嗨特小说>穿越重生>虫族之万千星>第60章 虫虫虫

  “他已经死了。”(改)

  嚯斯诺星是虫族经济最繁盛的星球, 如果说主星以政治为主,而嚯斯诺星则是以经济为主。

  嚯斯诺星最大港口此时停泊了一艘星船,入口冷冷清清, 只有搬运货物的雌虫身影,这萧条的景象与不远处熙嚷的虫群形成显明反差。

  盛翎坐在窗边, 散漫地支着下巴看向忙碌了一趟又一躺的雌虫。

  束站在五米之外监视着雄虫的一举一动, 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守卫。

  他没有限制雄虫的自由, 对方可随意活动在星船的任何地方。可雄虫却只会待在两个地方, 一个是现在坐的地方,还有一个是提供休憩的卧室。

  雄虫只在醒来那天对他产生过强烈的恐惧害怕,至此之后雄虫的态度又恢复如初的温和疏离。可那不经意间的细枝末节中又无时不透露着隐藏在深处的慌张。

  彼时,盛翎被温热的暖阳晒的昏昏欲睡, 全然不知道远处监视他的雌虫已然被愧疚淹没。就算知道了, 盛翎八成也没什么反应。

  星舰上的虫对他算是有求必要, 态度恭敬谦顺。唯一的缺点就是去哪里都有一只荷枪实弹的虫跟随, 干什么都不方便。

  盛翎内心叹了口气, 静静等待那只亚雌的来临。

  若是他没猜错,停在这里等的雌虫是镜,而这里应该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殿下, 好久不见。”

  盛翎面前不知何时做个个带着金属面具的雌虫, 正幽幽地看着他。

  盛翎眨一下眼,收回眺望远处的视线, 垂眸弱弱回了句:“……你是谁?”

  他们算是第二次见面, 盛翎总归要问这么一句。

  镜脸上带着初见的金属面具,只露了死气沉沉的眼眸, 却并未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殿下变了不少。”

  他可从未见过这只雄虫身上有过害怕的情绪, 仅仅是在主星待了几个月便磨了利爪, 散了锋利。

  就是不知有没有被那些奢靡蛊惑了心。

  “唔……”盛翎偷觑了眼四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我一直都很害怕你,当初在实验室只不过是吓呆了,所以看着没什么反应。”

  镜手上戴了一双皮质黑色手套,泛着幽冷的光泽。他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苍白枯槁的面容。

  盛翎暗暗心惊短短时间不见这虫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面色却不动声色,震惊道:“怎么是你!”

  “呵……”

  回答盛翎的却是一声呵笑。

  听得盛翎毛骨悚然。

  “您怕我什么呢?”镜坐在阳光下,身上却泛着丝丝冷气。盛翎缩了缩脖子,隔着衣袖揉搓了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镜见盛翎一个劲的往后缩,笑了下:“殿下,我并未对您做什么,为什么要怕我?”

  “你、你杀了好几只雌虫。”盛翎说得磕磕绊绊,表现的异常害怕。

  他不该害怕么……

  镜皱了皱眉梢,不理解盛翎因此事害怕他:“可是每天都在死雌虫啊。”

  盛翎惊喊:“你每天都在杀虫!?你你……”

  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盛翎慌张拽过一旁的束,瑟瑟发抖地躲在对方身后,好像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镜瞥了一眼脸色冷酷的束,似笑非笑地说:“殿下什么时候跟束关系这么好了?您怕是忘了,是他把你从主星抓来的。”

  盛翎:“……”

  盛翎说:“他、他没杀过虫。”

  镜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笑了起来,半晌才止了声音,道:“束,你杀过虫么?”

  束:“杀过。”

  盛翎:“……”

  找话题真难。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盛翎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镜解释:“我没有每天都在杀虫。雌虫每天都在死亡,生老病死、牺牲于战场、精神海域暴动……”

  镜托腮神神秘秘道:“还有……”

  “什么?”

  “还有……雄虫的手上。你们给雌虫带上抑制环,他们被鞭打的伤口无法愈合,最后感染腐烂死亡。你们娶了雌虫,享受他们的精心供养,到最后却不愿意给雌虫精神疏导。你们把他们带到惩戒室,用锋利无比的匕首割在他们的身上,最后痛苦流血而亡……”

  “他们的尸体随便被丢到一个火化场,草草结束短暂而又无聊的一生。”

  “只为了满足你们变态丑陋的心理。”

  盛翎看着表情淡漠的镜,心思翻涌,他不是那个初入虫族什么都不懂的人,镜所说得雌虫处境他都知道,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离他很远很远……

  也从来不觉得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您才从格勒出来,时日尚浅。或许您的雌君也会经历我说的事情。”镜意有所指道。

  盛翎下意识反驳:“不会!”

  他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冉会好好待在他的身边。

  镜却意味不明道:“时日尚早,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雄虫啊,最是受不得引诱,还是主星那种靡靡之风长存的地方。

  盛翎垂下眼眸又恢复成怯弱的样子,暗道方才有些激动,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每年死在雄虫手里的雌虫不计其数,您为什么不害怕那些雄虫?”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悠悠道:“况且我杀的大多也都是穷凶极恶之虫。”

  盛翎没吭声。

  镜看了眼昏暗的天色,不再多言:“好了殿下,今日您先用餐,早些休息。”

  盛翎:“噢……”

  他摸不准这只亚雌对他是什么态度,星舰上雌虫的恭敬明显是镜吩咐下来的。

  谈话间,他也感受不到镜身上的戾气和杀意,像是好玩就把他抓来了。

  盛翎心不在焉的吃着面前的食物,余光却突然瞥见入口抬了一个被黑布罩住的方形大盒子。

  抬盒子的雌虫神色紧张,动作带着小心谨慎,生怕磕着碰着。

  盒子盛翎不知道装这什么,通过雌虫神色判断出了珍贵。

  只是半个小时之后星舰重新启动离开嚯斯诺星。

  盛翎也没想到,能这么快跟那个盒子再次见面。

  吃完中午饭,他就被束一言不发的带到了这间空旷寂寥的舱室。

  明亮的灯光晃刺着眼睛,盛翎拨弄了一下手腕间的抑制环。打量中央那个被黑布罩住的盒子,盒身又长又高,静静被搁放在了此地。

  盛翎等了一会,也没见虫来,视线又落到那个黑布盒子上。

  他沉思了片刻,慢慢晃悠了过去,指尖轻动,随后扯下厚重质感很好的黑布。

  黑布层层叠叠落在脚边,好似带着腐朽的气息。

  盛翎抬眼望去,不出所料的是那副“画”。

  他恍惚间回到了初次见这只雌虫的时候,静静悬浮在橱窗里面,美得惊心动魄,半垂的幽蓝色眼眸怜悯世间。

  只是雌虫却被做成了珍贵标本,供人欣赏亵渎。

  盛翎看了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退了一步,微微弯腰,郑重的道了一声歉。

  死者为大,上次炸毁实验室,这只雌虫的尸身应当受到了波及。

  “难得看见雄虫放下高傲的头颅。”身后响起讥讽声。

  盛翎转身看向声源处,只见镜身着宽大的黑色衣袍,衣服下面空空荡荡的,好像只有个骨头架子。

  镜在监控室里观察了好一会了,雄虫扯下了黑布,静静仰头看着漂亮的雌虫,眼里平静万分,什么情绪都没有,这样的雄虫可真不常见。

  他走了进去:“您为什么朝他躬身?”

  盛翎听闻垂眸道:“有一只雄虫问我,损坏了一幅画需不需要赔偿。”

  镜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没想到利赫会这么说。他也没想着束能成功潜入辅导楼,毕竟有那利赫在,却是没想到利赫竟是冷眼旁观,不过想想倒也像他。

  他看着盛翎静默了一会,走到旁边的实验台上,拿出一只针剂给自己注射了进去:“那您是怎么说的?”

  盛翎见镜注射一针药剂,脸色不再苍白如纸,敛下心中的疑惑,如实道:“需要赔偿。”

  “您的赔偿就是一个鞠躬?”镜把空药剂丢进垃圾桶,说的漫不经心:“您知道我复原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盛翎转动眼眸,没有说话。

  珍贵名画尚可用金钱,世间俗物补偿,可这……偏偏不是普通的“画”。

  “算了,反正您已经在这里了,怎么赔偿由我说了算。”

  “他已经死了。”盛翎站在这副标本之下,额间的漆黑碎发隐藏起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声音听不出意味。

  细看之下盒子里的雌虫与镜竟然有些神似,加之镜又如此重视。盛翎猜测雌虫或许与镜有血缘关系,就是不知道是雌父还是兄弟了。

  镜眼里的漫不经心退去换上了如同毒蛇般的阴凉,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盛翎重复了一遍:“他已经起了。”

  “死者要入土为安,而不是制成标本,连灵魂都不得安息。”

  就像林间肆意飞舞的蝴蝶被捉回实验室,在研究员那双灵活的手中制成永久长存的标本,观赏的人只会夸赞其漂亮精美,而少鲜会有同情惋惜的情绪,更不会有人说,他们的归宿是那片土地。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制作的成本太高昂,就此舍弃太过浪费,亦或许他们不是那只橱窗里的蝴蝶……

  镜却慢慢冷静了下来,躁动不安的血液变得平和。盛翎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虫,他要想想是谁告诉他要入土为安,时间太久远,他的记忆变得模糊凌乱,或许说他的身体快要负荷不了了。

  好像是利赫,平静的让他把雌虫火化掉,埋进土里。他发了好大一通火,赶走了唯一个敢接近他的虫,说来可笑,那些年里唯一不怕他的虫却是只雄虫幼崽。

  他以为幼崽会吓得不敢再来,几天后却又如常的出现在了他面前,再也没提过关于这只雌虫的事。

  自从哥哥死后,他变得越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昔日好友一个个悄无声息的疏离,只剩下他自己。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虫,哥哥也不该待在像是监牢里的玻璃中。

  可虫族脏污罪恶的土地配不上哥哥,他要为哥哥择选一处干净安静的栖息地。

  *

  镜覆盖了一层气死的眼眸盯着阴影中的雄虫,盛翎跟利赫在某些地方太像了,同样漆黑的眼眸,说了同样的话,相似的发色……唯一不同的是盛翎举手投足间更加温和,而利赫则是冷漠。

  那怕他跟利赫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感受不到利赫的心,大概只有在那只小雌虫身边他是有温度的,可虫族的生存法则注定了他们会以悲剧草草收尾。

  ——————

  彼时,冉站在指挥室有条不絮的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

  身边是抱着文件急匆而过的军雌,耳边声音嘈杂凌乱。

  “抓到了!”

  声音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涛汹涌的大海,溅起更大的白色浪花。

  指挥室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这句话意味着他们长久的任务即将结束,离与亲虫团聚的日子指日可待。

  听着兴奋的讨论,冉却是异常沉默,紫色眼眸紧盯着眼前的大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愣这干嘛呢?”

  说话的雌虫是那只比赛场上输了的棕发雌虫。

  量搂着冉的肩膀,调笑出声:“哎呀呀,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马上就能见到盛翎殿下了,是不是担心殿下身边有别的雌虫啊?”

  冉收回目光,拍掉放在肩膀上的手:“你应该先担心担心你。”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他是订婚,又不喜欢他,身边有八百个雌虫都跟我没关系!”量才不会把心思放一只雄虫身上,挤眉弄眼道:“你不一样啊,你喜欢殿下呀,真想看看你吃醋、嫉妒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那场景一定有趣极了。

  冉却是淡声道:“不会。”

  量嘁了一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走,去看看抓到的目标,一只亚雌怎么这么难搞。”

  □□室因为他们的到来灯光全开,恍如白昼 。角落里蹲坐着一只带着金属面具的亚雌,低垂着头颅一声不吭。

  “少将。”

  冉嗯了一声,示意打开牢门。军靴踏在泛着冷光的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面具虫的心上。

  量看着那只让他们无比棘手的亚雌,皱眉吩咐:“把他的面具拿下来。”

  “是。”

  身后的的军雌上前,将亚雌压到审讯椅上扣上手铐,粗鲁的扯下面具。

  看清面容的量,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道:“这谁?!”

  他看过任务目标的照片,与这只虫天差地别。他们不会抓错虫了吧……量不确定地看了眼冉。

  然而冉却是直直地看着审讯椅上的虫,眼眸寸寸结冰,看的亚雌胆寒了一瞬。

  量见身为指挥官的冉久久不说话,疑惑喊了声:“冉?”

  □□室里的军雌好似察觉到了异常,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些天他们与目标频繁交手,对方极其难缠狡猾,三番五次让他们陷入困境不能脱身,这好不容易抓到了,却说不是本虫,只觉得晴天霹雳。

  良久,冉动了动,靠近面如死灰的虫,声音意味不明:“他呢?”

  审讯椅上的虫把头埋的更低了,压迫感却是如影如随,好像能窥探进他的内心深处。

  冉等了一会才继续问,这次声音更加平静:“他不在这里?”

  “谁不在这里?”量下意识问了出来,却又快速反应过来:“目标不在这里?那跟我们交手的一直是这只……这只……”

  哦,他也不认识这只虫。

  他都要傻了,一只不认识的虫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不能接受。

  “唉,你干嘛去?”

  冉没有理会身后喊他的声音,大步离去。

  他寻到一处隐蔽角落,背靠墙壁,祈求这则通讯能被接通。

  忙音一直在响,一下一下叩击那颗惶惶不安,即将坠入海底的心。

  “咚-”

  一声闷响贯彻全身,好像有什么摔的四分五裂,血渣混着泥土碎了一地,生疼生疼。

  角落里的雌虫盯着暗淡的光屏,挺拔的身影慢慢滑落下去,周围的空气涌动着不安,飞舞的尘埃好似都肉眼可见的缓了几分。

  冉不再纠结那则未接通的通讯,转而打了另一个通讯。

  这次没有响多久就被接听了。

  冉连敬语都没用:“他呢?”

  “冉?”是希亚家主温的声音:“你怎么……”

  冉不顾教养直接打断对面的话:“盛翎是不是不在主星?”

  “你怎么知道?”

  温一时有些诧异,执行任务时是全封闭的环境,不与外界接触,冉为什么这么确信盛翎不在主星。

  盛翎失踪的消息赶在舆论失控之前,被军部、政部以雷霆手段合力镇压,应当没有传出主星才是。

  冉听到这句话像是坠入了最严寒的风雪里,浑身凉了个彻底,眼里闪过一缕迷茫,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僵硬:“知道他在哪里吗?”

  温尽量用言语间安抚,冉在执行任务分不得心:“军部调用了大半力量再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你……”

  冉静静听着声音的絮絮叨叨,愣着神。他没有愣神太久,跟温说了声抱歉便切断了联系。

  随后冉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光脑,与军部配备的光脑毫无关系。这个小小的光脑他并不常用,上次用还是调查盛翎的身份,短时间内,冉再次动用了它。

  并非所有的地方都爬满了暖阳,有光亮的地方必然存在阴暗。它们受到唾弃,但不得不承认那些力量更好用。

  夜色深重,风沙漫天,窥不见半点星辰微光。

  量负责今夜的值守,正值无聊之际,却看到一只雌虫披着夜色朝他走来。

  量迷茫地望着眼前手里提着装备包的冉,面露不解:“你干嘛去?”

  “交接一下指挥权。”

  “什么?”量没听懂。

  冉平静道:“之后行动由你指挥,这次军功全是你的。”

  他顿了顿:“我要离开这里。”

  量都听闻都懵了,傻愣愣地开口:“你特么发烧了吧?你见过指挥到一半指挥官跑了的吗?!”

  他是听错了吧?!只有听过战死的,没听过中途跑路的啊!

  这是闹哪样?还是抓错目标受打击了?量心里为说胡话的虫寻找“合理”借口。

  冉却自顾自地低头摆弄着光脑,再次抬头时说:“指挥权限已经移交给你了,走了。”

  风沙中一艘微型星船像是一道耀眼流星,稍纵即逝。

  作者有话说:

  镜的年龄属于父辈哈,不跟盛翎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