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寒潭同舟>第06章 找到你了

  一个拥有广阔信息网的杀手要找一个固定身份的人需要多长时间?对周珩来说不过是喝杯茶吃个饭的时间,他仅仅用了两晚不到的时间便找到宣黎所在的高级会所——“满春阁”,一家向外标榜着健康休闲的私人运动会所。

  周珩浏览着这家会所的资料,心里压抑不住的新奇和急迫,他现在的心态类似于刚得到一盘新游戏。

  “满春阁”应是院墙高耸也关不住的满室娇娥香玉,无比引人遐思。只可惜它的准入会费门槛高达一百万,罗衣芙蓉纱帐只为权贵敞开。毕竟满春阁在大人们颇为在意的安保系统中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宣传着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客人可以在这里肆意做自己,给客人提供百分百的娱乐项目。

  周珩浏览论坛上此地无银的夸大言辞和污秽遐想,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不觉得满春阁钱货等价,顿时也觉得自己胜算翻倍。

  他慢吞吞地穿上朴素的格子衬衫和素色长裤,整理物需,一件件塞进一个洗得掉色的麻布双肩背包里。穿上鞋之前,还往鞋里扔了两颗打磨过的石子。他站起来背上包,故意将背带拉得宽松,让整个鼓鼓的包垂至他大腿处,身体佝偻,状似不堪重负的模样。最后伸手去摸桌面上摆放着的一顶黑色鸭舌帽,低头把它扣在脑袋上。周珩自身的苍白瘦弱给予了他天然的伪装硬件,等他再抬起头时,他便不再是周珩,而是今天需要扮演的角色——神情凄惨、穷困潦倒跛脚卖菜少年。

  基本上每个安保系统都有其漏洞,会所类的厨房一线每日出入人员复杂,又较难排查,这一环往往相对薄弱。而满春阁的后厨简直就是将大门开给他人肆意进入的,周珩伪装的跛脚少年蹲守在会所监控范围外的树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荡上经过的物资车,轻而易举便混入会所厨房。在对货的混乱中,他又顺利溜了出来,闪进厕所隔间里,此间并无一人察觉不对劲。这所谓的戒备比周珩想象中的还要低级,对常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的他来说形同虚设。

  没一会儿,厕所隔间的门又开了。不见方才的跛脚少年,反而出来一个长发双马尾的小姑娘。摇曳着身姿到洗手盆前,对着镜子悠闲地涂起唇釉。

  涂罢,少女对着镜子嘟了嘟嘴。纯洁无辜恰到好处,周珩很满意。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粉色蕾丝脖饰,确保它准确遮挡自己的喉结,这才踩着低跟小皮鞋脚步轻快地出去。

  早在昨晚蹲点的时候,他便看到许多稚嫩的少年少女来来往往。于是计从心来,以他的长相和年纪,反串为一个少女在此处行动再合适不过了。哪怕不小心露了馅,他只要将衣服、假发一脱,他们就是在大海里去捞一根完全不存在的针。

  满春阁的一楼他是不用去的了,一如它所标榜的健康休闲,除了富丽堂皇,恨不得地缝都镶金的前台外,就是一干单纯的洗浴场所、桌球场所。是特殊时期的障眼法,瞧上去正正经经的。

  周珩一踏出二楼的电梯,跟踏进原始动物的交配牢笼一样,眼到之处皆是糜乱。宽阔的舞池、巨大的吧台,散落着的卡座,还有扭成一团的男男女女们,组成鱼龙混杂的酒吧。舞台上轮流上演着脱衣舞秀,给足了小费的男人或女人肆意地抓摸女舞者的胸部,抠挖她们的下体。如果你喜欢肌肉猛男,那也有“菜式”可以点,随你摸随你舔,前提只要你给够钱。

  这是最低档的消费,如果你稍微再富裕一些,你可以撒一波人民币,将美人拥进包厢区,随意找间房间舒舒服服地干上一场。

  这就是所谓的“让客人做自己”和“百分百娱乐”了,周珩从心底瞧不太上放任欲望操纵自己的人。周珩对人类的了解就像人类对动物的研究性,他坚信人类区别于动物的关键在于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才能与相似的人组成有价值的群体。

  而周珩认为宣黎肯定不会跟这些动物行为同流合污,他得上去三四楼。但继续往上必须要高级会员卡才能刷得动电梯。

  怎么办呢……

  周珩的双眼像狙击枪的目视镜,在满眼的肉色和五颜六色的彩灯中,绕着二楼扫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了包厢的走廊,最深处有他想要的东西——一面玻璃窗。

  周珩悄悄地、尽量不引起人注意地往包厢区去,哪知某一个包厢里忽然就晃出一个笑得荡漾的中年男人,跟周珩撞了个满怀。

  “诶,长没长眼睛啊你!把我……”

  男人骂骂咧咧的嘴脸在见周珩一副清纯的模样时,顿时缓和了,随即两眼发绿光,涎着脸说:“哎哟,哪里来的小精灵哟……”

  紧跟其后的,是一个还正在系内衣扣的丰腴女人,她越过男人的肩端详了周珩一会儿,问:“新来的?怎么没见过你?”

  看样子交谈是无法避免的,周珩只好双手捧心,怯生生地吊着嗓子说:“嗯,刚来不久,让我去后面的包厢。”

  “原来有对家了啊。”男人面上有些遗憾,手却不老实地摸了一把周珩的脸颊。有点糙,但是未施粉黛的天然手感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一摸,顿时像是与腥臭死老鼠相贴一般,触觉恶心至极,但周珩的面部肌肉也不能做出反映真实情绪的牵动。他甚至还自然娇羞地躲了躲,微微地抿了抿嘴角轻轻笑了一声,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珩很抱歉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那么,告辞了客人。”

  一对视一转身,看似简单无比的两个动作,却蕴含无尽的玄机。眼神要足够的水漉漉,要完全专注于对面的男人,似是他梦中的情人那般。笑容要足够的青涩,要含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闺秀的矜持羞意,像是正抖落春露的青杏。绕过男人的身姿要足够的轻盈,要是风一吹就能起舞的妙曼,仿佛挽水弱柳。一颦一笑间,他把一个少女演绎得入木三分。原本就爱好幼女的中年男人被这样的周珩勾得是神魂颠倒。

  也是这样出色的演出,让那女人望着周珩的身影,皱起眉嘟囔道:“奇怪,这样的货色还得来二楼……”

  只不过她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懒得去管这些闲事,她得趁着时间赶紧多钓几尾大鱼,把业绩补上来。

  中年男人跟着女人走了几步,见她脚步匆匆,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色心已起的他赶紧掉过头,快步跟上了周珩的脚步。光是看着周珩纤细的腰身摇曳着两片撑起粉色裙子的小屁股,男人裤裆里刚发泄过的东西再一次硬得发烫。

  就在中年男人转身的那一瞬间,周珩便有所察觉。他不动声色地一直走到走廊深处,转开右边的门,稍微推开一条缝,见没有光亮泄出,他才推门进去。

  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外边的一股力量便强行往里冲。方才的男人从门缝外挤进他臃肿的身子,再“嘭”地一声关上门,堵在了门口。

  他贪婪地巡视着周珩全身,粗大的鼻孔直往外喷气,“嘿嘿,小美人儿,你的主人好像还没来哦。”

  “是哦。”周珩睁着无辜地大眼睛看着他,问:“那该怎么办呢?”

  “没事,叔叔可以先教教你怎么讨男人欢心。”男人慢慢挨近他,哄骗着:“你别怕,一下子就好了,很舒服的。”

  他倏然就往上扑,一把箍住周珩的腰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油腻的脸拱进周珩的脖侧,令人作呕的烟油味从他身上不断冲进周珩的鼻子里。

  而周珩脖颈处散发出来的纯洁的香皂味却让中年男人中了毒一样,脑子爆炸。他下身不断往前拱,用自己已经勃起的性器顶着周珩的下腹。嘴唇和着口水亲着周珩的脸颊,肥大的手迫不及待地探进周珩的裙底,循着他瘦细的大腿往上抚摸。

  一想到怀里抱着的是柔弱无骨的小女孩,他就兴奋得快要直接射在裤裆里了。

  忽然,他的手碰到了一块冰冷的硬物,疑惑地停了下来。

  他一抬眼,便看见周珩露出了一个白百合一般的笑。同时,眼前蓦得一花,不知是他为周珩的笑容炫目,还是有什么闪过。

  他还来不及细想,脑侧无端传来剧痛,“嗡嗡嗡——”的电频噪音顷刻间充斥在他耳侧。这坨肥肉的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需要恐惧尖叫,就已经“啪”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了,鲜血顺着太阳穴的破口流淌出来。

  周珩握着正滴答滴答流血的匕首,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有些生理反胃地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渍。他的身体很自然地反感这种恶心的接触,以致于没压抑住内心的狂躁,顿时手下没了轻重。

  “百分百地做自己”的代价就是如此,死在没有监控的房间里都没人知道。

  周珩没有再去看那坨肥肉一眼,他赶紧移步至窗边,打开窗户往外探。十分幸运的是,他的空间感又助了他一力,水管如他所料在窗户外不远处,这要省去了他许多事。

  周珩变戏法似的从裙底掏出了折叠棍和两面镜子,做成了简易的双头带镜子的装备。再往鞋底贴了两片黏胶,准备充足后,他便攀出了窗户。

  秋夜的凉风在他身周呼呼地吹着。二楼的高度还不会太过危险,但也已经有着高处的轻微坠落感,但凡是个正常人,现在早已吓得两股战战了。可是周珩面色自如,双腿夹着水管,猴儿似的,飞快地往上攀去。

  此时的他是属于天空的精灵,到了三四楼的交界处,他更是直接松开了一只手,身子往侧边去,全部的重量仅仅依靠在双脚和单手不稳固的支撑上。

  在三四楼间贴好他的简易装备后,周珩解下裙带,绕着他自己和水管绑了一圈,以此来增加些微依托力,做好长时间蹲等的准备。

  周珩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半空中,粉色的裙摆在夜色里随风飘荡着,像是楼层忽然多出来的装饰物。他抓着水管的双手因长时间受力,指尖有些发白,甚至个别的指尖上的厚茧怪异地推挤在了一起。

  那种皮肉分离的钝痛是最难以忍受的,周珩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如草丛里的猎豹,放低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将视觉与听觉全方位调动,关注着他随时会出现的猎物。

  终于,四楼的镜子里闪过一头他熟悉的金发。周珩眼睛登时一亮,几乎是在金发映照在镜子里的同时,大楼外那抹粉色的身影,身手轻巧地跃进了窗户。

  宣黎搀扶着他的老主顾进入房间,对方上了些岁数,皮肤肉眼可见的松弛,但依旧风韵犹存。她喝了些酒,红唇呢喃地吐出带着一些小撒娇的话来,“你受伤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啊,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呢?我给你雇个保镖保护你好吗?”

  “不用啦,为了你我肯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宣黎托着她的背,温柔地将她放倒在床上,“小逸不是也很得你的心吗?”

  “说他们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不如你好,你才是最好的。”她伸长了手勾住宣黎的脖子,“你最近去我那住吧,你还没车,我给你买辆。最近宝马有新款在慕尼黑发布,我看着不错。”

  “不用啦。”他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头发勾到耳后,嗓音缠绵地说:“你能常来就好了,我在这边不会太难做人,但也不至于太想你。”

  少女的娇羞难得浮于她成熟的脸上,红唇柔柔地亲了宣黎的侧脸,她沙哑着嗓子催促着:“快些去洗澡吧。”

  “好,那你先休息一下,等我。”语罢,他在她的额头轻轻地盖了一下。

  这一秒的宣黎还是温柔似水谦谦公子,就在转头的瞬间,他对着空气翻了个大白眼,无声骂了句:“妈的”。

  据他所知,最近发布的宝马新款也就只有平民3系的车型。区区三四十万就要买断他,还不够他买只表呢,当他傻子吗?

  结果这一幕直接落在了窗帘后的周珩眼里。

  冷不丁对上窗帘后的一对黑眼珠子,宣黎心跳霎时就露了一拍,吓得钉在了原处。但他很快辨出暗处这双直勾勾的眼睛的主人是谁,除了那个神经兮兮喜欢偷窥他的破小孩的,还能有谁?大眼珠子像两颗落满灰的黑玻璃球,总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

  宣黎的心撞得他胸口生疼,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他神出鬼没得来的惊吓,还是因职业暴露而生的恐惧,亦或是隐隐期许的兴奋所致。他还没功夫去思考,只条件反射地回身看了下床上的人,见她歪着头睡得正香

  这才松了口气,几大步过去,揪住周珩的衣领往浴室里拖。

  浴室门一关,宣黎揪着他的衣领低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还阴魂不散啊?跟到这里来你想让我横尸街头吗!”

  周珩被拽得双脚离了地,只有脚尖堪堪蹬着地面,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我想保护你。”

  “老子用得着你保护吗?”宣黎继而有些嫌恶地看着他,“你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等下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宣黎不得不承认,这小孩虽然举止奇怪,但长得还算周正。扮上了双马尾假发,穿上粉色连衣裙,再搭上一双玛丽珍小皮鞋,简直就是那些恶臭的男人们心中的尤物。要是被他们逮到了,那只有被玩到脱肛的下场。因此他更加怨他不爱惜自己,干干净净的小孩就该规矩地待在外头。

  周珩察觉到他蓬发的怒气,解释道:“男的变成女的,不容易被找到。”

  “我不管什么男的女的,我劝你现在立马就给我离开,别他妈给我惹麻烦,老子已经够烦的了。”

  周珩觉得宣黎的脸生动极了,他在四川看的变脸都没有他多花样,一息之间,能换上无数张面孔。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问:“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啊?那不然勒?我现在看起来心情很爽吗?”

  原来生气是这样的,从他那形状美好的唇瓣里肆意地吐出不太悦耳的词汇,龇牙咧嘴的,好像把面具都撕扯了下来。

  原来生气是一种相当轻松的事情吗?周珩琢磨了起来。

  外头还有金主在等着,宣黎耽搁不起时间,他赶紧脱了衣服开始准备洗漱。漂亮的肉体随着脱落的衣裳,一寸一寸地展露在周珩眼前。一块块的结实的肌肉鼓起,均匀地布在他的身躯上,线条流畅,窄腰宽肩,恰到好处的视觉享受。

  身体是宣黎活着的价值,他从不吝啬展露自己的躯体。但在周珩单纯的视线里,他难得有些难为情,好似忽然成了得正经穿着衣服的正常人,脱衣服时要避嫌才行。

  “转过去。”他命令道。

  “不行。”周珩想都没想地拒绝了他,追踪目标的第一原则就是不能让其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可不想让宣黎再一次逃跑。

  宣黎瞪了他一眼,硬邦邦砸下一句:“傻逼。”便转过身,打开了花洒。

  水流自上而下地打湿了他的金发,贴在他的头皮和后颈处,宛如披着一方质地上好的丝绸。水流渗过发丝,流淌过他宽厚背脊上起伏的肌肉纹理,滑过他强劲的窄腰,最后汇入他的股缝,再顺着他笔直的两条腿流进下水道。水流给他的身体溜上了一层透明糖衣,看上去漂亮极了。

  保养这样妥当的身体上,却纠结着伤痕,其中还有四五处像粉色的蜈蚣巴在他漂亮的身体上,是一个月前新增的刀口。

  真是颇不美观,那比一尊人体白陶瓷被划出深刻的抓痕更让人觉得可惜。即使它们都被处理地很好,远看几乎看不出痕迹。

  宣黎只是冲掉身上的烟味,三下五除二便洗好了。他围上浴巾喷好香水,在奔赴到他的工作岗位前还不忘叮嘱周珩:“我等下拖住她,你立马给我离开,听清楚没?”

  这位顾客偏好温柔成熟的男人,宣黎也惯会拿捏她,每一次挑拨都让她忘乎所以。

  但宣黎今天却每每会分心,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小孩儿,他知道他还是没有离开,甚至在后边盯着他做这档子事。

  宣黎忽然有些好奇,小孩儿看着这样的他会是怎样的神情呢?在他发狂的那段时间里,这小孩围观过他的床事的事情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只是他的反应如何,他总想不起来。

  他一时兴起,俯下身咬着女人的耳朵,问:“要不要……玩一玩骑乘?”

  姿势的变化,让宣黎一眼就望到周珩的身影,还躲在厚厚的窗帘后面,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巴巴地盯着他看。

  现在真正对上他直白的眼睛,却又让宣黎自行惭秽,那双眼睛里纯粹的光泽正正是在暗讽他的肮脏。但宣黎从他的注视中,又生出另一种错觉——这个人关注的不是他的身体,更不是他的身体真正施行的禽兽性交。他或许在看他的灵魂,在看他悲泣的内心……

  但实际上,周珩并没有那么高的雅致,他确实是在围观地宣黎凶猛英姿。他挺好奇为什么宣黎每次都不声不响的,仿佛女人们是在与没有感情的情趣用品发生着关系,单方面的情欲高涨。

  满意的女人在走的时候,给宣黎留了两大叠红钞,宣黎坐在床上数的时候,乐得嘴都歪了。

  “数钱很开心吗?”钱对周珩来说跟纸片差不了多少。

  “废话,有钱你就可以拥有一切,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甚至可以把自己买下来。”

  周珩听罢,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他接了任务才能有钱,有钱才能买喜欢的武器,买到喜欢的武器能让他心情轻松。

  周珩坐在一边偷偷学着宣黎翘了翘唇角,但怎么学都不能学完整,那不是真正的开心。

  记忆里的自己会笑吗?

  周珩在“唰唰唰”的数钱声中,恍惚间好似听见了孩子清脆的嬉笑声。

  宣黎瞄了一眼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周珩,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嫌恶。这时,他又想起住院期间他的照料,与自己似真似假的梦境,一时间他的心便偏颇了。他带着几分贪恋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珩。”

  “横线的横?”

  “不是,王行珩。”他为数不多的认识的生僻字。

  “不错啊,名字挺行的。来这有没有受伤?”

  虽然肉眼可见周珩的健全,但他依旧担心满春阁凶残没人性的打手们会伤了他。

  周珩还是那样平淡而简单地回:“没有受伤。”

  周珩实在话少,话题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断了,宣黎随口又问:“没上学了吗?怎么大晚上还跟着来这种地方?”

  “没。”学校这种地方的遥远程度胜过天涯海角。

  为什么才十七八岁就不念书了?现在在干什么?这些关于周珩身份更深的问题他没敢问。这对于宣黎来说,就像是明知姑娘单身,问她“吃饭了吗”和问她“有伴侣了吗”之间的区别。后者是两个精神世界的尝试交流,后果不堪设想。

  屁股后头多了一个追随者,试问宣黎不心动吗?他正因为心动才梦里都有他,他正因为心动才不敢贸然让另一个生命坠入悲剧,他连自己一个人的命运都难以承受。

  不过宣黎依稀还记得这孩子住得不怎么样,便客气道:“最近过得如何?”

  周珩话很少,只答道:“还行。”

  宣黎也乐得不用费心周旋,回了句还行就好。他实在太累了,已经凌晨三点多,他由心到身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

  2021-02-07 20:2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