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尊?”连胤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哼一声,长剑遂时逼近她,“我竟不知我师尊还收了外派的人做弟子。”

  外派?

  当真是你连胤修够无耻。

  那年若不是他百般针对自己,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另寻她派。

  现在倒好,连师尊都敢霸占成为他一个人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亏了她在谪昇门安插了眼线,才得知师尊重新现身于此,这些年她在定天派一步步往上爬,就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这个疯子。

  师尊命牌碎的事他们都知情,否则也不会亲眼看着邹方江亲自带他教他一身本事。

  而后一个个欺负他们师兄弟却无能为力。

  师尊通魔一事她从不相信,定是有人污蔑!

  她努力修炼更是为了找出凶手,替师尊报仇雪恨!

  于芷蓉硬撑着身子艰难的从地上起来,她既已来,便不只是来看一眼就作罢的。

  打不过,谁没规定她不能使阴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魔修,崔岩之的死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女人清脆的声音经过灵力的加持落在一众人耳中,就像在耳边炸开了花似的,只是片刻,几乎将黑衣人全都震退。

  “你说什么?”

  “连胤修是魔修?”

  “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将证据拿出来,我们便信你。”

  “噗,真是一处天大的好戏,我在别家可从没瞧过这么精彩的,真是有意思啊谪昇门。”

  “这不是于芷蓉于主事么,你们掌门怎的没来观看内门比试,难不成是算准了今日会出大事?”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也有破绽,若连胤修真的是魔修那他又是如何堕入魔道,又是何时成为魔修的,他卧底谪昇门的目的又是什么。”

  “崔岩之在这种场合被杀,不是显而易见么,自然是为了将谪昇门搅和的分崩离析。”

  质问声铺天盖地袭来,其中不乏有幸灾乐祸的,今日来的是真值,谪昇门这点家丑不可外扬的丑事全都被揭开了来。

  就连高位上的孙湄舞和邹方江也被她所言震惊,惊诧的看向在沈持峦身前挡着的连胤修。

  于芷蓉这个孩子她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只是去看过她几次,但多少也了解些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去无故污蔑诽谤他人。

  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怕是邹方江今日不太好在众人面前下台。

  反倒有可能生出难合间隙,日后更说不准还会成为谪昇门的敌人。

  “芷蓉你跟我来。”

  孙湄舞将她叫至一旁,眼底带着几分欣慰,为她擦去下巴上残留的血迹。

  曾经那个坚强的小姑娘长大了,也可以为自己所选独当一面了。

  她脸色柔和下来,轻声问道:“你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的?”

  “芷蓉敬您一声舞姐姐,可以负责的告诉您,我所说之话绝无气话,若是不信可以去查。”于芷蓉稍缓和好的脸色,在看到女人不置信的模样上又收了起来,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众人的目光绝大部分锁定在两人身上,只是待于芷蓉说罢,孙湄舞的脸色好像难看的吓人。

  莫不是真的被她给说中了。

  连胤修真是魔修?!

  其中最懵逼的人就是沈持峦,看着眼前放心的在他面前露出背后的人,不禁有些发愣,女主说连胤修是魔修?

  那不也是后来才是吗?

  没有过程就直接变魔修啊!

  为啥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因是什么!

  今天爆也有点太早了吧!

  沈持峦有些手足无措,在连胤修转过身前急忙控制好脸上的神情。

  看着眼前依旧没有多余情绪的人,连胤修生出一股莫名的挫败感,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在乎。

  “师尊。”

  男人嘴中轻喃了一声,扯住沈持峦的袖角,他不想离开沈持峦身边。

  他不相信沈持峦会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不相信他会舍得他。

  若沈持峦真的舍得他,便不会在答应孙湄舞杀了他后又迟迟不下手,便不会在他想要为他挡剑之时让他离开。

  “师尊你听我解释,我——”

  “够了!”沈持峦一手挥断他的话,脸色阴沉,与他扯开距离。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既是魔修,我们师徒之缘便已到头,念在你这些年为谪昇门做了不少事的份上,给你留一条生路。”

  “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他凝了凝,继续道:

  “可若是日后你敢对我宗弟子出手,亦或是苟同其他魔修扰乱人界,定当不会放过你。”男人语调冷淡,不带半丝温度,一字一句犹如刀子刻在连胤修的胸口。

  他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连胤修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这句话更是狠狠敲在几人心间的警钟,同时也断绝他们以后再拿此事当把柄,当借口的可能。

  虽然都知道他是故意将人放走,但他们并无合适的身份立场乃至能力,去将连胤修杀了。

  因为沈持峦说的足够清楚,足够明白。

  留他一命是看在这些年他为谪昇门做的事,以他身份资历必定做了不少贡献。

  俗话说功过相抵,若是还将其杀害怕是有违正道风范。

  说出去多不好听。

  以后谁还敢来当修士,怕不是都去当魔修了。

  所以他们只能亲眼干看着连胤修走出山门,却不能做什么。

  众人似狼似的目光,看的邹方江有些替他担心,“来人,送这位魔修下山。”

  虽然不知哪一步,什么时候让他堕了歪门邪道,连胤修好歹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论如何,他也不想看到与他短兵相接这一天。

  一旁候着的弟子一声令下,将愣在原地的男人团团围了起来。

  那模样哪里像送人下山,简直像是要将他杀了似的。

  看的邹方江眉宇紧皱,“送下山听不懂?”

  是他对不起沈持峦……

  如今他回来了,连胤修却又爆出这般……

  曾经那个站在神坛上的男人以非常人之速跌了下来,竟还是脱不了魔修的干系。

  短短一天内谪昇门出了这么多事。

  一众弟子听着参加了晚宴的弟子回来叙说,任谁也是心中悲怆难言,他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更有弟子因心中所追随之光破灭,忍受不了甚至想要上吊自杀。

  海院屋内。

  沈持峦在踏进门的那一瞬,觉得整个人有种放下的轻松感。

  不管他怎么设法阻挠都是徒劳无功,连胤修还是在这一天,成为魔修了。

  长时间疲惫后猛的解脱,就是导致了沈持峦无心顾及其他,倦怠的靠着关好的门滑落在地上。

  男人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衣袖,那双眸子含水泛着点点波光,似是带着委屈一样,看在他心中又是异常的跳动。

  他那双眸子无限在他脑海中循环,就像是定在了他心头似的。

  沈持峦伸手贴在胸前的心脏上,感受着激烈的跳动,疑惑和不解为什么跳的这么快。

  难道他现在心态还不够平和吗?

  在连胤修爆出是魔修的时候他可尽量让自己稳住了,就连反应,都是他想好合适的才做出来。

  “咚咚咚”

  感受到身后的门被人敲响,敲得很猛,有种要将门敲烂的感觉。

  他这都还没休息一会儿,就有人又过来敲门。

  沈持峦心累的从地上起来,打开门,还没看清眼前人是谁就被紧紧的抱住,可在院中藏着的人,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师尊,芷蓉好想你啊师尊,我……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于芷蓉挂在他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两条手臂也紧穿过他颈间在背后扣住。

  要说只哭也就罢了,这丫头扣住他脖子的胳膊还一紧一紧的,勒的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缓和的拍了拍于芷蓉的背,“好了,别哭了。”

  随后便将人带了进来重新关上门。

  在关上门后的下一秒,院中躲藏的孙湄舞从假山石中跳了出来,看着被重新合上的门有些出神的想着。

  有芷蓉陪着他,应该不会很难过了吧?

  邹方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孙湄舞当即自信说道。

  “胤修当初对他们做的那些,若是沈持峦知道,当真不会更生气吗?”

  “……”孙湄舞被他问的沉默,“不会的,我相信芷蓉不是多嘴的孩子。”

  她的心也没有这个底——就像她不知道连胤修何时入了魔。

  魔这个词在宗门修行中很忌讳,入魔的可能有很多种,就算是一个合格的修士也不会保证自己会不会入魔。

  就像崔岩之。

  他虽然躯体上入魔,可实际上做的又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沈持峦将依旧在哭的人按在椅上,有些头疼,他不知道怎么能让她别再哭。

  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两遍,最后干巴巴的崩出两句话:“你……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闻言于芷蓉哭的更加厉害,她长大了,可什么都不一样了,若是这样,她宁愿一直都不长大。

  “……”这么说不对吗?

  沈持峦发愁的坐在另一侧的椅上,女人的啜泣声响彻海院,引得在院内坐着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邹方江: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孙湄舞:不能吧,兴许是太久没见了,有点激动。

  邹方江:这样啊。

  孙湄舞:嗯嗯。

  不知道这么听了多久,于芷蓉终于不再哭,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正了正神色认真的跟他说道:

  “师尊,若是你不嫌弃芷蓉,可否愿意跟着芷蓉去四方游历。”

  “本尊自是不会嫌弃你,只是如今谪昇门发生的事太多,倘若我再一走,怕会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