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又不是啥都不懂的三岁小孩, 风家也不是一片净土,背地里的肮脏事不比贾家少多少。真这么傻了吧唧的去了东大院...她今天跑不了一个姨娘的位份。

  只这会儿大老爷派人唤她去, 她又如何说不去。难道去跟老太太说你家那老不修的儿子贪图我的美色, 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吗?

  且不说老太太会不会信,只说老太太信了又如何?真会为了她两句话就护着她吗?

  怕只是怕事发之前老太太不但不会护着她, 事发后还会拿她做筏子。

  晴雯后悔了。

  后悔那日都到了潇湘馆去没进去。

  阖府上下能护着她, 敢护着她的只有住在潇湘馆里的那两位姑娘。只是如今林姑娘和那位沧海遗珠却都不在府里。

  “晴雯姑娘还在磨蹭什么,快些走吧。”来唤人的婆子见晴雯站在那里脸色变来变去就是不挪脚,不由催了催她。

  晴雯闻言,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即对那婆子说道:“催什么催,我就这么两只手, 今儿他叫, 明儿你叫,还让不让人活了。”

  晴雯一边说一边起身去箱子里拿出两个包袱,“老太太房里的针线都做不完了,又要给宝玉和珝姑娘做,前儿太太唤人叫我过去, 还让我给娘娘做双鞋……”

  那婆子不妨晴雯这么说,当即就想告诉晴雯大老爷唤她过去再不是为了针线,可见晴雯那娇娇俏俏的模样,又觉得真告诉了晴雯,晴雯指不定就闹起来了, 介时大家都难看,便没直言而是顺着晴雯的话说道:“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晴雯姑娘的绣活最是出众。”

  晴雯对着那婆子冷哼一声, 一副高高在上非常不屑的样子。

  也确实是非常不屑就是了。

  将两个包袱整理好, 一个自己抱着, 一个交给那婆子,“一会儿路过园子,你先跟我将这俩个包袱送过去。”

  “这,诶。”婆子不好反驳,只得应了。反正只要人顺利带回东大院,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就让大老爷亲自跟晴雯计较就得了。

  “你将包袱给袭人,就说这是老太太吩咐给宝玉做的。我去潇湘馆给珝姑娘送衣裳,”一时二人捧着包袱出了荣庆堂,又在路过园子大门时抬脚走了进去。穿过门前那片假山翠嶂,晴雯指着对面的怡红院对那婆子吩咐道:“放下东西就赶紧回来,别磨磨蹭蹭的让我干等你。”

  说完,晴雯便不管那婆子什么反应,袅袅婷婷的朝着潇湘馆的方向走去。

  ‘呸!浪得没边的小娼妇。’

  那婆子对着晴雯的背影暗暗淬了一口,这才老大不乐意的去了怡红院。

  她到也听话,竟然真的没多呆,将东西交给袭人便早早回来等晴雯了。哪想到晴雯却是一去不返,左等右等没等到人,不禁找到了潇湘馆去。到了潇湘馆,一问门上的人,这婆子听说晴雯压根就没过来,这才知道上当了。

  大观园不小,房舍假山林立,此时又花木葱葱,绿阴成片,这么大个园子想要藏个小姑娘不要太轻松了。晴雯躲进园子里,就犹如一条鱼躲进了荷叶如伞的莲花湖里,想要找她出来,没那么容易。

  婆子想到这里,瞬间傻眼了,先是急得原地跺脚的骂小娼妇,随即自己在园子里转了一圈,知道这么个找法肯定找不到有心躲藏的晴雯,只得一脸惊惧的回东大院复命了。

  面对风评一直不怎么好的贾赦,也怪不得晴雯‘小提大作’了。此时晴雯就躲在妙玉的栊翠庵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婆子出了园子这才松了口气的瘫坐在地上。

  她抱的那个包袱并不是给林珝的衣裳而是她自己的几件换洗衣裳和私房银子,可以说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她早前也跟着奶娘在外面游荡过一段时间,她知道女子在外行走多有不易,更知道年轻女子若是没有家人保护会落到何等境地。所

  以她刚刚并没有想要抱着包袱直接出园子离开荣国府,而是准备躲在园子里等林珝回来。

  林珝说过可以送她进宫的。

  妙玉站在窗内,面无表情的看着晴雯。她总感觉这个丫头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但她极小的时候便跟着师傅修行,也曾见识过不少人,所以妙玉又觉得即便曾经见过也不代表什么。

  此时看着那丫头将栊翠庵当成避难所,虽不喜却也没说什么。

  这里又不是她的地方,她也不过是客居于此,有什么资格撵人。

  妙玉身边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其中一个嬷嬷是林家打发过来照顾她的,另两个是自小照顾她的。元春省亲后,栊翠庵这边的小尼姑便都送走了,只留她们主仆四人居住。

  因她性子不好,除了能与黛玉说上几句话,谁的面子都不给,在园子里的人缘一向很差。

  说起这个,众人也不由好奇黛玉为什么会那么容忍妙玉。

  没错,就是容忍。

  黛玉也不是啥好性子的人,那张嘴也利得跟刀子似的,脾气上来了谁都不惯着,可妙玉动不动就冷言冷语的在黛玉面前充师长,黛玉却从未生气,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从不忘记往栊翠庵送一份,就叫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难道是臭味相投?

  不管怎么说,妙玉的栊翠庵不光里面的人少,平时也鲜有人来,绝对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地就是了。

  晴雯选择这里,绝对是动了脑子了。

  ~

  另一边,贾赦听说晴雯躲了,当即气得摔了盖碗。

  园子才多大,不过三亩多,多带些人去找,挖地三尺都要将人找到。

  “老,老爷,那园子到底是娘娘幸过的,这,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贾赦闻言瞪了一眼说话的管事,□□熏心之时,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除了吩咐人尽快将晴雯找出来,再懒得多说半个字。

  林珝出门没带叶嬷嬷,贾赦的人一进园子叶嬷嬷便知道了。想到林珝之前吩咐格兰的事...叶嬷嬷不由一脸同情的看了一眼一边捶腰一边将手上的笋丢进身前筐子里的格兰。

  那几十两银子是真没白花呐。自打格兰来了,什么脏活累活的都有人干了。

  格兰也觉得自己命够苦,遇上了个黑心肝的买家不说,还竟干这种黑了心肝的事。

  叹了口气,格兰又回房换了件衣裳,然后拿着个包袱出了潇湘馆。

  她要按着小姑奶奶的话,联络人去衙门口状告荣国府窝藏朝/廷钦犯风家遗孤。

  没错,这就是林珝这小坑货想到的办法。

  风家如今就只剩下晴雯一个人了,太上皇明知道晴雯是风家遗孤却还留着晴雯,可见是没有斩草除根的意思。趁着现在太上皇还活着将这件事情捅出来,晴雯不但不会有事,也许以后都不用再隐姓埋名,被赖家人要胁了。

  就贾家人这个作法,林珝有七成把握他们还会将自己作到抄家流放那个原著结局上,与其让晴雯小小年纪遭遇两次抄家,不如就此公开。

  至于晴雯会不会被吓到...哼,她还刺杀我了呢。

  至于格兰是谁的人...只要不影响大局,人又好用,那就无所谓是谁的人。

  不不不,格兰是林珝花了几十两银子买回来的,那她就是林珝的人,敢背叛她...她就当着真神的面杖毙了格兰。

  论起胡搅蛮缠不讲理,林珝绝对是将血脉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_←

  格兰出府联系了人,让人去衙门告密,指明晴雯就是前苏州织造风廷延的孙女,同时指控荣国府窝藏钦犯,大管家赖大手握证据证人。

  除晴雯外,荣国府还窝藏了前御膳司吴士良之孙吴贵。

  就在贾赦的人在园子里寻找晴雯的时候,得了消息的某衙门也派了诸多衙役兵丁来了荣国府。

  一群衙役一入府就将

  接待他们的赖大拘了,之后见了贾政说明来意,贾政一脸不敢置信看向赖大,见赖大虽是满脸惊惧,却无意外之色便知道这些人所言非虚。

  因大观园是皇妃幸过的,听说晴雯进了园子后,这些衙役不敢擅入,但吴贵又不在园子里做事,到是第一时间被拘了来。

  于是衙役们先将吴贵带走,之后又将园子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贾母和王夫人都被惊动了,着人去打听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即脸都白了。

  听说衙役围了大观园后便派人回去请搜园旨意时,贾母也不由派人往宫里送消息。

  除此之外,贾母又派人去寻赖嬷嬷。

  晴雯是赖嬷嬷孝敬她的,晴雯的来历赖嬷嬷总是知道的。不想赖家那边比荣国府要早一步被围住了。

  赖家不过一家奴,这些衙役不光围了,还闯了进去……

  即便赖家没遭遇抄家也差不多了。

  .

  荣国府这边的事的一时半会儿的还传不到贾敬这边,因贾敬将自己分宗出去了,加之他们父女也没了让人巴结的财势,他今年的这个生辰来的人并不多。男客就有宁国府的贾蓉,加上‘身世清白’的贾蔷,荣国府的宝玉,贾环和贾兰。

  女眷也不多,就尤氏,黛玉和林珝,迎春和探春。

  整个生辰算是贾敬父女,一共才十二个人。

  因人少,再加上黛玉这边也并不介意什么,宴席便设在了一处。

  花厅中间用一道玻璃屏风隔了,男一桌,女一桌,请来的小戏班子去了大妆和部分乐器,来了个半清唱。

  众人正说笑呢,就见宁国府的大管家赖二跑了进来。

  见他神色不好,众人纷纷看向他。

  赖二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艰难的对众人说道:“珍,珍大老爷跟人私奔了,朝/廷来问责了。”

  “……”

  贾敬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屏风,林珝也若有所觉的看了过去。

  太上皇果然会恶心人。

  还说太上皇会恶心人呢,在太上皇看来,林珝也不逞多让。

  就晴雯这个事,你不也在恶心太上皇和启恒帝?

  “这个六亲不认的小孽帐,朕当初就应该溺死了她。”

  太上皇气急败坏的对着莱来大吼,莱来抹了把脸,一边庆幸就是一些口水,一边又压下对太上皇口水的嫌弃劝太上皇息怒:“……现在溺死也不晚。”

  太上皇猛的看向莱来,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莱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顺嘴秃噜了什么出去,猛的双手捂嘴一脸惊恐的看着太上皇摇头。

  太上皇狠瞪了莱来一眼,“没出息。”

  不过被莱来这么一打茬,太上皇那边还真就有些消气,“哼,朕先看看沐屿要怎么处置再说。”

  别说太上皇怒了,启恒帝也有些头疼。

  他就是想看个热闹,咋还又被卷进父皇和皇妹的内战里了呢。

  风家那丫头,父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理会了,如今却被皇妹捅到了明面上,你说朕是管还是不管?

  “那丫头到底是先风太后的后人,又是唯一的血脉了,理应网开一页。至于那个吴贵他既善庖厨,不如充入伙头军。若能立得一二军功也是他的造化。”

  皇后垂眸,看着启恒帝一边脑补一边在床上打滚,不疾不徐的说道:“对义忠一派赶尽杀绝的是太上皇,不是你。做为兄弟,陛下理当宽和友悌。”

  对于一个失败者,一个已经死了许多年的兄弟,再怎么善待也不影响大局。至于传说中逃到平安州的小皇孙...“天下是太上皇传给您的,不是您从义忠亲王手上继承来的,他又算什么正统。”

  启恒帝闻言一屁股就坐到了皇后身边,脑袋靠在皇后肩膀上轻轻的靠着皇后晃了几下肩膀,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又说了句让皇后特别心累无力

  的话,“皇后说的是,风家丫头确实是风太后唯一的血脉后人了,朕要给她立个女户,让她将风家传承下去。”

  看着眼底有光,脸上有信仰的启恒帝,皇后张了张嘴,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启恒帝欢快的转身去抽风了,皇后目送启恒帝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还是忍无可忍的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下。

  ……

  随着贾珍赴任途中与人私奔的消息传入贾敬府上,衙役围了大观园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好好的生日宴彻底给搅合了,一行人不得不提前告辞离开。

  临走前,林珝还看了一眼站在一众丫头里的小红,然后才跟上黛玉脚步匆匆的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黛玉就看向林珝。林珝叹了口气,随即双手揪住自己的小耳朵来了个坦白从宽。

  半晌,黛玉一掌拍在坐垫上,恨恨的骂道,“我怎么会有这种老不修的舅舅!”

  丢死人了。

  “谁说不是呢。”林珝见贾赦吸引了全部火力,连忙在一旁煽风点火,“二姐姐都这么大了,他还糟蹋人家小姑娘,也不怕报应到自己女儿身上。”

  听到这话,黛玉不由又想到了林珝最近都干了什么,狠狠的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外祖母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她大舅舅见天的说外祖母偏心,说她偏心二房,偏心宝玉。正好大舅舅盯上了晴雯,外祖母便想借着这事敲打一回大舅舅,可是晴雯又何其无辜。

  “姐,老太太可不糊涂。”林珝反驳黛玉,“她是看出来她的俩个儿子没一个是孝顺的,这才不得不用这种办法保障自己的老年生活。”

  黛玉:“……”

  舅舅们都是冷薄性子,两个舅母又都不是省油的灯,珠大嫂子自私自利,琏二嫂子无利不起早,下面的姐妹自身难保,宝玉又是天真憨顽,不愿意长大……那这一切又该怪谁呢。

  “儿子没教好,儿媳妇也没挑好,就恶性循环了呗。”在现代的时候,林珝还看见过七个儿子都不给亲妈养老的事呢。“这次的事有赖家兜底,荣国府也不过是受了下人蒙蔽算计,顶天一个失察之责。经了这事,府里正经能消停一阵子。”

  贾家消停了,她也可以专心修炼,琢磨些正经事了。如今她已经是炼气三层了,筑基后就要开始准备炼制本命法器的事。她准备也给自己炼一根孙悟空的金箍棒。

  就要那种可长可短,可粗可细的。

  对了,她的棒崽还要带机关的,两头可以伸出枪头的那种。打架的时候别人以为她拿的是棒子,她再出其不备的给他们一枪。

  嘿嘿!

  “我只盼着你也能消停一阵子,让我也跟着歇一歇。”听到林珝这么说,又看林珝笑眯眯的一副动了什么坏心眼的样子,黛玉不禁轻叹,“乖宝儿,回去再将《明心宝鉴》抄个十遍吧。”

  林珝:“…诶!”

  都已经互相折磨了好几年,你就不能放过我和那本书吗?

  ╮(╯▽╰)╭

  马车一路回到宁荣街,还没进西角门就看见府外不少兵丁衙役守着。

  一路穿过垂花门,林珝几个又在荣庆堂正房外遇到了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那几个嬷嬷见到林珝一行人,瞬间便明白了林珝的‘身份’,纷纷低头以示尊敬。

  林珝扫了一眼她们身上的宫装,脚下不停的与黛玉等人进去了。

  贾兰和贾环没去荣庆堂,宝玉则跟着姑娘们去见贾母。一进屋宝玉就朝贾母扑了过去,“老太太,晴雯真是?”那个风家的人?

  贾母摇头,她也不知道。本来是想将赖嬷嬷叫过来询问此事的,不想赖家全家都被抓走了。

  但无风不起浪,想必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才会引来这场祸事的。

  “宫里派了嬷嬷来,要接了晴雯进宫去。”贾母摸了摸宝玉的头,又转头看向几个姑娘,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回贾敬府上

  生辰宴的事。

  看上面的态度,这件事情应该不严重,只是处置结果一日不出来,心里就悬着。

  贾母还能稳得住,王夫人和邢夫人却稳不住了,妯娌二人头一回生出默契的看向林珝,就盼着林珝能说点什么。

  见林珝偎在黛玉身边拿着小银叉子挑蜜饯果子吃,不免有些急切。“珝姑娘可看到那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了?”

  “在门口遇见了。”林珝点头,放下小银叉子回道:“大太太问这个做什么?”

  邢夫人见林珝一脸天真的问她,急得语无伦次的说道:“咱们家窝藏朝/廷钦犯了。”

  “...不是说咱们家不知情吗?”差点被邢夫人这话噎住的林珝拍了拍小胸口,又吃了半盏茶才说道:“什么窝藏不窝藏的,说到底咱家也是受害人呐。听说这事的时候,咱们还在想赖家这么做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