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身姿挺拔, 坚定地挡在容诺身前,“诺儿绝不会做出这般没有分寸之事。”
“他要是有分寸,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容文宣看着自己的夫人, 眸中情绪杂乱,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在这两人对峙间, 容毅然目光越过容夫人望向其身后的苏子沐,“这位小友, 你为何会对容家剑术那样熟悉?”
苏子沐说:“当年在北域误打误撞进了秘境, 你们容家祖宗教的。”
“放肆!”容三长老喝道, “容家源于南域, 乃万年前慕容家旁支衍生而来,怎会出现在北域?”
“三长老好眼力, 假的。”被人质疑,苏子沐又不着调地改口:“事情是我当初在北域睡了一觉, 做了个梦醒来就会了。”
当初在九阴珠中他就经常把面瘫般的容三长老气得多次动怒,这次也不例外, “竖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眼见三长老就要动手, 他把容诺拉到身后藏好, “我这说的可是真的, 假的不信,真的也不信,你们倒是说说看想要我说个什么样的答案来?”
三长老说:“事实。”
苏子沐握着容诺的手不由紧了紧, “事实就是如此。”yst
他本就是在梦里学会的,只不过在梦里他是容家奴侍,容诺教他剑法合情合理, 但放到现在容诺的罪名却是要比喜欢男人还要严重。
“不说,有的是办法。”容文宣持着那寒气逼人的长剑缓步靠近, 所过之处的地面、房梁重新覆上厚重的寒冰。
搜魂确实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可惜现在对苏子沐来说,渡劫期的神魂敢伸过来,还指不定谁搜谁的魂了。
他有和容家对立的底气,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和容家动手。
苏子沐笑:“动粗太伤和气,做个交易如何?我的筹码是比容家剑法更好的剑谱。”
“你从何而来的勇气敢说出这种话?”容文宣一边走近,一边对他的话鄙夷不屑。
“反正我们也走不出去,若为假,再动手也不迟。”苏子沐说完见对方并未停止脚步,他嘴角勾深了些,笑容里却没半点笑意:“若容家主执意要试试在下的实力,也奉陪到底。我没有什么在乎的,唯有一人是我赌命也要护下的,真要闹起来容家恐怕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右手掌心灵力跳动,青枝便从容文宣身后地面消失,转而浮在他的身侧,剑身金色的灵流中开始泛起丝丝绿色,左右巡视着像匹狂躁嗜血恶狼,只等一声令下扑上去撕碎猎物。
容文宣近乎一字一顿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些。”
“容家主大可一试。”容家若真要逼他到那等境地,那就看看到底是容家厉害还是他的命更硬。
“我倒有几分兴趣。”容毅然上前两步,挡住容文宣继续往前的路,“大哥不如给我些时间。”
此举已然为容文宣敲响警钟,他停下动作进而端视起容毅然来,目光中带着怀疑还有一缕忧思。前不久容毅然违背当初的约定私下跑去昆仑,而眼下苏子沐又和暮雪峰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对上自家大哥审视的目光,容毅然坦然一笑,转过身来对苏子沐道:“你要换什么?”
“自然是换我们自由。”苏子沐故作高深:“想必容家碍于功法已经停滞在原地许久,眼前这条现成的出路就看你们是要,还是不要?”
纵使不同人对于容家功法都有不同领悟,甚至能衍生成自己的剑意剑招,但靠一套功法在平清大陆立足上万年,已然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笑话!”容文宣当即矢口否认。
苏子沐不慌不忙,提醒道:“容家主还是想清楚些再做选择也不迟,毕竟这可关乎于容家未来的存亡。”
他的话一落,容毅然先容文宣一步应下,“可。但你若拿不出东西,就不再是一死了之能解决的。”
修仙界比死更彻底的死法是打散魂魄,令其六道俱消不入轮回。
这威胁对苏子沐起不到半点作用,不管什么死法他都不会死,自然没意见。
明心殿中容家能做主的三位通过一番商量,和苏子沐一起拟了份契约,在几人的见证下,容家主与苏子沐注入灵力以天道为誓立约。
“如此可行了?”容毅然问,“东西。”
苏子沐像在客栈点菜般,说:“一间上房,备好笔墨纸砚。”
容三长老闻言,瞋目怒道:“我们耐心有限,休要再耍滑头。”
“这是自然。”苏子沐道,“只是东西在我脑子里,总得给我些时间写。”
容毅然随即轻抬了下手往殿外打出道灵力,没多久几个仆从窸窸窣窣端着他要的东西进了后殿,又窸窸窣窣地走出。
“请吧。”容毅然朝他一笑。
苏子沐牵着容诺就往里走,却被容三长老拦住去路:“既是默写,旁人在,恐会扰乱思绪。”
“哪儿来的旁人?”他俯身上前笑道,“不带着我的命,我还活不活了?”
“你……”容三长老老脸一红立刻和他拉开距离,“不知羞耻!”
没了拦路人苏子沐拉着容诺大摇大摆地朝后殿走去,“放心,有几位在了,量我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进了房间,他对殿外的人笑着招呼了声,一手覆上一扇门把门关紧。
门一关,身后的容诺便塞了一份卷轴到他手中,用神识道:“卷轴只你一人应当能撑到南域外。”
这话未落房间内与外界的联系便断了,是殿内那几人设下了禁制,以免他们有逃出去的可能,容诺所有的精气神顷刻溃散,整个人被悲丧和绝望侵占。
苏子沐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将卷轴随意搁到桌面,“不需要这东西。”他撩开这人肩头发丝,用指腹沾上药膏轻轻点在其喉间的勒痕上。
随着他的动作,容诺抿着唇,眉头也逐渐拧紧。
“疼吗?”他凑上去,一边吹着一边上药,“我轻点儿。”
“别。”容诺僵着身体,推搡他的肩膀,“别吹,痒。”由于声带被勒伤,容诺声音变得嘶哑,把他推开些,又用神识问道:“你对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苏子沐抹完药拿纱布在这人脖子绕了几圈,确定松紧合适打上结,“我的心肝宝贝儿还在这儿呢,我哪儿敢做没把握的事?”
容诺却无心和他玩笑,只问:“你从何而来的那等剑法?”
“我也不知。”苏子沐松开人后,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明明陌生却又无比莫名熟悉的心法,“最近我的脑子里时而便会出现一些不在记忆范围之内的东西。”
“没有哪里不适?”容诺起身上前焦急地扣住他的脉搏。
他侧过脸,笑道:“没有,我的命可不容易出事。”
“就算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容诺想了想道:“会不会与你从前的师门有关?”
“不会。”
他一个否决令容诺神色中的担忧更重,“你确信自己是来自蓝星?”
苏子沐说:“当然,你想什么呢?”
对方定定地盯着他,“若你并非忘了些事,而这些并非你的记忆,那便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
他跟着道:“我也怀疑。”
容诺忽然捧住他的脸,“倘若真是如此,只能说明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灵魂正在苏醒凝聚,若他真和朱雀有一定关系,也定是来自太古时期,你争不过他,他醒了,你的魂魄便会散了。”
见人急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他便会消失了一般,他放下笔一把环住人,又箍紧了些,“不会,别担心。”
“你都不清楚这些记忆来自何处,为何又如此笃定?”
“我的身体。”他强调道,“这里面有没有别的魂魄我自然清楚。”
大概费了两三个时辰,苏子沐才终于写完心法与剑谱,容诺扫过他递过去的最后一页,问道:“为何从未见你使过一招一式?”
“不喜欢,瞧着就很讨厌。”何止讨厌,苏子沐写这套功法的时候,都快抑制不住心中杀意,关键他还不知道自己想杀谁。
“扣扣。”房门被叩响,容毅然的声音传来,“不知二位还要多长时间?”
苏子沐和容诺相视一眼后,拿起桌面上的两叠纸沓开门递了过去。
容毅然托在手中,慢条斯理地翻看完前几页,抬眸审视起他:“你是詹峰主的徒弟?”
“是啊。”苏子沐暗中讥讽,这问的什么废话?来明心殿前,容家肯定早已经里里外外把他调查了个遍。
不远处的容三长老见此,以为是剑谱有问题,道:“果然是虚张声势么?”
“不是。”容毅然打破僵在脸上的表情,把东西递过去,“写得很好。”
待容三长老和容文宣一一看过后,神色各异地打量起他。
容三长老率先开口说:“你从何得来?”
苏子沐则再次道:“梦里。”
这次没有人发出质疑,而是问他是从何处入的梦,毕竟如果不是梦境,他这种“小喽啰”拿不出这等功法。
他漫不经心道:“心情不佳,就记不太清了……”
“你想要什么?”容文宣冷眼扫来。
见鱼上钩,苏子沐牵起嘴角:“听闻三长老有一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
三长老闻言挥手朝他抛过来两瓶,他打开瓷瓶闻了闻,而后十分伤脑筋地说:“我这人嘛,平日里小伤不断的,药治标不治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别太过分。”容家主威胁道。
“哎,看来今日心情是没法好了。”他微仰着头四处打量起明心殿,“就是不知道除了我,还会不会有别的人再误入那梦境呢?”
他说的这问题正是容家担心的,只要入那梦境就可知晓容家功法和他默写出的这套,放任在外对整个容家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容三长老沉默片刻,“加个条件。”
这人的条件是不能将两种剑谱外传,对苏子沐来说不是难事,因为他本来就没那闲心和功夫。
至于那处悬崖位置,容家寻到后八成无法入“梦”,因为九阴珠早已不在北域。
收下药方,苏子沐拉着容诺就走,先前兴师问罪的几人没有阻拦,可有一人突然开了口。
“等等。”容夫人说,“不该与我聊聊?”
苏子沐和容诺都不由僵住,没一会儿容夫人就到了他们身边,瞥来一眼示意他们跟上。
来到听雨轩,进门时容夫人转头对容诺道:“候在门外。”
“母亲。”
“不会吃了他。”容夫人说完,就让苏子沐进屋。
房间内,苏子沐双手交握在前,站在一张方桌前等着对面那人的训话,等着等着他浑身越发不自在,不自觉捻玩起自己的衣袖。
容夫人悠闲自在地泡完茶,沏了一杯用灵力托举在他面前,“杵着干什么?坐。”
他惶恐端起茶杯,一屁股坐下,容夫人问:“生来就喜欢男子?”
他思索片刻,摇头,容夫人又问:“曾经喜欢过别的男人?”
他继续摇头。
“那为何会喜欢诺儿?”
苏子沐脑子里当即蹦出来“好看”两个字,连忙把字打散。虽说他起初跟着容诺的确是因为那张脸,可这话肯定不能当着人母亲面前说。
他一时间没答话,容夫人语调便冷了几分,“你不知自己为何会喜欢他?”
苏子沐呼吸跟着加重了些,忙说:“我知,我……喜欢。”他有些语无伦次,“容诺很好,好到我不能接受他受到任何伤害,想把他护起来,我很喜欢。”
“不想他受到伤害?”容夫人诘问,“你该知道容家历来的规矩,真不想他受到伤害,你该从一开始便不要去靠近他,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我……有私心。”苏子沐说,“但我能护他周全。”
“有些事不是你想便能做到,何况他想要的不会是你的保护。”
“我知道。”苏子沐沉思,“可我会由心地,不受控制地,想拼尽全力为他挡掉所有扑上来的危险。”
容夫人盯着他,一时间没再说话。
“母亲。”外头的容诺敲响房门,犹豫地开口语气却是焦急,“您有什么话,问我大抵会比他更清楚些。”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喊母亲了?”容夫人侧目睨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见他这般黏我?”说完抬手撤开结界,淡蓝色灵力带着门从里拉开。yst
门口的容诺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目光快速扫过苏子沐整个人,才迎上容夫人的视线,喃喃道:“母亲。”
“你母亲很像恶毒婆婆?”容夫人若有所思。
“容诺并无此意。”
“你分明就有这般想。”容夫人笃定道,然后揉了揉太阳穴摆手把苏子沐往外赶,故意吊起声音朝那方的容诺说:“走吧走吧,我是管不了了。”
苏子沐瞧了眼容诺,怔怔地起身拜别,到门口时,容诺低声和他道:“你先回,我与母亲还有些话要说。”
容夫人显然听见了这话,当即插话道:“谁的母亲还是说清楚得好。”
这话像是触及到了苏子沐体内的某个开关,把那种拘谨感消去了大半,他对容夫人扬起个笑,接话道:“好,谨遵母亲意旨。”
对方悠闲地抿着茶,闻言被呛得一串咳喘,他则扭头对上容诺的目光,和人会心一笑转身离开了听雨轩。
迈出听雨轩的大门,苏子沐一个回廊都没走完,又窜了出来个男侍拦在他的面前,他心中不耐,刚签下契约,这容家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男侍对他行了个礼,“姜公子,二爷有请。”
容家二爷,得知是容毅然找自己,苏子沐的烦躁感逐渐化成了好奇,跟着男侍穿过大半个容府,他想着容毅然此前的种种行为,心底还不由生起些许期待,也不知道这个隐藏的前任“师娘”找他有什么事。
朝霖院,苏子沐一进屋,奴侍便拉上门自个儿屏退。
房中容毅然正拿着封书信看得出神,听到奴侍关门的声音便将手中书信用镇纸压住,回身对他牵起个和蔼友好的笑,示意他过去坐,“此处没有旁的人不必拘谨,随意些。”
苏子沐跟这人也没什么好拘谨,几步过去坐了下来,他撑着下巴望着人,指节有规律地一下下轻敲桌面,等着人说话。
容毅然推给他一杯香气四溢的灵茶,“千年雨露,不知是否合你的口?”
“对于这些我从不挑剔。”苏子沐饶有兴趣地盯着人,他对茶没什么讲究,可这茶只闻到几股香气就让人浑身舒畅,想要端起细细品尝,绝非凡物。
容毅然于他来说算是长辈,以如此礼数待他,八成是有求于他,这人不说,他也继续装傻,所幸真的端起小白瓷杯品起茶,目光不经意瞥见左侧书案上的信。
那上面竟写的是“一月二十日詹峰主辰时小鸾峰练剑……巳时与慕峰主在暮雪殿用膳……午时和慕峰主暮雪殿研究新阵……”。
一月二十日,看样子是每天都会有这样一封信。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容毅然,此人竟暗中在昆仑暮雪峰安插了人,否则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知道詹重雪的事。
这封信看似遮掩,实则什么都没挡住,遮得十分有心机,他都不由地想容毅然是故意让他瞧见,然后回头告知詹重雪自己余情未了的事。
还有那丹峰峰主慕凌,据说容毅然上次上昆仑詹重雪避而不见,准备强闯暮雪峰时被慕凌赶到拦下,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容毅然离开时身上的煞气百米内都不能近人。
纵使如此他也没说半个字,见他不闻不问,终是容毅然忍不住开了口:“听闻你是詹峰主亲自点名收的嫡传弟子?”
苏子沐顺着答:“是。”
“向我告发容过的那封信,是小友拿詹峰主的私印写的?”容毅然轻轻闻了闻手中茶水。
这事儿容毅然以前可能猜不到,可如今结合苏子沐与容诺的关系,容过数次派人截杀容诺,以及这人上昆仑不久他就被关了魔窟,便不难猜到,他想不承认都难。
苏子沐放下茶杯,“我也算给容家除去了个隐患,容二爷不至于要来问卑下的罪吧?”
对方端视着他,也放下杯子,“小友说笑了,不知小友为何会想到以詹峰主的名义写信给我?”
听到这话他心中一个激灵,他可是在准备击杀容毅然时猜测这人和詹重雪有一定关系,整个平清大陆可都从没人提过这个,而他那时的身份是个妖。
他脑子飞速运转着想要找到合适的措辞,容毅然却先开了口,犹豫道:“他,可曾提起过我?”
这……这个“他”必然指的詹重雪,至于詹重雪有没有提过容毅然?那必定是一次也没提过的。
为避开嫌疑,苏子沐只能接着容毅然的话开始造谣,但又不敢造得太过份,起码在詹重雪知道后不能对他起杀心。
“师尊倒没提过,只不过我偶然一次在师尊书房里的满地废稿中,见过你的名字,加上他每次来不见山小院总盯着院中的老榆树瞧……我并不能确定你们是旧时,有赌的成分。”
“我的名字?那棵树……”容毅然失了神兀自重复着他的话,握茶杯的手都发起抖。
苏子沐沉默,名字他不曾见过,倒是的确见过几次詹重雪盯着那棵榆树,不过树已经被詹重雪给粉身碎骨了。按照詹重雪的性子,这两人不管有过什么,大抵也不可能再回头。
没多久容毅然收起情绪,又恢复平日里的样子,“小友见笑了,实不相瞒今日邀小友前来是有事相求。”
苏子沐挑眉,知道重头戏来了。yst
“我与詹峰主乃是故交,我想请小友帮我个忙,条件随小友心意。”
“什么忙?”
“我想见詹峰主一面,只要不是昆仑,什么地方都可。”
苏子沐直言:“他应当不会答应。”
容毅然顿了顿,“只要他离开昆仑,小友把他所在位置提前一个时辰给我便好。”
詹重雪非必要不会离开昆仑,就算突然兴起离开,谁也没法提前知道。听容毅然的意思是想要他把詹重雪给骗出来,苏子沐嘴角抽了抽,“在下怕是做不到。”
“相较于偷印写信一事,此事要简单许多。”
“的确,但请恕在下不想再进那魔窟了。”魔窟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待待几月,苏子沐脑子有坑才会应下这事儿,再说几次三番在詹重雪的忍耐底线蹦跶,下次可能就不止进魔窟那么简单了。
他估摸着容诺和容夫人应当也聊的差不多了,便想离开,道:“若容二爷没什么其他的事,在下先告辞了。”
他一起身,容毅然就急了,“等等。”那双眼睛和容诺有些相似,带着些乞求之意。
苏子沐想到先前在明心殿容毅然有意无意地在帮他和容家周旋,眼下他便顺道还个人情算了。
“容二爷见人的事我恐怕帮不上忙,但递封信我还是能做到的,至于那人看不看,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
大宴的第四天,原本应该同时出现在高台的主角却并未出现,祭天仪式因此延后。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宾客无从知晓,直到最后一天,他们也没有等到这对新人入场,白微出逃的消息白容两家便瞒不住了,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白家嫡次子白絮。
砸下重金宴请四方宾客前来,如今婚事泡汤,白家与容家的人脸都黑的都跟什么一样,尤其是容家,清出六城宴请天下办的举世大典,现在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各域赶来的宾客散去,容城内及其附近一遭冷清了不少。
婚事怎么样苏子沐一点儿也不关心,六日婚典结束,他便拉走了容诺。如今容家也解决,他要把曾经在九阴珠中没做过以及不敢做的事全都干一遍,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容诺大摇大摆地游走在南域各地,但他终究是没过成理想中二人世界。
容城大门口他们遇上了风怜月,不久离夙又循迹过来竟想拉他去古境,于是原本好好的二人世界变成了四人行,外加一只不肯再继续闭关的九尾狐,五“人”行。
边城是南域有名的水乡城,他们走在街上,右侧酒楼里突然飞出一大团东西,苏子沐眼疾手快地护着容诺闪到旁边。
那团东西吧唧摔在地上,竟是个金丹大圆满的男修,其头发凌乱,满身黑色脚印狼狈不堪。
苏子沐抬眼向酒楼里面望去,想看看将人丢出的是何方神圣却只看到了两个小厮,没有任何修为。
“似乎有些眼熟。”风怜月盯着地上抱身痛呼的人说。
苏子沐听这修士的声音也觉得耳熟,跟着瞅过去,一对上男子的视线,那人就大喊:“苏子沐!”
那张脸分明就是白絮,可白絮又怎么会喊他“苏子沐”?他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踱步到男子面前蹲下,“白絮?”
“不是。”男子气哼哼道:“是我!”
身后四个见此都不由莫名,苏子沐却在和男子眼神交汇瞬间,拎起人就近寻了个客栈。
房里白絮像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我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要不是为了找你…你不把我送回去我跟你没完。”说着又咬了口手上的红烧肘子。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风怜月满脸问号。
白絮停下咀嚼咽下嘴里的东西,扫过房间里的其他三个,又看了眼苏子沐没说话。
这个房间里所有人对苏子沐都算知根知底,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容诺坐在旁边,沉思过后,一语道出真相:“你不是白絮。”
白絮望向容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亏是白絮做梦都想拐上床的人,就是不一般啊。”
苏子沐:“?!!”
屋子里的人都望了过去,白絮得意道:“你们都不知道吧?那白絮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就是做做表面功夫的伪君子,一边心怀嫉妒不甘心落后于这人,一边又暗搓搓地与他那好妹妹一样,想将人拐上床这样那样。啧啧啧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想着这人的脸……”
苏子沐一拳打在白絮头上,咬牙切齿说:“你还吃不吃?”
“打我干嘛?我说白絮又没说你!”白絮准确来说是白逸,揉着脑袋哀怨道。
那方看戏的离夙噗嗤一笑,白逸抬眼望去的那刻,正瞧见美人倚墙低声轻笑的画面。
解决了温饱与生死存亡的问题,白逸瞬间被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吸引,“我知道你,你是妖。”白逸痴痴地笑着,“比白絮记忆中的还要好看,我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白逸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将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打理一通,跑去单手撑墙把离夙圈禁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来了一场深情告白。
“我知道这个世界对妖偏见很大,我对此嗤之以鼻深恶痛绝,世界上的每一种生灵都应该是美好的平等的,这里的人类实在贪婪讨厌,美人儿可愿和我一起回蓝星?万贯家财,美人儿想要什么,我必定都系数奉上。”
白逸一边说一边往人家凑近,离夙脸色十分难看,掌心灵流刹那间腾升,但在这人出手之前九尾狐抢先一步将白逸拍飞。
“美人儿——你考虑一下啊。”白逸滚在地上,蜷缩起来哼唧了半晌,“凶是凶了点,但没关系,我能包容你的全部。”竟是连被谁打的都没看清。
苏子沐一手扶额,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我师父和师兄怎么样了?”
白逸说:“我还想问你了。”
这人和苏子沐在蓝星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暑假分开后苏子沐就没了消息,直到假期结束也没去学校。白逸只好去青山派找人,结果整个青山派都空无一人,家具上都落了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