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岁远情长>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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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丰言还在吃那颗梨。

  他吃的很仔细,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直到唇舌都充分品尝过这颗梨的甜味,才把那已经没了滋味开始变柴的果泥吞咽下去。

  秦修站在他对面,心一点点的,彻底凉下来。

  秦丰言给了秦修15分钟的时间。他想,他曾经把自己当成过英雄,那这15分钟的时间就当是报偿吧。

  果盘里有水果刀,屋子里也有烟灰缸这样的重物。就算肉身搏斗,秦修也可以把自己掐死。

  他给秦修这15分钟,无论这15分钟里秦修想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等这15分钟过去,以后的事,就各论各的了。

  他一直在等,他在等秦修绝望或者暴怒。但是他都没等到,他只等到了秦修的一个问题。

  “秦丰言,最后,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秦修说。

  “你说。”这15分钟内,秦丰言很好说话,他放开那个已经吃完了的梨子,问秦修说。

  “如果未来的一切都如你当初所料。”秦修缓缓开口,“我去做了金融,给你还了高利贷,但是这个时候你收到一封其他的邮件,指示你有一条可行的赚钱的路,但是流程繁琐,还涉及高额税款,你会怎么做。”

  秦丰言并不知道秦修这个回答的用意,但是他已经准备好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有问必答,于是他说:“如果真的可靠就去做,以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秦修听的明白。

  秦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好,这个时候假设,你因为这笔投资被抓了把柄,进了局子。后来你出来的时候,算是一贫如洗,从头再来。这时我已经不再为那些人工作,正在准备升学往上读,但是同时我遇到了丑闻,说我是同性恋,可能影响我往上审项目。你会对这个事有反应吗?”

  这个问题秦修言,想了更久的时间,想的目光都有点发直。不知道究竟是想了些什么。

  这漫长的沉默很折磨人,在秦修觉得要不算了,不要再追问的时候,秦丰言却说话了。

  “我会,想办法杀了会影响你的人吧。”秦丰言说,语气发干,有些空:“倒不是父慈子孝,我们今天都这样了,我也不说假话。”

  “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能帮你搞到仕途,你要和我是一路人,自然会帮我脱罪。你要不是,我也还了你帮我还债的情,你就是恨我,报警抓我,至少你仕途坦荡了。我算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妈。”

  说到这里,秦丰言佝偻了一点身子,用手捋了捋头发,眼神里又某种孤绝的狠意:“你不用和我玩春秋笔法,你是同性恋,那对象还能有谁。”

  “我杀了他一次。”秦丰言说,“怎么会第二次,就讲起情分了。”

  15分钟过去了。

  秦修没有再说话。

  秦丰言忽然感到一阵索然无味起来,他以为最后的最后,秦修不暴怒也好,至少也要来一段父子之间的谈话,恩断义绝什么的。结果他却问的是这么虚无缥缈的问题,问的还是现在已经死掉的那人。

  他亲自定的时间,买通了苏家的工作人员,研究清楚了地形和作息时间。

  他给那边的意思是,制造成入室盗窃行凶。

  制造成意外,概率事件,让苏笠和他妈一样的死去。

  虽然会对不起苏信山。但是苏信山又不是没再婚过。这些凡尘俗世里的家人亲情,有钱,买也能买的来。

  他现在这么落魄,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了钱。

  秦丰言兴致缺缺地想着,起身,走到了门边。

  推门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些事。

  之前,苏笠只是被摩托车撞了一下擦伤的时候,秦修就发过一次疯。连什么他出事,我要你的命这种话也说,简直是没有脑子。

  对比今天,他太冷静了。

  秦丰言这才意识到不对,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的手推开门。门外,苏家请来的安保人员和警察都已经等在外面。

  “秦丰言吗?”一个警察模样的人开口,朝他展示警徽:“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时此刻,苏宅里面全是人,外侧来了几辆警车,苏笠的卧室里站了3个全副武装的安防人员,正在和警察交涉,那个来行凶的人已经被绑了扔在一边,家政人员也没幸免于难。虽然她一直声称自己是无辜的。

  苏笠此时安安全全地待在一个套房里,里外都有人守着,他正通过家里的监控查看现场状况。

  至于他和家政人员交流的声音,都是提前录好的录音,或者通过一些设备,从在他房间守株待兔的安保人员那边远程进行交流的。

  等到他们确定有人趁着人离开来行凶,才在制服了对方之后,报了警。

  这都是昨晚上秦修和他在卧室里讨论出来的。

  这些安排自然瞒不过苏信山,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又觉得秦丰言大概也不至于这样。

  是秦修说服了他。

  他对苏信山说,“叔叔,这种事情上,不要赌概率。”

  苏信山听进去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他此刻站在走廊的外面,前面都是安保人员和赶来的警察,他实在有些想不通,秦丰言怎么真的能做出这种事。他想起自己当时那么轻率就答应秦丰言安排这次会面,就觉得一阵后怕。

  木已成舟,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秦丰言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睛因为灯光而产生了一时片刻的眩晕。他回过头,看向依旧在远处站在看他的秦修。发现自己是真的已经不再认识这个儿子。

  他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他约束在皮鞭之下,约束在规矩方圆里的秦修。不再他简单的说一句想见他,就别无他念的赴约,傻乎乎地暴露出自己的软肋和脆弱给人拿捏。

  他是真的,长大了。

  他现在站在那里,回望过来,目光里除了这一切终于结束的释怀,其余的,只剩下悲戚。

  “我报警了,爸。”秦修站在那里,朝秦丰言说,眼眶兴许是红的,但是没有眼泪,“故意杀人罪,这一次没有人可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