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崔馨悦把身上的包一甩，去厨房洗手。
一只马头在他身后鬼鬼祟祟地从大门口探进来，庞大的身躯却还留在走廊里。
崔馨悦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幕，那张马脸上显然写着几个大字：我能进来吗？
看，他们现在是多么充满默契，不需要语言，他也知道他丈夫的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崔馨悦气得去握住了门把：“你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堵在门口是想往家里招苍蝇吗？——跟谁学的这套，一天天的自己演得挺起劲……滚进来！”
被他痛骂的马儿连忙探身努力地把自己从刚刚好的门框里挤进屋，可能是心急了，到底还是挂到了一点皮肤。
崔馨悦看着白色门框上沾着的枣红色毛发，无语至极。
马儿站在房间中央，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可他似乎又觉得痒，于是回头想用嘴去够后背，可脖子又不够长，于是甩了一下尾巴。
原本放在岛台上的摆件立刻躺平，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崔馨悦刚关上门，闻声回头，就看到马儿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目相对，那双大眼睛躲躲闪闪写满了心虚。
崔馨悦深吸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损失了一笔巨款，他的心情算不上好，可他也知道，老周虽然不完全无辜，但也称得上一个受害者。
所以他洗了两个苹果，把其中一个送到马儿嘴边，喂他两口吃完，掉了一地碎屑，一只手探到了他的后背。
“哪里痒？”
手顺着脊背往下，抚过腰部位置的时候，马儿全身一紧。
抖了抖毛。
“我给你梳毛吧。”
崔馨悦看着脏了的地板，他当然知道，这匹马是必不可能去舔地板的，于是也就听之任之。
他拿出了养狗的经验，找到了周飞羽之前订购的养护套餐里附赠的鬃毛刷，把马儿引到了客厅。
“你太高了，这样我太累了。”他仗着自己的马儿通人性，开始为所欲为，甚至调出了一个想看的综艺，在地上铺了张垫子，“过来躺下。”
于是马儿就摸索着过去，动作笨拙地弯曲着自己的前腿，然后咣当一声把自己的下半身撂倒。
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几乎半个客厅，砸在地板上，发出很响的一声。
崔馨悦放下遥控器，走过去盘腿坐在马儿身后，开始一边看脱口秀一边给他梳毛。
客厅里就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温暖的灯光照在一人一马身上，居然有种温馨的感觉。
——其实马掉毛也挺厉害的。
“你还说我，我看你也快秃了。”崔馨悦把短短几下就缠满毛发的刷子递到马儿面前，让他自己看，“咱俩谁也别嫌弃谁了。”
他把那些梳下来的浮毛摘下来，收集在一个塑料袋里。
“我妈说马毛可以做衣服，挺暖和的。”他边看节目边心不在焉地坐着手里的工作，顺便聊着单方面的天，“对了，小提琴的弓毛可都是马尾巴做的——正好我那副弓已经很旧了。”
说着他还真的起身捏过马尾巴掂量了一下。
“不错，这发量还是能做几副的。”
马儿喘了口粗气。
崔馨悦跪行了几步，压着马儿的身体移动到了他的另一侧。
梳到肚子的时候，可能是搔到痒处，出于条件反射，马儿小小蹬了一下腿。
“喂，你忍住。”崔馨悦警告他，“你把我踢死了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马儿立刻伸直了四肢，死死绷住力气。
是比狗听话多了。
崔馨悦满意地拍拍他的肚子：“自己翻个面。”
他看着一只庞然大物在地上努力地翻身，这画面可比电视节目有意思多了。
梳完了毛，节目还没结束，他又开始学着网上的样子给马儿扎鞭子。
他的鬃毛不长，只能扎小揪揪，但是尾巴又粗又黑，可以编好几股麻花辫。
他揪疼了马儿也不敢说话，只敢小声地用嘴唇发出一些动静。
“行啦，可好看了。”崔馨悦对自己编出的“马尾辫”表示满意，掏出手机留影不说，甚至从茶几上的巧克力盒子上抽出一条丝带，给辫子上加了一条巧克力色的蝴蝶结。
马儿扬起上半身去看，但看不太清楚。
余下的时间，崔馨悦也不坐沙发了，枕在马儿背上把最后一点节目看完，投入地笑了几下。
马儿也笑，但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
终于，这一个无所事事的晚上结束了。
“时候不早了。”崔馨悦打了个哈欠，懒得动弹，“你还想上厕所吗？我再带你出去一趟。”
马儿安静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用？那你可要憋一晚上呢，你可想好了。”崔馨悦提醒他。
马儿又点了点头。
“这会儿倒是省心。”他反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灵光乍现，“要不咱们就这么睡算了。”
反正周飞羽这样也躺不到床上去，而且他的反对在此时并不作数。
于是崔馨悦说干就干，冲去飞快洗漱完，就带着被褥回到了客厅，用湿巾给马儿擦了脸和耳朵，刷完了牙。
他铺好了临时的床，甚至将头枕在了马儿的前腿上，抬起另一只腿企图放在自己肚子上，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奈何马腿太沉，他差点被压到骨折。
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回枕头上。
“晚安，哥。”他呼唤家居助手关了灯，伸手拍了拍马背。
神奇的是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幽幽传来，正是催人好梦的味道。
马儿摇了摇尾巴，辫子摔在地上发出了响动。
崔馨悦哂笑：“怎么回事，请你端正态度，你是马不是狗。”
等了一会儿等不来回应，睡意袭来，崔馨悦很快陷入了梦境，新的一天近在咫尺。
可当第二天他在身边睡着的一个巨人般的满头小辫子的周飞羽怀里醒来的时候，他却彻底懵了。“嘎？”
“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