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别给脸不要脸。”◎
简无修和余初在一起没经历过那么多波折, 有时无法领悟宣帛弈执着于要给卫司融创造绝佳生活环境的心理,可大抵因为都有个非常爱动对象的缘故,大多数时候又诡异的理解他的做法。
简无修轻拍他肩膀, 聊表安慰:“卫顾问不是小孩子。”
“在我心里他是需要我保驾护航的瓷娃娃。”宣帛弈回答。
简无修眉头微蹙。
“如果余初告诉你,他有件想要做的事,让你别插手, 你会如他所言不管不问吗?”
宣帛弈话音刚落, 简无修就急声反驳:“不行,没我在, 太容易出问题了。”
可以说撵着话说的, 宣帛弈笑笑不再和他申辩刚才的话题。
突然感同身受的简无修又看眼室内的两人,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他让你苦等五年的魅力?”
“那不是。”宣帛弈觉得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必要解释, 弄得他好像天生是个喜欢操心的爹系男友,“我喜欢他身上的朝气,后来朝气没了。”
“那你还喜欢什么?”简无修问。
谁知宣帛弈完全没回答的意思,只冲他弯唇笑了笑,这其中个别滋味,真有当事人才能细细品出来。
简无修也不再多问,转而说回短信:“他打算如约而至?”
“人都追到浔阳来约见。”宣帛弈的意思很明确。
“需要我拿套最新的设备给他?”这是简无修能猜到他过来和自己谈的原因之一。
“再新的设备也会引起林雎怀疑。”宣帛弈喝了口茶,瞥向置放在简无修手边的茶罐, 木褐色,没有任何文字和logo,简单的木头纹理。
“那他不带东西过去?”简无修觉得不行,“太冒险了。”
不知出地,味道还不错。
宣帛弈感觉从苦到甘的漫长过场, 声调微低:“决定去就是要冒险, 但我还是希望他这个险万无一失。”
简无修感到压力山大, 郁闷干了口茶:“你说的轻松,要求太高,真把人放进去,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他是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真动起来手,单靠瞬间爆发撑不了太久。”
“没让他一个人过去。”宣帛弈疯了才会把卫司融单独放去见这种居心不良的人,“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简无修一言难尽道:“你两一起去是想买一送一?还是说情侣联动,一伤一残,也好做个伴之类的。”
被小看的宣帛弈并不生气,实话实说:“我直觉不是鸿门宴。”
“得了吧。”简无修不相信他的直觉,“哪会现实不是按照你的直觉进行啊?安心待着,我会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你只管晚间和人赴宴。”
一个林雎而已,来得又是浔阳地界。
在这边有再多生意又如何,还是要遵纪守法。
宣帛弈迟疑道:“会为难吗?”
“你要真觉得我为难,就不会把这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简无修太清楚他的为人,一个劲摇头,“看出来彻底栽了,宣检察官的人情可比一个小小顾问重得多,即便这样还是舍不得让他出面来谈。你啊,有时候不该说你是掌控欲太强还是太会疼他。”
宣帛弈已然品尝到茶的回甘,格外的鲜甜,惹人回味无穷,他淡笑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呢?”
简无修答不上来话,毕竟他不是卫司融,也不懂过去五年两人之间的痴缠,如实道出旁观者感受罢了。
浔阳的早中晚温差不似灵河那么大,傍晚夕阳余晖将尽,卫司融从浴室出来,穿上宣帛弈特意为他挑选的一身温柔系休闲衣服,白裤子浅黄毛衣,再是件白色短款风衣,毛衣是小V领口,不偏不倚露出锁骨上还没消退的半个浅粉吻痕。
他对着镜子去扯领口,看顺延着半边下方深浅不一的红色痕迹,看着看着脸烧起来。
身后有人贴过来,从他指尖带走那点儿毛衣边缘,仔仔细细放回去。
“故意的?”
宣帛弈抬眼和镜子里的他对视:“很美。”
卫司融不生气,又理了下衣服:“走吧。”
今晚的宣帛弈穿了和他很相似的一套,因为比他高,又有一张过分优越的脸,所以让人很少注意到这身衣服,反倒不如他看着温和。
八点半,两人站到桃花岛面前。
昨天还人满为患的餐厅在今晚该生意爆火的时间段空无客人,只余门口两位身着制服的服务员在。
被人大手笔包下来了。
走进来的时候,卫司融往坏处想了下,也不见得是花钱包,还可能是利用别的东西威胁冉泓。
这么大的地方通透又亮堂,林雎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请问两位是卫先生和宣先生吗?”服务员上前询问。
卫司融点头:“是。”
“两位请随我来。”得到回答后服务员走在前面带路,完全没有要制止宣帛弈继续跟随的意思。
卫司融见状,顿时明白了,互相注意那么久,林雎肯定也知道他和宣帛弈形影不离,那只约他不让宣帛弈上去,很可能会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哪怕短信里单写他的名字,也默认了宣帛弈可以一起去。
别的不说,这份识趣有取悦到宣帛弈。
这导致男人进包间前的脸色很淡,不似往日那么冷漠,透着些许人气儿。
大圆桌贵客位坐着个熟悉的人,对方仿佛和他们约好似的穿了身黑,双方一打照面,神色各异。
林雎不是爱讲场面好看的人,懒洋洋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老友见面般熟稔道:“来了?坐吧,不知道两位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点了点,等会要是不喜欢可以再另点。”
说不讲场面,这话却透着很浓厚的场面话味道。
卫司融不领情,连手都没伸:“用不着。”
这伙人的手段只会比警方更狠绝,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昨天来这里吃了什么。
都见面了,也没必要弄虚作假,显得双方关系多要好一样。
“我本意是先和卫顾问聊聊别的做做铺垫,现在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林雎说着视线落在宣帛弈脸上,不可否认,这张脸具有极强的蛊惑力,不但漂亮还因为主人暗藏的心机有种勾人深入的意思,“宣检察官是个很难让人忘怀的美人。”
卫司融和宣帛弈的脸双双沉下来。
林雎注意到,举起双手来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由衷感叹。宣检察官这张脸平时没少带来麻烦吧?”
“再多也没林少爷多。”宣帛弈在外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别人敬他,他给予同样的尊重,这不代表有人犯.贱到跟前还忍让。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有几个没麻烦的?”林雎没觉得被攻击,“今晚邀两位前来,是想当面说清楚一件事。”
点明主题即将开始前,菜肴接二连三送了上来。
全是本店招牌菜,一个赛一个的精致漂亮,摆在大圆桌上跟美食大赛似的。
林雎转动圆盘,笑眯眯道:“咱们边吃边聊,光说话太干巴了。”
卫司融和宣帛弈都没动筷子。
“两位不给面子吗?”林雎问。
“林先生很清楚我们这趟来不是为吃饭,你我不算太熟悉,没必要互相为难看对方脸色下饭,不如早点说完早点散场。”卫司融说。
“卫顾问说笑了,两位长得这么好看,能让我多吃点。”林雎偏要和他作对。
骨子里的顽劣是藏不住的。
卫司融冷笑:“可我看了林先生脸多一分钟晚上就要不好入睡了。继续待着太难受,如果林先生没想好从哪里开始说,那我们先告辞。”
说着当真不留情面的起身要走,竟对林雎还没说出口的事情半点不感兴趣。
但林雎知道这都是假的,真没兴趣就不会赶过来了。
“卫顾问性子很急。”林雎说,“连多听我叨扰两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为什么能容忍薛韶玉在跟前大放厥词呢?”
连这件事都知道,林雎远比想象的难对付。
卫司融淡然转身:“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已经吃上的林雎问。
“他的出发点和立场不同。”卫司融不在乎林雎究竟知不知道他和薛韶玉的谈话内容,“还是说兜这么大个圈子,林先生也想要知三当三?”
“哎,卫顾问高看我了,我不喜欢撞号。”林雎扬眉,“做个交易,如何?”
“我告诉你卫邈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说服郑汝水别他妈盯着抱月港湾不放了。”
卫司融心里一动:“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拿一桩私事去换公事。
林雎眉梢桀骜的扬着,一脸混不吝:“没有,我相信卫顾问有这个本事,况且最初知道抱月港湾有问题的不正是你吗?”
“你也知道此事由我捅出去的,时隔没一月,我又说不存在此事,你觉得合理吗?”
“合不合理的,都得看你怎么说。现在郑汝水很器重你,你徇私一下也无妨。”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前途和人际关系全葬送了。
卫司融深感匪夷所思:“林先生比我还有信心,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找郑队长亲自交易呢?他身份比我高,手里权利比我大。”
见林雎沉默。
卫司融顿悟道:“啊,我懂了,因为林先生手里没有能打动郑队长的东西。”
“钱和美色,我都有。”林雎被说得脸色难看,“我没找是不想惹怒了他,扩大事情影响。”
卫司融怜悯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我就想看你还能怎么编。
林雎鲜少被这么看,像是落人下风,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卫顾问那么聪明,怎么不猜猜你父母究竟为什么选择跳楼自杀?”
这一刀扎得太狠了,痛得卫司融直接冷了脸。
“林雎,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了吧?”
林雎当然没那么以为,夹了筷子凉拌菠菜吃:“我真的很想交卫顾问这个朋友。”
“不用了。”卫司融冷冷拒绝,如果不是宣帛弈的手搭在他腰间,这会儿他都把面前的水泼到林雎脸上,“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先生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又要走了?”林雎问,“不勉强是因为还有个冉泓等着你,对吧?”
进餐厅前的另一种想法被证实,卫司融的心持续下沉,咬牙问:“你把他怎么了?”
“菜老了,可惜。”林雎偏头吐出嚼了几口的菠菜,慢悠悠看向努力压制怒火的卫司融,好整以暇的弯眼笑起来,“也没怎么,就是请他去我的私人庄园做做客,过过老年人的悠闲生活,免得操心太多,猝死了。”
变相威胁的软刀子比真刀真枪来的更疼,卫司融脸色难看。
他没来之前,冉泓平安无事,偏生他前脚刚秘密到这,后脚人就被带走了,这其中关联变故太难不让人深想。
难道又有一个人因他要出事吗?
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呼吸快了不少,感觉他不对劲的宣帛弈的大掌落在他后腰,安稳又淡然轻拍几下,撩起眼皮子看向像看热闹似的林雎。
“他不在你手里,用不着唱空城计。”
林雎脸上闪过丝遗憾,有点后悔把宣帛弈放进来了。
“有时候宣检察官的脸总是给我一种花瓶的错觉,现实往往会给我响亮一巴掌,让我知道你是个特别难缠的对手。”
“谬赞。”
“居然能先我一步把冉泓带走,还能把人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真是有趣。”
宣帛弈对此反应平平,好像话语里提及到的不是自己。
“人在你手里,还让你的小男友跑这一趟,未免太过分了。”林雎微笑道。
“这就开始挑拨离间了?”宣帛弈轻笑道,笑意浅浅,看不出真假,“林少爷没新手段了吗?”
“招数不在老,在于管不管用,宣检察官要不要看看卫顾问,他好像生气了哦。”
宣帛弈没太大反应,只倾身伸手拨动了转盘。
转盘到大半,蓦然停下,一道剁椒鱼头正对着林雎。
没有一条鱼死的时候能闭眼,这条能被餐厅选来做剁椒鱼头的鱼脑袋很大,无神的眼珠子像死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雎。
林雎面无表情和那双死鱼眼对视良久,缓缓看向宣帛弈,脸色阴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林少爷觉得我什么意思?”宣帛弈漫不经心反问,这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高傲姿态成功激怒了林雎。
“你不会以为邀请你两来是因为我怕了吧?”林雎怒极反笑,“我说别给脸不要脸。”
宣帛弈从容道:“那就没好说的。”
“两位睡觉最好轮流制的。”林雎在他们身后说,“指不定一起睡就有个醒不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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