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弼看着自来熟的言豫津,捂额长叹,他一定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吧。

  ······

  三日后,云蘅已经赶到了金陵城。

  虽然早已是城门紧闭的宵禁时间,但当云蘅这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时,巍峨的金陵城门却毫无阻碍地开了半扇,等云蘅通过后方才又静静关上。

  云蘅途径邀月酒楼,便跳下了马,只在后门用暗号敲了几下,不待门开,就将马匹留在了门口,自己又借着夜色腾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掠过街上的暗影之处,直逼宫城。

  云蘅潜伏于城根,屏息凝神探查着暗处的气息,待禁军换防、人心懈怠之际,立时纵身越过宫墙,没有惊动隐于暗处的暗哨。

  太皇太后是当今皇帝的嫡祖母,已是九十高龄,从不过问政事,所以宽心寿长,太后都薨逝了多年,只有她还活得十分滋润。

  只是从十二年前那件事之后,太皇太后的神思便时常恍惚,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云蘅在假山背后略站片刻,便有一宦官模样的人赶了过来。

  “姑娘。”他低声行礼。

  “这几年,你可好?”云蘅问道。

  “多谢姑娘记挂,属下一切都好。”

  “阿珏原在北燕,又被我派去了南楚,实在抽不出身,这宫里只你一人负责,实在是辛苦了。”

  宦官摇头:“姑娘进宫,是收到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了?”

  云蘅道:“正是,我也知道宫里这些太医都不敢下重药,便来看一看,过些日子宗主就要进京了,你务必把宫里的人好好排查,不可有漏洞。”

  云蘅看着宦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才再一次朝着太皇太后的寿福宫走去。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睡眠极浅,不喜有人守在外边,可皇帝生怕她老人家半夜有什么事,便命一个女官在外殿守夜,其余人守在殿外,不得偷懒。

  云蘅小心地避开了,这些人,又取出银针,自身后刺向守夜女官的穴位,是她沉沉昏睡过去,自己再潜入内室替太皇太后看病。

  可当她从窗子翻进去的时候,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原本应该熟睡的太皇太后,却坐在床边,定定瞧着她。

  云蘅保持着一只腿点在地上,另一只腿还架在窗户上的姿势,饶是她行走江湖多年,此时此刻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太皇太后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也没有对从窗户外爬进来的云蘅有疑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云蘅:“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云蘅半晌才回过神来,掩好窗户,悄声走了过去。

  太皇太后伸出手,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云蘅犹豫了一下,拉住了太皇太后温热的掌心,半跪在她身前,仰头笑眯眯:“太皇太后,我是小蘅。”

  太皇太后闻言道:“哦,小蘅啊,成亲了吗?”

  云蘅怔了怔,摇了摇头。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要抓紧啊!”

  云蘅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好。”一边不经意地反手给太皇太后诊脉。

  太皇太后兀自恍惚了一会儿,又看着云蘅道:“小蘅啊,你怎么来了?”

  云蘅细细观察着太皇太后的面色,笑道:“是林殊哥哥叫我来的。”

  太皇太后有些浑浊的双眼一下子有了亮光:“小殊?我的小殊在哪?他怎么都不来看看太奶奶呢?”

  云蘅心中一酸,柔声安抚道:“太皇太后,林殊哥哥还没有回来,但他很快就要回京了,他很思念您,听说您病了,很担心,就叫我来看看您。”

  太皇太后落下一滴泪:“小殊,小殊是不是又去打仗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战场那么危险,可他从小就喜欢打仗,不听话,一点也不听话。”

  云蘅想起了那一年梅岭的千里焦土,他们都回不来了,林殊也回不来了。

  “太皇太后,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叫他来看您,您可一定要等他啊。”云蘅道。

  太皇太后又有些恍惚起来,叫着“小殊、晋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也许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她疼爱的晚辈,从来没有离开过。

  云蘅在太皇太后睡熟后,又施针片刻,直至窗外风声渐起,才离开。

  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径直将手中药方交给了一个样貌普通的宫女:“把药换了,太医的药不能再喝。”

  宫女犹豫了一下:“可是宫中的药每日都要记档······”

  云蘅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事了,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你没有传出来,若此事再耽误了,我不会留你。”

  宫女瑟缩了一下,低声应是,再抬头,云蘅已然消失了。

  进京途中

  酒足饭饱之后的四人在梅长苏的提议下,略坐着歇歇再赶路。

  “没关系,我们不急,要不咱们今晚继续住下,明儿还来这吃吧?”言豫津笑得眼睛发亮。

  梅长苏闻言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去雷山,景睿他爹,哦,就是他卓家爹爹,收到雷山定婆婆百岁寿的请帖,如今二老还在金陵城,卓大哥急着回去看妻子,我们三个便一起去拜寿。”言豫津抢着回答。

  梅长苏挑了挑眉:“那你还不急?三日之内可赶不到雷山了。”

  萧景睿吓了一跳,问谢弼:“三日?你不是说下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