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兰并不知道陆时安和傅柏宸的这层关系,因此听到陆时安毫不掩饰的话语,呆愣了许久。

  闻君兰一直知道小儿子喜欢着傅柏宸,扬言非君不嫁。她曾反对过,但架不住小儿子喜欢。

  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小儿子深陷在这段本就不会有所回应的感情中,劝过,阻拦过,却都不被他接受。

  甚至让小儿子对傅柏宸的执念越发深刻难以自拔。

  她并不看好这段单相思,毕竟傅柏宸要比小燃大很多,巨大的年龄差横亘在两人之间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而她也一直以为傅柏宸沉稳持重,想来也是很介意这种年龄差的。

  但此刻看到一贯冷漠的傅柏宸举止亲昵的牵着陆时安的手,心底最终还是深深叹息着。

  年龄的差距在感情上从来都不是障碍啊。

  所谓的障碍,不过是傅柏宸看不上夏燃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闻君兰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傅柏宸有了喜欢的人,那么小燃也该死心了。

  陆时安见闻君兰沉默着看着他们俩,神情莫测,一时间病房里安静沉寂。

  傅柏宸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尖,陆时安侧头看向自己被捏的手,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也就放弃了。

  傅柏宸对闻君兰说:“夏夫人如果是为了夏小公子的事,还是请回吧。”

  一句话将闻君兰和陆时安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陆时安略略一思忖,便知道定是夏廷筠将这件事告诉给他母亲知晓了,这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闻君兰的目光从一脸淡漠的傅柏宸身上慢慢移到神情淡然的陆时安身上,“我知道是小燃不对在先,今日特地来对陆先生说声抱歉。”

  陆时安阻止了傅柏宸开口,主动对闻君兰说道:“闻老师觉得一句对不起能够抵消夏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行为吗?”

  闻君兰对陆时安仅有几面之缘,这个孩子长得太过好看,每一次见到总会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之前每一次见面,陆时安对她还温和有礼,此刻却显得冷漠以待。

  闻君兰略显为难的替夏燃辩解着:“我想小燃他是无心的。”

  注意到对方眼底的嘲讽之色,闻君兰继续说着:“那孩子从小被我们娇宠着长大,有时候脾气是骄纵了些,但他一贯心地善良,并不是存心要害陆先生。”

  “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了一声冷嘲,闻君兰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傅柏宸这时候开口道:“夏夫人以为的误会,该不会是小孩子之间起了争执,不值一提,且无伤大雅?”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陆时安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并不明显,但依旧看得出青紫痕迹,破坏了陆时安那张俊逸皙白的脸。

  虽然不至于留疤,但足够让傅柏宸心疼。

  每一处伤口都在提醒着夏燃那阴险狠毒的行为。

  闻君兰抿了下唇。

  她自然看到了陆时安身上多处伤口,这样的伤口她在夏燃身上也看到了,当时涌上她心头的是满满的心痛和怜惜。

  “医生说,小燃他的心脏经过这一次意外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刺激,今后需要卧床静养。”

  “他现在还昏迷不醒。陆先生如果想要让小燃坐牢,只怕以小燃现在的身体警察也无法带走他。”

  陆时安皱了下眉,倒是有些意外夏燃的伤势,但——

  “那又如何?”

  “他犯了法,就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唇角的冷意直达闻君兰的眼底,她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并不想善了的决心,心下一沉。

  但想到还楚楚可怜躺在病床上的小儿子,闻君兰还是提议道:“我想陆先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夏家愿意尽可能的补偿陆先生。”

  闻君兰没有去看冷漠的仿佛全身都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傅柏宸,而是把目光对上那张即使受了伤依旧绮丽漂亮的脸。

  陆时安此时眼神一凛,清俊的脸上同样沁着寒意。

  他声音冷冷的嘲讽道:“帝京夏家的人也不过如此。”

  夏廷筠静立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病房门关着,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声,但他却能够想象到里面可能会发生的对话。

  他对陆时安的了解有限,但也知道这人是个有主见的人。

  一个出身微末,却依旧不屈不饶成长的这么优秀的人,并不是简单的用金钱就可以妥协原则的。

  若是之前,以他们夏家在帝京的地位,区区一个陆时安很容易处理。

  但现在……

  过了一段时间后,病房门打开。

  闻君兰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出来,病房门关上前,夏廷筠瞥见了眼神冰冷的陆时安。

  “妈,这件事本就是夏燃的错。”夏廷筠上前,“你想用钱来解决,本就没那么简单。”

  闻君兰对上他的视线,叹息道:“我知道你不赞成我这么做,但我总归要试一试。”

  “毕竟他是我辛苦生下来且养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任他不管。”

  “你管他的还少吗?他还不是这样任性妄为。”夏廷筠皱眉道。

  闻君兰听出他话语里的指责,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你弟弟心存怨怼,但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们流着一样的血,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弟。”

  “他不懂事,做错了事,自然需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做哥哥的替他承担。”

  夏廷筠撇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就是太惯着他了,把他娇惯的目无法纪。他现在都敢对别人做出这种事,要是不给他一点教训,指不定将来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到时候妈你难道再给他收拾烂摊子吗?你能收拾一次两次,难不成能替他收拾一辈子。他老大不小了,二十岁了。”

  “陆时安跟他一样大,不仅要自己兼职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还要被人恶意伤害。”

  “我们不能因为陆时安没有亲生父母疼惜,就无视对他的伤害。”

  “同样是人,为什么就要被区别对待呢?”

  夏廷筠这一番话让闻君兰本就沉重的脚步越发难以迈开,母子俩站在电梯面前,没有一个人去摁电梯键。

  电梯默默的上升又下降,始终不曾在这一层停留。

  许久后,闻君兰幽幽轻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想你弟弟受牢狱之灾罢了,他现在那副身体,哪里经受得了一丝一毫的摧残。”

  夏文尧下了飞机直接赶来医院,看着小儿子躺在病床上弱小可怜的模样,十分心疼。

  “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他看向一旁沉默的夏廷筠。

  夏廷筠直接道:“人一直没醒,警察那边也不可能强制把人带走。”

  夏文尧又问:“那个人的态度呢?我们可以多出点钱私了。”

  夏廷筠撇撇嘴,闻君兰开口道:“我去找过他了,他拒绝了。”

  夏文尧皱起眉:“是不是嫌钱不够,那就再多加一点,一百万不够就五百万,五百万不够就一千万。”

  “我夏文尧的儿子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去坐牢。”

  “爸,人命关天,你怎么可以说是小事。”夏廷筠不赞同的说道。

  夏文尧:“他现在不是没什么大事嘛。”

  夏廷筠深吸一口气:“难不成真要夏燃把人害死了才算大事!”

  “怎么说话呢!”夏文尧瞪他。

  闻君兰见父子俩有些剑拔弩张,劝了几句。

  夏廷筠忍着怒气说:“爸,你别想着拿夏家的权势去逼陆时安,有傅柏宸给他当靠山,他根本不需要怕。”

  他顿了一下,“而且这次的事,真正想要追究的是傅柏宸。比起你们想要去说服陆时安妥协私了,你们更应该想想怎么让傅柏宸消气。”

  夏文尧的脸色有些阴沉,“怎么会扯上傅柏宸?”

  他看向闻君兰,闻君兰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只能把目光转回到夏廷筠身上。

  夏廷筠扯了下嘴角,冷声道:“因为傅柏宸是陆时安的男朋友,你心爱的小儿子动了傅柏宸的人,傅柏宸又岂会善罢甘休。”

  -

  陆时安刚和游子昊打完电话,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响,以为是傅柏宸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一抬头,却对上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是你?”

  傅延川将病房门关上,阴沉着脸朝他走去,“怎么,很意外?”

  看着陆时安脸上原本柔和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傅延川心情越发不爽。

  “是不是没看到我二叔失望了?”他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时安,“我倒是小瞧你了。”

  陆时安拧着眉,有些防备的看着他。

  傅延川突然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的让陆时安瞬间呼痛。

  “放手!”陆时安挣扎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的他几乎软倒。

  “我以为你有多清高,没想到一边拒绝我,一边勾搭上了我二叔。”他俯下身,一双黑眸阴冷的盯着陆时安,像一条充满了阴暗气息的毒蛇盯上了猎物。

  随时会露出尖锐的獠牙。

  指腹摩挲着他下巴处的皮肤,有点凉,但却意外的手感极佳。

  皙白的脸颊上带着几处结痂的伤口,暗红,却衬得他别样的勾人。

  就连眼尾处那一条细长的伤痕都异常的魅惑。

  陆时安十分厌恶他这样的触碰,瞥见他伸出舌头突然朝自己逼近,顾不上手背上还插着针头,直接抬手推他。

  傅延川轻松的抓住了陆时安的手,将人挟制在怀里。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偏偏长了一双瞎眼,我哪里比不上我二叔了?”阴鸷的声音在陆时安耳边响起,“我二叔可比你大了很多,他能在床上满足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