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静,没有得到,回应的人看向沈持峦,幽幽的眸光就像是在说,看吧,还是被我说中了,你就是想杀我。

  沈持峦面不改色的将抬起来的脑袋重新压下,“可能是拿错药了。”还是哭着吧。

  连胤修太精了,稍微有点迟疑他都能从感觉到异样,从而更坚定心里的想法。

  被他重新压下的连胤修勾了勾唇角,猜想已经验证,当初有段时间的沈持峦果然和现在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非要去比较,那个倒是更倾向于上一世的沈持峦,手段狠辣做事无情。

  不过这一世不管他是谁,既然已经决定断然不会再放开他的手,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上一世他对这些情爱从不放进眼里,就连话本中被人甩掉还依旧凑上来的女人都嗤之以鼻,甚至连男人的错误都被她抹去,傻乎乎的要跟他重新开始。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沈持峦被他坐的两条腿都是麻的,正欲叫男人起来,外面就传来了躁动的声音。

  与之还有几道带着惊呼的熟悉声。

  “去看看。”

  他拍了拍身上的人示意他起身,他的腿是抬又抬不起来,身上的人还纹丝未动。

  连胤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贪恋不舍的站起身,快步走到房门处,稍稍打开些门缝向外探去。

  于芷蓉被一个轮椅上的男人抱住,旁边还有一些跟随着的护卫,从修为上看,应为高手。

  那个瘸子找过来了。

  这么快,莫不是探出了点什么风声?

  沈持峦就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抬起屁股,起来去看,没看一会儿便阴着一张脸回来。

  他说:“是封楼。”

  封楼来了?

  沈持峦心下一喜,准备起身去看他,刚起身就直跌坐回椅上,两个腿上像是装了麻筋似的,又麻还有些疼,稍稍一动便会难受。

  无奈只好在上面坐着不动,等后劲缓和再起身。

  一双手贴在腿上缓和的揉捏着,连胤修怎会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是他方才压的他腿上血液不流通了,短暂的疼麻过后是放松的舒爽。

  还没享受多久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进。”

  于芷蓉推着封楼缓缓步入屋内,入眼便是一副师慈徒笑的温馨画面,看在眼中却是扎眼的很,让两人因重逢而挂着笑意的脸上凝固。

  连胤修敛目低眉的跪在他面前,以一种极低的字姿态为沈持峦捏着腿,而她师尊竟没反感的将他推开。

  是不是他跟师尊说什么了。

  于芷蓉心凉了半截,自小师尊就喜欢他,现在看来更是,就他只言片语便可重新拉回师尊对他的相信。

  连胤修你真是好手段!

  “师尊。”封楼忍不住叫道。

  沈持峦腿上属实被他捏的险些睡着,晃了个神,猛的睁开眼就瞧见眼前。

  他这个多年不见的五徒弟坐在轮椅之上,脸上青葱的胡茬,眼下泛着圈圈的青黑,这些印证着他好像并未好好休息。

  腿上盖着的那块布,看上去已有了些年头,驳杂的花纹已经没有那么鲜艳,但缺正适合他。

  他就像那城墙之上经历过战争的残酷,被人压下残缺的花朵,不如曾经那那般年少,更如岁月沉淀之后留下的稳重。

  “能再见到您真好,封楼这辈子足矣。”

  轮椅上的男人眼底有些湿润,只是在视线再次落到地上那殷勤的男人时,一瞬变了些东西。

  “这是……大师兄吗?”

  他口中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偏偏沈持峦生出一种两人会要干架的直觉,就像于芷蓉和连胤修,两人在一个空间中是安分不下来。

  见到连胤修在地上捏腿,于芷蓉近乎是快速的跑到他身后捏肩。

  要只是单纯的捏还好,她不安分的在一侧晃来晃去,用脚时不时的踢连胤修一脚。

  踢了几下后,在发觉连胤修将她视为空气,忽的想到了什么,心中再不愿意也还是没再动脚。

  而她这边停下后,连胤修就开始了作妖。

  “那一仗不会不仅伤了你的腿,连你的眼也伤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们修真之人自然有法子给你治治。”他腻在沈持峦腿边,眼尾上挑,冷嘲热讽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听着他口中故意加重的最后两字,封楼撇了他一眼,“幼稚。”

  而后将目光投至沈持峦,“师尊和师妹奔波至此,不如随我回去歇息歇息。”

  “好。”

  “不必——”

  连胤修声音落下与之碰撞,最后在沈持峦视线下改了口,“既然师尊想去,我也愿意同师尊一起前去。”

  “你不必勉强。”封楼鹰隼的眸子看向他,“不想去也无妨,稍后会为你升至上等客房,在这里等着师尊也好。”

  “……”司马昭之心。

  若是师尊真的随他走了,他在这儿还能等的回来?

  怕不是空等二三百年都等不到人来。

  在台下吃瓜的众人见到上方的人欲要下来,连连低下头装作要吃饭的模样,闷声不吭往嘴里塞。

  待到人走后才松了一口气,整个大堂像是又活了过来似的。

  “诶,你们看到没有,哪一家三口和那个男小三好像一同上了城主大人的马车。”

  “什么?!”

  “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

  “怎么可能看错,清清楚楚,我岂会连城主大人的马车也认不得,就是一同上了马车。”

  “嘶,事情开始有些复杂了,他们和城主是什么关系?”

  “根据我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咱们城主大人为爱做小三,他也喜欢那个女人,没瞧见方才还抱她了么。”

  “啊?那为何还要将男小三也一同带走?”一人提出了不解。

  “嗯…许是…许是城主他知情那女人丈夫喜欢这男小三,带回去好让她彻底看清,只有城主大人才是真心爱她,只有城主大人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此番话一出,众人瞬间觉得很有道理,只是竟然没想到,他们城主大人爱的那么深沉。

  不止一路上,就连到了府中连胤修依旧跟的很紧,用封楼的话来说就是一只看门狗,狠狠的守着家门谁也不让触碰。

  就连吃饭也是这般,桌上众多菜,自己个倒是很自觉的夹起来往沈持峦嘴中送。

  末了别人给沈持峦碗中夹菜时,就像踩了他的狗尾巴似的,夹起他碗中的菜往自己嘴里送去。

  如此来几下都进了他嘴里。

  在场两人看的心中甚是窝火,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尊,这般霸占也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些。

  更何况他还是已经被师尊断绝了师徒关系的人,还这么在他们面前叫他们师尊师尊,当真是猖狂。

  封楼腿上的手愈发收紧,看着殷勤伺候的某人起了杀意,却被一手捏在了他手背上。

  于芷蓉摇了摇头,“此时绝不是报仇时机,你我不是连胤修的对手。”何况他太会说话,连师尊都被他哄骗的团团转。

  “可——”

  “没有可是五师兄。”

  于芷蓉笑着夹起桌上的菜放置他碗中,就像安抚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落下也压实了他的怒火,他垂下了眸子没再说什么。

  沈持峦那方也仅限于外表看上那般沉和,在外面被这么喂吃东西太奇怪了,虽然他们几个不介意,可他心里这道坎是真过不去。

  会不会有辱他仙尊风范,这么大人了还要被人喂。

  因为心里这道坎过不了的沈持峦,几次意欲抬手拿起筷子,都被他轻松压了回去,甚至跟他说话的声音中都是委屈,听的他于心不忍。

  “我就知道…师尊还是变了…还是骗我的…还记得在洞中喂师尊的时候,师尊都是欣然接受…如今只是换了个地方…便……”

  还未说完听的沈持峦脸红心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张口将嘴边送来的饭吃下。

  现在怎么能和那时候一样。

  那时候他身上都被做的又红又紫的,连……连屁股……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沈持峦的脸就落了下来,委实是开心不起来。

  他让一个男人压了就算了,不过是在剧本中,就当是循环的一夜情多发生了几次。

  你不提我不提的就当过去算了,问题是偏偏他又提那件事,还是以此当借口试图获得他的同情和可怜。

  可偏偏沈持峦又很吃这一套。

  直到吃完饭封楼安排了院落将人送回住处时,连胤修在他身旁,宛若一副正室的模样将后来人挡了出去。

  “该休息了,封城主今日应也疲惫,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其余之事明日再谈。”

  一把长箫抵住快速合上的门缝,阴郁的声音响起,“本城主无所事事正好可以陪师尊,倒是你,整日在师尊身旁伺候,怕是心中早已(心)身(存)心(怨)俱(恨)疲。”

  “福子,还不快去为连仙人……哦,不,如今应是魔修了吧,瞧我这脑子。”

  封楼说笑着眼中却不带半点谈笑意味,句句所指都戳向他意图图谋不轨。

  都已堕落成魔修,还不清不楚的跟在他师尊身边,怕不是就这样蛰伏等师尊放下警惕,便出手害了他师尊。

  封楼眸色渐深,抵着门口的长箫用了些力道去阻挡像是要夹断箫的门。

  几经来回木门在两人的推阻下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经受着风暴的洗礼,沈持峦深深觉得心累,再不叫停怕是今晚又要换房间了。

  他算是发现了,连胤修和这几个徒弟中不管哪一个都合不来。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连胤修。”

  推着门的连胤修松了松手,站在一旁,几乎是在他开口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门没了阻碍被长箫轻易推开,发出一声巨响,接着摇摇欲坠的挂在边上的木框上,于芷蓉见机堂而皇之推着轮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