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连道友真是年少有为啊,听说还无道侣是不是啊”“我有个女儿”“不知道你喜不喜”“不喜欢没关系,我还有个表妹”

  只是听这些就听的人聒噪不已,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想搭上连胤修这艘大船,一个见这般旁的自是按耐不住,偏偏他就不让他们如意。

  偏偏在流星阁建于山崖之上,而他在侧面,夜深寒风卷来阵阵冷意,吹的他面目有些扭曲。

  “徒儿。”

  被人群围绕中的连胤修有些出神,他好像好久没听过他这么叫自己了。

  他撇下众人走至身旁,“师尊。”

  石墩上的男人一双眸子紧闭,身躯有些弯曲的依靠在桌上,在他来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袖中半露出的手呈现出握拳状,像是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似的。

  连胤修扫过桌上大部分未动的饭食,略一沉吟道:“不合师尊胃口吗?”

  “天冷了给为师把大氅拿过来。”他眉宇间似乎有一丝痛苦与隐忍,最后咬着牙说道。

  “是。”

  连胤修当即转身毫不犹豫的向外走去。

  待他走后,沈持峦才松开了因为冷而紧绷的手,一经放松下,嘴里的牙也跟着有些打颤。

  真是应了那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今日天气是有些冷,但对修真人士来说算不上什么,他为了出场好好装一把特意选了几层薄布似的白衣穿着,不为别的,主要是层多小风一吹比较拉风。

  多显得他是个世外高人,绝世高手。

  然而确实是拉风。

  就是冻的他有点受不了。

  看着蜷曲依靠在桌上的男人,微不可见的抖动着,白创有些担忧的轻轻触碰他,“帅比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没事,我很好。”就是冷啊,冷!!

  沈持峦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心中不断的祈祷连胤修赶紧回来,再不回来他可能就冻死在这儿了。

  似乎等了很久,他看着眼前的饭菜莫名有种想掀桌的冲动。

  在他沉不住气准备起身要走的时候,冰凉的身子落入温暖之中,连胤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淡的让人听不出其中意味:

  “弟子找了许久,师尊等急了吧。”

  “嗯。”

  沈持峦点了点头,收紧了大氅,整个人埋在里面不愿说话。

  言罢连胤修在他一侧坐下,拿起他的筷子就要去夹桌上的菜食,碗筷清脆碰撞,像是恨不得让整桌人都知道他吃饭了似的。

  在亲眼瞧见沈持峦收下了孙湄舞的毒药时,他有些懊怒和不敢置信。

  原来他还是想要自己的命是吗……

  如今发生在眼前,反倒平静了心,他不知道沈持峦是否真的下了毒,这一口菜就是赌。

  一场命与情之间的豪赌。

  就凭自己强迫他做了那些事,他怎么会不记恨。

  上一世他死在酆鸿煊手里,只因他太过相信别人,可这一次死在他手里倒也心甘情愿。

  “凉了,叫人撤下去。”

  清冷的声音响起,连胤修拿在嘴边的筷子顿了一刻。

  随后毫不犹豫的往嘴中送去,满是热气的菜变得冰凉,脆生生的在他嘴中咀嚼,随后咽下。

  嗯?

  没毒?

  连胤修又提起筷子一一将桌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心中微动,试探道:

  “手艺不错,师尊若是不喜,改日我叫厨房换几道菜再尝尝。”

  倒是一旁的白创看的心焦,没看见帅比都成什么样了,这徒弟还想着吃食,委实是不将他这个师尊放在眼中。

  “连师兄真是勤俭持家一心为帅比,只不过眼下帅比好像哪里不适,可能无心尝那大厨菜肴了。”

  他话中带刺,像是故意挑事来似的。

  不过提到沈持峦时,他这才注意到沈持峦几乎整个人都缩在大氅中,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连胤修睫毛微颤,心底莫名的掀起恐慌,抓住男人在大氅中的手才发觉,他像是攥了个冰块似的,寒气不断包裹住暖意,沈持峦身上始终热不起来。

  好在在他输入了些灵力后好了很多,见此法有用,连胤修便放开了去给他体内输灵力。

  直到他身体渐暖缓了回来。

  “师尊?”

  连胤修一双手紧攥着沈持峦,低哑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有他输灵力过来身上暖意四处蔓延,好过方才被冻的半死,好了伤疤忘了疼,沈持峦暗慨一声,下次还这么装。

  只是连胤修回来的这么慢,是不是路上又被哪个派的掌门拉住了也说不定。

  他倒是道侣不用愁,害他冻的这么惨。

  “丧着一张脸提前给本尊哭丧?”

  沈持峦没了方才因冷而畏手畏脚,他冷言罢扬起头看向一旁,冰冷的脸上像是挂着我生气了!

  快来哄我!

  等字样。

  看着如此鲜活的人,连胤修也忍不住眉眼带起笑意,“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

  众人更是听的一阵心惊,沈仙尊说的这话明显是照着往他脸上打,而那连胤修一点也没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笑嘻嘻的应承下。

  “呵呵,贱人!”

  高位之上的孙湄舞面如死鱼似的,一双眼吊着翻白眼,拿着筷子狠狠的戳着碗中的米饭。

  就好像这米饭就是连胤修,筷子就是刀剑一般,她要狠狠的把连胤修身上戳烂,戳的全是洞!

  发现她异样的是一旁的邹方江,看着女人碗中惨目忍睹的饭,他不忍,再次将目光在两桌之间来回游走。

  算了。

  还是让她戳米饭吧。

  孙湄舞与连胤修成为敌人绝不是好事,其实这般泄愤也挺好的。

  起码很安全。

  在他知道连胤修亲手杀了崔岩之和一魔修时,他本不信。

  可在他让人将两具尸体扔到他面前时,邹方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崔岩之和那魔修几乎是一击毙命,皆在胸口处有一洞,像是什么穿透了过去撑的无法合上,看进去可直窥地上。

  他表现出来的绝不只是金丹修为。

  至于崔岩之通魔这件事,他有所察觉,只是这个身份总归是不方便,每每查到一些时,那些线索就被人垄断。

  最后无可奈只能先告一段落,没成想,那垄断的人就是连胤修!

  邹方江在知道后气的头一真晕,逆徒,简直就是逆徒!

  这种不用他操心的事偏要自己来找麻烦。

  找的还是他麻烦!

  还是一个接一个的麻烦。

  崔岩之被他杀了也就算了,他还耀武扬威的挂在广场上,若是平日里再怎么过分也兜得住。

  可今日可不同他日,有不少的掌门或是高位上的可都在,在这种情形下公开一派掌门通魔被被杀的消息,怕不是会受其影响,谪昇门乱作一团。

  再者若是有心之人,说不定还会挑起纷争,轻者可一压而下,重者怕是宗门分离。

  尤其是在听他说这新掌门由他当时,他是坚决反对不同意的。

  宗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宜他根本不想去管,崔岩之在位时,他避都避不急,如今崔岩之死了,他更得想着法撂挑子不管。

  谁知道,连胤修这逆徒诱惑他!

  “你若当掌门,我设法让孙长老喜欢上你。”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孙湄舞喜欢上他,那什么,这掌门之位他觊觎很久了。

  还有,偌大一门派怎么能没有主心骨。

  他不是没有提过让沈持峦来当这个掌门,奈何这逆徒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是若是当了掌门便没空教他了?!

  于是他就这么被连胤修推了上来。

  然而从崔岩之死后,这场宴会就注定不会安稳。

  “咻”“咻”

  两道箭矢划破长空,稳稳的落在邹方江的面前。

  就像是两道信号发起似的,隐匿在周围的黑衣人奋勇而出,一个个手握长剑寒光四起,那模样十足的像是来杀人灭口的。

  二话不说就举起剑动起手来,刀光剑影,手落桌裂,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与之打了起来。

  只有一黑衣人,朝着一旁的沈持峦这处猛地跑了过来。

  这领头的怎么有点眼熟?

  在哪儿见过呢?

  沈持峦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刚想起来像谁,就被一身子给挡在身后。

  严严实实的叫他看不见半点黑衣人。

  任由他怎么扒拉连胤修,都不挪开半分。

  “谁派你们来的。”连胤修口吻不似命令逼问,反倒有些漫步经心。

  一旁与之缠斗的众人闻声,心中想骂娘的情绪升到了极致,人家是来杀人的不是听你问话的!!

  他们这边辛苦应对,你这边倒好,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聊上了。

  从黑衣人出手的招式可以看出,没有要杀人的的意思,那既不是来杀人的,便是来抢人的。

  还是冲着沈持峦来的。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的就要打起来,连胤修跟个石墩子似的他是真的推不开,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黑衣人是女主于芷蓉。

  她那双杏仁眼,他记得清楚。

  “徒儿你站远点,挡着为师完美的容貌了。”

  连胤修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身形微顿,脚下还是未挪动半分,“师尊的完美容貌,只留给弟子看就好。”

  说罢释出长剑朝着黑衣人劈了过去。

  那黑衣人也未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连胤修攻势太猛,可只要一退,她必会一退再退。

  于是顶风而上,奈何男女终是悬殊,尤为是在修为之上对她绝对的碾压,几招之后黑衣人便被打的躺于地上。

  她的面罩也被打了下来,露出精致绝美的面容。

  于芷蓉打红了眼,一把擦去唇角溢出的鲜血,不顾身前指着的长剑,立身而起,想要再与他一战。

  只是徒劳无功,被他重新打回了地面上。

  “连胤修!你当真是好意思霸占我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