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独自在房中等了许久,还去外面转了几圈。
却不见一个可疑的人,只好蔫蔫地回到房中。
宫女已经摆好了晚膳。
宋祈安站在门边想了想,决定先填饱肚子。
他蹭蹭蹭地跑到桌子边抓起一块小糕点就塞进了嘴里。
没有注意到,房顶上悄悄移位的瓦片。
宋城好不容易才绕过了重重把守才溜了进来。
还有几处被利刃划破,显露出外翻的伤口。
宋城眸子里带着怒火,愤恨地盯着宋祈安。
本是要去取了信来,顺便给少年缓解毒的解药。
可谁想到这一路上自己遭到了不少暗卫的攻击,哪怕自己的功夫在南国都是一顶一的好,却也经受不住如此频繁的攻势,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宋祈安所在的宫殿。
宋祈安刚吃完了手里面的糕点,霎时,从心脏处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意,慢慢的又蔓延到脑袋,头又沉又痛。
宋城心中有恶气,习惯性要把气撒在宋祈安身上,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痛苦倒在地上挣扎的宋祈安。
看着少年痛苦的样子,自己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他就那么看了好一会,才打算下去。
但很快,他缩回了要踏下去的腿,飞快从另一个方向逃走了。
贺洲回来了。
“安安!”
贺洲扑上去,把少年颤抖的身子拢在坏了。
“快把太医给朕叫过来!”
男人大声对着房外的仆从喝到。
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把宋祈安抱起来放在床上。
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巾帕,一下下地擦着宋祈安渗出冷汗的额头。
宋祈安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双小手无力却固执地压住了他的衣袖,一串泪水顺着脸颊,打湿了贺洲的衣袖。
他小声抽噎着:“疼……侍卫哥哥……安安难受、有小虫子在爬……呜、安安害怕……”
脆弱的哭声像是要把贺洲的心哭碎。
男人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凑到男孩脸颊边,哄人:
“哥哥给安安把虫子拿走,乖乖别怕,哥哥叫了太医,宝贝很快就不难受了……”
宋祈安头脑晕沉沉的,根本听不清贺洲在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难受地啜泣。
贺洲额前青筋暴起:“太医怎么还不来!你们一个个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年纪稍大的太医就跌跌撞撞的被一个小太监拉着进了房间。
一看见贺洲沉得像是个阎王的脸色,两人脸上的神色比哭还难看。
“陛、陛、下、”
“还不快滚过来给小殿下看看!”
贺洲那暴戾阴狠的语气,似乎下一秒就会让人把面前拖拉的太监和太医拖出去斩了。
太医行到一半礼被吓得举止滑稽地扑到宋祈安床边。
“别、别凶、安安、怕……”
床上的宋祈安似乎也被这呵斥声吓到,赶紧团了团身子,躲在被子里。
贺洲抓住男孩乱动的手臂,语气瞬间温柔下来:“乖宝宝,哥哥没有凶安安,别怕。”
这男人向来有两幅面孔,一边极尽温柔地哄着小殿下,一边用吃人般的目光看着哆哆嗦嗦把脉的太医。
太医听着宋祈安偶尔泄出嘴角的痛呼,一边观察着他的症状,一边把着脉。
有些不对劲。
太医皱起眉,起身翻动了宋祈安的眼皮。
动作之间自是比不上贺洲轻柔小心。
宋祈安忍不住又流下生理性泪水,伸出小拳头揉了揉泛红的眼角。
贺洲的目光立刻更冰冷了,身上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太医此刻只觉得自己比躺在床上这位小殿下还可怜。
想到自己诊断出的结果,只觉得两眼一黑就想晕倒。
他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包药,递给小太监让他去熬。
转过身对贺洲说:“陛下……小殿下这是中毒了。”
贺洲眉心一跳,太医下句话却是更让他脸色凝重。
“臣愚昧,不曾医治过这种毒症。”
眼前闪过一道冷光,只见贺洲已经抽出来了挂在自己腰间的剑。
太医瞬间跪倒,头死死磕在冷硬的地面,说道:“但是臣知道这毒来自哪里!南国的毒!臣之前曾听南国友人提起过!此毒是南国的巫师制的,也只有他能解毒!巫师也只听从效忠南国皇室……”
那冷冰冰的锋利剑尖就抵在自己头上。
太医这是连发抖都不敢,生怕自己被削了头。
贺洲一手揉着少年的脸颊安抚,一手拿剑,淡淡吐出一句:“继续说。”
太医咽了口口水,继续说:“这毒属慢性,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一次毒症,起初会觉得针扎头疼,若是迟迟得不到治疗,毒发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病痛也会越来越厉害,最后感受万虫噬心而死。”
“臣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在每次毒发时减轻小殿下的疼痛,拖延毒发时间。”
“刚刚臣让侍从去熬了药,缓解小殿下的病痛还需要针灸……只需要在手臂上扎针就好!”
贺洲听着,眼中酝酿着风暴,收起来悬在太医头上的剑鞘。
“滚起来给小殿下扎针!”
太医赶忙支起一身老骨头,从药箱里掏出来一把粗细不同的长针。
他硬着头皮,掀开了小殿下手臂处的衣物。
“呜……疼……哥哥……”
一针下去,扎在手腕处,宋祈安立刻皱起了一张小脸,声音哭的沙哑。
“没事的安安,哥哥陪着你呢,宝贝,很快就好了……”
贺洲心疼地俯下身亲吻少年的额头、眼角、脸颊……
男人哄完男孩又看了一眼不敢再下手扎针的太医,说道:“你轻一些。”
太医听着这截然不同的语气,心中抑郁得要吐血。
自己已经很小心了,都不敢扎,谁知道这个小殿下如此细皮嫩肉。
“是……”
卑微太医没脾气地点点头。
可能是太医又小了力道,又或者是少年在默默忍耐。
再扎针时,宋祈安并没有再哭出声,只是每次剩下的那只手都会抖一下。
针扎完了,药也熬好被端了上来。
“陛下,药好了。”
他说着就想走上前,把药碗递了过来。
贺洲淡淡地撇了一眼他按在碗边微微有些发白的指尖,空气中似乎还浮动着一丝不安稳的血气。
“这碗药赏你了。”
“啊?”
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愣在原地。
贺洲不耐地凝起眉毛:“怎么?听不懂朕的话?”
“陛下……”
小太监唇色有些发白,嚅嗫着嘴唇:“这是小殿下的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耽搁救治小殿下的,您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贺洲不再多言,招了招手。
得到指示暗卫,瞬间闪现到小太监面前,想伸手去强迫他喝**。
“啪!”
药碗措不及防地被摔在地上。
被看穿的人索性不再伪装,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剑来扑了上去。
暗卫竟是一时被那人的一股子怪劲向后推的倒退了几步,来不及拦住。
那剑刃对准的不是贺洲,而是躺在床上的宋祈安。
“砰!”
眼看着刀剑就要抵上去,自己就被踢了出去,自己的剑也被挡了回来,扎飞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
在尖锐的叫声响起的前一刻,贺洲立马伸手在少年颈后点了几下,封了宋祈安的听觉,让他沉沉睡去。
“去。”
贺洲示意暗卫上前确认小太监的身份。
暗卫上去在他脸上抹了两把,还未发现什么端倪,就有奇怪的嗞嗞声音响起。
再一眨眼,就见小太监面色青白,七窍出血,脸部也开始冒出奇怪的烟雾。
暗卫惊骇万分,猛地将人扔在地上。
嗞嗞声不断,没过多久那人就化成了一摊血水,臭恶异常。
在坐几人脸色皆是难看,贺洲把宋祈安抱得更紧了些,生怕少年突然醒来看到这一幕。
暗卫突然发现了什么,用剑从血水中挑出了什么。
“陛下,他是南国派来的。”
暗卫把那块印着饕餮的木牌挑着对贺洲展示了一下。
“南国……”
贺洲的语气让人胆战心惊起来。
“去,无需再费尽心思找那几个南国商人的罪证了,直接杀了,把他们的头颅挂到南国皇帝的龙椅上。”
贺洲的指尖一下下敲在自己的剑柄上,紧绷的皮肉下蓄势待发的力量毫不隐藏地显露出来,明明是轻轻的敲打,却是振动了剑身。
“是!”
暗卫不敢多言,领了任务就飞身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去抓副药送到朕的寝宫,再把药方给朕写一份。”
贺洲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缩在一旁发抖的太医,抱着宋祈安起身离开了这所被血污沾染了的房间。
把少年放到自己的床上后,贪恋地在其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每看一眼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中的怒意就更张扬。
一路在吃人的皇宫摸爬滚打,勾心斗角,贺洲怎会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南国怕是给安安下了毒,强制让他交燕赤国的一些机密回去。
那个小太监,就是怕南国的龌龊手段泄露,引起两国争端。
便直接想杀了宋祈安灭口,死无对证,燕赤国也就没了进攻南国的借口。
可惜他们不了解贺洲。
若是他真的想覆灭一个国家,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又怎会在意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