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韵真是出息了……”沈若爻看着后边长长的学生队伍,不禁感叹。
“反正钱是我们交的呗。”杨成郗语气是很不满,但可以出去玩的喜悦藏不住。
“有谁还记得我们是出去学习的……”
对,出发之前,年级上组织了一个什么“行前课程准备”大会,把心思早就飞到湖南的一帮人押在报告厅,把之前班会课上班主任已经讲过的一大通话又重复了一遍,还再三强调“我们的目的是学习”。
当然是……没人听进去。
沈若爻私下里去问了刘述扬,前几届的研学都是怎么过的。
刘述扬一本正经:“在保证安全和礼貌的前提下随便撒泼。”
江樵在一边听着笑起来:“就是留给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很长,但是因为是红色研学旅行,所以在该严肃的场合要严肃。毕竟都是高中生了,管太多你们也不愿意。”
总而言之就是出去玩的。
全年级人一起出行,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说不期待肯定是假的。
高铁是十点多的,但为了避开地铁早高峰,全校人六点钟就从学校出发,去赶最早的一趟地铁。
天边透着光亮,好像有一束光马上要挣脱黑暗的束缚,洒向灼灼人间。
地铁上的人不多,大多数抬起头,莫名其妙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也可以全然不在乎。
高铁路程大概三个小时。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女孩子精力莫名就很旺盛,三个小时,聊了一路,闹了一路。年级上通知说要来检查学习,就拿出研学手册装装样子。
管芜坐在沈若爻对面,头也不抬。虽然打着同一局游戏,但还怪尴尬的。
还好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或者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列车停靠在韶山南站。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领诵的同学拿着话筒声音洪亮,一对比显得他们特别没有气势。
嗯……其实不需要气势。
只要严肃,认真。
往昔峥嵘岁月已逝,留下诗篇传颂千年。
进行完开营仪式,这一天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回酒店收拾收拾,晚饭后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
沈若爻惊讶地看着江樵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摞教辅:“小江你……”
江樵举起其中一本:“你要做么?”
“不不不……”有这时间不如陪陪手机,“为什么出来玩你还要带那么多书啊。”
江樵摊开书坐到床上:“这次研学旅行的策划,基本都是语文老师地理老师历史老师什么的,我只是作为班主任被拖出来,没我什么事……只要每天把你们人数点齐了,该通知的通知到位就行了,所以……也不能闲着是吧。”
“嗯……”沈若爻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坐到了江樵边上,“那我也看看。”
真香。
江樵一大半的注意力放在身边的沈若爻上,剩下的还分散出来点,想想刘述扬那边的状况。
做题就是个幌子。
说到刘述扬那边。
管芜和刘述扬两个,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凳子上,对视半天,互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就这样移开视线好像不太礼貌。
管芜疯狂回想这两天化学课上有没有干什么不应当的事情,这两次化学考试有没有考得很劈……
“我去查房。”刘述扬先绷不住了,“你……要不要去找段疏闻?”
“这话怎么听上去跟我是个女生似的,没和小姐妹黏在一起就活不了。”妇女之友管芜笑笑,“为什么不去,我去蹭他们宿舍外卖。”
刘述扬:……
去查寝的路上会先路过江樵的房间。刘述扬本来想先开门进去看一眼,但想到管芜和沈若爻好像正在互相看不惯……算了先去查寝。
没有一个老师想去查寝。
要么就是聚众打游戏声音特别大,但敲门死活不开,要么就是在开美食趴,几间房的外卖堆成一堆,那叫一个香……
靠,人民教师没人权吗。
我也想点外卖。刘述扬把管芜丢在段疏闻他们宿舍,才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去找江樵。
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开。
……走错房间了?刘述扬后退看了一眼,没错啊。
聚众打游戏?不可能吧……
门里的两个人,都是做起题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听得到才怪了。
“小江,这个数字代错了。”沈若爻声音很小地在他耳边说道。
可能声音是真的太小了,所以感觉像是只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摩擦过耳廓,冲击他本来就不太清醒的大脑。
还好手没有听不清醒的大脑的指挥,擅自划掉了写错的数字。
“谢谢。”
江樵转过头来想看着他,沈若爻刚刚说话时刻意的靠近还没来得及远离,有点长的刘海就这样扫过了江樵的脸颊。
明明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两个人就是同时愣住了。
沈若爻意识到不对:“刚……刚刚是不是有人敲门来着。”
打开门就对上刘述扬的脸。
……双重惊吓。
“你俩刚刚干啥呢。”刘述扬很无奈地站在门口。
“在做题没听到……啊扬哥我错了你进来吧。”沈若爻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住了门。
江樵已经收拾好了教辅,整整齐齐堆成一摞放在床头。
“你俩点外卖了么?”刘述扬坐在江樵的床上,“我刚刚去查寝,他们点的外卖真的……太香了。”
“我在来酒店的路上就点了,现在应该到了,我待会儿去看看。哦对了,小江,刚刚他们在班群里cue你,说他们外卖点多了,让你去拿点儿。”
“长得帅就是好啊还有人给点外卖……”刘述扬的语气委屈巴巴,然后被江樵打了一巴掌。
“没事扬哥你也很帅。”沈若爻表情真诚。
“得了你就别乱夸我了,拿你的外卖去吧。”等到沈若爻走远了,刘述扬才再次开口,“管芜有没有跟你说,他为什么不想跟沈若爻住。”
江樵摇摇头:“他只是说,忍不了,完全忍不了。”
“……那你要怎么解决。”
“我其实很想让他们自己解决,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权利站出来说话。只能先这么缓着了,我觉得……小沈能解决好的吧?”
刘述扬沉默半晌:“你做老师真的比我好很多。”
“可能是因为知道只有这一年吧,所以想把所有都做好……”江樵苦笑。
“一年?那你读完研打算干什么?”
“没想。”
只是不想再当老师。
以前没有那么明确的想法,而现在,他在讲台上多站一天,就越能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如果未来依然在这三尺讲台上,一定会不可避免的想到不可能得到的那个他。
“把所有都做好是不太可能,别太勉强自己……”刘述扬话音一转,靠在江樵身上,“走吧侄子,带叔叔去搜刮同学们的外卖。”
“刘述扬你从我身上起开——”
第二天是去岳阳楼。
因为酒店在长沙,所以要很早起来,坐车去坐车回来。
“早。”江樵拉开窗帘,柔柔的阳光漏进来,沈若爻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然后睁开眼:“早啊。”
昨天晚上没感觉到,睡了一觉起来,江樵的头发乱乱的,配上身后的阳光和温柔的笑容……
怎么这么可爱。沈若爻脑袋里出现了一些不应当的想法。
他头发看上去好软哦。
好想揉一揉。
睡衣下隐约着的锁骨线条……看着他就很瘦。
“你盯着我干什么?”江樵随手抓了抓头发。
“没有!”沈若爻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醒了就快点洗漱吧,待会儿吃完早饭我们还要早点去集合的地方。”
“我们”。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抓住这样一个小字眼。
沈若爻笑了半天,然后调整好表情,走到卫生间,跟江樵并排对着镜子刷牙。
……太煎熬了。
求问:怎样才可以控制自己不盯着对方乱看……或者怎样盯着对方才不会被发现。
这问题估计度娘也没辙。
然后沈若爻惊奇地发现,他和江樵在镜子里四目相对盯着对方。
也行,挺好的。
没那么明显。
哪怕这样盯着,一般都是开玩笑的意味。
全班人到齐之后,就坐车去岳阳了。
沈若爻坐在江樵边上——不是他想这么干的,是江樵说同一间房的人坐一起,方便点人……
管芜异常倔强就是不跟沈若爻讲话。
然后江樵才发现自己把自己坑了。
最后就是管芜和导游小姐姐坐,沈若爻依然挨着江樵。
车程有些长。
大巴车开得很平稳,一开始导游姐姐还组织大家玩点游戏,但没过半个小时,好多人就睡着了。
熬夜打游戏无误。
整辆车就很安静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边划过山和树的影。
车转过一个弯,本来在另一侧车窗的阳光一点点洒到沈若爻心里。
右手对准光斑一握,仿佛就抓住了光。
左手想要靠近他,偷走一点他的呼吸,抓住一点他的温柔。
抓不到。
但却像光,在身边发亮。
距离不以光年为单位,甚至厘米都觉得夸张。
只要再靠近一点。
江樵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就让给我一秒。沈若爻想。
用一秒时间偷走他一点呼吸绵长,再注入自己心底,与阳光一起混合成万顷馥郁芬芳。
登上岳阳楼,也没能很好地体会到古圣先贤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在春和景明的日子里望向洞庭湖,确实愉悦身心。
学校搞形式化主义,要求每个班在岳阳楼前齐诵《岳阳楼记》,还要拍视频。初中学的篇目……当然是背不得的了。
沈若爻记得最清楚的一个词就是“静影沉璧”,好像除了那些脍炙人口的名句,就只记得这个了。
如果是夜里。
如果月亮真的落在水里。
打破湖面平静的,究竟是月光,还是那一块玉璧。
或者,只是少年不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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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芜:为了剧情需要 只能由我来充当这个反派了(哭唧唧) 同居真的是最好的能促进感情的方式(呸bushi)下一章依旧感情升温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