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疼”不够, 凌秩听到陆淮补了句“好疼”。

  他的心蓦然便变得酸涩,这种滋味顺着所有五感慢慢攀爬,使得凌秩紧紧咬牙才把喉间极端的苦楚憋回去。

  他有些忍不住去想,陆淮到底是在遭怎样的罪?

  往前二十余年里, 凌秩甚至把记忆中犄角旮旯地方翻了个遍, 听到对方最为示弱的回答, 也不过是从未坦诚过的“有点”。

  现在这声直白的“疼”几乎把他砸懵了。

  到底什么能剥落陆淮表面看似无坚不摧的外壳,这般失措地朝他袒露了如此苦涩的内里......

  他揉揉眼,一言不发地抿起唇去看陆淮发过来的定位,自知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对方。

  “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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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淮听到肯定答复,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周身发冷,尽管是蜷着也得不到一丝热量。

  小腹分外狰狞的坠痛感折磨得他只能又轻又缓地喘息,然而纳入的微薄氧气愈发加重胸口的窒闷,他微微扬起头, 难耐地拉长脖颈, 露出仍在溢血的伤口。

  ·

  凌秩见到陆淮的那瞬,即使已经从“好疼”那两字产生了无数联想,却还是没将眼前如此狼狈的人与陆淮联系在一起。

  陆淮惨白着脸,灰败的唇色似乎无一丝生气,就那么蜷缩成一团,而鸦黑地眉睫垂在漂亮的眼睛上, 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凌秩勉强保持所谓的冷静, 凑近去检查陆淮的状态,他探出手, 才发觉指尖颤得不行, 用力握住几秒, 才好上些许。

  “陆淮......”

  他轻声喊道,希望对方能给他一点反应,却又不敢唤得太大声,以免让人更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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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淮手摁在小腹上,听到声响眉睫费劲地抖动,他掀起眼,看到凌秩,竟是扯出一抹笑:

  “你来了啊......”

  凌秩看得莫名心酸,这车里一片狼藉。白色纸页有的边角沾血,四处散乱着,陆淮单单缩在一小块地方,白色衬衣上血迹已成暗褐色。

  不清楚陆淮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他不敢妄动,见对方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只能将满腔愤懑压下,忍着发痛的眼眶,详细询问陆淮感受如何,尽量节省时间而不去说无关的事。

  陆淮眼尾恹恹地向下,似垂落的鸢尾花,面容苍白到近无血色,所谓回答也只能从牙缝间隙挤出零星几个字。

  “现在好点了......”

  不过是方才作乱的时机刚刚好......陆淮眉眼染了几分讥诮。

  闻言,凌秩不敢耽误,扶住陆淮缓缓移动。碍于对方这特殊的身体情况,只能送到他那去,距离不短,自然是越快越好。

  想着,他深深地往后回望一眼,仿若是要将那混乱场景刻在记忆里,继而默默扭过头。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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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人处理完脖颈处的伤口,这三四月天气渐暖,陆淮的手指尖却仍是冷的。

  虚弱成这样却仍然不听劝的要去什么星河。凌秩气得不行,瞧着陆淮残败模样,狠话一句也舍不得说,他默默打开暖气,低眸去瞧手中的检查报告,想着等陆淮等会醒来,该怎样说。

  凌秩眉睫垂着,愈看眸色愈深,有关孩子的事因无前据可考,都没定论,可有关陆淮各项指标都跌破红线,这样的身体,平常人都得好好养着,被耳提面命地强调注意,何况陆淮他还面对如此棘手的......“突发情况”......

  他不由得勾起冷笑,索性想撂摊子不干了。这还能有个屁的活路?他凌秩是救人的,不是无能为力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好友去死的!

  凌秩眼眶红了,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甚至想揪起陆淮的衣领,恨声问问对方——

  陆淮,你到底还要不要你这条命?

  不要就免得他耗费心神,到头来全是糟践!

  情绪起伏过大,凌秩郁闷至极,却仍是在闭合陆淮病房门时把动作放轻,没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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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猩红烟火明明灭灭,凌秩就着吸了口,被呛住,闷咳好几下,只能掐了。

  他的研究有点进展。陆淮体内勉强被称之为“孕宫”①的那东西,对旁人气息极为敏感,换句话说,有点像是某些哺乳动物里雌性动物在孕育期间需要雄性动物的陪伴,其中雄性动物会产生类似于“信息素”的东西,稍微能减轻点母体的痛苦,有利于幼体的成长......

  再就是倘若陆淮孕程真的能进入中后期,这个“孕宫”的位置靠后,由于男子和女子天然的生理结构不同,估计......陆淮会很难捱......

  想到这,凌秩简直想把陆淮口中“露水相逢”的那人掐死!简直是祸害!

  若前一种研究属实,这人又没踪影,他上哪里去给陆淮找这劳什子东西?

  还有陆淮这张死活不露一丝风声的嘴,凌秩揉揉太阳穴,觉得头疼。

  怒气上头,却刷到一条朋友圈,看着成晔明晃晃的大脸,他不耐地想把人拉黑,偏偏瞧见一张图。

  迟渊笑着坐在正中间,接过酒,而成晔冲镜头比了个耶,文案是“提前庆祝兄弟与星河合作愉快!”。

  星河?指尖摩挲着那分外显眼的两字......

  凌秩近乎讥讽地挑起唇,什么时候跟迟狗扯上关系了?他就觉得昨晚在陆淮那见到迟狗这件事离谱,没想到对方捅刀子呢?

  等等......凌秩觉得脑中极快地掠过些什么——

  他怎么忘了,今天陆淮那狼狈样子,还有可能出自于谁手?迟狗连“庆功宴”都安排上了,良心就这么安么?

  想到陆淮与白色床褥相差无几的面色,还有衣领干涸的血迹......凌秩蜷起指尖,不明白迟渊怎么就能这么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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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渊连轴转十几个小时,才算是把事情安排妥当,也就只有面对成堆工作时,他才勉强能从繁复杂乱的情绪里抽离片刻。

  陆淮那双宛若垂泪的眼睛烙印在他脑海里,折磨出令他无法忽视的头疼。

  可他到底是有多贱呐,现在还想着对方......

  倦怠地闭上眼,却还是避免不了胸口窒闷。迟渊喘了口气,解开衬衣顶端的扣子,却不想他撬了陆淮案子的事传播得这么快,手机屏幕莹莹发光,全是红点的消息。

  但他此刻确实连那人的名字都不愿瞧见。

  面部表情地摁灭屏幕,迟渊正准备提步向外走,就见着“成晔”二字晃人眼睛。

  他犹豫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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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晔正郁闷兄弟怎么能这么恋爱脑呢?结果转眼就见到王涛给他发的消息,好家伙,闷不做声地就把人陆淮的项目移花接木了?嘿,原来他是白担心......

  不过才听过迟渊掷地有声地那句“我信他”,转眼就“刀刃相向”还是泠泠冷光、不动声色那种......

  成晔胆颤了下,依然觉得有几分割裂。他暗忖,该不是又发生什么了吧?

  瞧着王涛几条拨过来的语音,他漫不经心地点开。

  [迟渊手段可以啊,简直兵不血刃就让陆淮这几个月白忙活了!兄弟我佩服佩服!]

  [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他们在谈么?现在感情变质这么快?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陆淮还有个白月光来着?]

  [成晔,你说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陆淮骗迟渊感情,迟渊夺陆淮事业?这可是出好戏啊!]

  成晔越听脸色越沉,隐约间觉得不对。若真就是这件事,迟渊也不至于一点消息也不跟他透,白白让他费口舌劝人回头......

  而且,这么大动作,迟渊要真是知道“自己是被陆淮玩了”才准备,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心思动不停,成晔直接拨过去电话。

  “成晔......”

  迟渊神色淡淡,唇线紧抿着,唯有那双凤眸锐利明亮。

  “你这么秀,不准备和兄弟们出来庆功么?”

  成晔的声音透过手机,十足得不着调,腔调也故意做作,迟渊沉默了会,他明白成晔可能是有话要问他。

  但......和旁人说,倒是不必。

  于是他单单接过话头,挑起眉道:

  “可以,确实应该......好好庆祝,毕竟褪了晦气......”

  “行,那老地方见。”

  他们俩都是聪明人,三言两语,成晔便明了迟渊不愿多说,他顺着台阶下,况且这句“褪晦气”明明白白说清不愿和陆淮继续牵扯,他再问便不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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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挂断,迟渊仍旧麻木着,说实话,除却让陆淮难受时有点零星快感,此时便什么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曾经胜负输赢摆在眼前,在这场对弈里,所有人都好似知道了他是胜利者。

  他却好似......没那么高兴......

  陆淮哑声对他说“你真当我在意陆氏么?”

  他不信,甚至讥讽相迎。

  现在他却有点想问问自己——

  迟渊,你呢,你真的在意输赢么?

  还是在意对弈场上的那个对手,唯一而又全神贯注地面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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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渊眉睫微垂,掩住眸色深深,半晌他笑了,翘起的唇角似乎带有血腥的狠厉。

  他当然,只在意,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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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周围人曲意逢迎,几个认不得的生面孔,唯恐落后地参与到这场临时起意的庆功宴里。

  迟渊噙起笑一一接过酒,虚伪至极地同人应付着。

  他觉得无趣,却又觉得周遭吵吵闹闹地,即使叫嚷得他头疼,却比......一个人要好上太多......

  他躺在皮质沙发上,酒意将凤眸醺得慵懒,他透过并不明显的水光,看着周遭形形色色的人。

  成晔本一步步往迟渊这边挪,却因为他是号召人,被团团围住,好不容易应付完波见利就往上扑的笑面虎,他掀起眼,却见着迟渊略显落寞的神色。

  成晔微微捻了下指尖,笑道,到底还是不一样了。想当年某位迟姓人氏连联考高过陆淮一分都请了全班喝“一点点”②,现在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胜利?这人半点不见当时喜悦。

  他几个跨步到迟渊面前,万般嫌弃地推了把人。

  “真特么矫情!”

  猝不及防被骂,迟渊倒是没生气,可能今日种种的确令他精疲力尽,他笑笑应和道。

  “确实是。”

  成晔张嘴准备再说几句,却见迟渊皱眉拎出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声嘶力竭”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酒精麻痹的大脑迟缓瞬,迟渊朝成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步走到外面露台上。

  却是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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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渊,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凌秩手机没电,想着迟渊这厮会心虚,干脆用的工作号,他今不出这口气,怕是会被憋死过去。

  “你昨晚还在假意关心呢?今天怎么就演不下去了?是畜生本性暴露了吧,你怎么这么狠呢?!腌臜手段用得这么溜,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

  凌秩缓口气,想到陆淮仍在昏迷,还有糟糕透顶的那张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陆淮脖颈处的伤是不是你弄的?他还是个病人啊,你偏要当他的面下这么狠的手?你们好说歹说这二十几年形影不离的,就算有矛盾,也不必拿彼此当仇人对待吧?迟渊,你能不能当个人啊!”

  仍然有太多的话不能说,凌秩忍了再忍,也就只能说到这地步,却没料到迟渊听完全程,仍没挂断。

  迟渊五官笼在黑夜下,眸若点漆地凝于虚无一点,他归纳凌秩难听的话,追根究底似乎也没什么价值。

  “我和陆淮两人较量,似乎也容不得别人来插手吧......”迟渊眯起眼,神色有些莫名,他轻轻笑了,却泛起凉意,“还有啊......我不正是体谅陆总身体不好么,所以才让他‘量力而行’,有些耗费心神的东西,我便替他分担了,这不好么?”

  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迟渊似乎仍然觉得不够,他垂眸打量了会指尖,仿若那脖颈处血的温热还残留其上,令人心神震颤。

  “我也不要陆淮的感谢,毕竟,这将近三月,他给我的体验还是不错的,确实是令人.....百般回味......”

  迟渊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宛如是思考到某种情形,眸色里尽是狠厉。

  “当然,要是陆总实在是难以支持下去,或许可以来求求我。说不定,我会欣赏他那副情深意浓的演技,考虑帮帮他呢?”

  “放心,我会念及‘旧情’,不会如他般捅人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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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那端的忙音丝毫唤不起凌秩的思绪,他怎么像是听不懂迟渊在说什么?

  他心里满是惊骇,方才迟渊语气轻浮至极,话语中的内容更是......

  就像是陆淮与他有什么过往一样?!

  可能有什么过往?情敌、对手还是二十年所谓竹马情谊?可哪一遭能把这些话安插进去丝毫不显得突兀?

  凌秩狠狠攥紧手机,感觉脑海中有零星片段闪过,可是他没抓住,徒劳地捏了团空气。

  懊恼地掀起眼,却见着脸色苍白的人倚在门边,见到他望过去的眼神,清浅笑笑。

  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凌秩心口微凉。

  “陆......陆淮......”

  眼睫微微敛着,多情眼眸此刻黯淡至极却还是想尽力展出些笑意,进而显得没那么狼狈。

  陆淮弯起唇,轻嗯了声。

  “......你听到了?”凌秩莫名有些慌张。

  他唇色本就淡,此刻抿住也唯一那么点淡粉色也褪去,整个人便显得脆弱至极。

  陆淮想,他该是一句句都听到了吧......

  前一段应当是迟渊嘲讽他废物,技不如人就愿赌服输,却是够狠。

  中间是说他滋味还不错,委身人下得来这样的评价,他只庆幸,好在没把这十余年暗恋光景交代出去,不然他怕是真接不住。

  最后应当是迟渊讥讽他下/贱,但若是真如同狗般去摇尾乞怜,对方大人有大量,便不计较了。

  陆淮眨眨眼,敛去些微酸涩,也不知他理解的对不对。

  不过,好在他心死,不太在乎了。

  他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但讥讽延上眉梢,只是贪得一瞬意乱情迷,后又想着孤注一掷地来赌,虽是说着愿赌服输,但得来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不值得......

  算了......

  ·

  凌秩瞧着陆淮近乎站不住,连忙提步去扶,他脑子现在不太能转动,只集中精力地凝视于对方身上,生怕有什么闪失。

  “听见了啊......你别气......我迟早替你骂回去,跟迟渊那种畜生气何必啊!”

  他干巴巴地哄着人,感觉陆淮体温偏低,凑近递过杯热水,指望能让对方舒服点。

  “确实......不值得......”

  陆淮眸子暗了,算是回应句,他抚着小腹,问出把自己来这的目的。

  “孩子情况怎样?”

  没想到陆淮张口就是这么句,凌秩舌尖抵住腮,近乎被气笑,自己都半死不活的呢......陆淮,你那么点聪明劲呢?

  不过瞧见陆淮脸色便有点说不出口。

  他沉声道:“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大概是你身子太弱又情绪起伏过大,没事,已经用药,你这几日卧床休息,稍微养养就回来了。”

  “好。”

  陆淮免不了几分心慌,此前略有温热的小腹此时仍旧冷硬,他眉睫细微地颤动了下。

  凌秩叹气嘟囔:“你能不能多在意在意你自己......孩子状况基本都正常,你的身体简直让我头疼,我甚至都想不到好办法,如何帮你好受点......”

  陆淮却是眼睑低垂地轻声笑笑。

  “什么能难倒你这位天才啊......”

  “你还乐得出来?!”

  凌秩半点逗乐心思也没有,想着陆淮从病房走过来心就揪紧,他多说几句。

  “这孩子不到三月,你身体就这幅状况,我......我不放心......”

  ·

  被凌秩扶到床上躺下,陆淮瞬间觉得倦怠得睁不开眼,他意识沉了,半句安慰的话湮灭于唇边。

  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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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从陆淮惨白的脸色落到被某人即使昏沉状态下依然紧紧捂住的小腹,凌秩揉揉眉心,越琢磨越觉得那声“露水情缘”不可信。

  他还瞒着部分检查结果,不敢同陆淮说。

  可瞒能瞒得住几时。

  绕过无解的问题,他思绪又飘到方才闪过的零星碎片,再度联想迟渊的“狂吠”,凌秩突然脸色一白——

  争吵声混合着酒味瞬间擒住他的五官,光影似乎还晃悠悠的,他眼睛疼。

  成晔说话声音还是很聒噪,吵得他皱紧眉。

  他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所以——

  他好像看不惯成晔那么得意,喝醉酒,有些话平日里也不过是听听罢了,说出来却带上几分笃定,他透过光圈彩灯凝视在成晔身上,毫不客气地骂了句。

  “你说的肯定是假的......”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就是这样?别在你凌爷爷面前造谣!迟渊和陆淮?绝无可能......”

  他为什么要说到陆淮和迟渊?

  之前他和成晔说了什么?

  越想,凌秩愈觉得心慌,他唇畔不住地颤动,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

  “陆淮和迟渊在一起了。”

  成晔的声音。

  “陆淮国外的男友来找他复合。”

  他在说话。

  然后呢?

  凌秩突然便有点不敢往下去想,他目光沉沉落到陆淮身上,心脏被越攥越紧。

  成晔似乎不乐意地说陆淮暗恋迟渊,那么他,他又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笑话!”

  他骂道。

  “迟渊那货色,陆淮最多就是玩玩!”

  如雷贯耳。

  迟渊阴阳怪气的话似乎找到了源头,凌秩将舌尖咬出血味,无比惨烈地笑了几声。

  所以,陆淮和迟渊在一起了,陆淮腹中的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迟渊的......

  而他胡言乱语的话传到迟渊耳朵里,让对方以为陆淮只是玩玩?

  是这样吗?

  *

  作者有话要说:

  ①之后全部都是为了xp和后续剧情服务的私设!完全完全都是胡说八道,大家不要考究!

  ②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喝过一点点的宝贝,稍稍分享下自己喜欢的呗!

  凌秩,我们可爱的嘴替!

  嘿嘿,成功存稿一章!日六日六!挑战日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