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秋天或许是萧瑟。
但笼罩在春光里的湘江也别有韵味。
橘子洲头边,湘江映着天空的蓝,空气喷的香水是花草的芬芳。
以及下午两点还挺热的。
“是不是你们最期待的徒步。”刘述扬跟四班开玩笑失败,遭到全班嫌弃后,决定转战三班。
然后三班很团结一心,在他还没发问之前整齐地回答他说“不是”。
“我容易吗。”刘述扬尴尬的双手塞进兜里,“江樵你别总看着我笑。”
“最后交代一遍注意事项……”老师学生们都闹成一片了,年级组长还在滔滔不绝。
徒步橘子洲头。
这是行前课程准备大会上提的最多的事儿。
毕竟真的要走挺远的。
来回……二十公里。
齐诵《沁园春·长沙》后,全年级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春光乍现,橘子洲头漫步的人确实很多。
但这个年纪就是不怕尴尬,闹啊叫啊,引来旁人目光也只是露出灿烂微笑。
“好有活力哦。”沈若爻听到有人这样说。
抬起头,看见杨成郗在前面向他招手:“沈若爻,来跑步?”
“跑不赢你,但是可以。”
冲出去个100多米,两个人很默契地一起放慢了脚步。
春光。
花草。
暖风。
少年。
放在一起,是多么美好的字眼。
“歇会儿吧,还剩十九公里。”沈若爻笑着靠在水边栏杆上。
杨成郗跟他隔了点距离,也靠在了栏杆上:“一天天把我闷在教室里,我都要生根了,体育课也天天被占……体委不要面子的吗!”
“能出来放风真的很爽啊。”
这个确实。沈若爻点点头。
“诶,你和管大爷咋了。”
“跑那么远就为了问这个?”沈若爻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慌得一批,“兄弟你冷静点,你想想,连管大爷都不能接受的事,我要再说说,我不得被全宿舍怒骂……”
“这个倒不会。”杨成郗没有看他,“唉昨晚我还跟老郭讨论你俩这事儿来着……”
中国好舍友实锤。
沈若爻轻轻叹了口气。
是他想大肆宣扬的一份爱意。
明明不能这么做,可明明宣扬之后也没有别人会往外说。
“我对女孩子没兴趣。”他回答得含糊。
“那你的小迷妹会有多伤心……”杨成郗开玩笑,然后严肃起来,“这点小事没什么吧,至少我觉得,虽然我也没经历过……反正没事,我们都觉得没问题,管大爷他早晚也要接受的。”
看着大部队快走过来,杨成郗蹦跶着跟上,只留下沈若爻一个人还愣在原地:“……谢谢。”
感觉每一份理解都是一种渴望。
只是不知道管芜不能接受的,是他还是江樵。
“发什么呆呢。”江樵经过他身边,停下了脚步。
“没……没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那走吧,走慢了没有准时到达集合地点,班主任还要挨骂……”
一本正经的讲述学校规定干什么啊。沈若爻不知所措地撩了撩刘海,往前走去。
江樵在他后面小半步的位置,两个人就很和谐地这么向前走着。好像回头看会太过于明目张胆,但只要迈步的时候低下头,就能看到后面人的脚。
总感觉会踩到。沈若爻又一次低下头,嘴角有明显上扬。
向前走的每一步,都好小心翼翼啊。
他不知道,江樵在后面一直在调整步伐,维持这一点微妙的距离,怕靠太近不妥当,怕离太远失去他。
虽然也不曾得到过。
少年恣意张扬,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走路的时候随着步伐的频率晃动着。风将薄薄的T恤吹出褶皱,氤氲少年的阳光气息,不知为什么还弥漫一点甜橙的香气,然后一股脑儿吹向他。他在这芬芳中迷失了方向,只是机械地向前走,毫无头绪。
仿佛飞蛾终于跌进那一抹炽热的光亮。
人大概就是这样,越想远离,陷得越深。
仅仅只是走过去的路,到达集合点的时候,大部分人也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还要再原路返回。
……今天也是讨厌西韵的一天呢。
沈若爻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
其实为了和江樵并排走,他是故意的。
他们班平均速度比较快,第一个到集合点拍完集体照就往回走。他俩走在相对靠前的位置——主要是高,就算放慢脚步也走得很快。
渐渐的,耳机里在放什么,沈若爻都听不见了。
湘江的水,夕阳的光,耳机里缓缓流淌着钢琴的低语,所有都沦为背景。
如果真的可以,想让这一刻的虚幻成为永恒。
江樵看向欲坠的太阳,天边染上夺目的橘黄,热情而奔放。
沈若爻沿着他的目光,试图向更远处望去,视野里却只剩下一个江樵。
但这幅图景,胜过人间无数。
回到酒店直接躺倒,完全不想动。
江樵很坚强地先去查了一圈房,才回到房间。
“今天还有人点外卖吗。”沈若爻很不拘小节地瘫在床上,手机没电了放一旁充着,自己盯着天花板发呆。
“有,还挺多。”
“好顽强啊……就算我点了,我也根本不想去楼下拿外卖。”沈若爻翻了个身,“我现在就只想躺在这,床都不想下……”
“你不洗个头什么的嘛,今天走路出了那么多汗……”江樵坐在床边,“帅哥不洗头怎么见人。”
沈若爻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耐不住他真的懒。
“好吧。”看了半天他没有反应,江樵站起身来,“那我先去洗个澡。”
沈若爻突然来劲儿了。
……诶不对啊小江洗澡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若爻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平常心平常心。
沈若爻躺那儿,一是累二是无聊,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浴室门有一点动静。
“吵醒你了?”江樵把今天白天穿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
“没……没睡。”
不是……这怎么平常心啊!
头发没擦太干,甚至还挂着水珠,显得更加柔软,有些长了,蹭到了肩膀湿了一片。刚刚略微弯腰时露出的一点点肌肤,全身散发香甜的味道……
是沐浴露吗?
“你要洗吗?”江樵盘腿在床上坐下,胡乱抓了两下头。
“小江你头发要擦干一点啊,头发湿着容易感冒。”沈若爻鬼使神差冒出这么一句。
说完愣了半秒,转身走进浴室。
“对了小江,”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沈若爻的声音传出来有点模糊不清,“我可以用你的沐浴露吗?”
这次大脑终于跟上了他的嘴。
跟上了而已,没来得及制止。
我在说什么啊……
“可以。”
江樵的声音打断了他想穿回十秒前扇自己一巴掌的思绪。
听不真切。
但是存在的。
浓郁的牛奶味儿混合着什么花果的清甜……
对了,是甜橙。
而且为什么感觉在自己身上就没有在小江身上那么好闻。
大概他的温柔是甜的。
“你头发不也没擦干。”江樵抱着一本教辅,上面一道题写了一半,转过头来看着他。
“小江你有不做的题么。”沈若爻甩两下头,“我还不睡呢。”
该做点题冷静一下了。
沉下心看了两题,江樵一叫他就把他拉回现实。
“你和管芜咋了。”江樵已经合上教辅搁在一旁,缩在被窝里,侧着身子看着他。
沈若爻笔吓掉了。
其实不是没想到江樵会问他这个,毕竟他也找管芜聊过,肯定知道点什么了……
但是他真的问的时候,还是有点……说不出口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
如果说不喜欢女孩子……他会反感吗,会想要远离他吗。
如果说喜欢他……
不可能说的。
少年的爱仅一腔热忱,将自己烧成灰也在所不惜。
“不想说吗?”江樵关了他那边的床头灯,“也没关系……”
“没,就……就是……”好像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嗯?”江樵翻了个身,带着睡意软软地应了一声。
一句“我喜欢你”卡在心头。
但沈若爻只是关上灯,轻声道:
“晚安。”
窗帘遮住了外面的繁华,但天上一定悬着一轮明月。
明天就要返程了呢……沈若爻闭上眼,开始胡思乱想。
这四天过得挺飘,白天到处走,各种红色旅游景点,追寻先辈足迹,还挺累的,尤其今天的徒步。
但要说研学旅行最大的收获,真正难忘的还是每一天晚上回酒店之后的时光吧。
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务正业。
虽然现在想来,就是一起做题,然后瞎唠嗑……
好像看到了一个与平时都不一样的江樵,可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更加温柔,更加迷人。
贫瘠的词汇量限制了他的描述。
但是没有限制他的无限心动与遐想。
大概这不应当的感情,已经把他吞没了。
想着想着,渐渐就沉入梦里。
梦里有他。
第二天返程的高铁上。
“这次来长沙都没有给自由活动的时间,都没喝到茶颜悦色……”沈若爻刷着手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听见了江樵很轻的笑声。
“小江你笑什么啊。”
“给,要吗?”江樵从包里拿出一杯奶茶。
噢天哪看那熟悉的包装……
“哇老师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吗……”沈若爻接过——还是温热的,“谢谢谢谢。”
“刘述扬在高铁站偷着去买的。”江樵无辜地看着他,“我啥也没干。”
假的。
但要说干了啥……就是发微信跟刘述扬吵了半天,让他帮自己带两杯。
为什么是两杯他没说,但刘述扬明显很懂。
刘述扬的评价是“江樵你好偏心”。
对啊就是偏心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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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快乐~ 『好了儿子们用了同一瓶沐浴露就相当于肢体接触了(?)这个香气……是互相的有加成的吧 小沈觉得小江很香小江觉得小沈很香(雾)
管芜:为什么啊所有人都很理解沈若爻,那我不就成全剧最大反派了(挠头)和沈叉叉吵架的第二天,依然没有我的戏份(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