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百里奇缩了缩脖子,讨好地傻笑,可是这种笑在百里奇那张脸上效果只能更惊悚。

  “自然是让他陷入沉睡,留在江左,等北燕使团回国途径此处再换回来,到时候你也可以脱身,洗去这身装扮,做回你自己了。”

  假百里奇闻言倒有些怅然:“这么多年都在做百里奇,一时叫我做自己,反而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了。”

  云蘅叹口气:“慢慢想吧,一切都快结束了。”

  假百里奇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问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便隐了下去。他并不是赤焰旧部,对于当年之事所知不多,唯独知道整个江左盟最终要做的就是给赤焰翻案,为七万赤焰军复仇。他很想问问,宗主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军中之人,他又是为了什么,要如此呕心沥血地完成这个使命?

  “姑娘,金陵急件。”阿寒从窗外闪了进来。

  云蘅微惊,这种时候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她连忙打开,看完之后也只是略略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忧心起来。

  宫里传来消息,太皇太后不知怎的在入夏的时候染了风寒,太医不敢下猛药,却叫病情拖拉到了如今,太皇太后的身子愈发不好,十三先生深知梅长苏对太皇太后的感情,便特意送信请求定夺。

  云蘅想了想问阿寒:“苏哥哥出城还未回来?”

  阿寒摇头:“宗主说是去安排滨州之事了,至今未归。”

  云蘅又看了看信:“不行,等不及了,阿寒,你留在这里告诉苏哥哥,今日我便连夜赶去金陵,想办法进宫给太皇太后看看,让他一定放心,不可过于忧思。我原想是暗中跟着他们进京的,但如今没有办法了,飞流到底还是个孩子,你便替我跟着他们吧,毕竟,你是我最放心的了。”

  阿寒郑重地点头:“姑娘放心,”又安慰道,“您也无需如此担忧,那几个公子哥,说是闯荡江湖,可身边明里暗里不知道跟着多少人呢,不会出事的。”

  云蘅有些好笑,点了点头,回身便收拾行李去了。

  阿寒蹙了蹙眉,决定先给金陵暗桩把消息传回去,叫他们暗中接应云蘅。

  太皇太后

  梅长苏吩咐飞流在邀月酒楼盗取了大渝的国书,江左盟的人暗中运转,将嫌疑指向无辜的北燕使团,在马鞍府的地界上,两国使团差点大打出手,还是江左盟的人与宋大人从中调停,大渝的金雕柴明与北燕的百里奇才勉强停手。

  梅长苏正在对面茶坊优哉游哉地看戏,只有百里奇在离开时对这个方向隐蔽地点了下头,他便知道掉包计已然成功了。

  小飞流拿着国书玩了半天,觉得极其没意思,得到了苏哥哥的允许,这才自己跑去街上玩。

  黎纲看着梅长苏手中的国书,默然半晌道:“宗主,您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会吗?”梅长苏十分无辜,一边道,“好啦你快走吧,景睿他们已经进城了。”

  黎纲叹口气退了下去,便远远瞧见萧景睿、言豫津和谢弼三个公子哥,正朝茶坊走来。

  言豫津远远见了邀月酒楼的招牌,立刻叫道:“你们快过来!酒楼到了,景睿,我为了等你,可是饿死了,你得请我好好吃一顿!我顺便去楼上把行李收拾了。”

  “马鞍府这样的小地方,竟然有邀月酒楼?”谢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招牌。

  言豫津道:“这酒楼老板颇有先见之明,知道本公子行走江湖,会云游至此,不忍叫我旅途困顿,便在这里开了这家店。”

  几人正说笑着来到门前,却大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早上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言豫津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之景。

  两扇雕花木门被打破在地,室内一片狼藉,破杯烂盏摔了一地不说,连桌椅都没几张完整的。

  谢弼也道:“我的天,邀月酒楼的陈设一向都是最好的,如今损失可是大了。”

  萧景睿却若有所思:“邀月酒楼在金陵城都甚少有人敢惹,怎得却任由旁人如此折腾?”

  言豫津招呼道:“走,我们去对面茶坊打问打问。”

  茶坊里众人正七嘴八舌谈论着早前的事情。

  言豫津伸长了耳朵,总算是听了个大概。

  原来是大渝使团丢了国书,非说是同住酒楼的北燕使团投了,还要将酒楼封锁了,把这里里外外的客人都搜一遍,就连女客也不放过。

  酒楼里住的可不只是两国使团,更有不少大梁来来往往的江湖人,闻言便立刻不依了,大渝的金雕柴明与北燕那个看着极粗莽的汉子便差点打起来。

  马鞍府还是江左盟的地界,盟里立刻派来了高手榜排行第七的笑剑公子秦越,可秦大侠尚未出手,便被赶来的宋大人强令拦住了,对着两国使团说了一堆好话,这才勉勉强强压下去。

  百姓心里暗暗想叫秦大侠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讲理的大渝人,可奈何宋大人一心只求两国使团平安过境,一味忍气吞声。

  一人叫道:“酒楼损失这么大,大渝人什么也没赔,便和北燕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谢弼到底年少气盛,一拍桌子:“他们凭什么说国书便是在这里丢的!若没有这封国书,还不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无非就是想给我大梁一个下马威罢了!”

  “可不是嘛!”众人的火气又升了起来,骂骂咧咧吵成一团。

  可萧景睿却偏偏瞧到了正一人独坐的梅长苏,只见他身着月白文衫,悠然靠在软椅上,手中拈着一卷浅黄绢笺,漫不经心地看着。

  言豫津说了几句话,见萧景睿都没什么反应,问道:“景睿,你看什么呢?”一边循着目光,看向角落里那个文弱的年轻人。

  梅长苏终于有了回应,只见他抬起头来,清清浅浅笑了一下,点头致意:“又见到萧公子,真是太巧了。”

  萧景睿一时回不过神来,秦岭初遇他以梅相赠,灵山寺重逢他们把臂交谈,可直至昨日,他才知道,那个将他拉出伤心之地的人,并不是什么秦岭两边的皮货商,而是琅琊榜首,江左盟宗主——梅长苏。

  他犹豫了一下,选了个不引人注意的称呼:“梅公子。”

  一旁的谢弼经过昨日之事,差点被口水呛住,震惊地看着眼前之人。

  只有言豫津傻乎乎的,笑着问萧景睿:“哦,这是你的朋友吗景睿?”

  萧景睿又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如此称呼是否僭越,但若否认似乎更加奇怪,只好道:“是······”

  言豫津便立刻绽开了笑容:“那真是太好了,这位梅公子,你是本地人吗?可知道什么比邀月酒楼还要好的酒楼?我们还没用过午饭。”

  梅长苏不禁莞尔:“我知道一个极好的地方,三位既然还没用午饭,不如我便尽一回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