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半扶上车后,陆时安正要婉拒傅柏宸送他去医院的好意,一道电话打了过来。

  傅柏宸扫了一眼来电,对陆时安说:“我接个电话。”

  他将车门带上,以免青年吹了风。

  电话那头,孟奕轩喋喋不休的声音传过来:“老傅,你可真是重色轻友,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带着人走了。”

  重色轻友四个字让傅柏宸下意识看向车内独自坐在后排的青年。

  “我没有。”他回道,“我给你发了信息。”

  “没有什么?”孟奕轩的声音有些克制的低笑,“你想说你没有重色轻友。”

  “你发条信息说你们走了,可不就是重色轻友。”

  他自然知道傅柏宸那句话是解释什么,但他就喜欢“一知半解”。

  对于好友的胡搅蛮缠,傅柏宸无奈道:“我只是送他去医院,他发烧了。”

  “发烧而已,送什么医院。”

  “你应该带他去你那,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傅柏宸皱眉,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孟奕轩继续说:“你今天可是英雄救美,给了他一个大好的印象。把人送去医院多浪费机会啊,医院人多嘴杂,你们哪还能好好相处。带他去你那,兰庭又近。你再让周鸿过来给他看病,这不就能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听着好友越说越过分的提议,傅柏宸蹙着眉把电话挂了。

  车内,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后排的青年。

  这是他开车这么多年里第一次见到一个陌生人坐上老板的车。

  好奇心让司机忍不住多看了一会,不经意间正好对上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司机露出一个职业的笑,缓和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正欲开口,车门被打开。

  傅柏宸坐上车,余光扫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司机立即转回头。

  “傅先生有事要忙吗?”陆时安先开口道,“我可以自己回家。”

  傅柏宸见他面色潮红,“别说胡话。”

  话落,又解释道:“我没事要忙。先送你去医院看病,看完病我再送你回家。”

  司机听到这话,问去最近的医院吗?

  “我不想去医院。”陆时安说。

  傅柏宸看着他低垂着头,皱眉:“为什么?”

  陆时安:“我不喜欢医院。”

  傅柏宸:“生病了就该去医院。”

  他见青年病恹恹的,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便放柔了声音:“这么大了还怕去医院?”

  “不是。”陆时安摇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只声音哑哑的说:“就是不喜欢医院。”

  司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小心翼翼的透过后视镜看一高一瘦的两道身影。

  等候着老板的指令。

  “只是发烧而已,我回去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陆时安靠着后排椅背,因为发烧显得眼尾红彤彤一片,脸颊上也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一双清亮透彻的眼睛有些泪朦朦的,抬起头看向傅柏宸,正好露出皙白脖颈上那一道掐痕。

  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可怜的让人心疼。

  傅柏宸不喜欢他这个神情,眉心紧皱,对上青年那似哀求的目光。

  心软了一瞬。

  他对司机说:“去兰庭。”

  司机得了指令,很快发动了车子。

  傅柏宸对陆时安解释:“我在市中心的房子,离得近。既然你不想去医院,那我让医生上门给你看病。”

  “又要麻烦傅先生了。”陆时安语带感激的说,又喟叹道:“我好像总是在麻烦傅先生呢。”

  两人靠得有些近,傅柏宸微微垂眸就能看到青年因为忐忑不安而颤动的喉结。

  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不麻烦。”傅柏宸回道,嗓音低哑好听。

  陆时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样,“麻烦的。”

  “今天白天弄脏了傅先生的车。”

  陆时安自然认得出这辆车和白天那辆是不同牌子。

  “还影响了傅先生来Cyan喝酒。”

  他的视线扫过男人垂在一旁的右手,“还害得傅先生的手受伤了。”

  他用着哀怨自嘲的语气说:“我就像一个不详的人,总是害人……”

  傅柏宸闻言拧着眉打断他:“别胡说。”

  男人的声音很严肃,让专心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过来。

  只一眼,就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老板竟然抬手抚摸着那个漂亮男生的头。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露出这样的神情。

  温和怜爱?

  好像不对。

  更像是心疼。

  抚摸头这种过度亲密显得有些暧昧的动作让两人都怔愣住了。

  陆时安眨了眨眼睛。

  傅柏宸回过神立即收回了手。

  两人间的氛围似有些尴尬。

  突然,车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陆时安控制不住身体,整个人扑进了傅柏宸的怀里。

  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柏香。

  清新好闻。

  傅柏宸下意识用手箍住青年消瘦的腰肢,黑眸冰冷的扫向前方。

  司机胆战心惊的开口:“对不起,老板。”

  傅柏宸冷着声:“没有下次。”

  司机擦了擦冷汗,不敢再开小差,专心开车。

  陆时安有些贪恋男人的气味,被抱着舍不得起身。

  他感觉到男人松开了手,便张口问:“傅先生,我有些头晕,能靠着你躺一会吗?”

  相贴的身体,傅柏宸能敏锐的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热度传递给自己。

  灼热而炽烈。

  微微颤抖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像一把羽扇在心尖上使坏干扰着本该冷静的心绪。

  傅柏宸犹豫了一下,道:“这样躺着不舒服。”

  陆时安抬眸望着男人认真的回应自己的请求,内心轻快的笑着。

  “那可以这样躺一会吗?”陆时安说着将头枕在傅柏宸的大腿上。

  男人大腿上的肌肉一瞬间绷紧了。

  陆时安敛下眉眼,遮掩着眼眸深处的坏笑,“有些晕,我可能独自坐不住。”

  他在男人有可能拒绝前,又加了一句:“傅先生不是说你的住处离得近,应该很快就到了。”

  傅柏宸沉默着,算是默认了陆时安这个同样显得有些暧昧的请求。

  陆时安有些欣喜的闭上眼,佯装休息。

  傅柏宸垂眸看了他片刻,这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陆时安见他是打给家庭医生,依稀记起傅家的家庭医生叫周鸿。

  呵,老相识了。

  -

  周鸿接到电话赶到兰庭的时候,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站在大门口怔愣了片刻。

  陆时安正半靠着宽敞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轻轻撩起眼帘对着周鸿礼貌而虚弱的笑了笑。

  “麻烦周医生了。”

  哑哑的嗓音唤醒了周鸿片刻的失神,他走过来,跟傅柏宸打了个招呼,这才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

  傅柏宸神情严肃的把耳温枪递过来,“我已经测过了,39°。”

  这个温度显然出乎了周鸿的意外,“这么高!”

  39°已经属于高烧,周鸿立即打开药箱,重新给陆时安检测了一遍。

  好在来之前已经得知了病情,周鸿把可能用到的一些药物都带了过来。

  周鸿建议道:“最好还是打一针退烧针。”

  退烧针的效果比退烧药来的更立竿见影。

  陆时安把目光移向一旁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身上,刚想说吃退烧药就行,就见男人背过身主动回避。

  陆时安:……

  “可以不打针吗?”他倔强的对着男人的背影问。

  傅柏宸:“打退烧针好得快。”

  周鸿在一旁附和:“你这高烧还是打退烧针更安全,不然后面几天还会反复发烧。”

  发烧还看个人体质,但是高烧经常伴随着反复发烧,轻易马虎不得。

  陆时安目光幽幽的盯着男人高大挺直的背脊,“好吧。”

  傅柏宸听出了他妥协的口吻里饱含着对打针的排斥,想到他被发烧折磨的有些可怜的模样,忍住了心软。

  他交代周鸿打针时轻点,借着接电话的时机离开了客厅。

  周鸿:……

  打针还轻点,又不是哄小孩子。

  他在心里腹诽着,手法娴熟的给陆时安打了退烧针。

  陆时安趴在沙发上,整个人恹恹的。

  周鸿整理好一些使用过的医用物品,将无用的打包丢进垃圾桶。

  他看着陆时安清瘦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陆先生怎么会认识傅先生?”

  陆时安闻言侧目看向他,眼底似笑非笑,“怎么,周医生也会八卦?还是说,你要给傅延川打小报告?”

  刚刚还柔弱的青年一下子目光犀利的看着自己,周鸿一时间有些怔愣。

  周鸿说道:“我只是单纯好奇。”

  毕竟青年半个月前还被傅少养在半山别墅里。

  “那周医生还是别好奇了,毕竟我跟傅延川可没有任何关系。”

  陆时安说完看了一眼自己此刻身处的地方,眉眼间染上了一丝笑容。

  他的五官精致绝伦,只是浅浅的一个笑容,就让人炫目的无法移开目光。

  周鸿看着漂亮的过分的男生躺在沙发上,听到他说着:

  “至于我跟傅先生的关系,如你所见,傅先生很关心我呢。”

  “我跟傅先生说我害怕去医院,傅先生就带我回兰庭,还特地让周医生过来给我治病。”

  “傅先生可真是个好——男人。”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即使发烧的身体虚弱不堪,依旧难掩眉眼间的张扬。

  周鸿被他这一番话震住,许久才开口:“你不怕我告诉傅先生你……”

  “你想说我心怀不轨的接近傅先生吗?”陆时安打断了他的话,笑容淡了几分:“周医生会揭穿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