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正站在树荫里，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们训练，禅院真希和胖达离他离得近，从他俩的角度望过去，五条悟的表情淡淡的，有种闲人勿近的冷漠感。
这在学生们眼里是很奇怪的，以至于正在活动筋骨的禅院真希心不在焉地往那边瞟。
那个男人心里装了很多事，但他一向是不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发散半分的，禅院真希还没有见他这个样子过。在她眼里，这个不像长辈的笨蛋整天都是笑嘻嘻的，活跃到令人心烦。
可今天他是怎么了？
思绪被面前走过去的夏油杰打断，禅院真希抬起头，见树荫底下的五条悟突然动了，转头往后走去，夏油杰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臂。
“……”禅院真希的眼角抽了抽。
那个笨蛋……不，那两个笨蛋，竟然是在学着小情侣闹别扭！
五条悟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昨天一晚上没睡，但凡他稍微休息一会儿的话，他的脑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一团浆糊，尤其是在看见夏油杰朝他走回来的时候。
不自觉退了两步，五条悟的脚步生生刹住了，他这才发觉，夏油杰的手紧紧拉住了他，力度一点都不友好。
“悟，早安。”
五条悟转过头，看见的就是夏油杰带着笑意的脸，或许是今天的阳光太烈了，迎着光，夏油杰微微眯起了眼，细长的眉眼弯成了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恍惚间让五条悟产生了一种像是错觉的感觉。
他好像在看着他最珍视的人似的——这个人，会是我吗？
五条悟猛地回神，甩开夏油杰的手，重重地咳嗦了两下。
“悟？你今天早上怎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呃……”五条悟故作镇定地转回身，挺了挺腰，无辜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自然：“没、没有啊，杰你想多了吧。”
“是吗？”夏油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开始正式训练吧。”
一段时间后，操场一侧，禅院真希和虎杖悠仁各执一边，在众人的围观下，赤手空拳地来了几个回合。
肉搏比运用武器更能锻炼咒术师的体术，烈阳下，二人的身影如燕般掠到一起，继而拳脚相加，虎杖悠仁的胳膊狠狠抵住禅院真希踢来的腿，正在角力，一旁的夏油杰抱着胳膊，指点道：“悠仁，光用蛮力可不行哦——”
“卸力，下压，顺势抽身……”夏油杰正要走过去，一旁蹲着的五条悟突然道：“蛮力怎么不行？悠仁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我觉得这种打法很有他的风格。”
“悟……？”夏油杰回过头，有些惊讶。
围着的学生们本来正忙着给两人叫好，听到这话，场面静了下来，虎杖悠仁和禅院真希也收回动作，有些茫然。
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虽然性格迥异，但一向很合得来，在教导学生这方面，五条悟从来没有当着面对夏油杰的教育方式提出过什么异议。
在众人的目光中，夏油杰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意思，温和道：“嗯，悟说得也是。”
五条悟忽的不说话了，别过头看着地面，像发呆似的。
众人有些尴尬，但两位老师却是神色自然，夏油杰继续挑着虎杖悠仁和禅院真希打斗时的动作错漏，五条悟既不说话，也不看学生训练，仿佛忘记了他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学生们只当这是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多在意。
然而不出半个小时，五条悟又开始了。
彼时夏油杰正在给伏黑惠做一个动作的示范，五条悟突然插着裤兜走过去，语调怪怪的：“杰，你这个动作好像金鸡独立。”
夏油杰把着伏黑惠手臂的动作一停：“？”
目光刚投过去，五条悟却脸一扭，抬着下巴望着天，怎么看怎么有几分阴阳怪气的：“真热啊……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把实践课安排在室外。”
安排本周课程的夏油杰：“？”
说完，五条悟也没等夏油杰做什么反应，插着裤兜就走了，嘴上喃喃道：“啊……今天食堂有冰镇绿豆汤么……”
夏油杰：“……”
伏黑惠看透一切的眼神从五条悟的背影挪到了夏油杰身上，他面无表情问道：“老师，五条老师单方面跟你吵架了吗？”
夏油杰这下真的有些茫然了，他望着五条悟的背影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不早了，大家去吃饭吧，上午的课就到这里了。”
“好诶！！！”被晒了一上午的学生们一阵欢呼。
……
十几分钟后，夏油杰在食堂里寻到了五条悟的身影。
他坐在角落里，桌上的食盘中放了些松子玉米和几块寿司，旁边是半杯冰块满满的汽水。
他不顾得吃饭，一双长腿曲在座位上，手里正拿着手机点来点去，像是业务繁忙的样子。
夏油杰端着食盘，隔着老远望过去，目光凝固在手机屏幕上，离得太远，就算以他的目力，也很难看清屏幕上是什么，于是他端着食盘往那边走去。
离五条悟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他隐约看清了屏幕上的东西，五条悟正在跟人发信息，消息内容看不清楚，顶上的联系人倒是看清了，是家入硝子。
夏油杰刚眯了眯眼，五条悟似乎察觉到他了，收了手机，默默低头吃起东西来。
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在五条悟对面坐下。
五条悟正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松子玉米，金黄的玉米粒被他粗暴地搅来搅去，有几粒甚至飞出了盘子。
“悟，心情不好？”
五条悟捏着勺子的手停住了，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就凝在他脸上不动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夏油杰耐心地等待着他，等了一会儿，五条悟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你今天早上出门先迈的哪只脚？”
夏油杰一怔：“？”
“悟……为什么问这种事？”
五条悟表面很不耐烦：“快说嘛，男人就应该干脆点。”
“？”夏油杰脸上疑色浓重，沉吟片刻后，实话实说道：“悟，我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对面反应激烈地拍桌子站了起来：“哈？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记得？你不知道细节决定成败吗？！”
夏油杰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成败？”
“呵。”五条悟冷笑一声，毅然决然转身离去，连食盘都忘了端走：“我跟你没有共同语言！”
“……？”望着对面空下来的位子，夏油杰愣了好一阵，终于感觉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就是……
五条悟在故意找茬，找茬的对象有且仅有他一人。
被找茬找惯了的他居然还感觉有点荣幸似的。
虽然没弄清五条悟这次是因为什么，但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午，夏油杰稍微出了趟差，出差的地方不算多远，车程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他匆匆忙忙办完了事，带着外面买回来的伴手礼回了高专。
五条悟正在室内训练室中，看几个一年级的做咒术训练。
夏油杰敲了敲门，提着装着伴手礼的两个袋子走了进来，五条悟靠在墙边坐着，一旁是蹲在那里休息的伏黑惠。
还没走过去，夏油杰就看见五条悟往伏黑惠身边挨了挨，小声道：“你看吧，你们夏油老师总出差，根本没时间陪我，我俩不合适！”
“……”夏油杰的脚步停了下来。
伏黑惠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五条老师，你一点钟的时候说的还是：夏油老师总黏着你，你都没有个人空间了。”
五条悟：“嗯，你说得对，我俩就是不合适！”
“……”伏黑惠冷着脸又往一旁挪了挪。
夏油杰这才走过去，扬起笑脸道：“悟。”
五条悟撇了他一眼，不仅没答应，还避瘟疫一样往伏黑惠那边一靠，掩着嘴对伏黑惠道：“你看他，又黏上来了，好讨厌哦。”
伏黑惠抽了抽嘴角，把快到嘴边的“你也一样”给压了下去。
这么近的距离，夏油杰自然也听见了，他笑容微变，一瞬间就恢复了自然，堂中正在训练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见他来了，也停了下来。
虎杖悠仁：“夏油老师，您回来啦——”
钉崎野蔷薇：“诶~夏油老师带的什么好吃的？”
几个人围过去，迅速瓜分了夏油杰手里的其中一个袋子。
虎杖悠仁乐呵呵地叼着肉松卷，望了眼他手里的另一个袋子：“夏油老师，那个是什么？”
“是你们五条老师的。”
夏油杰好脾气地回头望了墙边的五条悟一眼，只听他又撇过头，对一旁无动于衷的伏黑惠道：“你看你看，那家伙居然给我带零食，他完全不懂我啊，五条老师我是那种喜欢吃零食的人吗？”
“……”
伏黑惠慢吞吞地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过来看着他，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老师，夏油老师这两天得罪你了吗？”
“没有啊~”五条悟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恋人果然还是应该找性格合适的，像我这么独立的人，遇上你们夏油老师这种黏人精，情侣生活怎么可能过得好嘛，他连早上出门先迈的哪只脚都不记……”
夏油杰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打断他：“右脚。”
五条悟：“……”
五条悟：“你怎么能先迈右脚呢？！你不知道早上迈左脚比较吉利吗？”
夏油杰：“……”
端详着夏油老师居高临下的，漆黑如锅底的脸色，伏黑惠默默挪开身，给他俩让出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