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歌皱眉, “所以……所以倩云说谎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想不通。待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山村里,如果就是为了蒙骗她们,那也太冒险了吧。怎么想她们会经过这里的几率都很小。如果真是为了骗她们,怎么也应该待在京城或者边关城内, 这样“偶遇”的几率才会大些。

  “是啊, 为什么呢?”这一点殷盼柳同样想不通。她觉得完全没必要安排倩云来说这一番话。

  既然对倩云有了怀疑, 三人自然加了小心。不过直到第二日三人离开,倩云依旧殷勤款待,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仿佛倩云只是看到了她们,把这么多年的心里话说出来,事前毫无准备, 事后也没有什么目的, 如此而已。

  三人继续赶往边关, 倩云这件事很快就被她们抛在脑后,不是忘记, 只是暂时查不出什么线索,只能搁置。

  有了伴,闻弦歌也不像之前那样事事小心, 或者说, 她不像之前那样正常了。

  莲衣看着自己手上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无奈地摇了第十八次头。一个小镇的集市,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位闻三小姐却像没见过似的什么都要买。掏出来的还都是大额银票,看看, 至少有三拨偷儿已经盯上了她们。

  殷盼柳摇着折扇, 悠闲地跟在闻弦歌后面, 对于莲衣注意到的,她当然也注意到了, 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就像莲衣想的那样,一个小镇的集市,再热闹也有限。从头到尾逛了一遍,闻弦歌把她没见过的东西都买了一份,回头看莲衣都快抱不下的样子,她还颇不好意思地要过来接手,被殷盼柳拦住了。

  “逛完了?”殷盼柳问。

  闻弦歌用力点头。眼睛里都是兴奋,即便是京城里的庙会集市,她都是很少去逛的。她师父乐锦说,她要学习雅音,就要居于庙堂,所听皆是阳春白雪,这样才能有助于她的武功。所以在她成长的岁月里,耳边是不许出现粗鄙之声的,所有和她说话的人都要十分注意,这是国乐坊的规矩。

  以至正雅音养大的闻弦歌,果然不负众望地练成了含音集。含音集练成之后,乐锦说她应该多去听听各种声音。可以说,她生命的前十几年,浸润在雅音之中,居庙堂之高,而她今后的生活,就该处江湖之远了。

  “那回吧。”

  三人离了集市,回了居住的客栈。一路上,几波偷儿陆续下手,都被莲衣抓了教训一顿又放了。闻弦歌看得挺乐,原来钱财露白真的会引来宵小觊觎。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殷盼柳看得直摇头,这丫头最近几天有些疯,大概是有自己在身边,有了依仗的关系。

  夜里,殷盼柳刚刚沐浴完,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莲衣给她擦干了头发后悄悄退了出去。殷盼柳手中有一支羊毫小笔,几笔已经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女子的倩影。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殷盼柳转头,看到了闻弦歌探了个小脑袋进来。

  “有事?”殷盼柳手中“刷刷”几笔,那女子的倩影立刻更加清晰,只是已经不是方才所画之人。

  “柳姐姐,我睡不着,想看看你在干什么。”闻弦歌笑眯眯,一副娇憨模样。

  “进来吧。”殷盼柳招手,闻弦歌立刻进来。她也是穿了一件白色里衣,外面裹了一件斗篷就过来了。她刚刚沐浴结束,头发散着还在滴水珠,被热水蒸腾过的小脸红扑扑的,水润的唇在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冷不冷?”殷盼柳让她上床盖上被子。

  “不冷。”闻弦歌摇头,凑到桌子旁,“你在画什么?”

  殷盼柳的手移开,闻弦歌借着烛光细看,“这是……师姐?”

  “闲来无事,画着玩的。”殷盼柳道。

  闻弦歌抬头看着她,“柳姐姐,你是不是想师姐了?”

  那一双大眼睛,仿佛两眼清泉,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殷盼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弦歌,我和阿音从小一同长大,有些情意是自然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很羡慕师姐呢。”闻弦歌伸出手,仗着胆子把手放在殷盼柳的手上,“柳姐姐,你能给我画一张画像吗?”

  “你想要?”殷盼柳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闻弦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让人想欺负。

  闻弦歌用力点头。“可以吗?”

  “乖,你还小。”殷盼柳的手摸上闻弦歌的额头,当然,她想摸的可不只有额头。这个小丫头大概忘了,很多年前,她在自己怀里睡得憨实,口水流了自己一身。

  闻弦歌失望地垂下眸子,她知道这是殷盼柳拒绝的委婉之词。承云公主的画作虽然不少,但是人像画却不多。她有幸看过殷盼柳给她师父乐锦画的一副半身人像画,只觉得极为灵动,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师父的神韵风采。她一直向往,却不敢去提。其实她不是个胆小的人,在国乐坊里也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小魔星。可是在殷盼柳面前,一方面她是希冀着能和殷盼柳多相处一段时间,甚至是独处,另一方面,她内心对于殷盼柳是有些害怕的。这种害怕是因为她怕自己不够好,被殷盼柳所讨厌。可是她越是想在殷盼柳的面前表现好,越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柳姐姐,我长大后,你真的会为我画像吗?”闻弦歌满眼都是希冀的光。

  “会的。”殷盼柳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我保证。”

  天真如闻弦歌此时被殷盼柳的温柔迷得晕晕乎乎,完全忘记了应该问问长大的期限是什么。

  “看你,下巴都是凉的。快去床上盖上被子。”殷盼柳收了手,总觉得指尖那种滑腻的感觉太扰人心神。这个时候她已经十分确定,闻弦歌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

  得了保证的闻弦歌乖巧听话,立刻马上床盖上被子。过一会儿,殷盼柳拿了一块干燥的布巾走过来,帮她擦干头发上的水珠。

  “你到底是个侯府千金,虽然江湖之中不拘小节,可是你这样子过来也实在不成体统。来我这里还好,若是见了其他人,哪怕同是女子,也是失礼数的。”斗篷下的小小身子裹在单薄的里衣之内,玲珑曲线若隐若现,看得殷盼柳直摇头。

  此时的闻弦歌被殷盼柳身上温暖的气息吸引,只想着靠在殷盼柳的怀里。那里真的好温暖,好舒服。

  夜深人不静。

  殷盼柳抱着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闻弦歌,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丝缎般的触感令人着迷。她动了动身子,闻弦歌立刻跟着动了动,真的像一只猫一样,一个劲地往人的怀里钻。

  “你若是有心,我也不必这么逗你了。”温热的手指改为抚摸闻弦歌柔嫩的嘴唇,一点一点,力道逐渐加深,仿若着迷。

  “嗯……”闻弦歌似有所觉地动了动,“柳姐姐……”

  殷盼柳的手指立刻收了回来,等了一会儿,发现闻弦歌并没有醒,只是寻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殷盼柳觉得有趣,将她小心抱住了,伸手戳戳这里,摸摸那里,弄得闻弦歌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动一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满,似乎要醒过来了。殷盼柳玩够了,终于舍得将闻弦歌放下,让她好好睡觉。

  莲衣早上过来服侍殷盼柳的时候,发现了床上的闻弦歌,努力克制自己惊讶的表情,尽量保持冰山脸。

  “我感觉有弦歌在,你的面无表情都好了很多。”殷盼柳心情不错,居然在打趣她。

  “小宫主,您这是……”莲衣实在不明白殷盼柳是个什么意思。她的床榻可一向不许旁人上的。

  “她还小,不用介意。”殷盼柳不经意地说。她从妆奁中取出一支竹叶簪,“今天戴这支吧。”

  “是。”为她梳妆的莲衣接过翡翠竹叶簪,端端正正地插在她的发髻之间。

  翡翠碧绿清透,水头极好。做成竹叶形状的簪子更显得生机盎然,簪在殷盼柳的发间,素雅怡人,

  莲衣为她梳妆完毕,过来收拾妆奁。殷盼柳看到了一串粉玉髓的璎珞,奇怪道:“这串璎珞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莲衣并不是一直贴身服侍的人,所以也弄不清楚。不过她也觉得这粉色并不适合殷盼柳,而且殷盼柳也从来不带璎珞。

  殷盼柳拿起那串璎珞上下打量,努力回想,终于记起这是上次皇后生辰的时候收到的一套赤金攒丝的头面。皇后将头面分了,赏给几个公主,赏给她的就是这串粉玉髓的璎珞。这串璎珞做工精巧,用的也是上等玉髓,可殷盼柳一不戴璎珞,二不喜欢粉色,可以说赏赐得很不上心。而且和其他公主赏赐的东西也不是同一种类,她明白这是皇后在提点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就算她有公主的封号,终究和其他公主是不同的。

  当时她收到璎珞后,随手就放到了妆奁匣子的下层,后来也没在意过,没想到荷衣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这次收拾首饰的时候,居然还把这串璎珞带出来了。

  她看着璎珞中间最大的那颗吊坠,发现里面有一串气泡一样的东西。她从小跟着太后一起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明白这是玉髓里面出现了水胆,这种水胆料是玉髓中的精品,十分珍贵。

  “这串璎珞留下来,其他的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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