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他们要去那边游乐场玩，你来吗？”
海水浴场的沙滩上，夏油杰赤着脚踩在沙中，向遮阳伞底下的五条悟走去。
五条悟躺在躺椅上，墨镜搭在脸上，不声不响地像是睡着了。
“悟？”夏油杰走到他面前，身影落在他脸上，五条悟这才动了动，拉下墨镜看了他一眼，看着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哦……不去，你带他们去吧。”
夏油杰打量了他两眼：“悟，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啊。”五条悟闻言立即坐了起来，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出来玩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杰你快去吧，挡住我晒太阳了。”
“？”夏油杰询问的话语在接触到他躲闪的眼神时咽回了肚子里，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好，悟要是累了，就先回酒店，不用等我们。”
五条悟把墨镜扶好又躺了下去，没有看他，也没有言语。
夏油杰没再说什么，转身向远处等待他的三个学生走去。
“夏油老师，五条老师怎么没来啊？”等在路边的几个人见夏油杰一个人走过来，都有些意外，他们完全没想到五条悟居然不来凑热闹。
“不知道。”夏油杰声音冷淡：“去玩吧，别玩到太晚。”
虎杖悠仁：“那五条老师呢？”
“大概是累了，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遮阳伞下，见夏油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一直在墨镜底下紧紧盯着的五条悟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像落下一块大石。
他坐起来，捞过一旁的冰镇椰子汁，低头吸了一大口，椰子汁在烈日炎炎下放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被烤得热乎乎的了，这一口不仅没能让五条悟解渴，反而令他感觉更烦躁了。
而烦躁的来源，就是他的挚友夏油杰。
奇怪的世界，奇怪的关系，失去咒力的狱门疆，谨慎起见，他没有把狱门疆带过来，但种种迹象似乎都表明，源信那老头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但这一切五条悟都无法去思索了，因为现在奇怪的人和事，变成了他自己。
即使他已经把夏油杰从眼前支走了，可五条悟的脑子里依旧安静不下来，挚友的身影好像刻在了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也无法消磨。
就连喝口椰子汁，脑中都能浮现出夏油杰将椰子递给他时眼里那温和的笑意——半分做不得假。
五条悟猛地摘下墨镜，刺目的阳光招进来，他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去。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装下去的话，他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
五条悟又吸了一口气，看着人来人往的沙滩。
不能犹豫了，跑吧。
……
暮光以至，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灿灿的红。
沙滩上的人散了许多，夏油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站在遮阳伞下，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躺椅，斜放在椅子上的心形墨镜，和台子上那只无人看顾的黑色旅行包。
人不见了。夏油杰的眉头皱了皱。
“诶，五条老师回酒店了吗？”虎杖悠仁提着两袋子新买的零食。
“或许吧……”夏油杰弯下身，把墨镜塞回旅行包中，转头道：“我让伊地知过来接你们回去。”
……
“喂，您好，啊……夏油先生，请讲请讲……”高速路上，伊地知一手两手扶着方向盘，下巴夹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唯唯诺诺。
副驾驶上的五条悟斜倚在车窗前，闻言瞟了他一眼。
没有眼罩和墨镜阻隔的目光直直地飞过来，令伊地知肩膀一抖，差点把手机抖掉。
伊地知惊疑不定地看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却转头撇向了窗外。
五条悟不说话，伊地知继续跟电话那头的夏油杰聊：“让我接回去吗？他们三个……诶？现在吗？十分抱歉夏油先生，我可能得两小时以后才能到那里，我现在正在把五……”
五条悟突然转头，怒瞪了他一眼。
骇人的目光刺在他身上，伊地知一个激灵，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车速骤降，他和五条悟趔趄一下，手机随着惯性从肩膀上飞了出去，落进车座底下的黑暗中。
伊地知：“……”
在高速路上，车辆突然减速是件很危险的事，伊地知不敢劳驾一旁不知为何冷着脸的五条悟帮他捡手机，在不接夏油杰电话和挨五条悟的揍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夏油杰，无视了车座底下还亮着屏幕的手机，提高车速向前驶去。
晚上九点半，夏油杰带着三个学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夏油大人——”
夏油杰提着旅行包站在校门口，刚打发走几个学生，菜菜子和美美子就从楼里跑了出来。
菜菜子：“夏油大人，欢迎回来~”
夏油杰往教师公寓那边望了一眼，二楼的第三个窗户，灯是灭着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在高专？不是不想来这里上学吗？”
美美子：“当然是想夏油大人啦！夏油大人，您和那个人的关系，有进展了吗？”
“嘘……”夏油杰将手指按在唇边，校门口的路灯并不明亮，昏暗中，夏油杰的脸透着一股拒之于人的冷色。
菜菜子和美美子顺从地噤了声。
夏油杰嘴角却又勾了勾，眼中有弧光划过：“对了，你俩看见悟了吗？”
“您说今天吗？见过呀，那个人……好像五六点钟的时候在校门口出现过……从一辆黑车上下来！”
“夏油大人，您和他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夏油杰又“嘘”了一声，轻快道：“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夏油大人今晚又要睡在宿舍吗？”
“嗯，我在这里陪悟。”
“那，夏油大人晚安！”菜菜子和美美子齐齐说道。
“晚安。”他目送着两人向校门外走去。
清风拂过，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垂下眼，眼里的光芒被苦涩代替。
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簌簌响，他抬起头，路灯映进他的眼中，是昏黄的光。
透过那层晃眼的光，周围的树影和建筑都跟着模糊了起来，好似一场美妙又荒唐的梦。
让人不愿醒来。
他转过身，再一次望着教师公寓楼上那扇没有亮起的窗户，犹如他无法启齿的欲念。
悟，我只有你了。
片刻之后——
夏油杰站在他和五条悟的共同宿舍的门外，盯着门上贴着的字条：夏油杰与杰不得入内。
“……”
门已经敲过了，屋里毫无动静，也没有灯光从门缝中透出，但夏油杰很肯定屋子里有人——因为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悟，你已经睡了吗？”他轻声叫了句，没有人回应。
“悟，我去隔壁睡了。不要忘记明天上午十点开始的训练，安排之前发给过你了。”
“悟，我真的去睡了。”
话音落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黑漆漆的房间内，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门的五条悟终于吐了口气。
再这么纠缠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要想办法，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夏油杰分手。
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五分，五条悟出现在了高专的操场上，脸上挂着的黑眼圈被墨镜遮住，但边缘处隐约还是能看到一丝端倪。
今天是一二年级学生的对场训练，约好了他带一年级，夏油杰带二年级。
夏油杰还没来，一二年级的学生倒是都到齐了，见五条悟朝这边走过来，每个人都用怀疑甚至惊恐的目光注视着五条悟。
伏黑惠不可思议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九点四十五分。
“不、不会吧，那个笨蛋……”禅院真希瞪着眼珠子，连武器都掏了出来，一脸呆滞地瞅着五条悟走过来：“那个笨蛋…今天怎么了？”
胖达：“记错时间了吧。”
狗卷棘：“鲑鱼。”
“嗨~大家，早上好——”五条悟单手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众人中扫过：“杰呢，还没来吗？”
虎杖悠仁：“五条老师是记错时间了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五条悟正想逗逗他，一转头看见夏油杰朝这边过来，立刻噤了声，把手往兜里一插就往反方向走。
“夏油老师。”
“夏油老师……”
见夏油杰也来了，众人打了招呼后就开始摩拳擦掌，今天主要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在旁围观一二年级的小组单挑，对他们的一对一过程进行指导。
谁跟谁对打还没定下，众人就四散开来，兴致勃勃地开始热身运动。
伏黑惠正压着腿，就见夏油杰从他面前走过去，目标精确地往离他们很远的五条悟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