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何出此言?父亲知道儿子爱水仙,那小花园里栽的水仙花,是儿子最喜欢的。去时无人,进门才发现他在亭中,也没敢打搅,转身离开时遇到醒花,仅此而已。”

  容名予以解释,语气中有不忿。

  “我知道了。”容晨点头。

  夜明珠温和的光,照不出容晨此时眼中的情绪。

  “科举在即,我是主考。你虽是我儿,但我对你的要求势必比其他人严十分,不会徇私,知道吗?”

  “是。”容名拱手应答。

  容晨转身上直书阁二楼将画卷放好后就回去。

  而容名因还有书没找到,端着夜明珠上二楼。在二楼的一处新开辟出来的角落,就孤零零放着三卷画轴。

  “这是何物?”容名走过去,看到画轴上缀着一个小木牌。左手托起小木牌右手端着夜明珠凑近看。

  “寅卯年八月二十。”容名才想起,今日就是八月二十。这画是方才父亲拿上来的,也就是说这画是今日画成。

  容名心有猜想,放下夜明珠取下画轴抽出展开后,看到画上的画像一怔。这画是今早江之晏画的,画的是父亲。

  画像中的男子贵气天成,一身辰砂色稳重俊朗。

  “是父亲。”画上人的眉目虽然与他有几分相似,但身上着的颜色却不同。只有父亲爱穿这样的颜色。

  想到今早遇见时的情景。

  “若是我登科高中,金榜题名,你还会怕我吗?那状元袍也是艳红色的。”

  面前空荡荡的也不知谁能回答。容名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却没什么笑意,反而满满的嘲讽。

  容名觉得自己想太多,将画卷收好后放回原位,再去找要找的书籍。

  江之晏没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等容晨回来再往里挪,让开位置。

  “夫人怎么还没休息?”

  用下巴压住被子,江之晏声音轻软,开口道,“因为,因为要等容晨回来。”没有容晨在身边,睡不着。

  “夫人怎么还叫为夫容晨?难道不该叫夫君吗?”掀开被子上床,容晨将小夫人揽住,很自然的用手握住大掌给小夫人暖手,“怎么,为夫就那么拿不出手,叫夫人唤不出一句夫君?”

  小笨蛋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叫不习惯。”

  因为两人总是在床上缠绵时才会叫夫君,所以江之晏叫起来多少有些羞赧。咬住下唇,眼神乱转,半晌后才说道,“那我以后改改。”

  容晨:“改什么?”

  江之晏咬住下唇,用好几个深呼吸才做好心理准备,软声唤一句,“夫君。”

  “哎,夫人。”容晨心满意足。

  能看到容晨开心,江之晏也开心。寻思半晌才轻声道,“那以后就一直喊你夫君,但是床上的话,我能不能不喊你夫君啊。”

  就觉得很奇怪,小笨蛋一喊夫君,总会想到床上和容晨瑟瑟的事情,虽然知道不好,但脑瓜子忍不住。

  他有时候会看着容晨发呆,画画的人总是会无数次去欣赏自己的满意作品。

  “夫人又发呆了?”容晨发现夫人总爱看着他发呆。

  发呆时漂亮的眼睛呆呆的,但表情是欢喜的,而且有自豪和骄傲。

  “夫人为何总看为夫出神?”容晨不明白。

  “因为容晨...夫君很好看呀。”

  小笨蛋笑意盈盈,他丝毫没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妥,反而一脸骄傲。脸在夫君怀里乱蹭,“你好好看啊。”

  闻言,容晨愕然。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容晨是信的。但小夫人来夸你好看,这话多少有点不靠谱啊。总觉得是嘲讽,但小夫人不会嘲讽。

  所以,小夫人是真的觉得他好看。

  “那夫人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容晨试探性问一句。

  小笨蛋抱紧容晨的腰,满不在乎道,“知道啊,也就那样吧。”并不觉得如何。

  偶尔他都会想,如果没有这张脸他肯定会像于青一样潇洒,或者像哥哥那样聪明,但不是,他还是这样。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用不是吗?

  “唉。”对此,容晨叹气。

  小夫人该对自己有点清晰的认知才是。

  那一次真的给小笨蛋吓坏,所以这两日都不敢出门,就待在房中写写画画。偶尔听醒花说说城中趣事。

  “醒花,你昨日说的那萍成县主苛待庶子的事情还没说完哩。”江之晏咬着笔头等个结果。

  这事儿是昨日容晨起的头,说完他就被人请走,就让醒花继续。醒花说那萍成县主就是个刁蛮歹毒的,对府中各位庶出的子女都不好。

  昨日醒花说这件事时,把小笨蛋结结实实吓一跳。但又想到他并不曾苛待容名,应该是无事才对。

  “可不,今日啊萍成县主被上书弹劾,只看大人怎么处置。”醒花端着牛乳茶放到桌边,又凑过去小声补一句,“那庶子听说被苛待得瘦骨嶙峋的,还有夭折的。”

  江之晏点头道,“呀,那确实可怜。”

  “对了夫人,今日秦太医来给夫人请平安脉,待会儿就到了。是要在房中还是院外接见?”

  又要见人啊?

  江之晏咬着笔头摇头道,“能不能不去啊?”好不容易消停几日,怎么又要去见生人,还是太医。

  看病就要吃药,头更疼。

  “秦太医夫人此前见过的,不算是生人。另外只是请平安脉,并无大事,夫人不要害怕。”醒花安抚小夫人。

  小笨蛋咬住下唇,想要推脱,“就不用看了吧,我没什么大事的。你看我身强体健,能吃能睡的。”

  “是大人吩咐的。”醒花无奈,只能拿出杀手锏。

  果然,一听这话,小笨蛋就不敢再推脱。咬着下唇半晌才不高兴道,“那,那你就让他来吧。”

  “哎。”

  不过,这一次来的不仅是秦太医,还跟着一位提药箱的年轻男子。

  醒花警惕,前几日大人吩咐生人一律不准近前。就直接将秦太医拦在门外,问道,“秦太医,这是?”

  这秦太医身后跟着一位样貌清秀的男子,一身青草色,因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下半张脸,只从上半张脸看来,是清秀的。

  “这是我的小徒。”秦太医也知道宰辅夫人的忌讳,该少见生人。随即转头对小徒说,“常玖先在此等着。”

  常玖想进去的,想去看看大家口中美若天仙的宰辅夫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能值当天下人这样称颂,这样艳羡。

  他时常听那些人说什么:宰辅大人好福气,那宰辅夫人如何如何美貌。

  听到这话,常玖都会忍不住呛声回去:那是宰辅夫人好福气才是,能嫁给宰辅大人,是那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宰辅大人他见过,是最最英俊儒雅的男子,而且还权倾朝野。待人最是温和,那人到底什么福气才能嫁给宰辅大人。

  “是。”常玖不敢忤逆师父,只能在门口等候。

  秦大夫进去诊脉,再见小夫人还是不免被惊艳。

  江之晏垂眸,将手伸出去放在小枕头上。

  “夫人最近可有忧思?”秦太医把脉之前多嘴问一句。

  宰辅夫人这种性子脾气,最是不能见生人最是不能受惊吓。最好的办法就是奇珍异宝养着,待在府中不见生人。

  这样或许能长命百岁。

  “前几日有,现在好了。”前几日因见过男主,江之晏虽然被哄好,但第二日早起时有心慌的症状。

  “不要见生人,更不能惊吓。”秦太医诊脉,倒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保持心绪平静安宁,便无甚大事。

  “我给夫人施针,心脏无力本该吃药的,但所幸这几日养的不错。”秦太医一边说一边拿出针灸包。

  一看针,江之晏小脸皱成一团,看一眼醒花仿佛在哀求:能不能不要?这扎针,要疼死咯

  “是大人吩咐的。”

  醒花知道,这时候搬出宰辅大人就能制住小夫人。

  果然,小笨蛋无奈只要同意。

  但容晨来的也很快,下朝回来听府中奴才说秦大夫过来请平安脉,想着正好也叫秦太医给他诊治一下,换下朝服就过去了。

  常玖垂手在门口候着,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到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是,是宰辅大人!

  “秦太医走之前,叫他去给名儿请个脉。名儿最近苦读书,别损了身子。”容晨一边走一边提醒熄墨,“另外这几日都不要打搅名儿。”

  “是!”

  两人走到门口,容晨的前进的道路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药箱挡住。有些讶异的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药箱,再看一旁跪在地上的陌生人。

  “宰辅大人恕罪!”常玖是看到宰辅大人太过欢喜,药箱不小心脱手。

  “嗯?”容晨看向一旁的熄墨。不是吩咐过,生人不准靠近夫人吗?这个人是谁?

  熄墨也诧异摇头,“奴才不知。”

  他一直跟着大人,怎么可能知道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这内院,应该是醒花负责的。

  “宰辅大人?”看着面前的鞋子,常玖试探的抬头往上看。这个男人还是一如往昔,像当初救他时候宛如神祇的英俊。

  容晨被叫下意识低头,便看到这个人。

  有三分眼熟,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