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你费心。”陆时安撇过头躲开他吐在自己脖颈边的气息。

  手背上的血液开始倒流,有痛感传来,他随意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傅延川注意到了,随意的拉下他的手,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道:“陆时安,当初我提的条件你敢拒绝,就别以为现在勾搭了我二叔,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另一只手轻抚着陆时安的脸颊,语气温和却满含威胁:“你不过一个低贱的人,等哪天我二叔玩腻了你,我有的是办法好好招待你。”

  陆时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输液管上,殷红的血液已经被透明的液体取代,缓缓流进身体里。

  “那恐怕要让傅大少爷失望了。”他说,抬眸再次看向那张让他厌恶的脸,眼含嘲讽。

  傅延川被他这目光看得神情一变,黑眸闪过一丝狠戾,“放心,我会等着他把你抛弃,然后再狠狠的玩弄你。”

  “你这种人,装得再清高,不也就是贪慕我傅家的钱。”

  见他沉默不语,傅延川只当他被自己戳破了心思,有些得意起来。

  环视了病房一眼,“我二叔倒是对你不错,怪不得你有胆量拒绝夏家。”

  “仗着有我二叔给你当靠山,你竟然陷害燃燃。”一想到夏燃此刻凄惨柔弱的病体,傅延川心头再度浮现一股怒火,“我警告你,趁早撤销了对燃燃的控告,不然……”

  “不然怎样?”

  傅柏宸的目光落在他挟制着陆时安的手上,顷刻间犀利如剑,浑身散发出冷冽之气,让傅延川下意识惊慌的松开了手。

  “二叔。”他刚叫了一声,就被傅柏宸一把从病床上抓了下来,几乎是话音落下,就被扔到了地上。

  那双一贯沉稳深邃的黑眸此刻泛着无情的冷意,看得傅延川心惊胆颤。

  他明明应该离开了医院,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这个疑惑傅延川只敢在心底想想。

  陆时安同样也有这个疑惑,但他没有问,而是任由傅柏宸握着他的手。

  傅柏宸垂眸便看到了陆时安手背上残留的一抹血迹,“疼吗?”

  陆时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有了一点笑容,他说:“不疼了。”

  傅柏宸怜惜的摸摸他的头,视线瞥过他下巴处的指印,“等我一会,我处理完再陪你。”

  陆时安乖巧的嗯了一声。

  傅柏宸抓着想要溜走的傅延川出了病房,一把将人推进另一间空置的病房里。

  傅延川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将门锁上,心头狂跳了几下。

  “二叔,我刚才是跟他闹着玩的。”

  傅柏宸冷冷看着他:“闹着玩的?”

  傅延川赶紧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跟你玩一玩。”

  傅延川看着他脱下外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上一次在Cyan被打的那一幕,右手腕突然疼了起来。

  “二叔,我可是你亲侄子,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待自己的亲侄子吗?”

  “谁跟你说他是外人了?”他朝着不住后退的傅延川走去,“在我眼里你才是一个外人。”

  ……

  傅延川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疼的。

  比起上一次被打,这一次明显怒火更盛。

  他显然没想到傅柏宸为了陆时安会这么对待自己,心底的怨恨灼烧着他,让他恨不得将人撕碎。

  双手无力的握不成拳,屈着腿瘫坐在地上。

  傅延川垂下头,声音弱弱的说:“二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嘴角破裂开,有丝丝鲜血流出,很疼,但同时也在提醒着他此时的弱小无能。

  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打不过他?难道他就不如他吗?

  傅柏宸冷冷瞥了他一眼,拿起外套,“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在他眼前出现。”

  见他毫不留情的离开病房,傅延川无能狂怒的砸了整个房间,却也让伤口更加疼痛。

  -

  傅柏宸回来的时候,护士正帮陆时安拔了吊针,护士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病房。

  陆时安没有问他怎么处理的傅延川,而是问他:“你不是要去公司一趟,这么快回来,难道是看了监控?”

  他的病房里有监控,只有在傅柏宸离开时才会开启。

  傅柏宸走过来,握住他打过吊针的手,“嗯,我不放心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进了病房。”

  那抹血迹已经被护士擦拭掉,贴了医用创口贴。

  松开手,打开一罐药膏,“疼的话就告诉我。”

  药膏有些眼熟,陆时安很快想起这是他之前曾经涂抹过的,乖乖抬高下巴。

  傅柏宸的眼眸微微一变,指腹带着微凉的药膏抚过下巴,放柔了动作,但还是让陆时安轻呼出声。

  注意到他的神情,陆时安扯了扯嘴角,安抚道:“其实也不是很痛。”

  “我再轻点。”

  等到涂抹完药膏,陆时安笑了笑,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问:“傅柏宸,你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吗?”

  傅柏宸低下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很温柔,让陆时安原本躁动的心情瞬间平稳了下来。

  傅柏宸说:“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第二天,陆时安得知病房外多了两个保镖,是傅柏宸给他安排的。

  他没有拒绝。

  因为夏家的人再次上门,被那两个保镖无情的拦在了病房外。

  陆时安落得清净,得以安心修养。

  -

  夏文尧有些烦躁的在房间里来走踱步。

  闻君兰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你别走来走去。”

  “我这不是着急嘛。”夏文尧停下脚步,神情忧虑,“得再想想办法。”

  “人都见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闻君兰叹息一声。

  夏文尧说:“要不让允竹出面,怎么说他都是那人的老师,说话更有分量。”

  闻君兰想了想,给闻允竹打了电话。

  然而闻允竹直接拒绝了:“姐,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这件事本就错在小燃,我又有何颜面要求时安不记仇怨的放过小燃呢。”

  “可是……”

  “时安这孩子我教了他两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了解。这孩子本就是个苦命的,现在遭遇这种事,我这个为人师表的,难不成还要拿这薄薄的一层师生关系去裹挟他吗?”

  闻君兰沉默了。

  闻允竹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小燃,但小燃现在的身体状况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警察不可能冷血到把一个需要用仪器维持生命的犯人直接抓走。”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先治好小燃再考虑其他吧。”

  闻君兰身形不稳的扶住椅子。

  她想到了医生的诊断。

  “很抱歉,夏小少爷因为这一次意外对心脏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可能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夏文尧见她挂了电话,焦急问:“允竹怎么说?”

  闻君兰摇摇头,她捏着手机,神情严肃:“我想去见傅老爷子一面。”

  “傅老爷子?”夏文尧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既然傅柏宸帮着他,那我们找傅老爷子当中间人,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

  陆时安第二天才得知夏文尧夫妇去了老宅子见傅老爷子。

  只不过傅老爷子并没有见他们。

  傅老爷子在电话里跟他说:“安安呐,你们小辈之间的问题,老头子我不会插手。孰是孰非我们都心中有数,这件事让老二替你作主就行。”

  “谢谢老爷子。”陆时安真诚道谢。

  “跟老头子我道什么谢啊。”傅老爷子说,“说起来还是老二没保护好你,这小子太无能了。”

  陆时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傅柏宸,见他脸色难看,显然听到了老爷子的话。

  他朝傅柏宸笑了笑,对傅老爷子说:“他很好!”

  “哼,也就你觉得他好。”傅老爷子说了一句,又道:“对了,你出院后让老二把你带回老宅,老宅里安静,佣人多,你可以安心修养身体。”

  陆时安看向傅柏宸,傅柏宸点了点头,他才回道:“好的。”

  挂了电话,傅柏宸这时候开口:“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正好老宅人多热闹。”

  “我要那么多人干嘛?”陆时安嘴角噙着一抹笑,眸光专注的看着男人。

  “……”傅柏宸一时语塞。

  陆时安扑到他怀里,笑得开怀,“我只要有你陪着我就好。”

  出院的那天,天气晴好。

  陆时安坐在椅子上,看傅柏宸替他收拾东西。

  他的东西不多,但有不少程青漾和游子昊来探望他时送来的东西。

  整理下来也不少。

  傅柏宸让一个保镖将东西先拿去车上,这才扶着陆时安离开病房。

  两人朝着电梯走去,看到有一道身着医生服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陆时安只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闻医生是来送我的?”他冷嘲了一声。

  闻凌霜扫了一眼蹙着眉眼含警告的傅柏宸,眼神冰冷的看向陆时安,“你运气真好。”

  “闻医生这句话说的真好。”陆时安说道,“我可不就是运气好嘛。”

  “那斜坡可真陡呢,幸好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医生说我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他顿了一下,肉眼可见闻凌霜的脸色越发难看。

  “我听说夏同学就不太幸运了,那可真是不幸呢。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还是要相信老天爷的,闻医生你说是不是呀?”

  闻凌霜那浅灰色的眼眸里沁着冷冰的寒意,“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保镖这时候开口:“傅先生,电梯到了。”

  “走吧。”傅柏宸挡住闻凌霜的目光,直接扶着陆时安进了电梯。

  电梯门徐徐关上,陆时安朝着闻凌霜挥了挥手,含笑的眸光对上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毒、阴狠与嫌恶,那是对他充满恨意的眼神。

  恨不得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陆时安皱了皱眉,脑海中似有什么闪过。

  小小的身影面前,有一个女人满含怨恨的声音说着:“小杂种,你要怪就怪你的出身,谁让你流着那个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