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就是你身边那只妖兽么。”

  连胤修对沈遂这个名丝毫没有意外,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被一览无余的铺在他眼前,这种感觉让人不是很喜欢。

  不过能成长到这样他还是很欣慰。

  “嗯。”

  沈持峦在他的注视下坦荡应声承认,半点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

  如今他情况,他身边的人,连胤修全盘皆知,又怎么会不知道沈遂就是遂渊,他能这样问是心中早已知晓了答案,再骗他也没什么意义。

  当然这样有点不好的就是,他不知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更不知道连胤修暗中派人盯住了遂渊。

  在沈遂醉酒后向孙湄舞吐露的真言,一字不差的全落入他耳中,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知道孙湄舞与沈持峦见面后,立刻赶到的原因。

  他在害怕。

  他怕沈持峦会因为听信她所言,而彻底将他抛弃,他怕沈持峦会和她一起离开谪昇门。

  孙湄舞这个女人什么都做的出来,口腹蜜剑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何况曾经还追求过师尊,若是让她有机可乘岂不是危险置身。

  走着走着沈持峦便发觉,这路好像不是往海院走的,也不是往丹宗的路。

  更像是往主峰去的。

  路上时不时碰见一些弟子,他们都很规矩的称连胤修大师兄,在目光落到他脸上时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收了回来埋头往前走。

  走的方向恰恰与他们相反,直至擦身而过时沈持峦猛然想起,他这张脸还没有易容。

  在要施法时连胤修拉住他的手,沈持峦不解的看向他,男人一手落在他两侧掐了掐,终于感觉到指尖有了些软肉,这才松开手。

  “这些弟子尚且年幼不知你的身份,不易容也无妨。”

  见他神色似乎有些动容,连胤修继续说道:

  “丹宗今日在按例分发一些补给的丹药,资质老些的弟子基本都在那里,师尊无需担忧身份暴露。”

  沈持峦被他说的心动,心中存了丝侥幸心理,连胤修说的有道理,况且事发到现在都过去了一百多年,退一步来说,就算有老弟子应该也认不出来了吧?

  于是抱着这寸侥幸一路向前,眼看着前面弟子越来越多,而且再走几步就是演武殿。

  这处弟子众多,除外还有一些授课教学的掌教喜爱在此聚集,时不时为弟子解惑答疑。

  沈持峦不明白连胤修究竟是什么意思。

  将他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沈持峦顿下脚步,心中有了个模糊的答案,他道:“沈遂在何处?”

  “就在演武殿中,弟子可是叫人去请了几趟都未能请来,不过在提到师尊名讳后便即刻赶了过来。”

  他可还想着替师尊试探一下这妖兽,会不会在某些时候将师尊出卖,结果很理想明了。

  有血有肉有骨气,还有那么些…忠心。

  应该可以这样去说它吧,只不过忠心在他这里算不上什么。

  人性都是自私的,只要稍稍对自己有利便会毫不犹豫将他人剥肉取骨,与其让人表露赤诚忠心,不如手握把柄让人不留余地的更好为己所用。

  时日是长些,这妖兽倒是与在环境中不同了。

  还记得初入幻境时,那颗草就是由它守护的,不论是对他还是师尊都是下死手的致命攻击。

  若要算起来,师尊就他可不止一次。

  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海中浮尸似的,清楚而又痛苦的涌现上来。

  他脸上一瞬的不自然,转而被肢体动作替代过去,演武殿前似乎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几位掌教聚在一起悄悄的谈论着,最后出来一位朝着这处向他们走来。

  “胤修,怎的这些时日也不见你来殿中坐坐,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可都想着你呢,你青鸦老师几乎每日都在念叨你,说你是不是又下山了,等下次见到你还不知道何时。”

  来的这位看着更老些。

  身着道袍头发花白,一下巴长胡也跟着发起白,不过很是慈祥,说起话来丝毫没有架子端着,更像是老友之间的嘘寒问暖。

  “最近是有些忙,不过如今已经忙完了。”

  连胤修淡然的上前一步,为沈持峦挡上老者探究的视线,“弟子同人约好了时间,怕是无法再拖,改日请几位老师海院一坐。”

  老者被他的话堵的只好作罢,随即表示理解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搅你了,你快些走吧,还是莫要食言的好。”

  在两人走后,老者快步向还在等着他消息的几人走了回去。

  “你可看清楚了?”

  “是不是沈持峦?”

  “看清楚了,就是沈持峦,我很确定,不会认错的。”

  “真的是他,这时候他回来做什么?”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他被三界通缉了百年,怎么可能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谪昇门,还是在胤修身旁,应该是胤修让人假扮的吧。”

  “老青,我认人什么时候认错过,这绝对就是沈持峦,若不是他本人,在我观察的时候连胤修怎么会下意识的去挡!”

  “好!我此生最厌恶的就是叛徒和通魔的修真者,敢回来我就敢杀的他彻底死这里!”

  “当初一声不吭的放走了魔尊,现在又一声不吭的回来,他是把谪昇门当成自己家了吗!”

  沈持峦走进殿内时殿中几乎站满了人。

  见到他出现在殿中,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有惊讶的,有疑惑的,有仇恨的,但更多一些的便是隐忍。

  他让连胤修摆了一道。

  什么狗屁丹宗发丹药老弟子都在。

  这时候连胤修猛地主动解释,不好意思的跟他说道:

  “我忘了件事,丹宗近日在修缮大门,领取丹药的地点改到了演武殿,都是我不好,忙的一时有些晕头转向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装。

  “师尊,不会怪我吧?”

  男人一双漂亮眸子紧看着他像是只小狗似的,一双眼中透这着狡黠和无辜,想要将此事撇的干净。

  然而撇了一半,殿中却炸了锅。

  在石柱一侧的遂渊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况,见时机起,将身后的人拍醒一把推在了殿上。

  “砰”一声巨响,将众人拉回理智。

  殿上一道神似他们掌门的身形趴在椅下,脑袋直创在石椅腿的石头上。

  不光是别人看着疼,遂渊可知道自己这一推用了不少力道,怎么着也少不了疗养半个多月,一是解气,二是替它主人解气。

  崔岩之只感觉到脸上一疼,刚清醒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紧接着就是头上重重一击。

  脑中一阵晃动翁鸣蔓延,缓上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流到他脸上,伸手摸去,是粘稠的血。

  崔岩之看着不住颤抖的手上鲜血,眼底凝了凝,随后旁若无人的止血,一手擦去流至眼皮上血。

  撑着石椅从地上起来,在看到殿中某个熟悉的身影时瞳孔猛地收缩,心中升起一股惧怕与惊慌,却是在与他对视后极力的压下。

  “今日我……今日本座要向大家澄清一件事。”

  他的话语重新点起众人八卦的心火,殿中像是又活了起来,议论纷纷的等着他的澄清。

  “临昱仙尊叛门同魔一事经查实为虚假,助魔尊逃离的叛徒已被捉拿斩杀,这件事影响之大影响之恶劣,希望现场的各位能互相转告。”

  “经历此事,希望大家都清楚都知道,我谪昇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在崔岩之说罢后,殿中吵嚷纷然,后面的话语被淹没在人潮之中无一人去听。

  “天呐,我就知道临昱仙尊是被冤枉的!”

  “我也这么觉得的,这么多年终于还了沈仙尊清白了,掌门还是很可靠的嘛。”

  “今天的瓜绝对大到炸!我回去要好好跟我姐妹讲讲!”

  “笑死了,难道你们都不觉得掌门摔到脑壳流血更好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衰,那血留下来的时候简直跟落汤鸡一样,小血喷的,幸亏我止血丹都分完了。”

  “噗,你这么恨掌门啊。”

  “查实不清还敢污蔑我家临昱仙尊,而且一晃还是这么多年,死了也活该!”

  “死倒不至于吧,毕竟人家可是掌门诶。”

  “那就让他赶紧从上面滚下来,查不到真叛徒就找人按名头,听说崔掌门还是沈仙尊的师叔,两人以前关系好得很,结果说通魔就通魔了,谪昇门落到他手上真是宗门不幸。”

  站在殿上的崔岩之讲这些话全然收入耳中,听的两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出现两人动作迅速的将他架起,接着就消失在演武殿中,若不是地上和石椅上的血迹,殿上好似从没人来过一般。

  “你做的?”沈持峦抬眸去寻方才还在石柱后藏着的遂渊,此时却没了身影。

  “那师尊希望是我做的吗?”

  连胤修望着他,嘴角牵了牵,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期待。

  “不是你做的。”整件事不可能只有遂渊,它一个兽想不出来这种法子。

  从来都是只要能动手就不动嘴的兽,突然用上了谋策,甚至还有了自己的人,这可能吗。

  有人和它合作,但这个人肯定不是连胤修。

  沈持峦说的十分肯定,他的反派这时如何有这种实力,退上一步就算真的有,这时他也不会对崔岩之动手。

  剧情的推动是从比试后,崔岩之是谪昇的掌门。

  他听到过别人的谈论说崔岩之对他也还算不错,于情于理他没理由动他,况且他还是如今整个宗门中最有可能是下一任掌门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