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眨眨眼。

  不是...啊?

  他看了眼窗外, 视线落回?喻江的侧脸,对方虽然?没开?口,不过周围的气压已低到极其可怕的地步, 冷颤颤的, 搞得田恬打了个哆嗦。

  “乖,我等下找你。”

  田恬整个人被喻江推到房间的最里面,随着他缓缓移动脚步, 那?叫喻溪的愣头小子眼神更为愤怒。对方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 就算再恼火, 可拳头不敢再落下一次。

  等见田恬被带到卧室,喻溪又发出?接近于嘶吼的响动。只不过这次间?隔稍远些, 田恬倒是没听得太真切。

  他看了眼还挡住自己视线的喻江。

  即便对他还是温和?面容, 可眼底的愤怒与厌恶几乎要?将喻江整个儿?吞噬,哪里还有先前翩翩公子的模样?, 感觉下秒就能掏出?利刃将喻溪捅个对穿。

  田恬因为脑补沉默,他偏头稍微躲开?阻隔,上下打量站在门口愤恨不平的喻溪,眼珠一转, 笑嘻嘻贴在喻江耳边拱火:“小喻, 我看他是喜欢你。”

  结果喻江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田恬还没来得及开?口补充,又被对方揉乱了头发:“你当是演电视剧?”

  “不然?呢?”田恬摇头晃脑,故意将发丝弄得更凌乱, 下巴顺势微微扬起,眼神透着迷离, 目不转睛看着喻江。

  小模样?得意极了。

  “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搞不好有...”剩下的话没说完, 他的唇被另一柔软堵住,发不出?声息。

  按常理说,接吻应该闭眼,方可显得恋人之?间?的虔诚与爱意,但田恬是谁?一个能装出?陷入热恋的小混蛋,自然?不会乖乖遵守规矩,而是睁开?眼直勾勾盯住趴在外间?玻璃上的喻溪。

  哟,还看呢,不得气死了吧?

  田恬心里幸灾乐祸,向来喜欢别人主动的他,难得产生些许好斗心,垂落身侧的手抬起,扣在喻江后脑,卷带起几缕发丝搭在过分白皙的指节。黑黑白白相互交错,掀起来的感官刺激得令人口干舌燥。

  沉浸在气氛里的喻江自然?未察觉到田恬这一小动作,他还在为对方能主动靠近他而惊喜,自然?是要?加深两?人之?间?紊乱的呼吸。

  至于门外那?人——

  与他何干,更与他无?关。

  “小恬......”

  结果喻江刚起了个头,下句话半个字都未说,嘴唇被喜欢的男孩子如吸果冻般,啵得结结实实,分开?时还有脸红心燥的啵啵声。就算喻江心里还有火气,这一番操作下去?,他看田恬的眼神软得跟打翻的水。

  田恬刚巧收回?对外的挑衅目光,虽然?他只有一丢丢喜欢小喻,但遇到这种事,他更喜欢仗着喻江对他的喜欢胡作非为。尤其在气死人方面,田恬要?是自称第一,没人敢与他抢夺第二的位置。

  “嘘,我知道你想教训你弟弟,但是在那?之?前,你不来安抚我被吓到的心吗?”田恬不知耻说,手指下滑顺势落在喻江肩膀。

  “他不是我弟弟。”

  喻江一反往日温和?,眼底烦躁令他的面容熟悉又陌生,田恬歪头打量,拖长腔调哦了声,抿嘴微微一笑。模样?乖得跟刚出?锅的糯米糕,脸颊有若隐若现的梨涡。无?论谁有再大的火,都如劈头盖脸一盆凉水,浇得灰渣都不剩。

  见他冷静下来了,田恬才靠过去?。先前人嘴唇破皮的地方,隐约又有破皮的迹象,他也不敢再亲,只是轻轻蹭过去?喻江的耳垂。

  “不是就不是,生什么气呀。”田恬最喜欢挑拨离间?,尤其看喻江的火被点起来,管他弟不弟弟,有热闹看才是他喜欢的。

  喻江停顿片刻:“你才是。”

  “...”

  这人着了魔吧?

  田恬看他的眼神透出?困惑,也懒得跟他争执弟弟问题,顺势伸右手推喻江的腰:“我现在真很饿,你去?跟他说清楚,省得晚上做的时候床边忽然?冒出?个头,吓得我后半生都体会不到□□。”

  装作不经意间?开?的荤话,才是最致命的感情催化。

  他是男人,喻江也是。

  他懂怎么让人心甘情愿臣服。

  注意喻江转身离开?时,那?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田恬恶劣地在心底微笑,象征他的小人晃呀晃,顺势歪头对着窗外猩红着眼的喻溪挥手,比划的口型无?声。

  ——我、就、是。

  我就是?

  起初,门外的喻溪还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田恬是在附和?他先前说的话,本?就充满戾气的五官瞬间?扭曲。更何况他还目睹二人亲热场面,狂暴裹挟嘶吼快要?将喻溪撕碎。

  “婊子!人渣!滚啊!滚!!贱.种养的东西,我去?你妈的,傻逼——”

  啪!!!

  后半段直接被喻江扇没了声息,速度之?快,力度之?大,田恬浅浅吹了个口哨,不禁在心中默默佩服。能在那?么高雅的地方破口大骂,怎么说,这小孩儿?还挺猛?

  田恬眨眨眼,在心里默默称赞。他还想凑近听,结果门被喻江关死,这青石建筑隔音还挺好,就算他凑到窗户边压着耳朵听,也只能捕捉到一星半点的气音。

  可惜,看热闹也仅看个默剧。

  他扭头,手心撑住脸,眼珠在这兄弟二人之?间?来回?移动。这仔细一打量,结果就让田恬发现点异样?。

  先前隔着距离远,外加刚结束火车奔波,他确实没太注意喻溪相貌。等现在端详片刻,田恬隐约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奇了怪,他近十七岁才迈出?柳家大门,按理说不应该存在眼熟谁的情况,怎么偏偏被他遇见了?

  田恬想不起来,但喻溪认出?来他,所以看到他跟喻江站一起时,反应才会如此大,甚至要?砸了整个院子,也要?将人挫骨扬灰。

  他虽低着头,可眼睛上翻,露出?大半渗人眼白,扫过完全黑脸的喻江,又缓缓移到坐在床边看热闹的男生,喉咙低吼令喻溪如未开?化的野兽。

  “闹够了没有?”

  喻江冷脸,反手握住练字用的寻常镇纸,而喻溪脸上刚好浮现一块长条印记——他此刻想的不是打疼人,而是担心田恬是否看到这幕。

  “哥…”

  “我不记得还有亲生兄弟。”

  连续吃闭门羹,喻溪也不恼,他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砸烂玻璃碎片,再全部按在那?贱人的脸。

  勾引男人,不就是靠得这张脸?!

  喻溪的后牙咯咯作响,他几乎怀有活剥生吞生田恬的心,深吸气从牙缝挤出?来话:“我没有骗你,我见过他,就在来喻家那?晚上。虽然?六岁,也是已经记事的年纪,就在西边那?四星酒店门口,被好几个男的抱在怀里,大庭广众之?下不嫌丢人!不知道被多少?人——”

  “喻溪。”

  “哎,哎,哥,不是,听着。”

  听到喻江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喻溪激动得手都无?处摆放,拘谨站在台阶下方,手指紧紧攥住衣角:他不排斥喻江谈恋爱,但不能找个被万人骑的贱人。现在他说出?来了真相,相信人对他一定有所改观。

  说不定,得知真相的喻江对他不再同往常那?般冷漠,等下见到奶奶时,还能同他说上几句话,逢年过节也不用跟司机一桌吃饭。

  似乎料想到往后生活,喻溪暗自笑起来,先前恶毒的话语配合他那?张地包天脸型,有种被地痞一拳打瘪的恶心感,结果等待他的却是一句——

  “说完了滚。”

  斩钉截铁,毫不留情面。伴随镇纸砸地的清脆响动声,喻溪甚至未看清对方的面容神情,木门在他眼前骤然?闭合,空留一地冷气。

  仿佛心早有所预料般,喻溪猛地抬头,窗边粉发男生不知何时换了姿势,手指轻轻撑住侧脸的模样?,同十几年前重叠,只不过抱住他的人,从看不清脸的高个子男人换成了喻江。以及落在他嘴角的吻,都带着刺眼的痴迷、恋慕。

  喻溪恨极了。

  他胸口烧起来团火,妒意夹杂愤怒如杂草般猛窜疯长,平淡五官扭曲几乎见不得原貌,瞳孔印着被喻江反手托住脑袋深吻的田恬,还有对方瞥眼,勾起嘲讽弧度的眼尾。

  凭什么这样?淫.荡的人都能进喻家,偏偏洁净清白的他却要?遭受所有人的白眼?喻溪无?法甘心,他抄起地上沾满灰的镇纸,右手掂动找到最合适的发力点,刚顺着台阶走了两?三步,还未抵达窗口,谁知那?婊子抬手勾住喻江的脖子,后背靠在玻璃,喻溪清清楚楚看见了此刻喻江的脸。

  从前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庞,此刻沾满春日朝霞,诗卷气息的俊朗眉眼低垂,阳光落在他瞳孔,也只能看清喻江眼底倒映着的田恬的影子。像是在亵渎神明?般,无?比深情又虔诚。

  喻溪快要?疯了。

  他明?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再打在他脸上的不会是镇纸,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声音几近嘶吼:“他从小就被男人抱着,碰过他的人没有十几也有几十,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嘴上骂着最肮脏下流的字眼,完全忘记自己投河的母亲也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对喻江父亲下药,才生下这么一个他。

  可惜,喻家送给喻江的四合院,隔音效果极好。

  田恬甚至听不见半点风声,仅能看见那?高中生的嘴巴一张一合,面容丑陋得如融化在泥土里的积雪,口中还说着恶毒的诅咒。他漫不经心回?应喻江,顺势下移身子,喻溪不是说他渣男、婊.子吗?这次还真要?喻溪好好的看看,什么叫言行一致。

  本?来喻江在享受田恬极尽缠绵的吻,结果对方忽然?主动,惊喜之?余更是心疼,生怕他听到喻溪说的那?些胡话,连忙伸手托住他的后腰,说话连亲带哄。

  “小恬?都是一些垃圾话,你不要?上心。”喻江圈着坐在窗前小榻的田恬,手指摸摸他雪白圆润的耳垂,又低头轻轻含住,不亚于嘴唇的香甜令喻江差点昏了头脑,恨不得就这么抱着他一直亲到白天结束。

  垃圾话?

  根本?无?需喻江进一步透露,田恬多半在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依旧保持沉默,开?始被动地接受亲吻。淡粉色发丝散落枕边,耷眉垂眼的模样?像是朵被雨水浇灌透的铃兰花。只是单单看着他,喻江那?处便紧得发疼。

  谁知田恬这时火上浇油,手指抵住唇,用最清纯的脸蛋说了连窑姐都目瞪口呆的话。

  喻江听傻了,险些没撑住胳膊,整个人歪在旁边。不等他反应,男生一骨碌翻身步步紧逼,就是要?看他有何回?应。

  “...该去?吃饭了,小恬。”

  天知道喻江用了多大耐力,才说出?来这句话。结果田恬仰脸,眼珠透亮,直勾勾盯住他的脸反问:“你不想吗?”

  想。

  当然?想,想得快要?疯了。在车站见到他的那?瞬间?,只有喻江自己才知道,他花多大的力气,才压下对田恬索求的心。

  不过——咕噜叽咕。

  听着明?显是肚子饿的响动,喻江无?奈:“吃饭。”

  “我不我不,”他越回?避,对方还非得追问:“你肯定嫌弃我,所以不给我咬,好大一个人躺在旁边,就知道玩破手机。”

  本?来好好的一段宣告主权的话,伴随时不时乍响的肚子叫,搞得田恬滑稽又搞笑,当事人还不自觉,伸手去?捣自己小腹。力度不大,倒是痒得紧,表情还乖,躺在秋日响午阳光下,整个人白得跟块糯米糕。

  喻江笑,撑着侧脸看他,即便半个身子悬在外面也不觉难受。或许是视线过于炙热,导致田恬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背过身子嘀嘀咕咕。

  “那?...我要?是帮你,你可要?好好吃饭。”

  声音轻如落在房间?的阳光,缓缓包裹住其它杂音,田恬止住话头,看向摆在旁侧的钟表,分针刚好走过半个圆圈。

  思考的时间?比当初在后台还要?短。

  田恬满意了。

  他猛地翻身,顺势夹住喻江伸来的胳膊,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对着人的嘴吧唧就是一口。才不管喻江什么神情,田恬乐呵呵坐直了背,在他错愕视线中喜滋滋道:“走吧,我要?喝豆花。”

  一系列动作极快,喻江还想着怎么让田恬躺得舒服些,小混蛋呲溜窜出?去?好远,结果没看清挂在门边的绿萝,脑门结结实实撞上去?,声音听着都疼。

  “嗷!!”

  地上瞬间?多了个粉团团,抱着自己的脑袋哼哼唧唧,见喻江慌张下榻,顿时鼓成球,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训斥。

  “你打我,你是坏小喻。”田恬还挺理直气壮,顺势坐在小榻前的脚踏上,仰起脸拨开?刘海:“都红了。”见人似乎满脸疑惑,他紧接着补充:“被你的盆栽打也算你打。”

  分明?是你自己碰上去?的。

  当然?,这话打死喻江他也不会说,反正田恬说什么都是对的,能把这样?的人压住了亲,还被他全心全意依赖着撒娇,喻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哪里还顾得上争执这个?

  喻江半跪在地低头,刚捧住田恬的脸想帮他揉揉,结果看到几乎快消散的红痕,神情难得空白一秒,堪堪忍住外泄的笑意:“疼不疼?”

  “当然?啦!”田恬点头,结果脸还被人捧着,细滑软肉擦过喻江的掌心,乖得如任人揉捏的小豆糕。

  借此喻江还真配合他,仔细端详田恬的脑门,看着人撇起来的嘴,上面还有接吻带的晶莹,不由?低头香了一下。

  “你亲我!”

  本?来是控诉,结果喻江故意听成邀请,不顾田恬后仰的脑袋,啵啵又香了两?口。眉眼中哪还有先前清冷,黏人腻歪得牙酸。

  田恬哪是被亲还当不知道的性子,偏头嗷呜咬住喻江虎口。与其说咬,倒不如是磨牙,是一种情趣。

  喻江的心软得冒泡泡:“那?怎么办呢?要?不你再亲回?来?”

  本?是逗弄他的话,谁知人还真当成事思考,嗯了半天后抬手拉住喻江发尾下拽,吧唧满足喻江的心愿。

  两?人一坐一跪,一来一回?,闹腾了近半小时也不觉得腻,赶在十点前将将出?来门。临走前喻江还特?意留心喻溪站过的位置,见那?块镇纸被他拿走了,倒有种丢完垃圾的舒畅感。

  就算再不喜旁人来他院子,还是趁着出?门叫了相熟悉的保洁,里里外外打扫彻底,换掉司机跟门锁才安心,不过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