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逃出生门[无限]>第53章 假货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跑到了东面山坳的房屋之前,从外面敲响了那扇满是血手印的门。

  “谁?”屋内正闪烁的蓝色光芒瞬间消失,忙碌的手指停了下来,传出来一道冰冷警惕的声音。

  下一刻,印着血手印的木门从中间被裴放的匕首穿透了,“铮”地一声定在了门外那颗老树的树干上。

  门外微风拂过,地上的杂草连同树叶一阵窸窣的响动。

  裴放走出来后,门外却并不见方才敲门的可疑人影,他上前把匕首拔了下来,刀刃上面没有血迹,只割掉的一片衣角还挂在匕首上。

  这布料倒真有些熟悉......

  在哪儿见过?

  没等裴放考虑出个结果,便听到背后有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

  “嗬,我还以为刚才看走眼了,原来真是监管处的人大驾光临啊。”一个瘦骨嶙峋、面颊凹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荼蘼,好久不见。”

  还真是冤家路窄,他随便被塞进C区的囚笼,本想等混出去再找夜昙了解下C区目前的情况,再做打算。

  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直接在囚笼空间里碰见熟人实属意料之外。

  裴放把刀用那块布擦了擦,余光也没赏给那人一个。

  他不想看见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衰样儿,于是没搭话,转头想走,心里盘算着把刚刚被匕首刺破的那扇薄纸木门修一修,然后等他的“靠山”回来。

  昨晚他对那人说“找个靠山”不是逗乐的假话,他现在的状态,可能真的需要个人靠一下。

  不过这话,可不能认认真真告诉颜束。

  任谁都不想当个包袱累赘,尤其在囚笼里。

  “账都没开始算,你急着走什么?”那人走上来拦住裴放,“大家都是老熟人,有线索也可以分享一下吧。”

  这人一副被精怪吸了阳气快枯死的模样,裴放往后趔开了些距离,他嫌晦气。

  随后正经道:“鬼脸,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直嚼个没完没了,是想去惩罚区溜达一圈么?”

  那位被叫做“鬼脸”的中年男人呲着牙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大概也只有您,贵人多忘事啊。”

  “没什么屁放,就滚远点。”裴放毫不客气。

  “怎么没有?”鬼脸冷下那张皮包骨的脸,“远的不说,那就说近的,监管处让我的人折在了D区,这笔账该怎么算?”

  没事儿找事儿。

  上一场在D区,钩吻利用张山那蠢货临时加码的交易,把人直接弄死在了那里。

  虽然不是直接下手,但由于涉嫌参与,出来后被系统发了一个警告通知。

  裴放无动于衷,鬼脸似乎不知道他也在那场,张山的死也是他授意的。

  但因为他是非法闯入,系统根本没被他的任务数据进行结算。

  这种谁给谁刚好进了同一个囚笼空间,出来了几个人,又或者谁跟谁有恩怨纠葛,只要有心人去传送桩查一查记录,在各区线路出来的站牌处蹲点,一般也算个半公开的隐私。

  张山是独狼组织那边的人,一般来说普通人不敢动他,监管处近来对对组织的查控很严,恰好钩吻又出现在了那里,于是稍微一琢磨,风声就传了出去。

  不过,这鬼脸又是什么时候改变自己一向“以多欺少”的风格,加入独狼的。

  裴放开口:“那废物自己作死,拦不住。”

  “杀人偿命,你是把钩吻交出来,还是自己替他。”鬼脸大言不惭。

  两人心里都明白,张山不过是个幌子,这种没什么用的人即便不死在囚笼里,在独狼这种组织也只会是个炮灰角色。

  让鬼脸真正耿耿于怀的,还是当年让他变成这幅鬼样子的荼靡。

  裴放一时没有接他的话。

  鬼脸有点戒备地移了下后脚更,看着裴放转着手里擦拭干净的匕首——跟荼靡交过手的人都再清楚不过这刀有多锋利,刀的主人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半晌,裴放哼笑:“来试试。”

  *

  瀑布之下的山腰处。

  “那是......大族长?”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喃喃出声。

  伴随着山谷之中的一声鸟鸣,霎时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立即炸开了锅,闹腾的声音竟然隐隐盖过了颜束背后那小瀑布的湍急水流声。

  寨子里忠于大族长一派的人急得大喊大叫;一些认为大族长整天装神弄鬼不出面的人嗤之以鼻;剩下便是那些表面上才从外面回到这里人——住在东边山坳里的外来者,他们更多是兴奋和好奇。

  好奇之余,也不妨有人多看了几眼颜束这位竟然能折了对方枪杆子的出头鸟。

  “你在怕什么?”颜束蹲下身,一只手掐着这位捂得爹妈都不认识的仁兄的脖子,硬生生把人又往桥边扯出一截。

  那人咬着牙不说话,只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颜束轻轻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骇人听闻:“你又不是活人,何必贪生?”

  他的声音不大,掩盖在水声之后,几乎没人听到这句。

  “放开大族长!”有人厉声喝道。

  其他人也好像才反应过来,现在正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出头鸟”掐着脖子,将要掉下石桥且身处危险中的那个人……是他们的大族长!

  “你想干什么?简直放肆!”

  “胆敢对大族长不敬,拿下此人。”

  “大族长有任何闪失,你便是塔格里苏的罪人。”

  也有人好言相劝道:“这位兄弟,不要做傻事啊!”

  “先把大族长放下来,有事好商量,切勿伤人。”

  颜束没搭理这些威胁或劝阻,他面无表情,扯开那人包裹在脸上的头巾,它的头和脸正冲着所有人的视线。

  ——这头巾之下的脸庞,赫然是一个青年!

  大族长年逾古稀,虽然也不露脸,包裹严实,但行径缓慢声音苍老,寨子里好多人是见过他佝偻的身影,和慢吞吞的步子。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连皱纹也没有的小伙子。

  “不对!这不对啊!”

  “他不是......”

  “这、这怎么回事?”

  没等底下的人商量出一个结果,颜束掐着那人脖子的手松了松,大拇指缓缓移动到他的咽喉下方,猛然用力摁了下去。

  “啊……”这青年的嘴被迫长大着,不出两秒,他的嘴里便爬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虫子。

  颜束眼疾手快地将这刚刚见光的小东西捏住了。

  然而,刚刚还能在颜束手底下反抗一二的青年顿时没了呼吸,保持着长大嘴巴的姿势僵硬的躺在地上,开始皮肤发黑。

  半分钟后,这里已经没了刚才细皮嫩肉的小青年,而是躺着一具通体发黑的尸体。

  这一切发生不过半个钟头,整个山腰处的人从目瞪口呆到群情激奋,直到现在目睹颜束的行为后,雅雀无声。

  所有人心里都盘着一个疑问,但经过了刚才的贸然出口却反被打脸的经历,此刻竟然没人敢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了。

  大族长呢?

  这人既然是个被蛊虫操控的赝品,那么大族长本人在哪?

  面面相觑之下,众人看见颜束踢了脚焦黑的尸体,然后直直从石桥上往下跳去,敞开的外套衣摆向后飞扬,他在半空伸展出来的树干上借了一下力,随后将自己荡到了山腰处的空地上。

  “唰”地一下稳稳落地,气也不带喘的。

  空地上的闲杂人等全部往后退了一步,给这位“出头鸟”让了一块地方出来。

  一边警惕他突然发难,一遍又好奇地观察着。

  “有封口瓶吗?”颜束的目光扫向寨子里的那群人。

  “有有有,你要......什么材质的?”有反应快的接话道。

  颜束:“随便。”

  立马有人回自己家里掏出来一个石头磨成的小罐,打开时还有一股厨房的熟悉味道,大概是谁家的盐罐子。

  颜束也不嫌弃,将手里的蛊虫放了进去,随后盖上了盖子。

  “谢了。”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好像是想起拿别人手短这回事,回过头知恩图报似的开口,“死的是个冒牌货,至于你们大族长,丢了。”

  寨子里的众人:“......”

  真是谢谢提醒了。

  颜束报完这个赠罐子之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穿过,往东边山坳的方向走去,把这个烂摊子彻头彻尾丢给了山腰处的众人。

  显然,有的是人喜欢凑这个热闹。

  然而,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回去质问裴放那个王八蛋,早上那什么态度,是不是脑子里的筋搭错了?

  山谷的树林向来茂盛偏阴,即便太阳光再怎么强烈,似乎总也穿不透这些枝叶繁茂的遮挡物,所以影影绰绰之间遥遥望去,有时候竟然也分不清这些树木和人影的差别。

  往东边山坳这一路上,颜束脚步不停。

  他知道裴放根本不会自己单独去东奔西跑,但那人现在的状况估计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甚至更差。

  不过水晶兰要是回去了,那倒是不用他这么火急火燎。

  太阳滑过天空的最高点,便开始一步一步向西边挪动,要把光亮统统藏到山后去。

  颜束赶到山坳的时候,他那间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木门上似乎是有一个洞,不伦不类得被一团布堵着。

  上面的血手印仍然还在,但奇怪的是,门槛往上一些的地方,被溅上了一些鲜血。

  包括门前的草地上,都是还没有干的血......

  颜束的脸色顷刻沉了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一把推开了木门:“裴放!”

  天花板上半死不活的灯泡跟着晃了晃。

  “嗯?”裴放人趴在桌面上,听见这巨大的动静才抬起了头。

  眼睛半眯着,像是刚刚睡醒,还没从梦里回过神。

  他还在。

  颜束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缓缓落了下来,正准备松口气坐下来,跟裴放算算帐。

  但人还没走近,心脏突然又急速地跳了起来。

  不对......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走路声,方才撞门那么大的动静,裴放却只是抬了抬头。

  按照这人以往的警惕性来说,在他靠近门一米之内,屋内的裴放就该有防备动作了。

  颜束目光凛凛,盯着那张平静到难以为继的脸,煞白如纸。

  这时候他才突然发觉,地板上明明是湿的,有被擦拭过得痕迹。

  明明是刻意的若无其事……他怎么还可能觉得这王八蛋还好好的!

  “你怎么了?”颜束快步走上前,拉过裴放搁在桌上的胳膊。

  那人被他这么一拽,即便颜束那个下手没轻重的东西已经很小心了,但裴放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他没力气反抗,也没劲挣脱开来。

  裴放身前那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就这么闯进了颜束的视线里,刹那便染红了他的眼睛。

  怎么流这么多血。

  裴放挣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有气无力地抓住了颜束的手:“没事,我死不了......”

  但颜束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立刻把人架着背了起来,就往门外冲。

  哪来那么多废话,要给他找东西地方先止血!

  暮色四合,山谷重新笼罩着黑暗。

  颜束背着裴放身处其中,不断加快脚步,耳边是薄弱的呼吸声,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

  可他望着这样的黑夜,从未如此心惊肉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