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安有些羞赧的避开了傅柏宸直白的视线。

  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歧义,傅柏宸解释说:“我帮你问一下周医生能不能洗澡。”

  陆时安看着男人转身去打电话询问,浅褐色的眼瞳里闪过一抹失落。

  他靠坐在床沿,许是退烧针的效果上来,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难受劲。

  看了一眼身上还穿着的Cyan员工服,陆时安嘴角扯开一抹极浅的弧度。

  傅柏宸很快回来:“可以擦一擦身体,但最好不要洗澡。”

  他说完瞥见青年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去。

  正疑惑间,就听到喑哑的声音说着有些自责的话语:

  “离开Cyan时走的急,我忘记换自己的衣服,就连我的背包也落在Cyan了。”

  傅柏宸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件事,显然青年此刻并没有合适的替换衣服。

  陆时安微微抬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傅先生,你可以借我一件衣服吗?”

  他观察着傅柏宸的表情,见男人沉默不言,便只好哀叹:“算了,傅先生的衣服肯定都很高档,我怕被我穿坏了,不能再给傅先生添麻烦了。”

  他拽了拽身上的白衬衫,拧着眉手脚缓慢的爬上床。

  从身后看,入眼的便是被白衬衫勾勒出的一道纤细腰肢,以及包裹在黑色西裤里魅惑勾人的臀型。

  就在他几乎要坐进床中央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我去给你拿衣服。”

  陆时安的动作顿了一下,再回头,就见傅柏宸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套睡衣过来。

  陆时安扫了一眼,是真丝睡衣。

  “傅先生的睡衣这么高档,我不敢穿。”

  “不过是一件衣服。”傅柏宸把睡衣搁在一旁的椅背上,转身去打了一盆温水过来。

  “自己能擦吗?”

  陆时安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举动,一时间愣住了。

  等到傅柏宸绞好毛巾递过来,他才慢吞吞的接过。

  “我自己能行。”陆时安视线扫到他手背上的创口贴沾了水颜色变深,抿着唇说,“傅先生的手还受着伤,还是不要碰水的好。”

  傅柏宸看了一眼手背,“无碍。”

  陆时安摇头拒绝:“我心疼傅先生。”

  傅柏宸的动作一顿,犹豫道:“要不我让周医生回来帮你……”

  “不要。”陆时安抬高了音量,嗓子难受的咳了起来,“我才不要让陌生男人给我擦身体呢。”

  房间里一时间沉默无声。

  许久,傅柏宸直起身,深深看了一眼俊秀可人的青年。

  见青年同样抬着头,细碎的发丝恰好遮掩了眉尾,将一双清透的眼眸半遮半掩,看不透其中的色彩,却又渲染了别样的风情。

  微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精致的锁骨,似勾人心神的美景,引人入胜。

  喉间微不可察的滑动了一下,傅柏宸别开视线:“那我出去了。”

  陆时安反应慢了一拍,这才反应过来傅柏宸是把自己也归为陌生男人主动避嫌了。

  他望着空荡的客房,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一道轻若无声的叹息自薄唇缓缓溢出,带着无奈又抑制不住的情感。

  “真是个傻瓜。”

  -

  第二天一早,陆时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退了烧,身体不再如昨晚一般沉重难熬。

  从床上起身,他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身上明显大了不止一个号的真丝睡衣。

  虽不如小孩穿大人衣服那般显得滑稽,但明显不合身。

  睡衣的下摆过长,已然盖过了挺翘的臀部,若非他还穿着睡裤,遮掩了两条又长又直的大长腿,此时睡眼惺忪带着有些魅惑的眼神更像似某个清晨偷穿了情人衣服揽镜自照的小妖精。

  陆时安无声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一笑,笑颜生花,美而惑人。

  简单的洗漱完出来,房间门口放着一个白色袋子。

  陆时安看了一眼白色袋子上印着的特殊LOGO,是一个他这辈子都不一定会接触到的高档品牌。

  他曾听学校的同学讨论过这个品牌,一件最简单的T恤都得价值五位数。

  想到他平日里穿得几十块一件的T恤,再对比面前昂贵的衣服,沉重的一串0让陆时安无奈的放回了原位。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音响起。

  陆时安看了一眼,才得知傅柏宸有事一大早就离开了。

  而房门前的那一袋衣服是他让助理送过来给他替换的。

  “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陆时安重新拿起白色袋子,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显示着他别样的心绪。

  *

  市第一医院,高级病房。

  傅老爷子一大早就被大儿子带来医院,本还有些疑惑,直到看到躺在白色病床上全身缠满了纱布的傅延川,才陷入震惊中。

  “爸,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家延川作主啊。”

  霍雅青在老爷子踏入病房后就开始哭哭啼啼的诉说着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有当事人傅柏宸和傅延川知晓。

  傅延川没好意思说自己怎么被打的经过,只提了是二叔一言不合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伤的有些重,影响他开口说话,只能时不时哀嚎几声。

  而霍雅青此刻添油加醋般的一番诉说,不仅包含了霍凯的煽风点火,也深藏着她满腔愤恨。

  病房里一时间有些寂静,只有霍雅青满是激动的声音。

  “我们延川好好一个孩子,小叔他怎么狠心下得去手。老爷子你瞧,这一张脸青肿的我这个当妈的都要认不出了。”

  霍雅青指着被白色纱布缠绕包裹的傅延川,边说边擦着泪,满眼心疼。

  傅老爷子沉默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孙子,无视了哭哭啼啼满声抱怨的大儿媳,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大儿子。

  霍雅青立即注意到老爷子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偷偷朝傅岐山使眼色。

  傅岐山可不敢像妻子那样哭哭啼啼的闹,只低眉道:“爸,这件事我们也不知详情,所以我一早就打了阿宸电话,让他来一趟医院。”

  他看了眼时间,估算着傅柏宸差不多该到了。

  “爸,虽然我是阿宸大哥,但我这人性子软,傅家现在一切依靠阿宸,我也不好指责什么。”傅岐山在妻子不满的目光中继续说,“如果延川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阿宸只管出手教育就是。”

  傅延川闻言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他,一脸不敢置信。

  霍雅青气的就要动手掐他,被老爷子一个淡淡的眼神扫到,僵在了原地。

  傅岐山依旧说着:“但是不管怎么教育,总得给我和雅青一个交代吧。”

  “就算把人打死,我们这当父母的,也得知道儿子究竟犯了什么错。”

  “更何况延川的为人我清楚,他平日里虽然喜欢花天酒地,但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总不至于跟朋友去个酒吧放松玩乐一下,这当叔叔的看不过眼,把自家侄子打一顿吧。”

  傅老爷子哪里听不出大儿子语气里的埋怨。

  只不过这些年他一贯隐忍,即使不满自己将整个集团交给了小儿子,也安分守己的扮演着一个不争不闹的大哥角色。

  “你们心里有气,我知晓了。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就等阿宸来了再说个明白。”

  傅老爷子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摆摆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任由满心不甘的霍雅青如何抱怨也不再理会。

  很快,傅柏宸就推开病房门进来了。

  他跟老爷子问了声好,抬眸扫过面色不虞的霍雅青,看向临窗而站的傅岐山。

  “大哥找我有何事?”

  傅柏宸的语气淡漠,若非傅岐山刚刚听到他跟老爷子请安问好的对话,都要觉得这个弟弟是一个冷漠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事实上他们兄弟俩感情单薄的如同陌生人。

  不然他又怎么敢那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内心憋着一股气,傅岐山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面上哀叹道:“还不是延川的事。”

  “阿宸,你昨晚上也没说延川怎么得罪你了?这不是要给爸一个交代,免得不清不楚的被外人知晓,非议我们傅家叔侄不合。”

  “既知非议,又何必在意。”

  傅柏宸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病床上的侄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傅岐山的担忧。

  “毕竟关乎到我们傅家的名声。”傅岐山看向老爷子,面露难色的说:“爸,一大早就已经有人跟我打听延川怎么突然住院了,怕是媒体闻风而动,少不得要大肆渲染。”

  “就是。”霍雅青突然插嘴道,“让人知道了我们延川这一身伤都是被他叔叔打的,可不就让人看笑话了。”

  傅柏宸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直接道:“我会让公关部直接对外宣布是我打的。”

  本是想让老爷子出面做主,傅岐山夫妇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处理。

  闻言两人脸色同样阴沉难看。

  霍雅青直接哭嚎起来:“老爷子,你听听,这话说的,以后我们延川出门哪还有脸面见人啊。”

  傅老爷子看了一眼大儿子,“你也不满意阿宸的处理?”

  傅岐山深吸一口气:“爸,这怎么能算处理呢。”

  “那你想怎么样?”傅老爷子反问他,眼神锐利的盯着傅岐山,“阿宸这个当叔叔的教育侄子,力道是重了一些,难不成你现在心疼儿子,就要让阿宸反过来给延川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