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晅看不得简沫沫在自己面前那么哭。
哭的他心神不宁。
他最终妥协, “丁潇潇,方白,你俩陪她在下一站下车, 然后租个车回Z城, 记着, 你俩开车可以, 找代驾也可以,但不许让她碰方向盘, 不许飙车,安全第一。”
丁潇潇和方白的性子, 他是放心的。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答应了。
简沫沫这才冷静一点,但挣扎久了, 浑身力气都快没了,被丁潇潇抱着, 差点倒下去。
方白帮着扶稳。
他更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简沫沫在他的记忆里, 是冷漠又稳重的一个人,情绪从没这么失控过。
徐以晅烦躁, “乔子衿出事了, 过程比较复杂, 我就不跟你们解释了,总之,到Z城你们万事小心, 也看着简沫沫,别让她胡来, 国家队有国家队的样子,除了安全,其次是遵纪守法,听明白没?”
丁潇潇咽咽口水。
“怎么还跟遵纪守法扯上关系了?”
来不及解释了,火车到站,门就要开了。
简沫沫打起精神,握着栏杆的手暗暗施力。
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
方白愣了一下,才火速追出去,“行李都不要了?”
“我会帮你们拿行李的。”
说着,徐以晅直接把丁潇潇推了出去。
都是国家级的运动员,一瞬间的爆发力和反应力不是常人能比的,方白和丁潇潇都只是一会儿的发愣,很快就赶上在路边打车的简沫沫。
简沫沫没理他俩,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到Z城。”
司机一时没动,看看她又看看跟着坐上来的两个人,满头问号。
“小姑娘,你知道这儿到Z城多远吗?”
简沫沫没耐心跟他耗,“打表,我付你双倍车费。”
“那行。”
总算是看出简沫沫的着急了,司机拉动摇杆,起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到Z城哪儿啊?”
简沫沫在导航里输了个地址。
“到了以后你别急着走,我要接个人,你开快一点,只要她没事,我付你十倍车钱。”
司机听着,只觉得她像混社会的,不好惹的那种。
但利益摆在那儿,接个人而已,他认了。
后排的方白按耐不住,问她:“乔姐姐到底怎么了?你不跟我们说,我们帮不上你啊。”
“绑架。”
简沫沫冷静了点,开始思考对策,“到Z城,你俩随便找个地方下车,别掺和到里面来,我自己去救她。”
丁潇潇吓的瞪大眼睛。
“什么?”
“谁敢绑架乔姐姐啊?”
“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才说啊,谁要下车了,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事情变得不简单了。
司机咳嗽一声,询问:“你们也不像混混啊,要不报警吧?”
简沫沫扭头盯着窗外,强忍着情绪。
“不用你们管。”
“她是养我长大的人,谁都可以不管她,我不行。”
方白听不下去了,抬头往前凑。
“叔,你要是怕,这车卖我,我马上给你转钱。”
他见不得简沫沫难过。
司机大叔猛地一脚油门。
“看在小姑娘这么孝顺的份上,今天叔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速度与激情,坐稳了!”
感受到车子的突然加速,简沫沫握住了安全带。
同时,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孝顺?
*
收到简沫沫消息的鞠景,已经在第一时间报了警,并且带人将附近团团围住。
夜深人静,是下手的好时机。
但城中村并不平静,但深夜还是灯火通明,甚至有燃起篝火的。
鞠景和熟悉的警官站在一处,打量着里边的动静。
关乔子衿的那间屋子没声音,人像是都在院子里,大张旗鼓的庆贺着。
鞠景听了一会儿,还算冷静,“邓警官,要不我带人摸进去看看?”
邓警官摇头。
“不行,这是我们警局跟了四年的案子,里面可是一整个犯罪团伙,万一被打草惊蛇了,我们多年的部署就功亏一篑了。”
鞠景要的只是乔子衿的安全,而他要的,是一个不落的伏法。
鞠景压低声音,“那乔子衿呢?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身上还带着伤呢,至少让我先把人救出来吧。”
她有点急了。
为了安全,她甚至没让谌之双跟来。
万一乔子衿有点三长两短的,谌之双得责怪死自己。
邓警官也为这事头疼着。
乔子衿可不是一般的人,她为国家争夺过那么多的荣誉,又做过那么多的好事,救了那么多的人,他最该保证的,就是乔子衿的安全。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救了乔子衿,一旦打草惊蛇,放跑了这群在黑市嚣张走私的团伙,会危害更多民众的安危。
他能怎么选?
见他犹豫不决,鞠景干脆不再等。
“我自己进去,他们顶多当我是来找乔子衿的,不会想到警察身上,你要怎么部署你自己做决定,我只管乔子衿。”
“你……”
邓警官刚想拉人,就听见“砰”的一声,头顶烟花绽放。
那是讯号。
他松开手,“人到了,可以行动了。”
他话音刚落,小巷子里就传来人流涌动的声音。
大批人,开始有所动作了。
鞠景掏出防身用的电击棒。
眼神狠厉。
终于,要开始了。
*
一天没进食,乔子衿歪头看窗外灯火缭绕,嘴皮苍白到干涸。
但隐隐的,她听到一点动静。
职业运动员的素养不是一朝一夕会磨灭的,乔子衿的感知天生异于常人,她很容易就判断出动静来自于何处。
她想着,等到天亮,她应该能够如愿见到简沫沫,把礼物送给她。
这场荒唐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她闭上眼,刚想休息一下,就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
董沁拎着酒,脚步虚浮的闯进来。
她笑着,看起来是醉了。
“乔子衿,天一亮,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等时候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把你变成我的人,再好好的折磨你。”
闻言,乔子衿活动了一下手腕。
手腕被麻绳勒的出血,但她悄然一使劲,就从麻绳里翻转出来。
只是她没动,依旧一副被绑定的模样。
董沁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向她。
“但今晚,我就不想放过你了呢。”
乔子衿微眯双眼。
董沁靠近的那一刻,她抬起右腿,狠狠一脚踹出去。
多年不动,施力的动作却浑然天成,早刻进了骨子里。
那一脚,一点没留情。
董沁被踹到在地,手里的啤酒瓶飞出去,碎了一地。
她瞬间清醒,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乔子衿。
乔子衿已经解开了麻绳,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她。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你蠢到让我觉得,你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你……”
董沁没来得及说完,外头传来一声尖叫:“警察来了!”
她脸色瞬变。
乔子衿单手撑着床榻,懒洋洋的说:“你现在跑,来得及。”
“死,我也要拉着你!”
董沁抓住地上的玻璃碎片,飞身冲向乔子衿。
乔子衿眼神一紧。
她抓住董沁的手腕,身体却直接被压倒,那枚玻璃碎片就扎在她胸口的羽绒服上。
两人生死搏斗,稍一松懈,玻璃渣就会顺着乔子衿的心脏,扎进去。
乔子衿力气不敌,千钧一发之际,她抬起胳膊肘,朝着董沁的脖颈撞去。
董沁拉着她躲开,两人翻身,双双跌落到床下。
一地的玻璃渣,刺在乔子衿的背上,有的被羽绒服挡住,有的扎破了她的肌肤。
疼痛感在全身蔓延,她手腕一松,董沁手里的那枚玻璃,也刺进她胸口。
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她干净圣白的衣衫。
简沫沫是这个时候来的。
推开门,最先入眼的,就是躺在碎玻璃上,一身血红的乔子衿。
她脚下一颤,眼睛仿佛也被鲜血染红。
“啊——!”
尖锐的嘶吼声,仿佛要将天撕裂开。
董沁抬头,看到已如野兽般的简沫沫。
她暗道不好,跳上床,破窗而逃。
那枚碎玻璃扎的不算深,乔子衿留有理智。
“沫沫,她是犯罪团伙的核心人物,知道很多秘密,不要放过她。”
说话间,鞠景和丁潇潇等人冲了进来。
一地的惨状,她们表情都是一滞。
赛场上永远云淡风轻、意气风发的乔子衿,怎么会……
简沫沫咬牙撑住自己,“你们照顾她。”
乔子衿的要求,她都会去做。
跟着从窗户跳出去,简沫沫顺着脚步,很快追上已经醉酒的董沁。
冰天雪地里,董沁慌不择路,撞到死胡同里。
鹅黄的灯光照着,映出两人的影子。
简沫沫没拿任何武器,眼里挂着红血丝,冷的像是从地狱里闯出的亡魂。
董沁皱眉,“你就这么甘愿给乔子衿卖命吗?”
简沫沫不语,脚步摩擦着积雪,拉出长长的印记。
像是要把什么,埋葬在这儿。
“该死,真以为你打的过我啊!”
董沁左右看一眼,抡起地上的棍子。
然后冲向简沫沫,一棍子挥舞下。
打|黑赛这几年,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不敌乔子衿。
从那种地方杀出来的人,比起系统训练出来的运动员,多一份不怕死的凶狠。
凌厉的风声从耳边划过,简沫沫抬起手臂,接下第一棍。
她手腕翻转,单手握住棍子,抬起右腿,冲着董沁的小腹踢去。
董沁嘴角一咧,早有预料般轻松躲开。
棍子一拎,就往简沫沫脖颈上撞。
“就你这种中规中矩的运动员,打打比赛秀秀技巧就得了,怎么敢在我面前嚣张?”
“你真以为你是乔子衿啊?”
一句“乔子衿”,彻底刺激了简沫沫的神经。
想到倒在血泊里的人,她愤怒的嘶吼出声,拳头往董沁脸上打。
跆拳道比赛有规定,拳头不过颈。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重复的抬拳、提膝,哪儿有漏洞,哪儿能对人体造成伤害,她就往哪儿打。
那狠劲,不输给黑赛里拿命博的疯子。
她狠,董沁也狠,拼命的还击。
但简沫沫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抵挡、还击,滴水不漏又一气呵成。
在她的身上,董沁能看到当年的乔子衿。
甚至有超过乔子衿的狠戾。
董沁渐渐落入下风。
到底是惜命,她有点怕了。
“你想清楚,要闹出人命,你这个运动员,就别想当了!”
“为了乔子衿放弃大好前程,值得吗?”
简沫沫根本不回应。
最后一拳落到董沁脸上的时候,董沁闷哼一声,昏过去。
她撒了手,失去力气,倒在一边的雪地里。
眼皮合上之前,她想——
乔子衿,我把命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