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暗恋解药>第六十九章 因为他哭了

  事实上,柏盛提供的酒店走廊监控视频,细究起来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只拍到李锦程扶着他进酒店房间,以及两个小时后匆匆离开的画面。

  柏盛仅凭着这段模糊不明的影像,在柏成钰的生日宴会上,当着柏家、韦家两家人的面大肆宣扬。

  在场的人,除了柏成钰和何浪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其他人显然不信。

  只当这位嗜赌成性,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借着酒疯嫉妒心大作,污蔑自己优秀的表兄。

  见他嘴里越说越扯淡,何浪被气得脑门突突直跳,一时没忍住上去踹了柏盛一脚。

  干脆借着这个由头闹了起来,一是维护柏腾,二是转移在座的注意力。

  他手下一点没留情,把柏盛揍得嘴角直淌血,四五个人才把他拉开。

  何浪只嘴角擦破点皮,混乱之中给柏成钰使了个眼色。

  柏成钰瞬间意会,捡起掉在地上的柏盛的手机,扔进了冰镇香槟的冰桶里。又去酒店监控室,把电脑中的监控备份删的干干净净。

  何浪被父母带回了家,两个哥哥深夜连忙过来轮番训斥他。他一句话没听进去,给柏腾打了四五个电话才接通。

  而柏腾除了简单地询问了下当时的状况,没多说一句,甚至平静地连语气都没有一丝起伏。

  柏腾是在隔天傍晚接到养父电话的,柏临远让他立即回去。

  天下着小雨,到庄园时,雨势渐大,雷声闷重。

  柏腾透过车窗看着连成线的雨珠,鼻腔轻哼一声。还特意挑这么一个天气让他回去,真是费心思了。

  一进主楼大门,家里的保姆便过来告诉他,养父在书房等他。

  又拉着他的胳膊,偷偷和他说柏盛被老爷子关了禁闭。何浪打出的伤还没痊愈,连止痛药都没给他吃,柏盛的父母今天来求了好几次都没用。

  柏腾对于柏盛是死是活并不感兴趣,他环视了一圈家里,问:“成钰呢?”

  保姆面露担忧,“成钰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请医生来看过了。倒是没打针吃药什么的,在房间里休息呢。”

  柏腾点点头,“一会我去看看他。”

  到书房的时候,柏临远正对着国际象棋的棋盘看。

  他敲了敲棋盘,把棋子盒往桌子中央推了推。

  柏腾走到他对面坐下,低头看了几秒,将一颗浅色兵棋往前走了一步。

  一刻钟后,落下最后一步棋,柏腾赢。

  边缘发灰的眼珠子盯了他几秒,柏临远笑得低沉,“怎么这次不让了?”

  柏腾以前经常会和柏临远下棋,近几年只是偶尔,但从来没赢过柏临远一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但此时柏腾的态度,不能有丝毫的让步。

  柏腾抬眼,看着柏临远,开门见山地说:“我和韦小姐不合适,对她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耽误小姑娘。”

  “你对什么有意思,是那个小明星,还是柏盛说的那个小男孩?”柏临远顿了顿,说:“是叫李锦程,对吧?”

  听到李锦程的名字,柏腾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攥紧,他说:“他只是成钰的同学,看我喝醉了扶我去房间休息。柏盛说了不该说的话,爸你不要当真。”

  柏临远冷哼一声,“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才不会在乎。就算你成家了,你私下的事,我也不会管,懂我的意思?”

  柏腾又重复了一遍,“我和韦小姐,不可能。”

  “柏腾,你到底明不明白——”

  柏临远气的拍了下桌子,棋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保姆着急道:“不、不好了,成钰晕倒了。”

  柏成钰晕倒在放杂物的阁楼台阶上,手边散着几张游戏卡带。

  家庭医生赶到后,做了初步的诊断,建议是立即送往医院。

  在送往医院的路途中,柏成钰醒过来一次,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对柏腾说:“舅舅,我没事。”

  柏腾拍了拍他的手,又攥紧他的手。

  在淮荫市最好的医院,多位内科专家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讨论,最后达成一致:立即送往国外的医院治疗。

  柏成钰的心脏受遗传病影响,已经有衰竭的趋势,目前国内的医疗设备不能提供支持,为了尽可能的延长生命,需尽快出国。

  听完医生的话,柏腾问:“延长生命......是多久?”

  医生没立即说。

  “三十年,二十年,十年?”

  “一年。”这话似乎很残忍,但医生不得不说实话:“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久些。”

  在医生口中听到“运气”两个字,无异于已经算是在祈祷奇迹的出现。

  柏腾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亮。

  作为柏成钰外公的柏临远,此时才来医院。他拄着拐杖,被管家扶着走到柏腾的面前。

  他看柏腾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养子,而是一件无用的工具,一副失败的作品。

  “我不会拿任何人威胁你,强迫你做什么事情。”他换只手拿着拐杖,碰在医院的地板上发出闷重的响声,连同柏临远接下来的话,仿佛给柏腾的灵魂重重一击。

  “小樱已经因为你死了,希望她的孩子别再因为你出什么事。柏腾,你不要重蹈覆辙。”

  听到这,叶斓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她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飞快地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

  放下杯子时,问:“所以这是你来米兰的契机?”

  柏腾点头。

  “这个孩子,和你养父的女儿,长得像吗?”

  “像。”

  “这些年,你充当的算是一个父亲的角色,那你对这个孩子有没有感情,或者说,你爱这个孩子吗?”

  “作为舅舅,我想应该是的。”

  叶斓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她翻了翻柏腾的病历,说:“在我之前,你一年前有找过心理医生,为什么,是心理问题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了吗?”

  柏腾摇摇头,他靠在椅背上,又看向水族箱里的孔雀鱼。

  “因为什么,方便说吗?”

  柏腾沉默片刻,声音有点哑:“我又骗了他,他哭了。”

  孔雀鱼在柏腾的瞳仁里甩动尾巴,蓝色像急救医生身上的布料。

  手术灯灭,他们从急救室出来,遗憾地朝他摇摇头,希望节哀顺变,告诉柏腾他离开得并不痛苦。

  柏腾掀开盖在柏成钰遗体上的浅蓝色的布,大概医生没有说谎。

  柏成钰离开的并不痛苦,尽管脸色青白,嘴角却是微微扬着的。

  手是麻的,腿是麻的,心脏是麻的。柏腾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柏樱还是成钰。

  但他又觉得不重要了,心里想着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他,不该是成钰,也不该是小樱。

  手机突然响起,振动的铃声使柏腾回过神。

  他喘着粗气,手心全是汗。

  他本是不想接这个电话的,可鬼使神差地还是按下接听键,哑着嗓子说:“Speaking.”

  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柏腾蓦地一怔,睁大了双眼。

  良久,他看向被护士重新盖上蓝布的柏成钰,深吸一口气,说:“小锦程,叔叔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