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豫津丝毫不觉失礼,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可是,我确实觉得在哪里见过姑娘。”

  “公子是不是对遇见的姑娘都如此说啊?”云蘅调笑道。

  言豫津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可他刚刚路过茶坊的一瞬间,瞥见了云蘅的脸,便觉得以前一定是见过的,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时好奇才进来问问。

  “在下言豫津,敢问姑娘贵姓?”

  云蘅微微颔首:“我姓云。”

  “云?”言豫津一听这个姓氏就睁大了眼睛,“你是浔阳云氏?”

  云蘅挑眉:“姓云的便一定是浔阳云氏的?”

  言豫津连忙道:“不是不是,啊,不是说浔阳云氏的长房嫡女昨日出嫁了吗?这几日大摆流水宴,所以在下先入为主了,失礼失礼,姑娘勿怪。”

  云蘅没有说话,想着自己唯一一次与这位言小侯爷碰面,便是几年前金陵城里那次了,只是惊鸿一瞥,却难为他记得。

  “不对啊!姑娘你不姓云吧?”言豫津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的样子。

  云蘅有些好笑:“言公子为何如此说?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琅琊美人榜上可没有第二个姓云的了,我瞧姑娘的容貌若没有位列榜单,那便是琅琊阁瞎了眼,”言豫津摇了摇扇子,一派风流,让云蘅想起蔺晨,“不过呢,出门在外,姑娘不透露真名也是对的,在下就且当姑娘真姓云好了。”

  云蘅默然,余光却忽然瞥到楼梯上一闪而过的身影,神色微动,对言豫津道:“过几日马鞍府会极为热闹,言公子喜欢不如多留几天,在下先告辞了。”

  言豫津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啊,那,姑娘可以来金陵找我啊!”

  云蘅笑出声,点头道:“有缘自会相见。”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言豫津挠了挠头,他还是没想起来,不过既然这里有热闹看,自己便在此处等景睿谢弼他们吧!

  梅长苏正凭栏而立,看着言豫津走出茶坊后轻快的步伐。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袭水蓝色长裙的云蘅闪了进来,自己方才所见之人果然是梅长苏,便立时笑弯了眉眼:“苏哥哥!”

  梅长苏神色柔和起来,伸手招了招:“阿蘅,过来。”

  云蘅快步走向他,径直探了探腕脉,满意地点点头:“看你神色有些倦怠,还以为病了,不过脉象倒还算平和。”

  梅长苏含笑任她把脉,之后才道:“昨日散了宴,阿寒同我说景睿还在医棚外站着,那时已是二更天了,我便去接他回了别院。”

  云蘅闻言道:“我是没有想到,他用情如此之深,可这么多年,也都是自己一个人远远看着,从来不曾上前打扰。”

  梅长苏叹了口气:“景睿是个温厚的孩子,便只得自苦。昨夜又发了高热,我便只好以琴音引他宣泄情绪,大哭了一场,才安然睡去。”

  云蘅也跟着叹了口气,忽地偏头问道:“我被云家赶出来,你带我回廊州那日,是不是也弹琴给我听了?”

  梅长苏笑了起来,伸手温和地摸了摸云蘅的发顶:“还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呢。”

  云蘅道:“当时不记得,但如今又想起来了,那日我睡去时,似乎有琴音袅袅,令人倦意渐起,才得以安眠。”

  “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这等苦楚。”梅长苏道。

  云蘅笑弯眉眼:“我当然信苏哥哥啦!只是苏哥哥,等到了金陵,你可一定要教我抚琴,我也想弹给你听。”

  云蘅自小聪慧,医毒武功、谋略心计皆不在话下,可唯独音律琴技,即便是当初得宫羽指点,仍然是一窍不通。

  梅长苏点点头,佯装烦恼的样子:“只怕教你抚琴倒成了我去金陵最难的事。”

  云蘅不乐意地瞪着梅长苏,直到他投降,才又说起了另一桩事:“前两天霍州大雨,卓青遥和谢弼只怕被拦在路上了,原是今晨便要到浔阳的,如今看来,至少要后日了。”

  “这倒无妨,景睿喝了安神茶,这几日又心力交瘁,只怕一时也醒不过来,我安排了黎纲在浔阳城引他们来此,届时一起去金陵,你也可以先一步安顿下来。”

  “你跟着这几个贵公子进京,倒也是最直接的法子,便能接触到金陵城里的达官显贵,只是要住在哪里呢?你一直没让我们在金陵买园子,可现在就掀出兰园案是不是有些早了?”云蘅问道。

  这几年江左盟和沧巫阁在做的事,便是一条一条埋下引线,直到梅长苏进京,再一条一条点燃,彻底引爆整个金陵城。

  梅长苏道:“先不住外面,我会去宁国侯府住一阵子,等到时机合适,再以买园子为名引出兰园,你去了之后叫童路也要早做准备。”

  云蘅蹙了蹙眉:“宁国侯谢玉,他虽然看起来在朝中不偏不倚,但我总是不放心他,更不明白,他为何纵容谢弼公然站在誉王阵营,谢弼可是要袭爵的,太子尚在位,谢玉就不怕太子日后记仇?”

  梅长苏微微凝眸:“此事我也一直在考虑,但是传回来的消息,确无证据表明谢玉自己偏向哪一方,也许是怕陛下多疑,毕竟,他是赤焰案的真凶,最是知道陛下的心思。”

  云蘅咬了咬唇:“那你住在那里真的安全吗?”

  梅长苏笑着安抚道:“自然,飞流会跟着我的,而且,你在金陵经营了这么久,我怎么会有事呢?”

  ······

  “阁主!”“百里奇”走了进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云蘅,才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当初在燕都可是吓坏我了,您却又严令不许我出手。”

  云蘅冲他笑道:“我自然不会有事,你在燕都蛰伏了那么久,若是贸然出手,势必要招四皇子怀疑了。”

  “也是,四皇子消沉了一阵子,最近眼瞧七皇子吃瘪,便又打起了精神,还叫百里奇来大梁求娶霓凰郡主,”假百里奇显而易见地撇了撇嘴,“就他那个长相,也配娶我们大梁的郡主?幸好阁主和宗主有先见之明,将我安插进去了,否则,以百里奇的硬功,郡主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云蘅摇头道:“当初只因查到了百里奇这个人,你又是硬功出身,才派你去的,真没想到,今日能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不知道此番需要属下做些什么?故意输掉?”

  云蘅想了想:“我们还不知道比武的情况,只怕这一次各方势力都把手里的宝拿出来了,苏哥哥的初步计划是你先藏拙,只求稳稳地进入最后的文试,帮郡主把那些没用的人都淘汰掉,再输给郡主。”

  百里奇点头道:“这容易,只要是大渝的金雕柴明不出手,其他人好说。”

  “金雕柴明已经有妻室了,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你可要小心,前期一定不能显露你的真本事,以防有人对你下手。”云蘅嘱咐道。

  假百里奇想了想问道:“明日我将百里奇调换之后,你们会如何处置他?不会直接杀了吧?”

  云蘅瞪他一眼:“我们与他无冤无仇,我像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