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宸进了书房,这才接起电话。

  傅岐山来回踱步,面容严肃。

  等到电话被接听,就忍不住质问道:“阿宸,延川的那一身伤是你打的?”

  傅柏宸眸色微深,语气冷淡:“是。”

  “他可是你侄子,亲侄子。”傅岐山这一句话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他犯了什么错致于你这么丝毫不留情面的打他?”

  当霍凯带着一身伤的傅延川回家,傅岐山夫妇差点就昏过去。

  嘴角皮开肉绽,一张脸哪还有往日里的帅气。

  更重要的是右手直接骨裂。

  当问明动手的人是谁,傅岐山更加难以接受。

  “你该问他做了什么。”傅柏宸冷冷的说完,听到手机那端传来霍雅青的咆哮。

  “他承认了。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延川好。这次是打,下一次谁知道会有什么更恶劣的手段。”

  霍雅青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容上满是怨毒,一听真是傅柏宸打的,满腔恨意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想到前不久儿子刚刚失败的项目,再看儿子被打成这副模样,当场坐不住了。

  “不行,我要找老爷子评评理。”

  傅岐山看了一眼被挂断的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着。

  显然也是被气到了,但他还有理智,努力克制着满心怒火。

  他让霍凯拦住霍雅青,有些烦躁的说:“这个时间老爷子早就睡了。”

  “睡了也可以叫醒。”霍雅青心疼儿子,哪还有好脸色,“你要当孝子,谁来替我们家延川心疼啊。”

  “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就成这样了。”她嚎啕着扑到傅延川床边,伸出手颤抖着不敢碰触受伤的儿子,“你弟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延川一顿,我找老爷子给延川做主,我就不信老爷子还能不心疼孙子。”

  傅家可就这一根独苗。

  霍凯安抚她:“姑姑,姑父的意思是明天一早再去找傅老爷子。老爷子睡得早,你们现在去吵醒了老爷子,怕是老爷子心里再疼延川,也会有被搅了睡眠的不满。”

  傅岐山点头:“爸这些年修身养性,最忌被人扰了安静。你大半夜哭哭啼啼上门,爸看了也会不高兴。”

  “姑父说的是。”霍凯继续道,“姑姑,我们现在应该让延川先就医,等明天傅老爷子看到他掩盖在纱布下的伤势,才会更心疼。”

  霍雅青激动的情绪渐渐被安抚,“好像有点道理。”

  转而又埋怨霍凯:“说到这个,你怎么不直接送延川去医院?”

  傅岐山也看了过来,眼含指责。

  霍凯嘴角僵硬了一瞬,“傅先生留下一句警告,我不敢送延川去医院。”

  这话又激起了霍雅青的怨恨,“我就知道他是想让我家延川活活疼死,好歹毒的心肠。”

  她玉手一指,对着傅岐山埋怨:“都是你太没用,让你弟弟骑在你头上。现在人家都欺到头上了,我们还要看人脸色。”

  傅岐山的脸色有些阴沉的可怕,显然当哥哥的被弟弟狠狠压了一头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尤其还有个外人在场。

  霍凯低着头,假装自己没听到。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傅岐山开口,“先把延川送医院去,明早我亲自去请爸。”

  -

  傅柏宸回到客厅,就见周鸿神情古怪的看着沙发上躺着的青年。

  “打完针了?”他问了一句,就见陆时安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委屈的看向自己。

  那目光看得他脚步顿了一下,“怎么了?”

  傅柏宸的视线将生病的青年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才走回到沙发旁。

  “傅先生,打针有点疼。”陆时安说着话,还嘶呼了几声,以示他是真的疼。

  傅柏宸有些不满的眼神看向一旁呆立着的周鸿。

  周鸿显然没想到刚刚对着自己言辞犀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男生此刻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柔弱可欺般的跟傅柏宸抱怨。

  更甚至他还品出了一股撒娇的意味。

  而傅柏宸似乎还纵容了对方。

  周鸿有些难掩震惊的开口:“打针哪有不疼的。”

  陆时安皱着一双秀眉对上男人:都是你让我打针的。

  傅柏宸有些无奈的安抚他:“退烧了就不需要打针了。”

  他说完让周鸿再测一次体温。

  周鸿:……

  刚打完针哪有这么快见效的。

  但他还是默默重新测量了体温。

  傅柏宸看了一眼温度:“降了一点。”

  他把耳温枪拿给青年看,强调了一句:“打针效果好。”

  陆时安看着降了0.1°的体温,不打针怕是也能降。

  他嘴角弯了弯:“听傅先生的果然没错。”

  看到青年重新展露笑颜,傅柏宸担忧的心松了松。

  见周鸿将医务用品收拾妥当,便问他还需要吃药吗?

  周鸿拿出几种应对发烧症状的药,交代了使用方式。

  傅柏宸记起他脖颈上的掐伤,本想让青年去医院检查,但青年害怕医院,便只能让周鸿仔细检查了一番。

  周鸿检查完,说:“不严重,可能会对嗓子造成一点轻微影响,这几天少说话,养一养就好了。”

  “明天可能会有些青肿,用药膏涂一涂,好得快一些。”他又拿出一罐药膏。

  陆时安用无助的眼神望着傅柏宸,表示自己头晕记不住,麻烦傅先生帮他记一下各种药的使用方法。

  周鸿看着傅柏宸专注涂抹着消肿药膏,而陆时安眉眼带笑望着对方,眼神有些复杂。

  离开前他欲言又止,瞥见陆时安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目光,最终沉默着离开。

  等到周鸿离开,傅柏宸准备扶陆时安去客房休息一晚。

  陆时安按住他的手,俊秀的眉眼染上几分忧色。

  “傅先生手上的伤还没处理呢。”

  傅柏宸这才注意到茶几上还有一瓶红药水。

  见青年拖着软绵绵的病体爬起来去够红药水,傅柏宸直接道:“我自己来就行。”

  在他拿起红药水的时候,手背被一直略显滚烫的手按住。

  “一直都是我麻烦傅先生,也让我帮傅先生一次吧。”

  对上青年真挚恳切的目光,傅柏宸迟疑了一下,便松开手。

  陆时安有些费劲的用棉签蘸了一点红药水,小心翼翼的替傅柏宸手背上的伤口消毒。

  伤口不大,像似擦伤。

  他没问这个伤怎么来的,只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傅柏宸微微垂眸,就能够看到青年轻颤的眼睫,睫毛长而卷翘,在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红晕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手背上依稀能感受到青年鼻息间呼出的带着灼热的气息。

  有些别样的酥麻。

  傅柏宸有些微微出神。

  直到青年在他手背上贴了一个创口贴。

  “傅先生可能不喜欢包纱布,我也不会包,就自作主张给贴了一个创口贴。这样伤口就不怕碰到脏东西了。”

  陆时安抬眸对上男人,弯着眉眼解释。

  傅柏宸道了一声:“谢谢。”

  陆时安把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立,踟蹰了一会,突然说:“其实我之前就认识周医生了。”

  他注意到男人并不意外自己的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前段时间被傅延川的车撞了,眼睛出了点问题。当时在半山别墅都是周医生帮我治疗伤势的。”

  陆时安简单讲了自己和傅延川的纠葛,“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盯上我了。”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和害怕,让傅柏宸瞬间想起了在Cyan洗手间里看到的那一幕。

  弱小无助的青年濒死都想要挣扎求生。

  “因为我拒绝了他,他就发怒想要强迫我。”

  陆时安眼眶有些湿润的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我在挣扎的时候打了他一巴掌,他就发疯了一样想要掐死我。”

  傅柏宸看着因为恐惧而蜷缩在沙发上那道瘦弱的身影,沉声安抚道:“没事,他以后不敢了。”

  “真的吗?”陆时安略显激动的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我听到他叫你二叔……”

  仿佛此刻才将傅柏宸和傅延川联系到一起,他松开了抓着男人的手。

  傅柏宸对上他忐忑不安的目光,“我已经教育过他了。”

  陆时安小心翼翼的瞄他,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我相信傅先生,傅先生是好人。”

  收到好人卡的傅柏宸只轻轻笑了一下,很淡,却足够吸引陆时安舍不得移开视线。

  “以后再遇到傅延川想要欺负我,我可以拿傅先生当靠山吗?”

  傅柏宸的目光停留在陆时安的身上,近距离的审视着。

  从清隽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形状完美的唇瓣。

  组合在一起的是一张足够吸引人的精致绝伦的脸庞。

  视线最后停留在那双好看的眼睛上,对上青年满含希冀的目光。

  男人轻点了下头:“可以。”

  霎那间,笑颜如花迷人眼。

  “傅先生果然是好人。”

  傅柏宸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青年的笑靥上移开,听到这句话并未再回应。

  直到将人扶进客房,青年眉眼间轻松一片,仿佛病症全消。

  傅柏宸深深看了他一眼,交代有事喊他一声。

  就在他准备离开房间,陆时安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傅柏宸余光扫过那只皙白好看的手,回身看他。

  陆时安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呢了一声:“傅先生,我想洗个澡。”

  傅柏宸脱口而出:“我帮你。”

  陆时安眨眼,再眨眼。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