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您心里清楚得很。”珠锦道,“与党派之争关系不大,汗阿玛不会为了几句谗言远离自个儿的亲信。”

  冷落和珅就是在他提出议罪银制度之后,再往前推,李侍尧案也训斥过他。乾隆的态度应该很清楚了,就是反对贪污受贿。

  和珅怔了一下,苦笑,“多谢格格提点,是我迷障了。”

  因为乾隆之前对这种事情很宽容,而且作风也非常奢靡,喜欢大场面,和珅就拿捏住了他的喜好大做文章,果然得到了赏识。

  被乾隆疏远之前,乾隆还上他家里串门,这无疑是表达亲近的方式,可惜被福康安拿来耀武扬威。

  和珅还以为乾隆心中仍旧念着他,只是有福康安他们从中作梗,这才渐渐疏远。毕竟乾隆依然准许他贴身伺候,只是权力被人分走了。

  如今珠锦这么一说,和珅才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醒悟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和珅心绪并不平静,沉默了好久。

  珠锦见他无话可说,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离开了。”

  和珅说:“十格格请。”

  珠锦向着河边走去。

  今儿天气不错,天上无云无月,星河璀璨。

  珠锦不敢走太远,走到前面的小河旁边就停下来,坐在石头上,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水。

  “十妹!你也没睡呢!”永璘突然从旁边蹿出来。

  珠锦转头,冲他笑,“十七哥。”

  “你怎么都不害怕?我明明看着你在走神。”大晚上的,还是这种有前科的地方,他突然从后面跳出来,照理说谁都该吓一跳,“是不是早就注意到我了?”

  永璘也挑了块石头坐下来。

  “没有啊,这有什么好怕的?”珠锦心想,她可是和雍正呆了十七年的人,“我也不是小时候了,谁要是敢惹我,看我不打爆他的脑袋!”

  “你好凶啊。”永璘说。

  “你今天不也挺凶的?吃枪药啦?这么针对丰绅殷德,汗阿玛与和珅可都在远处看着呢。”

  永璘本来想找她再问问雍正的事情,自打小时候见过雍正一次,他就一直念念不忘。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存在的时候,他胆子大得很,自个儿真遇着了,反而畏手畏脚,半点险都不敢冒了。

  比如说以前永璘四处搜罗一些奇闻怪谈,夜里在床边点几盏灯,躲在被子里偷偷看。现在晚上他别说看书,连想都不敢想,从木兰围场回去之后,还做了好几天噩梦。

  但是越害怕,就越好奇,在宫里乾隆不准他掺和这些,现在离开了乾隆的视线,他就偷偷过来问问。

  没想到一句话,就被珠锦给扯到别处去了。

  永璘支支吾吾,摸了摸额头,“那不是知道你要出嫁了,心里难受吗?丰绅殷德哪儿都配不上你,汗阿玛怎么就选中了他?”

  定亲的时候,他们关系还没那么好,永璘自己都是小孩子,不明白婚姻究竟是什么。现在长大了,他越想越觉得当初汗阿玛做的决定很草率。

  “那我不嫁了?”珠锦忍住不笑,做出严肃认真的模样逗他玩。

  “可你都十七了,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了。都怪丰绅殷德白白耽误了你,可恶,他是不是就想着把婚姻弄得这么迟,好叫你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是夸张的说法,皇帝的女儿怎么着都能嫁得出去。只是再大一点,要么嫁给一个同样年纪大的人,这种人一般都娶过妻,或者身上有什么毛病找不到媳妇。除非走了大运,才能嫁给年轻的男人,只是年纪相差太多,太小的可能不懂得体贴人。

  永璘就很愁,思来想去,倒是能找到合适的,但是那些人还不如丰绅殷德呢,更配不上他妹妹。

  “十七哥,我的意思是,谁都不嫁了,干干净净一个人怎么样?”

  “你要出家当姑子?”永璘警惕。

  “算了,当我没说。”为什么不结婚就等于出家啊?这个时代果然不能好了。

  珠锦并非不婚主义,她就这么随口一说,经过今天的事情,对丰绅殷德也有了改观。以前珠锦看丰绅殷德,就跟看待后辈一样,哪怕她有时候比丰绅殷德还要幼稚,今天之后,倒是能平等对待了。

  话题终于扯了回来,永璘靠近了她一点,“说到出家,上次在这儿遇到的那个皇玛法,你还记得吗?”

  珠锦点了点头,看着十七哥的怂样,“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前些年一直住在汗阿玛哪儿,有没有再见过他?他走了吗?会不会还跟着咱们呢?”

  “既然害怕,那就老老实实睡觉不好吗?要是你真的再见到他,岂不是要吓破胆?”珠锦毫不客气地说。

  “嘿,你这张嘴!怪不得汗阿玛整日跟你吵架,就是我也恨不得把你这张嘴缝上。”

  珠锦就真的不说话了,任凭永璘怎么说,她都不吭声。

  要是她给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答案,说不准永璘就心满意足回去睡觉了,可是她什么话都不说,永璘的好奇心就跟猫挠似的,连恐惧都抛在脑后,就想着一探究竟。

  “十格儿我错了,你就告诉我吧,你要是不说,今儿一晚上我都睡不着。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这么说你,你就可怜可怜哥哥吧。”

  珠锦说:“好吧,但是我信不过你,你太跳脱了,未必能保守得了秘密。”

  珠锦不是心疼他可能会失眠,只是怕他再生病,让乾隆担心。

  永璘道:“我对天发誓,一定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

  “诶诶诶,等一等!”珠锦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事儿早就不止两个人知道了,你可悠着点。”

  永璘挣脱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还有谁知道?这么多人知道,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哥哥了?”

  “汗阿玛算一个,至于汗阿玛有没有告诉庙里的和尚道士,我就不清楚了。就算其他人不清楚,咱们几个加起来也有三个人了。还有未来的太子……也很有必要知道此事。”

  永璘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开始认真对待,“你将此事告诉我,莫非汗阿玛有意立我为储君?不要啊,我可不想做皇帝!”

  “你想得美!”珠锦说,“储君是谁我也不清楚,总之不可能是你,看看你在尚书房的功课,再看看你的爵位,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要不是你把我烦的不行,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有道理。”永璘松了口气,“你真打算告诉我?”

  “你先把誓发完。”珠锦冷漠地说。

  永璘哽了一下,他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见珠锦对誓言这么执着,永璘也恍惚中觉得,这誓言应该真的有效力。

  他本来就很迷信,发过誓之后,心理作用之下,更觉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窥探,等他讲完之后,才恢复如常。

  珠锦知道永璘估计会有一些脑补,就是没想到他脑补的如此细致。

  自我约束有了,再加上永璘本身就不着调,哪怕他把这事儿告诉了别人,估计也没人信他,就算有人信他,也很容易找补回来。几重保险之下,珠锦觉得可以告诉他一些事情。

  毕竟永琰成为皇太子之后,也会知道这件事。珠锦还想和十五哥搞好关系。

  十七哥和十五哥关系好,从他这里下手再合适不过。

  “十七哥你问吧。”珠锦说。

  永璘这些年憋了一肚子疑惑,突然可以问出口,反倒不知道先说什么好了。他沉吟片刻,“那个人真的是皇玛法?”

  “不错。”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木兰围场?”

  “并非如此。皇玛法一直都在紫禁城里,只是来到木兰围场后,偶然被你遇见,这才闹得沸沸扬扬。若是你没遇到他,可能到现在都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竟是如此!”永璘大为震惊,恍恍惚惚又走了会儿神,才继续道:“那、这些事情,是汗阿玛告诉你的?你一个女孩子,当时年纪这么小,汗阿玛怎么忍心让你知道这些?”

  他看珠锦的眼神带上了怜惜。

  当年他带着珠锦第二次遇到雍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十格儿这么小的一个人,就承受了这么大的恐惧,这些年应该很不好过吧?难怪她想着出家做尼姑。

  珠锦道:“我一直都知道啊,我和皇玛法认识好久了,皇玛法让我瞒着,不要告诉汗阿玛,要不是你,我也不必夹在他们中间难做。不过也多亏了你,汗阿玛与皇玛法相认之后,省了我好多麻烦。”

  永璘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真相竟是如此!

  十妹竟然很久之前就认识皇玛法的鬼魂了,照这么说……

  他们在校场上相见,自个儿说的那些怪志奇谈,在十格儿这儿岂不是稀疏平常的东西。

  班门弄斧,丢了好大人。

  还有……木兰围场自个儿生了好几天病,并非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才生病,十格儿跟皇玛法呆了这么久,都没生过病,他那次其实是被吓的吗?

  还有他带着十妹遇到了鬼,急急忙忙逃命,其实只有他一个人逃?

  以及这一次,他在背后吓唬妹妹,妹妹却淡定得很,完全没有被吓到,并不是提前发现了他。

  她是真的胆子很大,什么都不怕。

  知道真相后,再跟妹妹一比,永璘总算明白自己有多丢人了。

  “十妹……”永璘声音干涩,“怎会、怎会如此?”

  “怎么了?十七哥?”珠锦不明所以,“你又被吓到啦?怪我,没考虑到这一点。要不我送你回去,今儿这番话,你就当做了一场梦,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永璘一下子站起来,对着珠锦大声说,“我觉得你变得好陌生!你再也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十妹了!”

  珠锦连忙扯他,“好了好了,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你小声些,大晚上的,人家都睡觉呢。”

  上次永璘大喊闹鬼,搞得大家一晚上都没睡好。那时候他年纪小,倒也还好,可是现在这么大人了,再把大家都吵醒,那就只有丢人。

  珠锦不想陪他一起丢人,拽着永璘让他重新坐下,“反正我就这样,抛开你不知道的这一点,可能还有其他事儿瞒着你。比如说,我四岁的时候就暗暗与你较量,结果发现你不堪一击,在尚书房读书时,完全没把你放在心上,直接冲着十五哥去的。”

  永璘知道自个儿成绩不好,没想到被这么小的妹妹鄙视了,他备受打击,怔怔地看着珠锦。

  “但是我与你的相处都是真心的,难道你要因为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否定这么多年我们的兄妹之情吗?”

  “这自然不能……”永璘说,“可……”

  他理智渐渐回来,发现原来就很丢人了,再这么一闹,可能更丢人,幸好十妹拉住了他。

  永璘叹气,“我就是一时没想明白,多谢十妹提醒,现在我已经冷静了,能把你的手拿掉了吗?”

  珠锦松开扯着永璘衣服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十七哥,有时候知道太多真没什么好处。”

  永璘以前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如今才知道,还是知道真相前的他更加快乐,现在快乐没有了,只剩下了尴尬和纠结。

  珠锦道:“你一个人在这儿怕不怕?”

  永璘:“……你要回去了?”

  珠锦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这儿风大,水也凉,又是深秋,呆久了容易风寒。”

  “用不着,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永璘果断地拒绝了她。

  珠锦也没强求,点点头,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一下衣摆,慢慢往帐篷那边走去。

  永璘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远去,再看周围阴森森的环境,不知道雍正这次是不是也跟着来了,也不清楚除了他之外,是否有其他鬼魂。

  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身后仿佛有人,他想赶快离开,腿却软了。永璘哆哆嗦嗦,“皇、皇玛法……是您吗?”

  无人回应。

  永璘继续道:“皇玛法,孙儿知错了,我不该问这么多,我已经发过毒誓,不会告诉别人,您行行好,别吓我。”

  依然无人应声。

  永璘不敢回头,也不敢动。他能看得到远处值夜的守卫,可是却没有勇气叫喊出声。

  夜里太安静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格外明显。

  突然永璘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影子从远处过来,看起来像是穿着制服的士兵,他顿时觉得得救了,只期待那个人快点过来,带自己回帐篷。

  那人走近,永璘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觉得有点熟悉。

  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蹙起眉,“这么晚不睡,你在这儿做什么?”

  莫非是梦游?

  永璘顿时觉得可以呼吸了,他快步上前,声音还有些打颤,“快,快走,这里不安全。”

  那人环顾四周,好像什么都没有见到。永璘觉得自己是皇玛法的直系血脉,所以能看到他,其他人看不到也在情理之中。他没有解释太多,紧紧抓着那个侍卫的手,拖着他一起回了帐篷才松开。

  那个侍卫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帐篷。

  他未免太过无礼了。

  永璘喊了一个太监进来陪着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出可怕的场景。他睁着眼,回忆着刚才的情景。

  就在半梦半醒中,脑中突然冒出了一幅画面,正是那个侍卫身上的衣服!

  黄色,似乎有暗纹,在星光下看不清晰,当时永璘只觉得熟悉,如今才猛然想到,是帝王的常服!

  他就是皇玛法!

  -

  珠锦睡的很安稳,一觉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洗漱好,换上男装,把头发梳成一个发髻,用簪子固定住。这样的打扮更像是明朝人,不像清朝人,要是换成别人来做,肯定是杀头的罪名。

  珠锦从帐篷里出去,伸了个懒腰,问旁边的水芝,“今儿早上吃什么?”

  水芝道:“回小主,膳房只准备了些清粥和小菜,还有三鲜包子和羊肉汤。奴婢听说,原本还要再多做一些,只是十七阿哥病了,总共那么几个灶,只能先紧着十七阿哥那边来。”

  “十七哥病了?是风寒吗?”珠锦就觉得他昨天吹风太久了。

  不过永璘蹦蹦跳跳的,又正值壮年,身体应该很不错,自己也吹了好久风都没事,怎么他就病了?难道说被她的话给吓着了?

  “我过去瞧瞧他。”珠锦道。

  珠锦来到十七阿哥帐前,就见丰绅殷德也一脸忐忑不安地站在这里。她上前去,“你怎么也过来了?”

  丰绅殷德说:“听说十七阿哥昨夜发热,心中很是不安,故而过来看看。只怕十七阿哥不想见到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也好让十七哥知道你的心意,一起来吧。”珠锦道,“你也不必担心,十七哥生病与你没有关系,我看他就是自个儿想太多,喝几服药就好了。”

  珠锦并不清楚他昨天遇到了雍正,只以为永璘胡思乱想。

  两人一起进来,就看到永璘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盖了一块冷帕子,半睁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听到动静之后,他立刻睁开了眼,发现珠锦过来,格外激动,“十妹!”

  珠锦猜到他应该会亲近自己,并不觉得意外。

  永璘慢慢坐起来,“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爷要和十格儿单独说话,你小子也出去!都走远一点,不准偷听!”最后一句是对丰绅殷德说的。

  丰绅殷德与珠锦对视,看到珠锦朝他点头微笑,便一起退下了。

  待人都离开后,永璘恹恹道:“我昨儿又遇着皇玛法了。”

  “就是因为这个才生病的啊?”珠锦说,“皇玛法应该没对你做什么吧?”

  “皇玛法是没做什么,但是我做了什么。”永璘印象中,他玛法是个冷酷的皇帝,汗阿玛也与他不亲近,更多的时候会讲圣祖康熙爷。

  永璘对雍正的了解不多,但是又知道一些他的事迹,脑补出的形象就是不近人情、没有朋友、孤傲冷漠的邪肆帝王。

  他连亲生儿子都不亲近,更何况是他这个孙子,还是很没出息的孙子。

  永璘一脸生无可恋,“我把他认成了侍卫,让他送我回来。”

  “既然认成侍卫,怎么又知道他是皇玛法了?”

  “衣服,等他离开之后,我才想起来他身上的衣服与汗阿玛平日穿的款式相同。”永璘道,“十格儿,你说我该怎么办?皇玛法会不会觉得我没有规矩?”

  “不会吧,他都送你回来了。”珠锦安慰他,“皇玛法这个人很好的,对子孙后代虽然严苛,但内心还是亲近的。倘若你真的得罪了他,他一般当场就发怒了,不会留到以后。”

  永璘并没有被安慰到,他躺回床上,扶着头上的帕子,“十格儿,我想再见见他,亲自给他道歉,不然我心里一直惦记着。”

  “你不怕了吗?”珠锦奇怪道。

  “大白天的,倒是没这么怕了。”永璘说,“怕不怕的倒在其次,他可是皇玛法,毕竟是祖宗,身为后代确实该见上一眼,聊表孝心,不然实在太失礼了。”

  珠锦默然。

  这分明就是白天胆子大了,又压抑不住好奇心了吧?

  珠锦道:“他一直不愿出现在人前,未必肯见你。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当心把他惹烦了。”

  永璘好奇,“他要是生气会怎样?”

  珠锦:“会告诉汗阿玛,让汗阿玛整治你。”

  永璘:“……这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是确实比他想象中更可怕一点。

  珠锦说了很久,打消了永璘接触雍正的心思。

  永璘这次生病很快就好起来了,狩猎照常进行,按照原本的计划圆满结束,等到了十月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京。

  天气越来越冷,眼见冬天来临,宫里开始准备新年,也要着手准备十格格的婚礼。

  身为主角的珠锦要做的事情不多,比起那些父母长辈十分清闲。

  自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永璘就时不时往宫里跑,企图偶遇雍正,但是一次都没遇到过。他也不好去容妃那里见珠锦,只能跟珠锦约着在御花园见面。

  珠锦跟他见了几次,觉得有些烦。她和十七哥没那么多话说,整天就是干坐着,要不就是听永璘讲鬼故事,翻来覆去就那几个,珠锦都听腻了。

  她建议道:“要不你多记几个故事,要不直接把书给我,我自己看。再不然……你偷偷带我出宫吧!”

  “出宫?”永璘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对啊,我换上男装,再带个帽子,算了,鬓角的头发遮不住。要不我直接扮成道士吧,这样就不显眼了。这么多年,我才逛过紫禁城一次。不像十七哥,可以随意在外面玩。”珠锦黯然道,“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之后便成亲了,也不知成亲之后要过怎样的日子。”

  永璘听福晋说过娘家的家长里短,也知道其他几个嫂嫂过的什么日子。原本就跟听故事似的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十妹就要离开家,去过那样的日子,他就有些难受。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汗阿玛和容妃额捏那边怎么办?”

  “这个好说。”珠锦说,“我让水芝和高海帮忙打掩护,告诉汗阿玛我去容妃额捏哪儿了,再告诉容妃额捏,我去汗阿玛哪儿了。要是他们找我,就直接说我去御花园了。汗阿玛与容妃额捏很少见面,肯定不会有问题。”

  永璘听得叹为观止,他拍拍手,“你这主意好。”

  “怎么样?十七哥明儿带我出去吧,咱们一大早就走,也好在外面多玩几个时辰。”

  “宫门落钥前必须回来,你要是被抓住了,千万不能把我供出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