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蹲守

　　“老夏，咱们调下头。”

　　虽然想着赶紧回家，想要体验一下“情绪同化”，但夏离冰听到向坤的话后，并没有发出疑问，便直接依言在前方虚线处调头。

　　坐在副驾驶的向坤拿出手机，调出地图APP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情况，又对老夏道：“前面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直走。”

　　然后向坤才解释道：“刚刚咱们聊到神行科技的事，我就感应了一下留在米乔那的‘超联物’纸片，发现她刚好就在附近，我们跟过去看看，他们在刺桐做什么，掌握一些基本信息，晚上‘梦中梦’里也好进行更深度的引导，知道要怎么问。”

　　在有了刚刚冒出来的“寄生理论”，以及根据这个理论来驱使和引导“神行科技”的想法，他自然会将能够接触到“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并且已经比较了解、身边又有“超联物”和“情注物”的米乔，作为最主要的切入点。

　　不过没想到的是，五分多钟后，当夏离冰通过车牌认出前方那辆她在机场看到米乔乘坐去接周锐的GL8时，两辆警车却是一前一后将那辆GL8拦停了下来。

　　不仅如此，向坤还十分敏锐地观察到了后方不远处，有一辆无警车标识的卡罗拉也在跟着那辆GL8，在其被警车拦下后，那边卡罗拉也停了下来。

　　向坤让老夏在前面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放了下来，然后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观察那被警车拦住的GL8，以及后面那辆卡罗拉。

　　卡罗拉停下后，从后座走下了两名年轻男性，而其中一人，却是向坤见过的——在年前腊月廿九的晚上处理他和老夏暴揍俩歹徒案件的小赵警官赵锋——同样也是之前他和老夏老夏偷通过“梦中梦”进行“托梦报警”的对象。

　　向坤现在依然是去羊城时的打扮，戴着鸭舌帽，没戴眼镜，不熟悉他的人应该不容易一眼认出。

　　他站在不远处的公交站，以公交站牌为掩护，用余光观测，并且窥听他们交谈的信息。

　　小赵警官和同伴下车后，那辆车便直接开走了，以向坤的观察判断，他们不认识那辆车的司机，那车大概率是他们叫的网约车。

　　小赵警官直接走到那拦下GL8的警车边上，和警车下来的警察交谈。

　　从他们的交谈内容来看，这些拦下GL8的警察，竟然就是小赵警官联系来的，而且针对的目标，就是陈田花，也就是米乔。

　　这是什么情况？

　　是米乔他们这些“神行科技”的人，在刺桐市犯了什么案子，还是因为之前郭天向案子的手尾？

　　如果是后者的话，又为什么是小赵警官主导的抓捕？

　　而且他为什么会和同伴坐一辆网约车跟踪？

　　另一边，GL8上的四人，在警察确定了他们四人的身份后，不论是言论还是行动，也都非常地配合，米乔下车被带到前面的警车后座，而剩下三人依然留在GL8里，只不过有两名警官上了车。

　　为了不阻堵交通，几辆车很快便一齐开走，而小赵警官和他的同伴，也上了其中一辆警车同行。

　　向坤给老夏打了电话，在前面路口上了绕了一圈又掉头回来的凯美瑞。

　　一上车，同样是立刻指挥老夏开车的路线，虽然已经看不到前方警车和GL8的影子了，但一方面可以通过那张“超联物”纸片来定位，一方面按正常推测，他们应该也是要往警局而去，所以也不怕跟丢。

　　告诉老夏开车的方向后，向坤又将刚刚听到的、观察到的信息简单地说了一下。

　　听完向坤说的情况后，夏离冰问道：“你想看‘神行科技’怎么应付这件事？”

　　“嗯，而且米乔如果这次被警方带走，如果是因为郭天向的案子的话，也可以借这个事，来判断一下警方对郭天向案的调查怎么样了。”向坤说道。

　　没多久，夏离冰便把凯美瑞停到了分局门口斜对面的一间便利店外。

　　向坤买了一盒冰淇淋一瓶矿泉水，然后和老夏蹲在路边，一边低声闲聊，一边关注那边分局门口的情况。

　　当然，冰淇淋是老夏吃的，他只喝水。

　　“你要进去听吗？”夏离冰低声问。

　　“不，在这里就可以。”向坤摇头，以他的超强听觉，即便蹲在这里，也可以听到分局内大部分建筑内部的交谈声，特别是有“超联物”定位的情况下，更是可以准确辩声，快速锁定。

　　不过如果米乔如果被带进审讯室，把门一关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他就算混到了分局的办事大厅里，也没办法听到，因为审讯室的隔音都做得很好，所以根本没必要冒险混进去，徒惹注意。

　　何况，他们具体的审讯内容，向坤回头还可以和老夏通过“梦中梦”的方式，直接从两位当事人——小赵警官和米乔那里获知。

　　“那你是在等‘神行科技’派来的人？”老夏马上猜到了向坤的目的。

　　“嗯。”向坤点了下头，却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应到，在米乔那里的那张“超联物”纸片，正在向分局外移动。

　　下一刻，蹲在路边的向坤和老夏，便同时看到了那辆GL8从分局内开了出来，扬长而去。

　　这就放出来了？没见有人过来啊……难道就打个电话？

　　向坤一边想着，一边闭眼进入“超感状态”，通过米乔那里的“黑圈涂鸦”降临，通过感知到的认知信息判断，和那“超联物”纸片的位置锚定，让他知道现在就是在那辆GL8上。

　　但从周围的认知信息来判断，车上只有三个人，而且没有米乔的认知信息。

　　也就是说，米乔现在还在分局里被关着，她的三个同伴，或者说同事，就直接先走了，而且带着她的东西？

　　塑料同事情？

　　米乔被抛弃了？

　　向坤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从之前对米乔、方苹芳他们那只小队的窥探，他大概知道米乔知道的有关“变异生物”的信息，应该是整个团队最多的，而且也可以直接联系“良先生”，那个姓高的“助理”，也是专门跟着保护她的，地位甚至不会比方苹芳低，没有可能这么简单被“放弃”。

　　何况，以“神行科技”之前展现的行事风格，既然给米乔安排了这个陈田花的身份，就不可能没有预想到她被警方发现的应对方案。

　　向坤想了想，回头看了眼蹲在旁边的老夏，后者现在也正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以询问的目光看他。

　　“我们回去吧，没必要蹲守了，回头直接梦里问。”向坤说着，起身往凯美瑞走去。

　　夏离冰低头看了眼剩下的冰淇淋，加快速度，几大口就吃完。

　　不过似乎因为太冰了，冻得有点头疼，她眯着眼，皱着眉，在原地停了两秒钟，才把手中的冰淇淋盒子扔进垃圾桶，然后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打开驾驶室的门。

　　第四百〇一章 卧底？

　　GL8上，周锐频频回望，透过后窗看向他们离开的地方。

　　“咱们就这么把陈小姐留在那了？”周锐有些担心地问道。

　　开车的高树说道：“没事，陈小姐只是配合警方调查。”

　　周锐皱眉道：“调查什么？陈小姐这段时间一直都和咱们在一起啊……”随即他意识到，高树说的是“陈田花”加入调查小队，甚至可能是她进入“神行科技”之前做的事。

　　于是犹豫了一下，周锐又问道：“她牵扯的事……会很麻烦么？”

　　“看警方的态度也知道，牵扯的事肯定不小，但她本身应该没大问题。”叶冲说道，他并不知道米乔的真实身份，只知晓这个名字有点土的女人，对计算机方面，特别是计算机网络安全相关的东西比较了解，而且似乎是“良先生”“钦点”的人。

　　今天之前，他心里对米乔大概的猜测，都是——“良先生”的亲戚，或者其他掌握秘密部门权柄的高层的亲戚，加入调查小队，代表的是高层的意志。

　　不过这件事后，他的判断却有了改变，米乔就算是“良先生”或其他高层的亲信，应该也不是富贵出身，以前可能也有着比较复杂的故事。就连“陈田花”这个名字，都未必是她的真名。

　　高树也说道：“没事的，‘良先生’也已经知道这个事了。陈小姐配合完警方调查，明天应该就可以回来了，我们继续之前的任务。”

　　确实，他们去紫桓山采集样本、收集相关信息的任务中，米乔其实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成员，真正负责具体技术性操作和判断的，主要都是周锐和叶冲，所以缺了她，对任务并没有很大影响。

　　而且听到“良先生”已经知道这个事，周锐和叶冲都是彻底放松，在他们看来，“良先生”肯定能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不过周锐却是想起什么，奇怪道：“等等，老高，你怎么知道‘良先生’知道了？你通知‘良先生’的？可是你刚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啊，没见你打电话？”

　　高树说道：“在山里我就已经跟‘良先生’汇报了，只是你们没注意。”

　　“山里……”周锐也明白了，是从山里那两个警察盘问他们后，高树就意识到什么了。难怪后来被警车拦下的时候，高树那么淡定，让他们配合警方就行。

　　他有点想问问高树，知不知道米乔犯的是什么事，但马上他就想起进入秘密研究部门后签的那一堆保密协议，打消了这个想法——高树就是知道，肯定也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但他的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猜测米乔牵涉的案件，以及她过往的经历。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知不觉中，他对米乔已经产生了一些似有若无的情愫。

　　……

　　分局中，刚刚和羊城那边通完话，通报完情况的徐昭，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个年轻人，不由得苦笑：“小赵啊小赵，你和这紫桓山也太有缘了吧？唔，好像也不能叫有缘，紫桓山是你的福地？呃，也不合适……总之你这几天，是真的有够邪乎的啊？放个假，跑去紫桓山爬山，就能发现三具在山里藏了快一年都没人发现的尸体。又放个假，又跑去紫桓山爬山，又发现了个牵扯进大案里的关键人物……小赵啊，下次你放假要去紫桓山，干脆直接带上我吧……”

　　办公室里的两个年轻人，自然是赵锋和王德安了。

　　赵锋也是苦笑无奈道：“今天这事，要不是我同学跟我一块，我也是认不出那人的，实在是太巧了。”

　　王德安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太巧了。”

　　两人自然也知道，徐昭并不是真的埋怨他们能生事，只是开玩笑而已。

　　“羊城那边的兄弟很高兴，很感谢咱们，这会已经在过来刺桐的路上了。局里的领导让我和你代表局里和他们对接，全力配合。小王，我们领导也和你们领导沟通过了，人是你认出来的，而且之前你也参与过和羊城兄弟合作的调查，对这个案子比较了解，所以你也留下来，帮助我们一起和羊城过来的兄弟对接。”徐昭又说道。

　　对这个要求，不论是赵锋还是王德安，自然都是乐意得很。

　　羊城那边的专案组成员要抵达这边，至少要到晚上，赵锋他们却是决定先对米乔进行一下简单的问询。

　　“陈田花？这是你的真名吗？”

　　审讯室内，赵锋和王德安坐在米乔面前，一边翻看着羊城那边传过来的资料，一边问道。

　　在他们看来，先从“陈田花”这个“假身份”入手比较容易有突破点。而且这身份居然在警方的户籍系统里可以查到，照片也确实是她的。这里面可能涉及到的黑产，查出来估计也是一个大案。

　　但没想到的是，从被带上警车开始，就始终表现得十分平静且配合的米乔，竟然直接说道：“你们把我带过来，主要也是为了找郭天向吧，就别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我把我知道的直接告诉你们吧。我是在一年前认识郭天向的，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是查到了他的一些把柄，想要勒索他……”

　　赵锋和王德安对视一眼，他们都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米乔竟然这么主动？他们本来还以为，米乔的假身份，以及出现在刺桐市，都是和失踪的郭天向有关。

　　“你说你一开始是想勒索他，后来是为什么改变主意，反而和他合作起来的？”赵锋问道。

　　“因为他长得太帅了，我喜欢上了他。”米乔谎话说得非常顺，相关的说辞，她其实很早之前刚进入“神行科技”，就在和“良先生”的通话中询问过了——万一她要是身份暴露，被官方逮捕了怎么办？

　　“良先生”的回复也很简单，除了“食血生物”、“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相关的信息外，其他的都可以照实说，剩下的，交给公司就行了。

　　所以当高树暗中联系过“良先生”后，跟他们说“配合警方”，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长得太帅……”羊城传过来的相关材料上也有郭天向的照片，赵锋和王德安对她这个说法，倒是也没法质疑——确实长的挺帅的……

　　“你说你是他的网络技术顾问，具体是帮他做一些什么事情？”王德安出言问道。

　　“就是查一些资料，入侵别人的电脑什么的，具体的说起来比较复杂，你们有懂技术的吗？你们想知道的，应该是郭天向现在在哪吧？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郭天向在失踪之前，是去柳市见网友。”米乔说道。

　　“见网友？见什么网友？”

　　“我也不知道，我跟着他到了柳市的一条步行街，但是那‘网友’放了他鸽子，他后来就让我先回羊城了。然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也联系不上他。”米乔说道。

　　“所以，他的失踪和那个‘网友’有关？他去见网友，为什么要带着你？”赵锋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谈到一些网络相关的技术问题，要我做参谋吧，反正没见到人，他也没告诉我具体要谈什么。”米乔自然不会把她在知乎上发“钓鱼贴”，以及和那个“皮皮卡卡丘丘”互相挖坑的事情说出来。

　　“那你后来是怎么离开羊城，又怎么变成‘陈田花’的？”赵锋话头一转，又问道。

　　但对郭天向相关的话题一副知无不言姿态的米乔，却是直接缄口不言，一点谈这事的想法都没有。

　　“陈小姐……或者可以叫你……米小姐？你应该知道，郭天向的案子有多大，罪有多重，你牵涉其中，正是应该积极配合我们调查，争取立功……”

　　赵锋正准备开展审讯话术，对米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慑之以法的时候，之前本要一起过来审讯却半道被领导叫去的徐昭忽然开门进来，把他们两人叫了出去。

　　徐昭对两人正色道：“领导有几个指示，一是‘陈田花’的身份没有问题；二是‘陈田花’不是涉案人员、不是嫌犯，只是作为证人协助调查。”

　　赵锋和王德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这可不是什么领导在私下打招呼，通过徐昭转达这么正式的、肯定的表达，只能证明一件事——“陈田花”的身份确实没有问题，这是官方层面的定论，局里领导肯定得到了更上层的确认。

　　难道，米乔其实是卧底？

　　她之前接近郭天向，也并不是真地“喜欢”上他，而是在进行卧底调查？

　　只不过郭天向突然意外失踪，让米乔任务失败。

　　而现在，是在进行另一个卧底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揭出米乔的身份，岂不是把她暴露了？

　　……

　　跟着老夏回到她的租屋后，向坤便用老夏的笔记本电脑找音乐，准备酝酿一下情绪，然后“情绪同化”一下老夏。

　　说起来，当初跟老夏言明变异的事情后，向坤和老夏的约定，就是老夏帮他调查变异的原因，他则帮老夏找到感知正常情绪的方法。

　　不说未来做秘密研究基地、实验室的事，单说到目前为止，老夏就已经帮了他很多事了，不论是“幻想俱现”还是“梦中梦”，以及在“梦中梦”里的心理引导、深度催眠，都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他也确实应该要投桃报李了。

　　不过坐在电脑前，听了二十多分钟各种音乐，各种他以前听着很容易有感觉、很容易起情绪的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进不了情绪。

　　向坤又打开了B站，点开了“糖豆公主”的视频页面：“娜娜的歌很不错，她的好几首歌，都让我不知不觉产生‘情绪同化’，之前在紫桓山，我也是借她那首《Last Ride Of The Day》来引导情绪的……”

　　坐在旁边跟他一起看屏幕的夏离冰点了点头，然后很认真地盯着播放的剪辑，听唐宝娜的歌声。

　　然而听过唐宝娜的十几首歌后，向坤却还是没有进入任何情绪。

　　第四百〇二章 笑哭

　　向坤很快就意识到了，他之所以一直无法进入情绪，是因为老夏在旁边。

　　虽然老夏一言未发，一声没吭，但他的注意力还是大半都在老夏身上，因为他知道自己进入情绪，是为了“情绪同化”老夏，很难无视掉老夏。

　　即便不看她，以向坤现在全方位的超强感知能力，无论嗅觉、听觉还是其他感官信息，都能非常明摆地“告诉”他——老夏在边上。

　　向坤确实是一个比较容易产生情绪波动，容易产生情绪共鸣的人，自己一个人看电影、电视剧、小说、听歌，甚至就是简单地看些混剪，也很容易被感染。

　　如果是在一群人中间，没有人太过注意他的话，他同样也很容易进入情绪。

　　就像圣诞节那天晚上，在唐宝娜家里，和大家一起听唐宝娜唱那首《褪变无路》时，他也会进入情绪。

　　哪怕是在大街上，在川流人群中，听着远处商店里放出的音乐，同样也能进入情绪。

　　但现在，就他和老夏两个人，而且心里很明确地知道现在就是要进入情绪，要“情绪同化”老夏，要让老夏也体会到这样的情绪。

　　这种太过刻意的想法，反倒让他找不到感觉，太过关注于让老夏体验这件事上，而让自己无法沉浸于自己的体验。

　　又不像在废弃厂区尝试从房顶跃下，依靠“超联物”搅动磁场辅助“御电飞行”时，本身就专注于新能力的发现和扩展上，兴奋和激动自然而然。

　　也不像在紫桓山那天，有着能激发他情绪和主观意愿的外部事件，心里本就“火焰升腾”，音乐只是“助燃剂”，让他一点就着。

　　现在实在是……太过安逸平静了。

　　所以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私下看着挺有感觉的视频，挺能引发情绪的歌，现在却是怎么都没法沉浸进去。

　　夏离冰显然也发现了情况，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对向坤道：“我先躲到房间，等你进入情绪了，再悄悄走出来？”

　　不过她也随即意识到这个提议没有用，因为以向坤的超强感知能力，她在房间里，存在感一样很强，和坐在边上没区别。

　　于是她又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容易产生情绪的电影？”

　　确实，看电影能够把培养情绪的时间拉长，应该能够让向坤忽略到环境，更容易地沉浸入情绪。

　　向坤便打开豆瓣，看看自己以前看过的电影，有哪些比较有感觉的。

　　不过老夏的提议却也给了向坤一个提醒，有些情绪一个人比较容易沉浸，是属于比较“私人化”的，比如孤独、悲伤、振奋、愤怒等等，需要一定的“自我催眠”能力。

　　但还有一些情绪，其实是适合和其他人一起体验的，而且是人越多越好。

　　于是，向坤关掉了豆瓣，不再找电影，而是打开B站，登录自己的帐号，准备找搞笑视频。

　　是的，开心、欢乐这种情绪，是天然适合大家一起体验的。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向坤泡B站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看唐宝娜的视频，所以B站有哪些特别搞笑的UP主，他也不知道，直接搜搞笑的话，还需要自己筛选，大部分并不符合他的口味。

　　但他知道唐宝娜是有个公开收藏夹的，名叫“笑破肚皮”，她只要看到好笑的视频，就会收藏进去。

　　而他知道，唐宝娜觉得好笑、有趣的视频，他九成九也会觉得好笑——这一点在当初他制作小黄人，让唐宝娜帮他推荐一些好笑的影视、动漫作品时，就已经证明了。

　　将唐宝娜“笑破肚皮”里的视频全部批量复制到自己新建的一个收藏夹里后，向坤又找到了杨真儿的B站帐号。

　　杨老三其实也是UP主，名叫“本座姓杨”，不过只是偶尔发点美食视频和街拍，而且自己也没露脸，没出声，所以没什么粉丝，其中有两个还是唐宝娜和向坤。但她收藏的搞笑视频也是不少，全收藏于一个叫“笑破豆皮”的收藏夹里。

　　将里面的视频也都复制到自己的收藏夹后，向坤选择播放所有收藏夹里的视频，点开全屏，然后两手叉在胸前，和老夏并排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观看。

　　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的笑点确实还是比较重合的，这两人收藏的搞笑视频，很快就让他看得乐不可支，甚至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在看了不到十分钟后，向坤就沉浸到了欢乐的情绪中，并且这种情绪的强度很高，甚至不小心笑出了猪叫声——因为最开头几个视频，确实太搞笑了。

　　自然而然的，“情绪同化”也对旁边的夏离冰产生了影响。

　　向坤并没有等到播放列表的所有搞笑视频都播放完才脱离情绪，在播放到第十个视频的时候，他就因为旁边夏离冰肚子发出的轻微咕咕声而脱离了情绪。

　　他知道那是老夏肚子饿的信号，然后就猛然意识到，现在都已经中午一点多了，而老夏还没吃午饭，从早上接他到现在，只吃了一盒冰淇淋。

　　他回头看向老夏，却愕然发现，看着笔记本屏幕的老夏，竟然在一边笑一边哭。

　　此时的笑容，比她过往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自然，就是那种看到好玩、好笑的事情，不由自主露出的笑容，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样。

　　只是她的脸上除了笑容外，却还有两道泪痕。

　　这时候，笔记本上播放的当前视频结束，在切换播放列表中的下一个视频，夏离冰也从情绪中脱离，回头看向向坤，嘴角还微翘着，带着没有完全消散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高兴的感觉，很特别。”夏离冰对向坤点头说道，脸上又回复了她原本的正常表情，只不过脸颊上的两道泪痕依然残存，眼睫毛上也挂着刚刚滚下的泪珠，但她似乎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向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你怎么哭了？”

　　听到这话，夏离冰果然一怔，先是有些不解，然后意识到什么，抬手擦了下自己眼睑下方的泪水，看着微湿的手指，眉头微皱：“难怪我刚刚看视频的时候，经常觉得突然一下变模糊。”

　　向坤大为惊奇，老夏就算沉浸入情绪里，也不可能自己哭了都不知道吧？

　　而且，看搞笑视频，被他开心欢乐的情绪所同化，又为什么会哭？

　　是太好笑，笑哭了？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老夏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太好笑了”的情绪。

　　突然感受到这种情绪，又持续这么长时间，情绪引发的生理反馈太过强烈了？

　　不过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向坤还是把这些疑问暂时压下，让夏离冰去洗手间洗把脸，休息一下，他则起身去厨房，先给老夏整个午饭再说。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食材，只能用冰箱里现有的存货，向坤简单地给夏离冰做了盆鸡蛋汤面。

　　当然，这汤面一样针对老夏的口味进行了微调。

　　等到夏离冰哧溜溜吃了几口面，呼噜噜喝了几口热汤后，向坤才开口问道：“你记忆里，以前哭过吗？”

　　夏离冰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好像哭过，但忘了。”

　　向坤又问道：“刚刚你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除了……除了觉得‘好笑’以外？”

　　这次夏离冰思考的时间更久了，但最后还是摇头：“有点回忆不太起来了，一会再试一次看看，这次把过程录下来。”说罢，埋头快速地把一盆汤面吃完。

　　第四百〇三章 傻笑

　　之前向坤饮血沉睡时老夏买来拍摄记录的摄影机被留在了他家里，所以吃完面后，夏离冰便打开了笔记本的前置摄像头，准备用电脑来录制自己看视频时的表情。

　　不过调整了一下位置后，夏离冰又觉得单靠正面的笔记本摄像头，没法把表情拍完全，不够立体、全面。

　　于是她又搬来纸箱和几本厚书，找好拍摄角度后把手机给支棱起来，点开始拍摄后，坐回到电脑前，和向坤一块看视频。

　　继续播放视频后，向坤起初注意力又是老放在老夏身上，但好笑的东西就是这样，哪怕你注意力并不集中，只要知道它在讲什么，只要它搔到了你的笑点，那就依然能被逗笑，能很快进入情绪。

　　这一次，“情绪同化”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了不少，一直到把整个收藏夹的自动播放列表都看完才停下。

　　脱离出情绪后，夏离冰揉了揉脸颊，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流眼泪。

　　在夏离冰检查录制的视频时，向坤也在心里将两次“情绪同化”时老夏身体的各种感官信息进行对比。

　　虽然他在进入“情绪同化”的当下，不会去注意老夏的状态，但不停地收集周围的感官信息，已经成了他的感官本能、大脑本能，夏离冰一直坐在他身旁，各种感官信息根本不可能忽略。

　　不论是从呼吸节奏、心跳速度、气味分泌，还是其他的生理信息反馈，向坤都得出了同一个判断——前后两次受到他“情绪同化”影响，夏离冰身体的反应模式基本一致，但反应程度却明显不同，第一次要强烈得多。

　　按理来说，这并不合理，因为“情绪同化”时受影响目标是直接受到向坤情绪的同化，相当于直接copy了他的情绪模式，所以情绪的强烈程度应该是和他的情绪直接挂钩。

　　但这两次看视频，他的情绪基本一致啊？

　　也就是说，老夏今天第一次被他“情绪同化”后的情绪反馈中，那超出第二次“情绪同化”的激烈部分，应该就是她自身产生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太好笑”、“太逗比”的欢乐情绪，而使身体产生了本能的生理反应，类似于感动、激动时的同类型反馈，只是老夏本身并没办法意识到这一点。

　　向坤将他的猜想告诉了老夏。

　　正在检查笔记本、手机录下视频的老夏，歪着脑袋想了几秒钟，没有发表意见。

　　显然她现在还不太确定，自己的反应是什么原因。

　　向坤凑在老夏旁边，看着回放的视频中，自己的傻笑模样，不时冒出的逗比笑声，不由得有点想捂脸。

　　不过相比起来，老夏在视频里的表现让他更加在意，那咧嘴大笑的模样，和他的频率相当一致，当然，比他看起来就可爱多了。

　　但可爱不是重点，而是视频里那哈哈大笑，跟着他节奏前仰后合，笑声各种各样，相当粗豪的马尾美女，竟然让他莫名觉得有点陌生，不像自己认识的老夏。

　　回头看了眼旁边那表情冷淡、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眼睛微眯的“真·老夏”，他心里才觉得安定点——这才是他所习惯的老夏。

　　视频里那个老夏……似乎太正常，正常到他都不敢认了。

　　不过他倒也知道，这是因为那样太过“生动”、“自然”的老夏和他建立的关于老夏的认知模型有很大区别，所以会有那种错觉。

　　以后如果老夏慢慢地找到了这种情绪感知的能力，越来越多地有正常地情绪表达，向坤觉得，自己应该很快也能更新对老夏的认知模型，接受那样的“新·老夏”。

　　至于现在……向坤发现不仅是他，正看着视频的老夏，自己似乎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夏离冰不断地通过“←”键后退，反复地看她一些“傻笑”出声的视频，甚至还放大了画面，通过慢放，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表情，然后一边看……一边模仿。

　　是的，老夏在模仿视频上她自己的表情，学着视频里的方式来笑。

　　“哈哈……嘿！……呵！……”老夏不仅在模仿表情，也在模仿笑声。

　　老实说，老夏的模仿挺像模像样的，从表情变化来看，只有一些很细微的差别。

　　当然，其他人分别不出来，向坤却还是能看出来的，是真的因为好笑而笑，还是刻意控制着模仿笑容，脸部的皮肤和肌肉，以向坤的超强视觉，依然还是能很轻易看出来，更别说同时能根据心跳、呼吸等其他感官信息进行判断了。

　　看到老夏又去房间拿出她那本记着九百多条行为模式准则的笔记本出来，似乎想要将她新总结的“欢乐、好笑、开心”的反应方法记录进去，向坤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老夏翻开的本子。

　　和老夏对视了一眼，向坤看得出来，老夏其实也是被刚刚自己两次“情绪同化”的反应给打乱了原本的思考模式、行为习惯。

　　按照向坤对老夏建立的认知模型，在经过刚刚的两次“情绪同化”后，她应该先和向坤这个“情绪本源”讨论一下具体的情绪感知，然后再通过重看那些搞笑视频，尝试回忆和重建情绪认知才对。

　　看起来，这是两次情绪体验，让老夏产生了急于把那种情绪感知“留”下的想法，才会这么急切地想要模仿、记录下来。

　　很显然，连续的两次同一类型情绪的“情绪同化”，确实对老夏产生了一些持续的影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应该是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他和老夏原本的实验目的了？

　　“老夏，我们为什么要做‘情绪同化’的实验？”

　　向坤说着，并没有等到老夏给出答案，已经继续说道：“我们做这个实验的目的，一是为了让你体验到开心、欢乐的情绪，二是为了让你找到能自己感知情绪的方法。

　　“情绪……或者说情感，不是模仿出来的。”向坤用手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道：“需要练习的不是表情，而是感知。

　　“这两次情绪同化，你所感受到的，是我的感受，是我的情绪和情感。

　　“你应该借着‘情绪同化’时的感受，当成种子，想办法种出属于你自己的情绪和情感。”

　　向坤说完后，看到夏离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那本笔记本收了起来，心里也是微松了口气。

　　他其实本来没打算说这么多、这么详细的，因为他知道老夏是个很有主见和想法的人，她做事情都有她的计划性、条理性，会有她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方式。

　　不过通过刚刚老夏的反应，向坤还是决定，这方面的事情，还是得他来做决定和主导——因为老夏对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经验。

　　第四百〇四章 小赵的告白

　　整个下午，一直到晚饭之前，夏离冰都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看着之前向坤那个收藏夹里的搞笑视频，几乎将所有视频都重新看过了一遍。

　　而且她还让向坤另外再找了一些类型差不多的搞笑视频，以排除之前那些视频已经看过以后，效果受到影响的情况。

　　因为听了向坤的那番“分析”和“劝告”，夏离冰倒没有再模仿她自己之前的笑容，只是尝试再次激发那种情绪体验。

　　不过整整一个下午，夏离冰没有再露出过一次笑容。

　　在没有向坤的“情绪同化”带动下，她确实是无法从这些短则十几秒，长则十几分钟的搞笑视频里，产生任何“好笑”、“欢乐”的情绪。

　　即便是那几个之前和向坤看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哼哼出声的视频，现在一个人看，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不断地进行回忆，回忆之前和向坤看这些视频时的感受。

　　但那种感受、那种情绪虽然回忆得起来，想要再和视频相挂钩，让自己在看那些画面的时候自己产生那种情绪，却又做不到。

　　这种感觉非常的割裂，就像是你明明看到一块烤鸡翅放在面前，但却怎么都拿不到，每次伸手，位置都会有些偏差，仿佛不在同一个空间维度。

　　这样的体验，也让夏离冰看视频看得非常地累。

　　一会尝试把之前的情绪和现在的视频对应起来，一会试图从新的视频里找到笑点，一会又对照录制视频中向坤大笑的时间点，找到视频里对应的段落，分析那些画面和声音为什么会惹向坤发笑，甚至还很认真地询问他笑的原因。

　　向坤知道感知情绪这个事情，对老夏是非常重要的，就和探索变异原因对他的重要性一样，所以在老夏通过各种方法试图再找到那欢乐情绪的时候，他也是全力配合，基本上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除此外，他同样也在思考，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帮助到老夏。

　　特别是他刚刚吞噬了那只“变异寄生虫”，说不定也可以开发、衍生一些辅助或引导情绪建立的能力。

　　不过这些是以后的事，要从长计议。

　　短时间内，眼下，还有其他可以“支持”老夏的方式，比如……做晚饭。

　　晚饭向坤给老夏做了她最爱吃的“脆皮猪肘”，下午结束第二次“情绪同化”后，他就通过本地超市的生鲜订购APP下单买了猪肘和其他食材。

　　买的不多，但都是老夏爱吃的。

　　再加上冰箱里还有上次饮血后处理好的兔肉，晚上这一餐，还是做的非常的丰盛。

　　晚上七点，向坤把菜一盘盘端上桌，把老夏叫到餐桌前，在她开始大快朵颐之前，交代道：

　　“你吃东西的时候，仔细地体验一下，这种好吃的、满足饥饿感时产生的情绪，和你在被我‘情绪同化’时那种好笑的、特别欢乐的情绪，有什么感知上的区别。在你吃东西的时候，我也会进入‘超感状态’，去仔细感知你的认知信息有哪些变化。”

　　夏离冰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去洗了手，重新坐到桌边，开始对一桌子的美食下手。

　　在受到向坤“情绪同化”影响的时候，夏离冰是没有办法分心去对比自己吃东西时的情绪如何，同样向坤沉浸在情绪中的时候也没法进入“超感状态”来感知认知信息。

　　只有在老夏“自发”情绪的时候，他们两人才能分别通过两种状态进行“检查”。

　　于是，从中午一直到深夜，从午饭到晚饭再到夜宵，向坤和老夏全都在专攻着“情绪感知”这个“课题”。

　　虽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老夏依然没有找到不靠向坤的“情绪同化”就自己找到感知那些情绪的办法，但对“欢乐”、“好笑”、“太可乐了”这类情绪的认知，却形成了比较清晰的概念，也算是有进步。

　　凌晨一点多，夏离冰洗漱后上床睡觉。

　　不过这并不是意味着他们俩今天这一天结束，而只是另一个“课题”的开始，只是这个“研究场所”转到了梦境之中。

　　他们要尝试“托梦”小赵警官，看看米乔被捕的原因，以及之后的情况。

　　向坤没有马上通过“情注物”引发梦境，一是想让老夏先好好睡一会，二是这个时间点他也不敢确定他们的“托梦目标”小赵警官已经睡了，毕竟今天他们逮到了米乔，万一要是连夜突击审问，现在还在工作，也是说不定的。

　　一直到了凌晨三点多，向坤才进入老夏梦境，然后老夏在梦中“觉醒”后，又通过留在小赵警官宿舍窗户上沿的黑圈涂鸦，引发了“梦中梦”。

　　老实说，向坤原本是有些担心的，怕小赵警官没有回宿舍睡，或者其他人去他宿舍睡，没能“托梦”到目标。

　　但事实证明，他的运气……或者说老夏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引发的“梦中梦”，正是来自小赵警官。

　　而运气更好的是，小赵警官被引发的“原生梦境”，就是他和同伴在审问米乔的场景——显然，在睡觉之前，他最为关注、注意力最为集中的事情，就是米乔的案子。

　　当然，向坤也很清楚，梦境中展现的场景和对话，只是小赵警官潜意识的认知，有很多潜意识的主观判定，并不一定就是他真实看到、听到的现实。

　　不过有老夏这位“心理‘工程师’”、“梦境‘编辑师’”在，这些自然都不是问题。

　　随着老夏在梦中的各种引导，向坤的全力“技术支持”，一场“漫长”的梦境终于结束。

　　向坤睁开眼睛，脱离梦境感知后，不由长吐了口气。

　　在老夏于“梦中梦”的引导下，向坤知道了大量有关米乔的关键信息，并由此得出了很多猜想和推测。

　　这些猜想和推测，能帮他进一步判断“神行科技”，以及那位“良先生”的秘密、他们的行为模式。

　　但此时此刻，刚刚结束对梦境感知的向坤，对小赵警官梦境印象最深的，却是最后的最后，老夏为了让小赵警官忘掉被引导出真实记忆的梦境时，让他回想、复现出的“所经历过最好笑的事情”。

　　向坤猜测老夏做出这个梦境引导，很大原因是下午和晚上看了那么多的搞笑视频都没有感觉，想要看看别人的经历和感受。

　　让向坤没有想到的是，小赵警官“所经历过最好笑的事情”，居然是他在高中时对喜欢女生表白时的场景。

　　小赵警官和一位梦境中脸部模糊，但是十分高挑、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学校操场边的绿化带边上单独相对。

　　小赵警官正十分紧张地念着告白的话语。

　　告白的话很简单，也没什么新意，甚至有点老土，就是我从什么时候看到你，因为什么什么开始喜欢你，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之类。

　　当他念完后，远处操场上人们的吵闹声，在梦境中一下显得十分的遥远，整个环境陷入了安静之中。

　　向坤虽然对恋爱没什么经验，理论学习也不多，但通过对人性和正常人心理的判断，也可以知道，既然在高中生小赵念这长达一分多钟的、老土的告白内容时，那女生始终静静站着，没有走开，就证明她至少不讨厌小赵。

　　这分明是暧昧的气氛，是恋爱的恶臭，是狗粮的味道，是甜蜜的记忆啊？

　　难道老夏的“梦中梦”催眠、记忆引导出了纰漏？

　　但下一刻，梦境中忽然响起了“卟~~~~~~”的一声绵长而悠扬的屁声。

　　似乎是因为憋的有点久，小赵警官又刻意夹紧气门不敢放松，所以这屁声竟是惊人的悠长、持久，甚至还能变调。

　　原来告白结束后的长屁，才是这段记忆梦境的核心。

　　即便是已经结束梦境感知，再回想那梦中的情境，向坤还是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抽。

　　他不知道小赵警官这场别致的表白最后结果如何，梦境中没有揭示。

　　但从那梦境中屁声的细节清晰重现可知，小赵警官对这场告白的记忆重点在哪。

　　而通过梦境这种感知方式经历这一切的向坤，在梦境结束后，同样是笑得不行，“小赵警官的悲惨告白”，比他今天看过的所有搞笑视频都来得好笑。

　　第四百〇五章 冷面笑匠

　　向坤知道，夏离冰在她引发的“梦中梦”里，虽然没法像自己在一级梦境里一样能感知到做梦者的各种感官信息、情绪波动，但对梦境里各种细节的把握，却比在现实里要强很多。

　　毕竟在那“梦中梦”里，她有着最高的“管理员权限”，还能进入“开发者模式”，做梦者在梦中接收的信息、行为模式、存在环境，都可以由她来决定，可以有更多的体悟。

　　正想着的时候，向坤听到卧室里的动静——老夏也醒过来了。

　　夏离冰一边把披散的头发重新束好扎起，一边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

　　向坤不由皱眉：“怎么没有继续睡？”

　　他根据感官信息判断，老夏现在应该是还很困的，身体也处在疲惫状态中，“梦中梦”结束后，正常来讲应该是会继续沉睡的。

　　而且今天晚上在睡前没多久他才给老夏做了夜宵，也不会被饿醒。

　　很显然，这是老夏在结束小赵警官的“梦中梦”后，返回自己一级梦境时，强行控制自己清醒过来的。

　　餐桌旁边、向坤对面坐下后，老夏一开口，问的果然也是“梦中梦”最后小赵警官告白的那段记忆。

　　“为什么在表白的时候放屁，会觉得好笑？因为反差吗？比较正式的氛围中，出现与氛围不符事件，就容易让人发笑？但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人觉得尴尬，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人觉得痛苦，什么样的情况会愤怒，什么样的情况又会好笑，这个点要怎么区分？”

　　“这个其实不是那么好区分的，人的情绪并不是完全单一化，很多情绪是紧密相连的。”向坤说道：“而且有些时候，同一件事，在当事人和旁观者看来，是有不同感受的。便是不同的当事者，都有可能会有截然相反的情绪。事情发生的当时，和事后，也可能会有不同的认知和感受。就像小赵警官告白的那场梦境，说不定在事情发生的当下，他其实是羞愧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但是……”

　　说到一半，向坤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老夏虽然在感知情绪方面有困难，但本身却是精神病学、心理学的双料硕士，而且这些年一直都在研究这方面的问题。他刚刚说的这些，老夏必然都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甚至知道的比他更全面、更深入、更系统。

　　而且从过往和老夏、杨真儿、唐宝娜一块玩的经历，和她的各种微信聊天对话内容，以及那本记录了九百多条行为模式的笔记本，向坤也可以判断出，老夏早就知道怎么样把握幽（dou）默（bi）和无礼的界线，虽然她自身无法有好笑、欢乐的反馈，但不妨碍她实质上是个优秀的冷面笑匠。

　　正在向坤觉得疑惑的时候，原本一本正经和他讨论的夏离冰，忽然吐出舌头扮了个“爱因斯坦鬼脸”。

　　向坤一愣，瞬间明白老夏的目的了——她不睡觉爬起来，不是要和自己掰扯和分析理论，是直接进行实验来了。

　　老夏估计是在“梦中梦”里看到小赵警官“所经历过最好笑的事”后，产生了新的想法，要通过自身实际制造“搞笑的事件”逗笑向坤，引发他的情绪，再反向感受向坤的“情绪同化”，以此把她自己融入到“搞笑事件”之中，就像在中学向女孩告白时放了个屁便记了一辈子的小赵警官一样。

　　看到向坤没有反应，夏离冰收起鬼脸，表情淡漠了几秒钟，伸出两根食指，把两侧眼角的皮肤向上推，上嘴唇包住下嘴唇，做了个模仿狐狸的鬼脸。

　　向坤依旧没反应，于是两秒后，夏离冰恢复原状，面无表情了一会后，一手捏住脸颊，把嘴挤得嘟起来，一手把鼻子往上推，同时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极有冲击力的鬼脸。

　　向坤终于露出了笑容，对老夏比出了大拇指。

　　夏离冰恢复表情后，看着向坤摇头：“你并没有觉得好笑，只是敷衍。是因为我做的鬼脸有缺陷，反差不够，还是现在谈话氛围的原因？”

　　“都不是，你要是平常冷不丁这么做几个鬼脸，我估计已经笑傻了。”向坤无奈解释道，“但是刚刚我事先已经察觉到你在故意一本正经地谈事，可能是有其他目的，你一做鬼脸，我的注意力都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面，而且还在想那鬼脸的动作是咱们昨天下午看的搞笑视频里哪一段的……”

　　夏离冰点头：“明白了，我做的太刻意了。”

　　说着又问道：“好笑程度最低0，最高10的话，小赵警官的告白，可以打几分？”

　　“9分吧。”向坤说道。

　　而后夏离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开始聊起他们今晚从小赵警官“梦中梦”内得到的信息。

　　靠着老夏的“专业引导”，向坤知道了小赵警官和他的同伴在前往紫桓山那片发现尸体的区域时，偶遇了米乔一行人。

　　恰巧那名同伴之前协助羊城警方进行某个案件调查时，看过米乔的资料，把她认了出来，于是通知了小赵警官所在的分局，出动人手把米乔所乘的车拦下，带回了局里，也就是向坤和老夏从机场回来路上，拐道而去看到的那一幕。

　　晚上羊城那边的人抵达后，米乔表现得非常地配合，对郭天向一案交代得十分的清楚，让羊城警方知道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没有找到的信息。

　　小赵警官和他的同伴，也被获准参与了审讯。

　　他们俩本来想的，是通过“陈田花”这个身份，挖出郭天向的去向，或是米乔背后隐藏的、可能牵涉的其他大案。

　　但局里的领导却忽然给予了指示，等于是从官方的角度为“陈田花”的身份背书，除了郭天向一案相关的信息，其他的相关信息都不要去触及，并且把米乔的身份定义为协助办案的证人。

　　小赵警官于是判断，米乔大概率是有官方身份的人，于是猜测他会不会是警方卧底，之前在郭天向身边是有任务的，郭天向可能就是察觉到她的身份，才直接失踪。现在米乔又换了“陈田花”的身份，进入刺桐的“态宇实验室”卧底，在调查些什么。

　　但小赵警官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如果是警方卧底，哪怕不是羊城的警方，是隶属其他省市，也不可能在郭天向被通缉这么久还不通气。所以米乔就算是卧底，大概率也不是警方的人。

　　因为在紫桓山偶遇的时候，米乔一行人正在对雷击过的地方进行取样，所以小赵警官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想，或许米乔所隶属的官方部门，是专门调查类似14号紫桓山那场诡异雷暴、那只着火飞行器之类的事件，甚至他们也知道那些被他发现的尸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米乔之前待在郭天向身边，是不是因为郭天向也和那紫桓山内杀死两名女伴后自杀的男性死者类似？

　　米乔及其所属的部门，是否也知道那“多臂怪物”的存在？

　　对于小赵警官那些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是一半接近真相一半放飞想象的猜测，向坤还是比较佩服的，毕竟小赵警官所能接触到的真实信息实非常有限，还不时要被他和老夏的“托梦”影响判断，能得出这样的“猜测”，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而通过小赵警官了解到的、关于米乔的信息，向坤和老夏也得出了很多关于“神行科技”的判断。

　　向坤是很清楚米乔原本来历的，她在帮郭天向做事之前，就是个以挖掘他人隐私敲诈勒索的“黑客”，并没有任何官方身份。

　　但她的“陈田花”的身份，既然能得到官方背书，那就意味着，“神行科技”在做的很多事情，是有官方许可的。

　　官方知道“研究‘变异生物’的机构”的存在，并且暗中控制、提供支持，这倒是很容易理解。

　　但向坤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不是官方直属的部门来做这些事情，而是要挂靠在“神行科技”之下？

　　通过他之前的调查，非常肯定“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并不是官方借着“神行科技”这个壳做的，而是真的就是“神行科技”的人做的。

　　这一点不论从方苹芳、周锐、李仕玶等人的梦境，还是他们的个人信息，都可以佐证。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保密，官方完全可以自己弄一个秘密部门，没有必要靠一个私人科技企业来做这些事。

　　这后面可能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如果能弄明白这个，或许就能知道，为什么大众对“变异生物”的信息一无所知，为什么官方没有大张旗鼓地对“变异生物”进行研究和调查，为什么全世界表面上看起来都好像不知道“变异生物”存在一样。

　　对此，向坤和老夏讨论了许久，都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推测，不过暂时还没有确切证据，依然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来验证。

　　向坤说道：“‘神行科技’背后的人，应该是想借助警方的力量明面上来查郭天向的去向，他们自己在暗中查缺补漏，辅助调查。毕竟在国内，要追查一个人的行踪，没有比警方的力量更强的了。这也从侧面进一步证明，‘神行科技’和官方是有联系，他们能够保证郭天向被警方控制后，他们也有办法接触到。”

　　夏离冰问道：“警方如果重新调查郭天向在步行街的行动轨迹，会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向坤摇头：“应该不会，就算知道了我的存在，也没法锁定我的身份。”

　　之前警方调查郭天向去向，只知道郭天向和米乔去柳市后就失踪了，并不知道他在柳市的确切行动轨迹。

　　而米乔虽然知道郭天向那天下午在步行街的行动轨迹，但很清楚郭天向那段时间在干嘛，所以调查郭天向去向的时候，也不会再去查过往的轨迹。

　　但现在，米乔将她知道的信息刨除掉“吸血鬼”相关的内容后告诉了警方，警方要调查郭天向的去向，却极有可能再重新调查郭天向10月8日下午在步行街的行动轨迹。

　　老夏就是担心，警方的调查，会不会发现向坤这么一个“在后黄雀”的存在。

　　这个可能性向坤其实已经推演过很多遍了，自从半夜巡街被陈警官通过监控系统无意发现后，他对于监控就特别的在意，那次去赴郭天向的约，他不仅从外表上做了伪装，一路上也始终注意着监控的位置，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可以保证自己的正脸不被拍到。

　　唯一有可能让警方意识到他这个人存在的有三个地方，一是米乔、郭天向用餐的那家餐厅的服务员，他之前以同伴丢了东西为由要求看过监控，二是停车场的保安，他用抓奸夫的理由看了监控，这两个地方的人，都知道“脏辫”这个标志性的特征，所以知道他询问的指向性。

　　三是米乔通过暗网联系的当地人张进安，被向坤入室“恐吓”过一番，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肯定知道他的存在。

　　这次米乔跟警方交代郭天向的相关案情时，没有提到网上“钓鱼”的过程，自然也没有提到张进安，所以这一点可以直接无视。

　　至于餐厅服务员和停车场保安，向坤同样不太担心，因为这事情发生在去年10月8日，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很多人的记忆都可能会变得模糊，大部分商家的监控也都已经洗掉。而且警方的人就算真地问到了那服务员和那些保安，重点也是在郭天向身上，未必会提到向坤这个“后脚的调查者”。就算知道了，没有对应的监控画面做比对，也无法调查身份，暂时威胁不到他。

　　听了向坤的解释，夏离冰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后，忽然微鼓起腮帮，发出：“bú~~~~~”的声音。

　　向坤一怔，但随即就从这特异的声音还有那音调慢慢拉高的变化，想到了不久前“梦中梦”里小赵警官的告白，意识到了老夏在模仿什么。

　　再看老夏那瞪圆眼睛微鼓腮帮的样子，还有头发没扎好头顶翘起的一根呆毛微微轻晃，向坤终于是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来。

　　老夏不顾形象的搞笑，带来了极好的效果，向坤看着“bú”完之后一本正经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老夏，却是越想越好笑，越笑越想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

　　星城市。

　　凌晨四点多，太阳还没出来，刘诗铃就已经从床上滚坐而起，跑到房间角落沙发垫上的蛋黄派前，蹲在地上，轻轻摸着猫头，一脸忧虑。

　　“蛋黄派，你到底怎么了吖？”

　　蛋黄派微微抬了下眼皮，看了眼自己的小主人，肉乎乎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地以喵声回应，似乎又睡了过去。

　　刘诗铃去拿了蛋黄派最喜欢吃的冻干，还有其他的猫零食，甚至还有她自己最喜欢的小零食都搬了过来，在蛋黄派面前引诱它。

　　“蛋黄派，快来吃呀，都给你吃，只有今天才可以嗷！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要是不吃，你要是还不吃……我……我就把它们都吃光了！”刘诗铃语带“威胁”地说道。

　　但平日里特别贪吃的蛋黄派，却依然是趴着没动静，似乎睡觉才是头等大事。

　　刘诗铃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蛋黄派，你是不是要死了呀？你不准死……”

　　听到小胖妞搬零食和跟猫念叨的声音，诗铃妈妈也被吵醒，披着衣服站在房间门口，有些无奈地看着女儿和猫咪。

　　第四百〇六章 光头叔叔救命啊

　　从昨天早上开始，“蛋黄派”就表现得有点不太正常。

　　猫粮只吃了不到一半——平常这个分量可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刘诗铃要去幼儿园的时候，它也没有跑到门边相送——平时都会跑来喵喵叫的。

　　对此诗铃妈妈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也没太在意，一只猫咪偶尔犯个懒，少吃了点猫粮，没有送主人出门，不奇怪吧？

　　别说猫咪了，就是她自己，在幼儿园开学那天，都差点睡过头忘了送女儿去幼儿园。

　　但刘诗铃对此却非常地在意，小脸苦巴巴的，甚至一副想陪着蛋黄派不去幼儿园的架势。

　　没办法，诗铃妈妈只能是答应女儿，送她去幼儿园后，带蛋黄派去看医生。

　　等诗铃妈妈把女儿送去幼儿园回来后，蛋黄派依然是趴在那沙发垫上没精打采地瞌睡着，她过去抱起来，也没有任何挣扎。

　　这让诗铃妈妈也忍不住怀疑，蛋黄派是不是身体真有什么不适了，因为平常她要撸女儿这只猫咪，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偶尔靠着好吃的零食成功撸到，也会有种蛋黄派是“看在你是诗铃妈妈的份上勉为其难委屈一下俺自己”的感觉。

　　但现在，这只猫咪却是完全的没有反抗力，热乎乎、软绵绵的一大坨抱在怀里，不叫不动不挣扎。

　　不过当诗铃妈妈把蛋黄派带去宠物医院，花了好多钱，做了一大堆的检查后，医生的判断，却是这只猫除了有一点点胖外，健康得很，没什么问题，估计就是纯粹懒得动或是心情不太好而已，估计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说不定晚上就又活蹦乱跳、能吃能喵了。

　　但到了晚上，刘诗铃回到家后，看到依旧无精打采，而且干脆一点猫粮都不吃，一点零食都不碰的“蛋黄派”，却是明显有点急了。

　　虽然诗铃妈妈跟女儿说了好多遍宠物医生的话，说蛋黄派健康得很，没有问题，可能只是懒得动或是心情不好而已。

　　但是刘诗铃还是好几次眼泪汪汪地念叨：“蛋黄派是不是要死了？蛋黄派会不会死？蛋黄派死了该怎么办？蛋黄派不能死吖……”

　　虽然也没有大喊大叫地哭闹，只是可怜兮兮地蹲在蛋黄派边上自言自语，但诗铃妈妈还是觉得有点脑壳大，偏偏她又不好生气发怒，老实说女儿最近真的是非常非常听话、懂事了，之所以对蛋黄派这么“关心则乱”，应该也是因为太孤独了吧。

　　虽然现在和小区里的小美成了朋友，在幼儿园经常也会在一起玩，回到家后，还能通过QQ、通过视频跟向坤，以及向坤的一些朋友聊天、学习。

　　但从根本上来说，这小丫头，内心应该还是孤独的吧。

　　于是诗铃妈妈又带着女儿，抱上蛋黄派，连夜再跑了一趟宠物医院，让宠物医院的医生当着她们的面再“程序化”地检查了一下蛋黄派，亲口告诉刘诗铃，猫咪没有问题。

　　但没想到回来后，刘诗铃这一晚上依然没睡好，不停地爬起来检查蛋黄派，现在都快天亮了，又爬起来给蛋黄派喂吃的。

　　“诗铃，你也听医生说了，蛋黄派没事的，你这么老是吵吵它，它都没法好好休息，反而不好……”诗铃妈妈无奈地劝道，类似的话她从昨晚开始就说了无数遍了，都有点恼火了。

　　实在也由不得她不恼火，宠物医院的医生都说蛋黄派没事，而它本身也没有发烧、没有拉稀、没有其他任何明显的病症，就是猫粮吃的少一点，懒得动弹而已，刘诗铃实在是有点太过小题大做了。

　　刘诗铃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客厅，拿起了放在茶桌上的iPad，又回到房间。

　　看到女儿打开了QQ，诗铃妈妈一怔，问道：“你在干嘛？这么晚了……你不会是要骚扰你光……你向叔叔吧？人家要睡觉，要工作的，你胡闹可要适可而止啊……”

　　诗铃妈妈本来想直接把iPad抢过来的，但看到女儿仰着的小脸上，眼睛里噙着的将滴未滴的泪水，却又一下心软了，反正在QQ留言，又不是直接打电话，提示音应该不会把向坤吵醒，便柔声道：“你只留一条言就好了，你向叔叔睡醒后看到了就会回你的。”

　　刘诗铃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然后用QQ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光头叔叔，救命呀！”

　　站在女儿身后的诗铃妈妈，满脑门黑线，她都能想到过几个小时后，向坤醒来，听到这条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偏偏她刚刚又交代了刘诗铃只能留一条信息，现在再发一条过去解释的话，反而可能把向坤吵醒。

　　就在诗铃妈妈想着等白天要不要打个电话去给向坤解释一下、道个歉的时候，刘诗铃的QQ竟然直接收到了向坤的视频请求。

　　视频马上被接通，诗铃妈妈赶紧对另一边的向坤说道：“哎呀，向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

　　然后她忽然注意到，视频里不仅有向坤，向坤脑袋斜上方还有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女生也正睁大眼睛望着镜头。

　　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多，而且那女生明显穿着睡衣，头发也明显是临时随便束起，顶上还有一根翘起的呆毛……诗铃妈妈的熊熊八卦之火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

　　“妈妈，这是烤鸡翅姐姐！”刘诗铃却没想那么多，直接跟妈妈介绍道。

　　“啊，烤鸡翅你好……不对……笨丫头，怎么乱叫人呢？没礼貌！”

　　另一边视频里向坤笑道：“没事没事，老夏说要请小铃铛吃烤鸡翅的，这丫头一直念叨着呢，我和老夏正在商量事情，还没睡，所以没有被吵醒，不用担心。”

　　“夏小姐，你好你好。”诗铃妈妈赶紧和老夏通过视频互相打招呼，然后她也终于想起来，这位老夏、“烤鸡翅姐姐”，就是之前她们住向坤家旁边的时候，经常来找向坤玩的三个女孩中的一个。

　　刘诗铃自然不管老妈在转什么八卦，赶紧地拿着iPad跑到蛋黄派边上，把镜头对准看起来正在沉睡的猫咪：“光头叔叔！我家蛋黄派好像快要死了！今天都不吃东西！也不和我玩！它不对劲！”

　　诗铃妈妈赶紧解释：“向先生，我昨天就带猫咪去宠物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了，医生说没有问题的，过一段应该没自己好了。就是诗铃这丫头，对这猫太着紧了，觉都不好好睡……”

　　视频另一边的向坤说道：“我明白了，诗铃妈妈，你先去休息吧，我和小铃铛聊一聊，没事的。”

　　刚刚听到小胖妞发来的哭唧唧的语音喊“光头叔叔救命啊”，向坤着实是吓了一跳，不过他瞬间就从小胖妞语音的语调和环境音分析出应该不是她自身面对直接的危险，而后又通过对送小胖妞的“情注物”筷子进行感应，确定了这一判断。

　　连通视频，知道小胖妞发出“呼救”的原因后，向坤倒没有和诗铃妈妈一样，认为是小胖妞“关心则乱”，过度在意“蛋黄派”的状态。

　　因为他很清楚，刘诗铃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在他的“超感物品体系”中，小胖妞有着极其深入的关联能力，她的很多“直觉”，很多“本能”反应，并不单单是任性的判断。

　　而且以向坤建立的、对小胖妞的认知模型，同样可以得出判断，小胖妞对“蛋黄派”的状态有这么强烈的担心，肯定是有其理由的，即便这个理由她可能自己也很难表达出来。

　　当小胖妞把镜头对准蛋黄派的时候，向坤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只猫咪他并不是第一次见，之前和小胖妞视频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但之前他都没有太在意过这只猫咪，可这次却感觉有所不同。

　　“小铃铛，你把我送你的硬币，还那双筷子，放在蛋黄派身边，摆个‘法阵’，我会给它施法，回让它好好的，你放心吧。把‘法阵’摆好后，你就先去睡觉，睡醒以后，我就告诉你‘蛋黄派’出什么问题了。”

　　向坤并没有回避诗铃妈妈，直接对小胖妞交代道。

　　而对他的这些话，诗铃妈妈确实也没有什么怀疑，反而是有些感动——向先生总是愿意顺着刘诗铃的脑回路，总是很有耐心地和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女儿这么信任向先生，愿意听向先生话的原因吧。

　　第四百〇七章 小胖妞和蛋黄派

　　向坤当然没有跟刘诗铃讲过怎么用硬币摆“法阵”，但他知道，以小胖妞的“魔法少女”思维，听到这话后，自己就会脑补出一套很“正经”的“法阵”设置方式。

　　反正他只需要硬币摆在“蛋黄派”边上就可以，至于是怎么摆的，其实并不重要。

　　甚至小胖妞根本不去摆，只要那些硬币和“情注物”筷子都和“蛋黄派”在同一间房间里，向坤进入“超感状态”后，也可以准确定位那只猫咪。

　　是的，向坤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超感状态”来确定一下那只猫咪具体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要让小胖妞“摆法阵”，主要也是为了安她的心，让她好好休息。

　　果然，听了向坤的话，刘诗铃立刻跑去把向坤送给她的总共五枚“魔法硬币”拿出来，小心地摆在了“蛋黄派”趴着的沙发垫边上，又把那装着手工筷子的小盒拿出来，放在正前方，然后对视频里的向坤问道：“光头叔叔，这样可以么？”

　　向坤比了个OK的手势。

　　结束了视频通话后，小胖妞便乖乖地爬到床上，盖好被子，继续补觉。

　　诗铃妈妈松了口气，心下对向坤愈发感激，也有些钦佩他哄孩子的能力，向先生要是去当幼师，应该也挺合适的。

　　走到房间门口，准备带上房门的时候，她又扫了眼“蛋黄派”。

　　这只猫咪依然盘在那沙发垫上不动弹，而它的面前，刘诗铃刚刚搬过来想“引诱”它的零食、猫粮等都还在，加上周围整齐分散摆放的五枚硬币，正中摆的一双筷子，这布置……怎么跟在“祭祀”似的？

　　诗铃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房门关上。

　　门刚关上，床上本来盖上被子一副要睡觉模样的刘诗铃，又立刻坐了起来，趴到了床脚，跪坐在床上，两手扒拉着床尾的护沿，瞪着眼睛看着“蛋黄派”还有它周围的硬币、筷子。

　　她知道，光头叔叔肯定能通过那些“魔法硬币”隔空施法——她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而且她昨天晚上跟妈妈带蛋黄派从宠物医院回来后，仔细地思考和感知后，也确定了她之所以这么担心“蛋黄派”，这么肯定“蛋黄派”状态不对，是那双筷子“魔法棒”和五枚“魔法硬币”传递给她的“直觉”。

　　刘诗铃坚信，既然是和“魔法”有关，那光头叔叔就肯定有办法解决！

　　另一边，向坤进入“超感状态”，通过那双筷子“降临”感知，又通过那些“超联物”硬币锁定了猫咪的位置，开始感知代表它的认知信息。

　　相比起通过视频观察“蛋黄派”，在“超感状态”下，向坤对“蛋黄派”的异常，有着更直观和清晰的感知。

　　向坤在“超感状态”下感知过不止一只猫的认知信息，能够通过认知信息分辨猫的一些基本生理特征。当然，在蛋黄派身上并不需要，因为他之前已经通过视频不止一次看过蛋黄派的外貌，那些信息都已知道。

　　但“蛋黄派”的认知信息中，却有一部分让向坤察觉到了异常——因为这部分认知信息，带给了他很强的熟悉感，这是和“超联物”有共同之处的认知信息！

　　也就是在“超感状态”下，这只金渐层胖猫咪，有着和那五枚“超联物”硬币相似的特性。

　　换而言之，“蛋黄派”和“金闪闪”一样……也进入了“超感物品体系”中，“入网”了。

　　不过向坤有点不解，“金闪闪”能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是因为“金闪闪”本就是他养的宠物，本就已经有他的“认可”。

　　是小苹果通过她“开发”能力，将“金闪闪”给链接进体系中，成为了其中的一个“单元”。

　　但“蛋黄派”，向坤可是从来都没有直接接触过啊？

　　它又是怎么进入“超联物体系”的？

　　不过很快，向坤就从那些认知信息中发现了一些规律，然后由这规律直接联系到了小胖妞和她的其中两枚“超联物”硬币上。

　　向坤知道了，这只猫咪能“入网”，肯定是和小胖妞有关。

　　但它很明显，并没有完全“入网”，它与“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仅止于小胖妞。

　　而这应该也是它忽然变得这么无精打采，精神极度疲惫的原因。

　　脱离“超感状态”后，向坤又开始重新整理思路，想了想，发了条QQ消息去问小胖妞，这只猫咪具体她是怎么发现、怎么得来的。

　　刚刚在“超感状态”下，他很清楚小胖妞并没有睡着，而那台iPad也还在她房间里。

　　果然，一分钟后，就收到小胖妞明显是把iPad放在被窝里，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发来的语音。

　　“蛋黄派是自己来找我的……”

　　询问了几句后，向坤就清楚了小胖妞“收服”蛋黄派的全过程，并且也知道了，某天晚上，她看到“蛋黄派”被一群野狗追，于是想用“魔法”帮它，但好像“法力不足”，睡着了。

　　虽然小胖妞记不清是哪天的事，但向坤却根据她的一些描述，精准地锁定了时间——正是他年前腊月廿九坐动车回刺桐过年的路上。

　　那时候他忽有所感，感知了小胖妞的那双筷子，于是进入了一场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的梦境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通过“情注物”引发梦境，而是半途进入梦境中。

　　后来他推测，小胖妞是通过她所“开发”的能力，直接利用那两枚“超联物”硬币做能力支撑，自己“引导”出了那场梦境。

　　当时向坤在小胖妞的梦境中，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对周边的事物只有一个大概的观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小胖妞的梦境实在是太……卡通化了，太多元素都是来自于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像二次元与三次元的不完全融合交织。

　　在脱离梦境后，他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胖妞新“开发”的能力，对多件“超联物”影响周围磁场的应用，这才有了不久后他在车站救人的事情。

　　但现在再仔细回想，一点一点地扫描记忆，向坤却忽然发现，自己当时在那梦境中，没有注意到的一个“怪物”。

　　那是一只脑袋特别大、耳朵特别大的猫咪！

　　即便是摒除掉卡通的元素，从外观来看，它和实际现实里的蛋黄派相差很多，根本不是同一只猫，除了都是猫外，根本没有相似处。

　　而且在小胖妞的那场梦境里，作为梦境主人，她自己似乎也对那只躲在一大堆白茫茫兔子中的大头猫咪也是没有丝毫的关注。

　　但此时向坤却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只猫咪就是“蛋黄派”！

　　那天晚上，小胖妞以一种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方式，把“蛋黄派”给纳入了“超感物品体系”中。

　　或者严格说来，只是把它与小胖妞自身的“超感物品体系”连结，只是她们俩自己组成了一个小局域网，“蛋黄派”并没有进入大系统的权限，也没有调用、借用向坤能力的权限。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小胖妞收到向坤寄去的三枚新的“超联物”硬币后，她那边的能力支撑体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蛋黄派”无法适应了，才会出现现在这种蔫蔫的精神状态。

　　虽然只是推测，但向坤觉得自己即便没有猜对所有细节，大方向上应该也是对的。

　　不管怎么说，小胖妞能够自己强行把一个向坤不知道的生物拉进她自己的“超感物品体系”中，就已经是非常让人惊叹了！

　　这意味着，小胖妞与向坤的“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已经非常接近于那些“超联物”和“情注物”，她本身在整个体系中，就已经是一个基础的“单元”。

　　她与这能力体系的联系，要比同样在体系之中的“小苹果”和老夏都要深。

　　虽然向坤分析了很多，但实际只用了两三秒钟，在接到刘诗铃发来的“光头叔叔，蛋黄派怎么样了？”的问询后，他直接回道：

　　“小铃铛，我和你烤鸡翅姐姐明天……不对，是今天，今天就去星城找你，请你吃好吃的，顺便看看‘蛋黄派’，你放心，我知道‘蛋黄派’的问题了，它没事的。”

　　第四百〇八章 抵达星城

　　“去星城？”看到向坤发完语音，夏离冰才开口问道。

　　“对，那只猫可能和‘金闪闪’一样，连入‘超感物品体系’了。当然，具体形式上有很大区别，我要直接和那只猫接触，检查一下。”向坤说道。

　　目前来说，虽然小胖妞、小苹果、老夏都在他的“超感物品体系”之中，都通过“超联物”、“情注物”调用向坤的能力，并且“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调用方式，反过来帮助向坤提升对能力的理解和应用。

　　但从根本上来说，她们三人在与“超感物品体系”的连结都各不相同，对能力的调用方式也是完全迥异。

　　如果说三人操纵着三个客户端来连接向坤的话，那她们三人的操作系统都完全不一样。

　　但毫无疑问，小胖妞连接的方式，是最接近“超联物”底层应用的，也是最自成体系的——虽然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完全搞明白她的体系是什么。

　　“我也去吗？”夏离冰又问道。

　　“对，你也去，可以顺便了解一下小铃铛对‘超感物品体系’应用方式，说不定能帮你更好地开发‘幻想俱现’。”向坤说道，“车票我来订，你先再去补下眠，等要出发的时候我叫你。”

　　……

　　向坤和夏离冰是在中午两点半抵达星城市的。

　　出了车站，看到出租车那边人比较多，两人便直接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过了几站后，向坤带着老夏下车转车。

　　在公交车站等另一班车的时候，夏离冰忽然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向坤。

　　对周围各种信息一直了如指掌的向坤，自然知道老夏递过来的询问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刚刚看到了不远处一辆停着正在上客的公车门边，有个瘦弱的年轻人飞速地用夹子把一支手机从前方在上车的中年人口袋中夹出，速度极快，眨眼即成。

　　手机得手后，瘦弱年轻人和另一个本来推着那中年人上车的同伴，立刻离开了上车的人流，转向旁边。

　　在如今大家都很少带大量现金，支付都靠手机，手机又大部分时间都捏在手上，即便手机被偷也各种系统锁定方式只能卖零件，又到处都是实名制、各种监控摄像头的情况下，扒手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还能目击到活生生的扒窃，着实是少见。

　　向坤明白，老夏知道她能注意到的情况，感知能力强得多的自己肯定也能注意到。

　　所以这递过来的眼神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向坤对老夏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什么都不做。

　　老夏也没多说什么，虽然按照她的判断，向坤遇到这种事情，最低限度也会报个警，但她也知道，向坤的任何选择都一定有他的理由，很可能已经有了既定的行事计划。

　　老夏的判断也确实没有错，如果是平常，遇见这种事情，他肯定会想办法阻止一下，偷偷拍视频报警，或最少大吼一声“偷手机啦！”然后跑开，提醒一下失主。

　　但现在他什么也没做，却是因为他不仅发现了扒手，还发现了几位藏在车站附近的便衣。

　　是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不单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扒窃现场，还是一场更难得一见的警方收网。

　　就在向坤对老夏轻轻摇头后一秒钟，几位早已盯了许久的便衣立刻行动，在“警察！不许动！”的大喝声中，包括那两个刚刚得手的扒手在内的三名在这个车站内游弋的扒手都被按在了地上。

　　还有一名便衣女警喊停了刚刚关上门的公车，告诉之前的中年受害人他手机被偷了。

　　公车站内等车的人，还有边上公车上的乘客，在最初的惊吓愣怔后，也反应过来，都是自发地鼓掌叫好起来。

　　特别是那被偷了手机的中年人，非常激动地想握女便衣的手，但想想又好像不太好意思，转过来用力地拥抱了旁边一个胖胖的男便衣，以示感谢。这手机要是真丢了，不单是手机本身的价值，里面储存的东西，以及换手机带来的时间和安全成本比手机本身还要大得多。

　　看到这情况，夏离冰自然是心下恍然，明白向坤摇头的意思了。

　　不过这时候，向坤却是微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因为都站起来看热闹而空出来的候车长椅上。

　　看到坐到长椅上闭着眼，一副入定模样的向坤，夏离冰立刻明白，他这是要进入“超感状态”了。

　　但这时候为什么要进“超感状态”？

　　几秒钟后，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向起一阵繁杂的手机铃声。

　　听着像是有五、六只手机同时响起，但声音却又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一下子，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声音的来处，那是个背着双肩包、一脸慌张的男人，手机的铃声就是从他包里传出。

　　几名便衣也注意到了那人，看到他转身想跑，也是一下围了上去，加上旁边群众的协助，成功将其摁在地上。

　　打开背包，众人看到了好几部各色各样的手机，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手机全都是关机状态，却都发出最响亮的铃声。

　　而在那人被摁住后，这些手机都停止了响铃声。

　　只是检查了一下那背包里的东西，便衣就确定了这是和那三个扒手同伙的家伙，只是他们之前漏掉了，没有注意到他。

　　不过没想到，这家伙想要偷偷溜走之前，背包里的手机却一齐响起。

　　夏离冰回过头看，看到向坤已经睁开眼睛，从候车长椅上站了起来，看向了后方一辆正要驶入站台的公车说道：“车来了，走吧。”

　　夏离冰低头，注意到向坤手掌刚刚握起，之前有几粒钨钢球珠从地上浮起，钻入他手中，然后被他顺势放进口袋。

　　刚刚那漏网嫌犯背包里的手机齐齐响起是向坤的手笔，自然已经没有疑问了。

　　夏离冰之前就见识过向坤通过控制“超联物”来影响手机信号、干扰手机使用，以及进行一些很粗浅的操作，比如调高、调低音量，让铃声响起之类。

　　而且看这样子，向坤可能在便衣刚开始动手或还没动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那个背包的嫌犯会被漏掉，已经提前把用来操作的“超联物”球珠悄悄安排出去了。

　　不过夏离冰还是有些不解：“关机的手机也能弄响吗？”

　　“可以，只要电池不卸下来，就可以。当然，电池卸下来，也不是完全不行，就是麻烦一点，具体的操作是……”向坤又小声地给老夏讲解了一下这里面的原理，以及他的能力是如何利用这些原理做到的。

　　在大体听明白后，夏离冰若有所思道：“这就是‘寄生环境’概念的实际应用吗？”

　　向坤微微摇头：“不，这个依然是比较直接地操作，不是‘寄生’的概念。如果是‘寄生’的方式，那我应该是事先就对警方产生影响，让他们注意到那名被忽略的嫌犯，或是直接影响那名嫌犯，让他自己去自首。而且，这种影响会是持续性，以后我想要影响其他事情的时候，还会再通过他们来进行。”

　　“那牵扯到的‘参数’，会不会太多了？”

　　“对现在的我，当然太多了，所以要取舍。”

　　公车上没有位置，两个人站在后门的位置小声嘀咕讨论着。

　　这里距离小胖妞家很近，没几站就到了。

　　在订票过来之前，向坤就已经给诗铃妈妈打过电话，以正好要和朋友去星城玩，会顺道过去拜访的事情告诉了她，然后问到了她和小胖妞现在住的地方，并且约好大概会抵达的时间。

　　……

　　今天凌晨，在和向坤发完语音后，小胖妞还是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一直到六点多被妈妈叫起来吃饭。

　　之前是因为“蛋黄派”的状态担心而睡不着，之后知道向坤和夏离冰要来星城后，小胖妞却又是兴奋期待而睡不着。

　　虽然“蛋黄派”依然还是蔫在沙发垫上不动弹，但小胖妞却已经不再担心，因为“光头叔叔”一来，肯定能够解决。

　　而且“光头叔叔”说了，要来请她吃好吃的！

　　她还能见到同样会“魔法”，很厉害的“烤鸡翅姐姐”！

　　这让她一整个早上都是呈现一种眉飞色舞、随时都要蹦跳起来的兴奋状态，到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打招呼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飘，带着少有的欢快，几乎所有人都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她的快乐情绪。

　　不过这种情绪没能持续太久，毕竟昨晚基本上没睡多少，于是上午没上一会课，她就趴在着上睡着了好几次，甚至连老师教跳舞的时候，她都能站着靠在前面小女孩的背上睡着。

　　倒是被她靠着的那个小女孩，颇为高兴，美滋滋的。

　　午休的时候睡饱了，下午又偷偷睡了一小会后，刘诗铃在放学的时候已经是重新生龙活虎了。

　　在看到站在门口接她的、身高乘阶梯状排列的三个人，刘诗铃迈开两腿狂奔而出，喊了一声光头叔叔后，就是一串嘿嘿哈哈的笑声。

　　小胖妞扑到近前，向坤接住她，顺势举高高，然后把她轻轻放下，两手轻轻捏了捏脸颊，笑道：“好像瘦了嗷？”

　　小胖妞很认真地点头：“因为零食经常被‘蛋黄派’分去吃，它胖了好多，我都饿瘦了。”

　　“哈哈。”向坤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旁边的诗铃妈妈无情揭露：“‘蛋黄派’的零食都是另外买的好不好，你忘了开学的时候你称体重比上学期重了多少吗？”

　　刘诗铃假装没听到妈妈的话，伸手去牵夏离冰的手：“烤鸡翅姐姐你好高啊！你的头发真好看！你的眼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

　　第四百〇九章 简单的快乐（上）

　　一般的年轻女子，被刘诗铃这样的可爱小女孩夸赞外貌，正常反应都是“哎呀，谢谢诗铃”、“小朋友嘴真甜”、“小铃铛你也很可爱呀！”、“姐姐没有那么好看啦！”之类，谢谢、谦虚或反夸一波。

　　但被刘诗铃牵着手的夏离冰，微张了下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边上的诗铃妈妈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为夏离冰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或是本就性格内向、腼腆，但向坤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当然知道老夏不是被夸了腼腆不好意思，而是老夏瞬间就判断出来了小胖妞的真实需求，她刚刚已经开始在尝试控制身上的“超联物”硬币，调用“幻想俱现”的能力了，只不过很明显意识到现在的场合不适合用“幻想俱现”。

　　至于老夏要俱现什么，想也知道，不是烤鸡翅就是脆皮猪肘。

　　哦对，现在冰淇淋也能俱现了。

　　接了刘诗铃后，四人没有回家，而是准备在外面找家餐厅，一块去吃晚饭。

　　本来要和向坤、夏离冰一块吃饭，小胖妞是很雀跃的，但她倒也没有忘了在家里蔫着的“蛋黄派”，仰着小脸说道：“光头叔叔，先回家救‘蛋黄派’再去吃饭吧！”

　　“放心，我和老夏就是先从你家来的，‘蛋黄派’已经没问题了。”向坤笑着说道。

　　刘诗铃在幼儿园，下午他和老夏抵达星城后，自然是先去家里，诗铃妈妈在家，先带他们“看望”了依然盘在沙发垫上的“蛋黄派”。

　　一听向坤提到这个，诗铃妈妈心下便有些佩服。

　　今天下午，向先生带着夏小姐到家里来，没寒暄两句，便提出要看“蛋黄派”。

　　当她把向坤带进刘诗铃房间的一瞬间，那只蔫了快两天的猫咪，立刻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从那沙发垫上弹了起来，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一下软趴在地上，任向坤走过去把它抱起来。

　　向坤抱着“蛋黄派”，全身揉揉捏捏了一会，似乎在给它做全身检查似的，一边还跟诗铃妈妈解释，说学过一些兽医的知识，“蛋黄派”没什么大碍，就是气温变化，加上刘诗铃开学去幼儿园后白天没人陪，精神状态有点波动，用他学的宠物按摩手法刺激一下穴道，活络一下血脉就好了。

　　诗铃妈妈听得迷迷糊糊的，虽然觉得向坤说得有点玄乎，但又觉得非常有道理，而且语气特别的自信和肯定，让她有一种向坤非常专业，而且不容置疑的感觉。

　　但明明向坤自己都说了，他只是学过一点点相关知识而已……

　　不过最后的事实证明，向坤的宠物按摩手法确实是有用的，被摸摸捏捏了一阵后，“蛋黄派”还真的又重新精神抖擞起来，喵喵叫的声音听起来都让人觉得中气十足。

　　他们出门去幼儿园接刘诗铃的时候，“蛋黄派”已经自己跑去咔嚓咔嚓吃猫粮了。

　　这让诗铃妈妈真是心下感叹，向先生着实是个有本事的，不单能靠自己在一线城市买了房，而且还很擅长做菜，甚至连宠物生病他都懂，难怪能让边上这位漂亮的夏小姐倾心——虽然向坤介绍的时候只说是朋友，但她已经默认将夏离冰和向坤当成一对了。

　　事实上，向坤当然不懂什么兽医知识，讲的那些话都是临时瞎编胡诌的，所谓的给“蛋黄派”按摩，其实是他在用各种方式对猫咪进行检查。

　　除了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进行观察外，向坤通过“第六感官”，也能对“蛋黄派”的身体结构，诸如骨骼、肌肉、血管、内脏进行检查和探测。

　　而这个检查的过程，让向坤有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熟悉感，是对“蛋黄派”由里而外的熟悉。

　　这种熟悉，有一部分类似于他和“金闪闪”的关系，这应该是因为“蛋黄派”被小胖妞以特殊方式半带入了“超感物品体系”中。

　　而另一部分，则是单纯对于猫咪这种生物的熟悉和了解。

　　最初时向坤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因为他其实并没有专门去了解过猫的相关生理知识，现实中也没怎么接触过猫咪，按理说对猫的身体结构应该没有这么清楚的了解。

　　但瞬间他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这些信息并不是以他自身的传统感官方式来记忆，是需要靠“第六感官”来辅助读取，于是明白了——这是来自那只“变异寄生虫”的能力，那虫子之前肯定寄生过猫。

　　对“蛋黄派”检查后，向坤依旧没有搞明白小胖妞是如何把“蛋黄派”半拉进“超感物品体系”的，但也大概知道了它目前在体系中的状态。

　　“蛋黄派”暂时来说只是意识层面能够连入小胖妞自己“建立”的一个小体系中，这个体系在底层实现上，是由被命名为“巧克力”和“冰淇淋”的两枚超联物硬币所构建的。

　　它并不能让“蛋黄派”具备什么直接的能力，但可以让它与小胖妞产生意识上的交流。当然，这种交流远比不上小苹果和“金闪闪”，甚至小胖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和猫咪之间的这种超联系。

　　不过当向坤寄给小胖妞的三枚新的“超联物”硬币到手，她开始熟悉并且将三枚新硬币也融入到她自身的局域体系中后，“蛋黄派”就开始不适应了，和小胖妞之间的意识沟通出现了隔阻。

　　对目前的它来说，就像是感官能力缺失掉一部分，于是产生了对周围环境的厌怯感。

　　解决的方法自然也很简单，向坤直接给予了它一种“认可”的态度，让它能正式地被融入“超感物品体系”之中。

　　这样一来，它也就能够适应小胖妞借用向坤“超感物品体系”建立的局域体系了。

　　至于它和小胖妞之间的意识联系，就需要小胖妞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帮“蛋黄派”更新联系方式。

　　具体的方式，向坤只能引导，却没办法越俎代庖，因为他也不知道小胖妞怎么做到的。

　　……

　　晚饭是去一家日料店吃的，因为小胖妞表示没吃过日料，而夏离冰在那店门口的宣传牌上看到了烤鸡翅……

　　是的，一家日料店的宣传牌上居然有烤鸡翅。

　　虽然小胖妞和向坤认识的时间更久，但在吃饭的时候，小丫头却是和夏离冰靠在一块，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嘀嘀咕咕地问着各种问题。

　　这些问题最开始的时候还仅局限于一些物理上的基础知识，夏离冰答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并且不怕追问，小胖妞敢提，她就能答。

　　但渐渐的，小胖妞的问题开始天马行空起来，比如马为什么是四条腿，人为什么是两条腿，苍蝇为什么满脑门的眼睛，鸟的翅膀为什么有毛，翼龙为什么没毛，猫咪为什么不能长到老虎那么大，飞机的翅膀为什么不扇也能飞、鸡肉和鸭肉吃起来为什么不一样等等……

　　夏离冰也都从生物的演化等方面给她进行解释，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仿佛对任何问题都能应付。

　　当然，老夏并不是什么都懂，只是对任何问题，她都能用她自己掌握的知识，进行一定程度的阐述，可能涉及的很浅，但总是能说些什么，让她显得好像什么问题都能解答。甚至完全无法解答的问题，从命题上就已经是荒谬的、幼稚的，她也能就此解释几句，一本正经地纠正提问的方式，并提出“正确”的问题，然后再自己解答掉。

　　至于小胖妞，其实对夏离冰的解答，98%都没听懂，但不妨碍她微仰着小脸，微张着小嘴，听得一脸崇拜和佩服。

　　果然，真正的魔法师就是要像烤鸡翅姐姐这样，什么都懂！

　　第四百一十章 简单的快乐（下）

　　夏离冰也并不是只回答问题，她其实也有一些问题想问刘诗铃，只不过现在诗铃妈妈在这，她不太方便开口。

　　虽然真的直接说出来，诗铃妈妈基本也只会当她在迎合自己女儿，和自己女儿过家家，但是有些问题如果问的太过详细和正式，难免还是会引起怀疑，说不定诗铃妈妈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不让她接触自己女儿了。

　　所以夏离冰也只能借着给刘诗铃解答各种问题的时候，悄咪咪地用一些比较“委婉”的方式，将她对“超感物品体系”的一些理解，灌输给刘诗铃。

　　不过从刘诗铃那懵懂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烤鸡翅送上来后，刘诗铃拿着一块啃到了一半，忽然感觉到夏离冰在桌下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自己。

　　她低头一看，发现“烤鸡翅姐姐”悄悄递了一块“烤鸡翅”过来。

　　很明显，这块烤鸡翅不是从刚刚送上来的碟子里拿的。

　　刘诗铃一眼就判断出来，这块“烤鸡翅”和之前在梦里见到“烤鸡翅姐姐”时，她送给自己吃的那块一模一样。

　　刘诗铃瞬间就意识到，这块烤鸡翅是“烤鸡翅姐姐”用魔法变出来的！

　　是“魔法烤鸡翅”！

　　就像梦里一样！

　　脑中回想起梦中鸡翅的味道，嘴里正在吃的烤鸡翅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刘诗铃看了眼正在和“光头叔叔”说话的妈妈，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翅放下，然后鬼鬼祟祟地从桌底下接过“烤鸡翅姐姐”递过来的鸡翅。

　　她抿了抿嘴，吞了下因为回想梦中味道而疯狂分泌的口水，然后才把烤鸡翅递到嘴边。

　　一口咬下去，刘诗铃的眼睛就眯起了起来，一边嚼一边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一脸满足。

　　就是这个味道！

　　和梦里一模一样！

　　在这一刻，“烤鸡翅姐姐”在她心目中的“魔法师”形象才终于变得彻底完美。

　　这就是她想要成为的魔法师，就是应该这么厉害！

　　正和向坤聊星城的房价和物价的诗铃妈妈，忽然注意到女儿那眯着眼睛一本满足，嘴角好像要沁出油来的幸福表情，看到她手上吃了一半的烤鸡翅，惊奇道：“这里的鸡翅这么好吃？”

　　作为亲妈，她当然知道刘诗铃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基本上就等于把“好吃”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说着，她也夹了一块烤鸡翅吃了几口，但觉得味道实在只能是……还好而已。

　　如果只是这个程度的话，那她自己应该也能做的出来吧？

　　如果自己做出来的烤鸡翅，女儿能吃出这种表情来，那她肯定会觉得很有满足感。

　　旁边的向坤虽然从视线上看不到老夏和刘诗铃在桌下的“小动作”，但对于她们俩在说什么、在做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知道，那个“烤鸡翅”是在梦境中老夏带着“食欲”俱现出来的，和脆皮猪肘、拿破仑蛋糕一样，是她喜欢的食物之一。而在两人融合的梦境中，小胖妞品尝梦中“烤鸡翅”的时候，既有她自己的梦境情绪加成，也有来自老夏的食欲加成。

　　所以在现实里，再尝到那“烤鸡翅”的味道，肯定会带来超出其本身味道的感知加成。

　　老夏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这是在通过攻略小胖妞的胃，来赢取她的好感和信任，为进一步交流“能力开发经验”和“构建能力体系”的方式做铺垫吧。

　　从小胖妞展现的状态来看，显然，老夏的攻略……很成功。

　　又看了眼似乎在研究餐盘上烤鸡翅的口味，琢磨着应该怎么做的诗铃妈妈，向坤却是有些担心。

　　经过刚刚的聊天，他虽然没有直接地问，但从一些相关信息，以及诗铃妈妈聊到某些话题时的身体信息反馈，可以分析判断出：

　　她最近有些烦心事，而且这烦心事应该和钱有关。

　　向坤知道诗铃妈妈已经把原本他家旁边的706卖掉了，那手头应该有一笔不小的钱，这样的话还在为钱而烦恼，是否这笔钱出现了问题？

　　不过从诗铃妈妈状态来看，应该也不是被骗了或其他外来的恶性事件导致那笔钱出问题。

　　向坤推测要么是诗铃妈妈要买什么东西手头的钱依然不够，要么是出了什么状况那些钱现在被诗铃爸爸或其他亲朋拿去了。

　　前者的可能性应该很小，毕竟星城的房价比起一线房价来便宜了很多很多，她也不太可能去买什么黄金位置的豪宅。

　　如果是后者，他确实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要是以前的话，向坤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现在，刘诗铃对他而言，已经不单是一个偶尔遇见会说几句话的邻居小女孩，因为“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向坤觉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己有义务保障小胖妞的成长和安全。

　　当然，前提是诗铃妈妈和小胖妞确实需要帮助。

　　向坤决定暗中了解她们的情况，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帮助，或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帮助。从目前来看，就算是经济遇到问题，应该也不是迫在眉睫的状态。

　　吃到一半，向坤收到了唐宝娜的微信，她和张倩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有些事情需要向坤再确定拍板，所以她和杨真儿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飞刺桐，到时商讨确定好一些细节后，再一起去铜石镇，帮他把“游珑饭店”的后续几版视频拍完，再跟游猛、刘财福说一下游戏的事，毕竟他们俩也是股东。

　　本来向坤也打算和老夏明天一早回刺桐，所以倒不用担心唐宝娜和杨真儿扑空，但犹豫了一瞬后，向坤却是给唐宝娜发了消息，让她和杨真儿直接到星城来，跟刘诗铃一块见个面、吃个饭，后天再一起去铜石镇。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刘诗铃左手牵着向坤，右手牵着夏离冰，不时地曲起双腿，然后向坤和老夏便很默契地在她曲腿的同时把手提起来，将她提离地面，引来她一阵欢乐伴着得意的笑声。

　　三人身后的诗铃妈妈看着女儿那好久没有见到的、没心没肺的欢快模样，心里有些欣慰的同时，也是微微有些酸楚和一丝内疚。

　　而提着小胖妞的向坤，却忽然察觉到了异常，这丫头兜里随身带着的两枚“超联物”硬币，开始往外蹿，似乎是要直接飞出来。

　　向坤吓了一跳，赶紧剥夺小胖妞的控制权限，又把两枚硬币给“摁”了回去。

　　而这一举动，自然也让小胖妞反应了过来，她也是“昂”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向坤，然后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高兴过头、太过得意忘形了，一时似乎以为天地间只有“光头叔叔”和“烤鸡翅姐姐”了，于是想要把“巧克力”和“冰淇淋”也“唤”出来一起“玩耍”，顺便在“光头叔叔”和“烤鸡翅姐姐”面前显摆一下，忘了还有妈妈在后面，还有其他的路人在周围。

　　意识到差点闯了祸，刘诗铃吐了下舌头，缩了缩脖子，刚刚粗豪的步伐也一下变小了。

　　回到家，看到蔫了快48小时后重新跑到门口来迎接的“蛋黄派”，刘诗铃大笑一声，脱了鞋跑过去抱住了它，用自己的脑门和猫咪脑门摩擦了一下。

　　进屋后，诗铃妈妈去切水果，刘诗铃则半抱半拖着“蛋黄派”，带着向坤和夏离冰，去她的房间里看她画的各种画、折的各种纸。

　　到了房间，刘诗铃把“蛋黄派”放下后，这只胖乎乎的猫咪立刻凑到向坤脚边，直接翻倒在地，露出肚皮，歪着身子对向坤喵，摆明了一副讨好的意味。

　　看到这一幕的刘诗铃也没有觉得丝毫奇怪，在她看来，“蛋黄派”会去讨好“光头叔叔”，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铃铛，‘蛋黄派’平常是不是特别听你的话，甚至你指示它具体做什么，它都能‘听懂’？”趁着诗铃妈妈不在，向坤准备直接一点询问小胖妞和“蛋黄派”关联方式。

　　刘诗铃点头：“是呀，‘蛋黄派’虽然有时候笨，有时候懒，又特别贪吃，但它还是挺乖的。”似乎猫咪能听懂她的话，是理所应当的。

　　“小铃铛，‘蛋黄派’和你的关系并不一般，它不是一般的猫咪，不是一般的宠物，就像你在梦里看过的，我的八臂……哦，‘芭比战士’一样。”

　　刘诗铃听得一呆，然后看向还在地上翻肚皮扭来扭去的“蛋黄派”，喃喃道：“‘蛋黄派’也可以长出八之爪子、八个眼睛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 秉烛夜谈

　　“‘蛋黄派’也可以长出八之爪子、八个眼睛吗？”

　　听到小胖妞这话，向坤本能地就要说“当然不能”，但之前对“蛋黄派”进行一系列检查时的各种信息突然冒出，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系列的想法，他隐隐找到了一些自己从“变异寄生虫”那获得能力结合“超感物品体系”的应用方式。

　　严格意义上来说，小胖妞说的话，好像……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现在自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向坤真有想法，也不可能拿“蛋黄派”实验，他说道：“不是长的一样，是和你之间的联系，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你知道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吗？嗯……比如，你是怎么让‘蛋黄派’听你话的呢？”

　　刘诗铃闻言，对还在地上扭身子的“蛋黄派”说道：“蛋黄派，过来！”

　　听到这声音，“蛋黄派”立刻停下了身体的扭动，转过脑袋看向自己的小主人，喵了一声，似在回应，也似在询问。

　　“过来，蛋黄派~”刘诗铃又说。

　　这次，“蛋黄派”终于从地上翻滚而起，挪到她脚边喵喵叫。

　　刘诗铃得意地仰头看向坤。

　　“你给它一些复杂一点的指令。”向坤说道。

　　刘诗铃也没有多想，直接摸了摸“蛋黄派”的脑袋，然后一指客厅的方向说道：“‘蛋黄派’，我要吃虾片！”

　　“蛋黄派”顺着她的手指扭头看了看客厅，又回过头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向坤，然后喵了一声，向客厅慢慢晃了出去。

　　“蛋黄派”出去得慢，回来得却是贼快，一阵风似地奔回了刘诗铃身边，把嘴里叼的东西放到她脚下。

　　不过那东西并不是客厅桌上的那包虾片，而是一条猫咪的营养膏。

　　刘诗铃一边拿起营养膏，打开盖子，喂给“蛋黄派”吃，一边得意地跟向坤说道：“‘蛋黄派’虽然有点笨，但还是很听话很乖的，我就是告诉它要做什么，它就会做，但是有时候会比较笨，做不好。”

　　这倒不是小胖妞的一厢情愿，她的总结其实也挺精准的，向坤可以隐约地感觉到，她和“蛋黄派”在“沟通”的时候，确实是有给予了“蛋黄派”指令，“蛋黄派”也理解了指令，只不过理解能力有限，或者传递的命令信息有限，“蛋黄派”只知道要去客厅拿和吃的相关的东西，并不能精确地明白小胖妞让它拿的是桌上的虾片。

　　很明显，小胖妞和“蛋黄派”之间的联系，非常地薄弱和初级，远远比不上小苹果和“金闪闪”构建的联系。

　　当然，这是小胖妞自主办到的，并且全程懵懵懂懂，到现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所以能够建立联系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不过现在小胖妞和“蛋黄派”之间的直接联系还没恢复，是通过“超感物品体系”来中转，所以有些具体的联系细节可能会有区别。

　　但从这几句简单的交流就可以肯定，小胖妞对于和“蛋黄派”的联系，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主观感受。

　　这时候，诗铃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喊他们仨到客厅来边吃边聊。

　　向坤以刘诗铃要向老夏请教一些物理学和医学上的问题为由，让她们俩继续待在房间里单独交流，他自己则和诗铃妈妈到客厅里聊天。

　　在知道那位夏小姐是读了两个硕士的高材生，而且还是医生，诗铃妈妈已经将她当成了非常了不起的人物，自然觉得女儿能向她多学习、把她当成榜样，是肯定有好处的。哪怕现在年纪还小，学不到什么，但跟着聪明的人多交流，肯定也能受到正向的影响不是？那句话怎么说来，近猪者吃？好像不对……

　　向坤和老夏也没有多待，聊了会，约好明天中午和飞过来的唐宝娜、杨真儿一起接小胖妞吃午饭后，差不多八点半就告辞离开，去他们之前就订好的酒店。

　　向坤订了两间标间，不过晚上和老夏都待在一间，因为有很多事要讨论。

　　向坤自己对于小胖妞与“超感物品体系”结合的方式，以及她开发的能力，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和认知，之前也将这些都告诉过老夏。

　　但从老夏的角度，她也要通过她自己在“超感物品体系”内的认知，来跟小胖妞进行交流，获得对方的思维方式，并由此来更新自己的认知。

　　向坤想要知道老夏在和小胖妞交流后更新的认知。

　　两个人分别坐在房间里的两张床上，夏离冰不时从旁边的袋子里拿薯条或鸡块吃，向坤也不时啃几口烤鸡翅，不过夏离冰吃的是他们回来路上打包的KFC，是真的食物，真的夜宵，向坤吃的却是他“俱现”出来的食物，应应景而已。

　　晚上虽然夏离冰和小胖妞在房间里“私下交流”的时候，向坤在客厅和诗铃妈妈聊天，但实际上她们俩的聊天过程，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所以老夏也没有重复她们的聊天过程，只说她的判断：“对于‘超联物’、‘情注物’，在我的认知里，更像是一种工具，用来实现某些目的的必需品；

　　“对于‘小苹果’，她能够现实里接触到的‘情注物’，在认知中，是‘通道’，而通过‘通道’感知到的其他‘情注物’投影，是‘怪物’；

　　“在小铃铛的认知中，‘超联物’有两种定义模式，一种是她和‘魔法’建立沟通的介质，还有一种是‘伙伴’。”

　　想到小胖妞给两枚硬币取的名字，还有在梦境中具象化的那两个前胸是数字后背是菊花的银甲胖战士，向坤微微点了点头。

　　老夏继续说道：“小铃铛最特别的地方，和我、‘小苹果’区别最大的一点，在于她的认知中，不论是把‘超联物’当成‘魔法介质’还是‘战斗伙伴’，都是现实存在的。”

　　向坤继续点头，确实是这样，小胖妞对“魔法”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深信不疑。偏偏她对于“魔法”的各种“设定”和“脑补”，最后还真的都能通过现实来证明，更是反过来加深了她的这一认知。

　　而不论是老夏还是“小苹果”，都还是要通过现象来反过来进行脑补或推断，因为她们本就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世界观认知。

　　不过这些其实也是向坤之前就有思考过的，他问道：“知道这些，对你的能力应用，有没有什么帮助？”

　　夏离冰抬起两手，把十指交叉紧握，说道：“我认为，小铃铛把自己和‘超联物’的具象摆在了平等的位置，这应该是她能够深度融入‘超感物品体系’的原因。能够融入进去，所以当她在现实中调用那些‘超联物’时，它们也能‘平等’地为她提供支撑，带来更强的效果。

　　“我现实里没办法像小铃铛一样把‘超联物’、‘情注物’平等对待，但在梦境里或许有办法通过具象化，找到一个模拟的方式，借这个方式，来更深层次地开拓能力。”

　　听到这话，向坤立刻想起了之前那次梦境中，老夏通过“超联物”梦境投影，于梦中构建的“小老夏”。

　　不过当时那梦中的“小老夏”，似乎就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投影，在她醒来后，也没办法在现实中像俱现其他“超联物梦境投影”一般俱现出来。

　　向坤也好奇老夏有什么具体的实施计划，便又讨论了一会，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多。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小胖妞眼中的光头叔叔

　　到了一点多，老夏开始打哈欠犯困，也没有继续熬夜，洗漱后便上床睡觉。

　　至于向坤，则坐在另一张床上，等老夏入睡。

　　今天晚上，他们依然有入梦的计划——要通过引导小胖妞的梦境，尝试帮助她重建与“蛋黄派”的单独联系。

　　最开始的时候，向坤的想法，是要用融合老夏和小胖妞梦境的方式，来让小胖妞自我支撑梦境，毕竟她不像老夏，能在梦中“清醒”，能主动调用“超联物”投影梦境来控制，只能是进行这种被动的操作。

　　不过两个梦境融合，小胖妞也只占了一半，并没有完全依靠自己控制的“超联物”支撑梦境，所以失败的可能性依然很大——毕竟上次她们俩梦境融合的时候，向坤也没有“蛋黄派”在梦中出现过的印象。

　　所以听到老夏和小胖妞在房间里的交流内容后，向坤又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在离开之前，给小胖妞留了一张老夏建立过联系的“黑圈涂鸦”，悄悄告诉她这是一张“魔法符文”，可以通过它和“烤鸡翅姐姐”梦中相连。

　　是的，他的新计划，就是通过老夏的“梦中梦”来连接小胖妞的梦境。

　　一般情况下，老夏引导的“梦中梦”，梦境建立基础都是在她的“超联物投影”上。

　　但向坤根据小胖妞和“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方式，推测如果老夏引导小胖妞进入“梦中梦”的话，很可能会产生其他结果。

　　至于具体如何，还得实践才知。

　　通过感知确定老夏入睡后，向坤也闭上眼睛，开始感知放在床头柜上背包里的筷子，引导老夏进入梦境。

　　随后老夏也按计划在梦中引导了小胖妞的“梦中梦”。

　　小胖妞的“梦中梦”内，她依然还是和之前几次梦境一样，穿着那身十分特别的、有猫耳朵的兜帽法袍，一副“小魔法师”的打扮。

　　不过场景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傲视群山的山峰，而是一处宫殿的内部。

　　当然，小胖妞梦里的宫殿，肯定和所有现实中的宫殿都不一样。

　　周围的墙壁是粉红色的，有各种加菲猫的装饰物，充满了浓浓的二次元和少女风，甚至整体环境都有点2.5次元的感觉，很不真实——虽然向坤和老夏本就知道这是梦。

　　宫殿中的家具，也没有一点“贵族气息”，很多看着就是当初住在向坤旁边706时的家具，像沙发、茶几，甚至电视都很突兀地出现了。

　　唯一看着比较“宫廷”的，应该就是中间那长条餐桌了，只不过桌上摆的食物也是一点不“宫廷”、不“贵族”，什么薯条、虾片、烤肉、烤鸡翅、麻辣兔肉、干锅兔肉、孜然排骨、剁椒鱼，各种零食和正菜混搭，甚至还有一个大火锅，火锅边上却是十几种冰淇淋……

　　刚刚引发小胖妞“梦中梦”的时候，和之前老夏引发其他人的“梦中梦”并没什么区别，但很快，整个梦境就开始发生剧变。

　　这种剧变不是感官层面、梦境环境或主题的剧变，而是来自于底层。

　　向坤很清楚地感觉到，原本支撑梦境的是老夏掌控的“超联物”，但在他们进入梦境后没多久，现在梦境的底层支撑被小胖妞掌控的“超联物”给“接管”了过去。

　　从性格来说，小胖妞毫无疑问是软软糯糯甚至有些迷迷糊糊的，不像老夏那么有主见、有计划性，但从她在向坤的“超感物品体系”建立的联系、掌控的能力来看，这能力本身，却是非常强势的。

　　目前老夏掌控了九硬币、一球珠共十件“超联物”，小胖妞掌控了五枚硬币、一张A4纸共六件“超联物”。

　　从数量上来说，老夏显然更有优势，但向坤很清楚，她们俩对“超联物”的掌控方式根本不同，掌控的程度差距很大，对梦境的支配能力也相差很大，小胖妞在只掌控两枚硬币的时候，纯粹的支配力就比老夏掌控十件“超联物”要强出很多了。

　　只不过老夏是能够有意识地主观控制，而小胖妞不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里，对这能力的掌控都是懵懵懂懂。

　　所以在这潜意识为主导的“梦中梦”内，向坤不“干涉”的情况下，小胖妞的“本能”，自然而然地就把梦境底层的“超联物”支撑给接管了过去。

　　而这，本来就是向坤推演过的、期望的结果。

　　这是规则层面的霸权。

　　如此一来，这“梦中梦”，虽然不是小胖妞“自发”建立，却在事实上是由她自己控制的“超联物”进行底层构建支撑，某种程度上，算是极大地“还原”了小胖妞与“蛋黄派”建立联系的那场梦境。

　　只是向坤没想到的是，在梦境底层被小胖妞的本能“接管”后，老夏居然直接在“梦中梦”内“投影”、“具象”了出来，并且这不是她的自主意愿，而是被小胖妞的梦境所支配。

　　在小胖妞的“梦中梦”里，老夏的身高比现实里还要高一截，按她和小胖妞的比例来看，怕是要超过一米九了。

　　老夏同样一身十分特别的法袍，虽然款式和小胖妞穿的一样，但没戴着兜帽，那标志性的马尾依然在脑后随着身体移动微微轻摆。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法袍，比小胖妞的法袍还要华丽一些。

　　相貌上，眼睛比现实要大一点，眸如星辰，十分有神，皮肤似乎白得泛出柔和光芒，有种神圣、高贵的气质，以至于和这个宫殿一样，有点二次元化，不太像真人了。

　　很显然，因为能力本身都是根源于向坤，且向坤也在梦境中，通过“超感物品体系”的连接，小胖妞的潜意识已经能判定梦境中的“客人”是老夏，并且直接按照她自己对老夏的认知给具象了投影出来。

　　向坤倒是马上就能理解，为什么老夏在小胖妞的梦境中会是这样的投影。

　　对小胖妞来说，老夏的形象非常“高大”，这种高大是心理上的，老夏就像是一个榜样，甚至是一个偶像。

　　看到宫殿中突然出现的老夏，小胖妞却一点都不惊讶，似乎理所当然一般，很自然地招呼道：“‘烤鸡翅姐姐’，你吃烤鸡翅，这个特别好吃！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这个也是，特别香……”

　　不过向坤却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跟小胖妞悄悄说了晚上要梦中会面而有了准备，而是小胖妞现在梦中根本还是潜意识主导的迷糊状态。

　　相比起被投影出来的老夏，向坤在梦中却依然还是“全视角”，可以自己决定旁观梦境的角度。

　　“小铃铛，‘蛋黄派’呢？”老夏并不关注自己在小胖妞的梦境中长得有点太过高大和二次元，直接进入主题，看似随意地问道。

　　“姐姐要吃蛋黄派吗？我看看在哪里……”小胖妞提了下法袍下摆，爬起来站到椅上，视线在长条桌上梭巡。

　　老夏提醒道：“不是吃的，是猫咪，你的大橘猫蛋黄派。”

　　“啊！对噢，蛋黄派哩？”小胖妞愣了一下，回头对着门外大喊：“巧克力！冰淇淋！我蛋黄派呢？”

　　话音一落，宫殿大门打开，一道柔光照射进来，而后两个穿着银甲的矮胖战士当先走了进来，银甲前胸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1”，他们长得则跟超能陆战队的大白一样又憨又萌。

　　俩银甲战士后面，是一个悬空漂浮的“魔毯”，“魔毯”上是一只脑袋特别大、耳朵特别大的猫咪——正是向坤曾经在第一次小胖妞梦中见过的“蛋黄派”梦境投影。

　　而在那“魔毯”之后，则是三个比前俩银甲战士小了至少一倍，长的却一模一样的矮胖银甲战士。

　　在看到大头猫咪的一瞬间，向坤就通过感知确定，“蛋黄派”重新和小胖妞单独建立了联系。

　　这建立联系的方式，当真是非常非常的特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小胖妞自己的“网络”内，“蛋黄派”和“巧克力”、“冰淇淋”这些超联物投影的地位是一样的。

　　当然，在能力层面，有实质的区别。

　　“蛋黄派！你跑到哪里去啦！‘烤鸡翅姐姐’想和你玩！”

　　小胖妞直接蹦到了“魔毯”上，然后控制“魔毯”到了老夏面前，抱起大头猫咪，递给了她。

　　老夏接过那和现实里的“蛋黄派”一点都不像，完全二次元化了的大头猫咪，仔细地观察了一会。

　　她知道，所有梦境里的投影，都代表着刘诗铃对各种事物或能力的潜意识认知，分析明白这些，可以帮助她更好地理解小胖妞的能力开发思路和体系构建方式。

　　所以在观察完一脸乖巧的“蛋黄派”后，老夏又看向那两大三小五个银甲矮胖战士，一边观察，一边问道：“他们是谁？”

　　小胖妞盘坐在“魔毯”上，回头看向五个银甲战士，颇为骄傲地指着较大的两个介绍道：“这是‘巧克力’，这是‘冰淇淋’，他们追随我最久，最厉害！后面三个是‘柠檬茶’、‘绿豆饼’、‘沙琪玛’，上个礼拜才到，还是新战士，还要练习！”

　　“他们有多厉害？”老夏又顺着小胖妞的话问道。

　　“他们会飞！会冲锋！还会放电！还会……嗯……还会组合起来！变成‘芭比战士’！但不是真正的‘芭比战士’……”小胖妞挠着下巴，一边琢磨一边回道。

　　“他们是从哪来的？”老夏再问。

　　“和‘烤鸡翅姐姐’姐姐一样，是从‘光头叔叔’那里来的吖！”小胖妞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你‘光头叔叔’是什么样的？”老夏立刻问道。

　　“光头叔叔……”小胖妞喃喃自语，开始思考。

　　这时候，宫殿内一个巨大的身影开始显现，由一团光亮凝聚而成。

　　向坤立刻感觉到，这个凝聚而成的身影，是小胖妞对他的认知投影，而他正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感知投注其中，像老夏一样在小胖妞的梦境中具象化。

　　向坤很快发现，那团光亮凝聚出来的，是一个十分英俊高大、穿着漂亮皮甲、拿着等身高弓箭的光头精灵。

　　看起来像是个射手，但背上除了背着箭囊，还背着个等身高的重盾，腰上还别着根魔法杖。

　　嗯，在小胖妞的认知中，在她构建的能力体系中，向坤确实是个无所不能的全能战士、近战法师……

　　宫殿内越来越亮，凝聚成光头精灵的光亮越来越强，光头精灵的身形也越来越大，超过两米，超过四米，超过六米，很快顶到了宫殿顶上。

　　但他并没有停下凝聚，直接把宫殿顶穿。

　　或者说，整个宫殿的顶部直接化为光点消散，而光头精灵继续变大。

　　膨胀变大的速度急剧加快，很快构成光头精灵的光亮从凝聚变成扩散、爆发，然后布满整个梦境空间，每个角落，每个地方。

　　光头精灵，或者说向坤，彻底消散，又或者说无处不在。

　　梦境随之崩解。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向坤和老夏一起到机场接了抵达星城的唐宝娜和杨真儿。

　　“向大厨，你怎么偷偷摸摸地就把我家老夏给拐到星城来了？也没在群里吱一声！”一见面，杨真儿就颇为不满地抱怨道。

　　“我和老夏是过来参观一下星城这边一个研究所的建筑设计，顺道看一下刘诗铃，吃顿饭，本来是昨天晚上就要连夜回去了。正好你们要过来，我就想着干脆一块见见刘诗铃。”向坤解释道。

　　这还真不是胡诌，他和老夏今天上午今天真地去了星城一个研究所溜达了一圈，虽然没能被允许进入，但通过“超感状态”搭配“超联物”、“情注物”，还是把想了解的、想看的都看了。

　　杨真儿疑惑道：“你们看研究所的建筑设计干嘛？”

　　向坤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回头我要在崇云村做养殖研究中心吗，老夏最近一直在帮我忙这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呀……”

　　“不是……这是认真的事？”杨真儿表情有些惊愕，看向唐宝娜：“娜娜，他们是认真的？”

　　唐宝娜无奈道：“向坤之前也没说是在跟你开玩笑呀。”

　　杨真儿又看向自己的表妹：“你之前提过要辞职帮向坤忙这事，已经……辞职了？你三婶知道么？”

　　夏离冰简单地说道：“还没辞，三婶知道。”

　　杨真儿挠了挠头：“你说你一个学心理、学精神病的医生，怎么就跑去研究起养殖来了……算了，我和娜娜这俩会计，都一门心思研究起游戏开发和运营来，也好不到哪去。”

　　说着，杨真儿一脸“惆怅”地看着向坤：“向大厨啊向大厨，半年前拉着你一块玩斗地主的时候，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三个居然都因为你辞职了……唉？我记得当时好像你刚失业啊？难道这就是……失业传染？”

　　唐宝娜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把她往机场出口处推：“失业你个大头鬼啊！又没人逼你，你自己辞的好不好，你要是反悔了，现在回去跪下求你爸，肯定还能再拾回饭碗的！”

　　“去去去，我是那么厚脸皮的人么？我跟我爸说了，这次我要是混不好，就不回去啦！”

　　“昨晚你不是在家睡的么？你还微信上说你家母上做的排骨汤比向大厨做的差得有点多……”

　　“我这个‘回去’不是物理层面的回去啦，就是心理层面的，你懂的！哎，娜娜，不对呀，你是不是想着要赶跑我，然后吞掉我的股份？啧啧，想不到娜娜你也被资本给荼毒了……”

　　有杨真儿的地方，确实就不会有冷场，一路笑闹着，在机场门口叫了车，直接奔往幼儿园，和小胖妞还有诗铃妈妈会和，一起去吃饭。

　　反正唐宝娜和杨真儿都是各自只背了个很小的双肩包，用不着先去酒店放行李。

　　第四百一十三章 掌控欲

　　“诗铃，昨天跟你妈妈来接你的那个很漂亮、很高的阿姨是谁啊？”

　　今天幼儿园在上大活动课，几个班都在一起，小美自然凑到了刘诗铃身边，然后小声地询问道。

　　“是我非常厉害的姐姐。”刘诗铃依然还是一贯的比较矜持的语气回道，但表情却带了一点点的得意和自豪。

　　小美好奇道：“为什么非常厉害啊？”

　　刘诗铃自然不会说因为“烤鸡翅姐姐”会“魔法”，是超级厉害的“魔法师”，一位优秀的魔法师，保密意识是必备的！

　　她想着昨天跟夏离冰聊的内容，视线透过窗户，瞟向天空，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会下雨吗？”

　　小美也看向窗外的白云蓝天，小声道：“因为有云？”她记得以前看过动画片，介绍过雨是从云里来的。

　　“云是哪里来的？”刘诗铃又问。

　　“云？是天宫里的仙女姐姐捏的？”小美说了一个自认为很“浪漫”的答案。

　　刘诗铃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封建迷信，不科学。你看过烧水吗？水开的时候，那些气，就是云。”

　　小美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对哦……那就是云，云是水变的，所以云也会变成水落下来……”

　　刘诗铃嗯了一声，又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打雷，为什么会有闪电，我们的电灯为什么会亮，电是从哪来的，我们为什么要吃饭，饭是从哪来的吗？”

　　小美听得一脸呆滞，过了半天才小声道：“这些你都知道吗？诗铃你好厉害！”

　　“昨天来接我的姐姐都知道！她什么都懂，所以她是非常厉害的姐姐！”这次刘诗铃的声音已经藏不住她的自豪了，不过心下也有些庆幸，虽然昨天“烤鸡翅姐姐”给她解答的那么多内容，98%她都忘掉了或者根本没听懂，但总算有那么几个不那么复杂的记下来了。

　　对刘诗铃这话，小美也是下意识地点头赞同，觉得不论是刘诗铃还是那位长的很漂亮的阿姨……姐姐，都很厉害，她很佩服。

　　“那和那个姐姐一起来的光头叔……那个光头哥哥呢？”小美又问道。

　　“‘光头叔叔’是超级超级厉害的人。”刘诗铃又给予了定义。

　　小美点了点头，感觉到刘诗铃所用形容词的“递进”感，不明觉厉。

　　而且，叔叔肯定比姐姐级别更高。

　　上午的课刚一结束，诗铃妈妈就已经和向坤他们一块来接刘诗铃，并且跟幼儿园的老师请了假。

　　因为诗铃妈妈知道了今天抵达的唐宝娜，就是这段时间通过视频连线教自己女儿画画的“漂亮姐姐”。

　　毕竟幼儿园不像小学有课业进度，难得唐宝娜她们来星城，诗铃妈妈也想让刘诗铃能有时间跟她们多玩一会。

　　她对昨晚女儿跟夏离冰一块聊天时的样子记忆深刻，也意识到女儿现在可能思想比同龄小朋友要成熟一些，所以更喜欢和这些优秀的大姐姐在一块。

　　跟着妈妈到幼儿园门口，看到等在外面站在向坤旁边的唐宝娜、杨真儿，刘诗铃先是放慢脚步仔细地看了一会，看清了她们的容貌，确定了她们的身份后，才欣喜地跑过去喊道：

　　“漂亮姐姐！老仙姐姐！”

　　刘诗铃本来是冲着唐宝娜跑过去的，不过杨真儿却蹲下来半途“拦截”，捧着她的小脸轻轻揉着，抱怨道：“小铃铛啊，不是老仙呀，老仙都是反派，我是……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可爱的份上，老仙就老仙吧。”

　　虽然杨真儿一向脸皮厚，不过诗铃妈妈就站在边上，她还是没好意思让小胖妞叫自己“仙女姐姐”。

　　一行六个人，叫了两辆车，前往一家星城比较知名的饭店。

　　昨晚向坤就查过了，那家饭店有一道干锅兔肉，在网上还挺有名的，好评度很高。

　　所以唐宝娜、杨真儿她们过来，向坤便提议一块去吃，可以对比一下他们“游珑饭店”的相同菜式。

　　当然，向坤本身对自己制作的兔肉菜式是有绝对自信的，不过把大家都聚到星城来，总得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是？

　　正是大家都抱着这个“评价”和“对比”的心态，中午吃完饭回来的路上，除了诗铃妈妈外，其他人都是对那道干锅兔肉极尽嫌弃，各种挑刺。

　　就连在外面吃东西一向不挑的老夏，也以理智的姿态，淡漠的语气，把那干锅兔肉从食材处理到调味细节一一数落了一遍。

　　光听她们的描述，怕是会觉得刚刚吃了家黑店。

　　但事实上，饭前吞了“超联物”石子做好准备的向坤，也有尝过那道菜，感觉味道其实还不错的，至少算是对得起价格，网上的名气也不全是虚传、炒作。

　　不止那道干锅兔肉，其他几道菜也都味道还不错，在通过味道反推调味、烹饪方式后，向坤的心里还真又多出了几个菜谱，那家的厨师是有东西的。

　　不过他也知道为什么唐宝娜、老夏她们几个会是那样的评价，毕竟她们都吃习惯了他做的、专门针对了口味进行调整的各种菜肴。

　　同样一道菜，如果是先吃其他人做的，再被向坤针对性调整口味，品尝他做的菜，只会觉得向坤做的越来越好吃，对先前其他人做的菜的味道记忆会慢慢淡化，不会有太深刻的印象；但若是吃习惯了向坤针对性口味调整的菜，再吃别人做的同一道菜，落差感就会非常明显。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诗铃妈妈虽然也吃过向坤做的干锅兔肉，但那时候向坤刚开始学烹饪，虽然提升很快，而且也根据她们湘楚人的口味进行过针对性的调整，不过毕竟没有像和其他人那样同桌吃饭，实时更新用餐反馈，不断进行口味的改进，所以她并没有像唐宝娜、夏离冰她们一样尝过向坤“专属定制”的“真·大厨”级厨艺，自然不太理解她们几个的言论，只不过不好意思提出异议，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自己的问题。

　　至于小胖妞刘诗铃，在跟着妈妈搬到星城后，也是没有吃过向坤针对她口味烹制的菜肴，但她在第一次和老夏梦境融合的时候，吃过老夏在梦中俱现的、向坤所做的干锅兔肉。

　　虽然老夏梦中俱现的干锅兔肉，是向坤针对她口味调整的，但小胖妞在梦中品尝时，同样会受到老夏梦中情绪的影响，情绪和俱现的食物是“集成”在一起的。

　　那种梦中的品尝体验，也直接影响了刘诗铃对现实中干锅兔肉这道菜的真实口味基准。

　　再加上她崇拜、喜欢的三位大姐姐吃完后都那么说，她自然也是跟着“俺也一样”了。

　　于是聊着聊着，杨真儿便提议，晚上向坤下厨，做一道“真正的干锅兔肉”。

　　这话一出，除了诗铃妈妈觉得让客人做饭有些不好意思外，其他几人都是赞同，向坤自然也是笑着答应。

　　然后杨真儿作为提议者，便决定自己去买菜，其他人按计划去玩，带小胖妞去逛游乐园。

　　诗铃妈妈则提议她去买，唐宝娜根据过往经验，也有些不放心真儿自己买菜，怕等到晚上向坤要做菜的时候才发现这没有、那没买，就来不及了，所以也想跟去。

　　没想到刘诗铃也表示她不想去游乐园，想跟着一起去买菜。

　　于是……一行六人，这一下午的活动，便是“一起买菜”。

　　如果是向坤自己买菜，那必然是事先想好要买的所有东西，并且在进入商场时就通过超强的感官能力做好环境信息收集，分析各个区域所在，以及当前的人流分布情况，立刻规划出一条最效率的购买路径，然后快速地把要买地东西买全，结账，离开。

　　如果是只和老夏一起买菜，实行“兵分两路、快速收割”的策略，那效率还要再提升不少。

　　但现在一大伙六个人一起逛超市买菜，还有刘诗铃这个小朋友，那重点自然就不在结果，而变成了过程。

　　别看买菜似乎是件挺简单和无聊的事，没什么意思，在有性格跳脱、万事皆可逗比的杨真儿，“好奇宝宝”刘诗铃，“全能大师”向坤在的情况下，什么事都能很有趣。

　　生鲜区。

　　刘诗铃指着一只活鱼对旁边的夏离冰问道：“姐姐，那个是什么鱼？”

　　夏离冰瞥了一眼，说道：“青鱼。”

　　“是渔民伯伯从大海里抓的吗？”刘诗铃又问。

　　“不是，是淡水鱼，生活在湖泊、江河里，不过这边卖的应该是渔场养殖的，海鱼在那边，那些是海鱼。”夏离冰指了点另外一边摆在冰块上的海鱼说道。

　　“好吃吗？”刘诗铃咬了咬嘴唇说道。

　　“好不好吃不仅要看食材的，还要看怎么做，青鱼就是要做水煮鱼才好吃，要特别特别辣的那种！”杨真儿在旁插言道。

　　唐宝娜马上反驳：“不对，做鱼汤才好吃，上次圣诞节，向坤做的鱼汤豆腐就特别好，特别香，我现在都记得喝第一口鱼汤时的感觉，真的是……好喝到了心底。还有鱼肉也特别的嫩，特别好吃……”

　　“那天向大厨做汤的不是青鱼吧？”杨真儿问道。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做法嘛。”

　　“老夏你说，水煮鱼片好吃还是煮清汤好吃？”杨真儿问夏离冰。

　　“红烧也不错。”老夏的回答依然简单。

　　于是杨真儿转而对向坤道：“向大厨，如果是你做，你要怎么做这鱼？”

　　向坤笑道：“今天晚上不做鱼。”

　　就这样，几个人在任意一种食物前，都能从其习性讨论到肉质，再讨论到烹饪方法，还经常讨论到以前吃过的东西，听得刘诗铃不停地舔嘴唇。

　　要不是向坤完成了生鲜区的采购，强行让她们转移，估计她们几个能在这逛几个小时都还津津有味。

　　在调料区买要用到的一些调料时，向坤注意到隔了一条过道的对面零食区，有个年轻人正偷偷拿着手机拍这边，根据镜头的角度判断，显然是想拍夏离冰、唐宝娜、杨真儿三个女孩。

　　于是向坤微挪了一下步，刚好挡住了他的拍照角度。

　　那年轻人却也不气馁，装作一边看手机一边选零食，慢慢移动位置，继续找角度偷拍。

　　向坤有些不爽，但并没有回头去看那年轻人，而是控制着几颗球珠让它们从口袋里自己“爬”出来，从外套内顺到了袖口，然后“不经意”地一甩，球珠从地面货架底部蹿出去，“埋伏”到了那年轻人身边。

　　就在年轻人通过手机镜头锁定了唐宝娜的侧颜，准备按下拍摄键的时候，屏幕忽然黑掉，不论他怎么按电源键，怎么用指纹解锁，手机都没有反应。

　　过了几十秒，手机才恢复过来，但这时候，原本在对面调料区的向坤等人，已经转移阵地了。

　　结账的时候，刘诗铃一件一件数着向坤往购物车外拿的东西，用她的小手指轻轻点着，一边点，一边问站她身后的老夏包装袋上她不认得的字，老夏都很耐心地一一解答。

　　当然，刘诗铃也不一定能听明白，但就是听得很乐呵。

　　“姐姐，辣椒和花椒有什么不一样呀？”刘诗铃仰头问道。

　　夏离冰简单解释道：“辣椒主要是辣，花椒主要是麻。”

　　“哦。”

　　看到刘诗铃听得懵懵懂懂，杨真儿轻轻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颊，说道：“辣椒吃多了就是‘哇！哇哇哇！~’，花椒吃多了就是‘嘶~~~~~~~’，明白了吧？”

　　这下刘诗铃点头的动作就肯定多了。

　　因为中午吃饭买单被向坤给抢了，所以超市里诗铃妈妈坚持要她来给晚上买的食材付钱，向坤也不好拒绝，反正买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便和唐宝娜先到出口处等他们，免得太多人都堵在那里，阻碍后面排队结账的人。

　　“想不到，老夏和真儿居然还挺擅长带小孩的。”唐宝娜看着那边和小胖妞有说有笑的杨真儿，跟旁边的向坤说道。

　　“因为小铃铛也不是普通小孩。”向坤笑道。

　　唐宝娜又回头看了眼向坤，说道：“感觉才没见几天，你又变了不少。”

　　“哦？哪变了？”向坤怔了一下，问道。

　　变化肯定是有的，这次回来，他可是完成了一次常规饮血，一次对其他“变异生物”的吞噬，自然是有不小的变异进化在体内发生。

　　但他每次饮血后，都会进行外貌外形上的检视和记录，这两次饮血后，虽然感官能力和其他内在有很清晰的变化，但从外貌、体型来说，变化应该很小，看不出来才对啊？如果非常明显的话，老夏应该会提醒他了。

　　唐宝娜说道：“觉得你说话、做事，好像更淡定了，嗯……更自信的感觉。”说着她不由笑起来：“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第一时间先观察四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老夏说这是你戒备心重、不安全感强的缘故，但现在就很少看你观察周围了。”

　　向坤笑了笑：“毕竟现在都要当老板、开公司了嘛，当然要有自信了。”

　　心下却是苦笑，他现在可不是不观察四周，只是不需要用眼睛去观察了而已。

　　事实上，现在观察的范围可比以前大得多得多了，得到的信息种类也要更丰富，而且也不用专门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去分析得到的感官信息，那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所以表面上看，他根本用不着分神去观察四周，一切就已尽在掌握。

　　这种行为细节上的变化，确实会让熟悉自己的人发现——当然，唐宝娜也算是比较敏感的了。

　　向坤又想到了刚刚自己阻止其他人偷拍的行为，还有昨天刚抵达星城时，帮便衣发现“漏网之鱼”的操作。

　　他现在知道的信息越多，掌握的能力越多，渐渐地，好像越来越想对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事物施加影响，掌控欲也越来越强。

　　警觉到了自己心理上的变化，向坤决定回头找时间“咨询”一下老夏这位精神科医生。

　　第四百一十四章 自来熟

　　在超市里买完菜，又在旁边商场里的一家网红店买了酸奶喝，一行人便结束了“买菜活动”，直接回了刘诗铃家。

　　“哇！‘蛋黄派’！比在视频上看的还可爱啊！”

　　一进门，看到跑到门口来“迎接”的“蛋黄派”，杨真儿就兴奋出声，一脱鞋就想去撸猫。

　　“蛋黄派”被吓了一跳，展现出了与体型不相称的敏捷，咻地一下就钻回到小胖妞的房间，躲桌底了。

　　不过在刘诗铃的协助，以及各种猫零食的诱惑下，杨真儿还是如愿以偿地把“蛋黄派”抱到怀里的，美美地撸了一通。

　　甚至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里，配上了“我也有猫啦！！！！”的文字。

　　就连唐宝娜，都一边谴责杨真儿这种“虚伪炫耀”的行为，一边忍不住也抱过“蛋黄派”，拍了好几张照片。

　　没办法，胖头胖脑的“蛋黄派”实在是太可爱了，特别是那有点不太情愿，又在零食的诱惑下勉为其难、忍辱负重的表情，真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忍住不去撸几把。

　　嗯，除了老夏之外。

　　向坤去处理食材，唐宝娜、杨真儿和夏离冰则一起看小胖妞的画。

　　本来诗铃妈妈也想到厨房帮忙的，不好意思让向坤一个人干活，但没一会，就发现她好像帮不上忙，然后被向坤委婉地劝出来，去看唐宝娜她们指导女儿画画。

　　“小铃铛，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给‘蛋黄派’安翅膀啊？这是‘蛋黄派’没错吧？”杨真儿看着好几张图上都画了好几对个翅膀的橘色猫咪，忍不住笑着问道。她记得之前娜娜通过视频教小胖妞画画的时候，这丫头也画好了好多翅膀的鸭子，似乎对翅膀有特殊的情结。

　　刘诗铃回答道：“因为有翅膀就可以飞。”

　　“那一对翅膀就可以了呀？”杨真儿又问。

　　“翅膀多点，飞的更快更高，而且还要载我。”刘诗铃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可以画一对特别大的翅膀嘛，翅膀越大，扇起来的风不就越大，越有力？”杨真儿说道：“而且一对翅膀，比这么多对翅膀，要好看嘛！”

　　刘诗铃却说：“只有一对翅膀的话，要是翅膀受伤了，那不就飞不了了吗？翅膀多些，更保险。”

　　杨真儿一愣，突然觉得小胖妞说的好有道理。

　　这么想着，再看画上那些背上长满了翅膀的猫咪，她忽然觉得看着挺和谐，甚至有种莫名的艺术感了。

　　唐宝娜倒是不干涉小胖妞要画的内容，甚至对她天马行空的画法给予了肯定，主要是教她一些画法上的技巧，比如怎么样安排那么多翅膀，不至于让它们叠在一起，看起来太混乱，画某些线条的时候，要怎么样起笔，画猫要怎么抓重点，画人要怎么抓重点，比例要怎么定等等。

　　当然，小胖妞看着是一边听一边点头，但她旁边的诗铃妈妈却很清楚，这丫头估计连一半都没听懂。

　　其实按着诗铃妈妈的看法，小胖妞现在画画的进步已经是非常巨大了，一个没有系统学过的幼儿园小朋友，不过几天时间，就有这么大提升，她作为妈妈是相当满意并且自豪了。

　　也正因此，对于通过视频教女儿画画的“漂亮姐姐”唐宝娜，诗铃妈妈有非常大的好感，也非常地感激。

　　看完画后，她们又一块“检阅”了小胖妞这段时间在幼儿园学的舞，还有前几天跟“小苹果”学的歌曲“学喵叫”。

　　虽然对三位姐姐都是打心底喜欢，也很亲近，但看到三位姐姐和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加关爱地看着自己，小胖妞却是不由得有些害羞和紧张起来，表演得也有点扭捏。

　　唱歌的时候，还频繁地忘词，只能是很没底气地降低音量噜啦噜啦地含糊过去，又或者干脆顺着歌词喵喵喵。

　　但这种呆萌的表现，却反而是让唐宝娜、杨真儿愈加觉得可爱，都是露出一脸的姨母笑，唱完后，也是不断地夸奖、鼓励，让小胖妞自己都有些怀疑起来——难道刚刚真的唱的不错？

　　相比起画画，唐宝娜在歌唱上，能教的就更多了。上次杨真儿让“小苹果”来教小胖妞，也是因为唐宝娜不在。

　　就在唐宝娜又教了刘诗铃一首新儿歌后，向坤准备的晚饭也做好了。

　　七菜两汤，摆了一整桌，六个人来说，已经相当丰盛。

　　其他几人都对向坤的厨艺非常熟悉了，早已见怪不怪，倒是诗铃妈妈看着这一桌色香俱全的菜肴，一时有点震惊。

　　难怪杨小姐会叫向先生为“向大厨”，不用吃，光看着，这就已经是大厨级的表现了。

　　在夹了几样菜尝过，特别是那道和中午饭店看起来差不多的“干锅兔肉”后，诗铃妈妈心下更加震惊了。

　　虽然当初是她先在电梯里跟唐宝娜、杨真儿、夏离冰三人安利向坤的厨艺，夸他是“大厨级的手艺”，但实际上也只觉得向坤是比较擅长做兔肉而已，并没有真觉得他厨艺能赛过一流饭店的大厨。

　　但尝过向坤做的“干锅兔肉”，再和中午那知名饭店一道菜就大几百块的“干锅兔肉”对比，味道竟然全方位地碾压，有种“就该这个味”的感觉，诗铃妈妈一时间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才几个月时间，向坤厨艺就已经提升到这个程度了？

　　难道他真要开饭店了？

　　之前吃饭的时候，唐小姐、杨小姐不是说向坤要弄游戏公司吗？

　　为什么一个程序员，做菜能这么好吃？

　　不仅是她，女儿刘诗铃也是吃得满嘴油，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甚至有种身在“烤鸡翅姐姐”梦中的感觉。

　　相比起刘诗铃母女，唐宝娜和老夏却是觉得今天的菜没有往常那么好吃，当然，她们也都知道，这是因为向坤刻意调整口味迎合刘诗铃和她妈妈的缘故，并没有说什么。湘菜嘛，就是会辣一点的。

　　至于杨真儿，平常她就比较喜欢吃辣，口味比较重，晚上这些菜，倒也是符合她的style，吃得十分乐呵。

　　晚餐这些菜，向坤自然是都针对刘诗铃母子俩的口味来进行的针对性调整。之前她们住在706的时候，向坤没有和她们一起吃过饭，但她们搬到星城市来，却一起吃过两次，而且全都吃的兔肉。有实时的信息反馈，自然能帮他确定两人的口味偏好，特别是刘诗铃，有“情注物”筷子建立的情绪通道，这种信息的把握更加地准确，而她本身又受老夏的梦境里食物的影响，对向坤做的菜，基本上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是最好吃，就是最美味。

　　吃完饭后，杨真儿提议刘诗铃母女一块试玩向坤做的语音游戏。

　　刘诗铃听到能玩游戏自然拍手赞成，诗铃妈妈也一直听她们在说向坤要做游戏、弄公司，本就很好奇，也愿意玩。

　　她们既然想玩，向坤便用刘诗铃家可以用的硬件设备，配置好游戏环境，连上服务器，给刘诗铃母女俩的移动设备安装好客户端。

　　刘诗铃自然还是抱着她一直用来跟向坤视频联络、学习的那个平板。

　　因为配置游戏环境，刘诗铃母女俩的摸索入门，搞明白这个游戏的玩法，就花了不少时间，所以一局游戏结束，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们这次玩的是一个异世界探秘寻宝的故事，除了向坤负责做“客服”，没有参与游戏外，五个人全都是一个“探险队”的成员。

　　中途各种欢乐和搞笑且不谈，最后的结果也是颇有戏剧性，竟然是刘诗铃和杨真儿存活到了最后。

　　杨真儿想要偷袭刘诗铃独吞探险得到的宝物，却被刘诗铃半路收服的大老虎给扑倒反杀，气得杨真儿大喊小胖妞“开挂”，系统“偏心”。

　　诗铃妈妈却是看到游戏结束后还抱着平板嘿嘿直乐的女儿，有些担心，怕女儿沉迷这游戏，只不过这游戏的制作者向坤就在边上，杨小姐、唐小姐也是参与者，她不太好意思多说。

　　向坤却是看出了她的担心，小声安慰道：“放心吧，我这游戏现在还没有正式上线，都是在内测，平时玩不了的。而且就算以后上线了，小铃铛绝也绝不会沉迷的，她对这种游戏，不会有太多兴趣的，你看她这么高兴，主要是和真儿、娜娜、老夏她们一块玩的缘故。”

　　“啊，是这样吗？”

　　看到诗铃妈妈还有些将信将疑，向坤倒也没有多解释。他自然不能说，小胖妞有现实的“魔法游戏”，虚拟游戏吸引不了她太多的兴趣。

　　“林姐，你平常接送完小铃铛，没事的时候，不如和我们一起做游戏测试吧？像你这样的真实玩家的数据，是我们现在需要重点收集的，当然，肯定会有报酬的。”杨真儿忽然对诗铃妈妈说道。

　　“啊？这个……我也不是专业玩家啊，又玩的不好……刚刚我就老是笑场……”诗铃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我们这游戏哪有什么‘专业’玩家，要的就是真实的用户体验，你这样的就是最真实的用户，我们这游戏，以后就是要开发给你这样的用户玩的，你的体验才是最真实的市场反馈。你不做，我们也要自己去委托相关的公司找人来做的。”杨真儿说道。

　　“这样啊……那……我就试试吧，如果做的不好……”诗铃妈妈犹豫道。

　　“不会的！就像刚刚玩完游戏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就都是非常精准的用户反馈，很有用的。”杨真儿一边抱过被她用鱼冻干“勾引”来的“蛋黄派”使劲撸了几把，一边很干脆地说道。

　　看到诗铃妈妈被说服，同意送小胖妞去幼儿园后的闲暇时参与游戏测试，向坤心下暗笑，杨老三干的漂亮。

　　本来他让唐宝娜、杨真儿今天到星城来，便是有通过扩大朋友接触范围，来更好地影响诗铃妈妈，以便在她们母子需要的时候，用更自然的方式帮助她们。

　　如果只是向坤，对诗铃妈妈而言，即便因为刘诗铃的缘故，关系比较好，但究根结底，还是一个“前邻居”，而且也只接触了没几次的异性“前邻居”，真遇到了什么大事，特别是涉及到大量金钱或其他比较严重的事情，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主动向向坤求助，向坤要主动帮忙，也可能被拒。

　　但如果是整个朋友圈的融入，让唐宝娜、杨真儿、老夏都和她认识后，就可以有更多的途径，更多的方式来很自然地帮助到她们母子。

　　就好像杨真儿刚刚的那番话。

　　并不是向坤提前对她有过什么交代或暗示，而是杨老三自己的选择。她未必察觉到诗铃妈妈在经济上的困境，有可能只是单纯觉得诗铃妈妈现在暂时一个人带刘诗铃，平时没有工作可能会比较无聊。

　　在自来熟这方面，杨真儿确实是顶级高手。

　　看到刘诗铃和“蛋黄派”都开始打哈欠了，向坤便和唐宝娜她们三人起身道别。

　　到了小区门口，夏离冰却提议：“反正不远，我们走回酒店吧。”

　　杨真儿立刻抬手赞成：“好呀！走江边的栈道吧，那里风景好。”

　　唐宝娜抬头看了眼夜空，也是笑道：“嗯，今晚月色也美，散步回去挺好。”

　　三人同意，向坤自然也不会有意见，不过他看了眼老夏，心里明白，老夏有其他目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江边

　　现在已是二月下旬，星城的气温回暖了许多，深夜十一点多，也还在十摄氏度左右。

　　江边风也不大，四个人散步闲逛，裹紧了外套，倒也不觉得冷。

　　最开始时，杨真儿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小胖妞家的“蛋黄派”有多可爱、多萌，和唐宝娜商量，她们俩要不要也买只猫回来养，是要买英短、美短、加菲、布偶还是小狸花，又或是干脆去收养一只流浪喵？

　　不过聊着聊着，在夏离冰看似随意地提了几句月下江景后，杨真儿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江面上。

　　“这边江景确实不错诶，白天的时候，咱们怎么都没太注意呢。”杨真儿看着江面上倒映的月亮感叹道。

　　“我记得你读大学的那座城市，也有一条江滨路，能看到不错的江景。”夏离冰似乎随意地提起。

　　“是哦……对啦，娜娜，老夏，还记得我那年大学毕业的时候，让你们过来一块玩么？我们三个，还有我大学宿舍三个姐妹，六个人，一起在江边大排档吃饭，然后一起对着江面唱歌，唉……除了老夏这铁石心肠，其他人都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丢人……不对，可感人了……”

　　杨真儿吸了吸鼻子，颇为感怀地说道：“娜娜，当时我们唱的歌，那首特别好哭的，叫什么来着？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辣里呀~？”

　　唐宝娜笑道：“是《那些花儿》，那时候跟着你们一起唱着唱着，我也想起我毕业时的情形了，是挺伤感的。唉，我宿舍的姐妹们，也都好久没聚了。”

　　说着，她也跟着轻轻哼唱起了起来：“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便是连夏离冰都轻轻哼起来，一边哼，一边拿眼角余光瞥向向坤。

　　向坤瞬间就明白了老夏的用意——

　　肯定是因为之前他说过，听唐宝娜的歌特别容易引动情绪，所以老夏便刻意想要通过江边的环境牵动杨真儿和唐宝娜的情绪，让她们回忆起当初毕业时的情境，然后有感而发，甚至像当初一样哼唱起歌来，以此带动他也跟着起情绪，再因为“情绪同化”的作用，让老夏也能体验到那种感觉。

　　三个女孩肩并着肩左摇右晃地唱了两遍《那些花儿》，又开始唱起《你曾是少年》，这首歌正好是唐宝娜毕业那年发行，赶上了毕业季，特别的火。后来杨真儿毕业的时候，她们同样也在江边跟着舍友一起合唱了，一样是哭得稀里哗啦。

　　当然，老夏除外。

　　杨真儿忽然注意到边上望着江水一脸微笑的向坤，说道：“向大厨，你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有没有跟彬哥、自成抱头痛哭啊？我看你们宿舍几个兄弟感情挺好的呀！”

　　向坤注意到老夏看了自家表姐一眼，虽然那眼神依然和平常一样，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他却明白，老夏估计在心里给杨真儿偷偷点赞了。

　　很显然，老夏是希望杨真儿这个问题，能帮他更好地融入到情绪中，也跟着一起怀念一下学生时代，看看能不能“情绪同化”。

　　向坤也是很配合地顺着杨真儿的话回忆道：“我记得我们当时宿舍四个人一块在外面吃了小炒，阿彬和我们另一个舍友一起喝了四瓶啤酒，我和自成喝可乐，然后一起吹牛，哦对，那时候自成就确定要留学了，跟我们吹嘘要找个金发美女做女朋友，斯佳丽约翰逊那样的，嘿……反正我记得气氛还挺欢乐的，然后吃完饭阿彬坐当晚的火车先走了，另一个舍友要去陪他女朋友，我和自成又回宿舍通宵玩了一晚游戏，我睡醒收拾完行李走的时候，自成都还没醒……”

　　杨真儿好奇道：“你说你们吃饭的时候都在吹牛，那向大厨你吹的是什么牛啊？”

　　“我吹的牛吗？”向坤笑着回忆道：“我说总有一天我要带人开发一款所有人都离不开的软件，开发一个所有人都想玩的游戏，反正是吹牛嘛……常彬还说他要买座岛，然后没事的时候约我们一块去岛上钓鱼打猎呢。”

　　“你别说，现在你好像已经离你吹的这个牛不远了！咱们的那个游戏，以后说不定真会成为‘所有人都想玩的游戏’噢！”唐宝娜笑着说道。

　　“对啊！对啊！真的有希望！”杨真儿也连连点头，两眼放光，似乎看到自己也因此跟着成为美女总裁CEO的画面。

　　向坤笑道：“虽然我也对那游戏很有信心，不过咱们还是要认清现实，咱们这个游戏，其实局限性还是有不少的，至少它是没法让玩家进行碎片化时间的应用，玩一局最少都要半小时以上，又需要比较安静的语音环境，很讲究沉浸感。不过……这毕竟只是开始，以后我们还可以开发更多的游戏或相关应用……”

　　于是乎，话题又一下从毕业感怀，被拉到了游戏领域。

　　聊着聊着，便到了酒店。

　　虽然老夏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但向坤知道，没能引动“情绪同化”，体验一下那种毕业感怀、朋友离别的情绪，她肯定是有些失望的。

　　其实向坤在判断出老夏的意图后，也想着要配合一下。但一方面他自己大学毕业、高中毕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伤感或遗憾，跟常彬和自成最近又经常见面，比较难感同身受；另一方面，他的注意力其实有一大半都在江面上。

　　不知道为什么，从在江边散步开始，江面的水声就莫名地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些水声仿佛蕴含着大量的信息。

　　这些信息其实他之前的感官也能获取，只是除了感觉江水拍打江岸或江面船只航行的信息外，并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但现在这些信息却让他隐隐感觉到表达了更多的内容，他推测应该是因为这次吞噬了“变异寄生虫”后，带来了感官变异的结果。

　　于是向坤一边走，一边“倾听”江面，一边偷偷往江中丢出了四粒“超联物”球珠。

　　通过这四粒球珠，向坤进一步地扩展出磁场，然后借用磁场反馈，扩大自己收集信息的范围，将自己感知的“触角”往整个江面甚至江水中延伸。

　　一直到快到酒店的时候，向坤才悄悄收回四粒“超联物”球珠。

　　正是因为分了神，所以他就算想配合老夏，伤春悲秋一下，怀念一下大学时光，感怀一下毕业伤感，也没能做到。

　　情绪……真没那么好进。

　　到了酒店，本来向坤是打算再多开一个标间给唐宝娜和杨真儿的，不过她们俩直接拒绝了，要和老夏一块挤一间。

　　于是唐宝娜、杨真儿、夏离冰三个人睡两张床，向坤却是一个人占两张床。

　　跟三个女孩道了晚安后，向坤回到自己房间，直接进了洗手间，给洗手池放满了水了，然后把脑袋沉了进去。

　　过了许久后，向坤从水中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皱。

　　他看了下，这边标间只有淋浴房，没有浴缸，于是思考一会，拿手机查了下地图，回忆了一下刚刚在江边观察的情况，拔起房卡，出了房间。

　　第四百一十六章 入江

　　向坤直接步行到了江边，一路躲避着各处的监控摄像头——现在他甚至不用切换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观察，直接通过“第六感官”就能帮他判断出摄像头的位置，以及大概的摄录区域，然后通过计算，让他能像躲避光线一样躲避摄像范围。

　　他按着之前回来路上的观察，还有网上地图的分析，找到了江边一处偏僻、昏暗、没有摄像头覆盖的区域。

　　向坤翻过江堤，先仔细地用各种感官方式检查了一下这片江边草丛，然后便开始脱衣裤鞋袜，全身只剩一条短裤。

　　将衣服和手机、房卡放到观察好的一处较干燥的地方藏好，向坤才慢慢向江中走去。

　　在他周身，悬空漂浮着六枚硬币、二十粒钨钢球珠——这些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超联物”。

　　踏入冰冷的江水中，向坤慢慢地放斜身子，让江水将自己完全没过头顶，二十六件“超联物”也跟随着一起入水。

　　江面上，只剩一点些微的涟漪，而后便再无动静，气泡都没冒几个，比沉个石头都平静。

　　江面之下，向坤睁着眼睛，视线四下梭巡，但看起来并没有鼓着嘴憋气，就好像在地面上一样，似乎非常自在从容。

　　是的，向坤现在并不需要憋着一口气来维持自己的活动需求，他现在的身体其实是能进行“呼吸”的。

　　从去年变异以来，向坤没少进行憋气的实验和训练，一直都有对憋气时间进行记录。

　　虽然憋气的时间越来越久，但他依然非常确定，即便身体经过了大幅的变异，他还是需要氧气的。

　　刚刚和老夏、唐宝娜、杨真儿一路沿着江边散步回酒店后，向坤却是冒出些“灵感”，于是给洗手池放满了水，呼出了气后，才把脑袋浸了进去。

　　然后他发现，自己在闭气之后，能开启一个之前没有过的“无氧模式”，他停下了呼吸的动作，但却没有任何呼吸困难、缺氧的反应，似乎身体一下就不需要氧气了。

　　不过向坤觉得，并不是身体不需要氧气了，而是他因为吞噬“变异寄生虫”后，进化出了其他的“呼吸”方式。

　　因为酒店没有浴缸，没法体验全身入水的感觉，向坤才干脆偷偷出了酒店，直接漏夜沉江。

　　靠着本就不轻的体重，沉江倒是相当的顺利，而在水里，向坤在切换到那特殊的“无氧模式”后，也再一次地体验到了在酒店洗手间那种停止呼吸的感受。

　　向坤仔细地感知着身体的变化，像块被人遗弃的石雕一样，在水底晃晃荡荡。

　　然后他发现，在切换了呼吸模式后，自己的身体机能，是有一定下降的，不过这倒并不影响各种感官能力和大脑的思维，显然这方面是身体自动给予主要保障的。

　　下降的大都是力量、耐力、爆发力这方面的机能，当然，具体的下降程度，他只有一个大概的预估，在没有实际测试、实验的情况下，也没有准确判断。

　　不过肌肉发力时的感觉，以及身体的其他运转模式，和能正常呼吸时也没有明显的变化。

　　就像是一件电器，依然可以亮屏，只是屏幕亮度降低了，内部的运转似乎并没有本质改变。

　　所以向坤猜测，他在水下闭气后切换的，并不是“无氧模式”，而是“节氧模式”。

　　那么，氧从哪里来？

　　向坤知道，鱼在水下呼吸，靠的是鳃。

　　鱼可以靠鳃小片来捕获水中的水溶氧，也通过鳃小片来排出二氧化碳，他就算获得了鱼鳃的功能，也得张开嘴吸水排水啊？

　　但事实是，他在水下并不需要张嘴，不需要滤水。

　　向坤马上想到了他逮到那只“变异寄生虫”后的观察。

　　这世上大部分的体内寄生虫，它们依靠糖酵解供能，并不需要氧气。

　　但很显然，那只“变异寄生虫”不在其列，它在脱离宿主后，依然可以存活，有一定的运动能力，并且在水中的机动能力和适应力远超陆地，所以它应该是需要呼吸的。

　　不过在向坤的观察中，那家伙并没有类似鳃的构造。

　　所以它是怎么呼吸的？

　　向坤继续仔细地感知，然后注意到了皮肤微有些冰凉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但他最初以为只是单纯因为水凉。

　　这时候，仔细回想完全沉入水中、开启了“节氧模式”前后的细微差别，马上意识到，这种遍布全身皮肤的微凉感觉，或许是皮肤在进行“呼吸”。

　　向坤在水中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皮肤，通过微光夜视以及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的不断切换，即便是在水中，他也依然可以发挥视觉上的优势。

　　很多时候，一些化妆品的广告，会宣传“人的皮肤也会呼吸”、“毛孔会呼吸”，但实际上，毛孔并没有“呼吸”这个功能。

　　不过似乎在向坤身上，那些广告语成真了，他好像就是在通过毛孔，进行很低限度的呼吸，摄取水中的氧，并且通过毛孔将代谢后的二氧化碳等排出，只是在水中，这个过程被化整为零了，各种微小的反应，不单是从视觉上很难观察到，甚至连他自己都很难明确地感知到。

　　在确定了自己“节氧模式”下的呼吸方式后，向坤开始把注意力向外扩展，放开自己的感知。

　　顺着之前陪老夏她们仨在江边漫步时的“灵感”，向坤再次用“寄生万物”的模式来感知周围的江水。

　　然后他便发现，在通过皮肤“呼吸”的同时，他在水中也拥有了一种新的感知能力——他的皮肤似乎对水的波动有着更为敏锐的感知，能够通过这种感知，判断十几米甚至二十几米外水中活物的运动轨迹、水中死物的所处方位等信息。

　　向坤仔细地感知着这些信息，认为这并不止来源于“变异寄生虫”带来的能力进化，大部分还是得益于他本身就已经超强的感官能力以及信息处理、判断能力，相结合之下，才会有这种水中全面信息扫描的能力。

　　然后向坤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开始在水中主动游动起来。

　　他以前只学过蛙式，而且游的很一般，但现在在水中，一动起来，却是按照一种“本能”来游动。

　　他的游泳姿势就像一条鱼一样，类似蝶腿潜泳的姿势，但相比起人类的蝶腿潜泳，却要自在轻松得多，两手还不时地由胸下往前伸出，控制着方向，让自己能借着水流、水势，更加省力。

　　在水中游了一会，向坤发现自己与这江水之间的联系似乎又变得更加地紧密了一些，就好像一双鞋刚刚上脚，穿了一会、运动了一会后，愈加地贴合。

　　于是向坤在水中的动作越来越小，但游动起来的速度和灵活性却越来越高。

　　在水中游了一个多小时后，向坤重新静止，然后控制着二十六件跟着他一块下江的“超联物”汇聚身边。

　　刚刚他开始游动后，对这些“超联物”就半放开了控制，只是在游出一段距离后，再将它们聚拢，免得回头被江水带出太远，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要一个个找回来太麻烦。

　　但这时候，向坤却又把这二十六件“超联物”在水底远远地“派遣”了出去，最远的甚至相距上百米远。

　　本来在这种距离上，他能够感应到，但肯定无法控制了，必须得进入“超感状态”，精准地定位后，才能进行相应的操作。

　　但现在在江水之中，向坤通过由近及远的“超联物”磁场，却发现这江水像一个粘合剂一般，将二十六件“超联物”单一的磁场在向坤的感知中拼构成一个整体。

　　而借着这个“超联物”矩阵，向坤在水中的感知也再一次进行了大范围的扩展，最远到达了百多米之外，而且感知的细节也要更加的丰富。

　　他可以感知对面江边停泊的一艘艘小船，可以感知到周围游动的鱼，感知到江底潜藏的大小不一的螺，其他的浮游生物。

　　慢慢的，向坤发现，他不仅是能感知，他还能有一定的“操控”能力。

　　他通过“超联物”矩阵的影响，把二十六件“超联物”重新汇聚在一起，然后尝试着介入江水的流势，找到可以借用的力点，来进行水流的影响。

　　在不断地尝试中，他终于是在水中形成了一个极小的漩涡。

　　不过在水中的向坤不知道的是，在他进行这些实验的时候，江面上却是出现一些异象。

　　风似乎微微变了一丝方向，而且也变得更大了一点，在漩涡附近的江面，有一层层很淡的雾气产生，不过因为很少，眨眼就被风吹散。

　　当然，深夜的江面上，也没有人能看到这一景象。

　　而水中的向坤，依然沉迷于控制江水的研究和实验之中。

　　此时，距离他沉入江中，已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就在向坤通过研究和实验，已经摸到了门道，找到了利用“超联物”矩阵更好地借用水流之势来控制水流的时候，距离他所在位置六十多米的江边，一个不小的物体坠入了江中，伴随而来的还有岸边一连串的女子大叫声。

　　向坤周围原本聚在一块的二十六件“超联物”，瞬间遵循他的意志，在水中激射而出，如鱼雷般，像那落水之处冲去。

　　向坤很快发现，从堤岸坠江的，是一名成年男性，而岸边大喊大叫的，则是一名女性。

　　失足落水？

　　向坤脑中迅速就有了判断，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人还是要救的。这个距离，以他的速度，游过去把人救起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但他一直沉在水里，并没有从旁边跳下的过程，现在这大半夜的，旁边没有其他人，江面也没有船，他就这么突然从水里冒出来把人救起，显得太突兀了。

　　总不能救完人，直接喊一声“正道的光”然后扭头再跳回水里沉下去消失无踪吧？那可是要把人吓惨的。

　　而且回头说不定明天就要出个大新闻，引来一堆他所不希望的关注和调查。

　　所以向坤的决断是，一边向那边游去，一边用他刚刚摸到了门道的“控水”方式救人。

　　……

　　几分钟前。

　　江边。

　　一辆轿车在路边停下。

　　后座门拉开，一名栗色短发的年轻女孩气哼哼地走下车，往江边去。

　　后座另一边，一名长相颇为俊秀的年轻人也赶紧开门快步跟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那女孩的名字，去拉她的手。

　　显然，这是一对年轻小情侣吵架了。

　　车上正副驾驶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车窗，开始闲聊，等着小情侣吵完自己回来，作为朋友，他们已经见过这种场面无数次了。

　　但事情的发展却和以往有些不同，那年轻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情绪有些激动，和女孩吵了几句后，大吼了一声：“你他妈要怎么才信我？难道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才信？”

　　女孩本就在气头上，也是顺势顶了一句：“你他妈有种就……”

　　她看到那宽阔的江水忽然一个激灵，想要刹车，没有把话喊完，但已经来不及，酒精上头的年轻男子喊了声“跳就跳！”后，直接一个助跑，跃入了江中。

　　“啊？啊！！草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女孩大叫连连，甚至也想跟着跳下去，但她和男友一样，都是旱鸭子，只能是在江边跳脚，大叫着让车上的同伴过来救人。

　　当车上的两名同伴意识到不对，连忙下车赶过来的时候，却和已经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女孩，看到了让他们惊诧不已的一幕。

　　落水的年轻男人在江面上打着旋向不远处岸边一块滩地飞速移动，从他在水中的姿势就可以肯定，这不是他自己在游泳。

　　看到年轻男人被江水带到了下游的岸边后，三人赶紧跑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时，年轻男人正趴在一片水草中哎哎直叫，一边叫一边哭，一边往堤岸上爬。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同伴拉了上来。

　　“卧槽啊，你个一米五的泳池都差点淹死的家伙，居然敢特么跳江？你他妈是喝傻了吧……”本来开车的男子一脸后怕地骂道。

　　年轻男人的女朋友也是不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问男友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打122。

　　“打个屁122，是120！”开车的男子无奈地骂了一句女孩，对之前坐副驾的同伴道：“你给他哥打个电话，这得让他哥知道，我们再送他去医院……哎？你愣着干嘛？”

　　他抬头看见同伴正站在旁边怔怔地望向江面，不由奇怪道。

　　但当他顺着同伴的视线看向江面时，也跟着愣住了。

　　刚刚在月光之下还清晰可见对岸的江面，此时竟然氤氲着一整片的雾气，而且这雾气竟然是单单就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年轻男人跳江的地方中间才有。

　　几十秒，又或者是几分钟后，雾气飞快散去，一阵冷风吹过，让江边的几人都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周围的路灯忽然变亮，然后他们猛然意识到，刚刚似乎他们跑过来这一路，路灯都跟着变暗了许多，只是他们那时候急着救人，没太在意。

　　现在不是变亮，只是恢复？

　　就在这时候，趴在地上，一身湿漉，又哭又哼了半天的跳江男子，忽然抬起头，对女友和两名同伴凄声喊道：“快跑……快跑啊！水里有东西……这水里有东西！！”

　　本就心里有些发毛的三人，都是被他的声音吓得一抖。

　　当三人搀扶着跳江男子跌跌撞撞地离开后，靠近岸边的江面上，慢慢升起了半个光秃秃的脑袋。

　　向坤望着那惊慌失措跑向路边轿车的四人，眼神有些无奈，本来想着尽量搞的好像“意外”，落水男子“好运”被冲上江滩，没想到操作不够娴熟，还是吓到人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我真不想吓人呀

　　凌晨三点多，一辆白色的奥迪Q7缓缓驶下江滨路的铺装路面，往没有路灯的昏暗泥地中行驶。

　　坐在副驾驶、一身职业装的女人颇有些紧张地抓着车窗上沿的把手，问道：“你怎么往这地方开，小心等下陷到泥里，开不出来。”

　　开车的中年男子却是笑道：“放心吧，这地方我来过很多次了，熟得很。”

　　女人的眼睛眯了起来，斜视过去，语调微沉：“哦？熟得很？看来王总你经常带女孩子到这来啊？”

　　中年男人表情丝毫未变，很是自然地说道：“你想岔了，我只是经常夜里加班晚了，一个人到这边来静静，抽棵烟，看看月亮，听听江声，沉静一下心绪，这是我的私密之地，今天……是我第一次带人过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你都是第一个。”

　　女人轻笑了一声，视线重新望向前方，幽幽道：“不管你这些话是真心的还是临时编的，我都信了。”

　　车停了下来，中年男人打开天窗，对旁边的女人说道：“你看看天上。”

　　女人抬头看去，今晚天气极好，星空灿烂，看得非常清楚，这种场景，在灯光污染十分严重的大城市里，可是极难看到。

　　旁边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我的心，就像这夜空，你还不明白吗？”

　　女人嗤笑一声：“你是说你的心特别黑吗？”

　　“调皮！”中年男人轻笑一声，伸过手去，替女人解开了安全带，把副驾放躺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年男人和女人开始仰躺在座位上，手牵着手，轻声地聊天，温存。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没法再从天窗看到夜空，因为四周都被雾气包围。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起雾了？”中年男人皱眉，打开前车灯，却发现可见距离依然很短。

　　女人则是猛地坐直了身体，伸手把车灯关掉。

　　“你干什么？”男人奇怪道。

　　女人抬手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小声道：“我好像听到水声……有点奇怪。”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也有点紧张，直接把车熄火，仔细地聆听。

　　车内安静了下来，车外的声音通过天窗打开的部分传递进来，变得分外的明显。

　　这地方临江，能听到江水声很正常，但女人听到的水声，明显不是正常的江水流动声，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出来了。

　　而现在，他们又隐隐听到，似乎有东西在草丛间移动？

　　中年男人额头冒出了些微冷汗，下意识地连呼吸都屏住。

　　如果只是听到有东西在草丛中移动，他并不会太当回事，因为大概率是野猫野狗或耗子之类的小动物，很正常。

　　他们待在车上，安全得很。

　　但这前一刻还能看到星空的晴夜，下一刻就遍布浓雾，实在是太过诡异，太过蹊跷。

　　他莫名想到了多年前和一个女孩一块看的两部电影《寂静岭》、《迷雾》。

　　于是，看到有雾气从天窗渗进来，中年男人心下一跳，便重新发动汽车，要把天窗关上，并且做好直接冒险在雾中行驶的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按下STAR ENGINE键后，车竟然没有反应？

　　他的心里开始发毛，背脊微微发凉。

　　看到男人疯狂地按着启动键，车却没有任何反应，女人颤声道：“车……车坏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她回头看了眼窗外的白茫茫雾气，小声道：“我以前听说，这江里有些东西……”

　　“住嘴！这时候别扯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男人没好气地斥骂了一声，拿起手机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点亮屏幕，就像死机了一般。

　　于是本来想要用手机照明，下车查看的想法，又瞬间打消了。

　　暴躁的情绪涌起，甚至想把手机砸向中控台。

　　女人同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也无法打开，于是又忍不住说道：“会不会……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星城了？”

　　这次，男人没有再出声呵斥，因为他的脑子里也一样冒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以及相应的画面。

　　外面草丛的窸窸窣窣声，就像怪物的爪子般，在他的心头挠来挠去。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把车内两人都吓了一跳。

　　男人发现响的是自己的手机，提示的联系人是“老婆”。

　　如果是之前，看到是“老婆”打来的电话，他是第一反应肯定是先按掉声音，扔在一边装没听到。

　　但这一瞬，这个亮屏，就好像从另外的世界照来的“希望之光”，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当着副驾上那女人的面将电话接起。

　　“你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喝酒了吗？喝酒的话不要开车，记的叫代驾……”电话里是有点迷糊、明显还有强烈睡意的女声。

　　“没喝酒！我马上回去！”

　　似乎被丈夫这突然变大的声音和干脆的回复吓了一跳，对面的女人等了好一会才说道：“噢，那……那你路上小心。”

　　挂掉电话后，男人一抬头，发现外面的雾气已经尽散，星空和不远处的江面再次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副驾的女人同样呆呆地看着外面，对他刚刚打电话说了什么，似乎毫不关心。

　　男人按下了启动键，汽车引擎非常顺利地被启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刚刚那大雾，还有汽车、手机的异常，以及外面窸窸窣窣的草丛声，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车内的两人却都像是明悟了什么一般，直到汽车重新开上铺装路面，驶上江滨路，也没有再进行任何对话。

　　相距数百米外，已经穿好衣裤鞋袜，正按着来时路线回酒店的向坤，看着路上驶过的Q7，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默默进行了数百字的吐槽。

　　经历过之前救人造成的动静后，向坤是真的想低调地在江里做完实验和研究，然后悄咪咪地回酒店，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弄出什么景象吓人了。

　　但大半夜的，居然还有人开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谈情说爱做运动，也实在是让人没想到。

　　好死不死的，那车就停在向坤藏衣服的地方旁边。

　　向坤从水里起来，肯定不可能完全没有动静，摸古来拿衣服，很大概率会被发现。

　　他又不可能直接就穿条裤衩回酒店，不说其他，手机还在那边呢。

　　向坤刚开始是很有耐心地在江边的水域里逮了几只鱼来仔细观察，打发时间，想等着那对男女完事离开，他再上岸。

　　但没想到的是，这对男女完事后，居然在车上看起星星、聊起天来！

　　向坤心里真是万马奔腾，都开这种豪车的人了，要做运动，要谈情说爱，去酒店开间房不好吗？

　　眼看着再拖下去，都快天亮了，向坤不得已下，只得用今晚探索出来的新“把戏”，把江面上制造出来的雾气裹挟扩散到江边，在雾气遮蔽中出水拿衣服。

　　好在离江面不远，否则的话这雾气还真蔓延不上来。

　　然后向坤又借着“超联物”矩阵所造成的强影响，不用进入“超感状态”，便直接暂时瘫痪了那辆Q7上的电子设备，以免那车上的两人冒险在大雾中开车，把车开到江里去。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两人虽然在突然出现的浓雾中受到了一点点惊吓，但整体来看应该状态还好。

　　反正不论是救人还出江，他都没有被人直接目击，更没有被拍到，不用担心被人查到自己身上来。

　　总的来说，今晚的江中夜游，还是很有收获的。

　　可以说进一步帮他明确了吞噬“变异寄生虫”所获得的具体能力及进化方向，也发掘出了许多的衍生能力和能力发展模式。

　　虽然在水中，进入“节氧模式”后，他身体的直接运动机能会有一定程度下降，但从水中得到的加成却远远盖过了这点运动机能的下降。在水中，比在雷暴天气的空中，还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向坤相信，“变异寄生虫”所带来的进化还远未结束，随着他对能力的掌握，对环境的适应，今后几次饮血期，必然会进一步融合并提升这些能力。

　　而且结合“超感物品体系”，相关的各种能力实际应用效果，甚至能呈指数级增长。

　　未来随着他同时控制的“超联物”越来越多，“超感物品体系”越来越成熟，应用方式也越来越丰富，或许未来可以像控制“超联物”一般灵活、轻松地控制整片水域。

　　同时还可以反过来借助水域的粘合效果，增强“超感物品体系”的影响力。

　　回到酒店，向坤在经过大堂养了不少观赏鱼的大鱼缸时，不由得驻足停留，观察、感知了一会。

　　他发现，虽然新获得的能力，本质是源自于水的助力，但水和水还是有所不同的。

　　一杯水、一盆水、一缸水、一池水，或是一江水，在他的感知中，有着不同的反馈，水越多，他能够得到的助力就越强。

　　而且必须要身在其中，在“节氧模式”下，才能真正让自己与水“融合”，才能借到“水势”、“水力”。

　　向坤知道，如果换一条江，或是同一条江但相距极远、环境和生态有极大不同的水域，他入江后，也没办法立刻再获得和昨晚一样的“掌控力”，依然需要一个融合和适应的过程。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向坤便收到了老夏的微信消息——一个发呆的表情。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光头仔应该很有钱”

　　看到这表情，向坤就知道老夏的意思，这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醒了，要见面。

　　向坤通过听觉确定了一下隔壁的情况，知道老夏刚刚洗漱完，而唐宝娜和杨真儿仍在呼呼大睡，便回消息：“门口。”

　　向坤走出房间的时候，夏离冰也刚好开门而出——当然，这本就在他的预计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一起向电梯走去。

　　进电梯后，夏离冰打量了他几眼，鼻子微嗅，问道：“你昨晚出去了，刚刚回来？”

　　向坤知道她是发现了自己换了衣服洗了澡，才会问题这个问题。

　　“我昨晚去江边了。”出了电梯，向坤一边往酒店外走，一边说道。

　　夏离冰跟在后面，若有所思道：“你发现江里有东西？难怪昨天晚上在路上，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哦？你发现我心不在焉？”向坤笑道，他虽然当时大半注意力都在江水中，但自认为在表现上应该没有任何体现才对。

　　“你对娜娜的歌，反应太小了，不太正常。”夏离冰说道，“不过当时我也只是猜测，不能确定。”

　　向坤点了点头，出了酒店后，直接往右拐，走上了旁边的步行道。

　　夏离冰也没有问要去哪，只是跟着。

　　“不是江里有什么，而是江水本身。”向坤这时候才开始将他昨天晚上对江水的特殊感觉，以及昨晚一个人沉江的过程和各种实验的结果、总结，一一告诉老夏，包括救人和最后出水时制造雾气时的情形。

　　说到一半，向坤拐进了一个小巷，走到一间看起来又破又旧，但外面排了不少人的早餐店门口排队，夏离冰也跟着等在旁边。

　　向坤没说话，她也不追问，自己眯着眼睛思索着什么。

　　排了一会队，向坤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个菜包，一个春卷，三个烧麦，一杯豆浆，然后转过来，把吃的都交给老夏，再回头去给豆浆加糖。

　　接过向坤加完糖的豆浆，夏离冰喝了一口，嗯，甜度刚好，然后开始吃肉包子。

　　虽然早餐店里面和外面都摆了几张桌子，但这时候都坐了人，向坤便搬了两个小凳和老夏在路边坐了，与其他人隔了几米距离，他则帮老夏提着那些还没吃的东西，充当桌子的功能。

　　也不用问好不好吃，光看老夏呼哧呼哧吐着热气，四、五口就吃光一个包子，就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这家店是他刚刚在酒店里用手机在网上查到的，是星城有名的老字号，从这么早就这么多人排队，便可看出其名不虚——网红店找人来排队也没有这么早的。

　　在酒店的时候，他隔着墙都知道老夏肚子饿了，酒店的早餐又还没到开放的时间，便直接带她来了这里。

　　老夏吃完又一个肉包后，向坤将装着烧麦的袋子递过去，才继续说道：“那只虫子最初时应该是生活在水中，所以对水有着比陆地更强的适应性，但我觉得它应该没有我对水这么强的控制力。我之所以能对水域产生这么强的控制力，应该主要是结合了我其他能力，特别是‘超感物品体系’相关应用能力的原因，量变产生质变的结果。”

　　夏离冰一边听向坤讲话，一边吃东西，毫不耽搁功夫。

　　早餐吃完，喝光最后一口豆浆后，向坤也讲完，顺手递上了一张从酒店带出来的纸巾。

　　“你是必须在水里才能进入‘节氧模式’，还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夏离冰擦了擦嘴，问道。

　　“任何时候都可以。”向坤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我就是处在‘节氧模式’下，在其他人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区别。当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我没有呼吸的动作。”

　　老夏这个问题，他也有考虑过，之前就已经进行过实验。即便不把脸沉进水里，现在也能够找到进入“节氧模式”的方法，比进“超感状态”容易太多，有点像切换视觉模式。

　　“那你现在做一下呼吸的动作试试？”夏离冰一边观察向坤的状态，一边说道。

　　向坤依言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说道：“呼吸的动作是可以做，但是吸进来的气其实没有变化，这两种摄取氧的方式，似乎并不能同时进行。”

　　“看来‘节氧模式’并不是单纯地摄取水中溶解的氧，而是无差别地摄取周围环境中的氧分子。”夏离冰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或者……你所摄取的，并不是氧？”

　　“不是氧？那是什么？”

　　“等实验室做好了，可以进一步通过实验来确定。”夏离冰一言带过后，又问道：“你可以持续保持‘节氧模式’吗？”

　　“没有试过最久能保持多长时间，不过从目前的感觉来看，应该是没有问题。”向坤说道。

　　“现在对周围的水，有什么感应吗？”

　　“有一点点感觉，不过感应很弱，我猜测应该是水的总量比较少的缘故。我可以感觉到水管里的水流动，感觉到水沟里的水，感觉到那些店面后面的水槽、水箱，还一些桶装水，不过这些都是要靠我通过其他感官信息先锁定位置，才能隐约确定，我觉得这依然还是靠原本的感知综合判断得来，和我在水里直接接触的感知有本质不同。”向坤一边说，也在一边进行着感应和思考。

　　夏离冰又问：“和水的纯度有关吗？含有不同杂质的水，感应程度有没有区别？你的特殊感觉，是单纯来自于H2O分子，还是液体这种物质形态？”

　　“应该是和水分子直接相关……不过这只是我的直觉，具体还是要实验来确定。”向坤说道。

　　说着，向坤起身到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然后回来洗了一下老夏喝过豆浆那个杯子，再倒了八分满。

　　向坤把杯子放在本来坐着的塑料矮凳上，自己则蹲在凳子前，把食指伸进了水中，慢慢地搅动。

　　过了一会，向坤停下搅动，手指仍停留在水中，然后待杯中水面恢复平静，抬头看向老夏：“看到了吗？”

　　夏离冰点了点头，整个过程，她都坐在小凳上，撑着下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杯中的水和向坤的手指，注意到了在手指停止搅动，水面慢慢静止后，沿着向坤的手指，有一圈非常小的涟漪向外波动，散开。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看到这一幕，肯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旁边有车驶过，或是他手指有颤动，亦或是其他的震动，都有可能产生这种效果，再正常不过。

　　甚至可能会鄙视地对向坤说：“就这？”

　　但夏离冰却很清楚，向坤的手指非常地稳，并没有颤动，此时旁边也没有能够造成这种波动的震动——如果是来自地面的震动，波源不会是在向坤手指的位置。

　　她知道，这是向坤的能力效果。

　　在确定老夏看到了效果后，向坤从口袋里取出一粒钨钢球珠，丢到了水杯中，然后再把手指插入水中。

　　很快，那粒球珠开始在水中“游动”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迷茫的、没有尾巴的小蝌蚪在水中乱窜一般。

　　片刻后，整杯水都开始微微颤动，就像向坤拿着水杯在抖动一般，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碰到杯子，插在水中的手指也始终一动未动。

　　水的颤动开始变得规律，就像是无数股力汇聚到了一起，杯中的水按着顺时针方向旋转起来，就好像向坤在用手指搅动一般。

　　当然，他的手指依旧分毫未动。

　　不远处，早餐店门口吃东西的人，也有些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投过来，毕竟夏离冰长得实在太漂亮，气质也很特别，向坤的光头和身材也挺显眼的。

　　虽然他们看不到杯里的情况，但一眼就能猜到，肯定是那个光头眼镜仔在用那杯子搞什么小把戏讨好漂亮妹纸。

　　从漂亮妹纸那聚精会神的表情，他们都是得出同一个结论——这光头仔应该很有钱……

　　向坤对周围所有人的情况都很清楚，也知道有很多人在偷偷看自己和老夏，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除了他和老夏外，旁边没人看到水杯里的情况，即便看到了也不知道在他们在干嘛。

　　他将球珠从水杯中取出，退出了“节氧模式”，抬头看向老夏：“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夏离冰说道：“把杯子扩大到整条江，你也能造成这样的影响吗？”

　　“目前当然不能，不过未来不好说，也许有可能。”向坤说道。

　　夏离冰又问：“你有没有尝试过，和水建立‘超感联系’？”

　　“尝试过，但是不行。”向坤端起面前矮凳上的水杯，说道：“气体和液体进行超感联系，最困难的是如何定义它们的边界和具体形态。就好像我想建立超感联系的目标是这杯水的话，那么它的边际是靠水杯来确定，于是我的注意力就会大部分分摊在水杯上，而无法聚焦到水本身。但若是把水定义到单个或几个分子上，除非我的微观视觉进化到能看清分子结构的地步，否则应该是做不到。即便借助电子显微镜看到单个的水分子，也只能提升我对水的整体了解，无法真切的实时看到，就无法建立粒子层面的超感联系。”

　　“冰呢？”夏离冰立刻提出了问题，冰是水的固态，本质上还是水，但它不像水一样需要容器来确定边界。

　　向坤说道：“我没有尝试过，不过我猜测可能可以行得通，但即便成功与某个冰块建立了‘超感联系’，这联系也是限于它整体，如果它溶化成水了，那么联系就会大幅退化，弱到微不可计。就像建立了‘超感联系’的纸，不断撕下去，联系和感应就会不断弱化。”

　　说完后，看到夏离冰若有所思地颔首，向坤便让她先坐一会，自己则起身又去早餐店里，打包了两份早餐，准备带回去给唐宝娜和杨真儿。

　　相比起酒店提供的早餐，毫无疑问这家老字号的早餐要好吃得多，以他对唐宝娜、杨真儿口味的判断，十分肯定她们都会喜欢。

　　回去的路上，夏离冰提出了她综合向坤提供的各种信息的看法：“我觉得你昨晚观测到的情况，获得的能力，本质上和你在吞噬‘变异蜘蛛’后开发出来的‘御电飞行’能力应该是相同的。

　　“都是利用环境带来的力量，并且借助‘超感物品体系’来增强和进一步利用这种力量。只不过现在的你，比秦岭无人区时对各种能力和自身的掌控要强得多，底子更好，所以昨晚几个小时的尝试，就能有不错的结果。

　　“按照你提出的‘寄生万物’模式，选定一片不大的池塘先进行深度实验和持续性改造，应该是对这个能力比较好的开发方式。至于池塘，我回头在崇山村建研究基地的时候，让刘副主任帮忙物色。”

　　向坤一边听一边点头，老夏的判断和他大部分吻合，有一些角度却是他没有考虑到的，进一步帮他完善了理论和思路。果然有人帮忙一起探讨，是有帮助的。

　　夏离冰想了一下，又说道：“我也会尝试探索一下，你获得新领域的能力后，我能不能借此找到新的能力开发方向。比如尝试俱现水，看看俱现的水能否成为你‘节氧模式’下的有效助力。”

　　又聊了一会新能力可能的原理，以及可以开发的方式，向坤见已经快到酒店，便转了话题，提到了他昨天在超市和大家一起买菜时冒出的想法。

　　提到了他对周围事物的掌控欲，总是试图对各种变量进行控制的冲动，以及他提出的“寄生万物”的想法，是不是思想和精神受到持续变异进化的影响而产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目前来看他还很正常，但毕竟这只是他自以为的正常，他需要其他人从其他角度来进行判断，避免自己未来不知不觉产生一些太过极端的想法。

　　他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和对身体状态一样，十分地重视和警惕。

　　毫无疑问，知晓他变异的秘密，并且是精神科医师的老夏，是最适合的咨询对象。

　　听完向坤的描述以及他的担心后，夏离冰很直接地回道：“都是正常心理变化，没有问题。能力越大，欲望越大，这是人的本性。你既然是人，也不会例外。我会看好你的，不用担心。”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酒店，也便不再讨论这些事情。

　　已经八点多了，向坤让老夏直接叫起了两个还在睡觉的懒虫，免得打包回来的早餐凉掉不好吃。

　　等到唐宝娜和杨真儿吃完早餐，他们退了房，又一起去星城两个景点逛了一下，到了中午才和诗铃妈妈汇合，去幼儿园接小胖妞。

　　最后再一起吃个午饭，他们就要坐飞机回海西省了。

　　知道他们下午就要离开后，小胖妞十分不舍，连午饭都少吃了不少。

　　这两天可以说是她这段日子过的最快乐的时间了。

　　和姐姐们学画画、学唱歌、学跳舞，一起玩游戏，一起撸猫，一起去买菜，一起吃“光头叔叔”做的菜，梦里还能和“烤鸡翅姐姐”、“光头叔叔”一起吃东西、一起练魔法，这对她来说，当真是“太棒啦！”的日子。

　　小胖妞现在深深地明白了“快乐总是短暂”这句话的含义，小小的心中充满了惆怅和伤感，吃完午饭后连“老仙姐姐”给她买的最爱的冰淇淋吃起来都不香了。

　　向坤他们要坐车去机场，而诗铃妈妈准备带刘诗铃回幼儿园的时候，小胖妞终于是忍不住，跑过去左手抱住唐宝娜的大腿，右手抱住杨真儿的大腿，呜呜哭了起来：“漂亮姐姐，呜呜呜，老仙姐姐，呜呜呜……”

　　她倒也知道，姐姐们和“光头叔叔”还有正事要做，肯定不可能总陪她玩，所以也没好意思说出让人不要走、留下来的话，就只是哭。

　　杨真儿轻轻揉着小胖妞的脑袋，心里也是不好受，鼻子酸酸的，但酸的同时又有一丢丢的得意，因为小胖妞第一时间是来抱她和娜娜，而不是认识时间更长、应该关系更好的向坤和老夏，这证明了小胖妞肯定更喜欢她和娜娜！

　　她以前觉得总觉得，自己要是以后有小孩的话，希望能是老夏小时候那样的小孩，又聪明，又省心，不像其他小孩，有时候可爱，但大多数时候吵闹得脑瓜疼，还不讲道理。但现在，她却觉得，小铃铛才是完美的小孩，又可爱，又好玩，又乖巧，又能吃，嗯，虽然有时候有点憨萌憨萌的，不过这就是小孩子的纯真吧！

　　旁边的唐宝娜也是小声地安慰着小胖妞：“小铃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现在分开，是为下次见面做准备。等你放假了，也可以让你妈妈带你一块来找我们玩呀，到时候姐姐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不好？”

　　刘诗铃哭唧唧地吸了吸鼻涕，仰着小脸对唐宝娜说道：“好。”

　　“哎呀，诗铃，你别把鼻涕抹到姐姐们的裤子上了，快擦擦。快跟姐姐们和你向叔叔说再见，他们还要赶飞机呢。”诗铃妈妈赶紧抱过女儿，对唐宝娜、杨真儿歉意地说道：“这丫头有点太情绪化了……”

　　唐宝娜和杨真儿自然不介意，又是道别了好一会，才上了车。

　　看着轿车开走，汇入车流，不见了踪影后，哭花了脸的小胖妞才放下了都摇得发酸的手臂，牵着妈妈的手往幼儿园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刘诗铃忽然想起什么，仰起小脸问道：“妈妈，‘漂亮姐姐’为什么说‘天下没有散不开的凉席’，为什么凉席都会散开？咱们家以前的凉席没有散开过呀？”

　　诗铃妈妈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四百一十九章 身虽宅家，心却翱翔（上）

　　彭城。

　　某栋大厦的地下。

　　“良先生”看着几个显示屏上，信息收集和分析部门的人整理发来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简报，快速地进行着筛选。

　　这些简报，都是各地在几日内发生的异于寻常、有怪异的事，相关工作人员在进行初步的筛选和分析后，再递交给他做决定，看要不要派外勤小组进行进一步调查，又或是信息组继续跟进，做更详尽的信息挖掘。

　　在移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当今，每天都有大量用户发布各种各样的怪事、怪物、怪人的信息，或文字，或图片，或视频，各种形式。

　　不过大多数信息，都是很明显的假消息，进行分辨和过滤并没有什么难度。

　　甚至电脑AI通过预设的规则，就可以帮助筛选掉大部分无效信息。

　　但因为总的信息量太大，人工筛选的工作量依然还是不小，毕竟“良先生”对工作的要求非常严格，容不得他们随意应付。

　　而信息收集和分析部门的人，也不想丢掉这个报酬无比丰厚的工作，所以做事都是非常地仔细和卖力。

　　能到“良先生”面前的信息，都是基本可以确定确有其事的，工作人员会将通过网络以及其他渠道初步调查的结果，制作成简报，呈交给他，供他进行进一步判断。

　　“良先生”要判断的，自然是在这些事件背后，是否潜藏着“食血生物”的存在。

　　当然，即便是已经经过一轮筛选，已经进行了初步调查，绝大部分的简报也是和“食血生物”没有关系的。

　　“良先生”快速地进行着选择，直接抬手在屏幕前划动就行，并不需要接触。

　　在一个简报前，他的手停了下来，那是今天最新的消息，来自于某社交媒体的个人帐号。

　　事情发生在星城市，消息源称他的朋友昨天不小心掉到了江里，然后发生了很奇怪的事，他朋友被江水“主动”地“甩”上了岸，而且他朋友还说，江里好像有东西。

　　当时江面上一片雾气，而沿途的路灯，也都变暗了，非常的诡异。

　　他回家后，查了这十几二十年来发生在江边的公开新闻和民间故事，觉得这江里可能真有些什么东西。

　　但这东西救了他朋友，应该也是好东西。

　　这条消息在社交媒体上没激出什么水花，没引起什么讨论和关注，毕竟没图没视频，发消息的又不是大V，只有零星几个那人原本的朋友转发和讨论。

　　不过信息收集部门的人，通过其他渠道进行验证，却发现他谈到的经历，在基本事实上，可能没有出入，于是做了简报，上传给了“良先生”。

　　除了那人发在社交媒体上的消息，简报上还有信息部门的人找到的，事情发生时当事人在路边违停的监控画面。

　　从监控视频可以看到，三男一女先后从那辆车上下来，时隔十几分钟后，三人搀扶着一名浑身湿透的男子回来，上车离开。

　　而从另一个角度的监控，还可以看到男子坠江的整个过程，明显不是意外坠江，而是主动跳江，似乎是情侣吵架，一时冲动。

　　也看到了另两名男子从车上下来后，三人沿堤岸奔跑时，路灯的光亮变化。

　　可惜并没有能够拍到江面上的具体情况，看不到跳江男子被甩上岸的画面。

　　但这些也已经可以证明那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消息的部分真实性。

　　“良先生”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两段监控，若有所思。

　　是水里诞生的“食血生物”？

　　不，如果是水里的生物，它应该不会救人。

　　但如果是人类变异而来的“食血生物”，又为什么会在水里。

　　或者这事和“食血生物”没有关系？

　　有可能那跳江的男子在落水后又后悔了，自己游上岸的，毕竟那段流域的水流速度应该不快。但因为顾及面子，就跟同伴说是被水给甩上了岸，借口江里有东西，转移同伴的注意力。至于路灯、江上的雾气，也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良先生”把那简报右划，留了下来，准备回头安排人去跟进调查一下。

　　一般这种信息，如果是有很高把握确认有“食血生物”出没的，他就会直接派外勤调查小队过去进行实地调查，就像秦岭无人区和伍舒山发生事情之后的反应。

　　当然，有些时候，他也会自己亲自出动。

　　正当“良先生”准备继续浏览其他简报的时候，其中一个液晶屏上出现了有外部呼叫请求的画面，画面显示的是“何浩民”。

　　“良先生”思考了几秒后，才接通了这个通话请求。

　　“阿良？”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我在。”“良先生”用他标志性的、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回道。

　　“还在彭城吗？”

　　“在。”

　　“我听说你确认了2月14日在海西省刺桐市紫桓山出现的燃火飞行物，是早前在伍舒山造成游客坠崖的‘巨型猛禽’？”

　　“是的。”

　　“它现在在哪？”

　　“暂时不确定，还在调查。”

　　对面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厉：“你是不是把规定忘了？任何可能危害到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食血生物’，都必须对其进行必要管制和监控；任何已经危害到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食血生物’，都必须采取强制措施，阻止危害继续发生！”

　　“良先生”回道：“我已经派了调查小队……”

　　对面却是立刻打断了他：“方博士的那个调查小队？别忽悠我了，我看过她那个调查小队的人员配置，没有任何采取强制措施的能力，你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捕捉‘变异猛禽’。”

　　确实，相比起进入秦岭无人区的外勤调查小队，方苹芳所带领的调查小队，人员配置实在太寒酸了一点，根本没有抓捕大鸟的能力。

　　“羊城那个郭天向，你没有提前发现，这不怪你，毕竟他隐藏得很好。但这些已经有过危害行为，已经暴露行踪的‘食血生物’，你一定要重视起来。”对面名叫何浩民的男人语调转缓，变得语重心长起来：“阿良，具体研究方面我不插手……也不能插手，这些都靠你自己来把握，但有些事情，你要注意把握分寸。对那种已经展现出巨大危害性的‘食血生物’，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研究计划，都不能采取‘放养’的方式，做研究也要有底线。不要忘了，当初是沈院士力排众议担保你来做这件事，虽然现在沈院士已经不在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还有很多人对你的信任。”

　　“良先生”一直沉默地听完了对面的话，才说道：“老何，放心，我会亲自去追踪那只鸟的。”

　　结束通话后，“良先生”调出了一个操作界面，输入了一串代表着那只“巨型猛禽”的编码，让电脑推演一下，根据已知的信息，预测它现在有可能出现的区域。然后再将预测结果发给信息收集部门，让他们再通过人力调查和分析，选出可能性最高的结果。

　　何浩民的猜测其实没错，对那只“巨型猛禽”，“良先生”确实有点想要“放养”和做一些相关试验、研究的想法。

　　不过倒不是他故意把“巨型猛禽”放跑，只是没有用全力进行追踪追捕而已。

　　因为他对那只“巨型猛禽”有些猜测，但这些猜测没法跟他手底下的研究员、外勤人员说，同样也没法告诉老何。

　　现在既然老何已经提出了措辞非常严厉的警告，那他必须得对“巨型猛禽”进行优先处理了。

　　他知道，老何的支持对他是非常重要的。

　　在等待信息收集部门反馈的当口，“良先生”没有眼皮包覆的眼珠转动，视线落到旁边一个金属台上的兔子木雕上。

　　他从除夕开始就一直待在这座建筑物里没有离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这个木雕，他相信这个木雕有问题，肯定和某个“食血生物”有关，但不论用什么方式，都找不到问题在哪里。

　　他也假装自己“睡着”，躺着一动不动，放松全身几个小时，但并没有“做梦”，更不用说看到幻觉了。

　　他也尝试过让司机老谢帮忙做实验，在老谢睡着的时候，把木雕放在他身边，但他醒来后，不要说“和兔肉相关的怪梦”了，连梦都没有做。

　　是这个木雕能察觉到他的威胁，所以“不敢”反应。

　　还是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去，它的“特性”已经消散了？

　　……

　　“小苹果”拿着手机，听着里面播放的小胖妞刘诗铃在昨天下午唱的“学猫叫”，脸上露出了和当时唐宝娜、杨真儿一样的“姨母笑”。

　　虽然歌声有点断断续续的，很多忘词的地方，各种喵喵喵蒙混，严格说来还没有之前“小苹果”第一次教她时唱的好。

　　但不得不说，小胖妞这憨萌憨萌的声音，实在是太可爱了。

　　即便“小苹果”看不到杨真儿发在群里的视频上，小胖妞那一边唱歌一边有些局促不安和紧张的表情，单听声音就觉得很欢乐了。

　　就连听到声音也走进房间，站在边上，看着手机上播放内容的李洋教授，也是忍不住笑开了花：“这个小女孩真是可爱啊，让我想起你小时候了，她就是你跟我说过，跟你学唱歌的那个住在星城的小朋友吧？”

　　“小苹果”说道：“是啊，她叫刘诗铃，我们都叫她小铃铛，特别可爱、特别懂事的一个小女孩。以前她住在向叔叔家旁边，和向叔叔很熟，所以这次娜娜姐、真儿姐、冰姐跟向叔叔去星城，就去找她玩了。”

　　李洋点了点头，看向站在“小苹果”肩膀上，似乎也在一块看视频的“金闪闪”，问道：“对了，你这段时间经常把‘金闪闪’单独放出去？”

　　仿佛听到在讨论自己一般，“金闪闪”啾了一声，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到桌上的敞开着门的鸟笼里。

　　“啊，是啊，偶尔我会让它自己出去透透气，不然老和我一块关在屋里，可能有点闷吧……”“小苹果”有些慌乱，赶紧找了个借口说道。

　　她每次放“金闪闪”出去做她的“耳目”，遨游周边，都是找的老爸不在，杨阿姨也在忙的时候，还以为老爸没有发现呢。

　　“唉，我这段时间是太忙了，本来以为寒假期间可以有时间带你出去玩玩的，结果因为系里的事情，又给耽搁了，反而比上课的时候还忙。你小叔这段时间事情也多，比较少过来，你杨阿姨家里也有事，唉……”

　　“小苹果”即便不用她那“寄物感知”的能力，也能从爸爸的话语和声音中听出内疚、抱歉、心疼的情绪。

　　然后她就意识到，老爸估计是以为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门，都是待在家里，觉得她是太过孤单寂寞，又不想“金闪闪”像她一样，所以才放“金闪闪”自己出去放风，但她自己却没法飞、不能自己出去。

　　她赶忙说道：“爸，我最近其实也不想出门的，家里有很多事要做，要帮娜娜姐录音频，做讲解鸟类科普的视频，要学向叔叔发来的电脑知识，要和真儿姐姐一起测试向叔叔的语音游戏，还要教‘小铃铛’唱歌，我在家里很多事要做的。”

　　李洋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叹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小苹果”无奈了，老爸这是以为自己在逞强安慰他呢。

　　但她也没办法直接跟老爸讲，放“金闪闪”出去，就是放她自己出去，“金闪闪”就是她的无人机、摄像头，她现在身家中卧室，却能知全城各种事，甚至知道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八卦，虽然眼睛依然不能视物，但感知能力其实远超常人。

　　“爸，我真的很好，真的。”“小苹果”只能是再次用斩钉截铁、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我知道，我知道。”李洋点头应道。

　　不过从父亲的语气，“小苹果”还是知道，他没真当回事。

　　“不过……你总是放‘金闪闪’出去，它会不会就不回来了，或者是迷路，或者被其他鸟攻击……毕竟‘金闪闪’是你向叔叔养的，要是弄丢了，不太好。”李洋有些担心地说道。

　　“小苹果”笑道：“爸，放心吧，‘金闪闪’机灵的很，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和杨阿姨费那么多力气给它准备的鸟食，她在其他地方可吃不到，舍不得丢下我的，肯定会回来，百分之两百。而且我放它出去的事，向叔叔也是知道的。”

　　那边笼子里的“金闪闪”很配合地啾啾叫了两声，引得李洋惊讶侧目。

　　“对了，小苹果，你小叔说有人想找你咨询一下‘导盲鸟’的训练方法……”李洋想起之前弟弟打电话给他说的事，说道：“是海西省的一位警官，从他警校同学那里知道你养的‘导盲鸟’，哦，他同学就是上次你在湖边报警，第一个赶到的小王警官。那位海西省的警官，有个朋友在海西省的一个盲校工作，他是想帮那朋友问的。我看你好像也没怎么特意地训练‘金闪闪’，导盲这个能力，是依托你和‘金闪闪’之间特有的关系，还是真的可以训练？要是没法训练的话，我就让你小叔回绝了？”

　　第四百二十章 身虽宅家，心却翱翔（中）

　　听到父亲的话，“小苹果”马上想起了上周日，她通过“金闪闪”偶然听到那位小王警官和人打电话的内容。

　　当时和小王警官通话的，就是一位身在刺桐、姓赵的警官，他们谈论的是有个“多臂怪物”托梦给赵警官，让他在深山里找到了几具尸体。

　　后来她跟向叔叔确认过，赵警官梦到的“多臂怪物”，正是她能够“召唤”的那个“八臂八眼怪物”，是向叔叔用了些方法进行“托梦报警”的。

　　从父亲的话来看，小王警官海西省的警官朋友，大概率就是被向叔叔“托梦报警”的赵警官。

　　赵警官正好有朋友在盲校工作，又从小王警官那里得知了她所养的“导盲鸟”，于是想要来请教？

　　“小苹果”心里直觉这是赵警官的借口，他探寻的重点，很可能是自己当初在湖边召唤“八臂八眼怪物”震慑那车上“坏人”，对他们造成的感知上的影响。

　　这些人被逮捕后，向警方交代的时候，应该会说出他们看到的景象，所以警方应该也会知道那所谓“多臂怪物”的形象。

　　刺桐市的赵警官，估计不是从王警官这里听到“导盲鸟”的事，而是听到了“多臂怪物”的事，联系到他被托梦的情况，想要从她这里进行调查。

　　只不过这种事情，想也知道，是没法直接堂而皇之地调查、询问的，王警官和赵警官，毕竟都是警官。

　　所以他们才拐弯抹角地以“盲校”、“导盲鸟”为切入点，通过小叔来尝试接触。

　　“小苹果”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很靠谱，于是跟父亲说道：“爸，我先跟向叔叔商量一下，毕竟‘金闪闪’是他的宠物，要跟别人展示，得问问他。”

　　“噢对，这倒是应该的。”李洋点头说道。

　　“爸，向叔叔和小冰姐她们刚上飞机不久，现在手机应该联系不上，我晚点或者明天再问他，你先跟小叔说，明天答复他，行吗？”“小苹果”说道。

　　“当然可以。”

　　李洋正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小苹果”又说道：“对了，爸，那位海西省来的警官，现在还在海西，还是已经到咱们市了？”

　　“到咱们市了……不过那位警官也不一定是专为这事来的，应该只是刚好到这边，跟小王警官提起这事，才找你小叔的。你不用考虑别人，你想见就见，不想见我就帮你拒绝，这个没什么的。”

　　一听父亲说的话，“小苹果”就知道，他又误会了，以为是自己担心人家好不容易赶过来，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

　　不过要是剔除那些父亲所不知道的深层次因素，如果真的只是这事情本身，她好像还确实会考虑别人是不是白跑一趟，父亲的想法也没错。

　　李洋离开房间，带上房门后，“小苹果”思考了一会，决定在联系上向叔叔前，先尝试着自己探一探王警官和赵警官。

　　她并不担心被两位警察查到什么疑点，当初震慑车上几名“坏人”的时候，虽然对方能看到“八臂八眼怪物”，但现实层面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何况，不论是她还是“八臂八眼怪物”，都没有做过“坏事”。

　　她只是有些好奇，两位警官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来调查这件事情，又已经掌握了什么样的信息。

　　于是她起身，将窗户打开，又把“金闪闪”给放了出去。

　　她和“金闪闪”已经把大半座城市“游”得差不多了，这座城市的结构，在她的脑海里，是以一种很特殊的信息组合存在。

　　这种信息组合，除了向坤和“金闪闪”之外，其他人即便是能读取她的意识，恐怕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明白。

　　这座城市，在她的脑中，全都是以声音、气味，以及“金闪闪”对方位的“感知”来构建的。

　　而且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气候，这些信息还有很大的变化。

　　就像现在，她要让“金闪闪”去小王警官王德安所在的分局，并不是直接给它输入分局所在的地址，或是在脑海里去想那个位置的信息。而是要通过激活这一路的气味和声音信息，比如这个时间点，XX路某家川菜馆的气味，XX街某个超市日常会响起的广播声，某些区域因为建筑材料和装修涂料而一直存在的气味，某些人或生物所特有的标志性声音等等。

　　靠着这些，一路引导“金闪闪”，让它能精确地找到确切的位置。

　　虽然“金闪闪”的嗅觉和听觉，和人类其实有很大的区别，对气味、声音的感知域，也并不一样。

　　不过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在和“小苹果”连接、配合了这么长时间后，“金闪闪”对于气味声音的感知判断方式，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已被同化了很多。而“小苹果”也已经适应了“金闪闪”所收集到的感官信息，并能够借此进行非常精确的判断。

　　“金闪闪”现在不单是一只称职的“导盲鸟”，它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小苹果”的感官延伸。

　　“小苹果”对它进行指挥，也是如臂使指。

　　可能是因为通过“超联物体系”建立了联系，“金闪闪”非常清楚自己和“小苹果”在体系内的地位，所以服从性非常地高。

　　当然，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谗“小苹果”给它精心准备的丰盛“鸟食”。

　　“金闪闪”到了分局，在宿舍区到处磨蹭了三十多分钟，几乎每个窗户门口都停留了一段时间，“小苹果”才确定了小王警官不在这边的宿舍。

　　莫非小王警官不住宿舍，或者这时候还没回来？

　　“小苹果”也没气馁，本来她这次也没抱太大希望，就是试试而已。

　　于是她又让“金闪闪”飞离分局，前往附近的一家宾馆。

　　她觉得如果那位刺桐来的赵警官没有住在王警官的宿舍的话，很有可能会选择住在这离分局最近的宾馆里。

　　当然，也有可能小王警官有其他的住所，或是住在其他宾馆、酒店。

　　反正就是尝试，没找到也无所谓。

　　依然还是让“金闪闪”一层层、一间间通过窗外停留窥听“扫楼”的方式去搜索。

　　费了不少时间，消耗了“金闪闪”不少的气力，听了一大堆的垃圾信息后，“小苹果”还是没有找到小王警官和赵警官。

　　就在“小苹果”准备从长计议，让“金闪闪”回分局，再以分局为中心，重新确定寻找方向的时候，“金闪闪”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空中折返了会来，停到宾馆二楼招牌旁边。

　　通过“金闪闪”的听觉，“小苹果”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王德安王警官。

　　此时，王警官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宾馆，而从他说的话来判断，跟他在一起，就是那位刺桐来的赵警官。

　　他们刚刚吃完晚饭回来！

　　“中了！”

　　在卧室里、坐在电脑椅上的“小苹果”虚空挥了一拳，俏脸上满是兴奋。

　　虽然这不是什么多复杂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但这种身在家中就能找到想找的人、做到想做的事的感觉，确实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和兴奋。

　　第四百二十一章 身虽宅家，新却翱翔（下）

　　“金闪闪”自然没法跟着进宾馆里面，等王德安和赵锋走进电梯后，它在建筑外靠着电梯运转的细微声音来判断他们抵达的楼层。

　　事实上，声音是靠“金闪闪”听到，但判断却是由在家中的“小苹果”来做的。

　　很多感知信息，“金闪闪”虽然能够获取，但它本身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信息所代表的意思，得“小苹果”进行判断后，再给予反馈，它才能够明白，并知道该怎么做。

　　电梯停在了七楼，于是在“小苹果”的授意下，“金闪闪”扑棱着翅膀，也到了七楼。

　　随后便和之前一样，绕着建筑物，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窥听。

　　很快，“金闪闪”听到了小王警官和赵警官的交谈声，锁定了他们所在的房间，然后跳到窗边，把鸟头侧靠在窗户上，窥听里面的声音。

　　“这家的菜口味不错吧，我只要有空，就会和同事一块去吃，地道的本地美食，量足价优，很爽。除了装修比较旧，没有缺点。”说话的是王德安。

　　两人先是聊了一下晚饭吃的东西，然后聊到了几个地方的饮食，聊到大学时一些趣事，一些老同学的现状。

　　“小苹果”把手肘放到桌上，两手捧着自己的脑袋，专注地听着两位警官的闲聊。

　　虽然他们聊的信息不是她想要听的，但她并不着急。

　　以往她让“金闪闪”出门做她的“耳目”，都没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就是到处逛，到处晃，自由自在，随意晃荡。

　　这是她第一次有目的地让“金闪闪”主动出击，帮她窥听信息，而且还很准确地找到了人，她现在是既觉刺激，又觉兴奋，还有一丢丢的得意，有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对于能不能获得想要的信息，倒不是那么看重了。

　　不过两位警官倒也没有一直叙旧、聊美食，没多久，终于还是聊到了让“小苹果”支棱起耳朵的信息。

　　“郭天向的案子，你怎么看？”问这话的是王德安。

　　“确实有不少疑点，咱们之前的猜测，还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最让人起疑的，就是他屡屡对人进行催眠，总能得手，而所用的方式，按着受害人的描述，非常地简单，就是单纯的、很正常地说话，他们甚至会因此看到一些十分逼真的幻觉……虽然受害人所看到的幻觉，并没有‘多臂怪物’的形象，但这种让人产生幻觉的方式，和‘多臂怪物’出现的方式有点像。”来自刺桐的赵锋说道。

　　“是的，而且根据专案组的调查，这个郭天向并没有心理学相关的教育背景，也没有他特意去学习心理学或催眠的记录，他的催眠能力，就好像是天生就有的一样。”王德安也说道。

　　“不过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实证来证明郭天向和‘多臂怪物’有关联，咱们也主要是因为那个陈田花……米乔曾经跟在郭天向身边，又在紫桓山发现那些尸体不远的地方出现，来反向推测这个事情。”赵锋说。

　　相距数公里外的某个房间中，用手撑着自己脑袋的“小苹果”听得秀眉紧蹙，一脸的严肃。

　　什么郭天向、什么催眠、什么幻觉、什么专案组，最开始的时候，“小苹果”听得是满头雾水，但慢慢地她还是从两名警官的交谈中理出了一个大概的线索。

　　现在两名警官都进了一个为了抓捕嫌犯“郭天向”成立的专案组，因为那郭天向也曾在这个城市犯过案，有好几个苦主，所以对这边比较熟悉的王警官，就自告奋勇，和赵警官一起过来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进专案组，似乎和他们在刺桐遇到的一个叫米乔的女人有关。

　　在“小苹果”拿出手机，用语音记事本将郭天向、米乔，以及其他几个关键词记下来，准备回头问向坤的时候，她听到两位警官聊到了自己，不由得放下手机，挺直了背。

　　“你觉得那位叫李俊的女孩，可能和‘多臂怪物’的幻觉有关系？”赵锋问道。

　　“不，我觉得和那女孩应该没关系，我仔细地想了那天到现场后的情形，还有后来嫌犯车上行车记录仪拍的画面，和那‘多臂怪物’幻觉最有可能有关联的，应该是女孩的那只‘导盲鸟’金丝雀！”小王警官王德安语气颇为肯定地说道。

　　“所以……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标，是那只鸟？”

　　“嗯，是那只鸟。”王德安听出了同伴语气中的怀疑，解释道：“我在网上查过，从来就没有金丝雀能当‘导盲鸟’的记录，甚至就连‘导盲鸟’本身都只存在于研究论文中，用的也是‘鹦鹉’，现实里并没有实际应用。而那只金丝雀，能够帮盲人女孩李俊从家里到那小公园，本身就说明了它的特殊性。行车记录仪所记录的画面上，金丝雀的表现更加地怪异，我也从没见过有哪只金丝雀会有那样的表现。所以我的猜测，它是在感受到主人李俊可能受到车上几个嫌犯的威胁后，做出了应激反应，让那些嫌犯看到了‘多臂怪物’的幻觉，并产生了心理上的持续影响和震慑。”

　　赵锋疑惑道：“这样的话，那‘多臂怪物’的幻觉究竟代表着什么？那只鸟和它之间，又是怎么样的关系？为什么这幻觉会在这个城市出现后，隔天又在刺桐出现？”

　　“这些就暂时不知道了，希望我们见到李俊的那只‘导盲鸟’金丝雀后，能有答案。”

　　“你说，那女孩会见我们么？”赵锋有些担心地说道。

　　“如果说是要调查嫌犯看到的那个‘多臂怪物’幻觉，那百分百见不到，不用那女孩，直接就被李哥给拒了。不过我们这次用的借口是帮你朋友的盲校问训练‘导盲鸟’的方法，那还是有不小可能见到人的。那个女孩，我觉得是个挺善良，挺有正义感的人，应该会愿意帮忙。否则的话，也不会发现有人在进行犯罪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顾自己安危去阻止了。”

　　听到小王警官这话，“小苹果”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声，然后赶紧捂住自己嘴，偷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对她而言还是一种新鲜体验。

　　不过就在这时，她却忽然通过“金闪闪”听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

　　……

　　宾馆房间内。

　　王德安提到这个话题后，又顺而问道：“对了，你说的朋友的盲校，是确实存在的么？有多少做过些功课吧？别到时没问两句就露馅，那不说能不能完成调查了，咱们俩怕是要被李哥逮去审……”

　　“放心吧，我确实和我们刺桐一个盲校有联系，年前我才跟我们局领导送东西过去，他们有什么困难，我也经常会帮忙。至于我说的那个朋友，嘿嘿，你也知道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那个搞环保的。”赵锋说道。

　　王德安回忆了一下，说道：“搞环保的？你前年说的那个……到刺桐来做环保志愿者的川蜀妹纸？你说你很心动，很欣赏的那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是姓王还是姓黄来着？”

　　“姓黄。”赵锋说道：“她来做志愿者那会，我正巧帮过她忙，下班的路上逮了两个喝了酒想耍流氓的家伙，就认识了。那时候挺佩服她的，觉得她是那种真正有想法、有理想的人，比我这种俗人厉害多了，确实有点喜欢、爱慕的成分在吧。所以她做了十几天环保志愿者，又跑去我们市的盲校做志愿者后，我就经常过去帮忙。”

　　王德安有些奇怪道：“那这事后来怎么样了？怎么好像没听你再提起过她了？”

　　赵锋苦笑道：“因为她只在盲校当了五天志愿者就走了，说是跟朋友要一起去非洲做志愿者，保护野生动物。不过我后来看她在朋友圈上发的图，好像在非洲也没待一个月，然后就去欧洲了，瑞士还是瑞典来着？现在好像是在日本，不过我也很久没和她联系了，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倒是那间盲校，我因为跟着去帮过两次忙，倒是和盲校的老师、领导认识了，我老领导老徐后来也经常跟我一起去帮忙，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局就和盲校建立了联系，局领导逢年过节也都会去慰问。”

　　王德安听着，也是跟着苦笑：“这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忽然，窗外传来叩叩两声敲击窗玻璃的声音，把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又是叩叩两声，这次似乎是敲的旁边房间的窗户。

　　两人赶到了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向旁边看去。

　　他们看到旁边房间的人也正拉开了窗帘查看，但一看到他们俩，就把窗帘又放下，缩了回去。

　　“是什么东西？旁边工地弹射过来的石子？还是楼上掉什么东西？”王德安抬头从只能半开的窗户往上下都探查了一番，没有找到制造响声源头，窗户也没有损伤，便关上了窗户。

　　“旁边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赵锋却是忍不住皱眉说道。

　　“怎么说？”王德安问道。

　　“那个人的眼神，看着……不太对头。”赵锋说道。

　　就在这时，他们的窗户又传来叩叩两声敲击，紧接着，隔壁的窗户也是叩叩两声。

　　两人飞速返身，打开窗，往外看，但依旧什么也没看到，但这一次，隔壁窗户的窗帘没有再被拉开。

　　“他估计是以为咱们俩弄的声音吧。”王德安回身看同伴。

　　赵锋眯着眼想了一会，说道：“我去问问。”

　　说罢，他便直接出门，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敲了好一会，隔壁才有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事？”

　　赵锋从声音判断，知道里面的人就站在门后，应该是已经通过猫眼观察过他了，便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住在隔壁的，想请问一下，你刚刚听到你房间的窗户有异响了吗？”

　　里面的人停了一下，才回道：“没有，我在睡觉。”

　　“呃……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你掀开窗帘了？你是被吵醒了吧？”

　　“不要吵我，我要睡觉。”房间里的人说完这句后，就不再回应赵锋的话。

　　第四百二十二章 隔壁的人

　　房间里的人坚决不开门，也不再进行任何回应。

　　赵锋回头，看向也已走出房间的王德安，后者同样是一脸凝重。

　　显然，从赵锋和房间里的人那简短交流，他也听出了不对劲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去找这个楼层的服务员，让他联系经理。

　　王德安跟经理亮了证件——事实上那经理也认识他，这宾馆离分局很近，外地兄弟单位派人过来的话，接待经常会放在这里。

　　道明原由后，王德安和赵锋查看了他们隔壁房间的入住信息，又检查了这段时间的走廊监控，确定了现在那房间里只有登记入住者一个人在。

　　那是个三十七周岁的男性，粤省人，从监控里的样子来看，似乎有些神情恍惚，中午进房间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怎么说？”王德安把酒店经理支开后，对赵锋单独问道。

　　赵锋皱眉思考片刻，说道：“我还是觉得有问题……不论是咱们透过窗户看到的那一眼，还是在他门外跟他的交谈，他的声音，他说话的内容，都有问题。还有咱们的窗户，那敲击声，也很怪异。不仅敲了咱们的窗，也敲了隔壁的窗，好像就是在提醒咱们去注意隔壁一样，到底是谁在敲窗？”

　　王德安下意识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又那个……在提醒我们？”

　　赵锋知道他指的“那个”是什么，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

　　商量了一会后，两人最后决定，让酒店帮忙，把那房间的电停了，然后派人以维修为名进去检查。

　　但没想到的是，把电停了后，酒店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反应。

　　莫非是真睡着了？

　　于是他们又让服务员去敲门，但服务员敲了一会门后，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王德安和赵锋忽然听到了房间内传出重物坠地的声音。

　　王德安赶紧对服务员说道：“开门，快！”

　　在房间门被打开后，他们一眼就看到一个男子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浑身是血，正拿刀试图割自己脖子。

　　王德安和赵锋赶紧冲了进去，一起把那人按倒在地，把他刀夺了下来。

　　跟进来的酒店经理也赶紧用对讲机，让酒店的人把这房间的电重新接通，灯亮后，他们才发现，那男子的脖子已经被割伤了好几道，手腕上也有伤口，弄得到处是血。

　　不过或许是因为那刀太钝，或是那男人对自己下不太去手，割的伤口都不深，也都非常好运地没有伤到动脉。

　　再看旁边地上，是被一条绳子给扯下来的中央空调出气孔护罩，不远处还有倒地的椅子。

　　看到这情景，随便一个人都能明白——那男子是想自杀！

　　而且看起来是割腕不成就上吊，上吊失败又想抹脖子。

　　酒店经理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过，在王德安提醒下，才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而王德安也立刻给局里打电话报备，赵锋则让酒店服务员去把洗手间的干净毛巾拿出来，给那男子捂着伤口。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这么想不开？跟我说说呗。”赵锋看那男子情绪还是挺崩溃，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

　　“我该死啊，你们别管我，让我死吧，我没用啊，我活着就是拖累人，让我死了好……”

　　男子哭哭啼啼、断断续续、逻辑混乱的话语中，赵锋和王德安才算是明白，这哥们是沉迷网赌，然后借了贷去赌，后来又把家里的房子给抵押了，继续赌，全都输了个精光，欠了一屁股债，于是绝望崩溃下，买了把小刀和绳子，想在酒店里自杀，却没想到连续地失败。

　　在得知赵锋和王德安是警察后，男子忽然抱住了他们的腿，哭着道：“我提供证据，我要做证人，我要举报那些搞网赌的，他们肯定使诈了，他们违法犯罪，求你们帮我把钱追回来……”

　　“你先冷静点，别太激动，相关的情况等你处理好伤口，我们会有人来跟进的。”王德安只能是如此安慰道。

　　不过他知道，这种做网赌的团伙，想要追查的难度都很高，因为服务器和主要犯罪人员大都在境外，转移资金的速度也很快，不论是抓人还是追钱，都很困难。

　　在那自杀未遂的男子被送去医院后，窗外某个隐蔽角落藏着的金丝雀，也有些虚弱地扑棱着翅膀飞起，向“小苹果”家的方向飞去。

　　倒不是“小苹果”不想知道后续、不想继续窥听王警官和赵警官的谈话，而是“金闪闪”体力消耗巨大，需要回来休息、吃东西了。

　　出来这一趟，到处飞，到处高强度地收集感官信息，找人，偷听，还要躲避，比平常在外面四处乱飞、乱逛，随心所欲地观察，要累太多了。

　　如果是其他的鸟，累了，饿了，可能就近找东西吃，找地方休息，但“金闪闪”现在嘴被养刁了，除了“小苹果”精心制作的鸟食，其他的东西再饿都不想吃。而且现在不在家里，不在它的小笼子里，在其他地方，它也没法安心休息、睡觉。

　　“金闪闪”开始往回飞后，卧室中的“小苹果”也是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之前通过“金闪闪”窥听两位警官交谈时，“小苹果”却听到了隔壁房间的一些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在录制一些像遗言一样决绝的话语，既有留给妻儿的，也有留给父母的，然后说他做的一些错事，说他为什么要自杀。

　　一听到这些内容，“小苹果”就急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报警，但又想到她没有报警的理由，根本没办法跟警察说。

　　而且按这情况，等到警察上门确认情况，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打电话报警，除了把她自己陷进去，引来不必要的怀疑外，没有任何用处。

　　在知道她能通过“金闪闪”感知外界后，向叔叔曾经告诉过她，对其他人的事情、对外界的信息，尽量只做一个旁观者，不要做参与者。如果遇到实在不能不管的事情，就先联系向坤，他会告诉她该怎么做。

　　但现在，她暂时还联系不上向坤，而事情又十分危急，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任那个人自杀吧。

　　于是情急之下，她便让“金闪闪”去敲窗，通过敲两边的窗户，让王、赵两位警官意识到隔壁的情况。

　　那时要是有人在外面往宾馆上方看的话，便会看见一只金丝雀在这边窗户快速啄两下，又跳到隔壁窗户啄两下，再飞快地扑棱翅膀向上飞，躲到上一层的窗台上，紧贴着墙壁，把自己藏好。

　　这么做了两次后，终于是让赵警官注意到了隔壁的异常。

　　在通过“金闪闪”探知到那房间里的人要上吊，而赵警官、王警官等人就在门口的时候，“小苹果”握紧了双拳，恨不能直接远程控制那房间门打开——可惜她没有那个能力。

　　好在那人体重太大，绳子把空调栅板给拉了下来，上吊失败。

　　而王警官和赵警官，也终于让人开了门，冲进来阻止了那人的继续自残。

　　在两名警官进去的一刻，她一直吊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一身疲惫的“金闪闪”终于飞回来，“小苹果”打开窗让它进来，给它准备好食水，在它进食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抚摸它的背和羽毛。

　　在“金闪闪”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手机微信响起提示音，是来自向坤的回复。

　　“小苹果”马上拨了电话过去，然后将王、赵两位警官要找她的事，以及她的一些猜测、推论，后来又通过“金闪闪”在宾馆窥听到的有关“郭天向”、“米乔”的信息，还有那出自杀的意外，都一一跟向坤说了。

　　……

　　剑州市，机场。

　　抵达后，向坤也没有提前跟游猛说，没有让任何人来接，直接跟老夏、唐宝娜、杨真儿包了辆车前往铜石镇。

　　看到坐在副驾驶的向坤在出了机场接了电话后，就基本没有怎么说过话，一直是在倾听的状态，杨真儿不由好奇地对旁边唐宝娜说道：“向大厨这是和谁通电话呀？接起来后都十几分钟了吧，说这么久？”

　　“刚刚向坤接起来的时候，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小苹果’打来的。”唐宝娜说道。

　　向坤这通电话接了很久，一直到他们快抵达酒店，他才跟“小苹果”说道：“嗯，你已经做得很棒了，我们现在刚到酒店，你遇到的那些问题，稍晚一点我再帮你解答。”

　　挂掉手机后，面对唐宝娜和杨真儿询问的眼神，向坤说道：“是‘小苹果’在问一些关于‘金闪闪’的事，还有以前我教她的一些知识，她遇到了点问题。”

　　“是什么问题呀？”杨真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过马上又摇头自语道：“算了，肯定是我不感兴趣也不懂的，不然‘小苹果’就直接在群里问了。”

　　依然还是和在星城一样，开了两间标间，三个女生一间，向坤自己一间。

　　之前有些话不好在娜娜和真儿面前说，所以回到房间后，他便立刻又给“小苹果”拨打了回去。

　　对“小苹果”刚刚说的那些，他最在意的既不是王警官、赵警官找上门，也不是郭天向、米乔相关的信息，而是“小苹果”对两位警官隔壁房间自杀事件的“介入”。

　　第四百二十三章 真正的英雄心脏

　　向坤知道，王警官和赵警官调查“八臂八眼怪物”，是顺带的、私下里进行的，而并非来自官方的授意。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证据，他们就算调查的方向正确也没有用，更何况，他们的方向本身也是偏的，甚至如果有需要，向坤还可以找时间用托梦的方式对他们的调查进行引导。

　　所以他们俩借口咨询“导盲鸟”的训练，想要从“金闪闪”这里进行调查，向坤并不担心。

　　至于他们进入专案组的情况，综合几天前两人意外在紫桓山发现米乔并逮回去“审问”的信息，同样也没有让向坤意外。

　　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小苹果”，或者确切地说，是小苹果通过连接“金闪闪”的感官，来感知外界的这个状态。

　　救下一个试图自杀的“赌鬼”并不算什么，“小苹果”用的方式也非常地聪明，“金闪闪”表现优异，王警官和赵警官虽然会觉得有些奇怪，有些怀疑，但没有看到“金闪闪”，没有实质证据，就联系不到“小苹果”身上。

　　达到了目的，又隐藏了自己，非常地妥帖。

　　但这件事情，却让向坤意识到了“小苹果”通过“金闪闪”来感知外界的隐患。

　　这个世界，毕竟不都是鸟语花香、风花雪月、热闹纷繁、家长里短的，藏在市井之中，藏在平和之下的，还有各种的污秽和罪恶。

　　就像初一晚上，“小苹果”在湖边阻止的那件事一样。

　　那天之后，向坤就对“小苹果”郑重地交代过，让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她是一个棋手，“八臂八眼怪物”就是她能动用的“棋子”，而“金闪闪”则是她用来下棋的“手”。

　　她要把自己完全抽离出来，藏在棋盘之外，远远地操控，而不能自己步入棋局，陷入危险。

　　向坤本来预计，“小苹果”应该很快就能“开发”出，让“金闪闪”独自就能引导召唤“八臂八眼怪物”幻觉的能力，由此让“金闪闪”这只“下棋的手”也能抽离出来，藏于幕后，可进可退，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顶多制造一些都市传说，不用担心被联系到“小苹果”身上。

　　但很显然，“小苹果”现在还没能“开发”出让“金闪闪”独立“召唤”的能力，但她通过“金闪闪”获得的感知已经越来越强，探索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只不过这段时间，她大都是白天在父亲去学校的时候偷偷控制“金闪闪”出去浪，到处游逛，窥探外界，而晚上经常要和唐宝娜、杨真儿她们一起玩游戏或是录视频，即便有独处的时间，也没法派出“金闪闪”，而且“金闪闪”也习惯了这种“白天趴趴走，晚上蒙蒙睡”的作息，一到晚上就懒洋洋。

　　所以“小苹果”暂时从外界窥探到的，除了环境类的感知信息外，和人有关的，基本都还是比较日常的信息。偶有一些冲突、争端，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会太过注意。

　　但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哪怕治安再好，也总是会有些阴暗面的，特别是到了晚上。

　　就像今天晚上，她在让“金闪闪”窥听王警官和赵警官聊天的时候，也能恰巧遇见隔壁有人自杀。

　　这次是正好有王警官、赵警官在，他们俩也正好都是非常机敏的人，正好get到了“小苹果”通过“金闪闪”给的“提醒”，所以解决的还算是比较完美。

　　但如果没有王、赵两位警官在，如果“小苹果”没有办法阻止那个人自杀呢？

　　这次遇到的是一个自己作死的滥赌鬼，如果遇到的是个无辜的孩子处在危险中呢？

　　如果是其他更恶性的犯罪呢？

　　向坤是个已经三十岁的成年人，他知道即便他现在有着各种可以说是“超能力”的强悍能力，也并不是万能，世上有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

　　对于有些事情，遇见了，知道了，在保证自己和家人、朋友安全的前提下，能帮就帮，有人遇到生命危险，能挽救就竭力挽救，实在救不了，也不会太过苛责自己。

　　就好像之前遇到那大巴侧翻的事件，他最终也只能护住车上一个小男孩幸免于难。虽然事后他也很讨厌那种在危险中看着生命消逝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满于自己还不够强大，但并未太过纠结，他很清楚这就是人生的常态，之前的三十年，他经历过很多了。

　　但“小苹果”和他不一样，“小苹果”甚至都还未满十八岁，还未成年。

　　虽然天生失明，但家人把她保护得很好，她的心理还是相对比较单纯的，并没有见识过太多丑恶。

　　而且她父亲是副教授，叔叔是刑警，道德底线也比向坤要高。

　　很多事情知道了以后，就很难不去管，先不提管了以后暴露秘密和身陷险境的可能，单以她现在的能力，很多事情便是想管也管不了。

　　就像今天的那个男人，如果没能阻止他自杀，通过“金闪闪”感知到这个人死亡的全过程，对“小苹果”的心理，一定会是个很大的冲击。

　　更不用说，在黑暗中，在城市的某些角落里，肯定还会有一些更加残酷的事情在发生，以“金闪闪”的感知能力和飞行能力，加上“小苹果”和它之间越来越强的联系，感知到这些事情，只是早晚的问题。

　　在通过“寄物感知”大幅提升听觉嗅觉等感知能力，甚至能通过“金闪闪”来扩展感知范围之前，“小苹果”的人生其实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很小就已经很懂事，知道尽量不要给爸爸、给叔叔、给周边的人添麻烦，一直会下意识地压低自己对任何事情的期望，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和负担。

　　但向坤所带来的“寄物感知”和“金闪闪”彻底改变了这一状况，她对环境的感知大幅提升，甚至能像鸟儿一样，敢知天地的宽广，自由翱翔，随心所欲——而从小到大，她不止一次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能变成一只鸟儿，自在飞行，看遍世间美景——现在她虽然还看不到，却已经能够“真切”地体验到。

　　不单如此，她还和一些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维度的存在产生联系，能“召唤”它们帮助自己，就像有了超能力一样。

　　最初时她对这些能力，对于感知到的“怪物”，还有些面对未知时的忐忑和担心，但在向坤的强有力背书下，在体验到感知的飞速跃升下，在实际地阻止了犯罪、帮助过了别人的情况下，她已经完全地接受了这些能力，甚至主动地去“拥抱”这个体系。

　　这样的“小苹果”，对于进一步“开发”“超感物品体系”的相关能力，会有绝大的动力，对于掌握能力帮助他人，也会有极大的执念。

　　她不会因为感知到了以前不知道的丑恶而退缩，也不会因为屡屡的帮助失败而绝望，她会恐惧，会害怕，会愤怒，会自责，但依然会很坚定地继续去做。

　　她会逼迫自己变得更强、获得更大的力量，与“超感物品体系”建立更深的联系，“开发”更多的能力，以便更好地帮助别人。

　　与此同时，她还会担心她的行为会不会暴露向坤的秘密，会不会给向坤、父亲、叔叔以及其他亲朋好友带来危险，会不会连累他们，所以她会进一步逼迫自己用更稳妥的方式来帮助别人，会不断地压榨自己本就聪明的脑瓜。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她能够坚持下去，因为她本就坚韧的性格和精神，会在这个过程中被锤炼得愈加强大。

　　她是那种身在黑暗却能给他人带去光明的人。

　　她有着一颗比向坤更强烈的“真正的英雄心脏”。

　　这是向坤通过感知刚刚“小苹果”对那“自杀事件”描述时的各种情绪反馈，结合之前给“小苹果”建立的认知模型，进行大量的模拟和假设推演出来的结果。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虽然这不一定是现实必然会发生的结果，但按照推演中既定的条件来看，出现的可能性很大。

　　相比起来，向坤是个比较自私的人，他不希望“小苹果”过的这么辛苦，不希望她经历那些痛苦，至少不应该这么早。

　　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应该是灿烂和欢乐的。

　　但向坤也知道，他的引导需要技巧，“小苹果”聪明而敏感，说服的方式不能太过直接。

　　如果是直接限制她用“金闪闪”感知外界的范围，或是不管感知到什么事情都不准介入，虽然她肯定也会很听话地答应，但却反而会在心里埋下种子，会让她更加不自觉地往那方向去努力，而且还会愈加地担心给向坤造成麻烦或困扰，在努力的同时会更加小心翼翼，会给自己越来越大的压力。

　　所以向坤的方式，是正向引导。

　　他先是肯定了“小苹果”和“金闪闪”救人的行为，夸赞了“小苹果”的聪明，“金闪闪”的敏捷，然后再从技术的角度提出了她那计划的不足和可能的隐患。

　　虽然向坤没有直说，但聪明的“小苹果”，很快就意识到了，通过“金闪闪”去实现这些行动，其实会给“金闪闪”带来危险。

　　于是探讨的方向，便转到了如何帮“金闪闪”提升自保能力，以及怎么样让“金闪闪”拥有不需“小苹果”在场，就能“召唤”“八臂八眼怪物”或其他“情绪所化的怪物”。

　　讨论到了尾声，向坤告诉“小苹果”，他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尝试帮“金闪闪”做些提升。

　　“我今天不是和你娜娜姐、小冰姐、真儿姐回海西了么？现在在剑州，明天就会去铜石镇，处理咱们那个兔肉饭馆，还有游戏的事，会待一段时间。你看看这周末或者下周末，找个时间和李教授一起过来玩吧，这边环境还是很不错的，旁边就是伍舒山景区。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你就可以顺便带着‘金闪闪’过来，我试着看能不能让它多些自保能力。嗯，明天我再打个电话给李教授，直接邀请他。”

　　“嗯嗯，好的！”小苹果有些高兴和期待地说道，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赶紧问道：“那……王警官和赵警官我要见吗？”

　　“都可以，随你的意。”向坤说道。

　　“唔，那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我让‘金闪闪’都只在小区和附近公园飞就好，不要飞远了。”小苹果想了想，说道。

　　酒店房间中，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夜景的向坤，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松了口气，露出了微笑。

　　第四百二十四章 “小苹果”的前景

　　在结束通话之前，“小苹果”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今天晚上在通过“金闪闪”感知外界的时候，发现好像对周围的一些“东西”有种特别的感知。

　　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太在意，因为通过“金闪闪”接收感知信息的时候，这种隐隐约约的、不太确定的感觉，经常都会有。

　　但当“金闪闪”回家后，她发现自己通过向坤送的硬币，进行“寄物感知”的时候，再次有了那种明确周围某些物体方位的感知，而且这种感知比通过“金闪闪”获得的要清晰不少。

　　根据“小苹果”的描述，向坤有些猜测，于是让她去厨房接了杯水，试了一下，马上就帮“小苹果”确定了她产生特殊方位感知的物体是——水。

　　于是向坤开始对她进行引导，帮助她明确自己的感知目标。

　　经过不断地实验和尝试后，小苹果对水的感知越来越明晰。

　　目前通过“寄物感知”，她可以对直线距离五米内、一定数量的水进行方位判断。

　　比如一个杯子里装了200ml以上的水，放在五米内，那么在她进行“寄物感知”的时候，就能准确地把握那杯水的方位和距离，在脑海里构建很具体、详细的位置，对水的形态有一定认知。

　　不过如果杯里的水只剩下50ml左右的话，这种感知就会下降很多。

　　另外如果站在洗手间里，开着水龙头，她能比较清楚地感知到旁边水管里流动的自来水。

　　但若是把水龙头关上，这种感知就要弱化不少，位置感要模糊一些。当然，用来定位还是够了。

　　相比起杯子里的水这种敞开式的容器，装在瓶子里的液体，不论是矿泉水还是可乐，哪怕容量远超杯子里的200ml，感知也相对要弱很多，十分模糊。

　　这种感知模式，显然和向坤对水的感知有一些区别——他对密闭容器内的水和敞开式容器内的水感知程度并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小苹果”拿着电话走来走去，一会去厨房倒水，一会去洗手间开水，一会打开冰箱拿了饮料出来却不喝，种种怪异行为已经引起李教授的注意，所以向坤并没有和“小苹果”聊太多，只是给了她几个训练对水感知能力的建议后，就结束了通话。

　　暂时来看，“小苹果”对水的感知还停留在很初级的状态。

　　受限于条件，她也没法像向坤一样，动不动就沉江体验。

　　不过从“小苹果”对感知的描述，向坤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种感知可以给她带来的好处。

　　水是一种非常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的物质，一旦“小苹果”对水的感知精度、感知范围能够大幅扩展，以水为位置锚定，那她的感知将再一次提升一个台阶，即便眼睛还是看不见，也要比普通人强太多太多。

　　要知道，人类和其他生物、植物的体内也有大量的水份，现在虽然还无法进行感知，但以后可说不定。

　　到时候再通过“金闪闪”将这种对水的感知进行同化共享，“小苹果”在“金闪闪”帮助下感知外界的时候，就不再是通过气味、声音来进行分析判断，而是瞬间“开全地图”。

　　当然，现在距离那一步还很遥远，别说让“金闪闪”能同步感知了，单在她自己家里都还没法把所有水的位置感知清楚。

　　但这个能力的发现，无疑是给了“小苹果”一个明晰的发展方向，让她看到了一个无比“广阔”的前景。

　　在向坤引导她确定了对水的特殊感知后，很显然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非常地兴奋。

　　可以预见，接下来这段时间，她肯定会把注意力放在对水的感知练习和能力开发上。

　　加上之前对向坤承诺最近只会让“金闪闪”在小区和附近公园游荡，想来到她来铜石镇之前，窥听到“坏事”、陷入麻烦的可能性会小得多。

　　结束通话后，站在窗前的向坤却是回头看向了墙壁，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间内，三个女孩此时正在谈论和他相关的话题。

　　“老夏，这段时间你和向大厨接触比较多，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有什么结果没？”说话的是杨真儿，一副神秘兮兮的语气。

　　“交代我什么事？”夏离冰问道。

　　“哎？就是让你盯着向大厨的事啊！十四号的时候，我不是给你发过微信，跟你说过向大厨可能身陷某‘秘密组织’，一直在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我说过让你好好调查的呀！你看，你看，聊天记录还在这！”杨真儿连连说道。

　　向坤听到这里，立刻想到了情人节那天晚上，杨真儿给老夏微信发的那些话——那时候老夏在睡觉，手机在他手上，所以那些话第一时间是被他看到了。

　　没想到杨老三对她这脑洞猜想还挺执着，现在还在琢磨。

　　隔壁，唐宝娜笑道：“还秘密组织、秘密任务，真儿你不会真当真了吧？向坤能是什么秘密组织的？‘光头党’么？”

　　“哎？你还真别说！说不定向大厨加入的那个‘秘密组织’，就是要求要剃光头才能进！”杨真儿似乎得了提醒，立刻说道。

　　唐宝娜笑个不停，边笑边说：“我想起当初我们刚认识向坤的时候，你看到向坤见义勇为、踢飞持刀歹徒的视频时说的话了，你说向坤可能是武僧……”

　　“这又不是我瞎说的！当时那视频在网上的标题，就是‘隐居武僧秒杀歹徒’嘛！”杨真儿争辩道。

　　“你这脑洞……你为什么不去写小说呢？”唐宝娜笑道。

　　“我文笔差呀！”杨真儿理所当然道，“老夏，别发呆了，我问你话呢，在刺桐这段时间，向大厨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表现？”

　　夏离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和以前差不多。”

　　唐宝娜说道：“这段时间游戏版本更新那么勤，咱们一有反馈，马上在新版本就有针对更改，向大厨肯定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游戏。”

　　“那……那老夏你就说说这段时间对向大厨的观感和判断，你有见过他在老家的朋友么？他除了写代码、做游戏，肯定还做其他事吧，他不是经常请你吃饭吗？对啦！你年三十那天不是还去他家吃过饭吗，他爸妈人怎么样？什么样性格的？我知道你对所有人都会进行观察，肯定有判断的！”杨真儿兴奋地说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乍现

　　因为杨真儿的问题指向明确，所以夏离冰并没有搪塞或含糊回应，想了想，说道：“向坤的妈妈性格很开朗，待人很热情，思维敏捷，善于观察和联想；向坤的爸爸相对来说内向一些，比较稳重，但善于倾听，会站在他人角度思考问题。他们都很好打交道，如果是你们俩去向坤家做客，向坤妈妈会和表姐更聊得来，但内心会更喜欢娜娜姐。”

　　杨真儿瞪大眼，奇怪道：“为啥和我更聊得来，会更喜欢娜娜？不合理啊？”

　　唐宝娜和杨真儿坐在同一张床上，听到这话，立刻靠过去，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好友肩膀上，用假声道：“当然是因为我长得更可爱呗！”

　　“去去去！我和老夏在这正经讨论问题呢，你不要来卖萌！”杨真儿把唐宝娜的脑袋往旁边推，把她的眼镜从眼睛上推到了下巴上，引得她呜哇哇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扶眼镜。

　　夏离冰则很客观地说道：“因为向坤妈妈会在心里用‘儿媳妇’的标准来看待向坤带回家的单身女性。”

　　这话一出，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扶好眼镜的唐宝娜一脸呆滞，杨真儿的嘴巴也变成了个O形。

　　便是隔壁向坤，听到这话，都是忍不住苦笑起来。

　　老夏啊……还是……那么直接。

　　过了约莫十几秒，杨真儿才咳嗽了一声，然后似乎很随意地说道：“这样我倒是能理解，娜娜确实是比较有‘儿媳妇’气质，我要是丈母娘，我也选娜娜做儿媳妇。”

　　唐宝娜本来对这话题有点不太适应，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莫名有点热，但听到杨真儿这话，却是忍不住笑喷了，拿手去掐她的腰：“什么‘儿媳妇’气质……这是什么气质你给我好好说明一下，还有丈母娘是女方妈妈呀，婆婆才是男方的妈妈！”

　　“哇，娜娜，你好有经验！好懂噢！不愧是比我更适合当儿媳妇的人！”杨真儿坏笑道。

　　“经验你个头，踢死你！”

　　“停停停，我要掉到床下去啦！君子动手不动脚呀！”

　　两人笑闹了一阵后，杨真儿从地上爬回床上，又对夏离冰说道：“对啦，还没说完呢，老夏，向坤呢？你有没有发现向坤有什么秘密？你有没有发现，他和咱们认识这几个月来，变化挺大的？”说着，又把情人节那天跟唐宝娜分析的过程说了一遍。

　　待她说完后，夏离冰说道：“向坤作息确实不正常，和普通人比，差别很大；他的饮食习惯也与普通人不同，但很规律，是他自己根据自身的生活习惯和作息摸索出来的；他对一些少见的或奇特的生物有很强的兴趣，要在崇云村做的养殖实验室，也是和这有关；他喜欢健身，锤炼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喜欢思考一些很新奇的问题。”

　　“很新奇的问题？比如什么？不会是怎么样用兔肉做出牛肉的味道，或者怎么样用鸡肉做出兔肉的味道吧？”杨真儿笑道。

　　夏离冰说道：“比如物质的基本构成，基本粒子之下的世界和四维空间的联系，人体的感知和磁场的关系，水分子的运动，梦的本质……”

　　杨真儿听得一脸呆滞，喃喃道：“难怪你和向大厨那么有话聊。”

　　唐宝娜也是说道：“向坤怎么想这么多问题，这按理说不是他的领域呀？他还要做游戏，还要研究饭店的事，难怪都熬光头了。”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隔壁的向坤无奈地挠了挠头，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老夏对她两位姐姐的了解，非常清楚她们的思路和关注重点，直接就用实话来解答了她们的问题，而且能让她们顺着她的引导走，对她的话觉得理所当然。

　　向坤站在窗前，一边听着隔壁三个女孩的交谈和笑闹，一边思考着“小苹果”对水的感应会带来什么样的能力发展方向，又能反过来会对他的“超感物品体系”带来什么样的衍生扩展。

　　不知不觉中，隔壁三个女孩的呼吸声已经慢慢平稳，显然都已经入睡，而向坤也渐渐进入了一种十分安心和平静的状态中。

　　忽然，向坤从平和安稳的状态中惊觉，意识到这种状态不正常。

　　倒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或是具体的感知异常，而是这种状态在他变异之后，就很少出现。

　　不对周围的环境和可能的变数有足够的掌控，他是不可能进入如此平和的状态。

　　在变异之后，不论他在感官上如何进化，获得的外界信息如何多，对自己的判断如何笃定，都会不断地寻求更多的信息，试图掌握更多的变量。

　　哪怕是进化出了第六感官，这种对感知信息无限窥探的本能，依然不会消失。

　　而刚刚的状态，刚刚的感觉，却像是他已经完全掌控住了周围的环境信息，一切尽在掌握，所以如此平和安稳。

　　这不合理。

　　刚刚他可没有在专注地收集周围的环境信息，主要的心思都是放在思考“小苹果”对水的感知以及和水相关的能力扩展上，一部分心思放在隔壁三人的睡眠状态确定上，对周围环境信息都靠本能在收集和判定。

　　向坤开始回溯自己刚刚的状态，一点一点的细节进行分析，想要找到自己这种感觉的原因。

　　是因为隔壁的老夏、娜娜、真儿她们吗？

　　确实，隔壁的三个女孩都是他变异后认识的朋友，和他关系非同一般，老夏更是唯一知道他变异秘密的人。

　　但问题是，她们睡在隔壁的情形出现不止一次了，年前在铜石镇，昨天在星城市，都有过。

　　又或者是因为所在的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

　　向坤又进入“超感状态”，通过认知信息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断地回溯记忆，不断地进行推演，十几分钟后，向坤终于找到了原因：

　　或许是因为同时分着心思感知着隔壁老夏等人的睡眠状态，同时本能又在无意识地搜集着四周的感知信息，不知不觉中，在收集了一定量的信息后，他的感知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而感知信息围绕的主体，则不是向坤自身，而是隔壁的三个女孩。

　　虽然他在吞噬了“变异寄生虫”后，感知能力又有了很大提升，对第六感官的理解也越来越清晰，加上刚刚在星城获得对水的感知和掌控能力后，更是有了量变到质变的跃升。但如果感知围绕的主体还是他自己的话，那是肯定不会有这种平和安稳的感觉。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在他的潜意识里，对他最大的威胁和不确定其实是来自于他自己，除非搞清楚自己变异的机制和原因，否则无法做到心态完全平和。

　　这么想来，这其实很正常，就是他本能地在替隔壁的三名女孩观测周围环境，而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他自己觉得三名女孩所处的环境十分安全，于是产生了那样安稳、平和的心态。

　　但向坤在分析自己这种状态的时候，却想到了他对自身能力的开发，和老夏、小胖妞、“小苹果”基于“超感物品体系”的能力开发难易度上的不同。

　　即便是三人中对能力的根源了解最深、对能力的原理最有探索欲的老夏，“开发”能力的难度，也比向坤要小得多得多。

　　因为她们并不需要如向坤一样，“开发”新的能力时，需要具体琢磨出来某一能力是如何实现。

　　向坤于是冒出了个想法，如果在研究自身能力的时候，不将自身能力作为主体，而是把一个根据原有能力衍生“设计”出来的新能力作为主体，想象出来，再尝试调用自身的能力来实现，或许能够更加轻松地开发和使用能力？

　　如果是以前，即便他能有这个想法，也很难实现。但现在，在“寄生万物”的应用模式下，他或许可以把“超感物品体系”抽象化成一个整体，而让自己“寄生”其中，自己“寄生”自己，以此调用能力，进行扩展。

　　想到就做，向坤直接进行尝试的，就是老夏开发的“幻想俱现”能力。

　　虽然老夏、小胖妞、“小苹果”所“开发”的所有能力，通过“超感物品体系”最终指向的源头，都是向坤。她们“开发”出来，能够应用的能力，向坤也可以反过来获得。

　　但目前来说，老夏能俱现的东西，他能俱现，老夏还不能俱现的，他也没法自己开发，所以一切都得依靠老夏在梦中创造投影，在现实里俱现，然后他才能跟着拥有相关物品的俱现能力。

　　而此时，向坤想要尝试的，却是“俱现”老夏没有俱现过的东西。

　　如果这时候有其他人看到向坤的话，会发现他就站在酒店的房间里两手下垂、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连眼都不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向坤依然一动不动，但他的周身，却浮起了几十个细小物体，如果靠近了看，会发现那些小物体不是一颗颗钨钢球珠，就是一枚枚一元硬币。

　　它们此时就好像是向坤这艘“主舰”的护卫机一般，“悬浮”在周身。

　　忽然，房间里的光线变暗了下来，但若是有人深入内部一直紧紧盯着每个独立的灯光光源去检查，会发现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一盏灯的灯光有变化，就好像房间里的空气直接被蒙了一层蒙版，阻碍了光的传播。

　　来自房间外的噪音，又或是房间内空调送风、洗手间内换气系统的声音，也仿佛被瞬间按了“静音键”，骤然消失。

　　下一瞬，向坤周围的几十件“超联物”猛地向外“炸”开，但在它们即将碰触到障碍物前，又猛地停住，然后朝向坤飞速收缩而去，接着在他周身旋转起来。

　　向坤突兀地伸出了右手，手掌向上，而一枚硬币就像受到他的召唤一般，猛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那硬币看起来似乎和普通的硬币没什么两样，但向坤知道它不是普通硬币——这是他通过“幻想俱现”出来的一枚硬币。

　　而且这枚硬币也和老夏俱现的事物有很大的不同——老夏从来没有“俱现”过硬币。

　　这件“俱现物”……很不一般。

　　不过它存在的时间很短，不到一秒钟，甚至向坤都没来得及给它翻个面，就已经从掌心上消失。

　　但在它消失的一瞬间，隔壁的夏离冰、唐宝娜、杨真儿，以及整个酒店所有的客人、工作人员，都从睡梦中惊醒，似乎听到了一声巨响，但睁开眼后，却又觉得那声音十分虚幻。

　　便是酒店大堂里在值班的前台、保安，一些房间里还未睡的客人，此时也是茫然抬头四顾，想要寻找声音的来处，但找了一会后，却只能是觉得自己可能是产生幻觉了，摇了摇头，不再关注。

　　被杨真儿胳膊和腿压着的唐宝娜推了下好友，有些迷糊地说道：“打雷了吗？”

　　“啊？”杨真儿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向另一张床上同样睁开了眼睛的夏离冰：“老夏，打雷了吗？”

　　老夏看向她：“不是，睡吧。”

　　“哦……”杨真儿回过头，搂紧了唐宝娜，把脑袋缩她胸前，嘟哝道：“老夏嗖不四。”

　　唐宝娜没有回应，因为她在杨真儿转身的时候就已经重新睡着了。

　　夏离冰却没有立刻睡过去，她看着房间的墙壁，若有所思。

　　一墙之隔的向坤，低头望着散落酒店地毯上的球珠和硬币，伸手扶了下眼镜，眼睛微眯起，这次尝试成功的收获，有点出乎意料。

　　……

　　两周后的3月4日，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是阴雨绵绵，剑州北部铜石镇、伍舒山一带也不例外。

　　明天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是气温回暖，雨水增多的时节，这场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这种春雷炸动，水气充沛的天气，自然是某人的最爱。

　　伍舒山附近的一处别墅区内，刚刚回到这没几天周锐，正躺在他们小队所住的别墅一楼沙发上，难得悠闲地拿着平板电脑刷视频看。

　　看了一会后，他忽然从沙发上弹起，凑到另一侧靠窗的茶桌边，对正一边看笔记本电脑，一边喝咖啡的米乔说道：“这个主播介绍的饭店好像挺不错的，很好吃的样子，而且我查了下，那家店就在离这边不远的铜石镇上，开车过去就几十分钟，咱们中午去吃这个怎么样？反正现在半放假状态，也没事做。”

　　米乔瞥了一眼周锐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面正在播放的，是一个美食主播在探店的视频。

　　看着似乎是录制下来的视频，并不是直播。

　　她对这种网红或主播都没什么兴趣，摇了摇头说道：“这种视频，估计是饭店找人去做的节目吧，未必有多好吃。而且下雨，我也不想出门。”

　　“有老高开车，下雨怕什么？这主播是不是饭店找去的我不知道，但看他这表现，是真的挺好吃的，这要是演出来的，那可以拿影帝了，还当什么主播，我刚就是看他吃看饿了，你看看……就这段。”周锐说着，将视频拉回了一段。

　　“……这次我来到了海西省剑州市的铜石镇，这铜石镇应该比较少人听说过，不过它旁边不远就是国家5A级景区伍舒山！我其实这次主要就是过来旅游的，然后顺便来找点美食吃。这家‘游珑饭店’，其实就是咱们B站上的UP主‘游珑戏兔’开的店。关于这位UP主，大家应该都知道，是专们教人做兔肉的，不仅菜做的很有一套，视频也做的跟动作大片似的，我之前也和他通过微信有过一些联系，他也跟我说了他家店刚刚装修开业，希望我去试吃。哎~！今天我就过来了。不过今天我没有告诉他我要来，咱们偷偷地过去，就用普通顾客的身份去吃，看看真实的水平怎么样……”那看起白白胖胖、一脸笑容的男性主播一边介绍，一边向街边一家饭店走去。

　　看到这里，米乔摇了摇头：“肯定是和店家串好的。”

　　“我拉过头了……你继续往下看，看他吃东西。”周锐赶紧说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美食

　　视频上，那白胖胖的主播走进了饭店，跟迎上来的服务生说了“一个人”后，被带到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主播点了一份“干锅兔肉”，一份“冷吃兔”，以及几样服务员推荐的招牌菜。

　　在等上菜的当口，他开始转动镜头，“悄悄”地带观众观察店内的环境。

　　“我听‘游珑戏兔’在微信上说过，他们这个店在年前停下来做了重新的装修，也是那段时间，他开始在网上做视频。哦对，我也问过他，跟之前那个被扒出录制视频时和他用的是同一个厨房的‘光头点评家’是什么关系，他只说是认识，但具体是什么关系、那位是什么身份，他就不肯多说了。我猜这里面，可能有故事噢！”

　　主播的嘴基本上没有停下来过，随着镜头拍摄的画面，介绍道：“感觉整体还是比较简洁清新的，有点中式风格，但不是那种很华丽、很贵族的那种中式。我估计着还是受限于成本，没办法弄得太好。不过看起来环境还是很不错了……诶？那是啥？那是木雕吧？”

　　主播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拿着连着稳定器的手机起身走到旁边一个古香古色的木架子前，把手机镜头靠近架子上的一个木雕，笑道：“居然是小黄人的木雕！你们能想象吗？居然是小黄人的木雕！而且看起来做工很不错啊！”

　　说着，他又移动镜头，对准另一个架子上的木雕，说道：“而且有好多个小黄人木雕，我数数，差不多……有十多个！每个的造型都不一样，有意思，我也挺想要的，回头问问老游，看他是哪买的。不仅有小黄人木雕，这还有个老虎……还是猫的木雕？这猫脑袋好大，还在吃冰淇淋？我靠，这猫还长翅膀的？”

　　视频里的主播还在介绍饭店的环境，周锐却注意到米乔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赶紧拉动进度条，直接到了主播开始试吃的地方。

　　主播夹起一块兔肉，一边把那块肉放到手机镜头前，让镜头对焦，呈现给观众看，一边介绍香味和他自己直接的观感。

　　将镜头重新对到自己脸上后，主播把那块干锅兔肉放进嘴中，第一时间他便拉长音地“嗯~~”了一声，让人觉得他接下来应该要夸赞这兔肉的味道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主播却忽然愣住了，然后咀嚼的速度放慢，又慢慢加快。

　　视频的弹幕立刻刷了一大堆的“翻车！”，还有诸如“吃到沙子了？”、“这毒里有屎！”、“没加盐？”、“这肉还是活的！”之类幸灾乐祸的弹幕。

　　主播把嘴里的肉吞了下去，又夹了一块兔肉吃起来，然后一边咀嚼，一边对镜头说道：“这味道……有点无法形容啊……老实说，有点超出我的预期，很好吃……这真不是因为‘游珑戏兔’的关系硬吹，这味道是真的难以置信的好吃。好吃到……算了，真没法形容，这得亲自来试过才知道，这个吃了是真的不会后悔，我为我说的话负责……”

　　他的语气其实远没有之前高昂，甚至说起话来还有点磕磕绊绊，一点都没有往常的口若悬河，说这么几句话的过程中，就已经连夹了好几块兔肉吃，而后开始吃起其他的菜，更是直接不怎么说话了，也不再点评和夸赞，就是不停吃。

　　但他的吃相，配上他最初的那些话，却显得特别的有说服力，特别的诚恳，特别的真实。

　　仅从画面，就能让人感受到他在吃的东西很好吃，有种莫名的感染力，激起人的食欲。

　　于是他在吃东西的这段时间，弹幕也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周锐也没有给米乔放太多，看他吃了一会，就点了暂停，然后说道：“怎么样，看着确实挺好吃吧？就在铜石镇，咱们中午也一块去吃下呗？”

　　方博士、老李、叶冲三个上周就接到“良先生”的任务去星城了，至今未归，所以今天别墅里只有他和米乔、高树三个人。他很清楚，高树之前就是米乔的助手，肯定是以米乔的意见为主，所以想出去吃饭，也是主要说服米乔。

　　他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看到这个主播的介绍才想去那家店吃，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饭店主要做的是“兔肉”，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在秦岭无人区做的那个梦，所以忽然产生了想要吃一下兔肉的想法。

　　可惜团队里同样做过那个梦的方博士和老李两人，现在都不在，不然他们或许也会有类似的共鸣？

　　米乔扫了眼周锐的表情，点头道：“那中午就去铜石镇吃饭吧。”说着问坐在不远处的高树：“老高，去铜石镇吃饭，没问题吧？”

　　高树点了点头。

　　其实米乔本身并不太想出门吃饭，即便觉得那铜石镇兔肉饭店的菜应该是还不错，依然不是很想奔波那么远去吃一顿饭，不过看到周锐这么卖力地安利，考虑到团队和谐，还是答应了，她也不想因为吃顿饭这种小事让周锐心里不舒服，毕竟方博士不在的情况下，他们三人中的“技术人员”，就只有周锐了。

　　不过几个小时后，当米乔在“游珑饭店”里尝到了视频中看到的干锅兔肉后，她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那兔肉咀嚼了几下后，米乔瞬间就明白了之前看那视频时，主播在吃到兔肉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变化了。

　　确实是非常的好吃！而且是越吃越香，越吃越好吃，有种口齿生津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过了，上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似乎记不起来了？

　　不仅是她，周锐和高树，也都有同样的感觉，他们点的菜，基本全被吃光了，甚至吃到一半的时候，还加了两道菜。

　　于是最后三个人都是有点吃撑了，吃完后又休息了十几分钟，聊了会天，才起身离开。

　　吃得非常满足的周锐离开店的时候心情很好，于是提议逛一下“游珑饭店”所在的这条步行街，打包点喝的回去。

　　在步行街上闲逛的时候，周锐视线随意地一扫，发现路边供游客休息的木质长椅背上落了一只有翅膀的蚂蚁。

　　这段时间阴雨连绵，天气和环境都适合白蚁或蚂蚁的殖蚁婚飞，所以看到这带翅膀的飞蚁，周锐并没什么意外。

　　不过他本就对蚂蚁有很大兴趣，甚至有在养蚂蚁，所以便多看了两眼，也下意识地回想脑子里关于海西省北部山区蚂蚁种类的资料。

　　然后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在那长椅边站住，微俯身仔细观察起来。

　　他一方面觉得海西省的蚂蚁现在开始婚飞好像有点早，另一方面是发现那只长着翅膀的蚂蚁，似乎有些特别。

　　第四百二十七章 金手指（上）

　　周锐一直对蚂蚁有很强的兴趣，很喜欢研究各种蚂蚁的习性，自己也喜欢养，喜欢看。

　　所以对于这种普通人根本不会太在意，甚至有些嫌弃的生物，他只要看到，都会下意识地看几眼，然后对接记忆里的相关知识。

　　就好像某些车迷，看到比较特别的车型就会在脑子里进行判断，从一个轮毂、一个后窗、一个翼子板就能猜出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的车，听一声发动机的咆哮就能知道是哪台发动机，甚至对应的型号，有几缸、多少马力、最大扭矩多少、效率曲线都会在脑子里冒出来。

　　而若是发动机的声音、排气管的样子、车子的细节或是尾标互相之间不匹配，那便会立刻明白——这车做过改装了。

　　但生物和汽车不一样，它没法改装，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否则的话就是大发现了。

　　此时，周锐就有种“大发现”的感觉。

　　那只趴在椅背上的膜翅目昆虫，他第一眼凭着经验认定是某种蚂蚁的殖蚁，而且从其屁股的大小初步判断是“公主”（交配期的雌性繁殖蚁）。

　　凑近了再仔细一看，又从它的颜色和形态，猜测应该是拟光腹弓背蚁，大都分布在川蜀、粤省、湘楚几省，但在海西省看到，也不算奇怪。

　　但多看两眼，周锐发现，这只膜翅目昆虫似乎并不是普通蚂蚁的殖蚁。

　　它的头部除了正常的两个触角外，还有两根很细的长须，这特么很不对劲啊！

　　而且它的翅膀也不正常，上面有着非常明显且复杂的脉络，翅膀本身的大小也比普通的拟光腹弓背蚁“公主”的翅膀小得多，都没法完全盖住它的尾部，让人怀疑它到底能不能飞起来。

　　周锐慢慢地把那只殖蚁捏起，仔细地观察起来。

　　然后便愕然发现，那宽短的翅膀下面，也有几根类似头顶长须的东西，紧贴在身侧。

　　这是什么东西？寄生虫吗？

　　而且越看，他越觉得这只殖蚁有种诡异的不和谐感。

　　他不仅在靠自己对蚂蚁的知识进行判断，同时也想到了之前在伍舒山调查“巨型猛禽”惊袭游客事件时，在主峰偶然瞥见的蚂蚁。

　　当时他也像现在，瞥见了一只蚂蚁，钻入了地下。

　　那蚂蚁和他在家中所养蚂蚁的种类一样，而且比较稀少，不像拟光腹弓背蚁，是几乎不太可能出现在海西省野外的蚂蚁，所以他立刻去翻找蚂蚁钻入的地方，想找到蚁穴或其他同一群落的蚂蚁。

　　但最后他也没有能找到看到的那只蚂蚁，反而因此帮助方博士发现了伍舒山主峰完全没有蚂蚁的异常情况。

　　“这只……是繁殖期的蚂蚁？”米乔也跟着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殖蚁问道。

　　她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只会飞的、被“巨型猛禽”给抓走的“隐形昆虫”。

　　按着方博士和周锐通过红外热成像摄录设备拍摄下来的画面分析，那只“隐形昆虫”也是膜翅目的昆虫，而且头部更偏近于蚂蚁的形态。

　　“有点奇怪，我想带回去研究下。”周锐说罢，三人便提前结束了逛街的活动，返身前往停车的地方。

　　而这时候，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刚刚大快朵颐的那家“游珑饭店”二楼，一个光头男子站在窗边，目光透过眼镜和窗户看着他们。

　　这个人自然就是向坤了。

　　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今天米乔、周锐等人会到“游珑饭店”来吃饭。

　　他和老夏、唐宝娜、杨真儿到铜石镇已经两周了。

　　刚抵达不久，张倩、自成也都受到“召唤”一起过来会合了，然后跟游猛、刘财福，一起就游戏项目如何运作进行最后的商讨，其他没到场的“股东”们，也都委托了张倩或自成。

　　其实主要的内容，之前唐宝娜都已经代表向坤和张倩讨论的差不多了，而且其他人也都基本是以他们俩的意志为主，顶多是在细节上给出一些意见。

　　对其他人而言，这就像是好朋友在一起，大家一块做个事情，参与一份一样，本质上就是一个参与感，主要还是信任向坤或是张倩。

　　这个事情很快就搞定了，张倩直接带人去彭城组建运营的团队，把公司开起来，同时准备游戏上线的事情。

　　“游珑饭店”的事情同样也进行得很顺利，在向坤重新编排好了所有的主要菜式，又在网上连续地发布了几个视频，炒起了热度后，他们开始将线上的“游珑戏兔”和线下的“游珑饭店”联系在一起的操作。

　　除了安排人故意“人肉”出了“游珑戏兔”所开的店外，还安排了几位海西本省的主播、网红来探店，制造话题，做宣传。

　　因为请的都不是很大咖，只是本省本市有些知名度的主播，所以花的钱倒也不多。

　　不过在回铜石镇后，向坤在一次饮血前，以在星城记录下的、小胖妞吃他做的兔肉时的情绪，制作了四件Q版的“蛋黄派”木雕，摆到了店的四周，和之前摆在店里的十二黄人凑在一块。

　　这些木雕和真实的“蛋黄派”看起来其实相差很大，不仅Q版化了，而且每只木雕猫都给雕上了好几对翅膀，每只猫都抱着鸡腿或冰淇淋等不同食物在吃，看起来非常可爱。

　　除了可爱外，这四件木雕和十二黄人一样，在向坤的激发下，都可以对饭店内的人产生情绪上的影响。

　　所以那些探店的主播、网红们，虽然已经被打了招呼，是受邀而来，但当真的吃到上的菜，在情绪的影响下，都会有超出预期的表现。

　　这些表现，既带来了非常好的直播效果、节目效果，也让那些主播、网红发自内心地进行推荐、评价，进一步制造话题热度和传播度。

　　再加上其他本地偶然过来吃饭的食客，同样会受到情绪影响，会带来很好的口碑传播效应，所以“游珑饭店”虽然一周前才正式开业，但很快在饭点的时候就要开始排队了，生意非常地好。

　　游猛和他老婆，甚至已经开始跟向坤申请要在本镇开个分店了。

　　等到饭店的客流和口碑都稳定下来，向坤也不用再每次的饭点都激发猫咪木雕引导食客情绪了，毕竟他本来给饭店调的这些菜，味道就很不错，也非常适合本地人的口味，在已经形成口碑，很多人有了用餐记忆的情况下，即便没有木雕的情绪影响，用餐体验也不会崩。

　　饭店开业后，唐宝娜和杨真儿也前往了彭城，代表向坤跟张倩进行后续的合作。

　　而这段时间，向坤除了在老夏的掩护下，进行了两次饮血外，在对自身变异的研究上，也做了很多事。

　　最主要的，就是试图找到能够用“变异寄生虫”的能力和“万物寄生”模式影响其他生物的方法。

　　向坤希望能够加强“金闪闪”的自保能力和对外界的影响力，比如让它具备不需“小苹果”在场，也能在得到“小苹果”授意的时候，调用“八臂八眼木雕”等“情注物”的情绪投影，对他人进行影响的能力。

　　但他要进行试验，肯定不可能直接对“金闪闪”进行，从它有了名字开始，它对向坤的意义就已经不太一样了，是这个世界上其他金丝雀替代不了的存在。

　　所以向坤需要先在其他生物上做好实验，在搞清楚模式，保障成功率，知悉副作用，找到规避方法后，才会对“金闪闪”使用。

　　最开始的时候，向坤是用老夏买来的实验用小白鼠来进行尝试，但一直找不到进行影响的方式。

　　于是他开始试图把小白鼠像“金闪闪”、“蛋黄派”一样，链接进“超感物品体系”，却依然没能成功。

　　老夏便建议他尝试一下其他生物，他采纳了建议，和老夏两个人从崇云村进入北部山区深处，逛游了整整两天，“调戏”了他们找到的几乎所有动物。

　　为了能更好地对那些动物进行“改造”，他们俩还恶补了大量的相关生物知识，对这片山区的大部分动物种类、特点、习性，都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而每“调戏”一种动物，他们俩也都要理论和实践结合，跟着仔细地研究一番。

　　只可惜，大部分动物，向坤都找不到进行通过“超感物品体系”进行“寄生影响”的方式，也没能建立链接，把它们拉进“超感物品体系”内。

　　最后还在归来的路上，已经准备放弃这个尝试，从长计议的向坤，偶然在“超感状态”下成功地对一只蚂蚁造成了影响。

　　向坤也不确定是蚂蚁特殊，还是他那个时候刚好找到了对应的方法。

　　向坤给那只蚂蚁进行的改造也很小，只是让它的体型变大了一点，头部控制下颚的肌肉变得更强，改变的幅度不到10%，而且是通过几个小时完成。

　　但那只蚂蚁虽然被向坤成功改造了，却没办法接收他的命令，疯狂地攻击其他的蚂蚁，然后在大开杀戒了一段时间后自己死掉了。

　　从单个的试验来看，结局自然是失败的。但从整体的试验目的来看，这却是个成功的开始。

　　第四百二十八章 金手指（下）

　　虽然第一只成功产生了影响的蚂蚁死掉了，但向坤的试验却是找到了方向。

　　接下来，他便盯准了在山林中遇到的那一蚂蚁种类——拟光腹弓背蚁，开始进行不断地尝试。

　　最开始几次，他都是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超联物”对单只蚂蚁进行持续影响，让它的身体和习性产生一些变化，并能够开始一定程度上引导它的行为。

　　但这些蚂蚁全都没能活太久，最长的在改造发生后，也只坚持了三小时便没了动静。

　　而后向坤终于是依靠在“超感状态”下对认知信息的解读，进行了十几次尝试后，成功把一只蚂蚁带进了“超感物品体系”中。

　　也不知是这只蚂蚁智商太低，或是融入的方式太粗暴直接，与向坤之间的联系非常的薄弱，也完全没有和“金闪闪”、“蛋黄派”那种很亲近的感觉。

　　不过在这只蚂蚁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后，向坤对它施加影响就容易得多，并且也可以比较明确地给它下达各种指令。

　　当然，这些指令还是局限于到哪去、吃什么、攻击什么目标，这些比较简单和直接的类型。

　　但向坤很明确地感觉到，那只蚂蚁依然有很强的慌乱感，除非一直给它下令，否则就始终处于一种接近狂躁的状态中，不断地想要攻击周围的其他生物。

　　向坤和老夏讨论后，认为这应该是蚂蚁特性有关，所有的蚁科都是过社会性群体生活，有着非常强的社会性本能驱动。

　　他建立了联系的这只拟光腹弓背蚁的大工蚁，虽然在向坤的改造下，已经与原来的种属有了非常大的差异，但本能却依然让它试图寻找新的、属于它的族群，去履行它的职责。而很显然，向坤暂时还没办法找到一个抹去它这种本能的办法。

　　向坤的应对方案也很简单，就是直接去找一只蚁后建立联系，拉入“超感物品体系”中，建立一个蚂蚁的简单社会体系，让那只工蚁有一个可以守卫的“蚁后”。

　　既然林中有拟光腹弓背蚁，那就肯定有拟光腹弓背蚁的蚁后，对现在的向坤而言，他想要在林子里找什么生物，就基本没有找不到的可能。

　　在这春雨连绵的时节，别说地上爬的，底地钻的，就是天上飞的，在一定范围内，他都有把握弄下来。

　　向坤没费多少功夫，很快就找到了蚁穴，抓到了蚁后，并且在已有经验的情况下，很快地和这只大屁股的拟光腹弓背蚁蚁后建立了联系，把它融进了“超感物品体系”中。

　　老实说，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逮了那么多动物，都尝试失败，偏偏蚂蚁就能成功？

　　向坤暂时也没有继续探寻蚂蚁的特别之处，在与蚁后建立了联系，把之前的大工蚁放到蚁后边上没多久，它的状态果然稳定了下来。

　　而向坤对蚁后的控制，也比对工蚁要轻松和容易得多。

　　本来向坤控制蚁后，是为了能让之前的工蚁能够重新找到社会性的群体归属，但没想到的是，这只蚁后却给了他非常大的惊喜。

　　和对那只工蚁一样，向坤同样对蚁后通过“超感状态”和“超联物”进行了一系列的影响，使它的形态发生了不小的改变，甚至重新长出了翅膀以供飞行。

　　被向坤逮到，建立了联系后，蚁后和那只工蚁就和它们原本的群落分开，被向坤带回了在崇云村临时租住的一栋自建房，养在室内。

　　蚁后和工蚁的食量都非常大，体型迅速攀升，蚁后已经达到了向坤拇指大小，而工蚁也有接近小指大小。

　　蚁后很快开始产卵，卵的量很多，而且孵化的也很快，孵化出来的蚂蚁也都带了翅膀，让向坤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殖蚁还是和蚁后一样重新出了翅膀的“飞行工蚁”。毕竟他并没有给蚁后指令让它产卵，这是它自发的行为。

　　但很快向坤就得到了确定，这些带翅膀的，并不是殖蚁，而是“飞行工蚁”。

　　并且除了这些带翅膀能飞的“飞行工蚁”外，还有一些个头非常小，和米粒差不多的小型工蚁，这些工蚁同样和原本的拟光腹弓背蚁有了一些不同。

　　在感受到蚁后的意图后，向坤把这些新生的工蚁放到了屋外，而后便发现，那些“飞行工蚁”有着很强的飞行能力，不注意看的话会以为是苍蝇或蜜蜂。

　　那些“小工蚁”，在地上的移动速度也很快，而且很懂得往坑洞和缝隙中钻，还有不弱的挖洞能力。

　　站在院子里，向坤即便完全不靠自己的感官，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些工蚁的位置，并且还能得到一些工蚁附近的环境信息。

　　不过这些信息并不是他直接从这些工蚁得来的，他和这些工蚁没有直接的联系，他是通过建立了联系的蚁后得到这些信息，也需要通过蚁后来间接对这些工蚁下达任务。

　　这些工蚁，就像是一个个的弱感知探头，通过蚁后来进行信息中转。

　　向坤和蚁后以及最初那只建立了联系的工蚁之间的感官信息传递，几乎可以无视距离，也没有传递的延迟。但那些“飞行工蚁”、“小工蚁”和蚁后之间，却显然不是通过“超感物品体系”进行的信息传递。

　　向坤暂时没有搞清楚它们之间的信息传递原理，但通过观察和实验，很确定这不是原本蚂蚁传递信息的方式，而更像是当初他在秦岭无人区干掉的那只“变异蜘蛛”制造的遍布各处的“转换分枝”、“重构分枝”。

　　似乎他在不知不觉间，将这种制造特殊植株的能力，通过“超感状态”的改造，一定程度上授予了蚁后。

　　蚁后也不是通过嫁接或重构植株来实现这一能力，而是通过产卵，用它的工蚁们来实现相应功能。

　　它们传递信息，应该是通过一个一个的节点，进行短距离的隔空传送，然后汇聚到蚁后那里。

　　目前受限于数量，它们能传递信息的内容和距离都很有限，远远不如向坤自己的感官能力。

　　但向坤能够预想到，当这些特殊的工蚁达到一定的数量后，以后应该可以覆盖到一大片区域，就像当初那只“变异蜘蛛”在林中四处设下“分枝”来进行警戒一样。

　　而且，这些“工蚁”除了感知信息外，明显还有很多其他的应用方式。

　　在建立了稳定的联系后，向坤便让跟他一块研究那些蚂蚁的老夏给那只蚁后，和最开始的大工蚁取名。

　　老夏没有任何犹豫地给两只蚂蚁取了“零零一”和“零零二”的“名字”，大工蚁是“零零一”，蚁后是“零零二”，简单、直接、好记。

　　此时在步行街路边椅背上被周锐发现的，其实就是“零零二”产下的“飞行工蚁”之一，是向坤带到镇上来的。

　　在察觉到中午到店里吃饭的人里有周锐、米乔、高树后，向坤便起了念头，想要让周锐“发现”一只“飞行工蚁”，并且意识到这工蚁的不同，把它带回去研究。

　　虽然老夏帮他筹建的研究基地、实验室已经在施工之中，一部分设备也已经下了单，但离建成投入使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即便建成，他和老夏的相关专业知识也还欠缺很多，设备也不可能多全。

　　如果“神行科技”对那只“飞行工蚁”有兴趣，进行研究的话，肯定能得出很多的他和老夏目前没办法得出的研究结果。

　　他现在对于自己的一系列操作对蚂蚁造成的改变具体是如何发生的，也依然存在很多的疑问。

　　由周锐和方博士的团队进行研究、观察，他有办法通过米乔身边的黑圈涂鸦获取比较及时的反馈。

　　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通过梦中梦的方式，引导他们的研究方向。

　　从他们对“飞行工蚁”的研究，应该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窥探到他们对“变异生物”的研究方式。

　　反正“飞行工蚁”并没有和他建立直接的联系，不用担心他们查到他头上。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周锐会不会发现不了那只“飞行工蚁”的特异，如果真的无视了的话，那回头就得找时间专门送到他们在伍舒山附近的住处里了。

　　好在，周锐没有辜负他“蚂蚁爱好者”的标签，很敏锐地发现了向坤安排在步行街上八只“飞行工蚁”中的一只。

　　向坤的身后，夏离冰也从餐桌边起身，端着一碗热汤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凑到他身旁，看向窗外。

　　哧溜一下，把碗里的汤都喝完，哈了一口热气后，夏离冰才问道：“成功了吗？”以她的视力，自然看不到已经远去的米乔周锐等人，不过向坤刚刚已经把他的计划和目的跟她说过了，这也是她同意的计划。

　　向坤低头，看着停在手背上的一只“飞行工蚁”，说道：“周锐抓到了一只带回去了，今天晚上咱们探一下米乔的梦境，看看他们对这只工蚁是什么态度，是周锐自己去研究，还是他们团队来研究，有没有往上汇报。”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光头柯南

　　向坤和老夏站在窗边低声交谈。

　　本来在聊的是周锐、米乔等“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人，还有零零一、零零二两只关联蚂蚁的情况，向坤却忽然改变了话题，开始讨论起中午吃的东西来。

　　夏离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明白，肯定是有人来了。

　　果然，下一秒，包厢门被推开，游猛亲自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走进来。

　　“今天中午的这几道菜味道怎么样？那个菌菇汤会不会太清淡了？”游猛把水果放到桌上后，看了眼桌上剩下的菜，问道：“你们俩这食量，有点小啊，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味道很好，不过早饭吃的有点晚，所以吃不了太多。嗯，你新做的这个菌菇汤的味道也很好，对吧，老夏？”

　　旁边端着汤碗的夏离冰点点头：“嗯，好喝。”

　　事实上，中午这些饭菜，全都是老夏自己一个人吃的，向坤只是把碗筷沾了点汤汁，让它们看起来像是用过而已。游猛按两个人的食量算了，还包括了向坤这么个“大汉”，自然觉得有点少。

　　“厨房里的事都忙完了吗？”向坤问道。

　　“嗯，客人还有三桌，不过应该都不会点菜了，这个时间点，想来也没有新的客人来。”游猛心情显然不错，语调轻快地说道：“没想到咱们用视频宣传、请网红探店的效果这么好，我本来以为至少也要一两个月生意稀拉的，结果没几天就已经能满桌了，牛逼啊坤！”

　　向坤笑道：“最开始不还是靠你那些本地朋友捧场，估计是他们尝了后味道不错，所以传开了。”

　　他其实知道，能这么快就有爆炸性宣传效果，主要还是最开始来吃的食客，在本就不错的味道和‘情注物’猫咪木雕的影响下，被那些菜给惊艳到了。

　　对大部分人来说，不论是看到非常好看的电影、电视剧，还是漫画、小说，吃到非常好吃的东西、喝到非常棒的饮料，如果一下冲破期待阈值的话，就一定会有对其他人安利、想让其他人也体验一下、然后能够一起讨论的冲动。

　　现代人有微信，有QQ，有微博，每个人都是一个移动的自媒体，而且相比起面向大众的媒体，这种个人的安利，对周围认识的人而言，有着更强的影响力。

　　最开始几天，来的客人，基本都是朋友推荐来的，然后来吃过，被味道震撼了后，又再加强反馈，推荐更多的人，由此口碑迅速发酵、爆炸。

　　游猛笑道：“那些朋友可不都是冲着我的关系来的，刘副主任、楚老哥、刘老板，还有那个齐总带来的一大票人，明显都是看着你的面子来的。”

　　“反正生意好就行，你现在人手有些不够用了吧？”向坤说道。

　　“嗯，已经开始招人了。哎，其实你要是愿意的话，你一个人就可以开一家店了，那些菜的味道，可都是你调出来的，烹饪的流程也都是你做的……可惜你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游猛摇头感叹道。

　　向坤笑道：“我那就是纸上谈兵，你才是专业的，没有你，哪那么容易把店开起来，如果光是我自己，少说要试错几个月，把坑都踩过了，才能运转起来。对了，开分店的事你怎么想的？”

　　虽说这家店才重新开张不过一个礼拜，但从预期来看，考虑开分店还真不是什么急功近利的想法。

　　“齐总和楚哥都有跟我谈过这事，从资金和人脉、渠道来说，齐总在全省都有影响力，特别是省城，以后如果要到省城开分店的话，齐总应该能帮到很多忙。不过若只是剑州市和周边几个县市，楚哥的影响力也不差，而且他在很多商业地产那边也有关系，我也比较信得过他。”游猛说道。

　　“其实可以一起谈嘛，一起合作，咱们这个餐饮品牌打出名号后，未必只是做兔肉嘛。”向坤说道，“这个事你直接就可以全权拿主意，不管你选择和谁合作，怎么合作，我都支持。‘游珑饭店’这个品牌，是你的。”

　　“可别这样说，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没你的操作，没你的帮忙，我这店都快开不下去了。”游猛赶紧摇头道。

　　“我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蒙对了，哈哈……你就当我是偷懒吧。”

　　闲扯了一会，向坤便准备和老夏离开饭店，回崇云村去了，他们还有一系列的实验要做。

　　“晚上还过来吗？”游猛问道。

　　“晚上就不过来了，明天再来。”向坤说道。

　　“对了，自成说是让我帮他找个房子，他也要在这住一段时间。”游猛想起什么，又说道。

　　前一段时间为了谈游戏的事，自成也过来铜石镇了，不过他并没有和张倩一起去彭城，甚至唐宝娜、杨真儿走的时候他都不肯走，美其名曰“相信张总、唐总以及杨总！”，自己留下来到处玩。

　　向坤笑道：“这是要直接留下来不走了？楚小姐的魅力看来有点强啊，自成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了，这是打算要直接在铜石镇挖个坑赖着不走了啊！”

　　自成一直赖在铜石镇不走，自然不是因为舍不得向坤这个老同学、老兄弟，更不是留恋铜石镇的好山好水，而是被楚修文的一个侄女给迷住了。

　　虽说自成之前一直对杨婕颇有好感，频献殷勤，但后者对他却并不是很感冒，两边自然也就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来。

　　这次到铜石镇来，在“游珑饭店”刚开业的那天，楚修文带着几个家人来捧场，其中就有一个位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侄女楚小婷，因为有相同的留学背景，两人倒是越聊越欢。

　　虽然还没有确定关系，但看自成这段时间的状态，明显是情窦大开了，所以什么公司啊，什么游戏啊，什么事业啊，什么兄弟啊，通通先搁边上吧。

　　游猛也笑道：“我看他们俩这事挺有戏的，而且楚哥和小婷的家人好像都不反对。”

　　他又想到了什么，对向坤说道：“不过自成这事要是成了，跟小婷定下来的话，你是不是也该加加油，确定一下了？”一边说着，眼睛还不停往旁边的老夏身上瞟。

　　向坤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也只能是顾左右言他道：“他们这都还没确定关系呢，咱们就别先替他们考虑结婚的事了。哎，看着雨又要下大了，该走了。”

　　游猛送他们到了楼下，在门口的时候看了眼店里的电视，说道：“今天有看新闻么？伍舒山监狱有两个犯人越狱了，伤了两个狱警，现在那边正在全力缉捕呢，提供线索就有十万块奖励。”

　　向坤笑道：“怎么，你想去当热心群众么？不过从伍舒山监狱逃狱的话，怎么也不可能往咱们这边跑啊，这钱你怕是赚不到了……”

　　“我哪能当什么热心群众啊，这几天恨不能都睡在店里，根本都走不开。我说的是你呀，我听杨小姐、唐小姐他们说过，你之前可是干过歹徒、逃犯的，直接在街上就把持刀逃犯给生擒了，从警局拿了两万的奖励！后来还干过人贩子，又得了二十万的奖励！杨小姐说你是‘没头发版的柯南’、‘赏金猎手47号’，走到哪都能遇到事情……我想想还真是，那次你们来玩，我和老婆去接你们，路上不就被刘飞宝、齐总他们追尾了么，还差点起大冲突？然后想去伍舒山玩，伍舒山就发生游客坠崖事故……去崇云村找刘主任玩，路上又被人碰瓷……哎对！我第一次带你去崇云村看那块地的时候，就遇到了一只眼镜蛇！！我特么之前去崇云村那么多次都没遇见过毒蛇……所以说，一切皆有可能啊，说不定那俩逃犯就往崇云村去了呢？你可得注意啊……”游猛本来是随口开玩笑，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说的好像还真挺有道理。

　　向坤苦笑道：“你这说的……好像我是灾星似的。”

　　“你这可不算灾星，毕竟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能解决了，应该是……克星吧……”游猛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得，那俩逃犯要是真往崇云村来，不管有没有被我遇上，我都改名向克星了！”向坤也是开玩笑道。

　　在他看来，这年头越狱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到处都是摄像头，人手一部手机，你往哪逃？以官方对类似事件的重视程度，他怀疑在他们聊天的这当口，那俩逃犯就已经被逮住了。

　　而且从地理上看，那俩逃犯不论往北、往东还是往南，都比往铜石镇、崇云村的方向来要可能性大得多。

　　出了“游珑饭店”，向坤和老夏步行到了停车场，上了一辆二手的长城皮卡。

　　因为以后要长期待在崇云村，所以买辆车往来镇上自然是必要的。本来按老夏的想法，是想买辆全新的普拉多的，但向坤却还是选择买辆极便宜的二手车。

　　倒不是他抠门——虽然现在他手头确实没剩多少钱，但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试验之前“超感物品体系”的一些猜想，注定要自己拆拆装装，甚至更换零件。

　　用便宜的车试，不心疼。

　　这辆车买来后，向坤就已经弄到游猛熟识的一个修车厂换了很多东西，从机油、空滤，到轮胎到空调压缩机，再到一些胶垫和零件，甚至坐垫都换了，花了不少钱，就连修理厂的师傅都疑惑向坤为什么要给这么辆破车换这么多东西。

　　而向坤则在这个过程中，成功地和四个轮胎、几个胶垫、几个螺丝、几块板件建立了“超感联系”。

　　暂时来说，向坤开这辆车，并不能开出赛车手的水平，但确实通过四个建立了联系的轮胎，更清楚地判断着路况，通过遍布全车的各种零部件，掌握全车的运转情况。

　　虽然这些事情，他本来通过自身超强的感知能力，也能够基本做到。但他相信，随着他在车上建立更多“超感联系”部件，相应的应用能力肯定会进一步得到开发，量变产生质变。

　　甚至他现在就已经有了一套基本的想法，不上车都能够“驾驶”这辆汽车。

　　第四百三十章 不眠雨夜（上）

　　这次回铜石镇，回崇云村，向坤也发现了不少变化。

　　很多地方都在大动土木，在搞基建，甚至连通往崇云村的路都在修。

　　从他年前离开铜石镇到这次过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边竟然已经将一侧的车道铺得差不多了。

　　而他很确定，这些工程必然没有进行一个月。

　　向坤从楚修文、刘财福、游猛那里知道，年后齐豪国便开始到铜石镇大把撒钱，而且都是做公益性的投资，比如修路，比如给学校捐楼，比如捐赠一些社会福利机构。

　　像崇云村的这条路，就是齐豪国出了一部分，然后楚修文这些铜石镇本地商人出了大头，刘财福等崇云村的村民又认领了剩下的部分，很快就开始修起来。

　　接着又有很多省城来的富商、周边几个县镇的有钱人，过来投资。

　　有门路的直接和镇里的领导对接，没门路的就直接往地产、餐饮、娱乐业上投，本地人也都跟着动了起来，很多原本在外做生意的本地有钱人，亦是收到风声，开始回来在家乡投资。

　　大家都听说上边要有重大利好政策下来，铜石镇腾飞在即，现在是绝好的入坑时机。

　　很多本来要收起来的店，都先撑着观望观望，有些想去外地做的生意，也开始盘算着在本地是不是有机会，影响是连锁式的，铜石镇这个沉静许久的池子，一下子被搅动起了连通江河的风浪。

　　虽然镇上的领导都是一脸懵逼，表示并没有收到相关文件，也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但大家的热情并没有被浇灭，因为要是没有确切的消息，那么多省城的大佬，那么多其他市、其他县镇有头有脸的豪商，会巴巴跑到铜石镇来投钱？甚至深入到了崇云村那样的山村之中？

　　投的还不是小钱，而是几百上千万的大钱，这没利益谁相信啊？而且听说后续还有很多的投资意向，几个大老板都有在合作，未来说不定会有几个上亿的项目。

　　特别是豪国集团的齐总，又不是铜石镇的人，如果不是要做大生意，怎么会捐那么多钱？

　　这种摆明了马上要跑起来的车不搭，那以后铜石镇经济真的起飞了，哭都没人理。

　　钱就像水，没多少的时候不算什么，没一会就蒸发了，但如果达到了一定的量级，水就变成了浪，钱就成了资本，就能带起势来。

　　而看到这个势，不论是铜石镇还是剑州市官方，再迟钝也都知道顺势而为，所以有一些利好的政策，在元宵节过后，已经开始有风声漏出来，也反过来让一些所谓“消息人士”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愈加振奋，觉得自己当真英明，看的真准。

　　前几天跟向坤私下聊过的楚修文，还提到了省里过段时间可能也会针对铜石镇，以及剑州市北部的几个县镇出台一些行业性的优惠政策，已知的有餐饮、旅游、养殖等行业。

　　向坤知道，相关政策从提出到讨论到决定到施行，没那么快出来，真的实施了，也未必有多大实际效果，但在目前资本的流动大势之下，这些政策消息，却可以带来极大的信心和利好，进一步地促进一些项目的落地。

　　最明显的，就是这几天看到“游珑饭店”的红火后，原本步行街上贴着“旺铺转让”的店，以及那些很久都没租出去的店铺，都已经成功地被租赁了出去，而且大多数都是打算开餐饮相关的店铺。这条步行街，仿佛一下又活了过来，虽然实际上人流量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增加。

　　从楚修文透露的情况来看，按照官方的想法，是想顺势把铜石镇打造成一个以美食为标签的小镇，通过强化宣传“铜石美食”，蹭旁边5A级景区伍舒山的“流量”，让游客在游览伍舒山的美景之后，也会“顺便”到没多远的铜石镇来尝尝美食，以此带动相关行业的发展。

　　正常情况下，想这么搞根本没有起来的可能，否则的话官方早一堆政策砸过来让铜石镇起飞了，铜石镇想蹭伍舒山的流量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只不过这次有民间资本助力，官方也想着趁势再推一波。

　　当然，“美食”和“美景”一样，不是光本身有料、素质好就行的，最主要的要有底蕴，要有名声，要有“故事”。

　　很显然，按着楚修文的想法，向坤和游猛的这家“游珑饭店”现在在网上造的声势，还有本身菜的水平，呈现出来的特色，都是非常适合担当“铜石美食”这个宣传噱头的拳头来推的。

　　铜石镇没有流传度比较广的美食不要紧，没有吃兔肉的传统也不要紧，故事是人讲的，网络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向坤想到了当初他对刘财福画的饼，没想到不知不觉就开始往那方面实现了，他在年前过来跟刘财福进行画饼2.0规划的时候，其实是刻意地大幅压缩了刘财福的预期，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却是往着画饼1.0时的蓝图在发展了。

　　向坤琢磨着，相关的餐饮行业得到官方和资本助力真的大规模发展起来的话，崇云村在大力扶持的养殖业也必然会跟上，他后续的一些动作也可以顺势隐藏在其中。

　　对于为什么会引发这波民间资本涌向铜石镇的浪潮，楚修文、刘财福都有一些他们自己的猜测和看法，而且私下里聊到这个话题时，向坤还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犹犹豫豫、小心翼翼“试探”自己的意思。

　　于是经过对之前一些信息和包括齐豪国在内各人经历的梳理、分析，向坤也对这波资本浪潮涌往铜石镇的原因有了自己的猜测。

　　最关键的原因，或者说那个浪头，就是齐豪国。

　　正是因为他的一系列突兀的资本行为，加上铜石镇的楚修文、刘飞宝、刘财福等人无意的“推波助澜”，使得很多不明真相、又掌控资本的“圈内人”产生了错觉，出现了误判。

　　只不过当错觉的人多了，误判也就成了正确判断，势头一起，反倒是让大部分人都对他们的判断深信不疑，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当然，向坤很清楚齐豪国的行为并非单纯的资本行为，本质上应该还是早前在铜石镇受到“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的持续性影响。

　　从过往的实验和观测来看，受到“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影响的人，在正视自身恐惧之源后，便能够克服恐惧，并开始重塑自身的精神世界。

　　毫无疑问，齐豪国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他进行自我重塑的过程之一，也是他试图探寻甚或是“讨好”向坤的方式。

　　不过齐豪国既没有暗地里派人打探，也没有私下里通过刘飞宝、楚修文等人来接触，而是用这种方式重回铜石镇，显然还是慑于当初“八臂八眼木雕”投影对他放的话。

　　这种心态的齐豪国，对向坤并没有威胁，甚至某些程度上，会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而且对齐豪国自己来说，现在的状态，同样是利大于弊。而且搞不好他来铜石镇撒币做好事，最后反而会得到不少实质性的收益，以及一些来自官方的好印象，后者甚至更加重要。

　　向坤也不怕齐豪国未来对他改变态度，“超感物品体系”可是一直在随着他不断进化而变得越来越强，“超感物品体系”之下的“情注物”相关情绪投影体系，自然也是越来越强。

　　如果齐豪国又起什么歹意，向坤不介意再让他跟“八臂八眼怪物”见一见，叙叙旧。

　　当然，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皮卡车平稳地行驶在已经铺好了一条车道的崇云村村道上，向坤扫了眼副驾驶的夏离冰，皮卡刚驶出步行街停车场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这一路向坤都控制着车速，开得非常平稳，以他现在的各种感官能力和大脑计算能力，对路况的预判自然能做得非常好，基本不会出现急刹的情况，连过减速带都能按车速和悬挂配合最好的速度通过，让老夏承受的颠簸最小，行驶状态的改变频率、改变幅度最小。

　　当然，能让老夏睡得舒服的，最重要的还是副驾的座椅。

　　这皮卡买来后送去修理厂拾掇的时候，更换的大部分零件都是向坤选择和过目的，毕竟他要尝试建立联系。

　　而他花心思最多的，则是车的座椅。

　　因为知道以后车上载的最多的肯定是夏离冰，所以向坤选择座椅的标准就是为了让老夏坐得舒适，对车内部其他的改造也是遵循这个标准。

　　座椅发泡填充物的软硬程度，座椅包裹材质，靠背的线形，腰靠的位置，坐垫的长度，向坤都是直接按照他对老夏的喜好判定来选择。

　　而且他还让人加了主副驾的座椅电动调整，让老夏可以方便地调整靠背角度，找到更舒服的姿势。有时候她要开车，主驾也方便调整。

　　现在看起来，花的钱和精力还是挺值的，至少这几次老夏坐车，向坤都可以明显地感知到，她的身体状态非常的放松，在车上睡过去的情况，就发生过三次了。

　　皮卡驶进崇云村，经过了几条狭窄村道后，停在了一个独栋小院外，这就是他在崇云村租的村民自建屋。

　　原屋主去剑州市帮着儿子、儿媳带孙子去了，连过年都没回来，所以这边自然也就一直闲置着，一般也不会有人到崇云村来租房，也租不上价，所以向坤租下来非常便宜。当然，如果不是刘财福介绍搭线的，其他外地人要短租的话，也没那么容易。

　　刘财福本来是想让向坤和老夏住他们家的，反正他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人，空得很，也大得很，别说他们俩，唐宝娜、杨真儿、自成、张倩他们来都住那也没问题。

　　不过向坤和老夏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实验需要私下做，所以还是自己租个房子的好，等到回头“研究基地”弄好后，直接住里面就行了。

　　向坤下车把院门打开，然后把皮卡开进院子里停好后，才唤醒老夏，让她进屋里去睡。

　　今晚向坤有个实验需要老夏帮忙，肯定要到很晚，现在午睡睡饱一点肯定更好。

　　老夏也不矫情，眼睛还半眯着，迷糊着下车后就直接往卧室去，进了卧室蹬了鞋，一卷被子又秒睡过去。

　　向坤把院门关好后，去另一个房间检查了一下“零零二”蚁后的状态，而“零零一”大工蚁则是“放养”状态，这时候正在院子的角落“调戏”一只蜈蚣。

　　在熟悉了通过“超感状态”影响两只蚂蚁外形的方式后，向坤开始尝试让两只蚂蚁能够在他的辅助下“调用”“情注物”情绪投影的能力——这也是他进行这些实验的最主要目的之一。

　　不过尝试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到头绪。

　　对此，向坤倒也并不觉沮丧，毕竟“金闪闪”都没能自主“调用”“情注物”的情绪投影，只能是帮助“小苹果”进行情绪投影的效果扩散而已。

　　相比起来，蚂蚁能够对人类进行的感官影响方式要少得多，这种情绪投影的扩散能力，应该也要小得多。

　　正在向坤琢磨着是否能让“零零二”产出特定类型的工蚁，集群通过特定方式产生感官信息来是对人类进行影响，以此完成情绪投影的扩散时，忽然听到了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不眠雨夜（下）

　　脚步声在他们院门口停了下来，可以判断是两个成年男性。

　　很快，向坤就从气味得出确认——这两人是年前来崇云村找刘财福的时候，半路碰瓷他们的刘正益、刘高上俩兄弟。

　　这哥俩当初“碰瓷”向坤他们，本来存的心思是讨好刘飞宝，结果“碰瓷”不成，又被刘飞宝逮去教训了一通，然后灰溜溜给向坤赔礼道歉。

　　因为当时有刘财福说和作保，向坤倒也没有为难他俩。

　　这次回铜石镇，听刘财福提过，这哥俩这段时间也都待在崇云村，分别给两家养殖场干活，据说是挺安分、勤快的，没有再惹什么事。

　　敲门的声音响起，声响不大，向坤可以感觉到敲门的刘正益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是忐忑不安。

　　向坤走过去打开院门，看着站在外面的刘家兄弟，问道：“有事？”

　　可能是向坤过来开门的时候没有明显的脚步声，门突然打开，让刘正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待看到是向坤后，赶紧说道：“向哥……呃……向……向先生，我们听六叔公说您这段时间住在的村子里，就……就想过来……那个……打个招呼……”

　　听到哥哥说话说得磕磕绊绊的，站在后面的弟弟刘高上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哥，东西。”

　　刘正益这才反应过来，把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递了过去，放在门边，说道：“向先生，这有些我们村散养的土鸡蛋，还有两只珍珠鸡，我和我弟已经杀好，保证毛都拔干净了，还有这是我们村挺有名的梅子酒，我家亲戚酿的，味道也很不错……”

　　向坤没有等他说完，打断道：“提回去，无功不受禄。”

　　“不是路，不是路，之前不是不小心得罪了向先生还有向先生的朋友吗？就是那什么……就是那个……一点歉意，一点心意这样子。”刘正益赶紧说道。

　　似乎看到向坤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刘正益犹豫了一下，又道：“听六叔公说，向先生要在村里弄一个很大的养殖基地……我们兄弟俩这段时间也都是在村里的养殖场里干活，所以……那个……六叔公上次说过的，您养殖基地弄起来的时候要是缺人手的话，尽管说一声，包个吃住就行……”

　　向坤知道，他口中的“六叔公”，指的就是刘财福了。虽然刘财福年龄不大，但在崇云村的辈分却是相当高。

　　之前因为这俩“碰瓷”的事，刘飞宝请楚修文、刘财福搭线，请向坤吃饭，赔礼道歉，那时候刘财福给的处置建议，就是让刘家兄弟俩回头去向坤打算在村里弄的养殖场干一年活。

　　那时候不论是养殖场还是研究基地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呢，刘财福那话其实也就是看在他们俩也没真做什么大恶，又都是一个村的，在帮他们脱身。

　　不过向坤听刘财福说过，这哥俩那天之后倒是主动跑来找他，表示要履约，还搬回了村里，于是他就把他们分别介绍去了俩养殖场干活，没想到他们还真干下去了，至少现在将近一个月，没出什么幺蛾子。

　　刘财福还说，这哥俩经常会提点东西来送他，跟他闲聊几句，偶尔提到向坤，对他的身份很好奇，言语里也颇为敬畏。

　　虽然接触不多，但向坤还是根据几次见面时的观察以及从刘财福那知道的一些信息，大概推测出这哥俩的心理。

　　他们其实就是一种很简单的崇拜和跟随强者的心态，之前刘飞宝在他们心目中就是铜石镇的“至高”，所以他们会想要讨好刘飞宝，以致于自作主张来“碰瓷”向坤一行人。

　　而现在，他们对向坤的讨好和趋近，便是因为认定向坤比刘飞宝的地位要更高、实力要更强，觉得跟着他能比较有前途。

　　从刚刚开门开始，向坤就已经收集了很多的感知信息，虽然刘正益和刘高上俩兄弟明显是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但从他们身上依然可以闻到一丝鸡鸭粪便、饲料的味道，同时从刘正益刚刚说话时的生理状态来看，虽然很紧张，但对自己确实没有敌意。

　　向坤听他说的差不多后，便直接提过他们送来的东西，说道：“谢谢你们的礼物了，回头需要的时候，我通知你们。”

　　他并没有跟刘家兄弟解释现在在建的那片区域不再是以前刘财福说的养殖基地，而是以养殖研究为名的研究基地。

　　反正到时候也是会需要一些必要的工作人员，按着他对刘家兄弟建立的认知模型，不会有太多超出他掌控的变数，有些工作，用他们来做也是可以的。

　　而且他们俩都是崇云村本地人，以后很多事情也都比较好应对，毕竟不能事事都要刘财福出面，他和老夏也有其他事要做，不可能分心太多琐事。

　　看到向坤提着东西回了院子，院门又重新关上后，刘正益愣了一下，随即长舒口气，露出笑容。

　　刘高上跟着哥哥往回走了一段后，才忍不住问道：“哥，向先生说回头通知咱们，这意思是……答应了？”

　　“废话，当然是答应了！”刘正益这时候一点没了在向坤面前的紧张劲，对弟弟很肯定地说道：“肯收咱们的东西，这事就稳了。”

　　其实他们找向坤之前，有先去拜访过刘财福，按他们原本的想法，是想凑凑钱，甚至借一点钱，把送上门的礼物弄得像样点，至少好烟好酒弄一些。不过这想法被刘财福给狠批了一顿，告诉他们哪怕空着手上门，也比送那些东西强。于是最后在刘财福的建议下，他们弄了些土鸡蛋和珍珠鸡当礼物，去见向坤。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显然他们的“六叔公”给的意见很有用。

　　那点土特产，向先生肯定不稀罕，但肯收，就代表了接纳他们兄弟俩的态度。

　　不过听到哥哥这话，弟弟刘高上却没什么开心的表情，脸有点苦：“咱们真要去给向先生的养殖场当小工？”

　　这大半个月来，他在刘财福介绍他去的那个村里的养殖场干活，实在是有点受够了，要不是哥哥的交代，给他放了狠话，怕是去养殖场的第一天他就跑了。

　　“放心吧，向先生、‘福哥’做的养殖场，肯定不会像老黑猪那破养殖场一样的，环境好的多。”刘正益安慰道，私下兄弟俩人之间交流，他们还是习惯叫刘财福“福哥”。

　　刘高上的表情更苦了：“环境再好，那不也是养猪养鸡养鸭养鹅？还不是喂饲料、清粪便？能有多大差别？哥，咱们真要像之前‘福哥’说的那样，给向先生他们白打一年工么？哥，咱们还是……去镇上找活干吧？就是整个电瓶车送外卖、送快递也好啊？成天窝村里，现在看着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了……”

　　刘正益没好气地扇了弟弟一脑袋，骂道：“当初‘福哥’为什么那么说，我不是给你讲解过了么？以刘飞宝那货的操性，咱们给他惹了这么个大麻烦，就算向先生不计较，他回头肯定也要咱们好看，‘福哥’那话，是在保咱们！咱们俩加起来，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停地干活，又能有多少工钱？就像咱们送的那些土特产一样，你真当向先生会稀罕？”

　　刘高上摸了摸脑袋，叹气道：“哥，咱们这样……真能出头吗？向先生他们开的是养殖场，又不是大酒店、大公司……”

　　“上次‘猪头宝’是我看走眼了，这次却不会错！”刘正益很有自信地说道：“上次我就看出来刘飞宝、楚总、福哥都对向先生很客气、很重视，他的来头应该不小。这段时间，我知道福哥一直亲自在盯着向先生的那片工地，楚总也经常到村里来，去见福哥。咱们村里现在在修的这条路，是省城的豪国集团带头投的钱，猪头宝、楚总、福哥，还有村里、镇上都投钱了，所以之前一直搞不定的麻烦全都摆平了，火速开工，这才多久，都已经快修好一条车道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刘高上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什么？”

　　“还记得当初猪头宝为什么要查向先生和他朋友的车么？”

　　“好像是……路上追尾，起了点摩擦？”刘高上想了想说道。

　　“当时猪头宝的车上坐着位省城来的大老板，猪头宝要和他做大生意，所以着紧得很。那位大老板，据说当时追尾后，被向先生给狠削了一顿，灰溜溜回省城了。我前几天确定了，那位省城来的大老板，就是豪国集团的老板齐豪国。你想想猪头宝后来的态度，想想为什么被向先生狠削了一顿、落了面子的齐老板，在向先生打算在崇云村弄养殖基地的时候，巴巴地跑来修路？”

　　看到弟弟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有点明白了，又似乎疑问更多了，刘正益想了想说道：“反正今天请假了，干脆晚上去镇上吃顿好的，我跟你仔细说道清楚，免得你以后犯糊涂。”

　　刘家兄弟俩便回家骑了摩托车去了铜石镇，一顿饭在刘正益的絮絮叨叨中，从下午五点，直接吃到了晚上快九点。

　　因为雨下的有点大，俩人又没带雨衣，便干脆在吃饭的店旁边的游戏厅玩起了街机，一直到凌晨雨小了些才骑上摩托回村。

　　刘家兄弟在村里的房子并没有重新修缮过，就一层的平房，看起来比较破落，也没什么电器，连电视和冰箱都没买。毕竟俩兄弟之前都住镇上，年前回村住后，也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回来，甚至很多时候都睡养殖场里，所以房子破就破了，他们也不在意。

　　不过今天回到家后，兄弟俩却是赫然发现，家里遭贼了？！

　　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卧室，刘正益回头对发愣的弟弟问道：“你出门的时候没锁门？”

　　刘高上一脸懵逼：“咱们这破屋子，从来也没锁过门啊……谁特么会来啊？再说了，咱们的锁好像本来就坏的，也锁不住啊！”

　　确实，他们家里别说是钱了，连值钱点的东西也没有，谁会来偷东西啊？都不用进来，光看他们这房子的外观，也该知道没东西可偷啊！

　　“吗的！我衣服好像少了，我最喜欢的那条裤子，卧槽，我那件外套也没了！”因为东西本来就少，所以刘正益打开柜子看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丢了的东西。

　　不仅是他丢了衣服裤子，弟弟刘高上同样也丢了两件，不过都是外套，养殖场分的肉干，还有一些零食也没了，而且家里唯一的一把雨伞也不见了。

　　刘正益一肚子的火，因为得了向坤“承诺”而带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心里怀疑是不是村里有看他们兄弟俩不爽的人故意整他们，拿着手机开始在房子边检查起来。

　　虽然之前下了大雨，但他还是从屋外泥地里看到了一点痕迹，明显有两个人的鞋印，而且看大小，都是男人。

　　“哥，那些是你的衣服么？”远处传来刘高上的声音。

　　刘正益拿着手机走过去，和弟弟并排站在杂草丛生的泥泞路边，往旁边的斜坡下方望去，在手机灯光照射下，那边隐约看见几件衣服，而他们之前回来牵摩托车去镇上的时候，那儿并没有这些衣服。

　　“不是，我的衣服没有那颜色的。”刘正益摇了摇头，但正准备走开的时候，却又想到什么，走回来用手机的“手电筒”仔细照了一会，对弟弟说道：“你去捡回来看看。”

　　“既然不是你的，也不是我，捡来做什么？刚下完雨，很滑的，下去弄一身泥，我不去……”

　　“靠！咱们下午走的时候没有，现在却有，证明那些很可能是偷咱们衣服的贼扔的啊！来来来，公平点，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去拿，别说我做哥哥的欺负你！”

　　几分钟后，摔了一身泥的刘高上拖着几件湿漉漉的衣裤回来，扔到了哥哥面前，没好气地道：“捡这些特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靠这些衣服找到人么？”

　　刘正益却是蹲下身，拿着手机仔细地分辨这些衣物，甚至还借着旁边积水洗了一下一条裤子沾上的泥，以便他确认颜色。

　　“不是吧……哥，你不会是想把这些衣服洗洗拿来穿吧？哥……咱们还没到那地步……”看到刘正益的行为，刘高上也顾不得自己沾的一身泥了，伸手想把哥哥拉起来。

　　刘正益却回手拍掉了刘高上的手，神情凝重中带着点兴奋道：“你个傻货，动动脑子！这些衣服是偷咱们衣服的贼换下来的！你想一下，之前咱们在镇上吃饭的时候，电视里市台新闻报的内容……”

　　“什么……内容？”刘高上一脸茫然。

　　刘正益叹了口气，说道：“逃犯啊！伍舒山监狱的逃犯！那两个逃犯，在越狱后偷了附近村民晒的衣服！警方有通报，他们偷的裤子都是蓝色的布裤，是旁边一个厂子的制服！你再看看这裤子，是不是蓝色的布裤，是不是像工厂的裤子？”

　　“还……真他妈是……这两个逃犯怎么会跑到这来了？”刘高上也蹲了下来，一边检查那些衣服，一边疑惑道：“这一路上怎么没被抓？”

　　刘正益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深山，以及那不见月不见星的漆黑夜空，似乎又有一场大雨在酝酿，他喃喃说道：“他们恐怕不是从大路过来的，他们是一路绕道，从山里过来的。你看这裤子这都裂开了，难怪要到咱们村弄衣服和吃的。现在……怕是又进山了。”

　　刘高上呆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查了一下，然后兴奋道：“哥！这俩逃犯很值钱啊，十万，奖金十万啊！这特么牛逼了！哥，他们肯定从排口那边入的山，咱们找点家伙带上，进山逮他们去？十万啊！”

　　“逮你个头！”刘正益瞪了他一眼，骂道：“那是俩越狱犯，真正的亡命之徒，二对二，说不定谁干谁呢！何况山里那么大，鬼知道他们现在到哪了，咱们俩人怎么找？你网上搜一下，警方说的奖励，应该是提供线索，帮助抓捕，只要按着咱们提供的线索，直接协助警方抓到人，就有奖励。”

　　于是刘正益思考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语言，才拨打了报警电话，将他们兄弟俩回家后看到景象，以及找到的衣服，还有他们的推测告诉了警方。

　　报完警，提供完线索后，刘正益又对弟弟说道：“咱们去福哥家里，给他通报一声。”

　　“为啥？”刘高上一愣，下意识道：“警方的人还没来确认咱们的消息呢，这事要是太多人知道的话，大家都报警，会不会把咱们的奖金摊没了？”

　　“咱们是推测那俩逃犯进山了，但万一没有呢？万一他们还在村里呢？福哥是村副主任，咱们找他是应该的。回头……也可以顺便去找下向先生，他们的院子也比较偏，得要有防备。”

　　“噢……”刘高上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当兄弟俩骑着摩托车赶到刘财福家的时候，却发现楚修文楚总也在刘副主任家里，而且这么晚了，两人还在喝酒聊天。

　　……

　　此时，穿着刘正益、刘高上兄弟俩衣服的两人，正在山间艰难地行进着。

　　天气不好，没有月光，两人在山林中又不敢用手电，当真是举步维艰，雨后的地还滑，几次都差点摔倒滚下山。

　　轰隆隆，一道闪电撕裂天际，而后雷声炸响，山间回声震荡。

　　看起来，又有一场暴雨将至。

　　“妈的！这他妈的狗屎天气！”又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后，走在前面的汉子骂骂咧咧起来。

　　他身后的另一名汉子，声音却是冷静得多：“老丁，你得感谢这天气，要不是这雷暴、这暴雨，影响了警方的无人机，咱们说不定走不到这。”

　　“这走的实在是……太难了。之前这么大的雨……追咱们那些人，应该也会停下了吧？”前面被称做“老丁”的汉子停下来喘气道。

　　后面的声音冷笑道：“你觉得大雨能拦得住追咱们的人？”

　　老丁自然知道答案，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艰难前行：“老豆腐，你说……咱们能走的脱吗？”

　　被称作“老豆腐”的人声音冷漠地回道：“本来就是千分之一的机会，博一把而已。等下……前面好像有人。”

　　老丁显然也发现了情况，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处，有个穿着雨衣的身影正站在一个三角架旁回头看着他们。

　　很显然，对方也已经发现了他们。

　　老丁便顺势笑道：“兄弟，我们俩是跟朋友一起进山玩的，结果之前遇到暴雨，躲雨的时候走散了。兄弟，你手机有信号吗？借我们打个电话吧？”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拉近距离，右手伸进了兜里。

　　“老豆腐”同样紧跟而上，并且暗暗掏出了一把短刀，背到身后。

　　对这两个亡命之徒来说，不论偶遇的人有没有认出他们、猜出他们身份，他们都不可能放过对方。

　　而距离拉近后，借着对方身边同样盖着雨布的各种电子设备、电子屏幕发出的幽幽光芒，两人赫然发现，这穿着雨衣的高挑身影，竟然是个长得颇好看的年轻女人！

　　而且这女人看起来似乎非常地镇定，只是淡漠地望着他们，既没有害怕、恐惧，也没有惊讶、疑惑，仿佛他们两人的出现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把短刀从背后亮出来的瞬间，“老豆腐”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大半夜的，又是这种恶劣天气，出现在这深山里，带着这么多设备，她应该不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前方的同伴惊呼出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有个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大坨！”老丁慌乱中也顾不得其他了，拿出携带的手电筒，打开照向前方。

　　“老豆腐”注意到，在老丁被什么东西吓到的时候，那穿着雨衣的漂亮女人速度很快地摆起右手，身体前倾，似乎准备向其扑去。

　　但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她改变了主意，仍留在原地。

　　很快，在老丁手电筒光亮的照射下，“老豆腐”也意识到让她停下的原因了——在她面前，有好几枚硬币浮空而起。

　　什么情况？

　　注意到这一景象的“老豆腐”停下了脚步，但手里的刀却握得更紧了。

　　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老丁借着手电筒的光，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刚刚把其吓了一跳的那坨东西——那是……一块猪蹄？

　　但他们两人都很清楚，这猪蹄并不是那个雨衣美女扔的，是“自己”出现的！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硬币，分布在了雨衣美女周身，似乎是一群“保镖”一般。

　　雨衣美女在抬头看了眼夜空后，忽然做出了更加奇怪的举动。

　　她快速地把三脚架上对着远处的相机取了下来塞在怀中，然后……

　　抱头蹲了下来？！

　　两人愣怔间，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下意识抬头望天。

　　漆黑天幕中，几道电光涌动，隐约有雷声轰隆，然后所有电光消失，四周也仿佛陷入沉寂，但下一瞬，一片如龟裂般的电光由远及近飞速蔓延，将天幕撕裂。

　　然后两人忽然有种错觉，那电光直接连到了地面？

　　仿佛地与天被这电光连为了一体。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天降正义

　　突兀而猛烈的闪电风暴骤然降临，仿佛“储存”在空中的电流被猛地刺破了容器，倾泻而下。

　　在那接天连地的雷霆霹雳之中，一个身影伴随而来，瞬息便至。

　　也不知该说是他带来雷霆，还是雷霆将他送来。

　　能量在短时间内被强行引导释放，这场范围不大的闪电风暴，造成了非常恐怖的效果，整片区域仿佛被轰炸了一般。

　　很多被劈中的树，都开始燃烧起来。

　　正常来说，人就算被闪电劈到，哪怕当场死亡，外表看起来，也不会像树一样着火甚至炸开。被劈到后幸存下来，没有受到非常严重伤害的也有一些。

　　毕竟人体内水份很多，电阻相对没那么大，只在极短时间内充当导体的话，瞬间产生的热量没有其他一些物体那么大。

　　但这一次，那两个身处雷暴中的人，同样没有幸免，和那些被劈中的树，都是一个下场，十分惨烈。

　　在这片被闪电风暴“光临”的区域，唯一幸免的地方，就是那雨衣美女所在的位置。

　　那九枚硬币悬浮她周身，仿佛在她周身拢出了一个安全地地带。

　　“没事吧？”

　　挟雷霆而至的身影出声问道，但并未靠近，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的周身仍带着似小蛇般闪现游动的电弧，脑后还有无风却自己张开、带着电光的长发，看起来无比诡异。

　　这两人自然就是向坤和夏离冰了。

　　下午向坤便根据相关的天气预报信息，以及他自己的感知，判断出今晚山中的环境非常适合他借大气电势“御电飞行”。

　　于是太阳下山后，他便和睡了一下午、攒够了睡眠的夏离冰，带着设备入山，准备让老夏记录和观测他进行“御电飞行”的过程。

　　在刚刚跟老夏“摊牌”的时候，向坤就在刺桐市的一个废弃厂区展示过他的“飞行”，或者当时只能叫做“滑翔”。

　　毕竟他只是借用“超联物”自己营造出的磁场，从高处跃下，略微地改变了一下空中坠落的状态，并没有完整地展示“御电飞行”。

　　但在雷雨天气“御电飞行”，可能造成闪电风暴，对观测者有一定危险性，对观测设备也会有直接冲击，所以进行时夏离冰和向坤是离得很远的，后者在千米之外的山顶。

　　那两个逃犯出现在夏离冰附近的时候，向坤刚刚御电升空，虽然离得很远，但他依然依靠超绝的视觉能力，看到了两人持刀靠近老夏的动作。

　　如果他当时是在地上，或许还能有其他的办法阻止那俩逃犯，比如迅速进入“超感状态”，然后借老夏身上的“情注物”降临感知，再借她身上的“超联物”投影“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等。

　　甚至如果他不是注意力那么集中在飞行上，哪怕相距这么远，依靠超强的视觉，在那两人还没发现老夏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了他们，提前有所应对。

　　但在空中的向坤，发现老夏面临危险的时候，大脑在飞速计算的同时，身体的第一反应已经是冲过去。

　　在这种状态下，他将飞行能力发挥到了极致，随他而至的，还有被引动的闪电风暴，吞天覆地而来。

　　在“御电飞行”的状态中，在整个区域的雷电都已被他引动的情况下，他对“超联物”的控制距离一下暴增了很多，于是不需进入“超感状态”，在这个距离下，也能直接控制老夏身上的九枚“超联物”硬币和一颗“超联物”球珠。

　　他的目的只是赶到老夏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刻意地引导闪电轰击两个不怀好意的袭击者，但可能引动闪电风暴，以及闪电风暴可能造成的结果，也都在他的快速预测中。

　　所以他控制着老夏身上的“超联物”，围绕她辟出了一片雷暴中的“安全地带”。

　　他并没法把这片地带变成绝缘区域，而是利用他控制水气、引导磁场的能力，让这片地带外围更吸引闪电击落，并建立电阻更小的引导路径，将落地后的闪电引走，避免对安全地带内的老夏产生伤害。

　　至于安全地带外的那两个人，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向坤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既然看到他们持刀靠近老夏，就不会去管他们的死活。

　　夏离冰听到向坤的声音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然后看了眼怀中抱着的相机，才回道：“没事。”

　　她又扫了眼那两个人的“残骸”，说道：“他们应该就是那两个越狱的逃犯。”

　　之前她有借着闪电的光亮，窥到其中一人的长相，和网上放出来的逃犯照片基本一致，再联想到两人的短寸发型，看到她时的反应，以及深夜爬山明明带着手电筒却不用，直到遇见她时才打开的举动，基本上99%可以判定身份了。

　　向坤也再次看了眼那两具“残骸”，摇了摇头：“看来十万奖金没法领了，等下……他们来的方向……该不会这俩货是从崇云村入的山？卧槽，难道我真要改名向克星？”

　　如果是在白天的山里发现这两人，或是在村里发现，那向坤还能再当回“举报侠”，争取下那高额奖励。

　　可惜现在这个结果，他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和这事挂上干系。

　　他身上的电弧很快消失，脑后带电的长发也跟着消散，头顶又回复了之前的模样。

　　原本悬浮在夏离冰身边的那些硬币落到了地上，夏离冰俯身把硬币一一捡起，用雨衣下的衣服下摆擦干净沾上的泥土，塞回口袋。

　　之前她在面对那两个逃犯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一时间她便把手放进口袋，拿了向坤放在她这的钥匙握在手中，把一根钥匙从指缝中伸出，增加拳头的杀伤力。

　　直接近距离搏杀，她自然没办法打赢两个有刀的亡命之徒，但她对这片复杂地形的了解比对方高得多，她身边有对方不知道的设备，她有能够“突然袭击”转移注意力的“幻想俱现”能力，她有能够在短时间内赶到的“援军”向坤，她了解人类所有脆弱的部位、知道怎么样用最直接简便的方式让人失去行动力。

　　所以她即便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制服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逃犯，也基本上可以保证偷袭一波后，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等向坤来援。

　　甚至运气好点，对方被她直接借地形废掉，也不是不可能。

　　冲在最前的那个逃犯被俱现的“脆皮猪肘”吓到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并且想好了怎么应对后面那个逃犯。

　　但当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超联物”硬币从口袋里钻出浮空时，立刻猜到向坤可能做的事情，赶紧抱头蹲下，做好躲避雷电的标准动作。

　　她跟向坤就“御电飞行”能力，以及其他能力进行过一些推演，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向坤引发的闪电风暴，但还是有一些预期和猜测的。

　　不过，当闪电风暴真的降临，场面依然远远超出她的猜测，光是那巨大的雷鸣声，就让她的耳朵产生了短暂的耳鸣。

　　向坤没有直接控制“超联物”来帮老夏回收硬币，因为他要先主动将身上所带的电放干净——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方法，借助“超联物”，可以清除掉“御电飞行”后身上残留的静电。

　　雷暴来得猛烈，结束得也迅捷，基本上向坤落地后，就已停止。

　　然后大雨倾盆而下，将周围燃烧的火焰渐渐浇灭。

　　在大雨下起来的时候，向坤已经帮老夏重新收拾好了这次带出来的设备，装进了包里。

　　他将背包背到胸前，然后背着老夏前行，虽然老夏穿着雨衣，但这么大的雨，雨衣基本上遮蔽不了太多，所以他将之前用来盖着设备的雨布绑在了三枚“超联物”硬币上，通过控制硬币，让这块雨布微斜着漂浮在头顶，遮挡雨水。同时控制两枚超联物硬币，在他行走的时候，破坏身后的脚印。

　　向坤并不知道追捕两个越狱犯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但刚刚动静那么大，等雨停后，林业部门的人也肯定要来这边检查一番，到时候肯定能发现那两具残骸。

　　所以向坤必须要清理他和老夏留下的痕迹，好在暴雨之下倒是比较容易做到，回头再想办法驱赶野猪之类的野兽故意造些痕迹，就比较稳妥了。

　　背着老夏走，一来是减少离开时留下的痕迹，二来也能大幅提升速度。

　　不过老夏倒也是够宽心，趴在向坤背上没几分钟，就直接睡着了。

　　……

　　早些时候，崇云村，刘财福家。

　　楚修文晚上来找刘财福，两人一块吃饭喝酒，然后又下棋闲聊，正有了点困意，准备休息的时候，刘正益、刘高上兄弟俩找上门了。

　　听刘正益说了逃犯的事，刘财福也很重视，立刻打了电话联系警方，直接联系到了针对伍舒山监狱越狱犯而临时设立的联合追逃指挥部，将刘正益说的事汇简单汇报。

　　那边也刚刚得到了刘正益报警的情况，现在正在派人往崇云村赶来，表示到时也需要他和村里的人协助追捕。

　　而且联合追逃指挥部也告诉刘财福，他们下午就推测出了两名逃犯的真正逃亡路线，正在布置搜捕圈，已经有搜捕队从另外一侧进入山区。

　　待刘财福结束了和警方的通话，刘正益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那两个逃犯，会不会现在还在村里？”

　　“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刘正益说道，“我联系下村里的年轻人，咱们自己先查一遍。”

　　“向先生那里……要不要通知一下？他住的那房子，和我家一样，也比较靠山那边，跟其他人离的比较远，逃犯如果想找地方过夜，说不定会去那。”刘正益说道，“要不，我们兄弟俩先过去看看？”

　　刘财福闻言却是一愣，想起什么似的，望向了楚修文。

　　傍晚的时候，楚修文带了好酒来村里找刘财福，其实主要是想和向坤一起吃饭。

　　只是到了饭点，刘财福去请向坤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向坤没在家，打电话也是不在服务区。

　　楚修文又打了游猛的电话，得知向坤晚上也没去饭店，又问了正和自成一块吃饭的楚小婷，向坤同样没和他们在一起。

　　刘财福便猜测，向坤和夏医生可能进山了，他们俩这段时间经常进山，好像是去拍照，同时做些生物方面的研究。

　　不过正常来说，进山也应该是白天，没道理在山里过夜啊。

　　想到这，刘财福赶紧拨打了一下向坤的手机，结果依然还是不在服务区。

　　“那俩逃犯，不会遇到向先生他们吧？”拿着手机的刘财福喃喃说道。

　　“向先生也不一定在山里吧，就算在山里，山里那么大，哪那么容易遇到。”刘正益摇头说道。

　　楚修文却是没说话，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冒出了之前在刺桐市知道的那些事，莫名觉得，那俩逃犯真要遇到向坤，倒霉的恐怕是前者。

　　忽然，外面一声巨大的轰鸣炸响，从远处山中传来。

　　屋里的四人都是吓了一跳，视线不约而同地透过窗户，望向山中方向。

　　或者应该说，整个崇云村都被这一声惊雷炸醒，然后一些人便看到了远处山间那隐约可见、十分壮观的闪电风暴。

　　楚修文的脑子里，再次冒出了他年后在刺桐市看到的某个新闻。

　　……

　　此时，坐在驶向崇云村路上的防爆车里，正在检查装备的几名制服年轻人也听到了这声炸响，从车窗看向山中方向。

　　其中一人啧了一声说道：“会不会刚好天降正义，直接把那俩祸害给劈了！”

　　“天降个屁啊，老天如果真知道什么是正义，就该早点让天气转好，让咱们能上无人机和追踪犬，早点逮到那俩货。”另一个人没好气地说道。

　　远处山中的闪电风暴没一会便结束，而后暴雨倾盆而至。

　　第四百三十三章 热点事件

　　一听说有逃犯，还住在崇云村的青壮年立刻就都兴奋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亲戚叫亲戚，玩伴喊玩伴，都不要睡，起来High！

　　于是很快一大群人就拿着锄头、木棍、耙子甚至菜刀等乱七八糟的“武器”，气势汹汹地聚到了刘财福家里，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有人要上门闹事呢。

　　看着这一大群困意全无，嗷嗷直叫，甚至大部分没穿雨衣也没拿雨伞，就直接顶着大雨过来的年轻人，刘财福也是有些头大。

　　他本来只是想通知几个比较熟的本家年轻人，带他们去排查就好，但没想到的是，那一声惊天巨雷炸响后，直接把全村的人都惊醒了。

　　于是互相在微信群里哈拉几句，一下就知道了之前新闻里报的越狱犯进他们村了，刘副主任正要“召集”人手，去“搜捕”逃犯，马上就沸腾了，全都整上能拿的家伙，一起凑了过来，大有“村子有难、匹夫有责”的气势。

　　刘财福有种错觉，仿佛这群小伙不是要去抓逃犯，而是要去吃酒席一般。

　　而且至少有一半人拿着手机在那拍视频，兴致勃勃地解说着，似乎回头要发抖音、朋友圈。

　　不过这样一来，加上刚刚那震撼响雷，村里男女老少都被吵醒，也都通过手机知道了有逃犯的事，对村子的排查，倒是简单了许多。

　　当警方的人赶到村子的时候，刘财福已经带人在村子里排查了一轮，基本确定那俩逃犯不在村里了。当然，就算之前还在，他们这么大动静，人也早跑了。

　　警方跟刘财福还有刘家兄弟详细了解了情况，然后又去刘家兄弟家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特别是他们找到的、被扔到山坡下的衣裤，然后确定了破门而入、偷了他们衣服的人，就是那两个逃犯。

　　又通过对旁边山路的进一步勘察，从一些树下未被雨水彻底冲刷破坏的脚印，判断那两名逃犯确实已经连夜入山。

　　因为暴雨太大，又是深夜，为安全起见，警方的追捕人员先在刘正益兄弟家里休整，通过卫星地图、跟村民的沟通，了解山里的地形，制定追捕计划，等雨小些再入山。

　　听到警方入山需要本地人向导，一众年轻人纷纷报名——这群半夜被雷炸醒的家伙，没能在村里抓到逃犯，一个个正失望得很。

　　不过这些年轻人，很多都是常年在外打工的，对山里的情况其实了解并不多，被问几句就答不上来，纯粹是想跟着去看热闹、拍视频而已。

　　本来有几个四五十岁年纪的村民是比较合适的，对山里的情况更加了解，也经常爬山。但考虑到体力和现在山中的情况，警方带队的人还是更倾向带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最后反倒是刘正益、刘高上兄弟被追捕队带上了，因为他们从读书时就经常逃课，进山里乱窜，所以对他们村边这片山区还算比较熟悉。

　　凌晨四点多，暴雨渐停，虽然地面依然泥泞，山中更是路滑，但追捕人员没有再等天亮，而是直接进山。

　　日出后没多久，天空放晴，追捕队伍抵达了昨晚被闪电风暴轰击得一片狼藉的地方，本来只是路过，却颇为意外地发现了两具已完全无法用肉眼分辨身份的尸体。

　　不过从其他一些没被完全烧掉的东西，还有一些烧不掉的东西，追捕队伍的人还是初步确认——这俩被雷劈的倒霉蛋，就是那俩越狱的逃犯。

　　而得到这一确认后，追捕队伍里除了刘正益、刘高上这俩“向导”外，其他人全都扭头看向了一个队员。

　　那人也是一脸呆滞，没想到他在车上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居然真的应验了？

　　然后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已是碧蓝的天空。

　　……

　　俩逃犯被闪电劈死的事，在刘正益、刘高上兄弟俩回到村里后，很快就传开了。

　　而这事本身也是全社会关注的大案，在把尸骸带回去，通过其他手段进一步确认身份后，警方也通过媒体发布了公告。

　　两个越狱犯居然被雷给劈死了，这样的新闻，不要说亲历了抓捕的崇云村村民，以及跟伍舒山监狱距离比较近的几个市县群众了，就是全国的网民，在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都是啧啧称奇。

　　很多人看到朋友发在微信群或朋友圈里的新闻标题时，第一反应甚至觉得是假新闻，又是营销号玩的标题党文章了。

　　但耐不住好奇，点进去后却赫然发现，居然不是假新闻，也不是断章取义，而是警方发的公告，那俩逃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被雷给劈死了？！

　　于是乎，到了晚上，“逃犯被雷劈”的相关话题上了各社交媒体平台的热搜榜。

　　然后又衍生出了各种各样奇葩的讨论话题，比如什么“罪恶值要达到对少才会引来雷劈？”、“两个犯人是不是知道要渡劫了赶紧越狱跑山里避免连累狱友？”、“雷公是不是已经考了公务员了？”、“国家电网已经开始并入执法体系？”、“鲁迅说过：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雷公绕过谁”、“雷网恢恢疏而不漏”之类。

　　甚至连在知乎上，“被雷劈是什么体验？”、“怎么看待伍舒山监狱的越狱犯被雷劈死？”、“在山中怎么避免被雷劈？”等问题都同时出现在了热榜前十。

　　而当晚在崇云村以及周边几个村子，也有一些人远远地通过手机或其他摄像设备，拍到山中那短暂的闪电风暴，虽然距离很远，清晰度很差，画面质量一般，但发到网上后，仍然足以让人感受到那场雷暴的恐怖，又进一步增加了讨论度。

　　特别是有个本来就在家中自拍视频的女生，录下了远处山中传来的那声震撼的炸雷，让人有种整个天空都被什么东西砸烂了的感觉。

　　各种各样的讨论，各种各样的科普，以及各种各样的抖机灵，各种各样的编故事，都是层出不穷。

　　一时间，这新闻变成了一个全国性的热点。

　　不过对于崇山村中，亲历了这个“热点事件”的几人，却是都各有不同感受。

　　楚修文在昨晚看到山中的闪电风暴时，第一反应是想到了上个月在刺桐市、紫桓山的那个新闻。

　　当时紫桓山也是下了大雨，爆发了一场非常壮观的闪电风暴，然后据说有人见到了“火凤凰”，还拍了视频、照片，只不过后来有人辟谣说那应该是着火的无人机什么的。

　　刚看到闪电风暴的时候，他除了想到紫桓山的那场雷暴，感叹于自然界的伟力外，其他的倒还没想太多。

　　但等刘家兄弟回到村里，带回了两名逃犯已经被雷劈死的消息，楚修文惊讶之余，却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向坤、多臂怪物。

　　一是之前他所知道的多臂怪物有联系的事件，都是在“惩戒”犯罪分子或是救人，雷击逃犯应该也算相似的事件；二是他知道向坤和多臂怪物有关系；三是向坤昨晚很可能就在山里；四是从之前他跟向坤闲聊时得到的信息来看，向坤是情人节前一天晚上回到刺桐市，也就是说紫桓山闪电风暴发生的时候，他也在刺桐。

　　这些综合起来，虽然不能肯定那闪电风暴就和向坤有关，甚至关联得也有些牵强，但楚修文心里直觉的天平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倾斜，有了一种隐隐的猜测。

　　之前发现向坤和郭老爷子心脏病发作濒死时看到的、老徐所说多个犯罪嫌疑人看到的“多臂怪物”有关时，楚修文对世界的认知就已经被震撼了一次，到现在还处在不太确定和怀疑、思考的状态中。

　　这次隐隐的猜测，就更加冲刷他几十年来的传统认知了，让他一会有种这个世界不太真切的错觉，一会又有种自己好像得了妄想症的怀疑。

　　哪怕后来刘财福接到了向坤打来的电话，然后告诉他，向坤和夏医生昨晚虽然进山，但很早就出来了，只是去研究基地的工地那边待了一会，却被大雨给困住，所以到了快天亮才回来，楚修文心里都默默地打了个问号。

　　但楚修文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自己的疑惑告诉刘财福或其他任何人，一是他的猜想太过夸张，二是他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三是不论猜想成不成立，告诉别人都是百害无一利。

　　他决定回头再和齐豪国接触一下，试探一下，从这家伙的一系列行为，以及铜石镇新家中的那个多臂木雕来看，他应该知道的比自己更多一些。

　　相比起楚修文，刘财福的想法就单纯多了，得知向坤没事，便松了口气。

　　但他也察觉到了楚修文的不对劲，感觉“楚哥”从刘家兄弟由山中回来、知道俩逃犯被雷劈死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不知道的人怕是要以为他和那俩逃犯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刘正益和刘高上兄弟俩，首先是很兴奋的，因为他们得到了警方的承诺，他们提供的信息和线索很重要，也直接帮助警方找到了俩逃犯，虽然最后那俩逃犯是被雷给劈死的，但依然会给他们大部分奖金。

　　然后他们也从刘财福那里知道，向先生昨晚是被雨困在工地那边了。

　　离开刘财福家，回自己家的路上，刘高上忍不住说道：

　　“向先生倒也是运气好，不然的话他们真在山里，不论是遇到那俩逃犯，还是那闪电风暴，都要完蛋。哥，你说这向先生要进山拍照、搞研究干嘛不白天去，非得这种烂天气的晚上去？那位夏医生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大美女，也跟着一起进山……哥，你说向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就喜欢在环境恶劣的地方野战……”

　　他话还没说完，刘正益已经一巴掌扇他脑袋上，骂道：“你他妈说话注意点！”

　　刘高上揉着脑袋，愕然道：“哥，你真打呀？”

　　刘正益压低声音说道：“祸从口出懂不懂？对向先生尊重点！你别忘了咱们回头是要跟着他混的！”

　　刘高上回头看了眼身后，又看了眼左右，他们走在一条坑洼小道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离他们最近的房子也有几十米远，对哥哥苦着脸道：“向先生又不在这，我又不傻，不会在人家面前说的……”

　　“就你这性子，说漏嘴了怎么办？你特么最好打心眼里对向先生尊敬一点。”刘正益瞪着他说道，虽然从身高上他比弟弟要矮不少，但气势上却是完全相反，而且刘高上从小被他碾压，也是早就养成了很高的服从性。

　　刘高上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理解，小声嘀咕道：“哥，你是不是……对向先生有点太……哪啥了？”他记忆里的哥哥，可是横得很，从来没有对哪个人有这样的态度。即便当初带着他心心念念想跟着刘飞宝混的时候，私底下兄弟俩人也一样没少扯一些刘飞宝和其他“大佬”的八卦。

　　第四百三十四章 特别羡慕

　　刘正益皱眉看着弟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交代了一句：“总之你听我的就是。”

　　说起来，他其实也就见了向坤三次，一次年前在崇云村路上的碰瓷，一次被刘飞宝派人抓去给向坤认错，还有一次就是昨天下午送东西上门。

　　他能够看得出向坤很有来头，但那并不是他直接从向坤身上看出来的，如果单看向坤，那他只能得出一个判断——自己打不过。

　　至于向坤具体什么来头，具体有什么本事，来铜石镇、崇云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法直接看出来，也没有刘飞宝、楚修文等人的调查渠道。

　　但他也有他的处世和判断标准，会以他能够实际判断的对象作为参照标准，进行比对。

　　比如他十几岁刚刚辍学出来混社会的时候，最佩服、最敬畏的，是在镇上开大排档的远房表叔，觉得表叔认识很多人，什么事都能摆平。

　　直到一天晚上，他和弟弟在表叔大排档吃东西的时候，刘飞宝也正好带人过来吃夜宵，于是看到了平常在他心目中牛气哄哄的表叔，在“宝哥”面前却是点头哈腰、十分畏惧和讨好的模样。在刘飞宝离开后，表叔又跟他们兄弟俩讲了很多“宝哥”的事迹和在铜石镇的能量，于是他便知道，“宝哥”在铜石镇的地位和势力，是要远远大于他表叔的，那之后他在铜石镇的实际经历，和更多听闻到的故事，也验证了这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想着带着弟弟找机会抱到刘飞宝的大腿，跟着“宝哥”混。

　　于是刘飞宝“宝哥”，在他的认知中，成了取代表叔的新的最高评判标准。

　　不过在年前那件事后，从他听到、看到的，包括刘飞宝、楚修文、刘财福等人的交谈和相互间的态度，他又对他们的实力有了一个自己的新判断：

　　他自己＜＜表叔＜＜（刘飞宝≈刘财福≤楚修文＜齐豪国）＜＜向坤。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豪国集团的齐总齐豪国，甚至在那晚“道歉”之后，也没有再见过刘飞宝，但还是可以从刘财福、楚修文等人的谈话，他们最近的一些行为，推测出他们的态度——那就是他们都很在意、忌惮，甚至有些讨好向坤。这种程度，甚至远超过了当初表叔私下里谈论刘飞宝时的态度。

　　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有错，抱住向坤的大腿，很可能是他们兄弟俩这辈子最好的翻身机会。

　　今天早上从山里回来，去到刘财福家里，说了他们看到的情况后，刘正益本能地去观察刘财福和楚修文的态度，又意外地注意到了楚修文有些不太正常的反应，于是他又冒出了一些莫名和突然的猜想，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他对弟弟那些话有那么大反应的原因。

　　只是这些猜想，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没道理，自然不好直接跟刘高上说，否则的话怕是不仅说服不了弟弟，反而是破坏了他这哥哥的权威。

　　……

　　星城市。

　　正是晚饭时间，帮着妈妈端碗筷出来摆放的刘诗铃，忽然听到电视里新闻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抱着碗挪到了电视机前。

　　正在餐桌下面蜷缩着身子打瞌睡的蛋黄派，发现小主人没有如预期来到桌边，也是支起了脑袋看了眼，然后打了个哈欠，起身晃到客厅，盘在小胖妞脚边，继续打瞌睡。

　　电视里的新闻正在报道伍舒山监狱两名越狱犯被雷劈的后续，上面正在反复放着一段网友在自家拍摄、上传网络的闪电风暴视频。

　　虽然视频的清晰度不行，距离很远，但还是可以让人感觉到那闪电风暴的恐怖威力，有种超现实的冲击力。

　　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诗铃妈妈，发现已经很久不怎么关注电视的女儿忽然又站在电视前，不由好奇地跟了过来，站在女儿旁边，也看了一会新闻。

　　俩逃犯被雷劈的消息，诗铃妈妈倒是下午就在网上看到了，于是跟女儿说道：“所以说呀，人最好不要做坏事，不然的话，老天爷都不会放过的。他们要是老老实实在监狱里服刑，肯定就不会被雷劈了。做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不然就会受到更大的惩罚。”

　　刘诗铃小声道：“不是老天爷，是魔法师，是个很厉害的大魔法师放的闪电。”

　　诗铃妈妈一愣，不过马上笑着点头：“嗯，是魔法师，老天爷就是大魔法师呀，好了，快过来吃饭吧，要看新闻可以边吃边看。哎，要不……转过去看看动画片吧？”

　　刘诗铃点了点头，抱着饭碗走到餐桌边放好，等着妈妈给她打饭。

　　她当然知道妈妈不相信她刚刚说的话，事实上就是知道妈妈不相信，她才“实话实说”。

　　她并不知道那场闪电风暴和向坤有关，但她看到那闪电风暴的视频后，就是有种直觉，这是“魔法”造成的——因为在她的设想中，大魔法师的超级闪电魔法，就应该是这样的！

　　刘诗铃吃着饭菜，心里却是不断地在想着那个闪电风暴，心里特别的羡慕，连今天妈妈精心做的红烧肉吃到嘴里都没什么味道了，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道那个放闪电魔法的魔法师是谁，回头晚上要在QQ上偷偷问问光头叔叔，看看他知不知道，认不认识。

　　光头叔叔应该比那个大魔法师厉害吧？

　　不过既然那个闪电风暴电了两个坏人，那放这魔法的大魔法师，应该也是好人，和他们是一边的。

　　……

　　此时，向坤正开着他那辆小破皮卡在步行街的停车场停车。

　　今晚他和老夏要跟自成还有楚小婷一块吃饭，当然，吃饭的地方依然还是“游珑饭店”。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平均下来几乎每天都要在“游珑饭店”吃一顿饭，但因为他们经常要试游猛按向坤新食谱做的新菜，食材也并不限于兔肉，所以倒也没有那么快吃厌——指的自然是老夏、自成、楚小婷他们，每次和他人一起吃饭都是演戏的向坤并没有“吃厌”的可能。

　　副驾驶的夏离冰正拿着手机和杨真儿视频，后者也是刚刚看到新闻，知道那俩逃犯被雷劈的地方，离崇云村很近，所以立刻就给亲爱的老妹发来了视频请求，想要看看他们俩有没有第一手新（八）闻（卦）。

　　夏离冰自然不会跟表姐说她和向坤就在雷暴中心，而那俩逃犯就在她面前被劈成了碳。

　　她只是将后来村里的一些“传言”，向坤和刘财福打电话时后者提供的一些信息，刘家兄弟发现衣服被偷然后报警的过程告诉了杨真儿。

　　不过这些信息，就已经让杨真儿听得津津有味，颇为满足了。

　　停好车后，老夏也正准备结束和表姐的视频，杨真儿忽然大喊一声：“向大厨！下雨天少出门哟！不然你光头估计很容易导电！”然后便少有地主动结束了视频连线，似乎占了便宜似的。

　　向坤和夏离冰面面相觑，脑子都冒出了同一个疑问：为什么光头容易导电？

　　但随即向坤就撇开了这个疑问，因为他知道，杨老三的脑回路和思考逻辑肯定和他们俩不一样。

　　从停车场向“游珑饭店”步行过去的路上，夏离冰忽然说道：“那些人应该会注意到这场雷暴吧？”她睡到中午才醒来，刚刚在路上应付杨真儿的好奇心时，她心里其实也在复盘昨晚的情况。

　　之前赵警官、王警官在紫桓山偶遇米乔、周锐等人后，老夏和向坤就知道，“神行科技”应该是注意到了情人节凌晨在紫桓山的雷暴并不寻常，甚至可能知道了那只“变异大鸟”在那出现过。

　　而“变异大鸟”之前和“隐形昆虫”出现的伍舒山一带，离崇云村北部的崇云山区并不远，他们把两场雷暴联系到一起，过来进行调查，可能性非常大。

　　向坤自然明白老夏说的“那些人”是指谁，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有安排，吃完饭跟你细说。”

　　第四百三十五章 楚小婷的评价

　　向坤和老夏抵达“游珑饭店”，去到他们一直用的那个包厢后，自成和楚小婷已经在那了。

　　楚小婷的五官不算很精致漂亮，但搭配在一起整体有种大气的感觉，身材很高，只比老夏矮一点点，也有一米七出头。皮肤相对偏黑，妆容也更浓一些，打扮也比较偏欧美风，乍一看会让人以为她是混血儿。

　　她在国外待的时间其实整体算下来，也只比自成多半年，但感觉明显比自成受西方文化的影响要深得多。

　　不过整体来说，给人的观感还是不错，很热情、直率的一个女孩。

　　进包厢的时候，自成和楚小婷正凑在一起看饭店今天刚更新的菜单，低声讨论着，脑袋都快挨在了一起。

　　一看他们俩这状态，向坤立刻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在这两天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以他对自成的了解来看，他们俩至少进展到了拥抱的程度，否则不会这么自然。

　　向坤扫了一眼老夏，他知道，老夏肯定也看出来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做出什么表现，还是像之前一样跟自成、楚小婷打招呼，然后坐下来闲聊。

　　向坤才刚进包厢没几分钟，游猛便不顾现在正是客人最多、点餐最多的时候，亲自端着刚做好的一道菜，屁颠颠上楼进包厢，然后一见向坤就嘿嘿嘿地笑着道：“哎，向克星来啦？我听说给警方提供线索的奖金就是崇云村的人获得的，不会真的是你吧？”

　　“不是我。”向坤苦笑着摇头，昨天下午离开前，他跟游猛说过，如果那俩逃犯真往崇云村去，他就改名叫“向克星”，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那俩逃犯真跑到崇云村去了，还偷了刘家兄弟的衣服。

　　这Flag立的，直接给自己添一外号。

　　游猛上来打了个招呼，开了会玩笑，又赶紧急匆匆地下楼回厨房去，留下听得一头雾水的自成和楚小婷一脸懵逼。

　　于是向坤又把昨天跟游猛说的话跟他们重复了一遍，讲了一些昨晚崇云村发生的事情——这些其实都是他今天跟刘财福通话的时候听来的。

　　自成和楚小婷今天自然也有看到那个新闻，一听就很有兴趣，于是话题被向坤带动起来，在上完菜后，向坤又慢慢话话题拉回到自成、楚小婷两人身上，让他们俩聊得带劲起来。

　　而从他们俩说的内容，说话时的表现，向坤也进一步地推测出，他们之间相处的还是颇为融洽和默契，说不定很快就要结束暧昧期，确立关系了。

　　特别是他感觉到，自成在和楚小婷相处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心跳、呼吸、生理上的一系列反应，和平常基本差不多。

　　这种状态，和他以前见到喜欢的女孩时那紧张、兴奋、不能自己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相比起几天前刚见到楚小婷时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证明他现在和楚小婷相处已经非常的放松。

　　这却让向坤更加看好他们俩的发展，因为自成会是这种状态，要么是他对楚小婷完全没有感觉，要么就是这几天两人相处非常融洽，从他们两人的一些交流来看，明显是后者。而且在放松的状态下，自成的脑子也更灵活，智商占领高地，反应更快，能更好地与楚小婷交流，更好地展现他的魅力。

　　一餐饭吃到八点多，向坤和夏离冰先离开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返回崇云村，而是驱车往伍舒山的方向去。

　　他们的目标是伍舒山附近一处别墅区，也就是米乔、周锐等“神行科技”调查小队住的地方，今晚向坤要再把一张和老夏有关联、能够进入梦中梦的“黑圈涂鸦”安排到周锐睡觉的地方，以确保今晚能通过梦中梦引导他的梦境。

　　虽然之前“神行科技”的小队内，向坤已经在米乔的身边安排了一张“黑圈涂鸦”，但这张“黑圈涂鸦”因为距离米乔最近，所以基本上都是用来引发米乔的梦境。

　　如果只是为了了解他们那支小队现在的调查情况，通过米乔给他们施加一些影响，那么有那张“黑圈涂鸦”就够了。

　　但在昨晚的“雷击逃犯”事件后，可以预期到“神行科技”必然会有相关调查，而且大概率是由就在附近的周锐、米乔等人去调查后，他便有了一个引导他们调查方向的计划，不过这个影响，却是要从周锐身上着手——因为他是最适合的目标。

　　向坤自然不会把车开到那别墅区，甚至都没有开到同一条道路上，在一个路口就撇向另一边，往景区的方向去，然后在路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让老夏在车里等着，他则自己插近路往那别墅的方向奔跑而去。

　　这次饮血期之前，向坤画了十几张5X5cm见方的黑圈涂鸦，用来在有需要的时候进行“投放”，折起来后相对更加隐蔽，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虽然米乔他们住的那栋别墅有不少安保设施，也有很多监控，但向坤真想要侵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稳妥起见，他还是想了个新办法，就是用他新控制的蚁群，特别是“零零一”那只大工蚁。

　　由它带着其他几只“零零二”产出的飞行工蚁，携带那张“黑圈涂鸦”进入别墅，悄悄地投放在周锐的床底。

　　“零零二”蚁后产出的工蚁，向坤只能驱使它们做一些非常非常简单的事，因为太复杂了它们理解不了。但相对来说，和他有着直接联系的“零零一”，能够理解的信息就更多一些。

　　视觉信息无法准确地让“零零一”理解，没法直接地告诉它——“把那张纸送去二楼第三个房间的床底下，塞到缝里藏好”——这些信息太复杂了，它没法自己理解。

　　不过对“零零一”，向坤可以通过气味的方式，让它根据能够理解的“信息”循迹去行动，而其他的“飞行工蚁”则作为跟班，紧跟着“零零一”就可以。

　　向坤藏在别墅边上，通过声音和气味，就能够确定屋里各人的位置，而且也通过“超感状态”，确认所有监控的角度，找了周锐房间洗手间的排气孔，让“零零一”和六只“飞行工蚁”携带着那张“黑圈涂鸦”潜入了进去。

　　整个过程将近三分钟，向坤成功地让蚂蚁小队将“黑圈涂鸦”投放到了周锐床下，然后成功地撤了出来。因为这个时候周锐和米乔、高树三人都在一楼，所以蚂蚁小队的行动也非常顺利。

　　看着飞出排气孔，然后在自己的“指挥”下，特意拐了一个方向，躲避开别墅外监控拍摄角度，落到手背上的一大六小七只蚂蚁，向坤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是不是有办法能把这些蚂蚁直接扩展成“情注物”之类的功能，这样的话以后要投放梦中梦的节点，直接派遣蚂蚁飞行军就行了，灵活简单。

　　不过简单想了一下，他就意识到，这其实和之前他想要让金闪闪直接调取“情注物”能力所面临的问题一样。

　　……

　　步行街“游珑饭店”二楼的某间包厢里。

　　向坤和老夏离开后，自成和楚小婷却没有也跟着离开，而是继续留在包厢里，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聊。

　　“‘老夏’和‘光头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总觉得他们俩好多时候根本不用说话，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传递了好多话似的……”楚小婷好奇地问道。

　　“没有吧，这是你自己瞎脑补的吧，还对视一下就传递了好多话？你当他们俩脑机连网呢？”自成笑着说道，“老夏和阿土的关系嘛……暂时应该是朋友关系吧，至于以后我也不清楚。阿土说最近‘老夏’在帮他弄崇云村的一个研究养殖和生物相关的基地，所以都待在这边。”

　　“我还是比较喜欢娜娜，她唱歌很厉害，还做了很多视频，非常有意思。真儿也很有趣，很有幽默感。老夏总觉得冷冰冰的，有点阴森，好像一直在边上偷窥大家的感觉。我也不太喜欢张倩，太端着了，好像觉得其他人和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一样，说话都像有目的的。”楚小婷一边吃东西，一边自顾自说道。

　　自成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觉得吧，你和老夏、向坤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和其他人也是，还是先不要下判断的好。而且你跟向坤没那么熟，不要叫‘光头哥’这种称呼，我和他十几年感情，他能叫我死胖子，我可以叫他死光头，这没问题，但你毕竟和他还没那么熟。”

　　对于自成这有点“教育”式的话，楚小婷也没有着恼或不爽，而是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也只是私下里和你说，当着他们的面，我也还是叫向坤，唉……叫‘老夏’应该没问题吧，你们都叫她老夏的时候我叫夏小姐，反而有点奇怪。叫夏姐姐的话，我也挺别扭的。”

　　“嗯，叫‘老夏’倒是应该没问题。”自成点了点头。

　　楚小婷又说道：“至于你说先不要下判断……我这不是在和你讨论吗？我不够了解，但是你够了解呀，你可以跟我讨论嘛！我就不信你和向坤，还有其他的兄弟伙，私下里不会对其他女生或者朋友评头论足？你们以前一个宿舍的，肯定经常半夜讨论学校里的女生哪个比较漂亮吧！那时候你们对那些女生也不了解吧！”

　　自成挠了挠下巴，看向包厢内的屋顶，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道：“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怎么聊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把你当兄弟

　　自成笑道：“好像真没怎么聊过女生，我们那时候经常玩游戏玩到很晚，玩完了躺床上，要么直接秒睡，要么扯点游戏的事。噢，倒是讨论过希尔瓦纳斯、怀特迈恩的模型变化，德莱尼妹纸如果在现实里出现的话，我们是会被她的上半身吸引还是被下半身劝退。还讨论过如果穿越回三国，是选高颜值的大小乔做老婆，还是选高智商的黄月英做老婆。”

　　“哈哈，你们那时候是nerd么？对啦，最后你们选谁，大小乔还是黄月英？”楚小婷笑着问道。

　　“当然是大小乔了。”自成摊手道。

　　“嚯！男人！”楚小婷又问道：“你们就没有讨论现实女孩的吗？你们学校里，应该也有长得好看、可爱的女生吧？校花什么的？”

　　自成想了想，回忆道：“校花什么的……没有印象，我们学校好像没这个概念。真人的话……我想起来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常彬拉我们去给艺术学院的人帮忙，她们在办晚会，然后跟着看了会她们的走秀表演，有一个女生穿着件装了很多LED灯的衣服，舞台把灯光调暗，还让她跳了一小会舞，我和阿土那天晚上回来就一直在讨论……”

　　自成说着，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楚小婷追问道：“怎么，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还是身材很好？哎，你笑什么啊？”

　　自成笑了好一会，才说道：“那女生长什么样早忘了，我们主要是讨论她电池装在哪，她是露腰装，电池没有别在腰上，不知道藏哪了。还有那些LED灯后面还能有规律地闪、灭，亮起不同颜色的灯，用的什么控制芯片，是事先定好了闪灭的模式，还是临时控制的……”

　　楚小婷听得一呆，瞪大眼看了他一会，说道：“那你们直接去找那表演的模特问呀，还能找机会要到手机、微信什么的，正好借机会套近乎！你们不是去帮忙的吗，应该有机会的呀！”

　　“那多麻烦，我们回去直接网上查一下就找到了他们用的解决方案。”自成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然后我们也在网上买了一些，改装了一个反馈电脑温度的灯带，正常温度区域就亮白灯，温度拉升到一定区域就亮黄灯，警戒温度就亮红灯……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监控CPU、GPU温度的软件电脑上都有，高温报警的功能多的是，还能看到具体几度，而且比我们弄的这个灯准多了。除了最开始我们故意拷机把温度升高，试了下灯外，后面就没有再用过。”

　　楚小婷也是听得哭笑不得：“人家在做服装展示、走台步、做艺术表演，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在台上，结果你们的注意力居然在灯上，网上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注孤生？”

　　自成摊手道：“是啊，所以我们俩大学都没找到女朋友。其实主要怪阿土，特别爱琢磨事，特别爱研究，每次开荒新副本，他都要找各种怪物、Boss的资料，如果国外先上线的话，就先看国外放出来的攻略，然后根据我们实际的人员配备，来进行具体操作细节上的修改，动不动就通宵；

　　“还总是研究电脑配置，老是关注最新的硬件参数，最新技术发展，经常去电脑城晃悠，但其实根本不买，我们的电脑用来玩游戏、做项目完全够了；

　　“做软件项目也是一样，每次都会琢磨一些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也没法拿来参加比赛或是当作业的东西，就纯粹为了玩儿，就通宵达旦地搞……

　　“我绝对是被阿土带歪了！”

　　楚小婷笑道：“说不定向坤还觉得是你把他带歪了呢！你看现在，他身边就那么多美女，特别讨女孩子喜欢吧！”

　　自成笑着摸了摸脑袋，说道：“说不定是因为剃了光头的原因，你说我回头要不要也试试？”

　　楚小婷眯眼看他：“我喜欢头发长的！”

　　“那就……不剃啦！我留长！”自成笑嘻嘻地说道，“不过说起来，阿土现在确实变了好多，不止是外形，性格也开朗了很多，变得有自信多了，说话做事，都有种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和女孩子说话也是，他以前可是和我一样，在漂亮女孩面前说话都不顺溜的……”

　　“哦？”楚小婷看他：“那你跟我说话怎么挺顺溜的？是我不漂亮？”

　　“你呀……”自成笑道：“你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我是把你当兄弟呀~”

　　楚小婷笑着起身，拿刚吃完的西瓜皮要糊他脸，笑骂道：“你这意思是直接不把我当女人了？”

　　自成一边笑着躲闪，一边说道：“那你得先证明你是女人呀？”

　　“哎哟？那昨晚是谁抱着我的腰，手还一直抖的？”楚小婷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说道：“那你是不是也证明一下，你是男人呀？”

　　看在近在咫尺的笑脸，自成愣了一下，咕咚吞了口口水，却是先避开了眼神，然后小声嘀咕：“确认你是女人了好吧，楚大美女。”

　　“小样。”楚小婷笑着推了下自成的头，坐回了椅子上。

　　笑闹了一阵，楚小婷又问起他们做的游戏，奇怪道：“那游戏是你和向坤一起做的吗？他为什么做游戏又要跑到铜石镇来弄餐厅、去崇云村搞什么……养殖场还是养殖研究所？做游戏公司，应该去一线大城市比较合适吧。”

　　“不是我们一起做的，是他自己做的，嗯，可能有找其他团队，具体我也不清楚，没有细问，反正他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相信他。”自成说着，看向楚小婷笑道：“你怎么老是问阿土的事，不会是你叔叔让你问的吧？”虽然和楚修文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但他还是能感受到，楚修文明显对向坤非常在意，甚至比刘财福还要重视的感觉。

　　“怎么，你觉得是我二叔派我过来对你施展美人计，刺探你们商业机密的么？”楚小婷哼了一声说道。

　　自成笑道：“要真是这样，那我得谢谢你二叔啊~”

　　“谢你个鬼啊！”楚小婷飞过去了一块西瓜皮，然后说道：“我二叔并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向坤，不过之前‘游珑饭店’开业那次，我二叔跟向坤见面的时候，明显是跟对其他人不太一样。

　　“而且我也觉得，向坤好像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一个中心，那种并不显眼，但却串联着一切的中心。就好像刚刚咱们吃饭，他就跟知道我们俩在想什么似的，让咱们总是能找到想说话的点。聊到运动，他就提游泳，然后提到海滩，然后帆船、冲浪，又很顺理成章地提到气候，然后提到太阳能、风电，让我正好可以聊到我的专业。之前娜娜、真儿、张倩她们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向坤在，他就有办法让所有人都能很舒服地参与讨论，而且他还不用说什么话，他就像……”

　　说着，楚小婷两手挥舞起来，说道：“他就像个织网的大蜘蛛，把我们都通过蜘蛛丝连到一张网上。”

　　正喝茶的自成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差点被呛着，连连咳嗽起来。

　　这时候，包厢门被敲响，然后是游猛开门把脑袋伸进来，对两人问道：“楚哥跟齐总过来了，我弄了点菜跟他们一块吃夜宵，然后会叫向坤过来，你们也一块？”

　　自成看向楚小婷，把决定权交给她，毕竟楚修文是她二叔。

　　“我们不去了，你们估计是要谈生意，我们俩过去又没什么好说的，挺无聊的。”楚小婷说道，“而且刚刚吃了好多水果，肚子也不饿，暂时吃不下夜宵，我们俩还是先回去了。”

　　于是俩人也没有特意去另一个包厢跟楚修文、齐豪国打招呼，直接就离开了“游珑饭店”。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多，步行街上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行人也基本都是各店的经营者。

　　自成和楚小婷一边闲聊，一边并排走在路上。

　　没走几步，自成便趁势拉住了楚小婷的手，然后若无其事、笑眯眯地继续往前走。

　　楚小婷却是停住脚步，拉住他，然后抬起握在一起的手，问道：“什么意思？”

　　“嘿嘿，做我女朋友呗。”自成笑道。

　　“不是兄弟么？”楚小婷眯眼问他。

　　“表面兄弟，实际情侣嘛，嘿嘿。”

　　“嘿你个头啊！”楚小婷抬脚踢了自成一下，却是没有松开手。

　　“游珑饭店”二楼，楚修文站在窗前，看着牵着手打闹着远去的两个年轻人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是向先生那个家里开连锁超市的朋友？是叫刘闯吧？”齐豪国也站到楚修文身边，看着远处的俩背影说道。

　　“好像是。”楚修文点了点头，也没有跟齐豪国说跟刘闯牵着手的是他侄女。

　　不一会，游猛亲自端了几样刚弄的菜进包厢，对两人道：“我刚给向坤打了电话，不过他说已经睡下了，明天早上还有事，就不过来了。”

　　“没事没事，我们今天也是临时起意要过来吃夜宵，向先生既然已经回去了，那自然没有再叫他出来的道理。改天嘛，改天还有的是机会。”楚修文笑着说道。

　　齐豪国也是点头附议：“是啊，我和楚总就是谗你这店里的兔肉，所以过来一块吃夜宵。”

　　于是三人边吃边聊，也是“顺便”谈了一下未来合作开连锁餐厅的方案和想法，昨晚游猛将向坤那个“一起做”的意思透露给了楚修文后，后者晚上便联系到了齐豪国，两人对于合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本来他们也并不是真地有多看重这个连锁饭店——虽然他们确实觉得这边的兔肉做的是真的美味。

　　闲聊式地谈起的方案，不论是齐豪国还是楚修文，都是以游猛，或者说现在的“游珑饭店”利益为先，反倒是让游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向坤让他全权做主，但最后方案如何，他还是想着要和向坤商量一下。

　　吃完夜宵，要离开的时候，楚修文忽然说道：“齐总，能不能让你司机帮我开下车？我刚想起来，之前晚饭的时候好像喝了点酒。”

　　齐豪国愣了一下，楚修文之前可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而且身上根本没有一点酒味。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想要和他单独待在一辆车里，显然是有话要聊，于是便对司机点了点头，让他拿了楚修文的车钥匙去停车场开着，自己则拿了司机的钥匙，上了驾驶座。

　　半个小时后，把楚修文送到家，重新坐回到座驾后排，让司机来开车的齐豪国，却是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刚刚在过来的路上，楚修文跟他东拉西扯了一堆话，但他提炼了核心，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昨晚山里发生雷暴，劈死了两个逃入山中越狱犯的事，另一件，则是提到他在铜石镇新家的那个木雕。

　　他刚搬到铜石镇的时候，楚修文就和刘飞宝带着礼物上过门，那时候楚修文就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八臂八眼木雕，然后问说是哪里买的、找谁做的，还想要借来看看，但当时被他用其他话头应付了过去。

　　而今天在车上，楚修文再次提起那个木雕，却是直接地问那木雕的形象代表着什么。

　　第一次问的时候，齐豪国还没有太在意，以为楚修文是单纯好奇那木雕的造型，但这一次再问，他却意识到，楚修文的好奇绝不是单纯地问那木雕，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只是在他的反试探下，楚修文却也是装傻，不愿透露他所知道的信息。

　　那楚修文的目的是什么？

　　按着刘飞宝的说法，楚修文以前应该不认识向坤，是上次刘飞宝想要找人说和的时候，才通过他和刘财福跟向坤见了面，他只是个中人。

　　莫非他这段时间，得知了一些什么？

　　还有雷劈逃犯的事，他们在和游猛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聊过，后来在车上又提起，楚修文明显是在暗示和试探什么。

　　向坤也住在崇云村……难道八臂八眼怪物，和那劈死两个逃犯的闪电风暴有关？

　　冒出这个念头后，想到在新闻上看到的那闪电风暴的影像，齐豪国莫名冒了一身的冷汗。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天劫

　　清晨，一辆GL8驶进崇云村。

　　车停下后，周锐、米乔、高树走了下来，携带着装备，开始往山中行进。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前天晚上发生闪电风暴的区域，不过他们并不需要向导，直接拿着“神行科技”专用的平板电脑，按着上面定位的路线行进。

　　抵达了以后，三人便开始按照既定的计划拍照和收集其他样本。

　　他们得到的信息自然比看新闻的普通人多得多，很清楚地定位到了发现那两个逃犯尸体的地方，甚至还有当时现场警方拍的照片。

　　站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对照着平板电脑上当时拍的照片，米乔皱眉说道：“一般来说被雷劈到，会这么惨的么？”

　　周锐点头：“如果被直击雷劈中，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概率比较小。”

　　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发现逃犯尸体或被雷劈的痕迹上，而是发现了不远处一块“净土”。

　　在那俩逃犯尸体被发现的区域，是被雷击最多的地方，旁边的树几乎就没有幸免的，一片狼藉，地上也都是被雷击的痕迹。

　　让人意识到，那俩逃犯恐怕只是这闪电风暴AOE的牺牲品，在那个时间点，这个地方就是死亡领域。

　　但偏偏有一块不大的地方，看着和周围有明显区别，十分地完好。

　　如果这块地方更远一点的话，周锐根本不会注意到，因为雷击又不是下雨，本来就不可能完全覆盖一片区域内的所有角落。但他们现在所在的、发现两个逃犯尸体的区域，却是被雷击最为密集的地方，周围基本全被覆盖，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雷劈一样，在这雷击中心地带出现那么一块完好的地方，就显得比较奇怪。

　　周锐正走过去准备趴下去仔细观察，却忽然发现有几只虫子振翅从地面飞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的反应，那几只虫子似乎是他之前在铜石镇某步行街抓到的那种“飞蚁”？

　　周锐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走过去蹲下后，却发现还有一只从地里往外钻的虫子。

　　他赶紧抓住，再一看，还真的就是他之前在步行街抓到的那种怪异“飞蚁”。

　　周锐直接跪在了地上，身子都俯下来，仔细观察着，发现这块地的土都特别松，虽然经历了前天的大雨，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冲垮”。

　　“有什么东西？”米乔和高树也凑了过来，蹲在旁边，低声问道。

　　周锐将手中抓着的那只“飞蚁”给他们看，语气微有些兴奋：“是前天我在铜石镇上抓到的那种‘飞蚁’，从这土里钻出来的，这玩意……会不会和我们之前调查的‘巨型猛禽’、‘隐形昆虫’是同一种东西？”

　　“同一种东西？”米乔皱眉看着周锐手中的带翅蚂蚁。

　　虽然他们今天过来调查这片区域，主要原因就是前天晚上那场闪电风暴和早前发生在紫桓山的那场闪电风暴非常相似。他们想要调查一下，那场闪电风暴发生的时候，“巨型猛禽”是否也有在这边出现。毕竟“巨型猛禽”在年前出现过的伍舒山地区，距离这边并不远。

　　如果在这边发现其他“食血生物”存在的迹象，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是她知道的“食血生物”信息比周锐要多得多，所以很清楚如果这种蚂蚁是“食血生物”的话，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周锐抓到，更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区域里有多只。

　　周锐也听出了她话里的疑问，赶紧补充道：“这些很可能只是工蚁！特殊的、会飞的工蚁！我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产下这些工蚁的蚁后！甚至……就是当初我们追查的那只跟‘巨型猛禽’缠斗的‘隐形昆虫’。

　　“还记得我们当初在‘隐形昆虫’出现的伍舒山主峰没有找到一只蚂蚁吗？很可能是因为‘隐形昆虫’就是一种特殊的蚂蚁！它们将其他的蚂蚁族群赶出了它们的领地！但是因为特殊原因……比如被那只‘巨型猛禽’追杀，所以其他的工蚁先‘搬家’离开了，只是那只蚁后……也就是我们说的‘隐形昆虫’体型太大，没来得及撤离，被‘巨型猛禽’缠上了！

　　“那天晚上，在伍舒山，我们最后看到‘巨型猛禽’把地挖开，抓住了那只‘隐形昆虫’飞走了，但并不知道它们后来是否还有后续争斗，是不是‘隐形昆虫’又挣脱跑掉了。

　　“说不定，它后来跑到了紫桓山，‘巨型猛禽’追了过去，现在又跑到这里。”

　　周锐颇有些兴奋地解释着自己的猜想，刚刚看到有飞蚁从这边飞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几只一身黑色甲壳、无比巨大的带翅蚂蚁，如异次元或深渊地狱而来的怪物般，从土中窜出来，振翅飞起，冲向空中的画面。

　　这是他昨晚做的一个梦，醒来后依然记得清晰，但刚睡醒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以为只是因为之前见识过那只“隐形昆虫”，前天又抓到了一只十分特异的蚂蚁，才会做这梦。

　　但此时，在这被闪电风暴侵袭的区域中间，看着这疑似蚁穴的地方，看着手中刚抓到的“飞蚁”，联想到早前他们去刺桐市调查紫桓山发生的闪电风暴，联想到当时信息部门提供有疑似“巨型猛禽”出现的视频，那些梦境里的画面却一下子成了一种点亮思维的启发，使他产生了这些猜想。

　　这些猜想，让他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

　　应该说兴奋占比要更大得多，毕竟他一直都喜欢蚂蚁、在研究蚂蚁，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能发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堪称神奇的蚂蚁。

　　米乔皱眉说道：“但我们在紫桓山发生雷击的区域，并没有发现这种蚂蚁的踪迹。”

　　周锐说道：“之前我们调查和取样的区域比较小，而且因为那两个警察的出现，我们有很多地方都没有查到，可能漏过了。”

　　米乔可以感觉到，周锐对他的这个猜想有着莫名的自信，似乎在心里已经认为这个猜想是事实了一般。

　　“你的意思是，发生在紫桓山和这里的闪电风暴，是那只‘隐形昆虫’用来御敌的方式？它能控制闪电？”按着米乔对“食血生物”的了解，“食血生物”就算变异的再厉害，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引动或控制闪电风暴这种大自然之威。

　　“也未必是控制……有可能是它们在某些状态的时候，身体特质发生改变，变得特别容易导电，从而牵动直击雷的落点，引来闪电风暴。对了，咱们的民间传说，经常有说精怪修炼之后，要经受天劫……我不是突然封建迷信，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古代的传说，会不会描述的就是类似的生物啊？有可能，这种很特殊的闪电风暴，就是使得包括‘隐形昆虫’、‘巨型猛禽’在内的特异生物出现的原因？”周锐说道。

　　米乔想起了早前周锐用哥斯拉进行的比喻，知道这家伙的中二魂又开始燃烧了，便没有搭他的话茬。但她也觉得，周锐的猜想并不是完全荒谬，紫桓山和这里发生的闪电风暴，确实可能有关联，而且周锐发现的那带翅蚂蚁，也已经证实和普通的蚂蚁及其他膜翅目昆虫都不一样，肯定有问题。

　　她望着面前那块看着土有点松，被周锐认为是蚁穴的地方，问道：“你的意思是，蚁后现在就在下面？”

　　“有可能。”周锐顿了下，又说了句让米乔皱眉的话：“不过也可能前天晚上被雷劈的灰飞烟灭了。”

　　……

　　周锐和米乔自然无法从那“疑似”的蚁穴里找到蚁后，因为向坤根本没有“安排”蚁后在那里，所谓的蚁穴，其实也只是向坤控制几颗球珠协助一些工蚁在土里弄出来的，主要是为了清除掉他和老夏在那留下的痕迹。

　　不过他确实在引导周锐将闪电风暴和蚂蚁，以及之前的“变异蚂蚁”、“变异大鸟”联系到一起。

　　之前在步行街，他故意让周锐发现那只“飞行工蚁”，是为了借“神行科技”的设备和人员来研究那些由“零零二”改造、产出的“飞行工蚁”具体的特别之处，然后通过米乔或周锐直接获取这些资料，同时也看一看“神行科技”对待和处理这种疑似“变异生物”的流程。

　　而今天对周锐的进一步引导，一是为了误导“神行科技”对两场闪电风暴的关注方向，一是他打算布个局，伪造一个比较强大的“变异生物”，由此来试验“神行科技”会动用哪些方式来对付“变异生物”，甚至在米乔他们的小队无法应付的时候，会派来怎样的增援，能不能引来“良先生”或是其他拥有更高权限、掌握更多信息的人。

　　当然，他不会把“试验场”放在崇云山区，毕竟这里离崇云村比较近，是他以后要发展的地盘。

　　至于“诱饵”，同样不会用“零零一”或“零零二”这样已经直接和他关联、进入“超感物品体系”的蚂蚁。

　　他打算让“零零二”产下一些新的殖蚁，诞生一些新蚁后，培养出一个或几个二级蚁群来当“诱饵”。

　　只不过暂时而言，“零零二”产下的蚁后不满足向坤的要求，他需要进一步地对“零零二”进行训练和培养，让它明白自己所需要的二级蚁后、蚁群类型，找到通过“零零二”赋予二级蚁后更多能力的方法。

　　此时，向坤和夏离冰正站在自家房顶，看着远处停在入山小道边上的GL8。

　　“你要进山吗？”夏离冰问道。

　　向坤知道她问的是自己要不要去近距离窥探米乔、周锐在山里的调查进程，还有安排的那些“飞行工蚁”的情况。

　　“不，回头在米乔或者周锐的梦里问询一下进度就行了，反正今天只是先‘埋个种子’，具体在哪里发芽，还没有确定。”

　　向坤说着，看了眼旁边夏离冰手掌上的“零零一”，这只大蚂蚁正一动不动地趴着，似乎睡着了一般。

　　“零零一”已经脱了七次壳，身体从小变到大，又从大变到小一些，通体变得油光滑亮，和其他“零零二”产出的“飞行工蚁”不仅在个头上，在外型上也有明显的区别，仿佛一只蚂蚁界的“机甲战士”般，这些都是在适应向坤的“改造需求”进行变化，不过这些变化依然没有超越蚂蚁，或者说膜翅目自身的基因极限。

　　夏离冰其实也一直在尝试想要和向坤关联的这些蚂蚁建立类似跟硬币、黑圈涂鸦类似的特殊联系，但一直没能成功。

　　不过老夏虽然没法像向坤一样与这些蚂蚁建立关联、深度联系，没法给它们下指令，但它们对老夏却也有种有别于其他生物的亲近。

　　就像现在，“零零一”待在老夏掌心，就可以一动不动，十分安逸，之前那只蚁后“零零二”同样也可以被老夏抓起来检查、拍照，并不会反抗、飞离或攻击，而且这不是因为向坤命令，而是它们的自觉。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不论是“零零一”还是“零零二”都没有这种自觉的，但后来老夏尝试了一个特别的方法——她给两只蚂蚁喂她“俱现”出来的蛋糕。

　　当然，向坤暂时不能确认“零零一”和“零零二”对老夏的亲近表现是因为被喂了俱现的蛋糕，还是单纯就是因为相处久了习惯了老夏的气味。

　　毕竟正常来讲，蚂蚁是不存在能被喂熟、养熟的情况，它们的认知不论是和猫咪还是鸟类比都要窄得多得多。

　　暂时来讲向坤也只有“零零一”和“零零二”两只关联蚂蚁，没有其他关联蚂蚁进行对照实验，至于其他的“飞行工蚁”、“小工蚁”，因为受到“零零二”的影响，对老夏也都是有着一致的行为模式。

　　向坤看着老夏手中的“零零一”，说道：“我今天会去山里，尝试通过建立一个蚂蚁族群，嵌入小范围生态，对它们的形态和能力进行调整，在饮血期之前会回来。如果自成、刘副主任找我，你帮我应付一下，手机也留在你这。”他要进入深山进行过夜的持续实验，老夏自然没法跟着。

　　“要先准备肉兔吗？”夏离冰问道。

　　“我周日上午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帮我准备好。”向坤说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做好事的小胖妞

　　星城市。

　　刘诗铃坐在幼儿园教室里，望着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怔怔的有些出神。

　　外面偶尔打雷闪电，其他在教室里的小朋友都是呜喔喔一片，捂着耳朵或笑或叫，闹腾不已。

　　但刘诗铃却是把眼睛睁得更大，好像想从远处那照亮天幕的电光中看出些什么似的。

　　昨天晚上她悄咪咪地用QQ问了向坤，电视上那个闪电风暴是不是“超级魔法”，是哪个“魔法师”做的。

　　结果向坤说，那就是他的“魔法”。

　　得到这个答案后，小胖妞超级兴奋的同时，又增加了不少的紧迫感。

　　虽然她早就知道光头叔叔很厉害，又会“魔法”又会弓箭，还有那很多手臂、威风凛凛的宠物。就算有其他“魔法师”会放“闪电风暴”那种厉害的“魔法”，真地比起来，应该也不如光头叔叔厉害。

　　但她一直以为，光头叔叔应该不是最擅长“魔法”，毕竟她以后可是要成为“大魔法师”，帮助光头叔叔对抗坏蛋和怪物的！

　　现在却突然发现，光头叔叔的“魔法”远比她以为的要厉害得多得多得多！

　　这让小胖妞有些微的焦虑，她希望以后跟光头叔叔一起对付坏人和怪物的时候，是能让光头叔叔说“哎呀小铃铛你真厉害这次要是没有你可就糟糕了！”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不是“小铃铛你就随便放放魔法玩得开心就行其他的交给叔叔来搞定”这种可有可无。

　　于是刘诗铃开始琢磨，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让魔法更加地与众不同，比光头叔叔的闪电风暴还要厉害、还要有用？

　　年轻的女老师在望着窗外发呆的刘诗铃身边，问道：“诗铃，你在看什么呢？”

　　刘诗铃仰起小脸看着老师：“在看打雷闪电。”

　　老师对这个答案倒也不觉意外，又问道：“让你们画的画画好了吗？”

　　刘诗铃把双手从桌上放下，把她画的画向老师展示出来：“画好了。”

　　今天老师让小朋友们画的是动物，不论是家里的宠物，在动物园看过的动物，还是电视上看到的动物，都可以画。要是想不出来画什么，还能找老师借画册参考。

　　女老师看了眼，发现刘诗铃画的是一只猫咪骑在一只估计是老鹰之类巨型飞禽的背上。

　　“这是蛋黄派吧？这只驮着它的老鹰怎么和它一样是黄色的？”女老师问道。

　　刘诗铃这学期开学后，画画进步很大，在班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水平。这只大橘猫已经不是刘诗铃第一次画了，所以她倒是熟悉得很，知道这是刘诗铃家里养的宠物，叫做“蛋黄派”。

　　只不过之前刘诗铃画的“蛋黄派”，都是有着其他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元素，比如很多翅膀、很多眼睛之类，而且莫名地还挺和谐的，让她有时忍不住怀疑刘诗铃是不是有抽象画派的天赋？

　　今天这骑在黄色老鹰上的“蛋黄派”倒是没有什么奇怪元素，就是一只正常小猫咪的样子，脸大腿短肥嘟嘟，画的也是挺不错的。

　　刘诗铃却是摇头说道：“老师，这不是老鹰呀，是金丝雀。”

　　“啊？金丝雀？”老师一愣，惊奇道：“金丝雀怎么会这么大只，还能驮猫？”

　　“为什么金丝雀不能这么大只？”刘诗铃也是睁大眼睛奇怪道。

　　女老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摇头失笑，说道：“嗯，诗铃你这金丝雀画得挺好的，这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的吗？”

　　“这是我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养的，它叫‘金闪闪’，是一只很厉害很聪明的金丝雀，比我家‘蛋黄派’还聪明。”刘诗铃回道。

　　女老师又夸奖了刘诗铃几句，然后继续巡视其他小朋友作画，相比起早就画完在发呆的刘诗铃，其他小朋友大都才画了一半。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这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很快便让本就处于较低地势、排水系统又不太完备的幼儿园院子聚满了没过脚踝的积水。

　　女老师接了个电话，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一辆驶进幼儿园大门的小货车，便交代小朋友们自己认真画画，不要乱走动，然后离开教室，换上了雨鞋，准备帮忙卸东西。

　　幼儿园的园长，两名仅有的男老师，还有几名被叫过来的女老师，都是准备帮着小货车尽快卸货，以免东西被雨水打湿。

　　货物卸完后，司机重新上车，准备离开幼儿园，但在调头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大雨中能见度太低，还是司机马虎，车尾撞到了一个电线杆，那电线杆缓缓倾倒到了雨水中。

　　而这时候，还有两名男老师穿着雨衣正站在水中。

　　本就一直看着外面发呆的刘诗铃见到这一幕，猛地睁圆了眼睛，心头狂跳。

　　如果是其他小朋友，可能未必知道电和水接触会有什么结果，人触电会有什么下场，但之前在展现出对电的控制力后，向坤就跟她着重科普了电的危险性，包括触电的多种可能性和触电后的结果，所以她非常清楚，电线杆插到水里，那几位还在水里的老师，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这一瞬间，她带在兜里的两枚硬币仿佛受到召唤，自己飞出，蹿到了她垂在身侧的两手中，被她紧紧握住。

　　伴随着远处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整个幼儿园，包括周围大半个街区瞬间停电。

　　而后刘诗铃往桌上一趴，呼呼睡了过去，两手依然紧握硬币，嘴角带起一道微微的弧线，仿佛在梦里听到光头叔叔夸奖她用魔法救人做了好事。

　　突然停电，让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不过因为现在其实还是白天，所以即便灯灭了，实际也并没有那么黑，加上周围都是小伙伴，所以小朋友们纯粹是喊着玩，并没有真的害怕。

　　下面刚卸完货的园长赶紧让来帮忙的老师回去班上安抚小朋友，别让他们跑出来了，然后和站在雨水里的两个男老师过去查看那粗心大意的货车司机。

　　“还好咱们这边的电线都入地了，这电线杆没有电线，不然就危险了。”一名男老师颇为后怕地说道。

　　另一名男老师也是点头：“是啊……还好倒下来没砸到人。”随后又是皱眉道：“不过……既然这电线杆没有电线，咱们这边为什么会停电啊？”

　　他们来到驾驶室旁，却看到那货车司机正两眼直直地看着幼儿园主建筑楼的上方，眼神中有惊恐、有震惊、有疑惑，似乎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喂，你没事吧？”一名男老师问道。

　　司机怔怔地抬手指向了建筑上方：“那……那……”

　　“那有什么？”两名男老师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昏暗的天空，瓢泼的雨幕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司机几次张嘴，却终究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刚刚撞到电线杆后，他本来是想看向园长他们，但却意外地发现了幼儿园主建筑楼上方，雨水骤停，而所有的雨水汇聚成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立起来的螃蟹一般。

　　因为周围都停电，在闪电的瞬间光照下，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由流动的水汇聚而成的怪物。

　　但一眨眼的功夫，那怪物便又消失不见，雨水重新在那建筑物上空织起雨幕。

　　第四百三十九章 霸道强势去了哪里？

　　江边。

　　停在江滨路边的一辆商务车内，方苹芳、叶冲、李仕玶三人望着外面突然而至的瓢泼大雨，都是有些无语。

　　刚刚还日头炎炎，眨眼间就狂风暴雨，这老天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而且这雨大得有些离谱，仿佛给天地都打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似的。

　　“方博士，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调查好像已经陷入瓶颈了，光凭咱们三个，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查出个结果来……”坐在驾驶位的李仕玶忽然回头对两人说道。

　　他们三人到星城市来，是因为了验证一个有关“水怪救人”的信息。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通过多方了解，从多个角度进行验证，基本上确定了之前在社交媒体上发贴的人所述并无不实，事发时江面忽然起了短暂的怪异水雾，而当事人也确实不会游泳，如果没有外力相助，很难自己摆脱江水上到岸边。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找到其他实质的证据。

　　对当事人当晚所穿衣物的化验、他上岸处的痕迹调查、他落水区域江水的采样、水下的探查，同样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他们又去找了很多和这条江有关的过往新闻、事故和故事，进行分析和挖掘，以及实地的验证调查。

　　但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要是觉得一切正常，那么什么故事、什么传说，都会觉得在瞎扯淡，处处是破绽。可如果你要是提前有了预设，假想了多种的可能性，又会觉得好像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传说，可能都和你调查的事有联系。

　　很多信息要进行验证，很显然已不是他们三个就能做到的，虽说有“神行科技”的信息收集和处理部门对他们进行帮助，也有本地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进行各种协助，但实际的调查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己。

　　特别是对他们这个“三人组”而言，真正在技术上有能力的只有方苹芳一个人，李仕玶主要是负责安保和一些有危险性的实际操作，叶冲则更多的是履行“神行科技”秘密部门资源调用和信息传递的职能。

　　“刚刚下雨前，我接到了小周的电话，他们今天在崇云山区的调查有很大收获，可能发现了之前被‘巨型猛禽’带走的‘隐形昆虫’踪迹，又或者是一种新的特殊生物，而且他还有了一套新生物诞生的理论猜想，并且已经把简报给了‘良先生’。我估计，如果‘良先生’认可他的这个简报，那咱们在星城的调查就要告一段落，返回海西省了。”坐在后座的方苹芳说出了个让另外两人颇为意外的消息。

　　沉默了几秒后，还是驾驶座的李仕玶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静：“我怎么有点搞不懂，‘良先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要捕捉‘巨型猛禽’、‘隐形昆虫’那些生物，还是想要研究它们出现的原因？又或者还有其他目的？自从咱们组建六人调查小队后，‘良先生’的各种命令，就总让我有种朝令夕改……不太专业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李仕玶是绝对不会把这些有点抱怨“良先生”的话说出来的，哪怕对方是他的同事也一样。但这段时间六人小队一起朝夕相处，却是建立了比同事要更深厚的关系和信任，有些话大家心里都这么想，说出来讨论一下也无妨。哪怕这些话被传到“良先生”的耳中，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任务，为工作。

　　方苹芳其实也早有类似的感觉，就像上次在伍舒山发现“巨型猛禽”踪迹时，总觉得“良先生”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他们足够的设备和人员支持，似乎没有捕捉那只“巨型猛禽”的打算。

　　以前和“良先生”的沟通交流虽然不多，但总体的印象都是果决、效率、直接，而且资源的调配也非常地快速和充足，就像去秦岭无人区调查的那次，那样的人员配备和装备构成才是秘密部门外勤调查的常态。

　　而在她和米乔、李队长等六人组成调查小队到海西省后，“良先生”给他们的命令和任务就非常地“飘忽”，甚至经常会让她“自行决定”，非常不符合过往“良先生”的行事风格。

　　方苹芳最近越来越有种自己和整个小队的调查行为本身也是“良先生”的实验一部分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是雇员，领着高昂的薪资和奖金，出钱的“良先生”或者“神行科技”的老板才是发号施令的人，他们可以提出疑问，但并没有办法拒绝任务，除非不想干了。

　　方苹芳说道：“‘良先生’让我们不停奔波，调查各处的异象，应该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深意在。或者是认为这些异象之间有联系，又或者是想让我们从各多的角度看这些生物，获得更多的信息。”

　　一直低头看着平板电脑的叶冲，也是抬头问道：“方博士，如果把咱们调回去的话，那星城这边的调查怎么办？会有其他人来接着调查，还是就这么暂时搁置，咱们做了无用功了？”

　　“听安排吧。”对此方苹芳没有说太多。

　　雨稍微小了一点后，他们便开车离开了江边，返回住的酒店。

　　结果三人刚一回到各自房间，酒店就停电了，不过马上就有服务员在走廊让出门询问的客人稍安勿躁，十分钟内便会启动备用电源，恢复电力供应。

　　叶冲本来并没怎么在乎，因为他现在在用的设备电池都还足，而且网络也不是连酒店的WiFi，酒店有没有电都不影响他的操作。

　　但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机和其他设备都失去了信号，甚至连“神行科技”配给他的特殊设备，都无法连上了。

　　这让他大为意外，这场停电的影响范围这么大？

　　可是影响范围再大，也不可能会让“神行科技”的设备也失去信号啊？

　　叶冲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皱眉看着外面雨幕中的星城，发现停电的区域也并不大，光肉眼可见的范围就还有大片区域是有电的。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了半空，他忽然发现不远处某片建筑群的上空，隐约有个好像仙人掌，又好像木人桩的巨大阴影在扭动，但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又仔细地盯着那方向看了会，直到酒店的供电恢复、设备的信号恢复，也没有再看到什么东西，叶冲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这座城市真有点邪门……”

　　……

　　无论是在崇云山区的周锐、米乔等人，还是星城的方苹芳、李仕玶等人，都不会想到，此时此刻，“良先生”就在海西省，亲自追捕着那只“巨型猛禽”。

　　在伍舒山北部两省交界、绵延不绝的山区中，一个浑身布满金属色泽皮肤的人影，慢慢地从“无”到有，在山腰上显现。

　　他那没有眼皮覆盖的瞳孔，遥望着远处，周围数十架大小不一的无人机悬停待命，更远处还有数十架在山中梭巡。

　　五天之前，良先生开始了对那只“巨型猛禽”的追踪——通过AI对海量数据的分析将“巨型猛禽”可能出现范围缩小到几个区域后，良先生便直接亲自对其中一个区域进行搜索，然后用他特殊的能力找到了“巨型猛禽”的踪迹。

　　其实良先生自己也没料到这么快能找到“巨型猛禽”，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那只明显有过多次“掠食性饮血”、变异进化程度极高的“巨型猛禽”，一和他遭遇后，没有任何试图攻击或战斗的欲望，直接就是使劲浑身解数振翅而逃。

　　所以这七天时间，良先生其实一直都是在“追”的过程中。

　　先是从海西省北部山区追到了江右省境内，然后又从江右省追到之江省，最后又回到了海西省，进入了伍舒山北部山区。

　　这只“巨型猛禽”基本上除了逃就是逃，根本一点反击的想法都没有，偏偏它还真是有各种各样的逃跑方式，不仅能在视觉上隐身，还能通过影响其他鸟类来干扰无人机的判断。

　　它羽厚皮硬有极强抗击打能力也就罢了，居然还匪夷所思地能扛住电击，麻醉枪自然也是无效，但这么强悍的身体，却依然只是闷头飞、闷头逃，一点都不想打。

　　这种行为模式既不符合良先生对“食血生物”的大数据统计，也不符合之前对这只“巨型猛禽”的不完全记录观察。

　　这大鸟之前在伍舒山猎杀“隐形昆虫”的时候，可是完全地舍我其谁、霸道强势啊！明知有第三方在旁窥探的情况下，依然是强行挖地，把“隐形昆虫”挖出来带走。

　　所以“巨型猛禽”这次的行为模式，让良先生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的某些表现暴露出了实力？还是这“巨型猛禽”有某种本能的天赋，能够察觉到真实的危险？

　　“神行科技”虽说在某些研究上有官方的背书，但在国内他直接操控的无人机所能配备的攻击装备杀伤力还是有限，所以当那只“巨型猛禽”不怕麻醉枪、不怕电击的情况下，良先生也只能是想办法先缀着它，然后找机会拉近距离，亲自捕捉。

　　其实良先生完全可以跟“老何”报备，然后用更快速的方式把这只“巨型猛禽”拿下，毕竟这家伙之前已经造成了切实的人员伤亡，是对人类很高的威胁和隐患。

　　但一方面，良先生想看看，这只“巨型猛禽”还有哪些能力和手段——他可以肯定，这只“巨型猛禽”在对“隐形昆虫”进行过掠食性饮血后，这段时间又进行了至少一次掠食性饮血，并且因为生存环境有很大变化，所以发生了极大量的变异。

　　另一方面，良先生也并不想直接把“巨型猛禽”杀掉，他希望能够“生擒”。

　　第四百四十章 难道是天选之鸟

　　身形巨大的“猛禽”此时正缩在山坳处的密林中，处在隐身状态，一动不动，似在休憩。

　　它并不知道，距离它几百米外的几架藏在树冠间的小型无人机，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却已牢牢锁定它的位置。

　　更远处的良先生自然也对它的位置非常清楚。

　　之所以现在不作攻击，并不是要做什么观察，而是在等装备。

　　此时此刻，他的司机老谢正开车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当然，开车是肯定到不了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到时候会有无人机前往接应装备过来。

　　这段时间良先生已经大概摸清了那只“巨型猛禽”的各种特异性，他已经不想再和这只大鸟玩我追你跑的“游戏”了，他决定在这里把这只大鸟生擒下来。

　　这片山区远离伍舒山的主景区，周边一定范围内并没有村落，除了林业部门的人会偶尔巡逻，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踏足这里，正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

　　在等装备的这个当口，良先生还是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只“巨型猛禽”，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即便是“食血生物”，想要在外型或是身体特性上有飞跃性的变异或者说进化，基本上都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个是要对其他“食血生物”进行掠食性饮血，另一个就是要有足够恶劣的外部环境进行逼迫。

　　像他这样，在没有外界逼迫的情况下，自己逼迫自己，主动进行变异进化方向选择的“食血生物”，应该是绝无仅有的。

　　良先生想到了刺桐市紫桓山发生雷暴，疑似“巨型猛禽”带着火焰飞离的视频和照片。

　　也许那恐怖的闪电风暴，就是造成“巨型猛禽”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变化的外部环境？

　　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它居然能扛得住电击，能把电击过程产生的热量转移到身体外部。

　　但疑问点在于，它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陷入闪电风暴之中？

　　以“巨型猛禽”的机动能力，完全能在天气变糟之前离开，而且那闪电风暴的范围也不大，就是在察觉到闪电风暴即将爆发时，都能够及时飞走，不太可能被困于闪电风暴中，被劈得一身是火。

　　难道……它是故意去挨劈的？

　　这只“巨型猛禽”也有利用恶劣环境调整自身进化方向的意识？

　　根据之前这段时间的追逐来看，良先生不太愿意相信这一点。但如果从这只“巨型猛禽”能够有多次掠食性饮血的经历来看，它是这样的“天选之鸟”，似乎又很合理。

　　看来，是某种客观存在的原因，在影响或者说引导着它的进化之路。

　　良先生心念一动，轻轻敲了敲耳旁的一块细微凸起，在他的眼前显现出了一块投影屏幕，几个文档在上面打开——这些投影只有他能看得见，是通过他继承在眼角膜中的相关技术实现。

　　这些文档都是他追击“巨型猛禽”这段时间，各地发来的简报，而他的注意力，瞬间便锁定在了周锐从崇云山区发来的那封调查简报上。

　　微一晃头，视线里的其他文档瞬间消失，只有周锐的那个简报铺满了整个视觉投影区。

　　快速地看了一下简报，包括相关的新闻信息，现场调查拍摄的照片，那些发现的带翅蚂蚁的照片、特写、简单的研究报告，还有早前网上流传的、远距离拍摄的闪电风暴视频，良先生那没有眼皮包覆的眼珠微微转动，若有所思。

　　他当然清楚，那只“隐形昆虫”已经被“巨型猛禽”进行掠食性饮血，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在崇云山区的那些特殊的“飞蚁”，必然和“隐形昆虫”无关。

　　那场闪电风暴发生的时候，“巨型猛禽”也在被他追击的过程之中，所以也肯定和这只大鸟没有关系。

　　但从周锐的发现来看，那些“飞蚁”确实有可能和其他的“食血生物”相关。

　　而且从网友拍摄的视频来看，崇云山区发生的闪电风暴类型，和紫桓山的闪电风暴确实类似。

　　联系到现在这只“巨型猛禽”的大跨步进化幅度，说不定还真让周锐给蒙对了，这闪电风暴可能真和“食血生物”的变异有些什么内在联系。

　　良先生也没有做太多考虑，直接让周锐按着他的思路继续调查，并且给在星城的方苹芳发去讯息，让她带叶冲、李仕玶返回海西省参与调查，并且授命叶冲，可以最大咸度调用“神行科技”在剑州市范围内的所有资源进行多方位支持。

　　如果他这边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也会顺道过去看看。

　　反正这里距离崇云山区也近得很。

　　一直到快入夜的时候，那只“巨型猛禽”换了个地方，在直线距离两公里之外的一处山头落了下来，似乎觉得已经彻底摆脱了良先生的追击。

　　因为仍然牢牢锁定了它的位置，所以良先生并没有挪位置，那数十架无人机也同样没有动，只有几架微型无人机绕到“巨型猛禽”的对侧远远监视。

　　经过这段时间的追击，良先生已经非常清楚这只大鸟的感官警戒范围，知道距离多远、用什么类型的无人机窥视，造成多大的动静，不会被它察觉。

　　那只“巨型猛禽”不仅能够在视觉上隐身，而且身体的温度有时候会不断地随环境发生波动和变化，如果是其他普通人，即便短时间通过无人机上的摄像头锁定目标，即便有红外热成像系统作为辅助，也很容易会丢失目标。

　　即便是应对“食血生物”极有经验，并且有特殊能力的良先生，刚开始的时候也几次追丢。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只大鸟的特性，除非“巨型猛禽”能短时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直接将所有无人机甩开，或者毁掉所有无人机，否则在他的手动锁定下，“巨型猛禽”在一片区域内，只要一开始被发现就没法藏住。

　　到了下半夜，几架中型无人机拖着一个箱子翻过一座山缓缓落到了良先生身旁。

　　这个箱子其实也并不大，差不多就一台全塔机箱的大小。

　　良先生也不需要照明，把手按上表面的一块屏幕，便打开了这个箱子。

　　箱子内是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配件，各式各样，大小不一。

　　良先生随手拿起一块仿佛手机大小的金属板往左手背上一放，那块金属板便像忽然被激活一般，和他的左手融为了一体。

　　接着又是一块接一块的部件，都被“安”到了良先生的身上，变成了相应的“设备”。

　　不一会，他全身已经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设备”，而这些“设备”全都像是长在身上一样，和他完全融合，并不需要什么挂件、什么绑带或卡扣固定，仿佛本就是他的器官，他的一部分。

　　这些“设备”，就是“神行科技”这几年最直接的研究结果之一，只不过所有的“设备”都只有他可以用，是为他专属制作的，也只有他才能发挥出这些“设备”的最强能力。

　　装好装备后，良先生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在山腰上开始助跑。

　　整个助跑过程也只有五、六步，在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大腿弯曲，两块附着在大腿上的助力装置立刻开始运行，为他本就强大的蹬力再次加成。

　　良先生的身影就像一枝利箭般冲射向空中，飞出四、五米后，他后背隆起的“设备”啪地一下伸出了一对长而薄的机翼。

　　这对机翼本来似乎是折叠的，但一展开，却似变得无比坚固，让良先生借此腾空而起。

　　不仅有一对机翼，良先生的腰侧还有两个小型喷气发动机，助推他快速向前。

　　良先生控制这身上的设备就像控制自己的器官一样，并不需要再通过手或其他肢体进行操作。当然，在熟练度上，依然没办法完全做到如臂使指。在感知度上，也比不上原本的器官。

　　良先生直接向那只“巨型猛禽”所在的位置飞去，速度极快，在飞行的过程中，身体直接进入隐形状态，甚至连那些附着在他身上的“设备”也都消失不见，只能隐约看到两道尾迹。

　　……

　　向坤带着“零零一”和“零零二”，以及一千多只“飞行工蚁”、“小工蚁”进入了伍舒山北部山区。

　　蚂蚁的繁殖速度本就极快，而在向坤的手段催化下，繁殖速度更是惊人，卵孵化成蚂蚁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倍。

　　极短的时间内，向坤就有办法在山中建立一个庞大的蚂蚁群落。

　　当然，在这种催化和改造之下，那些工蚁也都有些缺陷，不过对于向坤要做的事情来说，这些许缺陷都可以忽略。

　　按着向坤的计划，他准备用两三天时间，让“零零二”产下一些殖蚁，然后分发出五个到八个的二级蚁后，建立新的群落。

　　向坤再通过影响外部环境的方式，来“调教”这些二级蚂蚁群落的行为模式和能力衍生方向。

　　当遇到一些他自己无法具体调控的细节时，可以让“零零一”这绝对霸王级大工蚁来进行群落内部干预。

　　在向坤看来，自己这个环境选择加内部基因变异选择双重主导下，再加上几个群落互相竞争，应该可以短时间内“调教”出一个合他心意的、可以用来伪装“变异生物”的“伪·变异蚂蚁”群落。

　　但没想到的是，他进山的第一天晚上，就发现了其他“变异生物”。

　　第四百四十一章 断尾

　　向坤先是在半夜的时候察觉到远处空中有些动静，然后找了个高点仔细观察，切换了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后，便发现了远处西北方向深山之中的半空，有两个极微弱的淡蓝色光点在缠斗。

　　一直以来，向坤对于感官能力的提升都是最为重视的，特别是在干掉郭天向后，他对其他“变异生物”的感知能力更是有了质的突破，在视觉上就可以远距离直接进行判定。

　　再加上他原本的视觉能力就越来越强，可视距离极远，更是直接增强了他通过视觉判定“变异生物”的范围。

　　结合嗅觉、听觉、第六感官，乃至“超感状态”下对“变异生物”认知信息的辨别，都让他非常自信——如果再和其他“变异生物”遭遇，他一定是先察觉的一方。

　　就像现在，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是一般人，即便能够分辨“变异生物”，也不会注意到那边空中的情况，即便注意到了，也根本看不清。

　　不过即便是向坤，在这个距离，他也基本看不清那两团蓝光的形状，无法判定它们的形态。

　　但其中一团蓝光的飞行方式，在空中的运动轨迹，却让向坤一下想起了那只“变异大鸟”，并将之与记忆中“变异大鸟”的飞行模式、飞行轨迹进行对比，得出答案：

　　九成以上的概率，其中一方就是那只“变异大鸟”，只不过速度好像提升了一些。

　　至于另一方，也是一个能飞的“变异生物”，但与“变异大鸟”以及其他向坤印象中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看过的“变异生物”不同的是，代表那“变异生物”的淡蓝，被点点红色包围，尾部还有很大一坨比本体要大的红色缀附其后，看着非常怪异，仿佛是个半变异的生物一般。

　　不过向坤很早就知道，他的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对“变异生物”进行区分时，并不是单以热量进行判定。

　　不论“变异生物”的体温如何变化，是升高还是降低，和周围温度的对比如何，在他那特殊的视觉模式下，都只会呈现淡蓝色一种颜色。

　　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把对“变异生物”的颜色认知调成其他颜色。

　　但除了对“变异生物”，对其他事物的温度判断，却还是比较准确的。

　　光看那颜色分布，向坤便猜测和“变异大鸟”游斗的“变异生物”，是由一个人造飞行器在帮助飞行，至少有一个喷气式引擎。

　　这让向坤更加惊奇了，因为从那“飞行变异生物”的飞行轨迹来看，它在空中的灵活性，并不比“变异大鸟”差太多，从构造来看，这不太合理。

　　向坤忽然意识到什么，继续仔细观察周边，然后发现了一些分散在两个空中游斗的“变异生物”外围的空中悬停物，这些物体从其发热和运动轨迹来看，大概率都是无人机。

　　向坤立时将那“飞行变异生物”和“神行科技”联系到了一起，毕竟之前他就知道，“神行科技”最爱动用大量无人机来进行“变异生物”的搜寻，而且“神行科技”之前也确实就在伍舒山一代发现过“变异大鸟”的踪迹。

　　是“神行科技”正在抓捕“变异大鸟”？

　　他感应了一下一直被米乔带在身边的“超联物”纸片，发现并不在附近。

　　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会，从空中双方的飞行轨迹和方式判断，发现那只“变异大鸟”很明显是想逃而不得，被那“飞行变异生物”完全压制住，被逮住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向坤仰头看了眼夜空，感受了大气电场和周围磁场变化情况，闭上眼睛进入“超感状态”，又进一步进行了认知判断，然后快速地在脑中做了推演和计算，便带着零零一、零零二和一部分“飞行工蚁”往那边两个“变异生物”游斗的方向行进。

　　向坤倒是并不在乎那只“变异大鸟”的死活，只不过他对“神行科技”的那个“飞行变异生物”很感兴趣，不知道对方是人类“吸血鬼”，还是其他生物？身上那帮助飞行的设备，又是如何做到不输“变异大鸟”的速度和灵活性的？

　　另一方面，他也有点担心“神行科技”的“飞行变异生物”如果吞噬“变异大鸟”的血液的话，会不会也能和他一样，获得一部分“变异大鸟”的感官记忆？

　　他并不确定，其他“变异生物”在吞噬“变异生物”血液后，能不能和他一样获得一部分目标拥有的混杂记忆碎片，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那只大鸟如果真是他之前遭遇过的那只，那对他应该也是有记忆的，对方说不定会获得相关的记忆碎片。

　　当然，按照向坤“丰富”的记忆碎片获取经验，那只“变异大鸟”储存的记忆，它的感知信息，即便没有像“变异寄生虫”那样完全没有视觉、听觉信息，肯定也和人类的记忆信息模式有一些不同，如果是人类“吸血鬼”获得那些记忆碎片的话，也未必能从中找到能判断他身份的信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强大的“全域感官信息解码能力”。

　　而且，“神行科技”如果只是抓捕“变异大鸟”用于研究，说不定不会吞噬它的血液。

　　之前在“超感状态”下，他可是发现那兔子木雕所在建筑，有好几个活着的“变异生物”。

　　所以如果有危险或是暴露自己的可能，他也不会非要阻止对方捕获“变异大鸟”。

　　拉近了一定距离后，向坤发现了在围游弋的无人机，为了避免被发现，他选择停了下来，然后拿出携带“飞行工蚁”的盒子，将它们放了出来，通过“零零二”让它们一只携带一颗钨钢球珠，继续前进。

　　总共有四十只“飞行工蚁”携带了球珠，犹如一只飞行编队，分散开来向前突进。

　　他准备尝试用“超感状态”来观摩这两个“变异生物”的交手，可惜“飞行工蚁”虽然极速达到近20KM/H，但最终还是没能在战斗结束前赶上。

　　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变异大鸟”几次坠落林中，几次想要逃离，都未能成功。

　　“飞行变异生物”用一条细长锁链将它给限制住，似乎就要将它制服了。

　　眼看着那“变异大鸟”的挣扎越来越弱，这场抓捕似乎很快就要结束，距离依然很远，“飞行工蚁”“大部队”也还没有布置到位置，向坤急速思考着，要不要做些什么，以及要怎么做的时候，忽然有股直觉涌起，让他下意识地瞥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乍一看什么都没有，但向坤很清楚，对于现在的他，“直觉”并不是没来由的、玄学的东西，而是所获得的大量超感官信息还无法处理……或者说，还无法从主观上进行认知判断的时候，更深层次的本能给予的第一反馈。

　　这种反馈无法给予十分清晰和准确的判断，甚至也不一定百分百正确，但肯定是有一些他的正常认知、主观认知错过和忽视的信息，并且这些信息应该对他当前在做的事、在想的东西还挺重要。

　　于是向坤微做犹豫后，没有选择冒然动手阻止那“飞行变异生物”带走“变异大鸟”，而是继续潜伏在林中等待。

　　等到“飞行变异生物”飞远，遍布各处的无人机也随之撤离，向坤才开始在林中大步狂奔。

　　从他进入伍舒山深处后，鞋子和外套就脱下来事先藏好，直接赤脚在山中活动。

　　在黑夜之中，并不需要照明，向坤靠着他的夜视能力和超强的大脑计算处理能力，瞬间规划好了最快的路线，在林中贴着地面狂奔而起，有时候翻跃山壁、遇到障碍物时甚至手脚并用。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附近，察觉到动静，或者就在旁边被经过，可能都会被吓一跳，以为是什么狂奔而过的猛兽，而根本看不清也意识不到那是一个人。

　　狂奔了一会，向坤抵达了“飞行变异生物”和“变异大鸟”激斗的区域。

　　虽然两个“变异生物”的主战场是在空中，但“变异大鸟”跌落林中好几次，所以这边很多区域也是一片狼藉，许多枝干折断，草木塌烂，树皮被掀飞，一些不是很粗的树甚至被撞得根部从土里翻起。

　　不过向坤并没有在这些区域发现“变异大鸟”的羽毛或血肉，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气味却是有所残留，他也根据这气味，确定了那只被“飞行变异生物”抓走的大鸟，就是他遭遇过两次的“变异大鸟”。

　　这些“变异大鸟”之前坠落过的地方，就是向坤的“直觉”给他指向的地方。

　　刚刚他就回溯了记忆，仔细地回想了所得到的各种感官信息，发现那只“变异大鸟”在无法从空中逃脱后，似乎有几次是故意自己栽落地面。

　　当时他是以为“变异大鸟”试图从地面进行反杀，或是从地面借助林间的地势逃跑，但此时再一回想，向坤立刻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猜错了它的目的。

　　向坤没有直接用视觉或嗅觉来对这片区域进行搜索，因为这片区域有点大，“变异大鸟”被摔下来不止一次，有好几个点需要查探。

　　好在现在“飞行工蚁”大部队也已经到了附近，于是把那些携带着“超联物”球珠的“飞行工蚁”洒派出去后，向坤进入了“超感状态”，利用那些遍布周围的几十件“超联物”，扩大自己感知认知信息的范围。

　　向坤的搜索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和“变异生物”相关的认知信息。

　　其实就像你想在书里找一些内容，有些时候是拿着实体书直接翻更快、更直观，有些时候是在电脑上用ctrl+F搜索txt文档更快捷、方便。

　　在“超感状态”下，他便很快锁定了目标。

　　睁开眼睛，向坤向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在一堆歪趴在地似乎是之前被那“变异大鸟”坠地时压到是草丛间蹲下，伸手将草慢慢扒拉开。

　　向坤看到了一个碎裂的蛋壳，那蛋壳周围还有大量的粘液，一直延伸到了不远处一个很小的地洞，似乎有个什么生物从蛋壳里孵化出来，然后……钻地跑了？

　　向坤拿起一块沾着粘液的蛋壳嗅了一下，非常肯定这只蛋属于那只“变异大鸟”。

　　鸟生蛋很正常，但在被敌人狂揍、追赶的时候，还特意从天上坠下来快速地偷偷生个蛋再继续打，那就非常奇怪了。

　　而且鸟类生的蛋大小一般是和其本身的体型有直接关系的，正常来讲，“变异大鸟”就算真的生蛋，也应该比这大得多才对，而从蛋壳来看，这蛋甚至比普通的鸡蛋都小一圈。

　　何况蛋要孵化也需要一定时间，就算是“变异生物”，孵化时间缩短，也没有这么短的呀。

　　难道是那蛋刚一藏好，就有其他生物从地底钻出来，弄破了蛋壳，吃了里面的东西，然后跑掉？

　　但向坤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他从蛋壳破碎的方式，旁边地面的痕迹，以及周围的气味判断，并没有其他生物从外部破坏蛋壳，这蛋壳是从里面撑开的。

　　并且根据痕迹来判断，撑破蛋壳爬走打洞离开的，不像一只鸟，更像是一只长条形的多足昆虫。

　　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特么一只大鸟的“儿子”飞不了就罢了，居然特么还一破蛋而出就打洞跑了？

　　这特么就很奇怪了。

　　而且，一只鸟生的蛋，孵化后，变成了多足虫子是什么鬼？

　　虽说是“变异生物”，但这也太变异了吧？

　　难道它还吞噬过什么特殊的“变异生物”，获得了这种“完全变态发育方式”？以后这虫子再结个蛹，就又变成鸟了？

　　不对……它不是繁殖。

　　向坤意识到了什么，他拿出一颗钨钢球珠，控制着让它钻进了那洞中，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发现没探索到尽头，于是又让几只带来的“小工蚁”，直接钻了进去。

　　他本来还打算把“零零一”也放进去，但看了一眼那蛋壳后，却改变了主意，把“零零一”和“零零二”都放到了蛋壳上。

　　很快，“零零一”和“零零二”就会意地开始快速地啃噬蛋壳碎片内侧的薄膜、汁液，甚至在薄膜吃完了后，开始强啃蛋壳。

　　但没啃一会，那些碎蛋壳开始快速发生变化，短短十几秒时间，全部变成了灰色粉末，一阵微风过来，便飘散大半。

　　向坤按着他直觉的判断，这颗蛋不是那只“变异大鸟”留下的“后代”，而就是它本身！

　　它在用这种方式进行“断尾求生”，而它原本大鸟的本体，就是“尾”。

　　这颗蛋，还有后来的变化，是它延续生命的特殊能力。

　　不知道这是从其他“变异生物”那里得到的能力，还是它综合其他“变异生物”的能力自己适应环境得出的特殊逃生方式。

　　可以想象，如果真如向坤所猜测，这是一种逃生方式的话，那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极大。

　　向坤本来打算把“饱餐”一顿的“零零一”和“零零二”放进那小地洞中，让它们俩负责带领蚁群去追捕那“鸟虫”，却发现它们俩这时候都不动了，似乎陷入沉睡中一般。

　　向坤只好将它们暂时收到随身携带的小盒中，再将之前用来探洞的钨钢球珠留在了洞里，作为标记。

　　“零零二”休息的时候，他对“零零二”所产出的蚁群的控制能力也下降很多，倒不是蚁群会失控，而是对他命令的理解程度会很低，很难做出准确指令。

　　就在这时，向坤一直本能保持着高度警戒的感官忽然查知到了远处的声音，他很快意识到，有大量无人机在往这边来。

　　看来那个“飞行变异生物”也已经察觉到了“变异大鸟”的“断尾求生”战术。

　　按着向坤对“变异生物”的正常生理特性推测，当那颗蛋开始孵化后，那被逮走的“变异大鸟”本体，便已经成了被割离的躯体或器官，就像它掉下的羽毛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失去生机，变成粉末消失。

　　向坤开始向反方向狂奔，但没跑一会，他就停了下来，选择在旁边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地上跑的再快，也没法快过天上的飞行器。而且他如果快速移动，反而容易引起红外热成像的注意，对方既然能追捕会隐形的“变异大鸟”，肯定也有办法在林中把他分辨出来。

　　向坤之前有思考过一种伪造表面温度，让自己和环境温融合在一起的方法，骗过红外热成像，毕竟正常的红外热成像设备应该不像他的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一样对“变异生物”有特殊的分辨方式。

　　但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完成这种方法，直接就在这里实验，成功率不高。

　　所以即便他不跑，找个地方藏着，一旦那杀个回马枪的“飞行变异生物”用无人机开展大范围的搜索，那他还是极有可能被发现。

　　要么……干脆打一场？

　　之前在拉近距离后，向坤也依靠超强的视力，在微光夜视视觉模式下发现，那“飞行变异生物”和“变异大鸟”一样，都能隐身。

　　而根据之前在紫桓山，他与那只“变异大鸟”交手经历来判断，“飞行变异生物”的力量还要在“变异大鸟”之上！

　　再加上那明显附着在身上的引擎、其他的设备，那延伸的长锁链，向坤对“飞行变异生物”的实力预估非常高。

　　更不用说对方如果是“神行科技”的，极有可能有大量后援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到。

　　当然，如果真地不得已要动手，在现有不多信息的情况下进行初步判断，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赢面较大。

　　因为今天晚上的天气，同样不错——乌云压顶，山雨欲来。

　　比飞行的话，现在的向坤并不怕任何生物，如果对方是依靠机械、有电子设备，就像那些无人机的话，那他的优势就更大了。

　　事实上，从发现“变异大鸟”和“飞行变异生物”后，向坤就一直在不断地根据实际信息的变化推演发生冲突的可能发展，而且最开始时他的推演中是他一个人对付那两个“变异生物”的。

　　不过在停下来躲藏后，向坤立刻就有了决断：

　　能不暴露自身，还是不要暴露自身。

　　如果能确定对方是敌人，那毋庸置疑，即便准备不足，在狭路相逢的情况下，肯定也是先下手为强，找准机会，全力出击，争取一击毙命。

　　但目前来讲，他并不能肯定对方就是敌人。

　　即便那“飞行变异生物”极可能隶属“神行科技”，他也不确定对方在知道自己的情况后，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态度，会是什么样的立场。

　　但他也不可能直接地跳出去试探对方的立场，直接暴露自己，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

　　在对对方的信息了解不足的情况下，这种选择太冒险。

　　所以向坤快速地出了方案：

　　把对方吓跑。

　　第四百四十二章 紧急求救

　　如果能够提前布置，能够限定在一个比较小的区域范围内的话，向坤要逼退别人，吓跑别人，首选肯定是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

　　而且现在他已经开发出在“超感状态”下，不需要与人对视、不需要自己露面就能使情绪投影产生效果的办法，更是方便他动手脚。

　　但此时此地的情况，变数太多，用这个方法却是把握太小。不说其他，对方是“变异生物”，向坤并不确定恐惧情绪投影对他是不是肯定能有对其他人类那样的效果。

　　所以综合考虑，向坤定下的策略，是借用天气状况，调动雷电“退敌”。

　　向坤不是“雷神”，并不能真地控制雷电指哪打哪。之前的“闪电风暴”，其实只是他御电飞行时的“副产品”，就像直升机起飞时造成的气浪和烟尘。

　　虽然此时的天气很“不错”，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借“超联物”引动电场，御电飞行，就像在紫桓山那样，制造小范围的“闪电风暴”。

　　但那样的话他自己就暴露出来了，所以现在向坤的办法，是化整为零，以“超联物”各单位作为主体，把他自己脱离出整个飞行体系。

　　相当于把直升机的螺旋桨拆了，做成几十个电风扇对着地上吹，只造成声势，但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通过声音感觉到那“飞行变异生物”返回后，向坤便闭上眼，开始进入“超感状态”，通过遍布于外、几十只“飞行工蚁”所携带的“超联物”球珠开始提前引动电场变化。

　　天空中，浓云压顶，雷电隐动。

　　而山中，也开始刮起阵阵狂风。

　　……

　　对良先生来说，他对那只“巨型猛禽”的攻击只是为了擒下它，所以并不会下死手。

　　而且追了这么多天，交手多次，他也早就摸清了“巨型猛禽”的抗击打能力，知道这货相当抗揍，就算上一般的热武器，恐怕都未必能轻易弄死它。

　　所以良先生自认很有分寸，在控制住“巨型猛禽”，让它暂时失去反抗后，便用连接着手部的极细锁链挂着“它”，开始往山外飞。

　　在某条山路上，有司机老谢按他的安排准备好的一辆准备用来运送“巨型猛禽”的货车。

　　飞行的过程中，良先生也始终保持着对“巨型猛禽”的关注，以免它恢复过快，开始挣脱。

　　起先良先生还是比较放心，因为在他通过身上的设备对“巨型猛禽”进行实时监测的时候，发现这只凶悍的“食血生物”被伤得不轻，心跳始终很慢，身体十分虚弱。

　　但没一会，良先生就察觉出有些不对，这“食血生物”怎么一副快挂掉的样子？

　　就算被他揍得再残，伤得再重，也不太可能这么持续恶化下去，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在持续攻击。

　　以“食血生物”的生理特性，这种时候身体应该开始恢复、愈合了才对，特别是这只“巨型猛禽”之前一直展现出来的超强抗击打能力和恢复力，按照他的预估，那些伤就算没那么快完全愈合，也应该已经停止恶化才是正常。

　　于是良先生从空中落了下来，把那“巨型猛禽”解开，开始检查它的伤处，发现这些伤虽严重，但主要都在翅膀和双足以及一对隐足上，并不致命。

　　可让良先生不解的是，“巨型猛禽”却是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肉眼可见的已经快要不行了。

　　良先生通过眼球投射在面前的虚拟地图看了一下距离货车的距离，思考了几秒，便让周围的几十架大小不一的无人机进入守备警戒状态。

　　虽然他在进入到某一阶段后，为安全起见，便再也没有在野外进行过饮血吞噬，但这只“巨型猛禽”很有可能是他所遭遇过的、进化变异程度排在前三的“食血生物”，就这么看着它消失，尘归尘土归土，实在是有些浪费。

　　在他目前的阶段，这样符合标准的吞噬目标是非常难得的。

　　良先生用光着的大脚踩住“巨型猛禽”的鸟头，直接把它的头踩得陷进了泥土里，然后抬起布满特殊纹路、泛着金属光泽的右手，一个细尖的东西慢慢顶破手掌串出来，没有带出任何血水，看起来就像是顶破了一层塑料袋般。

　　头部细尖如同音频线接头的物体飞快刺入了“巨型猛禽”的脖子，然后开始汲取鲜血，输送给良先生。

　　两个本就极少眼白的大眼，此时更是几乎全被漆黑的眼瞳占据，并且流动着诡异的红光，在夜晚看起来十分的阴森恐怖，若是有人恰好这时候在山中看到这一幕，怕是会以为误入地狱。

　　但良先生的饮血仅进行了不到三秒钟便停止，那根细线从“巨型猛禽”脖子抽出，缩回了他的手掌。

　　良先生又重新开始仔细检查起“巨型猛禽”的身体，并且有四架小型无人机靠过来，打开灯光帮他照明。

　　刚刚短暂的饮血，让良先生察觉到：这只“巨型猛禽”的血液远没达到他的饮血要求，可能他再吞噬五只这样的“巨型猛禽”血液，也无法完全满足一次饮血所需，只是提前激发他本阶段的饮血需求而已。

　　这意味着，这只“巨型猛禽”只是一只刚刚转化的“食血生物”，不要说对其他“食血生物”进行过掠食性饮血了，就是自身的转化程度也相当低。

　　但这很明显和“巨型猛禽”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不符，这里面有问题！

　　良先生很快发现，那“巨型猛禽”的心跳已经停止，看起来似乎彻底死亡，而后没多久，那比他都要大一圈的猛禽身躯，化为了粉末，消散于山林之中。

　　“嘭！——”

　　一声巨响，旁边一棵大树从树干中间爆开，然后缓缓倾倒，压在旁边的树身上被架住。

　　良先生收回了拳头，因为“尝”到了鲜血，又强行中断饮血，他此时有着远超常态的暴戾。

　　不过一拳发泄后，良先生的嘴角却是慢慢地咧到耳根，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意识到，那只“巨型猛禽”并不是真地死了，也不是之前他实力判断错误，而是这特殊的“食血生物”有着什么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方法“金蝉脱壳”了。

　　确实，如果单说他今晚的目的——“捕捉‘巨型猛禽’”，那目前来看，算是失败得很彻底。

　　但这只“巨型猛禽”展现出比他之前所预计、所以为、所确信的实力和进化阶段还要强得多的实力，却是更符合他的长远利益和期望。

　　其他的“食血生物”越强大，他越开心，他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的“猎食者”。

　　有些事情，他暂时没法跟老何详细解释，必要时，他必须自己做决定。

　　不过良先生同样有些不甘心，他不想今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

　　他想搞明白，那只“巨型猛禽”到底是怎么在他的眼鼻子底下“金蝉脱壳”跑掉的。

　　于是良先生再次升空，带着几十架无人机返回了之前与“巨型猛禽”激斗的地方。

　　但快到地方的时候，天气忽然发生了剧烈变化。

　　其实本来今晚的天气就不太好，不时飘起阵阵小雨，时落时停，不过这段时间海西省北部山区本来就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所以天气刚开始变化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当回事，毕竟不论是他自身，还是几十架无人机，都有比较强的抗风防水能力，也都有浪涌保护器，有相关的电路保护组件。

　　但很快，良先生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天气的恶化程度有点太快了，但并不是突然下起暴雨，而是夜空中的云层不断地滚动和汇聚，偏偏都是汇聚在他所在的这片区域，电龙涌动，电光频闪，似乎在酝酿着一股恐怖的力量。

　　可能和他身体的特殊构成有关，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头顶的那种能量聚集的威压，心头涌起了极强烈的危险预警。

　　一声巨大无比的闷雷在天地间炸响，余音不绝。

　　虽然未见闪电降地，但良先生瞬间丢失了和所有无人机的联系。

　　丢失信号之后，他的无人机一般有三种模式，一种是自行判断情况，继续执行之前任务；一种是寻找地方降落，进入节能状态；一种是判断最近的回收点，自行返回。

　　但此时，数十架无人机全部像喝醉酒一般，要么直接坠入林中，要么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乱飞，很显然飞行元件、相关电路和芯片都是受到了影响。

　　不要说无人机了，就是良先生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设备挂件结构特殊，和他之间的连接也特殊，刚刚可能也会瞬间失去动力，只能靠滑翔保持飞行。

　　虽然他就是从现在的高度掉下去也不太可能摔死，但他更加忌惮的是空中的雷霆。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早前看过的紫桓山闪电风暴视频和崇云山区闪电风暴视频。

　　他的身体构成非常特殊，可以说和其他生物都不相同，但他并不确定自己在那样的闪电风暴之下会变成什么样，如果连续被直击雷劈中会如何。

　　不过心底涌起的、对那恐怖雷霆的本能恐惧，以及那清楚感知到的天地威压，都让他做出了选择——在“闪电风暴”降临前离开。

　　但在离开的同时，他的心中也有更多的疑问冒出。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巨型猛禽”经历过紫桓山的闪电风暴，现在这里又即将发生闪电风暴，难道这真的和它有直接关系？

　　是它带来的？

　　不，这绝不可能，那“巨型猛禽”的进化变异程度再高，也不可能引动大自然雷电的力量，这不是这种“食血生物”能够做到的。

　　如果它真能做到，自己早没命了。

　　飞在空中的良先生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对于“闪电风暴”的恐惧立时减低了不少，但一直压藏心中多年的另一种恐惧和焦虑，却是不可遏制地再次涌起，遍体生寒。

　　……

　　藏于林中的向坤自然查知到了那“飞行变异生物”的远离，他的吓退计划显然完成得非常不错，甚至超出预期。

　　刚刚他忽然冒出灵感利用“超联物”矩阵引动的“大范围超级感应雷”，起到了非常好的EMP效果，直接把范围内几乎所有的无人机都给瘫痪了。

　　而且这一波超级感应雷，加上头顶云层不断摩擦、堆积、汇聚造成的云间放电，也让天地间的声势变得十分浩大，看着就像是要“雷电洗地、寸草不留”的架势。

　　向坤推测那“飞行变异生物”如果是“神行科技”的，那大概率也知道紫桓山和崇云山区之前的“闪电风暴”，清楚“闪电风暴”的恐怖，所以被吓跑应该说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事实上，别看现在天上雷霆汇聚，景象十分恐怖，甚至比之前在紫桓山时前期准备的时候动静要大得多，但没有他的“御电飞行”引动云层在超短时间内放电，根本不会出现那种“闪电风暴”。

　　天上动静再大，也只会持续不断地、间歇性放电，时间更久，范围更大，但威力要小得多得多。

　　向坤从躲藏的地方蹿出，在零星细雨中快速奔跑，直接到了之前就盯好的一架无人机坠落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判断了一下无人机上包括摄像头在内的器件工作情况，确定都没有在运行后，才走上前，切换视觉模式仔细观察。

　　他对于无人机的技术并没有什么深入研究和了解，但简单地看了一下，也知道这架无人机和普通的民用无人机有很大区别。

　　而且从它们之前的飞行情况来看，跟早前米乔、方苹芳等人在伍舒山监视“变异大鸟”、“变异蚂蚁”时用的无人机也不太一样，性能要强得多。

　　向坤观察了一会后，直接捡起了一块散落旁边、构造简单的金属碎片，试图进行“超感联系”。

　　他估摸着那“飞行变异生物”就算现在被吓跑，回头应该也会有人来回收这些无人机“尸骸”零件的。

　　虽然那块金属碎片看起来材质和结构都很简单，但向坤依然消耗了二十几分钟也没能建立“超感联系”，对于其信息掌握程度还是太少，没法像硬币、球珠、A4纸一样快速建立联系。

　　他也没有继续坚持，果断选择放弃，而是将一颗钨钢球珠裹了点旁边湿润的泥沙，混杂在一起，塞进了那架残破无人机的缝隙深处。

　　随后向坤开始清理他留下的足迹，不仅是这里，还有其他地方。用控制的硬币在那些足迹中快速地穿梭刮动，破坏它的形状。这样就算被发现那些痕迹，也不会知道那些是脚印。

　　足迹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向坤忽然心中一动，然后仔细感应，发现是老夏正在疯狂调用能力，使用“幻想俱现”。

　　不论是小苹果、小胖妞还是老夏，通过“超联物体系”调用他的能力时，他都能够感知到，但必须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才能隐约感知到。

　　因为如果把他的能力比做某种资源的话，那“开发者”们每次调用能力所占用的资源都是非常非常小的。而得到了他的认可，又已经很熟悉了的果、妞、夏三人，因为早已习惯，使用能力时他的感应更是很难激起他的反应。

　　除了两种情况——一是“开发者”又“开发”出了新的能力；二是“开发者”大量和频繁使用，达到了她自身的阈值，向坤才会有比较明显的感知和反应，能够在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时，还能有所察觉。

　　他在进山时，因为把手机在内的所有电子设备都留给老夏保管，所以他和老夏做了个约定，如果遇到紧急事情，需要他马上回去，那就使劲使用“幻想俱现”，使能力达到她的阈值，这样向坤就知道了。

　　不过距离他进入伍舒山北部山区，才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而已啊，崇云村发生什么事了？

　　……

　　半个小时前。

　　东南亚缅国东部某旅游城市。

　　贫民区连成一片的矮房中。

　　有一个堆了一摞摞几米高纸板等可回收垃圾的小院子里，几个皮肤黝黑、穿着T恤或背心的汉子正靠在屋墙边打瞌睡。

　　虽然才三月，但缅国东部的气温已经在二十多到三十多度，半夜睡院子里正凉快。

　　院门忽然被打开，一辆摩托车开了进来，本来在打瞌睡的几人吓了一跳，一下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爬起，有个人甚至下意识地去掏兜里的武器。

　　不过骑着摩托进来的两人，却明显比院子里的人地位高，把院门关上，低声呵斥了几句院子里打瞌睡的几人后，便直接进了屋。

　　而让人奇怪的是，那两人呵斥手下的语言，并不是缅语，而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骑摩托的两人进屋后，跟守在客厅的一个高个眼镜男点了点头，然后他们随手拿起杂乱茶几上的两个面具戴到脸上。

　　其中一人戴的是猪八戒面具，另一人戴的是唐僧面具。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打开一间房间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个高壮的男人戴着头套被绑在椅子上，看起来似乎还在昏睡。

　　猪八戒面具一把拿掉了男人的头套，然后用力拍了拍那留着平头的男子的脸。

　　被重重拍了几下后，男子迷糊着苏醒过来，不过他虽然头套被取掉，但眼睛依然被蒙着，嘴也被破布堵着。

　　“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不？”猪八戒面具拿掉他嘴里的破布，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问道。

　　男子呸了几下，吐了吐嘴里的脏东西，然后微仰了脑袋，似乎想通过蒙眼的布下方查看周围情况，不过被猪八戒面具扇了一脑袋，便放弃了。

　　“我寻思着我就过来玩了半天，去赌场还是输钱的，也没和人冲突，没道理得罪人啊？兄弟，是不是……绑错人了？”男子语气还算镇定。

　　“错不了，夏公子，夏少爷，就你这块头，在缅国这地方，不会绑错的。”猪八戒面具笑着说道。

　　唐僧面具催促道：“别废话了，说正事。”

　　猪八戒面具于是说道：“夏少爷，我们兄弟绑你主要为了求财，你好好配合，一切都好说，不配合的话，说不定就要切你几个手指脚趾鼻子，你自己好好掂量。现在，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准备好五百万美金现金，准备好以后等通知。不准报警，不然就送你喂泥鳅。”

　　被绑架的男子便是夏添火了，他听了猪八戒面具的话，叹了口气，点头道：“行，我配合，不过兄弟啊……你别看我们夏家好像挺风光，生意做很大，但其实都欠着银行钱呐，都等着客户给回款去还贷款呢，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其实都快完……”

　　“你他妈当我们傻比吗？”猪八戒面具不爽地扇了夏添火一脑袋，骂道：“少他妈啰嗦……”

　　“不是……兄弟，你们要提要求，也得讲一下实际不是，就不说我们家拿不拿得出那么多现金了，哪怕是拿的出……我们家在缅国没什么产业，肯定在这边弄不到那么多美金。国内的话……咱们国内有外汇管制，别说五百万美金现金了，就是换五十万也难啊！而且也没那办法送到缅国，要不你们弄个瑞士银行还是瑞典银行之类的帐号先……”夏添火继续抱怨道。

　　唐僧面具冷冷说道：“切他个大拇指。”

　　夏添火听到折刀啪地打开，卡榫锁住的声音，马上改口道：“手机给我，我打电话。不过我记不住号码，都是用手机联系人直接拨的，我得看下手机……”

　　“是哪个联系人？”猪八戒面具拿出一只手机，用夏添火的手指解了锁，然后问道。

　　夏添火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找‘老夏’，那个就是。”

　　在唐僧面具拿着另一部手机按号码的时候，夏添火又说道：“不过我爸前段时间身体有问题住院了，手机都放我妈那，公司的事都是她在管，现在打过去应该是她接……”

　　手机接通以后，唐僧面具把手机放到夏添火耳畔，他不等对面说话，立刻说道：

　　“妈！”

　　第四百四十三章 出国调查

　　夏添火有些紧张地对着手机说道：“妈！我是……我是火火呀！这么晚临时打电话过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那啥……我们被绑架了。我现在在缅国……”

　　说一半，脑袋上被挨了一下，手机差点脱手，夏添火赶紧说道：“我被绑架了，绑匪要五百万美金，现钞。对了，不能报警……等下，两位老哥，这个报警是指这边的警察还是国内的警察？”

　　夏添火的手机被猪八戒面具拿了过去，用那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说道：“三天内准备好钱，敢报警就撕票。”

　　手机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你是要在哪里交接，国内的话，那么多美金没办法在三天内准备好……”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通话已经被掐断。

　　夏添火赶紧说道：“你们都不告诉她在国内还是国外交赎金，她没办法做准备啊！”

　　“少废话！”猪八戒面具又扇了他脑袋一下。

　　“八戒，去准备一下，准备离开。”唐僧面具说道。

　　“好的逵哥……呃，好的师傅。”猪八戒面具说漏了嘴，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唐僧面具骂了一句，直接摘下自己的面具砸在猪八戒面具身上，踹了他一脚，然后往房间外走。

　　被踹了的猪八戒面具心下不爽，看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夏添火，将破布重新塞他嘴里后，直接抬脚把他连着椅子踹倒在地，然后又把他扶起来，戴上头套，才满意地离开。

　　夏添火被踹得差点岔了气，不过他这时候倒是没功夫和绑匪生气，他正在回想自己刚刚跟老夏说的话，不知道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有没有传递过去？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老夏了。

　　……

　　当向坤赶回崇云村租住的房子时，便看到夏离冰满脸疲惫地坐在一楼客厅，面前俱现一个又一个“拿破仑蛋糕”，有些持续存在，有些则随着新的蛋糕出现而消失。

　　听到门被打开，回头看到依然赤着脚，提着装着鞋子衣服袋子的向坤后，夏离冰停下了“幻想俱现”，那些蛋糕全部消失，侵袭而来的疲惫感差点让她直接睡着。

　　不过眼睛闭了一秒后，她又赶紧睁开，拿出手机，给向坤播放起一段录音，正是之前夏添火打电话过来的录音。

　　在接到夏添火的电话，听到他突兀地喊了一声“妈”之后，夏离冰就立刻意识到异常，直接按了录音键，把整个通话录了下来。

　　所以这通话里除了前面的第一句外，其他的内容都在。当然，夏离冰也将第一句的内容补充口述告诉了向坤。

　　听完录音后，向坤自然明白了老夏的紧急情况是什么。

　　不过他没有立刻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继续听老夏介绍情况：

　　“以我堂哥的性格和一贯的行为模式来判断，他没有打给我大伯和大伯母，打电话不顾羞耻地叫我‘妈’，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情况，认为只有我能察觉到，我能救他。”

　　夏离冰又放了一下那段录音，说道：“他自称‘火火’，但其实他的小名是‘添添’，而且只有小时候被叫过，长大后就不愿意被人叫这小名。如果只是要让我知道他是谁，直接报名字更合适，所以这两个字应该是有想要传递的信息在里面，但应该不会太复杂，我猜测可能是‘十万火急’相关的意思，他应该通过什么细节意识到，绑架他的人非常凶残，很可能不管给不给赎金都会撕票；

　　“还有你听这里，他说‘很重要的一件事’，接下来说‘我们被绑架’了，虽然那个‘们’字他说的很快很轻，但显然是有凸显的用意，可能是在暗示他被绑架时不是一个人，或者绑架他的人和他之前就有交集、有接触；

　　“他说‘临时打电话来’，用词很怪异，这个‘临时’大概率是在提醒什么。他敢用我的号码来替代我伯母，可以看出来他知道绑架的人对他、对我们家的信息了解不多，所以对方很可能是临时起意的绑架；

　　“我堂哥是在缅国被绑架，这时候也还在缅国，但对方提出赎金要求的时候，只让准备，却没提出交付赎金的地方是在国内还是缅国，很可能他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绑匪说的是普通话，但有很重的口音，从口音判断，应该是桂海人。

　　“我之前已经打电话把情况告诉我三叔了，他会判断要通过什么途径联系警方，是不是要请求国际刑警的帮忙，什么时候告诉我大伯大伯母，怎么筹备赎金。我也把我的判断告诉他们了，因为绑匪可能会继续打我的手机号联系，所以我要马上去刺桐和三叔他们会和，你载我过去吧，我现在很困，开不了车。”

　　“好的。”向坤点头，简单快速地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然后上了皮卡车，载着老夏出村。

　　感觉到副驾驶的老夏马上要睡着，向坤快速说道：“你把那个录音文件发给我，另外你知道你堂哥是在缅国哪个城市被绑架的吗？”

　　夏离冰一边发录音文件，一边说道：“按我三叔查到的入境情况和他的消费记录来看，昨天抵达缅国孟塔米拉市。”

　　向坤点了点头，几秒后说道：“你看一下剑州市到南德市的航班，最早有什么时间的？”南德市是距离缅国边境很近的一座城市。

　　夏离冰愣了一下，问道：“你要去缅国？”

　　“嗯，按照你的分析，你堂哥现在应该是很危险没错，那些绑匪很有可能是穷凶极恶之辈，即便给了赎金也极有可能撕票。最关键的是，他是在缅国被绑架，国内警方能给予的帮助会相对有限，时间也会有延迟，更增添了他的危险性。既然他向你求助，认为你有能救他的能力，那我们就要尽全力救他。”向坤说道。

　　夏离冰说道：“我记得你没有护照吧，而且你后天就到饮血期了……你打算用非常规方式入境？”

　　是的，向坤这个小土包子，至今别说出国了，连HK都没有去过，所以根本没有护照。虽然现在办护照速度很快，去缅国的旅游签也不难，但他并没有时间去办。

　　“离我正常的饮血期，应该还有40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来得及。而且我现在不是可以通过‘情注物’感应你的理性来压制暴戾么，多挺个20小时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向坤说道。

　　如果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在缅国被绑架，或是老夏的某位向坤不认识的远房亲戚被绑架，在国内能举手之劳救下的话向坤肯定不会犹豫，却未必愿意自己冒险远跨千里入他国去营救。

　　但夏添火他是见过的，对这比他还高半头的老夏堂哥，他的印象其实挺不错，是个大孩子一样的人。而且夏添火直接把赎金电话打到了老夏的手机上进行隐晦“求救”，老夏已经深入绑定了这个事情，那他就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夏离冰自然也没有想过向坤会打算直接亲赴缅国救人，她本来只是想让向坤通过他的角度来给点意见、帮她查缺补漏，看看有没有什么思虑不周、判断不妥的地方，毕竟向坤大脑推演、计算的能力已经是超人类级的了。但也正是如此，她知道向坤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经过缜密思考、有一定方案和计划的。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

　　向坤说道：“随时把你得到的最新消息、绑匪和你堂哥的信息通知我。”

　　“好。”

　　向坤本来还想跟老夏简单介绍一下今晚在伍舒山北部山区的遭遇，但发现她确实非常地疲惫、憔悴，两秒钟不说话，就坐在副驾驶打起瞌睡了，便没再说什么。

　　抵达剑州市的时候，已是上午七点多，向坤直接把老夏载到汽车站，然后帮她买好最近一班到刺桐的巴士，便和她道别，前往机场。

　　买好了最近一班航班，等待值机的时候，向坤让爱丽丝处理一下老夏发给他的那段通话路引，尝试分辨里面的背景音。可惜背景很安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可供分辨位置的声音。

　　然后他又让爱丽丝通过互联网全力搜索有关夏添火昨天在缅国孟塔米拉的行程，看看他接触过什么人，用过什么服务，所在的位置如何变化，并且尝试调查看看那个拨打老夏手机的号码，有没有什么信息可以查到。

　　这种时候，向坤自然是给予了爱丽丝最高的权限和自由度，反正按之前的经验，爱丽丝在网络上，在数据世界里，基本是无敌的。

　　中午抵达西南边境的一座城市，然后向坤背着背包，开始走下铺装公路，脱了鞋，赤着脚，专往崎岖难行的区域行进。

　　他之前也有研究过，知道有那些悬崖深山隔断的地方比较方便入境，那些地方对普通人而言无异于天堑，但对他却根本不算障碍，毫无压力可言。

　　加上超强的感官，他能够在山中避开其他人，很快就进入了缅国境内。

　　他在山中全速行进，移动速度极快，不过在出了山后，就没法在路上光明正大地狂奔了，便穿上鞋搭了辆车。

　　他这次出行，稍微改变了一下形象，没有戴眼镜，戴着个深色鸭舌帽，从穿着来看，就像是个普通游客。

　　为了方便游客，缅国内各行业的人，都是可以直接收RMB的，所以向坤倒也不用专门去换缅元。

　　为了保持和老夏的联系，得到爱丽丝的信息支持，向坤也给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功能。

　　傍晚抵达夏添火被绑架前出现的城市孟塔米拉的时候，向坤也从老夏那里得到了几个最新的消息。

　　夏添火是昨天临时决定前往孟塔米拉的，目的是去见一个名叫腾里的客户，磋商一些生意上临时出现的问题。

　　这个客户本身就是缅国豪商之子，但从今天最新的新闻来看，腾里昨晚居然发生车祸死亡了。

　　向坤又让爱丽丝帮他找了一些缅国互联网上的相关新闻和民间讨论翻译给他看，发现有人提到，腾里昨晚从他常去的赌场离开时，好像是和一个很大个的家伙在一起，开着他那辆两门跑车走的时候，坐副驾驶的也是那个大个。但是在发生车祸后，那个大个却不在了。所以怀疑腾里说不定是那个大个害死的，那大个是什么杀手之类，故意制造了那起车祸。

　　向坤不用猜测这些信息的真伪，因为爱丽丝居然弄到了那个赌场的监控录像，事实证明，和腾里一起离开赌场的大个，就是夏添火。

　　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而且应该也都没有喝酒，表现得都很清醒。

　　不过赌场门口的视频就可以看出来，那位缅国年轻人腾里开车相当快。

　　向坤又查看了一下那起事故的照片，是在一个比较窄的小道中，想来腾里就算再狂暴，也很难将车开得多快。

　　事实上也是，从照片看，他的车撞到了旁边一小片空地旁的墙上，形变并不严重，正常情况下，有弹出的气囊保护，人不会受什么伤。

　　但好死不死，那边放着许多搭棚子的钢管，车撞散了钢管后，刚好有一根钢管，弹到引擎盖上，一端顶住墙壁，短暂横了起来，另一端正正捅进了驾驶室，捅进了腾里脑袋，使他当场死亡。

　　从新闻的描述和现场的照片来看，简直就像《死神来了》里的片段一样。

　　小巷里并没有监控，也没能找到目击者，但从现场轮胎的痕迹可以看出，腾里驾驶的车是先在快要出路口的地方急刹，然后倒退回来，再拐向那片空地，结果直直撞到了墙上，酿成惨剧。

　　向坤发现现场车祸图上，尸体被移出车前，正驾驶门还关着的时候，副驾驶的门就是开着的。

　　他推测，夏添火就是在这个地方，在发生车祸后，被绑匪带走。

　　向坤到了出了车祸的实地，快速地观察了一下。虽然出车祸的车辆已经被移走，但还是可以看到不少痕迹。

　　不过向坤没有在那待太久，很快便离开了。因为他发现那边有很多精壮的缅国年轻汉子，像他一样，在一边观察一边游逛，显然是在找什么。还有缅国警察在查游客的证件，甚至有警察注意到了他，向他走了过来，好在被他借用地形摆脱。

　　看起来，并不用夏家报警，缅国的警方和一些地方势力，已经行动起来了。

　　这样的话，他的调查难度可能会增加。

　　根据爱丽丝收集到还有他在孟塔米拉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夏添火老哥很可能只是个被殃及池鱼的倒霉鬼。

　　那些绑匪的真正目标，大概率不是他，而是那开车的死者、缅国豪商之子腾里。

　　夏添火昨天抵达孟塔米拉是临时决定，他和腾里的见面也不是预先计划好的，他出现在腾里的车中，出现在那个小巷中，在昨天晚上之前，是不可预估的。

　　而选择在那个小巷动手，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和踩点。

　　不仅偏僻无人，而且地形方便动手，堵住小巷两头，就根本逃不了，又是腾里离开赌场后经常走的路，那些个绑匪，摆明是冲着腾里去的。

　　向坤在孟塔米拉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但实际上他是在用超强的听觉和嗅觉来搜寻夏添火，同时也在搜寻有桂海腔的普通话，试图找到绑匪的踪迹。

　　爱丽丝也在发挥她的特长，搜寻着周围能够找到的监控视频，试图找到绑架夏添火离开的车。

　　从时间上来看，车祸是发生在昨晚十二点五十左右，而绑匪打电话给老夏，是凌晨四点十一分，差不多相差三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夏添火被带到的地方，距离那小巷的车程，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而且按照向坤推测，他们既然本来的既定绑架目标意外死亡，临时绑了夏添火，到地方后，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做出决定，所以实际的距离肯定远没有三个小时车程。

　　向坤推测，绑匪昨晚有很大概率还留在孟塔米拉，有一定概率到了临近城市。

　　不过这也只能限定到他们昨晚打电话给老夏的时候，今天经过大半天时间，说不定又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对向坤来说，他只要找到一个线索，一个关联点，就有办法用他的各种手段进行推演，找到夏添火和绑匪此时的位置。

　　如果能找到夏添火昨晚被绑架到的地方，哪怕他们已经不在那了，也能对他的追踪提供极大的帮助。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向坤走进了一家街边的小饭馆，伪装背包客，点了几个菜后，和老板用他模仿的桂海腔普通话哈拉了几句。

　　刚刚向坤通过听觉信息搜索，发现了这家小饭馆的老板是同胞，而且说的就是桂海腔的普通话以及一部分桂海话。

　　当然，这老板并不是那个跟老夏说过话的绑匪。

　　不过向坤还是打算通过他，来获取一些信息。

　　老板并不需要自己去后厨，厨房里有厨师看着，所以向坤找他闲聊哈拉，他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向坤不仅是同胞，还是桂海老乡，而且说话很有技巧，总能搔到老板的痒点，引得老板谈性大发，讲得有点停不下来。

　　向坤其实并不会说桂海话，只是单纯地进行口音模仿而已，所以老板说高兴了，偶尔蹦出几句纯桂海话，他根本听不懂。

　　但听不懂没关系，向坤可以直接联系上下文和老板的性格、表情状态进行推断，做出合适的反应，甚至能直接用现学的桂海话自然地应付。

　　因为向坤模仿的口音很道地，而且应对得都非常恰到好处，那老板完全地把向坤当成是自己的桂海老乡了，一点没有怀疑。

　　向坤从老板那探询的信息，便是关于孟塔米拉的桂海人都聚集在哪里，老板来缅国已经十年，对同胞和老乡们的情况自然还是比较清楚的。

　　那些绑匪当然有很大可能并非长久在缅国讨生活的人，说不定进入缅国、进入孟塔米拉也没多久。

　　但国人有个特点，就是出外喜欢抱团，找朋友，找帮手，而入手点，一般都是老乡、亲朋。

　　向坤问到了哪些桂海人在孟塔米拉做餐饮，哪些桂海人做工程，又有哪些在做灰色地带的生意。

　　最近因为缅国相对宽松的政策，有不少国内的人到孟塔米拉做些地下网络赌场或擦边球直播之类的生意，把一些在国内已经被严厉打击，没有生存空间的灰色产业，搬到这里，形成了一个利益圈。

　　总的来说，和饭店老板的交谈还是很有收获，不枉他靠着胃里的石子强撑着吃了不少东西。

　　离开饭店后，爱丽丝的搜索也有了一些结果，给出了四辆可能的嫌疑车辆视频截图，其中三辆是厢式货车，一辆是小面包车。

　　爱丽丝的工作效率强得让向坤有些犹疑，因为他很清楚他给爱丽丝配置的服务器资源并不足以支撑那么大的数据处理量。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那些问题的时候，他决定先集中注意力找夏添火。

　　向坤前往饭店老板所说，一些没有合法身份的桂海人在孟塔米拉的聚居区域，老板是提醒他不要到那些地方去，那些人虽然也是老乡，但下起黑手、坑起老乡钱来，比本地人都狠。

　　不过对向坤来说，那却是他要重点搜索的地方。

　　向坤一路抵达那片区域后，没一会就有个肤色黝黑、穿着夹脚拖鞋的年轻人靠了上来，用浓重的桂海口音普通话说道：“帅哥！是中国人吧？来来来，跟我走，我们这边有好玩的，便宜，安全！别看外面破，里面都是很好装修的！百家乐、德扑，什么玩法都有，还有漂亮妹妹陪的！”

　　向坤正准备搭几句话，那年轻人却被旁边的一个同伴拉了一下，拖到了旁边，任其离开。

　　走远了后，向坤听到了那拉开年轻人的汉子在低声说道：“那家伙一看就不好惹，明显不是来玩的，这段时间风声不对劲，小心点。”

　　这话倒是给向坤提了个醒，于是他微微佝偻了点背，让观察周围的时候也隐蔽一些，让自己显得猥琐、小心一点，而且也开始尽量地躲避街上那些明显的眼线。

　　向坤没有先去查那些地下赌场，因为在他判断，这些弄灰色地点揽钱的，本身就很暴利，而且和本地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太会直接参与这种掀桌子的事情。

　　在经过一片布满各种修车厂的区域时，向坤通过感官重点探查了一会，因为他发现，这里是很好的、处理作案车辆以及筹备作案车辆的地方。而且这边修车店里人们的交谈声，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桂海话或者桂海口音的普通话。

　　在街边某个阴暗角落站了二十多分钟后，向坤没能通过感官信息搜寻找到有用的信息，于是继续往里走。

　　眼看着这片区域已经被探索的差不多，就在向坤以为自己找错了方向，打算离开这里再从其他方向入手的时候，却是在一众修车厂不远处的废品收购站有了发现。

　　在向坤的感官信息探查中，虽然夏添火并不在里面，但残留了一些夏添火的气味，基本上可以判断，这里是绑匪的一个中转站，甚至昨天打电话给老夏的时候，可能都是在这里。

　　第四百四十四章 潜入

　　老实说，要从废品收购站里分辨出夏添火的气味，其实颇不容易。

　　毕竟这地方，各种气味实在是太杂太多了，再加上向坤本身也只见过夏添火一次，对他身上的气味特性掌握也有限。

　　不过靠近院门附近的一堆生活垃圾里，有一股属于夏添火的比较强烈的味道，所以向坤一对这个院子进行气味检索，就找到了目标。

　　虽然用气味和声音进行了一番探索，知道夏添火此时并不在这废品收购站里，但向坤还是决定要做进一步的探查。

　　他并没有采取投放“超联物”、“情注物”等方式进行“超感状态”的探查，而是脱了鞋子后，直接翻墙进了的院子。

　　倒不是向坤突然要开无双，直接莽进去，而是他已经知道里面有几个人，都在什么位置，是什么状态，有自信能够不被他们发现。

　　向坤并没有猫着腰、弓着身，或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穿过外围打包堆垒起来的纸片、塑料、废铁，去院门处看了一眼那边的生活垃圾，确定了沾有夏添火味道的物品是一块揉成一团的破布后，便回身向里面的屋子走去，看起来就像是这边的主人，或是上门拜访一样。

　　在向坤走进屋内两秒钟后，一个矮壮黝黑的年轻人一边拉着裤子拉链，一边从屋子边上的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向屋门走去。

　　而此时的向坤，已经不慌不忙地进入了客厅，在客厅中两个正拿着手柄、用一台PS2对着破旧电视玩实况5的男人背后站了一秒钟，在屋里再一次快速而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各种气味信息后，走向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

　　他虽然知道里面没有人，却没有直接把门往里推开，而是先按住门边，向门轴的方向发力，再慢慢把门推开一点——因为他知道这门已经很久，直接推开，门轴会发出呻吟声。

　　当向坤无声无息地闪进那房间，又将门掩好的一刻，那去厕所的矮壮年轻人正好走进客厅，直接往两名在玩游戏的同伴身后的破沙发躺了下去，继续睡觉。

　　客厅里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大汉刚刚就那么无声无息却又堂而皇之地进了屋子。

　　而在房间中的向坤，虽然没有开灯，却已经通过微光夜视视觉模式对房间进行仔细地检查——从气味判断，他基本可以确定，夏添火之前就是被关在这个房间中，被绑在其中一张靠背椅上。

　　对现在的向坤来说，在感官能力和自身运动能力有着绝对碾压级的优势情况下，在这废品收购站内三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完全可以做到视觉盲点式的“隐身”。

　　这时候的向坤，就像在玩一个以“废品收购站”为地图的实时2D游戏，其他玩家的视野又小又窄，活动还慢，而他却是居高临下窥探整个地图，不仅开了全视野，还能看到其他玩家的视野范围，直接提前预判其他玩家的行动趋势，自己控制的角色移动速度又是其他玩家的好几倍，要在地图里安全活动、不被发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前提是房子里的人不多，如果有十几二十个人，且都是清醒的话，那他想要这么直接堂而皇之地“潜入”，还是很难的。

　　向坤根据房间里的各种细节判断，推测出之前夏添火在房间中的情况，并且从气味消散的程度，按过往经验，综合环境推测，他被带离这里，应该已经超过十个小时。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绑匪给老夏打完要求准备赎金的电话后，夏添火就被转移走了。

　　房间里的结构非常简单，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向坤随手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一抛，那硬币翻滚着落地后，却并没接触地面，没发出声响，打横着悬停，然后从门下的缝隙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经过客厅，再穿过大门，往院子里的那些堆垒着的回收金属垃圾而去。

　　不一会，院子里发出一阵哐啷噼啦的声音，把屋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不仅是两个在玩游戏的，就连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都被惊得跳起来。

　　不过向坤通过房间的门缝观察到三人的反应，却是有点耐人寻味，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检查情况，而是有些忐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过了十几秒后，才从客厅角落拿了斧子、铁棍等器物，小心翼翼地结伴往外而去。

　　三人走出去后，向坤也从那房间中走出来，他看似闲适随意，实则非常快速和效率地搜寻了一遍包括客厅和其他房间在内的区域，甚至快速而无声地打开了几个抽屉、柜子进行检查。

　　虽然他即便在屋外也能依靠气味将屋里的情况和物品判断得七七八八，对屋里的生物更是了如指掌，但有些信息是光靠气味和声音没法掌握的，比如记录在纸上的信息，比如一些代表特殊功能的实物等。

　　但遗憾的是，简单的搜索之下，向坤并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有可能绑匪在转移的时候，把相关的东西都带走或处理掉了。

　　这样的话，主要的线索便存在于这三个还留在这的人身上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对绑架案的信息知道多少，参与到什么程度，知不知道夏添火现在被转移到了哪去。

　　感觉到了在外检查情况的三人往回走后，向坤又好整以暇地走回了之前那房间里，将门缓缓掩上。

　　废品收购站的三人拿着各种“武器”出门后，发现刚刚的异响是一堆本来摞得很好、很稳的回收废铁倒了。

　　他们稍微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当然，也没有打算把废铁再摞好。

　　不过当他们准备回屋的时候，又从废铁里传来异响，于是又过来检查了一番，花了不少时间，自然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但他们原本的忐忑倒也消减了许多，因为很明显这不可能是人为，肯定是有耗子或野猫之类，之前收购站逮到过不少，所以并未在意，直接返身回去。

　　一边走回屋，那身材矮壮、肤色黝黑、之前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男子忍不住对两名同伴问道：“我听我表哥他们说，今天街上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了，逵哥那单生意搞砸了，会不会让人查到这里来？真让大老板的人查过来，我们会死的很惨的……”

　　他的普通话同样口音非常重，但却并不是桂海口音，而很明显是缅人所特有的口音。

　　之前在玩游戏、脖子上戴着个佛像玉坠的男人皱眉道：“我们都还留在这，你怕个毛呐！不过我警告你，别他妈在外面乱说，包括对你那些狗屁亲戚，不然你会死的更惨。”

　　这人的口音就是明显的桂海腔了，不过明显也不是老夏录下的通话录音里那个绑匪的声音。

　　回屋后，两个玩游戏的却不让那矮壮男人睡沙发了，直接踹他一脚让他自己去房间里睡。

　　当然，那房间并不是向坤现在所藏的这间，这间里并没有床。

　　而向坤也知道为什么那矮壮缅人不愿意去房间睡，赖在客厅蹭沙发——他刚刚也看过其他几个房间，有个房间有好几张床，但要么没有床垫且床板都有断的，要么就是跟个烂豆腐似的破床垫，睡上去估计不小心就能被弹簧扎到，且异味严重，明显没怎么打扫，加上没空调没风扇，热得要死，怕是在客厅打地铺都更舒服。

　　于是那矮壮缅人涎着脸求了几句，但被带玉坠的男人斥骂了两句，还是只能拉着一个破旧的躺椅，到院子里睡了。

　　不过矮壮缅人在院子里躺下后，向坤却是听到他嘴里不停小声嘀咕着一些缅语，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想来也能猜到是一些“问候语”。

　　屋里的两人虽然重新拿起了手柄，但注意力也都没在游戏上了，而是低声地交谈起来——这也是玉坠男把缅人赶出去的原因。

　　“其实吞钦说的……我也有点担心，逵哥这次本来以为是要跟着吴伦大佬做大生意，结果搞砸了，‘货’没弄到手直接当场挂掉了，大佬估计也很不满，这会那边大老板死了儿子狂暴中，缅国官方肯定会下力气查，找到这地方……恐怕是迟早的事。”玉坠男有些担心地和同伴说道。

　　同伴是个留着三七分长发的男人，说话同样也是桂海口音，显然和玉坠男是同乡：“不会吧……他们昨晚回来的路线都是逵哥仔细规划过的，警方应该没那么容易查到吧，车都已经拆掉了，查也查不到这来。再说……吴伦大佬既然让逵哥去绑腾里，那肯定是和他老爹不对付吧，虽然没绑成，但死了……可以当撕票了嘛，也是给大佬出气，大佬不会过河拆桥吧？”

　　“屁啊！你是不是傻！吴伦大佬让逵哥绑腾里，又不是私人恩怨，是要强逼大老板在大赌场的项目上和他合作啊！现在大老板儿子直接被弄死了，你说结果会怎么样？我估摸着现在吴伦没有马上把逵哥卖了，是因为这事本身和他也脱不了干系，一样会被大老板迁怒，所以还在犹豫……但等到情况严重起来，那就不好说了。”玉坠男很是担忧地说道，“你以为逵哥为什么突然临时改变主意要把那傻大个绑回来，找夏家要钱？摆明了他妈的是在筹钱准备跑路啊！”

　　长发男听得愣了半晌，显然是被同伴说的理给说服了，怔怔道：“那怎么办？逵哥是打算带咱们跑回国内？”

　　玉坠男叹气：“你是真的傻了……国内现在是什么环境？国内的警察是什么手段？找死吗？具体会去哪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可能回国内的。我怀疑逵哥也还没有考虑好去处，所以只是让夏家的人准备钱，没说要怎么交赎金。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那些，而是我们俩……我们自己。”

　　“你是说……逵哥会把咱们撇下不管，自己跑？”长发男紧张道。

　　“主动撇下咱们倒不至于，我是担心事情紧急的时候，他们顾不上咱们，毕竟……毕竟他们现在在海上，很难说会遇到什么事。”玉坠男摇头道。

　　不过两人讨论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到了凌晨一点左右，便一人占个沙发，躺倒睡觉。

　　向坤通过感知判断，确认两人都已睡着后，从房间里无声走了出来，直接到那玉坠男身边，将一张老夏建立过联系的黑圈涂鸦放到他睡的沙发底下，然后重新回到房间里。

　　如果现在是白天的话，因为时间紧，任务急，为了尽快救出夏添火并赶在饮血期前回去，向坤说不定要直接蒙着脸来肉体拷问了。

　　但既然现在是晚上，这些人也肯定要睡觉，那向坤自然还是选择更有效率、更加直接、更加隐蔽的“灵魂拷问”——用老夏的“梦中梦”进行探索。

　　通过之前三人的聊天，向坤已经得出判断，玉坠男在废品收购站三人中是对绑架案情况了解最多、自我思考也最多的，并且他的决定也有对其他两人最强的影响力。

　　所以在短时间内只能对一个人进行“梦中梦”影响的时候，向坤自然是选择了他。

　　之前向坤就已经在那房间内，通过手机和此时在刺桐跟三叔、三婶、警方在一起的老夏进行了沟通，让她晚上找机会尽早休息，并且把他了解到的情况快速而简单地跟进行了介绍，和老夏对“梦中梦”的策略进行了简单沟通。

　　每次这种“梦中梦”，向坤和老夏就像要拍个针对人物的“纪录片”一样，都要提前研究一下方案，既要研究怎么通过策略引导“被访者”表现真实自我、隐藏记忆、潜意识真实认知，一边又考虑用什么样的方法反过来影响“被访者”，让他醒来后做出他们需要的行为。

　　这个过程中，老夏就像是导演和编剧，而向坤则包圆了包括灯光摄影后期特效在内的所有活计。

　　在通过发微信没有得到回复来确认老夏已经睡了后，向坤开始感应老夏身边的“情注物”，进入梦境。

　　而后便是老夏的在梦中清醒，熟练地按着事先的计划，通过玉坠男沙发下的黑圈涂鸦进入了“梦中梦”，开始“安排”。

　　在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师、梦中梦操控师、梦中梦催眠师老夏的熟练操作下，向坤通过玉坠男的回忆和“坦诚”，知道了夏添火被绑架的事件部分前因后果——至少是以玉坠男的角度所知的真相。

　　孟塔米拉本地的一位缅国大佬吴伦，想跟缅国一位大老板、新兴资本家合作，共同合作一个得到缅国官方赌牌的超大赌场。

　　但那大老板并不打算和吴伦合作，于是吴伦找到了在国内犯了事而逃到孟塔米拉干些非法买卖的逵哥团伙，让他们去绑架大老板的儿子腾里，以此为要挟，给大老板一些“颜色”，让大老板识相，知道合作才是“双赢”。

　　没想到的是，逵哥干活的时候，腾里却出了意外，直接当场死亡了。

　　逵哥可能也意识到接下来会有大麻烦，在手下的提醒下，知道当时在副驾被安全气囊弹晕乎的夏添火是国内来的“有钱人家公子”后，便把他给绑了。

　　绑完人后，逵哥还亲自带人出去调查了一下夏添火的来头，这才有了后来让夏添火打电话回家索要五百万美元赎金的事。

　　按照玉坠男的理解，逵哥绑夏添火就是在做要跑路的打算，想着筹跑路费了。

　　而今天凌晨，在打完电话后，逵哥就带人把夏添火转移到海上去了——这其实本来也是既定计划，只是原来的目标已经挂了。

　　原来的计划中，玉坠男和长发男留在这边，是作为逵哥和陆上的联络点和信息点用。

　　在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后，老夏便按着计划和实际得到的信息，在“梦中梦”内对玉坠男进行了引导，加强了他对逵哥马上要跑路的想法。

　　第四百四十五章 暗中观察

　　刺桐市。

　　时间已过了凌晨，为了夏添火被绑架的事，夏离冰的三叔三婶也奔波了一整天，一直没有休息。

　　“小冰睡了吧？”刚刚挂完电话，走到妻子旁边坐下的三叔小声问道。

　　“睡了。”三婶点了点头，皱了一天的眉头始终也没法舒展开来，她先去给此时依然在客厅里忙碌着、调试设备的警方工作人员泡了热饮端过去后，才回来坐下轻声叹气道：“小冰也是很辛苦，昨天半夜接到电话，就直接连夜赶过来，一整天也没怎么休息过，看着都让人心疼。唉，这事真是……”

　　三叔说道：“对了，小冰现在一直待在剑州？是和之前那个向先生在一块吗？”

　　“嗯，说是要做一个养殖研究中心，也不知道小冰怎么突然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那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之前是觉得，他们可能已经在一起了。”三婶沉吟着说道，“但这次……上午小冰到的时候我就问过她了，这事小向知不知道，她说知道。既然知道了……他还让小冰自己坐大巴过来，人也没出现，这我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了。你上午也看到小冰赶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有多累吧？我是觉得……唉，等这事过去，回头还是得跟小冰好好聊聊。”

　　三叔说道：“向先生……小向应该是有事要忙吧。”

　　三婶皱眉道：“如果他真的在乎小冰，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比这事更重要？”

　　三叔却是说道：“刚刚我不是跟老徐联系的一个有缅国关系的商人打了电话么？那人很热情，答应会联系孟塔米拉本地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帮忙打探消息，而且保证会用比较私密的渠道联络，尽量不惊动绑匪。说完了之后，我当然是非常感谢了，结果你猜对方说了什么？”

　　三叔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对方说不用客气，他欠向先生很大的人情，帮忙是应该的，让我放心，他一定会尽全力。”

　　三婶听得一呆：“欠人情，什么人情？”

　　三叔摇头：“对方没说，不过这个人是个颇有影响力的老板，我之前其实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觉得啊……小向在做的事，怕是不简单。”

　　三婶若有所思。

　　昨天得到了夏离冰打来的电话告知了情况后，他们俩口子也一直在忙这个事，今天家里跟个临时指挥部似的，俩孩子都已经暂时送到朋友那里了。

　　至于夏添火的父母，和夏离冰的父母一样，也都在国外，上午得到三叔和夏离冰的告知后，此时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加上绑匪联络的是夏离冰，以为她是“家长”，所以目前一切都暂时交给三叔来做主把握。

　　三叔先是通过他的渠道找了刺桐警方的人进行咨询，然后得到的建议是，直接联系我国驻孟塔米拉的领事馆，请他们帮助营救。

　　不过领事馆能做的，主要也是敦促当地官方和警方进行调查、营救，看的更多的是当地相关部门、机构、组织的行动能力。

　　如果是在国内，那毫无疑问，用靠谱的方式报警，相信警察才是最好的选择。无数的案例都证明了，把一切主动权都交给绑匪，完全寄托于绑匪的守信，最后都有很大的概率人财两失，不仅赎金失去，被绑的亲人也可能回不来，还失去了最佳的解救和抓捕时机。

　　但那是建立在国内强大的警方布控能力和天网系统等相关协助体系之上的，如果是国外，特别是地方情况比较复杂，对绑匪情况又一无所知的状况下，三叔、三婶对于要不要通过领事馆求助孟塔米拉当地警方，还有点犹豫。

　　当然，因为对方索要赎金的电话是直接打到身在国内的夏离冰手机上，所以刺桐警方还是可以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帮助尝试定位绑匪所在位置，并且在必要的时候，申请国际刑警组织的帮助。

　　不过国际刑警组织在当地的能力很有限，更多的只有协助调查的职能，真要救人或抓捕绑匪，还是得靠当地警方。

　　所以白天的时候，三叔三婶先是想办法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缅国、孟塔米拉本地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看看能不能搞清楚绑匪的身份、来历，甚至有没有可能直接联系上绑匪。

　　如果有可能的话，有孟塔米拉地方豪强做中间人，有保证的前提下，为了稳妥起见，交赎金换人，也是可选项。

　　虽然五百万美金的现金，即便是夏家全体动员，要在短时间内凑出来，也是非常费劲、有很多困难的。但只要能保证夏添火的安全，这样的代价他们还是愿意付出。

　　不过三叔认识的人里，有做缅国生意、有缅国关系的人本来就少，而他们做的也大都是一些外贸订单，量都不大，并没有直接认识孟塔米拉本地有势力的人，都要再通过其他人中转打听，没办法直接给答复。

　　三叔又不敢太过大张旗鼓地让他们去联系，在确定能有可靠的渠道之前，不敢把具体情况告诉他们，所以基本上都没什么进展。

　　最后反倒是刺桐警方派过来协助的警官老徐，给搭了条线，找到了个在孟塔米拉有“门路”的大老板。

　　聊了一下，那“门路”是个叫吴伦的地方大佬，三叔之前询问其他人的时候，也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就是“在孟塔米拉的话如果能联系到吴伦那基本什么事都能查到吧”之类的说法，但其他人都没有和吴伦有过交情或者联络的渠道。

　　对方不仅有吴伦的门路，而且还表现得非常地主动和热情，如果不是老徐牵的线，并且知道对方的身份，三叔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骗子了。

　　现在虽然对方只是承诺全力帮忙，还没有结果过来，但三叔紧张了一天的身体还是略微放松了一点——至少忙了一整天，不算是完全一无所获。

　　唯一让他有些不解的，还是对方对这件事的主动程度，因为这种事情，一般并没有很深关系的人是不会愿意沾的。

　　综合对方的话，只能说是向坤的面子特别大，而小冰和向坤的关系已经很多人知道了。

　　但这点同样让他很难理解，向坤会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那样的大老板在第三方面前表现出那样的态度？

　　向坤不是个程序员吗？

　　他去剑州，不是去做养殖、做餐馆的吗？

　　哦，他好像还有做游戏？

　　难道那位大老板，是想参与向坤的游戏项目？

　　那也不至于啊。

　　……

　　铜石镇。

　　刚刚和吴伦通完电话的齐豪国坐在书房里，靠在大班椅上，微迷着眼睛，摩挲下巴，思考刚刚两人的通话内容。

　　吴伦虽然是缅国人，但和中国人经常做了很多年生意，也有1/4的中国血统，两人用一半中文一半英文交流，倒也并不需要翻译，基本也能把需要沟通的东西沟通了。

　　是的，三叔通过老徐联系到的、有孟塔米拉大佬“门路”的大老板，就是齐豪国。

　　最开始老徐联系的其实不是齐豪国，他们两人并不认识。

　　老徐联系的是楚修文，因为以前听说楚修文和缅国做过生意，甚至打算去缅国开厂，所以觉得他可能会有相关方面的门路，帮三叔试着联系一下，问一问。

　　楚修文在缅国确实认识一点人，但和三叔之前联系的其他人一样，要么不在孟塔米拉，要么都是本行业相关的，帮不上忙。

　　老徐联系的时候，也没有说具体事情、详细情况，所以这事也就过去了，帮不上忙也很正常。

　　但楚修文后来却又从其他被三叔询问过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发现需要孟塔米拉当地关系的，是三院副院长的丈夫、也就是夏离冰的三叔，对于那个和向坤一块到铜石镇、一块去崇云村的“夏医生”的背景，他是有些了解的。

　　然后他便意识到夏家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又主动联系了老徐，得知了一些简略的情况，知道夏家有亲戚陷在了孟塔米拉。

　　楚修文本来是想先联系向坤问问情况的，但考虑了一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自己虽然帮不上忙，但却是知道，齐豪国以前是在缅国有过生意，而且接触的层面很高的，于是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楚修文直接问他，是不是和孟塔米拉当地的豪强人物吴伦关系不错。

　　齐豪国的第一反应是否认，表示缅国的相关投资合作已经全部收掉了，都没有联系了。

　　但楚修文一句“是和向坤的朋友夏医生有关的事”，却又让齐豪国松了口。

　　在听完了楚修文说的情况后，齐豪国立刻决定同意和老徐警官联系，因为他很清楚，那位夏医生是和向坤在崇云村住在一栋房子里的女人，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不一般，这可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而后他便通过老徐，和夏离冰的三叔直接通话，在进行了沟通后，也知道了夏添火的具体情况和他们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于是便许诺会帮助联系孟塔米拉的本地豪强吴伦，让他帮助打听消息，并且一切以夏添火的安全为重。

　　齐豪国前几年确实一直在缅国有投资，和吴伦也有过一些合作，有生意往来，甚至之前还准备合作做赌场。

　　但在年前那件事后，他不仅把国内的一些生意收起来，缅国的生意也都基本停掉了，跟吴伦的合作也直接单方面结束，只是有些手尾还没清。所以楚修文刚开始打电话来问在缅国的关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不是、我没有、我全收了呀”。

　　他是真的想和以前那个唯利是图什么生意都做的自己切割，现在是真的不想再和某些人沾边了。

　　重新和吴伦再联系，确实费了些劲，毕竟他当初切割的时候并没考虑以后再合作。

　　不过之前在缅国的生意，并不是说收就能完全收完的，齐豪国愿意放弃的利益，肯定要便宜其他人。把这些利益都让吴伦接手，也是一个不小的筹码。如果他不合作，吴伦是没法都吞到的。

　　甚至齐豪国也做了准备，为了让吴伦合作，他还可以再给其一些金钱上的甜头，甚至是给画点大饼。

　　但联系上之后，齐豪国却发现，吴伦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贯着拿腔拿调，捏着姿态，但非常清楚吴伦做派的他，却是明确地感觉到，这家伙其实有很强的配合意愿，仿佛他的这通电话，是个救命稻草似的。

　　这就让齐豪国心里有点疑惑了，难道吴伦本身也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反而不太敢把事情交代给吴伦了。

　　别到时候忙没帮到，反而害得夏家的孩子被撕票，那他可就真没法交代了。

　　……

　　孟塔米拉。

　　废品收购站的屋子里。

　　在从梦境中脱离后，向坤便直接走出屋子，到那仍在呼呼大睡的玉坠男南身边，先把“黑圈涂鸦”收回，然后直接推了他睡的沙发一把，震了两下，回身“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把门掩上。

　　既然在“梦中梦”里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信息，也进行了相关的反向影响，那向坤时间紧迫，自然不可能让玉坠男继续睡，赶紧弄醒，起来“干活”。

　　当然，另一边，对于此时在刺桐市三叔三婶家的老夏，向坤却是希望她能继续睡，把精神养好。

　　玉坠男从沙发上坐起来，表情有些茫然，两手揉了下自己的脸，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熟睡的长发男，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躺椅回到屋里睡的矮壮汉子吞钦，过了片刻，他脑子里忽然冒起了刚刚做的梦，然后有些念头就不可抑制地冒出来。

　　于是他也顾不得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起身从电视柜下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卫星电话，走到旁边房间里，随手开灯，但拨动了几下开关，发现开关好像坏了。

　　他也没想太多，反正这房间他熟的很，开不开灯都一样，于是拿着卫星电话开始试图联系逵哥。

　　他并不知道，这间漆黑的房间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向坤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看着不远处的玉坠男打电话，一点没有紧张担心的样子。

　　在发现玉坠男拿着卫星电话要到这房间来打的时候，向坤就已经有了好几个应对方案，比如通过控制“超联物”在其他房间制造响动，在他去查看的时候快速离开房间，不过最后他的选择是通过“超联物”影响了这房间的灯，让它无法亮起，然后藏在黑暗中观察。

　　第四百四十六章 海上（上）

　　通过老夏对玉坠男梦境的引导，向坤知道，他们这个团伙的主要成员，和带着他们从国内逃到缅国的逵哥，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大部分都是本家，很多还有血缘关系。

　　所以之前玉坠男担心他和长发男被逵哥撇下，担心的也不是被主动舍弃，而是怕逵哥他们遇到不可抗力的时候，不得不自己跑，来不及把他们俩带上。

　　于是在梦里，老夏加强了玉坠男这方面的想法，让他心里对当前的危机感扩大、增强，有种迫在眉睫，不跑就要被抓去剥皮挑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恐惧，于是一醒过来，立刻开始联络逵哥。

　　很明显，逵哥现在也没有了解孟塔米拉城中实际情况的渠道，对逵哥而言，留在废品收购站的两人，已经是他最信任的信息渠道了。

　　于是在听了玉坠男把孟塔米拉当地情况歪曲和夸大地描述了一通，特别是臆测了大佬吴伦可能的行为后，逵哥允许他和长发同伴一起离开，前往另一个城市等待，会有人接应他们，等待明天晚上上船。

　　向坤并没有等天亮再跟踪玉坠男去另一个城市，等着船来再上，因为时间紧急，所以他直接出发。

　　玉坠男和逵哥的通话中，透露了不少信息，虽然没有明确地指出他们此时的船所在的位置、坐标，但却已让向坤得出了足够多用来判断的条件。

　　他心里有一个判断的大概范围，同时也把这些条件和自己判断的数据，交给爱丽丝，由爱丽丝综合缅国南部渔船出海的相关大数据信息、海域地图来进行更详细的推演。

　　当然，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爱丽丝身上。

　　之前在星城开发出的新能力，那能够极强地适应水下状态的“无氧模式”，如果在海里，借助更多的“水”，应该也可以帮助他最大范围地进行感官信息收集。

　　虽然那个能力开发出来后到现在只过了两个饮血期，也没有太多地进行针对性训练，开发程度还很有限，但即便以之前在星城时在江中的实验来看，他要在水中大范围寻找一艘船、确定船的状态、以及一定程度上影响船的行驶情况，应该都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还是要花多少时间。

　　毕竟那是在海上，“逵哥”的船也未必就在他推测、判断的区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

　　不过就算他直接找没能找到，等到明天晚上，也能再通过玉坠男、长发男他们，确定船的位置——离开废品回收站前，他将一颗“超联物”球珠塞到了那个装卫星电话的盒子里，这东西他们是肯定会带着一起走的。

　　向坤连夜离开了孟塔米拉，在叫的车快抵达选定的入海地点时，却突然收到了爱丽丝发来的一个定位图。

　　爱丽丝发来的图，不是如向坤期待的那样标出一个船只高概率出现的范围，帮助他缩小搜索的区域，而是……

　　给了对方在一个时间点的确切位置标示。

　　这显然不是从他提供的信息能够得出的判断。

　　向坤马上想到了两个可能，一个是爱丽丝通过他提供的那些信息，在网络上综合其他信息查到了“逵哥”等人所乘船的具体编号，然后侵入缅国相关海事部门的系统，获得相关位置信息——至少他知道国内的渔船或其他营业船只要合法出海，都是必须要装GPS以便相关部门定位、联系和救援的。

　　但考虑到这里是缅国，以及“逵哥”等人做的事情，那艘船也有不小可能是“黑船”。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爱丽丝是通过“逵哥”使用的卫星电话来进行定位的。

　　他给爱丽丝提供的信息里，确实有玉坠男卫星电话的型号和编码——是他安放“超联物”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记下的。

　　但他之前却是没有想过让爱丽丝通过卫星电话来进行定位，因为他本身对卫星电话也不了解，而且时间紧急，没那么多时间去研究。

　　不过接下来爱丽丝发来的第二张定位信息上的一些标注，就让向坤确定了后面的那个猜测，爱丽丝确实是通过卫星电话来进行定位，她入侵了“逵哥”所用卫星电话的服务提供商的网管中心。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丽丝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向坤是爱丽丝的创造者，即便知道她在被授予更高权限后，一直在飞速地“扩展”和“进化”着自己，但这时候还是不由得有些惊诧。

　　这个“进化”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

　　不过他倒也并不担心，因为爱丽丝是他的“伙伴”，是他的“超级助理”，能力越强，对他的帮助自然也越强，就像现在，就可以帮他节省很多时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夏添火并把他救下来，所以他并没有急于追问爱丽丝是怎么做到的。

　　抵达海边后，天已经大亮，向坤没有急着入海，而是先避开当地的人，在附近观察了一会，通过痕迹观察，找了个已经很久没人到过的建筑废墟，将脱下来的衣裤鞋袜和手机现金都装在背包里藏好，然后只穿着条内裤，按着之前观察的路线，选了个没什么人注意到的位置，快速蹿入海中。

　　随他入海的，只有几十件“超联物”球珠。

　　早就做好准备的向坤，身体全部潜入水中后就进入了“节氧模式”，而那几十件球珠则像护卫一般快速散开，在水中对他形成了一个“守护圈”，协助他感知和融合周围的海水。

　　向坤在水中越游越快，就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鱼雷般，很快速度拉到了最高。

　　在水中潜行，没有带手机，但向坤对方位的判断却依然准确。

　　他靠着对留在手机、衣物边上的“超联物”的感应，联系环绕周围的“超联物”，判断离岸的距离，运动的方向，然后在脑中构建地图，定位自己的位置，并向之前爱丽丝提供的方位行进。

　　这段时间，“逵哥”的船自然有可能继续运动，不再爱丽丝之前定位的位置上了，但只要知道了之前所在的位置，向坤相信自己肯定能够搜寻到。

　　到了中午，向坤从海中冒了出来，漂浮在水面上。

　　此时他周围除了无际的海水外，看不到任何物体，没有船，没有岛，没有陆，仿佛天海之间，只有他孤零零一人。

　　向坤当然不是冒出来看景的，虽然他在水中的速度已经是非人级的了，但他还是不太满意，感觉是不够快。

　　而现在，他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看着头顶满满积聚的云层，向坤迅速地判断了“御电飞行”的条件。

　　不过他并不是要“御电飞行”，虽然飞行肯定比他现在在水中穿行的速度要快，但“御电飞行”有一个很大的限制，就是要依托于强对流天气下的大气电势梯度。而向坤主动地、提前引发雷暴，提前开始泻能的话，能量爆发太猛，速度太快，区域也太小，没法支持长距离的飞行。

　　他之前在星城时就思考并且和老夏讨论过了，他在水中，在“节氧模式”下借水势做到的事情，本质上来说，和“御电飞行”其实是一样的。

　　所以向坤其实一直在找两种能力互相“借鉴”，或者是互相“融合”、“利用”的方式。

　　而现在，他就想到了一个方法，准备尝试一下。

　　……

　　“逵哥”站在船头起货机旁，也不顾头顶炎日，皱眉眯眼看着远处，似在思考。

　　如果腾里没有死，被他们成功绑架的话，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在泰国了。

　　但现在，计划已经完全乱了，腾里直接死在了一场小车祸中，他们又临时绑了夏添火，现在的情况是要考虑离开缅国后，要去哪里、怎么保命的问题。

　　之所以他们不能按原计划潜去泰国，是因为泰国那边安排的接应，是大佬吴伦的关系。

　　而目前的话，“逵哥”实在没法肯定，吴伦对他们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把他们直接卖给大老板、缅国官方来脱卸责任，又或者偷偷下黑手把他们都干掉灭口，以免牵累到他身上。

　　凌晨的时候，留在孟塔米拉的人紧急打来卫星电话，说孟塔米拉局势变得很紧张，警方、吴伦还有一些其他势力的人都动起来了，并且吴伦的人似乎在找他们，这让“逵哥”终于下定了决心。

　　今天一早，他就联系了印尼那边的一条关系，准备把印尼当成他们接下来的落脚点。

　　正想事的时候，一个留着平头、脸颊有道疤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小声道：“逵哥，咱们……真的要去印尼啊？”

　　如果向坤或老夏此时在这，听到这声音的话，立刻就能认出来，这就是电话录音里那个绑匪的声音。

　　“不去印尼还能去哪？”“逵哥”叹了口气说道。

　　“印尼那边……那些人，能信任么？”疤脸靠在船舷边上，有些担忧地问道。

　　“到时候看吧，指望他们讲义气肯定不行的，都是群见利忘义的货，到时候给他们画个饼，让他们看到赚大钱的希望，先稳住再说。”“逵哥”说道。

　　他之所以之前一直犹豫，直到接到了孟塔米拉来的卫星电话才做决定，还是因为印尼那边的关系不太牢靠，有太多变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

　　“那咱们……就通知夏家的人把准备好的钱弄到印尼来？”疤脸问道。

　　“逵哥”考虑了几秒，摇头：“不，再等等，等到了地稍微安稳点再说，接收赎金，一定要找个稳妥的方式。”

　　“那……咱们要先回去，接‘猪皮仔’他俩吗？”疤脸又问道。

　　“当然了，不然把他们扔那么？”

　　“但是……”疤脸有些犹豫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被吴伦给抓了？”

　　“你是说吴伦用他们骗咱们过去？”逵哥想了想，说道：“不会，‘猪皮仔’十三岁就跟我了，虽然又懒又贱又滑头，但还是不会当二五仔的。而且他要是心虚的话，讲话的时候我听得出来。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他们就算自己没有跟吴伦合作，也说不定被人偷偷跟着，回头派人上岸接他们前，别先见面，先看看看边上的情况。”

　　疤脸微松了口气，放下了心，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后方二层驾驶室里的船员忽然跑出来扶着舷杆指着前方大声用缅语喊着什么。

　　逵哥和疤脸都是下意识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回头看去，然后便看到远处一片将海天连成一体的黑色风暴。

　　他们这边风和日丽，和那边相比起来，就像两个世界一般。

　　“卧槽！”

　　逵哥和疤脸都是下意识骂出声，不仅是他们，其他船上的人除了被关在货舱的夏添火外，都跑到了甲板上，惊恐地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并席卷而来的风暴。

　　“刁雷老某啊！！麻痹的没说这区域有风暴啊！~操啊！”逵哥赶紧跑到驾驶室，用半缅语半普通话跟一名缅国人大声询问：“能避过去吗？”

　　“来不及了，得做好准备！”缅人船员大声地回道。

　　于是整艘船的人都开始狂奔和忙碌起来，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

　　远处的风暴中似乎有非常剧烈的雷暴正在爆发，他们离得尚远都能看到道道电龙隐现交错，十分恐怖。

　　看着那景象，也让他们愈加惊恐，毕竟他们大部分人包括“逵哥”在内，都不是真正在海上讨生活的人。

　　但就在他们做好了准备，想要抗击风暴的时候，前方那片黑色风暴迅速消散，没多久就彻底放晴，空中和海面都是一样平静，似乎两个“世界”一下子连接在了一起，被这边的风和日丽给同化了。

　　又仿佛，刚刚把他们快吓尿的恐怖风暴从来没有出现过。

　　“什么情况？刚刚那……是海市蜃楼么？”疤脸呆滞地望着前方，不解地说道。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发现了异常——他们的船不动了！

　　虽然船的发动机一直还在运行，他们都能清晰地听到声音，但看着旁边的海水，船确确实实不动了！

　　几秒钟后，发动机的声音也消失，整艘船失去了动力，静静漂浮在了水面上。

　　但怪事没完，站在船舷边上的人们，赫然发现，船身变得纹丝不动，连漂浮的感觉都没有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海上（下）

　　没风的时候，海面相对平静一些很正常。

　　但不论什么时候，哪怕失去动力，船在大海上漂浮，也不可能丝毫不动。

　　此时船周围的水面，却就是根本不动，没有一丝涟漪，周围的水面仿佛化成了冰面一般，完全的平整、凝固，而整艘船就像是被嵌入这冰面中的物体，被牢牢固定住。

　　但当船上的人把视线放远，眺望更远处的海面，却发现出现异常的只有他们这艘船所在的区域。

　　原本就负责驾驶这艘船的缅人船员，全部都趴在了甲板上，以额触地，嘴里不断地颂念着什么，显然把目前遭遇的事情，归于了人力不可为的领域中——无法反抗，只能祈祷。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开船啊！船怎么不动了？”

　　“哪个地方出故障了？”

　　逵哥、疤脸等人还是想着“解决问题”，要么趴在舷杆旁观察海面，要么就是去拖那些缅国船员去机舱检查。

　　疤脸还扔了个扳手下水，但神奇的是，扳手入水后，没有溅起水花，就像是落进了浓稠的泥潭沼泽中，直接被“吞”进了海中。

　　这一幕，让逵哥等人也都是悚然而惊，背脊发凉，意识到眼前的情况有多诡异。

　　“逵哥，搞不清楚发动机什么情况，电力也全都断了，咱们的船……现在完全动不了，怎么办？”带着缅国船员去机舱查完的一个高个青年满头大汗地赶回来，对“逵哥”汇报道。

　　站在甲板上，一点风都没有。

　　明明是大下午三四点最热的时候，头顶烈日炎炎，天气很好，气温很高。

　　甲板上的诸人，却都有种坠入冰窟的感觉。

　　吸入的空气是热的，但气体进入身体后却带来的是凉意。

　　这样的情况，船上的人，不论是缅国人还是中国人，别说遇过了，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们所在的这艘船，这片海域，仿佛一下被纳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逵哥”咬咬牙，准备说点什么给船上的人打打气，让大家动起来的时候，异变再起。

　　头顶太阳明明依旧高悬，也不见云层遮蔽，但周围的光线却忽然变暗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水里爬上了船尾。

　　“逵哥”仰着头，瞪大眼，嘴巴慢慢地张大，看着那身影一点一点地从驾驶室上方出现。

　　那是一个身高应该超过五米，长着八只手臂、八个眼睛的“人形”怪物，混身都像海底那些附着着大量藻类、贝类的岩石，从水底而起，带起了大量海水，甚至还能看到几只被挂着的海鱼在上面蹦跳、挣扎、落下。

　　巨大的怪物登上船后，从刚刚静止就再没动过分毫的船身，也被那巨大的重量压得微翘起来。

　　这下子不单是缅国的船员趴在甲板上不敢抬头，就连疤脸在内的其他逵哥手下，也是纷纷跪伏于地，喊叫着他们自己都听不出来的话语。

　　唯有“逵哥”，依旧仰头张嘴瞪大眼看着那怪物，一动不动。

　　但并不是他胆子更大，而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发不上力，软软地靠在船舷护栏上，根本动不了。

　　那一点点向他靠近的八臂八眼海怪，慢慢地张大了嘴，虽然嘴里没有锋利的尖牙，没有长舌或其他恐怖事物，只是一片幽黑，不时有血水从中冒出来，沿着嘴角渗落，滴到甲板上，但在“逵哥”看来，只看到那张嘴，他就不断地想到自己被吞入其中，慢慢磨成血肉渣滓的过程。

　　海怪终于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巨大的脑袋对着他，八个眼睛中本来乌黑的眼珠忽然一变，变成了八个挣扎着要往外奔出的人脸。

　　而后海怪张大嘴，向“逵哥”吞来，嘴里的幽黑之中，传来了一声声似有若无、又好像在哪听过的惨叫声。

　　一颗颗看不清脸的头颅从海怪那幽深不见底的喉中滚出，和他的脑袋混杂在一起。

　　……

　　眼中是蔚蓝的天空，耳畔是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还有发动机的隐隐轰鸣。

　　“逵哥”愣了一下，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躺在了甲板上。

　　他从甲板上坐起，环顾了一圈，已不见那八臂八眼的恐怖海怪，周围的缅国船员有的还趴在地上，有的和他一样仰躺着，而他的手下们同样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模样，或坐或躺，都在甲板上。

　　不过好歹看起来，没有人失踪，也没有人受伤。

　　光线似乎也恢复了正常状态，他们仿佛从迷雾或黑暗中穿行出来了一般。

　　“逵哥”不知道那八臂八眼海怪是什么时候消失，也不知道从海怪出现到消失，过了多长时间。

　　不过从太阳的位置来看，应该没有多久。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发现除了浑身都被汗湿，跟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其他倒是并没有受什么伤。

　　刚刚好像被那海怪嘴里的血水喷到了脸上，但现在仔细检查，并没有沾到任何像血液的污渍。

　　他支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站了起来，然后叫上疤脸手下，过去船尾那海怪上船的位置查看。

　　刚开始时，两人都还有些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毕竟刚刚那海怪确实非常恐怖。

　　但没走几步，他们就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海怪起来的时候，身上海水哗啦啦往下落，还有各种藻类、贝类、鱼类，掉了一船都是。

　　可现在一路走来，甲板上干干净净，别说藻类、鱼类了，就连海水都没有。

　　“是幻觉，肯定是幻觉，麻痹的见鬼了！”疤脸喃喃骂道，语气却是轻松了不少。虽然在他的感官中，每个细节都无比的真实，他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怪物身上发出的恶臭。

　　“逵哥”眉头紧皱，仔细地检查着船尾的各个位置。

　　然后他发现，船尾同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样一个五六米高的庞然怪物从海底爬上船，整个船身都微翘了起来，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幻觉！是假的！

　　可……那感觉也太真实了，船身翘起也是事实啊，难道也船身的变化都是幻觉？

　　他又想起了刚刚他们这艘船突然完全静止，发动机和所有设备都停止工作，连周围海水都静止的情况。

　　莫非……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

　　“啪！”逵哥忍不住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疤脸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差点撞到舷杆掉下海去。

　　“刚刚如果是幻觉，也太他妈真实了。”逵哥用舌头舔了下被牙齿磕破的口腔，摇了摇头。

　　两人又对了一下所看到的八臂八眼海怪，发现除了八臂八眼还有附着着藻类、贝类这些相同之处外，两人所看到的海怪也有不少区别，比如逵哥看到的海怪没有牙齿，嘴里幽深黑暗，疤脸看到的海怪却有着一嘴锋利尖牙，嘴里有十几条章鱼才触手般的“舌头”。

　　这一点，让他们更加确信看到的是“幻觉”。

　　但如果是幻觉，为什么看到的又都是八臂八眼这个特点？他们却又想不明白。

　　回到前方甲板上后，两人发现那几个缅国船员在和逵哥的手下吵闹。

　　“干嘛干嘛干嘛？！”疤脸大吼着冲过去，一脚将一名矮小黝黑的缅国船员踹倒在地，然后凶狠地瞪着其他两人：“吵什么，想死吗？”

　　“逵哥，他们吵着要回去，说不干了。”一名手下皱眉说道。

　　“回去？”逵哥冷着脸，说道：“怎么回去？他们想游回去吗？”

　　“这船是我们的！我们不干了，要回去！”那被疤脸踹倒在地的缅国船员爬起来后，对逵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喊道。

　　另一名缅国船员也跟着用缅语和普通话混杂在一起喊道：“那是海神的警告！我们做的恶事，惹海神生气了！”

　　“这是海神给我们的机会，我们要回去！”剩下的一名缅国船员也大喊道。

　　“拿了钱，就得把活干好，回头到了地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逵哥掏出了一把左轮把玩着，声音冷漠地说道：“如果现在想回去，就自己游回去！”

　　这些缅国船员其实才是这船的主人，或者说之前的主人，他们也知道逵哥等人是干什么的，知道此时被绑着关在船舱里的大个子是被绑票的有钱人，他们并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渔民，平日里真的有利益，他们对人下手可从不会手软。这次也是拿了逵哥的“买船钱”，才和他们一起行船，刚刚只是被刚刚的海怪给吓到了而已。

　　“刚刚那东西，只是幻觉，和那个风暴一样，是海市蜃楼，懂吗？”逵哥把音量提高，晃着手里的左轮：“幻觉杀不了你们，这个能！”

　　暂时压服了缅国船员后，逵哥和疤脸一前一后走进船舱。

　　逵哥脑中忽然闪过疤脸在他身后一脸狰狞凶狠地表情，掏出短刀捅他腰背的动作，心头一跳，猛地转身，抬枪对着疤脸的脑门。

　　突然被前方的大哥回身拿枪指着脑门，疤脸一脸愣怔，没有恐惧，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恐惧，只是茫然而不解道：“逵哥，怎么……？”

　　“你……”逵哥也是愣了一下，因为疤脸的表情完全和他刚刚闪过的那画面对不上，手上也没有拿着任何武器。

　　于是逵哥强行地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收起左轮：“跟你开个玩笑，你小子，胆子倒是挺大的嘛。”

　　疤脸也笑道：“因为我知道逵哥你不会杀我啊！”

　　不过接下来，逵哥却是找了借口，让疤脸走到前面，自己则在后方。

　　他们直接去到了驾驶室，逵哥想看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用卫星电话联系一下印尼那边，确定一些事情。

　　不过他们才刚进来，另一名高瘦的手下也跟了进来。

　　“你怎么也过来了，不是让你和阿水先一起看着那些家伙么？”逵哥皱眉问道。

　　“逵哥，我觉得……要不咱们干脆回国吧。我之前听说，现在国外的在逃人员，主动回国自首的，都能宽大处理，可能减刑什么的……我犯的都是小罪，回去如果有减刑，顶多蹲个两三年就出来了……我爸年纪大了，我哥前年又伤了腿，我想……啊！——”

　　高瘦青年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逵哥拿着左轮用枪把砸得一头血，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左轮顶着他的太阳穴，表情扭曲地低吼道：“自首？宽大？你犯的是小罪？那是不是还可以顺便把我们其他人给举报了，立个功，直接给你减刑减到零？”

　　高瘦青年喏喏着不敢说话，逵哥又是狠揍了几下，才在疤脸的劝说下停下了手。

　　逵哥拿着左轮，喘着气在驾驶室里坐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直很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对他不怀好意，甚至连一直跟着他、替他挡过刀的疤脸看起来就像心里有鬼的样子。

　　疤脸有些担心地说道：“逵哥，小五不懂事，你别生他气，我跟他说了，他已经听懂了，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晚上咱们是要回去接‘猪皮仔’他们的，那些缅人船员，到时候会不会……”

　　逵哥冷冷说道：“一会跟他们再好好说说，如果说不听，就直接干掉，晚上再花钱另外找，这些个白眼狼，本来也没打算留他们的命。”

　　忽然，船上的广播开始启动，逵哥的声音从广播中断断续续地被放送出来：“一会……直接干掉……这些白眼狼……本来也没打算留他们的命。”

　　本来逵哥等人在船上有四个人，缅人船员只有三个，而且逵哥他们个个人高马大、都是从小好勇斗狠出来的，逵哥还有一把左轮，战斗力是完全的碾压。

　　但现在，逵哥、疤脸，还有那高瘦的小五都在驾驶室里，外面和三名缅人船员在一起的只有一个人。

　　冲突爆发得非常突然，嘶喊声，惨叫声，铁器碰撞声，甚至枪声，都夹杂在了一起。

　　此时船上的人都不知道的是，一个光头无声地从水中跃起，正从船尾刚刚逵哥、疤脸检查过的地方攀附着舷杆，轻轻落到了甲板上。

　　第四百四十八章 骚乱

　　向坤能够这么快找到逵哥等人的船，主要还是他成功地将“御电飞行”引动的雷暴环境，和水中的“节氧模式”融合了起来。

　　向坤在水中，也借着“超联物”来“启动”“御电飞行”的环境，并籍此反过来给他带来了更强的感知范围和水中的控制力。

　　在那片被引动的风暴中，海浪就像向坤在自己家的脸盆里盛了水然后自己搅动起来的一般，能够有很大的控制能力，想要浪起浪便起，想要浪大浪便大。

　　天与地就像被风暴连接在了一起，因为雨水和足够的水汽，让他在水中“节氧模式”下带来对水的超强感知力可以从海水中蔓延而出，席卷风暴所至之处。

　　在这种状态下，那被他引动而起的风暴，并不会像“御电飞行”时一样快速地消耗掉能量，持续的时间较长，并且会被他引动着向某一方向快速移动，就像他的一个随身“领域”、随身“Buff”一样，他也能够借势极大地提升水下的游动速度。

　　之前“逵哥”等人远远看到的风暴，便是向坤所引动。

　　向坤在发现“逵哥”他们的船，并且通过初步判断认为找到了目标后，便主动地快速引动了风暴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逵哥”等人看到风暴时，雷电涌动，看起来像是一场恐怖狂烈的风暴即将来袭。

　　在短时间将剩下的能量倾泻后，风暴消弭，向坤也已经抵达“逵哥”等人的船下。

　　向坤并没有立刻上船，靠武力直接干掉所有人，解救夏添火。

　　他倒是完全有能力做到，但这样做的话，后续会有太多不好说道的东西，夏添火回去后可能会受到很多调查，搞不好会惹上什么麻烦。

　　所以向坤用的方式，就是将这艘船视为一个整体，布置几十颗“超联物”球珠，引导“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降临，影响船上的人，让他们自己“审判”自己。

　　向坤现在对恐惧情绪投影产生影响的模式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它本身只是个火花，是个引子，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心理、害怕的事物、对待恐惧的态度，才是燃料。

　　最终火焰能烧得多大，以什么样的形式燃烧，甚至会不会爆炸，取决于燃料的类型和数量。

　　向坤通过过往丰富的情绪投影投放经验总结，知道如果想让恐惧情绪的影响效果更好，可以在情绪投影之前，先让船上的人先产生相同类型的情绪。

　　所以他先利用对水的控制力，限制住了船在水面的移动状态，又通过“超联物”的影响，关掉了船的引擎，停止了供电，让它处于一种诡异的静态之中，先让船上的人产生对未知、诡异的恐惧感。

　　接下来，才是“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莅临。

　　越是做过很多坏事，越是表里不一，越是心藏秘密，受到恐惧情绪的影响越大。

　　哪怕有些人，平常做事都是杀伐果决，对于所做的恶事没有一点愧疚、不安，自有一套理论、一套理由说服自己。但每个人内心都有恐惧，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影响下，被引动出的内心恐惧，平常藏得越深，引发后的冲击就越大，所有说服自己的理由和认知，都会瞬间崩垮，被迫直面那些平常不愿承认的感受。

　　他们看到的巨大的“八臂八眼怪物”幻觉，就是冲开心理防卫的“攻城锤”。

　　情绪投影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持续性的情绪影响，“燃料”被点燃后，便会持续“燃烧”。

　　所有人里，受到影响最大的，显然是“逵哥”。

　　他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自私和多疑的人，在当下这种环境和他们所遇到的情况，更是会加强这种情绪。

　　加上其他人受到情绪投影影响做出的行为，反过来进一步加强他的惊疑，刺激他的情绪，让他的行为更加的激进。

　　然后向坤再顺势通过“超联物”进行一些引导，比如偷偷地把广播打开。

　　于是，船上诸人的情绪，就像被掺入了化学助燃剂，整个炸燃开来。

　　如果只是单纯要对付这一船的人，向坤甚至不用上船，继续在水里通过布置到船上的一众“超联物”球珠搞事情，等到他们彻底地“自我审判”结束。

　　但这次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救夏添火，所以必须得上船，保证船上被“恐惧情绪投影”所“点燃”的人，在做出各种过激行为的时候，不会波及到夏添火。

　　他用不着守在夏添火所在的船舱里，只要站在船上，他就有把握能在其他人有威胁动作之前进行阻止。

　　就像在孟塔米拉的那个废品收购站里一样，现在向坤同样像在玩个地图全开的2D游戏，只不过地图换到了船上。

　　所有人在做什么，是什么状态，可能的行动趋势，以及整个局势的推进方向，都在他的感知和计算之中。

　　……

　　二十多分钟后，手中左轮子弹都被打完的“逵哥”，满头冷汗地捂着肚子往船尾爬行，身下是他爬行流下的长长血迹。

　　他身上被刺了十几刀，就像个被刺破的水袋一样，血不断地从里面流出。

　　这十几刀全都是被那高瘦青年“小五”所刺，而现在“小五”正被疤脸缠着，不知情况如何。

　　其实本来按身手、狠劲、格斗技巧，疤脸都是比“小五”强得多，哪怕“小五”拿着刀，被缠住后，疤脸也有可能反杀。

　　但问题是……

　　疤脸中了一枪——而这枪就是“逵哥”开的。

　　在船上的缅人开始“造反”后，留在甲板上的那个绑匪很快就被三个缅人船员给重伤，“逵哥”持枪赶到后，又发生混战，总算最后用了四枪把三个缅人都杀死，不过他肩膀也被消防斧擦了一下。

　　就在检查几个缅人情况的时候，“逵哥”忽然发现疤脸有异动，猛地向他扑来，下意识觉得这个跟了他多年的手下是想趁这个机会干掉他，脑子里闪过了过往这么多年和疤脸产生一些冲突时的情形，想到了疤脸阴狠、凶悍的表情，于是抬手对着疤脸开了一枪。

　　疤脸中枪后，“逵哥”却是腰部一麻，然后意识自己被人捅了。

　　那刚刚在驾驶室内被他砸破了脑袋、骂得狗血淋头的另一个手下“小五”，正拿着一把直刀对他的肚子猛捅，表情狰狞，状态疯癫。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疤脸扑过来不是要对他不利，而是看到了“小五”的动作，要阻止他。

　　然而他左轮里总共就只有五发子弹，现在已经打完，一时间竟是被“小五”按着捅，只能惨叫挣扎。

　　最后依然是中了一枪的疤脸，冲过来和“小五”缠斗，让他有了逃跑的机会。

　　躺在地上的“逵哥”其实很清楚，自己被刺了那么多刀，伤的这么重，就算现在马上送医，马上进ICU，也基本是个死字，活不了了，更何况现在在海上，又处在这么一个情况中。

　　他在爬行，在挣扎，也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想要离那要杀他的“小五”更远一点罢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到哪里去。

　　“逵哥”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无力，疼痛感反而是慢慢地在消失，但手中握着的、没有了子弹的左轮却依旧未松开。

　　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逵哥”心里的恐惧、紧张、慌乱，却慢慢地消失了，脑海里开始回放着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并不是什么关键的大事件时的画面，不是他犯了多少案子，赚了多少钱，得到多少人恭维和奉承，得到多少手下的追随和忠诚，让多少人害怕和恐惧，而是一些往日里他根本不会去主动想起、根本不会去分出一点注意力的画面。

　　是大清早他在家乡县城路边吃着拌面，听着旁边大叔大妈的唠嗑声音，看着马路上赶着上班上学的匆匆行人；

　　是坐在行驶于盘山公路的汽车后座上，打开车窗，吹着山中的凉风；

　　是打了十几分钟的沙包，累喘如牛，咕咚咕咚喝着凉白开；

　　是凌晨三点多，和几个兄弟吃完夜宵走出门，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明月。

　　原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果不轰轰烈烈，不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不开最豪的车睡最美的女人，就没意思，就没意义。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只会看结果，不会管你怎么样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

　　但现在却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就是个笑话，从来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慢慢地挪到了船尾，他心中一动，下意识抬头，之前和疤脸过来搜寻过的地方、那八臂八眼海怪幻象登船的位置，一个只穿着条短裤的光头男人正坐在舷杆上，表情淡漠地望着他。

　　这就是……来收我魂的人吗？……

　　脑子里闪过这最后的念头后，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心跳停止，没了声息。

　　半分钟后，踉跄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拿着带血军刀的高瘦青年，捂着小腹，扶着旁边的船体舱壁走了过来，正是那捅了“逵哥”十几刀的“小五”。

　　很显然，在和疤脸的缠斗中，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即便他拿着刀，疤脸又中了一枪，依然还是被疤脸临死前给伤到了。从捂着小腹的手缝中汩汩冒出的鲜血来看，伤的还不轻。

　　他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对着躺在地上的“逵哥”胸口捅了起来，但捅了几刀后，发现“逵哥”没动静，才意识到对方已死。

　　他无力地坐到地上，然后注意到，“逵哥”的脸上似乎露着笑容，而没有闭上的双眼，正看着船尾一侧。

　　他也抬头看去，但那方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小五”休息了一会，捂着腹部伤口，忍痛起身，先去驾驶室把船停下，然后往下走，进入船舱，走到了关着夏添火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在船舱过道里行走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赤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船舱里的夏添火虽然没有像在废品收购站的时候被套着头套，但眼睛依然是被布给蒙着，好在嘴没被堵着，让他呼吸畅快了不少。

　　从被绑架到现在，他就只吃过几块肉干，水也没喝几口，现在身体已经非常地虚弱。

　　不仅没得吃喝，最关键的是连要撒泡尿都很困难，特别是上船之后，那些个绑匪故意不给他小解的机会，让他憋得不行的时候，只能是直接尿到了裤子上，以至于现在关押他的船舱里一股子的尿味夹杂各种臭味，十分难闻。

　　这种人格的侮辱打击之下，加上之前就猜测对方不论得不得到赎金都很可能会撕票，夏添火一直在找机会跟对方拼命。

　　刚刚船上发生异常，船忽然停下的时候，他在船舱之中，同样也能感觉到。

　　最初时，他还以为船是停下了，正有些紧张地等着人来把他带上去，然后找机会反抗。

　　但很快就发现，好像不对劲，因为就是靠岸了，这船应该也不是这么稳的，似乎从水上变成了陆上，而且周围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海浪声消失了，船的发动机声也没了，他甚至隐约地能听到甲板上的人在叫喊着什么，还有人在跑动，有种很怪异的不真实感。

　　再接着，声音变得更加地嘈杂，让他心下诧异，不知道上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的，他好像听什么在啃噬船体的声音，似乎还有不知名的野兽在低吼。

　　莫名的，他想起了小时候和朋友在天台玩闹，被同伴不小心推倒，差点从天台掉下去的情形。

　　要不是他抓住了旁边的栏杆，要不是同伴赶紧叫来了大人把他拖了上去，估计他那时就已经摔死了。

　　而这时候，听着外面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叫声，他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会被绑匪扔到海里，然后身体不断下沉，海底下是一个张着大嘴，身形巨大到无法看清全貌的怪物，在等着他自己坠入。

　　直到一声枪响，才把他从那幻想中惊醒。

　　枪声不断响起，他不知道那些绑匪在做什么，不由得脑补起来，会不会是国内得到了消息，联系了官方，然后通过什么特殊办法锁定了他的位置后，派特种部队来强攻营救来了？

　　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靠近。

　　他感觉到对方喘着粗气，脚步声混乱，跌跌撞撞地走进船舱，然后用刀割开了绑他手和脚的绳子，便跌倒在地。

　　手脚获得自由后，夏添火自己取下蒙眼的布，然后便看到了一个高瘦年轻人一手拿着刀，一手捂着肚子，满身是血，满脸是汗地歪躺在地上，虚弱地看着自己。

　　“你……你这是？”夏添火一时也有些迷茫，检查了一下门外的情况，没发现其他人后，返回来蹲在高瘦年轻人旁边问道：“你怎么上船的，那些绑匪呢？你们有几个人？”

　　很显然，他觉得这个受伤的高瘦年轻人是登船来救他的，虽然和他刚刚想象的特种部队“兵王”的形象有差距，但人家确实救了他。

　　“我……我想回国。”高瘦年轻人“小五”喘着气，艰难地说道：“你……你回去后，帮我……帮我求求情……我要自首……我没……我……我立功了，我想减刑……我想回家……”

　　一听这带着浓重桂海口音的普通话，夏添火立刻认出来，这也是之前绑匪中的一员。

　　这不由得让他陷入了迷茫和惊疑中，这是绑匪内讧？

　　夏添火赶紧问道：“其他人呢？拿枪的呢？上面发生了什么？”

　　“小五”显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呢喃着道：“死了……他们都死了……我立功……我减刑……有……有海怪……没有……是幻觉……不对，不是……不是幻觉……是真的……它是真的……很大……好多眼睛……好多手……是真的……”

　　声音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重，“小五”慢慢没了声音。

　　检查了“小五”的脉搏和呼吸，发现他还有气，没有死，夏添火赶紧将他慢慢放躺，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简单地帮他绑压住伤口继续止血，然后拿着他的军刀，起身离开船舱。

　　到了甲板上，看着沾满四处的血迹，死状凄惨的尸体，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夏添火都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船上的各处，确定了船上总共八个人，有六人都已经没气了，只剩他和那受伤不轻的高瘦年轻人。

　　当然，他并没有发现，此时船上并不是八个人而是九个，向坤始终跟在他不远处，保持着距离。

　　在夏添火进入驾驶室，熟练地使用卫星电话联系上了认识的人，快速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并且按着对方的指示，开始操纵起驾驶室里的设备，改变航向后，向坤便放下了心。

　　他之前知道夏添火有跑过海运，对船只上的设备应该有些基本的了解，现在看来至少在船员都GG了的情况下，他不至于在船上动弹不得。

　　向坤刚刚察觉到夏添火也有受到一些“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这其实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

　　因为原本按照他的过往经验，情绪投影需要通过感官来进行直接的影响启动，影响最大的感官就是视觉了。

　　夏添火被关在下面的船舱里，正常来讲是几乎不会受到影响或者只受到很小影响的。

　　很显然，现在随着向坤各项能力的不断提升，“超感物品体系”的不断迭代，相应的情绪投影制造的影响也在全方位的加强。

　　好在夏添火本身就是个直性子，受到的影响不大。

　　在夏添火从驾驶室内取了急救包回船舱内帮助“小五”后，向坤便回到了水里，准备自己再游回去。

　　按着夏添火和人联系的情况来看，他会先抵达最近的缅国海岸，然后会有人来接他，接着应该就没事了，很快能回国。而这时候，和他联系的那边，应该也把情况通报给夏家的人了。

　　当然，保险起见，离开前他还是控制着一颗“超联物”球珠留在了夏添火的口袋里。

　　向坤通过和手机放在一起的“超联物”的方向定位，向坤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回到了入海的地方，上岸后找到藏的衣物、手机，穿上衣服鞋袜后，包了辆车前往孟塔米拉。

　　这次的营救行动可以说效率非常高，主要的时间都花在调查和赶路上，实际“营救”的过程不到一小时，而且没有暴露自己，如果要给自己的行动打分的话，向坤觉得可以打个8分。

　　当然，其中有2分得给爱丽丝，没有她的帮助，估计未必能这么快找到目标。

　　完成营救任务后，向坤准备再按原路潜回国，从来时的那座城市买机票回去，这样留下的通行记录会比较正常，而且这一路他都有走过，也比较熟悉，不容易节外生枝。

　　正常来说，他的饮血期应该是今天深夜，十一、二点左右。

　　按着他的能力，在能够通过“情注物”感应老夏那种极端冷静、理智的类情绪的情况下，再多挺二十几个小时，也就是一天时间，应该还是很稳妥的。

　　半夜，向坤抵达了孟塔米拉，那司机已经十分疲累，想要留下休息，向坤也没打算再叫其他车，直接用跑步的方式，连夜往边境方向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离开孟塔米拉，这座城市就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骚乱。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大动静

　　向坤知道，这个世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乱事，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犯罪、在受伤，他并没有成为“超级英雄”的想法，并不会想要管自己遇到的每一件事。

　　就像这次被绑架的如果不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夏添火，如果夏添火不是老夏的堂哥，如果夏添火的赎金电话不是直接打到了老夏的手机上，如果是另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外国人在孟塔米拉被绑架了，他只是偶尔从网上或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那他肯定不会费这么大劲跑到缅国来救人。

　　现在也是一样，缅国发生骚乱，是缅国自己的事，自有他们的警方、相关部门去应对，自有他们自己的“英雄”去挺身而出。

　　他现在饮血期将至，还是低调行事，尽快赶回去饮血为好。

　　但就在他准备继续赶路，离开孟塔米拉的时候，收集到的一些感官信息，却又让他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昨天晚上吃饭的那家小饭馆并不远，而他对周围各种感官信息的本能收集，让他发现那饭馆、昨晚认识的桂海老板正在被人攻击，情况似乎颇为凶险。

　　而且他也通过听觉信息判断，周围并没有孟塔米拉的当地警察，指望本地的官方力量来援，基本不可能。

　　所以只是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身在异国，对于之前对自己展露过善意、也间接帮助过自己的同胞，他没法见死不救。

　　……

　　那家向坤昨晚光顾过的饭馆门口，桂海老板正和两名伙计拼命堵着门，不让外面的人冲进来。

　　外面七、八个缅国人，都是或光着膀子，或穿着背心，拿着各式各样的砍刀、自制长矛、自制长刀在聒噪喊闹着，看起来十分骇人。

　　本来饭馆的卷帘门就没有放下来，只是关上了外层的玻璃门，这门对不顾法律的暴徒自然没有什么隔绝作用，被用砍刀、铁器随便砸几下就碎烂一片。

　　看着冲进来的暴徒，一名伙计赶紧回身往后厨跑，另一名伙计没来得及跑只能是和老板一起拿着店里的椅子来勉强阻挡。

　　店里原本还有一桌在吃夜宵的本地食客，现在也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并不是老板英勇，不愿逃跑，实在是这波暴徒出现的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退到店里。

　　饭店老板眼看着那回身要跑向后厨的伙计被一个暴徒用自制的长柄大刀捅伤摔倒，惨叫不已，他自己和另一个伙计也被逼到墙边，不由满心绝望，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傍晚给国内打的那通电话，可能就是跟老婆孩子最后的遗言了。

　　但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怪叫着冲进店来的暴徒们，却忽然自己乱了起来，没有再对着他和那伙计追砍，而是抱头鼠窜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穿件藏青色外套、身高马大的汉子单手掐着一个暴徒的脖子举起来砸到地上，然后拧身一记鞭腿抽中另一个暴徒大腿上，直接把他抽得整个人打横过来拍在地上，就像是被一辆小车撞到一样，在地上疼得腰背抽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饭馆老板发现刚刚冲进来的那群暴徒，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了。

　　饭馆内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每个人看着都很惨，有直接四肢弯折骨头都暴露出来的，有被甩到墙上撞了一片血已经没有反应的，还有抱着伤处哇哇惨叫的，这些人感觉就跟坐在同一辆车上然后出了惨烈车祸一样。

　　“还好没被伤到要害，赶紧叫救护车或者送到附近的门诊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直到那戴鸭舌帽的男人走到旁边，检查了一下受伤的伙计后，听到那带着桂海口音普通话的饭馆老板才反应过来，连连应是，下意识道：“大哥你也是中国人……？”然后又猛然认出，这戴鸭舌帽的人就是昨晚在店里吃饭的老乡啊！

　　“卧槽老弟啊！是你啊！！你这可真是救了命了！！”老板欣喜地拍了拍鸭舌帽男人的肩膀说道，然后和另一名伙计一起，把那受伤的伙计搀扶出店，一路小心地跨过几个倒在地上跟尸体似的暴徒。

　　把伙计扶上停在旁边不远的一辆小货车的时候，又有四个拿着长棍、大刀，蒙着脸的人，沿着马路，大摇大摆走过来。

　　四人扫了眼门被砸烂的饭馆，抬头看了看那带着中文的招牌，又把视线转到了路边正在上车的几人身上，然后嚷了几句缅语，大步向他们走来。

　　饭馆老板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但还不等他说什么、有什么动作，鸭舌帽男人已经迎了上去，当先直接一拳对着走来的暴徒脸砸了过去。

　　那暴徒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发出任何声音，脑袋一仰，身体一僵，栽倒在地，看起来就好像他自己把脸送过去似的。

　　鸭舌帽挥完一拳，顺势直接撩起一腿，踢中另一名拿着铁棍的暴徒胯下，后者身体一躬，整个人微微弹跳而起，只发出哦的一声，便摔倒在地，也没了声音。

　　鸭舌帽啪啪两下干倒两人，在不远处的饭馆老板看来，竟是有种轻松写意的感觉，特别是那一拳一脚的声音，莫名让他想起在后厨处理肉的时候，把肉摔到案板上的声音，干脆利落。

　　被鸭舌帽瞬间秒了两人后，剩下的两名暴徒都是反应过来，扭头狂跑。

　　鸭舌帽倒没有再追两人，返身回来，在小货车旁边说道：“孟塔米拉晚上这乱事，看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这边看是要直接报警，还是先联系咱们的领事馆，我建议你晚上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下吧。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晚一下就乱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中午好像听说前天有个大老板的儿子被人造车祸害死了，然后除了警察，那大老板好像联系了孟塔米拉很多大佬在帮他查是谁把他儿子害死的，下午就很多人聚在各地方，但也没看出来会弄这么大事啊……而且那几个进我店的家伙里，我见过一个，就住我们这边附近，应该不是那些大佬的人……不知道怎么这样……”饭馆老板说着，想起什么，对鸭舌帽小声问道：“老弟，你是不是……当过兵啊？”

　　昨天晚上看到这鸭舌帽老乡，他还只是觉得这老乡身材看着够健壮，估计经常在外面跑，身体素质不错。但今天亲眼目睹那鸭舌帽老乡对付那些拿着武器的暴徒这么轻松写意的态度和干净利索的身手，他脑子里冒出的，却是往常看网络小说时经常看到的三个字——“杀人技”。

　　以前看到微信给他推的那些个都市小说，他都会觉得特别扯，他自己不是没打过架的人，知道就算是练过的人，面对这种情况，脚也要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何况对方那么多人、那么多长兵器。

　　这位桂海老乡，百分百不是普通人，肯定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猛人”。

　　鸭舌帽没有给他肯定的回复，也没有否定，只是摆摆手，让他赶紧开车走。

　　“老弟，怎么称呼啊？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国我请你喝酒！”看着鸭舌帽转身离开的背影，饭馆老板赶紧问道。

　　这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自然就是向坤了，听到身后饭馆老板的话，他差点下意识来一句“我叫中国人”，不过最后还是只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向坤刚刚在饭馆里其实出手是有些重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在国内的话，他应该是用更收敛、更“合理”的方式制服那些暴徒，哪怕是让他们伤的一样重，动作也会更小，看着更“合理”。

　　但他的饮血时间已经到了，已经有了饮血饥饿感，而且现在是夜晚，更加容易变得狂躁，暴戾冲动的感觉更强，虽然能够靠不时感应老夏的“类情绪”来保持理智，但在动手的时候，还是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后来在路边，对那两个暴徒同样如此，若不是已经有意地压制，那两个人会被打得更惨，而剩下两个人，也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救下饭馆老板后，向坤没有立刻离开孟塔米拉，没走多远便又顺手救下了一对正在被暴徒围攻的国人情侣游客。

　　根据饭馆老板的话，还有他从周围收集到的各种感官信息汇总，通过听到的一些信息判断，向坤发现现在孟塔米拉是有好几股势力在互相火拼。

　　而主要产生冲突在大打出手的势力，就是包括吴伦在内的本地势力和一部分桂海人的势力。

　　虽说前者是地头蛇，但后者却也是过江龙，在官方没有直接下场偏袒的情况下，桂海人在孟塔米拉的势力并不处下风。

　　只是骚乱起来后，官方的注意力，还孟塔米拉的警力，都被那些大势力的冲突给吸引了过去，反倒是各个地方那些平时只是做些小偷小摸的家伙，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开始冲击华人的商铺、产业，甚至波及了此时正在的孟塔米拉旅游的游客，有很多人受到袭击。

　　本地势力和桂海人势力发生冲突，爆发点很可能是因为那“大老板”的儿子腾里被害死。

　　但向坤从之前那废品收购站的玉坠男“梦中梦”里知道，“逵哥”等人，不仅和饭馆老板这种安分守己的桂海生意人不是一路，跟原本就在孟塔米做灰色生意的桂海人势力同样不是一伙，他们只是群没有身份的边缘人物而已，否则也不会冒险接了这活去绑“大老板”的儿子。

　　可背后指使“逵哥”的，却是本地最大势力的头目吴伦啊，这货看来是想要故意把水搅浑，把锅安到孟塔米拉的桂海人头上啊？

　　对于这些地下势力之间怎么斗，有什么恩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向坤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插手。

　　但现在一大堆趁火打劫的人，在袭击的却是普通的华人商户和游客，这让向坤的狂躁有些压抑不住。

　　直接现在就离开孟塔米拉吧，向坤会觉得很郁闷，他的感知太强，知道了太多的惨事正在发生以及将要发生。

　　但若是继续出手，之前几个他还能控制得住，要是再多几次，他可以肯定自己会压制不住暴戾的情绪，在孟塔米拉“大开杀戒”。

　　之前他还能注意自己有没有被监控拍到、周围有没有手机摄像头之类的电子设备对着自己，可要是真的放开了限制，肆无忌惮地出手，那他几乎不可能保证自己不暴露。

　　先控制“超联物”把要动手的范围内所有电子设备都给瘫痪了？

　　这倒是一个方案，但动静未免太大了。

　　而且他虽然对付那些拿着冷兵器的暴徒没什么压力，光靠力量、速度和反应就可以碾压，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能帮的人有限，而且搞不好还有可能进一步地引动骚乱规模。

　　于是快速地思考几秒后，向坤决定尝试另外一个“造成大动静”的方案。

　　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蹲坐在地，然后把身上带着的几十枚“超联物”球珠都扔了出去，把它们投放到了马路边上，通过细微的控制，让球珠分布扩散在了马路周围。

　　向坤进入了“超感状态”，开始调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

　　是的，他的“大动静”方案，就是要直接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影响整个孟塔米拉！

　　虽然经过中午在海上对那艘船的情绪投影影响，他知道自己现在借助“超联物”矩阵于“超感状态下”调用的情绪投影，已经比春节期间强大了很多，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影响这么大一座城市。

　　别说一座城市了，影响一个街区都做不到。

　　除非先给他一个饮血期的时间做提前准备，把“超联物”布置满整座城市，那或许可以进行尝试。

　　不过现在，向坤却有一个折中的方案，来进行范围性的恐惧情绪投影影响。

　　那就是他会在“超感状态”下，将那些投放出去的几十颗“超联物”球珠组成一个区域性的整体，然后在这个整体内，调用“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

　　接着，他会通过整体移动这些“超联物”，来移动整个情绪投影“领域”。

　　随着“领域”的移动，被纳入范围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那藏在路边的钨钢球珠，在夜里贴着地面角落移动，在骚乱中，相信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中午“逵哥”那艘船，在“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下，是由静至动，让他们爆发出一场惨烈的厮杀、内斗。

　　而现在，在发生骚乱的孟塔米拉，向坤知道“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同样可以带来极强的“止戈”效果。

　　当然，不在暴乱中的普通人可能会受到一些波及，产生一些影响，但他相信，相比起救人命、平息骚乱的效果，这些许的影响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这么做，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让向坤把注意力转移到情绪投影上，减轻饮血冲动带来的狂躁和暴戾。

　　他也隐隐意识到，这种大范围的情绪投影，很可能会对整个区域造成不可控的持续影响，但综合多种方案，他最终还是决定用这个方式。

　　而且，他也不打算把情绪投影移动、投放整座孟塔米拉，只会移动去那些针对普通华人、游客的暴乱区域，实际上范围并不大。

　　第四百五十章 孟塔米拉都市传说（上）

　　在几个小时之前，叶子君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攒了半年的工资、奖金，带着父母一起的这趟东南亚六国之行，会陷入到这种经境地。

　　本来他们吃完晚饭，正在街道上闲逛，这个地方都是她事先查过，孟塔米拉晚上最好玩、最热闹、治安也比较好的区域。

　　但没多久，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

　　先是不断地有一群群杀气腾腾的人走过，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本地人纷纷离开，游客也都跟着散去，到处都不断有喧闹嘈杂声传来——不是那种欢乐的喧闹，而是那种爆发冲突的喧闹。

　　很快，就在她和其他游客都还有些迷茫、不知道要去哪的时候，整座城市好像都陷入到了狂乱之中，特别是一部分本地青年，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吃错了药一样癫狂着哇哗啦啦喊着什么。

　　叶子君护着父母让到路边，本来以为是当地人的冲突，他们躲开应该就没事。

　　但没想到的是，那些人似乎就是冲着游客，特别是中国游客来的。

　　虽然他们和本地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但不论肤色还是打扮，明显还是可以看出不同，很容易就分辨出他们中国人的身份。

　　当五个用布蒙着脸的本地年轻人拿着棍棒冲过来的时候，叶子君的父亲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老婆女儿赶紧逃跑。

　　但他们三个，一个是常年坐办公室的白领，两个是已经领退休金的老人，怎么跑得过那五个暴徒，很快就被团团围住。

　　叶爸爸为了保护妻女最先被打倒，然后是叶妈妈，两个暴徒直接抬着年轻漂亮的叶子君往旁边两栋建筑间的小巷去，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叶子君拼命地喊叫、挣扎，但无济于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认真学习、认真工作，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在学校是好学生，在公司是好员工，在父母眼中她也是好女儿。

　　她努力工作带着父母来旅游，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老天有眼吗？！

　　就在她无比绝望的时候，抓着他双脚双手的暴徒忽然松了手，她摔到了地上，然后马上爬了起来，疯狂喊叫着想往另一个方向跑。

　　但她马上又想到了父母，于是停住脚步转身，然后便看到了愣在小巷门口，仰望着上空的两名蒙面暴徒。

　　她的目光也抬了上去，然后呆呆地看着一个巨大的、有很多手臂的巨人从外面马路上走过。

　　它应该有三层楼或者四层楼高，每一步都带来大地的震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让她心脏下意识一跳。

　　它的周身氤氲缠绕着诡异的黑雾，隐约可以看到黑雾下覆盖的巨大肌肉。

　　最初的一瞬，叶子君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但紧接而来就是让全身颤抖和冰凉的恐惧。

　　不过相比起她，那两个抬着她进巷的暴徒受到的惊吓、感受的恐惧更强。

　　两人都已经瘫跪在了地上，一个把头深深埋在手臂中，另一个仰着头喃喃念叨着什么。

　　在那巨人走过后，叶子君想起父母，她强忍着恐惧，从那两个瘫跪在地的暴徒身侧走过。

　　在经过的时候，她发现那个喃喃念叨什么的暴徒似乎尿裤子了，心里一时有些茫然，有这么恐怖吗？

　　走出小巷，叶子君看到了被打倒在地，满头是血的叶爸，和在旁边护着叶爸的妈妈，赶紧跑了过去。

　　而那三个拿着棍子的暴徒，有两人跪在地上，一人呆愣站着，都正仰望着远处空中，按照刚刚的移动趋势来看，那个很都手臂的巨人现在应该就是向那走去，很显然他们也都看到了，而且是直接被那巨人从头顶跨过。

　　叶子君鼓起勇气，冲过去护着父母，咬牙怒视着那三人。

　　那还站着的暴徒忽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看向她，然后眼中满是惊恐，指着她一边大喊着什么，一边狂奔起来。

　　另两个跪在地上的暴徒也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棍棒扔掉，跌跌撞撞地跟着跑掉。

　　叶子君不懂缅语，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喊的是什么，但至少他们被吓跑，那就是好事。

　　“爸爸，你怎么样了，可以站起来吗？”叶子君赶紧检查父母的情况，“妈，你呢？你有被他们打到吗？”

　　“没事……我可以起来……你呢？小君，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叶爸捂着头上的伤口，在妻子和女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时候，那两个把叶子君抬进巷子里的暴徒，也从巷子里踉跄着走了出来，其中一人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他们看了眼叶子君一家三口，没有过来，但也没有像之前那人一样大喊大叫，而是茫然地回头向远处走开。

　　“走，我们快走，先回酒店看看。你查一下我们领事馆的电话，一会看情况，打电话求助。”叶爸缓过了劲来，在女儿的搀扶下站起来说道。

　　叶子君赶紧拿出手机看了下，愣道：“没信号……”

　　不仅是她的手机，父母的手机也都没信号，而且拨几下，竟然死机了。

　　他们也不敢再继续留在原地，到处都有喊叫声、骚乱的动静传来，赶紧互相搀扶着，沿着路边向他们所住的酒店方向走去。

　　……

　　貌强是个十七岁的缅国少年，长得很高大，因为喜欢练拳，经常锻炼，所以身体看起来很强壮。

　　他是十年级的学生，也就是中国的高中生，只不过成绩一直比较差，眼看着上大学是没什么希望，所以这段时间经常逃课，出来和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混。

　　这几个兄弟有的在赌场干活，有的给本地的一些“大哥们”跑腿，虽然他们也入不了那些顶层大佬的眼，赚的也都是些零花钱，但至少看起来很威风，而且未来说不定也有机会能混出头，毕竟像吴伦那样的大佬，当初也是一样从小人物拼起来的。

　　今天入夜后，他刚帮家里收完鱼摊，便被兄弟貌廷叫了出来。

　　貌强发现，和貌廷在一起的，还有三个同样在这一带一块长大的年轻人，而且每个人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貌廷递过一根长棍，前端绑着个磨利了一面的金属，然后撕了一半的破T恤扔过来，说道：“今晚我们发财去！”

　　貌强愣了一下：“发什么财？”

　　“跟着走就是了。”貌廷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用一块破布把脸蒙了起来，其他的两名同伴也是如此。

　　貌强懵懵懂懂地被几个兄弟带着一块蒙着脸，拿着武器，上了街。

　　没走多远，他们便和十几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会和在了一起，这些人虽然都蒙着脸，但貌强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其中大半的身份，也都是平时住在这附近、打零工或者没什么正经工作的人。

　　很快，他就知道了大家伙这么聚一块要干嘛了——有位很有名的大老板，独生子被人害死了，听说是中国人干的，现在那些罪魁祸首被孟塔米拉的中国人藏起来了，大老板悬赏重金，要找出杀他儿子的凶手。

　　聚了十几个人后，带头的当先就说要去某家华人开的药店。

　　浩浩荡荡一群人，蒙着脸，拿着各种长武器一上街，周围的路人都是惊恐地让开，而他们一个个则大步流星，觉得威风凛凛。

　　貌强觉得有些不对劲，对身旁的貌廷小声问道：“那家药店就开在前街，位置那么好，人来人往的，不可能藏凶手吧？”

　　“有没有藏，不搜一下怎么知道？”貌廷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那家伙就是个奸商！”

　　貌强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刚刚貌廷说的那句话——今晚我们发财去。

　　他担心道：“我们这样……他们会报警的吧？”

　　“放心吧，今晚警察顾不上咱们的。”貌廷说着，小声道：“吴伦大佬他们要和桂海佬开战。”

　　貌强恍然，这些事他白天也有听到一些风声，菜市场到处都在传这些事，没想到晚上真的要开打了？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着正常逻辑想，那样的大老板，就算要找杀害儿子的凶手，就算要悬赏，也不该是这样发动满城的人去动手啊！就好像他们这群人，能知道怎么找凶手？谁是凶手？事情闹大，搞乱孟塔米拉的话，大老板再有背景，也会被官方捶死吧。

　　但在十多个人中间一块走着，他一时也下不了决心脱离人群，而且貌廷又说了一句：

　　“晚上很多人都在‘找凶手’，这么多人，警察追究不过来的。”

　　是啊，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法不责众？

　　貌强想着那药店老板肥头大耳的样子，想着他的大金表，想着周围的亲朋好友不止一次嫌他家卖的药材贵，心里似乎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

　　这一路，又加入了好多本地年轻人，有的来不及找武器，就是直接把上衣一脱，蒙了脸就跟了过来。

　　当他们赶到那家华人开的药店时，已经聚了三十多个人了。

　　他们当然不是来“找凶手”，一到了后，二话不说，就往店里冲去。

　　那肥头大耳的老板没反应过来，被按倒在地，揍了好多下后，金表、首饰、钱包、手机，甚至皮鞋、皮带都被扒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一声清脆的缅语吸引了人群的注意。

　　冲进店里的暴徒，发现了一个身材娇小、五官漂亮的少女站在药店里面房间的小门前对着这边大喊。

　　貌强一眼就认出，这是药店老板的女儿，他和老婆在孟塔米拉已经生活了二十几年，他老婆也是孟塔米拉本地人，甚至认真算的话，还和貌强家能勉强扯上点亲戚关系。

　　药店老板使劲挣扎起来，用缅语和普通话混杂着大喊：“进去！快进去！把门关上！报警！”

　　但早有离得近的暴徒怪叫着冲了过去，用手中的武器卡住了门缝，让女孩关不上门。

　　貌廷也拉了一把貌强，要和他一块过去。

　　但貌强愈发地觉得不对劲，他下意识地甩开了同伴的手，貌廷也不管他，嗷嗷叫着挤了过去，要和一群人一块挤进房间。

　　就在这时，屋外马路上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一片碎玻璃的声音，然后是连绵不断的汽车警报器声响起。

　　药店内的灯也开始闪烁起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纷纷走出药店看情况，甚至连压着药店老板、挤进老板女儿所在房间的暴徒，都是因着一股莫名的心悸，下意识地走了出来。

　　因为一直对在做的事有种本能的犹豫，貌强离药店门口最近，所以一听到动静，他便最先走出来查看。

　　一走出药店门，他就惊呆了，十几米外，一只无比巨大的脚正缓缓落下，然后砰地一下在马路上踩出了个大坑，巨大的震动和声响，让周围路边停的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纷纷歪倒在地，汽车则响起了警报声。

　　他的视线顺着那只大脚往上，看到的是粗壮如塔的小腿，大腿，然后是庞大无比的身躯，还有数不出有几只的手臂。

　　这是个像山一样巨大的恐怖存在，有十米高？二十米？不，可能比这更高，貌强根本看不到它的头！

　　它的上半部分身躯就好像和这黑夜融为了一体，裹挟着整个夜空，带来无比巨大的压迫感。

　　巨人一步一步地从药店外的马路上走了过去，等到貌强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仰着头跪在了地上，而周围其他人更是不堪，有的是跪伏于地，瑟瑟发抖，有的则是大叫着在街上奔跑，还有的蹲缩在角落，喃喃自语。

　　他一起长大的兄弟貌廷，这时候正瘫坐在药店门口，眼中满是惊恐，似乎被吓呆了。

　　不止是他们，周围还有很多人，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或瘫坐于地，或跪地祈祷。

　　甚至药店老板的女儿，这时候都站在药店门口，愣愣地望着远方。

　　貌强站起身，发现那巨人走过去后，好像消失了，他站在路边眺望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去向。

　　按理说，那么巨大的身躯，才刚刚走过，不可能看不到的，周围没有那么高的建筑遮挡。

　　貌强回过头又发现，之前巨人走过时留下的巨大脚印全都消失了，马路上地面完好，没有任何痕迹。

　　旁边震碎的玻璃，倒下的摩托车、电动车也都恢复了原样，甚至连不停鸣叫的汽车报警器声音也都消失了。

　　幻觉？

　　那个巨人竟然是幻觉？

　　貌强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敬畏和恐惧感却丝毫未减，不仅是他，其他一块过来的几十名年轻人，都没有了继续对付那华人药店老板的心思，一个个失魂落魄地四散走开。

　　貌强开始一个人茫然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

　　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被其他小孩欺负时，父亲卖鱼卖到一半不顾摊子，直接冲过来的样子；想起了一次放学回来，偶然看到父亲被市场的恶霸欺压，勒索钱财时，虽然不甘，却不得不服软掏钱、勉强赔笑的样子；想起了父亲每次把带着浓重鱼腥味的现金交到他手里，让他去买学习资料、买文具时交代一定要争气的话语；想起了父亲看到表哥考上大学时羡慕的眼神。

　　他忽然后怕起来，他意识到，刚刚他差点把自己最害怕失去的东西给毁掉，差点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家庭。

　　貌强狠狠用拳头敲了几下脑袋，忽然他听到了几声中文的大喊，抬头看去，街角有一个年轻女人和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被两个蒙着脸的年轻人拦住，正在拉扯扭打。

　　“停下！”貌强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那两个年轻缅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狂奔。

　　虽然他们有两个人，而且有一人拿着长棍，但貌强的块头比他们大了两圈，这时候冲过来，气势很足，跟只下山猛虎似的，又是喊的缅语，不知什么来头。他们本来也不是真的什么狠人，根本没有对抗的胆气，一下就被吓跑了。

　　貌强赶跑两个暴徒后，看到那脸颊乌青的中国女人，和两个同样伤痕累累、带着血渍的老人，看到他们望着自己时那惊恐的眼神，心里觉得很难受。

　　他扯掉脸上的T恤破布，指了指自己，用以前学的零星中文说道：“我，孟塔米拉，好的。”然后指了指那两个跑掉暴徒的方向：“坏的，不是孟塔米拉！”

　　被救的就是叶子君和她的父母，她看着这个赶跑了两个暴徒的高大缅人青年，听到他那像砖块一样蹦出来的、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愣了一下，才感激道：“谢谢！谢谢你！”

　　貌强又抬头看了下街道两边，想了想，中文词库已经用尽，只好用散装英文道：“WHERE，YOU，GO？I CAN……呃……AND……YOU！”

　　虽然这英语说的相当散装，但叶子君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欣喜道：“THNAK YOU！WE ARE GOING TO THE HOTEL。”

　　然后把他们住的酒店名字和位置告诉了貌强，接下来这个年轻的缅国少年，便护着叶子君一家三人，往酒店而去。

　　……

　　在貌强被几十个同伴裹挟着去冲击药店的时候，在叶子君一家三口被暴徒袭击的时候，另一个来自中国的游客蒋淳正一个人在孟塔米拉的街道上闲逛。

　　蒋淳今年四十一岁，半年前，他把工作辞了，用仅有的几万存款开始四处旅行。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忽然文艺感爆发，想来场说走就走旅行的人，他只是被确诊了某种绝症，知道治疗已经没用，能活的时间不多了，也不想白花钱住医院、吃药，便干脆带着所有的钱去看看这之前一直没怎么看过的世界。

　　反正他父母早已过世，妻子几年前跟他离了婚，也没有孩子，没有房子，孑然一人，了无牵挂。

　　到了孟塔米拉，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他觉得这里是他归西的好地方。

　　不过即便是在国外，他也不想死得影响到别人，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让缅人对中国人产生不好的看法，所以他一直在想一个能悄无声息结束生命，不会让人发现的方法。

　　反正不会有人找他的。

　　就在他漫步街上，想着自己死法的时候，孟塔米拉忽然爆发了骚乱，而且有很多针对华人、针对中国游客的袭击。

　　看着那些成群结队、蒙着脸面、拿着武器的暴徒，蒋淳的第一反应是害怕，然后开始逃跑和躲避，毕竟他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的补习班老师。

　　但随即，他就找到了一个很好死法——他要对抗这些暴徒。

　　于是他冲向了几个正在袭击华人商铺的暴徒，大声喝止，并且拿起地上的石头投掷。

　　就在那些暴徒向他冲来的时候，周围的路灯开始闪烁，一个巨大的身影降临街道，开始缓缓移动。

　　恐怖、震撼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被那强大的压迫感所震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蒋淳仰着头，看着那仿佛从深渊中走出的怪物，顺着巨大的身躯，看到了那顶峰之上的脑袋上不止一对的眼睛。

　　最下方那对眼睛似乎微微瞟了一下他，又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仿佛地上的生灵都只是蝼蚁，即便瞥到，也无法引起注意。

　　蒋淳颤抖，双腿发软，但仍是压住了心底的恐惧，拼命跑了过去，在路中间跪了下去，然后身体向后仰躺，伸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按照趋势，那怪物的大脚，接下来就会落在这里，他会被踩成肉饼，粉身碎骨。

　　就这么死了吧……

　　这样的怪物降临人间，踩死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的心里怕的要死，但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但死亡并没有降临，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没有了那巨大怪物的踪影。

　　自己孤零零躺在马路上，前后也都没有任何的脚印，仿佛刚刚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万种滋味涌上心头，跪在地上的蒋淳双手捂脸，忽然痛哭了起来。

　　这是知道自己得绝症后，他第一次哭。

　　哭着哭着，他又笑了起来。

　　他大声地念起他年轻时很喜欢的鲁迅《墓碣文》里的一句话：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他从地上站起来，大步向远方走去，他的恐惧并未消失，只是他知道了自己真正怕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了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

　　……

　　这天晚上，出现在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同的人眼里，变得越来越大。

　　第四百五十一章 孟塔米拉都市传说（下）

　　对于孟塔米拉突然爆发的这场骚乱，貌廷说警方注意力都在那些对峙的大佬和聚起的手下身上，管不过来他们这些“其他人”做的事。

　　不过事实上，警方在今天察觉到各势力都有激进反应的可能后，下午就已经提前调了省邦的三个警察机动连赶到孟塔米拉。

　　虽然暴乱发生后，警方在多线应对的情况下依然人手不足，没能第一时间止住暴乱，但孟塔米拉官方决断也很及时，马上就调动了数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作战营（相当于武装警察）入城，附近的驻军也做好了随时开进城中维护的治安的准备。

　　正常情况下，这场骚乱也会很快平息，毕竟对缅国和孟塔米拉官方而言，近年本就致力于发展旅游业、招商引资，发生这种恶性事件，对政策的实施和经济的发展，绝对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必须在造成更坏结果之前用雷霆手段遏止住。

　　当然，即便孟塔米拉官方想要积极平息骚乱，但毕竟还是落后了一步，后知后觉，等到骚乱被平息，最快也是后半夜的事，那时的话很多人都已经受到伤害。

　　死掉的人无法再复活，受过的伤也永远刻在了记忆中，很多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变。

　　不过，官方的“雷霆”没能及时赶到，向坤的“雷霆”却已经提前降临。

　　“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以前所未有的影响力，扫过了孟塔米拉发生暴乱的几个街区，阻止了很多即将发生的悲剧。

　　为了能够在最佳距离控制“超联物”，并借“超联物”矩阵扩散情绪投影的影响，向坤并没有始终待在一个地方，而是先后换了七个位置来进入“超感状态”，调动情绪投影。

　　虽然“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所有影响的区域范围相比整个孟塔米拉并不算很大，总的持续时间也不长，但它的影响却是持续性和扩散性的。

　　就像貌强那样，原本可能懵懵懂懂成为暴徒一员的本地青年，在受到影响后，不但停止了暴力行为，而且还救下了叶子君一家三口，护送他们回酒店。

　　类似的事情在各处发生着，“八臂八眼木雕”所带来的恐惧情绪，并不是单纯的惊恐害怕，而是有更深层和长久的影响。

　　所以向坤调用情绪投影的实际影响区域，其实比能看到“八臂八眼怪物”幻觉的范围要大得多。

　　按着过往经验，“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最开始会给人带来最直观的恐惧冲击，基本上可以打断对方所有行为，接下来则会让人感受到自己精神深处最本源、真实的恐惧。

　　直观的恐惧冲击是一时的，每个人顶多有程度区别，不会差太多。但后续的持续影响，却是每人各有不同。

　　向坤把“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对人的持续影响总结为三类：

　　第一类是接受自己的真实恐惧，顺从自己的内心，然后找到趋避的方式，在这么想、这么做之后，他们大都会有种顿悟的感觉。这类人是最多的，毕竟看清了真实恐惧，其实也是看清了真实需求，趋避恐惧的同时，也是在达成需求，能够给予精神极大抚慰，并进而更好地认清自己，建立认知。简而言之，“顺从”内心，便能让自己更好过；

　　第二类是没受到太大的持续影响，只是觉得震撼和难忘，因为他们真正恐惧的事物，本来就很清楚，之前恐惧的，现在依旧恐惧，比如单纯的恐高、怕黑、怕尖锐物、怕某些怪物形象、惧怕幽闭等等。这类人很少，大都心思单纯，大部分年纪比较轻，多是孩童；

　　第三类则是将恐惧带入了死循环，不断地猜疑，不断地惊吓，然后自己吓自己，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恐惧，在持续的惊恐中出现了精神上的崩溃。这种人在向坤使用情绪投影的过程中遇到了好几个，比如在那拿着菜刀跑到警局说有人要杀他的偷车贼，比如绑架了夏添火的“逵哥”。不过这和他调用“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大部分都是遇到需要替代使用暴力手段的情况有关。在总体人群中，这一类其实是最为稀少，极难遇到的。

　　这次在孟塔米拉的大范围情绪投影调用，也反过来证实了向坤之前对“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影响的推演和预测。

　　但让他没有料到，或者没有推演出来的是，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情绪投影大范围影响中，他自身同样获得了很多新的信息——随着影响的进行，整个情绪投影的影响范围和强度都在不断地扩大，这并非来源于他自身对“情注物”的调用模式有什么改变，或者对“超联物”的应用有提升，而是情绪投影本身的“壮大”。

　　倒不是说世人的恐惧，“滋养”了情绪投影，本身情绪投影就只是向坤将“情绪同化”和“超感物品体系”结合的一种“能力”，它的强大与否，本身根源还是在向坤。

　　今天向坤才真切地意识到，对于情绪投影而言，周围被同质化的同一情绪，其实反过来，可以成为它影响周围的介质。

　　如果做个比喻，向坤通过一定数量“超联物”在“超感状态”下调用的情绪投影，就像是一个固定功率的风扇吹出的风。

　　最开始，周围只有一些零星的水滴被吹起，所以看起来仿佛打横的雨水，但随着环境的变化，水滴变成了大片水域，虽然出风的功率不变，但卷起的已是排山巨浪。

　　所有人情绪，在被同化后，都成了这浪中的一员，反过来进一步壮大它的影响力。

　　所以其他人看到的“八臂八眼怪物”，越来越庞大，这并非向坤刻意为之，而是随着时间推移，周围同质化的恐惧情绪越来越多后，自然而然出现的情况。

　　这一点，是向坤在之前多次调用“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时没有发现的。

　　而这次的大范围情绪投影的调用，还让他在“超感状态”下发现了一些其他信息。

　　所有被情绪投影影响了的人，向坤都能立刻分辨出他们的认知信息，这说明受到影响的情绪，在“超感状态”下，会转变为能够让他瞬间分辨出来的认知信息。

　　向坤认为，这是“八臂八眼木雕”这个“情注物”的情绪投影进行的“解码”效果，那些认知信息是通过“八臂八眼木雕”进行了“标注”，他等于是通过“情绪投影”这个“插件”来发现并解读、理解这些认知信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通过“情注物”情绪投影对其他人进行情绪层面的影响，也相当于是在他和被影响人之间建立了“联系”。

　　只不过这种“联系”不同于他和“超联物”、“情注物”之间的深度联系，而更像是一种“标记”性、浅层次的、动态联系。

　　随着受影响人持续的情绪发酵，这种联系的程度可能会不断地发生改变。

　　他知道，很可能不止调用“情注物”的情绪投影进行影响时会有这种联系，在他进行“情绪同化”甚至“精神震慑”的时候，也会和被影响的生物之间，建立这种很微妙的、只有在“超感状态”下才能发现到的特殊联系。

　　只不过之前他在使用“情绪同化”或“精神震慑”的时候，必须得保持专注，并没有办法进入“超感状态”观察，看不到在被影响着情绪发生转变时，整体认知信息的变化，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当然，春节期间在那废弃厂房对三个偷车贼进行情绪投影时，在“超感状态”下同样也没有发现异常，证明这种认知信息的标记和分辨，一方面和他近期的进化变异有关，另一方面也和情绪投影的大规模影响，量变引发质变有关。

　　暂时来看，这种联系称作“标签”会更加合适，毕竟只是他单方面可以在“超感状态”下观测到，但并没有能够通过这种联系做什么影响的方式。

　　顶多他能在“超感状态”下瞬间确定某个人是不是被“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给影响过，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在“超感状态”下判断其他人情绪的方式。

　　不过这个发现，给向坤带来的收益远不止于此。

　　人类的情绪甚至思想，在“超感状态”都可以以认知信息的方式呈现，并且通过“情注物”的情绪投影，他有了“解读”的捷径。

　　从长期来看，这意味着向坤对“超感状态”有了更本质和深层的认知，意味着他找到了更便捷的“解码”“超感状态”下各种认知信息的方式。

　　而在此之前，他的“解码”只能是笨拙地通过切换两种状态，来对观测到的同一物体的感官信息和认知信息进行对比，由此分辨认知信息代表的意义。

　　如果他能快速地借此“解码”出足够多的认知信息，很有可能将会给他的“超感物品体系”，以及相关的能力带来质的飞跃。

　　到时候，“寄生世界”、“解码万物”、“万物黑客”、“万物编程”，就真不是中二的口号、抽象的理论和遥不可及的目标，而是真的可以开始准备实践计划的课题了。

　　所以虽然结束情绪投影，收回全部“超联物”后，向坤虽然觉得今天晚上造成的动静有点太大了，说不定会带来一些后续麻烦，但依然没有丝毫的后悔。

　　他爬到城里一处高点，通过视觉和其他感官信息，确认城里的骚乱基本平息下来，且在孟塔米拉官方的调动下，大量的军警也都已经进城，把局势控制了起来。

　　于是向坤没有久留，直接步行出城，准备连夜赶路，尽快离开。

　　虽然现在全城戒严，出城的各条公路，各个主干道都布满了军警，在进行严查，但向坤想要离开，还是非常轻松的。

　　毕竟他脱了鞋就可以全地形前进，完全可以“不走寻常路”，从没有铺装路面的山地、林间离开。

　　今晚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范围情绪投影影响，向坤不仅在进入“超感状态”的时候，可以暂时摆脱饮血需求所带来的狂躁、暴戾，在最后结束情绪投影的调动后，同样有种莫名的畅快感。

　　这种感觉，有点像开着辆720马力的超跑，但一直只敢小心翼翼地于40KM/H的限速下跑，忽然有机会开上机场跑道，对着大直线油门到底，尽情释放性能的感觉。

　　又好像配了2080TI的显卡，4K显示器，但一直只能看看小说、敲敲文档、浏览一下480P的小视频，终于有机会玩个单机3A大作，把效果全开体验一下视效爆炸的感觉。

　　不过这种畅快之后，饮血需求带来的狂躁和暴戾依旧存在，并且在夜晚中有极强的加成，让他奔跑的时候，本能的感知信息收集中，快速地判断出周围山林里的各种动物，然后脑海里不断地计算着各种动物的血量、设计各种干掉它们饮血的方案。

　　虽然向坤一早就决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缅国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下进行正常饮血、沉睡，但大脑在饮血冲动的影响下，还是不停地根据收集到的感官信息，给他冒饮血的方案。

　　其实在外饮血的计划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是吞噬其他“变异生物”。

　　因为吞噬其他“变异生物”，沉睡时间很短，基本上二十几分钟到半小时就可以醒来，比起连续沉睡25个小时，安全性高得多。

　　所以之前在缅国境内，不论是在林中赶路，在城市搜寻，还是后来入海去寻找“逵哥”等人的船，他都有在刻意地留意有没有其他“变异生物”的痕迹。

　　不过很遗憾，这一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其他“变异生物”的影子。

　　所以在太阳出来前，向坤赶路的过程中，只能通过不时感应老夏的类情绪，来尽量保持理智和清醒。

　　……

　　刺桐市，夏离冰租住的屋子中。

　　某个马尾辫女孩依然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闭着眼睛，像在打坐入定一般。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睁开眼睛，然后通过面前的电脑，用翻译插件浏览一个缅语社交网站，看最新的网友讨论。

　　这女孩自然就是夏离冰，虽然现在已是凌晨三点，但她仍然坚持着没有睡，因为她知道现在向坤应该已经进入饮血时间，需要通过她身边的“情注物”——比如那本画满黑圈涂鸦的笔记本，来感应她理智、清醒的“类情绪”，对狂躁、暴戾的情绪进行压制。

　　所以她要保持清醒状态，以便向坤可以随时进行感应，随时能够缓解饮血冲动。

　　今天下午她和三叔、三婶就已经得到夏添火公司那边的消息，说夏添火通过卫星电话联系上了他们，绑匪把他带上了一艘船，开到了海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内讧火拼，死的只剩一个，现在他已经安全了。

　　在入夜后，孟塔米拉那边又有最新消息传来，公司接应的人已经找到了夏添火的船，帮他把船停到了最近的港口，然后警方接管了那艘船，他和剩下的那名绑匪则被送往医院进行检查，随行的除了公司的人，还有我国使馆的工作人员。

　　现在夏添火还得配合缅国警方的调查，没办法立刻回来，但生命安全基本上是有保障了。

　　这番峰回路转来得十分突然，不论是三叔三婶还是来帮忙的警方和官方人员，都是相当的意外。

　　不过不管怎么样，夏添火安全脱身，而且似乎身体上没受什么伤，那就是最大的好事，大家紧绷的心弦也一下松了下来。

　　三叔准备去跟刚刚回国的夏添火父亲会和，然后一起去缅国接夏添火，三婶则要回三院紧急处理一些事情，夏离冰也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三叔家，回到了自己在刺桐租住的屋子。

　　虽然之前和向坤商议的是，提前在崇云村的房子里准备好饮血需要的肉兔，但现在夏离冰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把向坤饮血的地方，从崇云村改到刺桐。

　　下午在收到夏添火公司的人打来的电话后，三叔三婶还有其他人都是觉得意外，夏离冰却是马上知道，肯定是向坤找到夏添火了。

　　甚至从“内讧”这两个字，她都能猜到向坤使用的方式。

　　而向坤从海里起来后，也立刻通过微信跟她进行了联系，确定了她的猜测。

　　不过到了晚上，向坤发来的另一条消息，却又让本来已经准备好叫车，要连夜赶回崇云村替他做饮血准备的夏离冰改变了注意。

　　向坤的消息很简单，只有一句“要在孟塔米拉搞个大动静再走”。

　　夏离冰不知道向坤遇到的具体情况，但留在刺桐，一来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她支援，她不论坐飞机还是动车，在刺桐都比在崇云村方便，能更快地驰援；

　　二是按照她的调查，向坤之前抵达的那座边境城市，飞刺桐的班机要比飞剑州的多，时间更灵活，而且也更早。抵达刺桐机场，再到她住的地方，也远比抵达剑州机场，再到铜石镇，到崇云村，近得多，快得多。

　　在向坤已经处于饮血需求状态的情况下，越快开始进行饮血，越能避免节外生枝；

　　三是向坤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饮血，去哪里采购肉兔，怎么样进行流程，她都已经十分清楚。也能避免她连夜赶路回崇云村，在路上睡着的可能。也能随时地给向坤提供“技术支持”，比如“梦中梦”等。

　　第四百五十二章 网络发酵

　　一直到过了凌晨，缅国的社交媒体平台才开始爆发出各种各样的信息。

　　而且不仅是缅国的社交媒体，国际上的英文社交媒体，以及国内的中文社交媒体，都有相关的讨论出现，并且非常的热烈。

　　当今社会，这种公开的、大范围的“神秘事件”已经很少出现了。

　　今晚早些时候，缅国东部的旅游城市孟塔米拉，爆发了大规模的骚乱，很多商铺被打砸，很多游客被袭击、抢劫。

　　而且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主要针对的就是华人。

　　不过网络上的讨论，重点都不在这场暴乱上，而是在暴乱中出现在孟塔米拉多个区域的“异象”。

　　大量孟塔米拉的居民和游客声称，他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长着很多手臂、头上很多眼睛的怪物。

　　但不同的人，对那怪物的描述却又各有不同。

　　有的说那怪物有七、八米高，有的说至少十米以上，甚至接近二十米，还有的则说低于五十米他倒立喝尿！

　　对怪物外表的描述也各有不同，有的说看到一层黑雾萦绕，看不清具体的细节，感觉像树皮一样，有的则说是石头的材质，还有的说明显是金属，可以看到金属的反光，另外一些则声称那怪物全身布满肉瘤，甚至还在流着黑色的汁液。

　　但有一点却是相同——它有很多的手臂，很多的眼睛，或者确切地说，八只手臂，八只眼睛。

　　而且只要看到那怪物，每个人都有一种震撼心灵的恐惧感。

　　不过对于这个给予所有人恐怖冲击的怪物，那些目击者大部分都不认为这是一个“邪恶”的存在。

　　因为它的出现，不仅直接阻止了所有的暴行，救了很都人，而且让很多人在冷静下来后，都有种心灵洗了“桑拿”的感觉，很多一直以来纠结犹豫，想不明白的问题，忽然之间就想通透了。

　　所以很多人甚至觉得，这个巨大无比的八臂八眼怪物，可能是某种苏醒的神明，感受到了人间的罪恶，于是降临，以恐惧来涤清罪恶，驱散黑暗。

　　不过这类发言，大都是那些亲历事件，亲眼看到“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人，但这些人数量很有限，而且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惊魂未定，或者没有上网条件，没有社交媒体发言的习惯，所以很快网上的舆论便被大多数人带向其他方向。

　　先是有人质问为什么出现在市区的这种庞然怪物，会没有人拍到？就算没人拍照，也应该有附近的监控画面吧？

　　事件中的亲历者却是表示，最初时所有人都被那怪物的出现所震撼，整个身心都被恐惧侵占，根本没人反应得过来要拍照，没有人敢拍照。

　　不过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拍照的时候，却发现不论是手机还是相机都出了问题。

　　他们也在期待事件中的区域，能有清晰的监控画面流出。

　　但一个在缅国开店的华人老板，则在微博上发视频，证实事件发生时，他们店内的监控全都出了故障，没有记录下那过程中的画面，他周边的店铺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怪物出现时，似乎带着很强的干扰磁场，让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暂时无法正常运行，连各种灯具都出现了熄灭或是闪烁的情况。

　　但孟塔米拉毕竟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当时正好有个摄影师，在某个酒店的高层用延迟摄影的方式，拍摄城市夜景变化。

　　他的摄像机镜头正好对着事发区域，直线距离又足够远，设备没有受到影响，所以记录下了那段时间那片区域发生的景象。

　　虽然离的很远，但如果那八臂八眼怪物真的如目击者形容的如此巨大，就肯定能被拍到。

　　问题是，摄影师所拍摄的画面中，根本没有任何“巨大怪物”的身影。

　　于是当摄影师为了“打脸”目击怪物的人，把他拍摄的画面，还有拍摄画面的时间发布到社交平台上后，网络上的舆论立刻偏向之前发贴的人是哗众取宠或是产生了幻觉。

　　但对于幻觉的说法，在网上发言的亲历者们，却是很干脆地承认，并且有很多人表示，他们在怪物消失后很快也发现了那是幻觉，因为很多在那怪物出现时制造的环境变化，比如道路中间的脚印，都随着它的消失而复原了。

　　是否是幻觉，一点都没有影响亲历者的感受，他们对于那怪物，依然充满了震撼、敬畏。

　　但对于网上大多数的网民，却影响很大，让他们有了其他的猜测。

　　很快亲历者的声音就被淹没了，网上的讨论开始按着各个领域的网民发挥，往不同的路线发展。

　　英文社交媒体上，有很多人认为这是缅国官方用来镇压暴乱的“精神波干扰武器”，可以让所有人精神错乱，产生幻觉，证据就是当时整个区域内的电子设备都受到影响，这是“铁证”。

　　甚至还有很多人，找出了各种各样看起来很“真”的官方解密文档，说某些技术是从前苏的实验室流出的，被缅国官方买过去继续研究，也有说老美有相关的实验室就建在孟塔米拉，可能是老美的技术。

　　缅国本土的社交平台上，大多数并不知道之前那摄影师公布的远距离拍摄视频，或者看过了觉得并不能说明什么，都还认为那个八臂八眼的巨人是真神显灵，佑护孟塔米拉，只不过各个教派都在揽功，认为是自家的神明出的手。

　　而中文社交平台上，讨论的范围就更广了。

　　光是知乎的热榜，前二十个问题里就有七个相关问题，涉及多个领域，微博也有三个相关热搜，就连B站和斗鱼都有在孟塔米拉旅游的UP主在网络连通后，于酒店开直播“报道”当地情况的。

　　有心理学分析派，认为是在骚乱的情况下，因为某些极端条件的达成，使得个体的情绪通过感官感染了周围其他人，产生了集体幻觉。并且开始寻找过往案例，分析内、外网当事人发的经历描述，进行验证。

　　有克苏鲁幻想派，开始探讨克苏鲁神话体系和现实某些未知之间的共性，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存在类似的未知生命，只不过它存在于更高的维度，或者说平行宇宙。只是在某一时刻，它的投影出现在了我们这个世界，出现在了孟塔米拉，于是被某些人看到。

　　这些看到了它的人，说不定以后会更容易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会更容易听到、看到某些东西。

　　还有一些阴谋派，认为这是缅国官方找水军在国际互联网上放出的烟雾弹，要借此消除孟塔米拉暴乱造成的负面影响，并借机塑造新的旅游热点，让对神秘事物有兴趣的游客，到孟塔米拉来“探秘”。

　　不过当一些亲身在孟塔米拉经历了此事，看到了那“八臂八眼怪物”的国人发贴描述了此事后，这种说法就立刻烟消云散、不攻自破了。

　　守在电脑前的夏离冰看到网络上这些发生在孟塔米拉的消息后，自然就明白了向坤说的“大动静”是什么，也立刻判断出了这些消息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知道那“八臂八眼怪物”的幻象是向坤制造出来的——当初这能力，就是在她的“见证”下，于刺桐市的某个废弃厂房内，第一次实验成功。

　　她甚至知道这能力是向坤根据“小苹果”和“金闪闪”开发的能力，进行衍生扩展而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向坤竟然会进行这么大范围、大规模的情绪投影影响。

　　不过结合孟塔米拉暴乱的相关消息，她倒是也能猜到向坤决定这么做的原因。

　　从她以前对向坤早年网络上的各种发言、家中的物品、早年写的字、做的事进行的分析来看，向坤虽然嘴上总说他是个自私的人、怕麻烦的人，但实际上有很强的家国情怀。

　　这次孟塔米拉的暴乱既然主要是冲着华人，那他在有能力自保又能影响局面的情况下，选择出手就是可以预计的事情了。

　　选择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进行影响，同样也符合他的性格。

　　从网上目击者的言论来看，现在幻象已经消失很久了，那么正常来说，向坤应该已经离开孟塔米拉，在回来的路上。

　　于是夏离冰便给向坤的微信发了个发呆的表情，她知道向坤收到的话，就知道她问询的意思，肯定会回复。

　　但一直到凌晨三点，向坤也没有回复。

　　这让夏离冰觉得有些蹊跷，要么向坤现在还在进行其他的行动，比如调查这次暴乱针对华人的罪魁祸首、幕后原因。

　　要么他的手机出了问题，收不到消息，从那些目击者的描述来看，八臂八眼怪物出现时，电子设备都受到影响，在幻象消失后才恢复。那么他的手机如果一直携带在身边，受到更强的影响，直接坏掉，也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他的手机坏掉，无法联系上的话，那他明天回到国内的边境城市，会不会以为她已经回了崇云村准备肉兔，直接买抵达剑州的机票？

　　这个担忧只在心里闪过一瞬，马上就被夏离冰否了，她看了眼放在膝盖上的那本画满黑圈涂鸦的笔记本，又看了眼桌上放筷子的木盒、几枚硬币，知道向坤绝对不会搞错她的位置。

　　……

　　身在孟塔米拉某酒店的叶子君同样也在刷着国内各个网络平台，看着相关的消息，一夜没睡，或者说根本睡不着。

　　昨晚那个年轻的缅国小伙把她和父母送到酒店后，就告辞离开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人家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她和父母在酒店找来的医生检查、包扎后，都已经确定没什么问题，只是些皮肉伤，养养就好，不需要再去医院，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酒店的安保还是比较好的，而且很快大批荷枪实弹的军警就上街了，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然，在叶子君看来，让骚乱快速停下的，应该还是那个在城中行走而过的巨人。

　　或者应该说……巨人幻象？

　　因为这次暴乱起来的时候，某些有心人刻意煽动，所以暴乱最开始主要针对的是华人商铺和华人游客。

　　于是叶子君看到了国内社交平台上很多激进、愤怒的言论，直接否定了缅国所有人，于是她便在知乎上，以亲历者的角度，讲述她和父母在被五个暴徒袭击时，是如何被“路过”的八臂八眼巨人“救下”，又是如何在后来再次被两个暴徒纠缠时，被一个高大的缅国少年救助，并护送到了酒店。

　　因为她从中学时就经常喜欢写东西，文笔不错，这次经历的事情又实在是太有冲击、印象太深、情绪波动巨大，所以写出来的长篇答案，看起来极有感染力，加上她亲历者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大量的赞同和感谢，答案直接被推到了前三。

　　在她的描述中，最开始袭击他们一家的五个暴徒，疯狂、残忍、让她绝望。

　　突然出现的那八臂八眼巨人，巨大、神秘、恐怖，它出现后，五个暴徒似乎都受到了很大的精神震慑，远比她和父母的反应要大。

　　在她看来，那巨人虽然事实上“救”了他们，但从主观上，或者对于他们，对于暴徒，对于所有地面上的生灵，都并不在意，它只是纯粹地“路过”而已。

　　而后来遇到救下他们一家三口的缅国少年，则让她感觉到了热血和善良，她认为有这样的人存在，不论是缅国还是孟塔米拉，都依然还是一个有希望的地方。

　　老实说，这篇回答的风格和她以前写的东西有很大的不同，她有种放开了的感觉。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这次回国后，她就要辞职，然后开始做自己想做的工作。

　　以前她事事都是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一切都要稳健行事、三思后行，但这次之后，她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明白了人生本就起落无常，她没办法事事计划，事事把控。

　　她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暴乱和危险，与死亡擦肩而过，见识过恐怖神秘，就龟缩起来，她忽然明白，自己真正害怕的、恐惧的，是生命时间的流逝，是生活激情的熄灭，是老了以后遗憾地说“我本可以……”。

　　到了第二天上午，刚刚有点困意，想要休息的叶子君，忽然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警察找她。

　　她倒也没觉得意外，昨天回到酒店后，她也用酒店的电话报了警，但不出意外的是，一直无法接通，估计太多人报警，一直占线。

　　所以她以为这是后来酒店的人帮她又报的警，警察今天终于腾出人手来调查了。

　　但她下到大堂，见到警方的人，通过酒店的翻译交流了一下却发现，对方来找她，是为了那名昨天在路上救了她和父母，把他们护送到酒店的本地少年。

　　今天一早有很多人跑去警局自首，其中有一个人把昨晚一块去砸药店的同伴都供了出来，那少年貌强也是其中之一，于是就被警方上门带走。

　　貌强跟警方解释他并没有参与砸药店，反而是护送三名中国游客回酒店，于是警方便派人来证实一下。

　　叶子君在看了对方手机上的照片后，自然是马上证实了少年的说辞，而且酒店的人也可以帮忙证明，昨晚确实是他把叶子君一家三口送来。

　　叶子君也知道，为了这么个案件，对方专门派人跑这一趟来进行证实的原因是什么，于是把她在国内发的回答展示给那警方的人看，然后简单介绍她那回答里关于貌强的内容。

　　那人虽然看不懂汉字，但也能看懂那回答下的赞数、评论，看出来那热度，于是让叶子君帮忙填几个表格，便表示貌强马上就可以释放，而且可能还会得到奖励。

　　叶子君又趁机通过翻译和那本地警方的人闲聊了一会，虽然现在城里具体统计的伤亡数字还不能透露给她，但还是告诉她，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发现有游客在昨晚的暴乱中丧生。

　　言语中，他也是颇为庆幸昨晚出现了那八臂八眼巨人的幻象，甚至对于亲眼见过、感受过那巨人幻象的叶子君表示了羡慕，询问她一下当时的观感。

　　不仅是警方的人，酒店的翻译在交流的时候，同样也表露出了好奇和羡慕，似乎没能看到那巨人，是莫大的遗憾般。

　　到了第二天中午，网络上对于孟塔米拉这一事件的发酵已经达到了顶峰。

　　在国内，看到相关消息的人，大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但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虽然不在孟塔米拉、没有亲历过昨晚的事，看到这些新闻和消息时，却有另外一番翻江倒海般的感受。

　　比如和自成、楚小婷一块在“游珑饭店”吃午饭的楚修文，起初在听到两个年轻人谈论网上传的“孟塔米拉克苏鲁事件”时，还没怎么当回事，但当听到“八个手臂、八只眼睛、像山一样的巨人”这样的形容时，却如遭电击，直接呆住。

　　第四百五十三章 老何

　　“八臂八眼”这个特点，对楚修文可以说是印象非常深刻。

　　他并没有见过“八臂八眼怪物”的相关投影，不论是梦境投影，还是现实中的幻象，也没有感受过相关恐惧情绪的影响。

　　不过他通过老同学郭临的父亲郭老爷子，在心脏病发作被救回来的过程中看到过多臂“守门人”，以及年后在齐豪国新家中看到的八臂八眼木雕，将之与向坤联系在了一起。

　　他认为，向坤可能有某种特殊的天赋或工具，能够借助到那“八臂八眼”存在的力量，所以在向坤救郭老爷子、震慑齐豪国的时候，他们都会看到“八臂八眼”的怪物存在。

　　而且楚修文推测，不止向坤一个人有这种能力，他们应该有一个组织，有其他人也能做到。

　　毕竟之前向坤在刺桐的时候，另外一座城市也发生过有犯罪嫌疑人被“八臂八眼怪物”震慑的案例。

　　楚修文是知道夏家有人被绑架的，也知道“夏医生”夏离冰和向坤关系十分亲近，所以才会主动帮助夏离冰三叔联系齐豪国，让齐豪国用他在缅国的关系帮忙。

　　他没记错的话，夏家的人，就是在孟塔米拉被绑架的。

　　前天夏家的人在孟塔米拉被绑架的消息传来，今天孟塔米拉就有“八臂八眼怪物”出现的消息，这中间要是没关联，他绝对不信。

　　楚修文状似随意地喝了口汤，说道：“吃饭的时候别老是看手机，怎么说我也是你们长辈。”

　　自成闻言，立刻端坐好，有些不好意思。

　　楚小婷则是笑道：“得了吧二叔，你吃饭的时候不也经常看手机，我听我爸说，二婶经常说你，你却跟她说要充分利用碎片时间！”

　　楚修文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侄女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这当叔的不要面子的么？

　　不过他还是趁势“转移话题”般地说道：“对了，你们刚刚说的，缅国那个孟什么的地方，那什么怪物是怎么回事？是谣传吗？”

　　“应该不是谣传，有很多在孟塔米拉亲身经历、亲眼看到的游客都有发贴，各个国家的都有，描述的情况也大部分都相似。”楚小婷说道。

　　“我觉得，应该是昨晚那个时间，在孟塔米拉刚好发生了一些暂时我们无法具体描述和理解的自然现象，使孟塔米拉某一区域内的磁场发生了剧烈变化，甚至进而对人的感官和思维产生了影响。”自成也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楚修文顺着他们的话说道：“噢，那就是说，那个怪物只是一些人产生的幻觉，并不是真实存在？”

　　楚小婷说道：“我觉得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的话，不会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八只手臂、八只眼睛的巨人！”

　　自成扶了下眼镜，说道：“所以我说这个环境的变化，应该是对区域内人体的感官和思维产生了影响。那个八臂八眼的形象，很可能是某种确实存在的、外型相似的东西，比如一些建筑、大树，或者石像什么的，在环境的影响下，在受影响的人视觉中，投射出了那么一个八臂八眼的巨人模样。所以你看，很多亲历者对那巨人、那怪物的描述，细节上都有不同，有的说是两层楼高，有的说是跟山一样，至少几十米。有的说那怪物身上像是金属，看起来有棱有角，还有反光，有的说那怪物身上都是肉瘤，还在流汁。所以他们看到的，是同一种东西，但又不是同一种东西，可能跟所处的位置，周围的环境有直接关系。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想。”

　　楚小婷听完，眉头微皱，却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认同你的判断了。”

　　楚修文也是听得一怔，觉得自成说的确实挺有道理，挺像那么回事的，会不会从理论上，真是类似的实现方式？

　　毕竟自成和向坤关系很好，认识很久了，说不定知道一些什么？

　　但从自成的神态，还有表述内容的方式，楚修文又认为他应该并不知道，否则的话反而不会进行这些猜测，不会把些东西说出来。

　　他知道从昨天开始，不论是向坤还是夏医生，都没在崇云村。

　　至于具体去哪了，是不是去了缅国，去了孟塔米拉，他也不清楚。

　　他知道向坤应该是有官方背景，只是不知道，这次孟塔米拉出现的大范围“八臂八眼怪物”幻觉影响，是官方针对当地攻击华人、游客的暴乱进行的特殊反制措施，还是向坤为了救夏添火而进行的单独行动？

　　此时的楚修文还不知道夏添火已经获救的信息，本能地觉得“八臂八眼怪物”现身孟塔米拉，是和解救夏添火有关。

　　“你们这些消息是在哪看，今曰头条吗，还是企鹅新闻？”楚修文问道。

　　“您要从那些新闻APP上看也可以，不过那些大都也是把国外社交媒体或新闻平台的文章翻译过来的，还有很多是直接搬国内各平台网友转的内容。我把我们看的发给您吧，有很多都是昨晚在孟塔米拉亲历的人自己发的贴，第一手信息。”楚小婷说着，把她和自成刚刚看的几篇文章，通过微信分享给了二叔。

　　楚修文也不顾刚刚他还告诫两名年轻人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自己直接在餐桌上拿着手机翻看起那些文章和讨论贴。

　　今天中午，缅国官方已经发布了公告，称昨晚发生在孟塔米拉的骚乱，是几个地方黑恶势力的火拼造成，孟塔米拉当地警方已经采取了强力而有效的行动，及时制止了这场暴乱，并表示没有游客在这场暴乱中丧生，相关人员已经受到了法律的严惩，孟塔米拉警方有能力维护地方治安和游客安全。

　　很明显，缅国官方在极力地回避当晚针对华人商户、华人游客的群体性攻击，也刻意避谈那影响了很多人、甚至已经震动整个国际互联网的怪物或者说巨人幻象。

　　但网上的讨论，丝毫没有受到缅国官方的公告影响，重点依然是在那“八臂八眼怪物”的幻象上，依然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讨论层出不穷。

　　和自成、楚小婷吃完饭，楚修文直接给齐豪国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听说孟塔米拉发生的事情。

　　“知道。”电话中，齐豪国的回答很简单，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提起帮夏离冰三叔联系缅国那边的势力帮忙的事。

　　就在楚修文以为齐豪国可能对孟塔米拉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不知道那“八臂八眼怪物”的事，准备把他刚刚看到的一些内容转述给对方的时候，齐豪国却发出了邀请：“现在有空么，我新买了点不错的铁观音，来尝尝？”

　　楚修文欣然应允，驱车前往齐豪国在铜石镇的豪宅。

　　而坐在卧室中，放下手机的齐豪国，却是抬眼看向了摆在一个卧室正对墙位置的定制玻璃柜，那里面摆着他专门找人按他描述打造的八臂八眼木雕。

　　齐豪国起身，慢慢走到那玻璃柜前，情绪有略微的激动。

　　不过和这木雕本身没有关系，他虽然尽力地想要还原他当初看到的那个“八臂八眼怪物”的细节，被他委托制作木雕的大师，手艺也非常好，但看着这个木雕本身，却并没有当初那“八臂八眼怪物”给他带来的心理冲击。

　　他的情绪激动，主要来自孟塔米拉的消息。

　　齐豪国知道孟塔米拉惊现“八臂八眼怪物”的消息，比楚修文要早得多，而且了解消息的途径也要更全面、更直接。

　　昨天下午，夏添火得救之后，夏离冰三叔就打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了，毕竟之前要拜托他通过关系在孟塔米拉打探消息、建立联系的。

　　夏添火脱身的原因是绑匪内讧，这自然和齐豪国拜托的吴伦没有关系了。

　　他最开始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借这个机会通过夏家跟向坤重塑关系。

　　但之后他再试图联系吴伦时，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联系不上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尝试着联系其他一些孟塔米拉的老关系，当然，其他人自然不是吴伦这样的大佬了。

　　然后他就知道了一个令他有些疑惑的消息，昨天一直有消息在孟塔米拉流传，说害死大老板独子腾里的，是桂海人的势力。

　　他知道夏添火被绑架前，最大的可能，就是和那个腾里在一辆车上的，所以害死腾里的人，大概率也就是绑架夏添火的人。

　　如果这个消息属实，今天流传得整个孟塔米拉都知道，吴伦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当然，因为夏添火已经脱身，所以他对此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疑惑，所以通过更多的渠道，来持续地关注这个事情的后续发展。

　　结果当晚就让他知道了“八臂八眼怪物”在孟塔米拉出现，并且震慑住了所有暴徒的消息。

　　在刚过凌晨不久，中文互联网上相关消息还没发酵之前，他就已经通过孟塔米拉本地亲历的人，知道了具体的情况。

　　当听到那也已经是四十几岁、在孟塔米拉经营工厂、颇有地位的华人老板在电话激动得语无伦次地描述所看到的巨大的、多个手臂、多个眼睛的“巨人”时，齐豪国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在反复确认那华人老板看到的景象，确认他所看到的“巨人”，除了体型和一些细节外，基本特点和自己当初所看到的“八臂八眼怪物”基本一致后，齐豪国的激动并不比电话那端的老板小。

　　这种感觉，有点像高考前一直反复在做一道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大题，坚定认为一定会考到，等到高考那一天年，试卷发下来到手，看到那到题就在考卷上。

　　又像一直默默地听一首小众歌曲，几乎没有其他人听过，忽然有一天，看到那首歌在各大媒体上霸屏，在各个榜单上霸榜，瞬间成为了现象级歌曲。

　　凌晨一点的时候，他结束和那孟塔米拉华人老板的通话后，就心潮澎湃地去到卧室，看着那个八臂八眼木雕。

　　很早之前在正视了内心恐惧后，齐豪国就已经重塑和明确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和行为准则。但知道了引导自己寻找真我的存在，在孟塔米拉以那样震撼的方式降临后，虽然他并没有办法看到或感受到孟塔米拉发生的一切，却依然有种强烈的受到振奋和鼓舞，意志变得更加坚定的感觉。

　　不过看着卧房里自己找人雕出的木雕，他并没有丝毫想要对其跪拜或祈祷、咏赞的想法，因为他的心灵、他的精神切实地被影响过，真正地接触过，他知道那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需要别人信奉的神明。

　　对它的尊奉，应当是认清自身的恐惧，然后顺从内心的需求，真正地做好自己。

　　当你想要帮助别人的时候，就动手去帮助别人，力所能及，尽力便是，不要管是否能得到别人的赞扬和感谢；

　　当你认为一件事情是错的，那就不要去做，哪怕做了会带来利益，而且风险很小；

　　当你觉得某些事物、某些人对你很重要时，那你就尽力去维护、去追求，不要被现实条件束缚，瞻前顾后；

　　当你觉得某个责任是你应当承担的，那便挺起腰背去承担，哪怕那会很辛苦，很艰难。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其实很难很难，齐豪国也远远没有做到，但他在“顺从”的方向上。

　　因为知道真正的恐惧是什么，只要“顺从”，就能向着另一个方向不断地进发。

　　而走得越远，他就越发坚定，那种精神上无比“笃定”的感觉，非常奇妙。

　　齐豪国的家人没有和他一块搬到铜石镇来，唯一跟过来的后辈“小六”又被安排去了“游珑饭店”帮忙，打扫家务的阿姨也被他打发出去采买，所以当楚修文抵达的时候，整个三层的小楼里，只有齐豪国一人在。

　　在客厅里简单地寒暄了一下，齐豪国便将自己通过孟塔米拉的渠道得到的“内部消息”，跟楚修文说了。

　　“虽然孟塔米拉官方的说法是昨晚没有游客身亡，好像暴乱没引起什么风波。但其实昨晚有29人死亡、近千人受伤，只不过死亡的人里，有17个是本地势力火拼造成，12个是冲击华人商铺时被正当防卫重伤不治，或是自己发生内讧互相攻击致死，游客确实一个都没死。哦对了，还记得昨天你联系我时，提到的吴伦么？那家伙也在昨晚死了，被他自己的手下杀死的，具体什么原因，暂时还不知道。”

　　这些消息确实是楚修文从网上相关新闻里看不到的，不过他很清楚游客伤亡很小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关注的也不是内幕，什么吴伦、什么大佬、什么暴徒死不死他一点都不关心，他真正关心的，是那“八臂八眼怪物”幻象，于是主动地提及：

　　“你有没有看到网上的讨论？昨晚在孟塔米拉出现的那个幻象？按照网上那些当事人、目击者的描述，我总觉得……和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个八臂八眼木雕有点像？”

　　楚修文说完后，便紧盯着齐豪国的脸，想要注意他表情的变化。

　　这就是相当直接的试探了，但齐豪国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依然很淡定地继续泡茶，然后看似随意地说道：“楚老兄，你内心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齐豪国自然不会透露他所知道的“八臂八眼怪物”的事情，但却也不是没有探讨的方式。

　　他知道楚修文也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信息，也肯定知道一些“八臂八眼怪物”的秘密，他想要试探出来。

　　……

　　羊城市。

　　赵锋和王德安从磐城市回来后，又回到了专案组，继续按专案组领导的指挥，去追查嫌犯郭天向的踪迹。

　　只不过调查一直没有进展，即便之前找到了和嫌犯有过长时间接触的米乔，并且得到了很大的配合，也没有能进一步锁定嫌犯去向。

　　只能够肯定，嫌犯在最后失踪前，是去柳市见一个人，但并没有见到。

　　专案组费了很大的力气请技术部门的同事帮助调查，到现在也没能确定嫌犯要见的人是什么身份。

　　赵锋和王德安之前去磐城，本来也是去调查郭天向早年在磐城的活动轨迹，看看郭天向有没有潜藏在磐城市的可能。

　　王德安在进入专案组前就是在磐城工作，所以由他和赵锋搭档前往调查。

　　不过他们俩在完成专案组的任务后，又“顺便”找借口走访了一下之前王德安处理的某个案件中的目击者兼报案人。

　　老实说，和那叫李俊的盲人女孩一个多小时的聊天过程，确实让他们印象深刻。

　　因为他们俩足足被“科普”了一个多小时的鸟类知识，一聊起鸟类相关的问题，那女孩当真是滔滔不绝。

　　不过还真别说，李俊说的那些内容，还真是九成以上是他们从来没听过的，挺新奇的。

　　甚至如果最后不是主动告辞的话，他们觉得李俊再聊几个小时都没问题。

　　他们也如愿看到了那只金丝雀，不过按着他们的观察，并没有看出这只鸟和其他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因为李俊的父亲李洋教授就在旁边，他们也不好直接问之前那晚犯罪嫌疑人车上行车记录仪拍到的金丝雀怪异的表现，不然的话就表示他们是为了案件过来“询问”李俊，那他们不仅没法继续聊，而且回头还得被追究。

　　于是他们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询问如何培养“导盲鸟”，但按李俊的说法，她能够训练金丝雀成导盲鸟，是和她自身对鸟类的熟悉有直接关系，其他人恐怕很难模仿。不过她也提出了自己的一套相关理论，对“导盲鸟”的驯养提出了一些有操作可能性的方法，可以让赵锋所说的“盲校”工作人员去尝试。

　　虽然这次没有找到那只金丝雀异于寻常的证据，但在结束和李俊的会面后，两人却有相同的感觉：

　　“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盲人。”

　　“她对周围的环境，有种很确定的感觉。”

　　“她态度很温和，声音也很柔缓，但说话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地自信。”

　　“这个女孩很特别。”

　　但这些都是很主观的感觉，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而且他们俩也都很喜欢这个乐观、博学、聪慧、热心、有正义感的盲人女孩，不想因为一些贸然调查的行为，对她造成哪怕一丝的影响。

　　就在两人待在羊城，暂时想把“多臂怪物”的调查放到一边，专注于郭天向的追捕时，他们在网上看到了孟塔米拉发生的事情，看到了那些当事人的亲身经历描述。

　　就在他们震惊地在网上查询相关信息的时候，专案组的领导却把他们叫了过去，在一个单独的会议室，给他们介绍一位领导。

　　不过让他们很疑惑的是，那位领导并没有报上任何头衔，只是自称老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BWMJP

　　那位自称老何的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梳着整体妥帖的背头，不过并没有专门染黑，有大半白发夹杂其间。

　　他没有穿任何制服，身上是一套看起来用料、剪裁、版型都挺不错，但明显已经有些年头的深色西服，皮鞋、皮带看着也是那种做工不错、十分耐用、但不像名牌的样子。

　　老何还带了只和穿衣风格不太搭的手表，外型看着很奇怪，既不像传统电子表，也不像运动手环或一般的智能手表，巨大的、带屏幕的主表盘旁边，连着表带的地方，各有两个只有主表盘1/4大小的副表盘连接，看着更像某些有专门用途的工具。

　　一进会议室，赵锋和王德安便本能地观察起老何，不过并没能从这些外在特点判断出老何是什么来头，是哪个部门、哪个单位的人。

　　不过从专案组领导对老何的态度来看，很显然老何至少在级别和地位上，应该是比他要高。

　　领导把两人叫来后，又跟老何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会议室，让他们俩和老何单独交谈。

　　赵锋、王德安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跳——连专案组领导都要回避，这是要找他们谈什么？

　　“小赵、小王，来来，坐下，随意点，坐过来些，好说话。”老何笑着说道，他的眉眼都带着笑意，看着似乎很好说话、性格很温和的样子。

　　在两人坐下后，老何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说道：“我听你们俩之前的领导说过……噢，不是老李，是老韩和老徐，说你们好像在调查之前案件中、嫌犯看到的某些幻觉？”

　　老何所说的“老李”是专案组的领导，而“老韩”和“老徐”，则分别是王德安在磐城、赵锋在刺桐的领导。

　　“我们只是觉得那两个案子里的嫌犯产生的幻觉之间，有一些很微妙的共性，说不定有些什么我们还没搞清楚的外在联系，所以在下班之后，闲暇的时间里，讨论一下，交流一下想法，只是单纯的好奇。”赵锋斟酌着语句说道。

　　王德安点头附议道：“都是下班后讨论……”说着又补充了句：“两个案子都结案了。”

　　老何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有调查出什么来么？”

　　两个年轻警官又对视一眼，然后继续由赵锋发言：“暂时来说……还没有很确切的证据。”

　　他还是没有敢把梦中受到“八臂八眼怪物”指引，去紫桓山找到几具尸体的事情告诉老何，因为这话听起来太不真实了，说不定会让领导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老何说道：“你们今天有没有在网上看到缅国孟塔米拉的新闻？”

　　“您是说……孟塔米拉的暴乱？”赵锋试探着说道。

　　老何点了点头道：“孟塔米拉这场暴乱，背后有些对我们不友好的势力在暗中使坏、推波助澜，不过最后的结果反而是他们自食其果，也暴露了他们背后的人，缅国官方今后也肯定会对他们提高警惕，他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我想和你们谈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网上现在很多人在讨论的、那个在孟塔米拉出现的‘怪物’或者‘巨人’幻象，按照很多当事人的描述，那幻象有八臂八眼的特点，是不是和你们在调查的、两个案子里嫌犯看到的幻觉有点像？”

　　“确实很像。”赵锋实话实说道，刚刚他和王德安在网上看到孟塔米拉的相关消息时，也是立刻和他们在调查的东西联系到了一起。

　　王德安忍不住问道：“领导，您是不是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老何对他笑道：“不要叫领导，叫我老何就行了。我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我也很好奇。所以我想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一起调查这件事情？嗯……接下来要谈的事，得需要签一下相关的保密协议，没问题吧？”

　　老何说着，将旁边桌上一个文件夹推了过来。

　　赵锋和王德安立刻凑在一起，仔细地看着那文件夹里的两份协议，然后低声讨论了几句后，都压抑着有些激动的情绪，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老何也没看两份签完的协议，直接把那文件夹又丢在旁边桌上，笑着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浩民，是‘国家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主任。

　　“从名义上，我们是隶属科技部下‘生物技术发展中心’，但实际上我们是有另外直接对接的高层领导，我们在做的事情，有很高的保密需要，所以你在各种对外的官网上，也找不到我们这个机构名。

　　“我们主要做的事情，顾名思义，就是研究一些‘非常态生物’，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俩之前调查的幻象，还有昨晚在孟塔米拉出现的幻象，都是由某一‘非常态生物’制造的，又或者本身就是某一‘非常态生物’的特殊状态。

　　“本来正常情况，你们是可以有一到两天时间来进行考虑的，但这次有些特殊，我的打算是如果你们愿意加入，这次就外派你们前往孟塔米拉调查。”

　　赵锋和王德安都是有些意外，两人又低声讨论了一下，都是倾向于接受，他们确实对于这个“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充满好奇。

　　不过在答应之前，赵锋还是先问了一个问题：“能请问一下……您是怎么注意到我们俩的么？”

　　他并不觉得老徐和王德安之前的领导、搭档韩警官会主动把他们的事情报告给“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甚至老韩和老徐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有这么个部门存在。

　　老何说道：“陈田花……或者说米乔，在刺桐被你们抓进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了。”

　　两人闻言都是一怔，然后立刻明白了，之前在刺桐的时候，领导担保米乔身份没事，就是因为背后有老何或者说有他的那个研究中心。

　　“她是您的人吗？”王德安下意识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老何说道，“是这样，我们具体对‘非常态生物’的研究和调查，是和某个公司一起做的，或者说主要是以那个公司为主来进行，我们的智能更多的是协助、监督和安全评估。像你们俩如果愿意加入，在办完手续后，你们的编制会秘密转到‘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下面，但另外在表面上，你们对外行动，会有另外公司给安排的身份，会和公司的相关调查人员协作。而米乔，不是‘中心’的人，是公司的人。”

　　两人听得都有点乱，赵锋下意识道：“什么公司？是中心的下属事业单位吗？”

　　老何笑而不语。

　　赵锋愣了一下，立刻会意，说道：“我们俩都愿意加入。”

　　王德安也点头附议。

　　老何倒也没有再拿出什么协议之类让他们立刻签署，似乎对他们的口头同意就已经信任，说道：“是‘神行科技’，至于它和中心的关系，你们不必关心。加入以后，你们就不再是警察了，要记住，在外面你们只有相关的调查权，没有执法权，任何调查得到的‘非常态生物’的信息和资料，都要提交给‘中心’或‘神行科技’与你们对接的研究人员，不得擅自泄漏或做违规处置。具体的规定，回头会有人给你们做具体的介绍和培训。当然，得在这次任务之后了，这次的任务，会有人跟你们一起，有问题就问他，他会确保一切合规。”

　　看到两人似乎还是一头雾水，有点迷惑，老何又补了一句：“调查、收集、上报，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些，具体‘研究’的部分不要介入，保持好奇心，又不要有过盛的好奇心，遵守相关规定和保密协议，执行过一次任务，就差不多明白了。”

　　……

　　中午十二点多，夏离冰从电脑前起身，把“cake01”笔记本放在口袋里，又拿上向坤做的筷子，走到了厨房。

　　她打开冰箱，从冷冻层拿出几块兔肉放进微波炉解冻。

　　厨房一角其实堆着好几个笼子，占了厨房大半位置，里面装了二十几只肉兔，都是上午他联系了小货车，去上次向坤买肉兔的地方拉回来的。

　　不过这些肉兔，是留着向坤回来饮血的。

　　上个月向坤在她这进行饮血时留存的兔肉还剩了不少，都放在冷冻格里，没有吃完。

　　把解冻后的兔肉简单地劈成了小块，夏离冰烧了锅水，直接把兔肉放下去盖上锅盖煮，除了随便洒了点盐外，没有再弄任何调料。

　　在觉得差不多熟了后，就端到客厅开吃。

　　昨晚到现在，为了保证向坤能够随时通过“情注物”感应到她的“类情绪”，借以压制饮血冲动，保持理智、清醒，她一直没有睡。

　　虽然可以通过借“cake01”进入“意识世界”，以此减缓困意，但她毕竟不可能一直保持在“意识世界”中，所以中午她没有选择叫餐，也没有随便煮碗泡面，而是选择只吃兔肉——避免摄入高碳水食物，这样不容易在吃完后犯困。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做的这水煮兔肉的难吃程度，没吃几口，就只能采取俱现出“脆皮猪肘”，通过咬一口水煮兔肉，然后咬一口“脆皮猪肘”的方式来解决午饭。

　　正当夏离冰通过自己的“机智”和“异能”，快把一锅难吃的兔肉吃完的时候，客厅原本并没有开的灯忽然亮了起来，然后立刻又灭掉，又马上亮，马上灭，亮，灭，亮，灭，停了一会，又开始长亮一秒后熄灭，再亮……

　　如果是一般人，不要说女孩子了，就是个男的，哪怕现在是大中午，应该也会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以为遭遇什么灵异事件了。

　　不过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晓向坤秘密的人，夏离冰却是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向坤在给她信号。

　　虽然一直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向坤，但发的消息向坤一直没有回，她就已经猜测，向坤的手机说不定在孟塔米拉进行“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大规模调用的时候出了问题，已经无法使用，否则的话不太可能一直没有联系她。

　　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向坤联系她的方式。

　　客厅的灯亮闪十几下后，夏离冰就已经意识到，这是摩斯密码。

　　她和向坤有定过几种简单的交流密码，不过那些密码要么是通过记录，要么是通过语言、汉字，倒是没有提到过用摩斯密码。

　　但摩斯密码算是一种非常通用、简单和普遍存在的信号代码，她知道向坤肯定懂，向坤也知道她肯定明白，所以拿来交流，并不需要事先通气。

　　夏离冰也不用纸笔记，直接就通过客厅灯的闪灭信号，在脑子里进行记录。

　　过了一会，她发现向坤用客厅灯光表达的一直是循环的五个字母：

　　B、W、M、J、P。

　　这显然不是完整的拼音，也不是完整的英文，但向坤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一层密。

　　夏离冰想了想，拿起手机，随手点开和向坤的微信聊天框，然后用拼音输入法输入了这几个字母，得到了两个云词汇：

　　“帮我买机票”、“帮我买鸡排”。

　　很显然，向坤要表达的是前一个意思。

　　夏离冰立刻打开购买机票的APP，用向坤的姓名和身份证号，购买了南德市到刺桐市最近一班航班的机票。

　　……

　　南德市机场，坐在入口处旁边长椅的向坤，从“超感状态”中退出，等了几分钟，然后起身拿着身份证成功取到了登机牌。

　　确实如夏离冰所猜测，他的手机在之前孟塔米拉的情绪投影调用时，受到了严重的损坏，没法开机了，甚至连手机卡都GG。他一方面是赶时间，不想在南德市补办手机卡，一方面是身上带的现金也不够了。

　　他在机场的时候，本来是想借机场工作人员的手机给老夏打个电话，让她帮忙给买下最近的机票，至于手机卡什么的，等回去后再补。

　　他也已经通过对老夏身上的“超联物”硬币的定位，知道她现在还在刺桐市之前住的家中，也推测出了她是希望自己回来后，在刺桐市饮血，所以打算让她直接买最早的到刺桐的机票。

　　不过向坤在看到机场地勤修理某个指示灯，那闪烁的灯光时，却冒出了个想法，于是进入“超感状态”，通过老夏身边的多件“超联物”，对房间中的灯进行影响，尝试传递摩斯密码。

　　摩斯密码表达的字母循环了六次，在“超感状态”下发现老夏拿起手机后，向坤就明白她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老夏不愧是老夏，果然没让他失望。

　　不过向坤其实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他现在是有办法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超联物”远程影响手机或电脑这种电子产品的，如果能够精确控制的话，在电脑或手机上直接打开文本，显示自己想要表达的文字，那就简单多了。

　　可惜，现在他的控制还是太粗糙，没法进行这么精密、精确的操作，估计也只能通过关闭、打开屏幕来做影响。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小胖妞的自我要求

　　星城市某幼儿园。

　　中午孩子们吃完饭后，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确定孩子们都已上床睡午觉，便坐到门口的位置，戴上耳机，拿起手机开始看视频。

　　不一会，一个小手轻轻拍了拍女老师的手臂，她抬头一看，发现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刘诗铃。

　　女老师摘下耳机，下意识握住刘诗铃胖乎乎的小手，小声而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诗铃？”

　　刘诗铃也小声道：“老师，我口渴，想喝口水。”

　　于是女老师起身走到墙边，在一排不锈钢水杯中，找到写着刘诗铃名字的那个，给她倒了一小半杯开水，帮着吹了一会，才拿给她：“小口喝，小心烫。”

　　“谢谢老师。”刘诗铃接过水杯，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口地喝水。

　　女老师重新坐到门边，不过没有继续看视频，而是拿起手机翻看一些文字讯息。

　　刘诗铃自己搬了张小板凳放到女老师身边，然后捧着水杯凑过去坐下，小声问道：“老师，你刚刚在看的是什么视频呀？”

　　“我在看新闻呀。”女老师小声回道。

　　“我能和你一起看吗？”刘诗铃小声申请，“我睡不着。”

　　女老师愣了一下，居然有小朋友对新闻视频感兴趣？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于是把耳机重新拿出来，简单清理一下耳塞，给刘诗铃一个，然后插上手机，继续看刚刚在看的视频。

　　她在看的是一个介绍孟塔米拉昨晚发生事情的视频，UP主将国内外的各种新闻、网友自制视频剪辑在一起，然后用自己的语言和字幕统合起来进行解说。

　　视频里正在播放的，是扫被砸烂的商铺、扫过有零星血迹的街道镜头，然后镜头翻转，一个华人老板正站在自己被砸的店铺门前，一边拍摄，一边用中文介绍自己昨晚的经历，显然这原本是发到他自己社交媒体上的视频。

　　女老师不由有些犹豫，给幼儿园小朋友看这种视频，是不是不太合适？虽然没有直接的暴力画面，但这些画面却是暴乱的结果。

　　刘诗铃其实上午就听到几个老师在过道讨论相关的新闻，她对什么时事、新闻并没有兴趣，甚至连缅国、孟塔米拉都分不清是什么东东，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离星城有多远。

　　但她听到了老师们讨论的时候冒出的两个词语：“八个手臂”、“八个眼睛”。

　　刘诗铃马上就想到了光头叔叔的“宠物”、她取了名字的“芭比战士”。

　　于是非常好奇，很想知道老师们讨论的到底是什么新闻，那被他们用“八个手臂、八只眼睛”描述的，是不是“芭比战士”。

　　可惜现在她也没法上QQ，没法跟光头叔叔确认，而老师们简单地讨论了几句后也没有再聊了。

　　刚刚要午睡前，她恰好看到老师用手机在看的，好像就是相关的新闻，有个一闪而过的、八个手臂巨人的画面，于是就凑过来，厚着脸皮申请一起看。

　　“老师，可以从头开始看吗？”看了一会，刘诗铃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女老师更加诧异了，刘诗铃居然真的对这新闻有兴趣？

　　她本来也就看了6、7分钟，拉回去重看也影响不大，而且现在她对刘诗铃为什么会喜欢看这种新闻剪辑更感兴趣。

　　视频从头开始播放，前面是一个昨晚就在孟塔米拉，亲身经历过暴乱，看过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女孩，拿手机自拍描述昨晚的经历。

　　那女孩正好是做平面设计相关工作的，也学过画画，昨晚回到酒店，就把看到的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画了出来。

　　刚刚刘诗铃瞥到屏幕的时候，就是看到在展示那张图。

　　重新开始播放视频后，女老师注意力就没在手机上了，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刘诗铃，然后她惊奇地发现，这孩子居然真的睁圆了眼睛，紧盯着屏幕，很认真地在看这个新闻剪辑、解说视频。

　　“老师，这里能暂停下吗？”刘诗铃忽然仰起小脸对老师说道。

　　“啊？噢，这里？”女老师下意识点下屏幕，暂停了视频，然后发现是那张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素描画。

　　刘诗铃说道：“老师，能把这张画截下来发给我QQ吗？我想学画这个。”

　　女老师又看了看画，惊奇道：“你怎么会想画这个？你……不觉得吓人吗？”

　　刘诗铃也惊奇道：“为什么会吓人？它又没有做坏事……老师，它做坏事了吗？”

　　女老师愣了下，她其实早上就已经看到孟塔米拉的一些消息了，特别是那个“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描述，上班后又和其他老师有过一些讨论，对那个“八臂八眼怪物”本身出现的原因猜测各有不同，但有一样却是绝大部分媒体、亲历之人、参与讨论的网友都达成共识的——那个“八臂八眼怪物幻象”在孟塔米拉的出现，客观上制止了一场大规模暴乱，挽救了无数可能在暴乱中死去的人。

　　看着到刘诗铃依然睁着两颗乌溜溜大眼睛等着自己的答案，女老师只好实话实说：“它没有做坏事，反而……还做了好事，救了很多人。”

　　刘诗铃有些高兴地笑起来：“所以它是很厉害、又很好的宠……的怪物！我想画它！”

　　女老师马上想起了刘诗铃之前经常画的一些很多翅膀、很多眼睛的动物，心下释然，明白这小丫头喜欢这种图，是刚好契合了她的审美而已。

　　“好吧，我截下来发给你。”女老师把那视频画面截图下来，然后发给了刘诗铃的QQ——这QQ好友还是刘诗铃前两天主动要求老师加的。

　　不过让女老师还是有些疑惑的是，刘诗铃在喜滋滋地说了声“谢谢老师！”后，又继续和她看起那个有关孟塔米拉的新闻视频，哪怕没有再出现那个女孩画的“八臂八眼怪物”图画，只是一些亲历者的相关自拍和采访视频的合集，刘诗铃也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女老师自然不知道，看了这么一小会，刘诗铃心里已经基本认定视频里的那些人形容的，是光头叔叔的“芭比战士”了，她并没有什么证据或者判断的根据，就是直觉而已。

　　“芭比战士”又做了好事，她觉得与有荣焉。

　　下午，刘诗铃所在的班正好上的是绘画课，于是在把老师交代要画的内容画好后，她开始按着中午在老师手机上看到的那张小姐姐画的“八臂八眼怪物”素描图，来重新设计她自己的“芭比战士”图。

　　因为平板电脑不在身边，上不了QQ，现在也不好找老师借手机看，所以没法和小姐姐画的图对照，刘诗铃只能是凭着记忆来尝试模仿。

　　可惜小胖妞这段时间虽然在唐宝娜的指导下绘画水平进步很多，但离那视频上的小姐姐还是差距很远，硬要画那种元素复杂、写实的图，太过超出她的能力，而且她对那张图的记忆也和实际有些偏差，融入了她本身在梦里对真正的“芭比战士”的印象。

　　于是画出来，不单没能像小姐姐的画那样威风凛凛，有种睥睨众生的威严，反而比她之前画的“芭比战士”还要不如了。

　　看着画纸上变得更丑的“芭比战士”，刘诗铃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眉毛皱到了一起。

　　“哈，这是画的中午那视频里的那张画吗？诗铃画的不错啊，很萌。”走到刘诗铃身边的女老师看了眼她画好的画，看着那八臂圆润、体型圆滚的“芭比战士”，却是笑着夸奖道。

　　刘诗铃的表情更苦了，“芭比战士”应该是威风才对，不是萌呀！

　　……

　　下午跟妈妈回家后，刘诗铃便立刻找妈妈要了Pad，然后回到房间，登录QQ，把老师发过来的那张视频截图保存下来。

　　她拿出画画本，对着Pad上那张小姐姐画的图皱眉看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动笔。

　　她想了想，又打开QQ，找到了唐宝娜的头像，点开，正准备按下语音键，又想起老仙姐姐说过，她和漂亮姐姐这段时间要去另一个地方，有事要忙，所以暂时没法教她画画和唱歌了。

　　她挠了挠头，又在不到十个的QQ好友列表上拨动了一下，点开了一个戴着钢盔的卡通鹿形象的头像——这是“大鹿”周鹿彤的QQ。

　　之前她和“大鹿”通过小美换过几次信，“大鹿”送了她好几幅画，她送了“大鹿”好几个折纸，最后一次她们俩加上了QQ，不过加上后只打过一声招呼，之后还没有说过话。

　　刘诗铃把那张保存下来的视频截图发了过去，然后发了段语音求助：“大鹿大鹿，我想学这个画，应该怎么学？”

　　刘诗铃没有等回复，而是继续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来画“芭比战士”，因为她知道“大鹿”是小学生，放学时间比她们幼儿园要晚。

　　等晚上吃完晚饭，刘诗铃终于收到了“大鹿”的回复，不过她的回复既不是文字也不是语音，而是一张画。

　　那张画就是她之前发过去视频截图里小姐姐画的“八臂八眼怪物”，只不过“大鹿”很精准地提炼出了画里的一些特点，把那些特点稍微夸大，然后简化其他细节，再加粗线条，把画的风格卡通化。

　　刘诗铃一看到“大鹿”发来的图就眼睛一亮，她不用再说什么了，光是这张图，就已经解决了之前的问题。

　　小姐姐画的图是素描，刘诗铃没有学过，她画的是简单的彩笔图，所以很难模仿这种很多细节、写实风格的画。

　　但“大鹿”帮她解构重组一下，却是让她马上找到了感觉，于是按着“大鹿”新改的风格，又添加了一些梦里见过的“芭比战士”特点，很快就画出了一张相对满意的“芭比战士”来。

　　画完之后，刘诗铃拿起自己的画仔细地看起来，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眼睛眯起，满脸笑意，颇为得意。

　　然后她开始撕小纸屑，撕了一大堆小纸屑后，控制着“巧克力”、“冰淇淋”两枚硬币蹿进纸屑中，过了一会，仿佛有一股超小型飓风裹挟着纸屑蹿起，然后一个飓风变成两个，两个飓风的上端又连在一起，摇呀摆呀地汇聚，凝结，又延伸。

　　很快，纸屑在两枚硬币的影响带动下，构建出了一个三十多厘米高的八臂小人形象。

　　而且她还刻意地涂黑了一部分纸屑，准备控制那些纸屑到小人头部，组成八个眼睛。

　　不过可惜她的控制精度还是差了点，在一堆纸屑中，还没办法准确定位那些涂黑的纸屑，所以八臂小人的眼睛基本都在肚子上，跟被人捅到八个窟窿眼似的。

　　尽管还不完美，但看着这个八臂小人的形象，刘诗铃却已经非常开心——至少绝不会有人再把它认成是立起来的螃蟹或者是被风刮光了树叶的大树了！

　　她费尽心思要画好“芭比战士”，可不单是因为喜欢画画，而是为了能在自己的脑海里建立、构建一个更加具体和完善的“芭比战士”形象！

　　这样的话，她在使用“魔法”来建立“芭比战士”形象时，就能更加威风！

　　虽然之前光头叔叔有过交代，暂时不能在室外、在人前使用“魔法”建构“芭比战士”的形象，但是如果不做好准备、不先做好练习，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弄出来的是个“立着的螃蟹”，那就太丢人了，对不起“芭比战士”的威风。

　　“芭比战士”，可是她取的名字！

　　以后说不定“芭比战士”可以通过她的魔法，有真正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有实体来对抗坏蛋，而不再被人当作不存在的幻觉、幻象！

　　成功用纸屑构建出八臂小人的刘诗铃非常高兴，控制着八臂纸屑小人浮空而起，八个手臂不断挥摆，就像在空气中游泳一样。

　　“呼啦啦，呼啦啦~芭比战士飞起来啦~呼啦啦，呼啦啦，芭比战士超能打，呼啦啦……”

　　刘诗铃一边控制八臂纸屑小人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边开心地哼唱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根据什么旋律临时冒出来的歌。

　　正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蛋黄派”梳毛的诗铃妈妈，隐隐约约好像听到女儿在房间里哼哼唧唧，不由得皱眉，抱着蛋黄派凑到房间门外，耳朵贴在门上倾听。

　　听了一会，诗铃妈妈觉得刘诗铃好像在房间里哭，不由大惊，赶紧推门进去：“诗铃，你怎么啦？”

　　“呀！”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妈妈吓了一跳，刚还在胡乱哼唱的刘诗铃下意识蹦了一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而被她控制在头顶斜上方飞行的八臂纸屑小人也一下崩散，先是两枚硬币落到地上，然后是漫天纸屑飞舞，像雪花一样飘飘悠悠从小胖妞身周落下。

　　看到眼前的景象，诗铃妈妈也是傻了眼，然后马上意识到女儿估计又是一个人在玩过家家，弄纸屑当雪花，然后把自己想象成在冬天孤苦无依的白毛女了。

　　“刘诗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乱撕纸屑玩！很难清理的你知道吗！那些纸屑到处飘，桌边、墙角到处都是，扫都扫不到你知道吗！”

　　于是在暴走的妈妈的逼视下，小胖妞赶紧缩着脖子去拿扫帚来扫地——虽然她如果控制“巧克力”和“冰淇淋”去“收集”，会高效得多。

　　“蛋黄派”也很乖巧地跑过去跟在刘诗铃边上，陪着她一块扫地，不时还能从床底下或者角落里找到飘过去的纸屑。

　　不过刘诗铃怎么看那胖乎乎的猫脸，都觉得它在幸灾乐祸。

　　而抱着双臂看女儿扫地的诗铃妈妈，其实脸上的表情并不严厉或者愤怒，反而嘴角有些忍不住向上翘起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女儿犯蠢、犯错，她反而是心里会觉得开心和轻松。

　　之前的一段时间，女儿的表现总是越来越懂事、成熟，不再天天要看动画片、不再天天吵着要吃好吃的、不再调皮捣蛋乱闯祸，而是爱学习、不吵闹、乖巧安静，反而是让她心里不好受，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跟女儿说“你不要那么乖”吧。

　　诗铃妈妈忽然瞥见房间书桌上放着的几张画，最上面那张，是一个八个手臂、八个眼睛的人，不论从整体的形态、各部位比例还是上色，看着都很不错，女儿似乎在绘画上又有进步了？

　　这个八臂八眼的形象，女儿并不是第一次画了，之前就画过好几次，和长了好几对翅膀、眼睛的橘猫并列为刘诗铃最爱画的形象。

　　以前看到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觉得是女儿有想象力，但这会她却忽然想到了今天看到的一些新闻，新闻里的缅国游客形容的怪物幻觉，好像也是八个手臂八只眼？

　　诗铃妈妈眉头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释然，这种很多手很多眼的形象，又不是固定属于谁的，世界那么大，应该有很多吧，估计女儿是看了什么卡通形象想到的。

　　不过看着桌上那张图，诗铃妈妈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六章 沙发和床

　　因为航空管制，机场大量的航班都晚点，直到傍晚六点多，向坤才登上了返回刺桐的飞机。

　　此时距离他感觉到饮血冲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小时。

　　虽然现在是白天，饮血冲动所带来的狂躁和暴戾没有夜晚时那么强，但持续的、长时间的压制，就像堆积可燃气体一样，随时都有被点燃爆炸的危险。

　　之前在孟塔米拉的时候，见到了不少血腥和暴力场景，要是刚变异没多久的向坤，估计已经“爆”了。

　　所以他即便可以不时通过感应老夏的“类情绪”来保持冷静和清醒，感应时间却也没法持续太久、太频繁，否则可能会有趋向“精分”的感觉，毕竟他通过“类情绪”只是进行单纯心理上的压制，但生理上的饮血需求反而会愈演愈烈。

　　当然，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意外，没有受到强烈外界刺激，他还是完全有信心再压制饮血冲动24小时，保持住理智的。

　　坐到飞机上后，向坤就像变异后多次乘坐飞机时一样，系好安全带就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假寐的姿态。

　　而和以前一样，向坤在“假寐”的时候，同样也是进入“超感状态”，然后对飞机的机械、电子元件的认知信息进行记忆和判断。

　　每次坐飞机他都会这么做，而且到现在基本上每次坐的机型都是737—800 Winglets，除了小部分不一样外，大部分的结构和电子元件都差不多，方便他对应和承接认知信息。

　　而且他已经把这款机型能找到的图纸、设计手册、操作手册、维修手册等相关资料都看过了，能够更加容易把“超感状态”下的认知信息、现实里的元件结构，和图纸上的资料相对应。

　　如果向坤愿意的话，他现在在“超感状态”下，就已经可以对飞机的所有电子元器件产生影响。

　　但目前而言，他能够精确做到的，也只有开关阅读灯，以及控制所有指示灯的亮、灭，其他更具体的操作就办不到了，特别像是操控飞机飞行，暂时还不行。

　　当然，他也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不会去尝试，影响到了飞机飞行，那威胁到的可是整架飞机上乘客的生命安全。

　　所以在飞机上，进入“超感状态”后，他基本只是分辨和理解飞机上的各种认知信息，而没有试图通过“超联物”进行任何影响。

　　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搞明白飞机的所有认知信息后想要驾驭飞机或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最主要的原因，其一是有兴趣，其二是在有饮血冲动的时候，进入“超感状态”集中注意力做什么时，可以更好地暂时摒除饮血冲动的影响。

　　在脱离“超感状态”后，再感应老夏的“类情绪”，感应完后，又进入“超感状态”，如此交替循环，可以保证他始终处在一个平和安稳的状态，不会把让情绪被狂躁和暴戾引爆。

　　飞机落地，走出机场后，向坤直接自己叫了车前往老夏家。

　　他并没有让老夏来接，因为他知道现在老夏就像他在抗争饮血冲动一样，在和睡魔困意做斗争，现在开车太危险了。

　　到了老夏家门口，向坤按了一声门铃，门便开了。

　　来开门的老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确定是他，打开门后，便坐回到沙发上，然后慢慢歪倒，腿也缩起来，秒睡过去。

　　很显然，在看到他回来后，老夏便不再强行保持清醒，顺从了睡魔的召唤。

　　向坤对此倒也没有丝毫意外，算算时间，老夏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睡觉了，比他产生饮血冲动的时间还久。

　　老夏虽然通过“超感物品体系”拥有了诸如“幻想俱现”、“梦中梦”之类的能力，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普通人。

　　因此向坤也经常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以及各种感官信息，来对老夏的身体状况进行监控、分析，以确保老夏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一旦过于疲惫，免疫力下降，有生病隐患的话，就得让她调整作息和生活习惯，不能让她继续跟着自己熬夜。

　　或许老夏本身学医，对自身身体的认知和管理都比较到位，也比较有调整的方法和技巧，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老夏帮他守了好几次饮血沉睡期，在进行其他相关研究的时候也经常很晚才睡，睡梦里又要经常进行“梦中梦”的操作，但基本上每次疲累后只要睡好、吃好，身体的恢复状态就比较不错，没发现有器官病变的趋势。

　　单论熬夜的天赋和身体恢复能力，老夏在普通人里，也绝对是SS级的。

　　如果老夏在是他的员工的话，那他肯定会被人批成黑心老板，这强度都快接近24x7了。

　　当然，这比喻也不太恰当，毕竟老夏的身家比他多多了，现在在筹备实验室、研究中心的钱，还全都是老夏在付呢。

　　向坤不用去厨房检查，一进门，光凭气味就已经判断出老夏帮他准备了几只肉兔。

　　所以虽然现在入夜后，饮血冲动又再次变强，但在血源已经准备好的情况下，向坤没有立刻开始饮血、沉睡，而是先拿了老夏的笔记本，挨着老夏的脚，坐在沙发角落，先看一下网上关于昨晚孟塔米拉事件的讨论到什么程度了。

　　他在机场等着值机的时候，就听到候机厅有不止一个人在和朋友讨论孟塔米拉的事情了。

　　而且所有人对孟塔米拉事件的关注点，都在那“八臂八眼怪物”的幻象上，至于暴乱本身的影响反而被淡化了很多，毕竟在“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影响下，没有游客在昨晚是暴乱中丧生，负面影响小了不少。

　　一边浏览着各大平台的相关讨论，向坤心里在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各国的官方机构，如果知道有“变异生物”的存在，会不会认为情绪投影的“八臂八眼怪物”幻象是“变异生物”制造的？会有怎样的相关调查，对网络上的讨论会进行什么样的调整或引导？

　　像“神行科技”这种在追踪、调查、研究“变异生物”的巨头，会有什么动作？

　　是否会有其他的变异人类或者说“吸血鬼”看到这些新闻，产生相关的联想？

　　毕竟之前他刚刚变异的时候，在全网进行相关信息搜索时，可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找到，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就是第一个变异者，又或是相关信息被完全封锁。

　　不过说起来，如果是他刚变异的时候，在网上搜到这些新闻，也根本一丁点都不会觉得和自己的“变异”有任何关联。

　　甚至按着他一贯的思维方式，会推测当地是不是有某种致幻气体泄漏，使得小区域内的人都产生了幻觉，并且受到相同环境因素的影响，才看到了同样造型的“八臂八眼怪物”幻觉，而一点不会觉得这会和什么“变异生物”有关——毕竟那怪物幻觉也没有到处饮血不是？

　　这个事情也让向坤觉得愈发的奇怪，在如今这个移动互联网时代，“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这种事后基本上都能意识到是幻觉、幻象的群体性事件，就能在国际互联网上造成这么大的讨论度。

　　那如果是其他的“变异生物”本体，比如那只变异大鸟，之前的变异蚂蚁、变异蜘蛛，或是像郭天向这样的“吸血鬼”，忽然脑子一热、受到饮血冲动影响，在人类聚居的城市中心区域暴走，被人拍下来上传到网上，那应该也没办法完全把消息封锁或篡改吧？

　　在电视、纸媒作为主要传播途径的时代，乃至互联网刚刚发展的时代，想要迅速扼制某些新闻或消息的传播，只要反应速度够快，还是可以做到的，能够把消息限制在局部区域流传。

　　但如今的移动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是“自媒体”，人人都有极强的信息扩散能力，“小事件”还好说，有很多办法影响、干扰，很多人目击和记录的“大事件”，却是几乎无法被完全限制的。

　　像之前常彬结婚的时候，他听老同学谢军讲他们去野外测车时遭遇的那个“长角狼撞车事件”。

　　那种只在偏僻区域、少量人前出现的“变异生物”，如果第一时间及时“处理”，确实是有办法把消息压住，让当事人都搞不清楚状况，不确定自己的所见所闻。

　　可如果“长角狼”是在某闹市区的十字路口出现，撞了车然后逃掉，那消息可就很难藏住了。

　　除非……之前从来就没有“变异生物”在大庭广众下失控过？

　　向坤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但为什么没有“变异生物”在大庭广众下失控，他却有些想不明白，因为按照他对“变异生物”的了解，似乎也不太合理。

　　从他获得的变异蜘蛛、巨型猫头鹰的记忆片段来看，它们虽然明白“人类危险”，但都有窥探人类和人类城市的举动。

　　像巨型猫头鹰，最后更是直接深入他之前所在的一线城市。

　　它们在大城市制造出“大事件”，被大量人群目击和记录、传播，从概率来看，应该是不小的。

　　向坤没有继续深入地去思考这个之前就已经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很明显他所获得的信息依然还有缺陷，不过随着他对“神行科技”的窥探愈加深入，他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了。

　　又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向坤便起身去厨房饮血。

　　饮血结束后，将所有的兔肉都处理好放到冰箱冷冻后，向坤才洗了个澡，准备沉睡。

　　不过看了看因为腿太长而在沙发上无法伸展，只能蜷缩着睡的夏离冰，向坤想了想，还是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进到她的房间里，放到了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按着向坤的观察和推演，她刚刚那个睡姿睡一晚上，明天起来肯定不会很舒服，甚至有很小的概率可能会落枕，对身体恢复疲惫很不利，所以还是把她抱到床上睡为好。

　　至于向坤自己，则随便找了个毯子也在房间墙角打了地铺，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睡觉的环境完全无所谓，没有影响。

　　不睡客厅沙发，是避免在他结束沉睡期之前，诸如夏离冰的三婶三叔之类的亲朋忽然上门，到时候老夏可没那个力气把睡着的他抱进房间藏起来。

　　躺毯子上，向坤瞥了眼不远处床上的夏离冰，发现这好像是他对老夏讲出变异秘密后，他们两人第一次同一时间睡觉？

　　所以之前不论是在老夏家，还是在他家，又或是崇云村的房子，他们俩只需要一张床就够了，因为永远只有一个人需要睡觉。

　　向坤的眼皮慢慢合上，同样也是瞬间陷入了沉睡。

　　不过他睡着后不到两个小时，夏离冰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在第二轮响了五、六声后，床上的夏离冰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四百五十七章 神秘的组织和背后的团队

　　彭城市。

　　某写字楼10层的一间会议室内，包括张倩、唐宝娜在内的八个人正在开会，讨论几个临时遇到的问题。

　　不过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比较轻松，毕竟遇到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时间也并不紧迫。

　　唯独坐在会议桌角落，看着笔记本的杨真儿，一脸凝重的表情，似乎觉得问题很严重，对唐宝娜和张倩讨论的方式很不满似的。

　　然而直到问题讨论完，唐宝娜和张倩，还有会议室里其他人，都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默默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然后跟着唐宝娜离开，仿佛她就只是个会议记录员一般。

　　张倩等人要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唐宝娜和杨真儿却是住在写字楼附近的酒店，步行便能到，所以在一楼就道别分开。

　　出了写字楼大门，唐宝娜看了眼旁边背着背包，依然眯着眼睛，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杨真儿，不由笑道：“刚刚我们开会的时候，你是在看什么很沉重、很悲惨的社会新闻么？怎么一直苦着个脸？”

　　杨真儿闻言一愣，然后不服气道：“哎？你怎么冤枉人，我是那种会在其他人开会讨论正事的时候，公然看新闻摸鱼的人吗！我就不能是在看公司的文件，在思考你们讨论的问题么？说不定我也有独到见解哩！你们刚刚都没有人问我的意见！”

　　“那么，‘杨经理’，你有什么意见呐？”唐宝娜虚握右拳，假装自己握了一个话筒递过去问道。

　　杨真儿停住脚步，微微后仰一下，瞪她一眼，说道：“这里又不在会议室，张倩他们也不在，我单跟你说也没用呀，不说！”

　　“哎呦，还耍小性子咧？”唐宝娜说着，过去揽过杨真儿的脖子，把她拉着靠向自己，笑道：“得了吧，刚刚在会议室，我都从你背后玻璃的反光看到你屏幕上在看什么了，你就是在看图文的新闻！在刷微博！还刷知乎！还有个白色背景的，是什么网站来着？”

　　“我不是！我没有！”杨真儿反手也揽住唐宝娜的脖子，耍赖道。

　　“还不承认，你把电脑拿出来看看浏览器历史记录，上面可都有浏览时间的哟！”唐宝娜反向用力，勒住杨真儿脖子，嘿嘿笑道。

　　杨真儿被娜娜先夹到了腋窝下，失去了位置优势，发不了力，反制不过来了，只好把手往下一探，在她腰上挠了一下。

　　唐宝娜笑着弹开，然后伸手要去抢她的电脑包。

　　杨真儿一边躲，一边表情“严肃”地说道：“先别闹了，跟你说一个我发现的很大很大很大的事！”

　　“什么事？你追的番被砍了，还是你想买的周边没货了，又或者你妈让你回去结婚，你爸让你回去继承家业，你的驾驶证分数扣完了，你的车忘了年检？”唐宝娜明显觉得她是在转移话题，自然是随口调笑道。

　　杨真儿无视好友的调笑，继续保持一本正经的表情：“是和向大厨有关的，你记得中午咱们吃饭的时候，聊的那个缅国的新闻吗？有暴乱，还有怪物出现的那个？”

　　唐宝娜奇怪道：“你是说很多人在孟塔米拉看到幻觉的事？那事和向坤有什么关系？”

　　她们中午和张倩等人吃饭的时候，那个林总监随口谈起过这个新闻，不过只是简单说了缅国孟塔米拉发生暴乱，然后出现了一个巨大怪物的幻象，把暴徒都吓住了，阻止了这场暴乱。

　　不过因为她们当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所以这个话题只随口一提，林总监没有详细讲，其他人也并没有深入去聊。

　　毕竟那是发生在另一个国家的事情，而且在唐宝娜听来，什么怪物幻觉、幻象什么的，听起来像是某种群体性的迷惑行为，也不是她会去关注和好奇的信息。

　　“你知道那个出现在孟塔米拉的怪物幻觉，是什么样的么？”杨真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既然是幻觉，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所谓吗？”唐宝娜奇怪道。

　　杨真儿摇头：“好几个街区，好多好多人都看到了差不多的幻觉，那可就不单单是幻觉了。你知道吗，他们看到的怪物幻觉，全都有一个特点，八个手臂，八只眼睛！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唐宝娜眉头微皱：“你是说，向坤以前雕的那个木雕？”

　　“对对对，就是他雕了送给你外公的那个八臂八眼木雕。后来你二舅不是还把那木雕偷偷送去给人‘作法’，然后被你发现要回来了么？你不是说过，向大厨跟你说，那个八臂八眼的形象是他自己设计的？”杨真儿连连点头说道。

　　“当初他确实说过，不过八只眼睛、八个手臂的形象，应该也不是他那个木雕独有的特点吧？”唐宝娜说道。

　　杨真儿拿出手机，翻查了一会后，拿给她看：“你看看，这个是之前向大厨那个木雕。”

　　当初向坤把八臂八眼木雕送给唐宝娜的时候，她也跟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甚至还专门发去给老夏，让她帮分析看看，向坤创造这么个形象的木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除了之前拍的八臂八眼木雕的照片外，杨真儿又拨动了一下图片，让唐宝娜看到她刚刚找到的另一张图。

　　那张图同样是一个八臂八眼的怪物，明显是有绘画功底的人画的，虽然没有上色，看着依然十分逼真。

　　先看前一张木雕照片，再看这一张绘图，两相对比，不论什么人，都会觉得是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艺术表现。

　　“这是昨晚孟塔米拉现场亲历者画的，这个图就是她看到的形象，怎么样，和向大厨的木雕基本是一毛一样吧！还有这个……”杨真儿又拿回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下，然后将找到的视频递给唐宝娜看：“你看这个，这是一个外媒根据另外几个目击者的描述复原的3D形象，是不是也是基本差不多？”

　　唐宝娜看得眉头微皱：“是有点像……不过向坤做的木雕，可爱得多……这画还有那3D图……应该只是巧合的吧？”

　　杨真儿立刻道：“刚刚你们开会的时候，我在网上搜了，一般那种很多手臂的雕像，都是三眼、多臂，或者三头六臂、三头八臂。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同时具备八只眼睛和八个手臂的形象。唯一特性比较相近的……就只有蜘蛛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孟塔米拉那么多人产生的幻觉，看到的幻象，是向坤弄出来的？他为什么那么做？怎么做到的？”唐宝娜问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阻止孟塔米拉针对华人的暴乱呀！”杨真儿说着，降低音量，紧挨着唐宝娜，抱着她的手臂，小声道：“娜娜，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向大厨可能加入了什么有超能力的秘密组织吗？平息暴乱，应该就是那秘密组织给他的任务！哎，娜娜，你还记得之前咱们一块看的JOJO吗？就是你说画风接受不了只看了两集那个，后面都我一个人看的，其实你多看一会就能接受画风了……anyway，总之，到了第三部，里面强者的能力都由一种叫‘替身’的虚影来完成，你说，那个八臂八眼的怪物幻象，会不会就是向大厨的‘替身’？咱们平时看向大厨在做饭、在做木雕、在做好多事的时候，其实是他召唤了‘替身’在干活，只是咱们看不到而已……”

　　唐宝娜最开始时还眉头微蹙，听得挺认真，因为她也觉得孟塔米拉亲历者画的画、媒体做的3D形象，和向坤之前雕的那个八臂八眼木雕挺像的，至少整体的结构基本差不多。但听着听着，她就忍不住笑弯了腰，真儿又开始脑补过度了。

　　“走走走，先去吃点夜宵，饿死了，你边吃边YY。”唐宝娜走到杨真儿身后，推着她往前走。

　　“去哪吃？我想喝汤，哎，不过那家有点远，现在太晚了，还是吃牛肉面吧……等一下，什么YY呀！我是在正经分析问题好不好！”

　　在旁边找了家面馆，点好东西后，杨真儿又继续“完善”她的推论。

　　不过看到唐宝娜那眯着眼睛含笑看自己的表情，杨真儿就忍不住问道：“娜娜，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说的？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不是，你想要证实的话，直接问向坤不就行了吗？”唐宝娜笑道。

　　“你们开会的时候，我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微信了，他一条都没回！而且我还在微信上问了刘闯，他现在还在铜石镇，但他说向大厨这两天都没有去‘游珑饭店’！我还问了老夏，只是老夏还没回我。”杨真儿说道。

　　“你直接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唐宝娜说。

　　“那不行……那就……那就打草惊蛇啦！”

　　唐宝娜笑道：“你是怕被向坤直接揭露你的幼稚猜测吧？”她说着，直接拿起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向坤的名字拨了出去。

　　“哎？！”杨真儿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凑到唐宝娜旁边，把脑袋凑过去，挨着她的手机窥听。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听着娜娜手机里传出的女声提示音，杨真儿嘿嘿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说道：“你看，又出现了吧，手机打不通，人也消失了，每隔一段时间，总有那么一两天甚至好几天会这样！肯定就是去‘执行任务’了！”

　　唐宝娜皱眉想了想，便准备打电话问问老夏，她知道老夏正在帮向坤弄一个养殖研究中心，这段时间不是待在铜石镇就是在崇云村，对向坤的去向应该会比较清楚。

　　不过她还没按下拨号键，对面杨真儿的手机却是先响了起来。

　　杨真儿拿起手机一看，愣了一下，对唐宝娜说道：“是我妈……奇怪，我妈怎么会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赶紧接啊！”唐宝娜催促道。

　　杨真儿接通老妈的电话后，没说几句，表情却是越来越惊讶，跟老妈聊了好一会，才挂掉了电话。

　　唐宝娜关心道：“你家里有人被绑架了？”从刚刚杨真儿和老妈通话时说的几句话来看，是她家有人被绑架了，但奇怪的是，从她们交流的语气判断，又不像是很紧急的样子。

　　杨真儿搬着椅子从唐宝娜对面，凑到了她旁边，小声说道：“被绑架的人你也认识的，是我那个傻大个表哥，‘大块头’夏添火。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他已经被解救出来，他其实是三天前在缅国被绑架的……”

　　唐宝娜一下抓住了关键词，皱眉问道：“缅国？”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没错，就是缅国，而且就是在孟塔米拉！”杨真儿压着音量，却压不住她兴奋和激动的语气。

　　“我们刚刚就在聊缅国的事，当然会往那方面想了。你表哥是被什么人绑架，又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唐宝娜问道，这回她的好奇心也被杨真儿给引起来了。

　　杨真儿说道：“我妈也是刚知道，具体的细节还不清楚，好像被绑了有三天了。不过你知道吗，我那傻老哥让绑匪打电话联系的第一个人，不是我姨父、姨妈他们，而是老夏！”

　　“所以……你表哥获救，是老夏的功劳？但老夏还在国内吧？”

　　“不知道，但如果第一时间知道我表哥被绑架的人是老夏，那向大厨很可能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杨真儿愈加兴奋：“然后刚好向大厨在孟塔米拉执行组织任务，得到老夏的求助电话，就顺便把‘大块头’给救了！”

　　唐宝娜白了她一眼：“你又来了！如果按你之前说的，向坤‘执行任务’的时候手机就打不通，那老夏怎么跟他联系的？怎么让他知道你表哥被绑架的事？而且刚好都在孟塔米拉？有那么巧么？”

　　杨真儿一愣，点头道：“对哦！那会不会是向大厨受老夏之托，跑到孟塔米拉去救‘大块头’，然后他们组织的人说‘哎呀向哥，你该执行任务啦，啥？你在缅国，在孟塔米拉？那正好，那边也有个任务，你顺便解决了吧’，于是救完‘大块头’，他就顺手在孟塔米拉把暴乱给平了！”

　　“你打个电话问问老夏呗，看看向坤现在在哪，知不知道这个事。”唐宝娜说道。

　　“有理！”杨真儿于是拨打了老夏的手机，但响过一轮后，却未被接起。

　　“估计老夏已经睡了吧？”

　　“不对，之前开会的时候，我给她发微信她就没回了，哪那么早睡。”杨真儿说着，又重新再拨了一次。

　　这次响过几声后，电话终于接起。

　　……

　　夏离冰从床上坐起，看了看响个不停的手机，又看了眼在不远处打地铺的向坤，想了想，按下了接通键。

　　“老夏！在做什么呢？”听筒中传来杨真儿有些急切还带着一丢丢兴奋的声音。

　　“在睡觉。”夏离冰理所当然地回道。

　　“哎？之前你不都很晚才睡么？凌晨两点都在群里冒过头？”

　　“昨天没睡好。”夏离冰说道。

　　“对了，我刚听我妈说了，‘大块头’被绑架了？而且绑匪要钱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你手机上？是你通知其他人的？”

　　“对。”夏离冰应道。

　　“‘大块头’是被什么人绑架的，又是被谁救出来的？”杨真儿又急忙问道。

　　“等他回国后，你自己问他，他比较清楚。”夏离冰说。

　　“向大厨呢？向大厨现在在哪？”杨真儿继续问道。

　　夏离冰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道：“他前天去南德市了。”

　　“南德市？不是孟塔米拉吗？”电话另一边的杨真儿似乎十分意外。

　　“为什么是孟塔米拉？”

　　“难道不是你拜托向坤去孟塔米拉把‘大块头’救出来的吗？”杨真儿问道。

　　“我没有拜托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夏离冰反问道。

　　“你有看网上的讨论吗？昨晚在孟塔米拉，好多人看到了一个八臂八眼的幻象，有目击者画了图，和向坤以前那个原创木雕很像！所以我怀疑，孟塔米拉发生的事，是向大厨为了完成所属秘密组织的任务做的！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吗？向坤去年可能有什么奇遇，加入了一个秘密组织……”

　　杨真儿越说越兴奋，又将她早前的猜测还有刚刚跟唐宝娜说的那些话，跟夏离冰重新描述了一遍，一边描述，还一边完善她的猜想。

　　末了，杨真儿说道：“老夏，你这段时间在崇云村，有没有发现向坤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发现他经常会失踪，微信不回，手机也打不通？”

　　“我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夏离冰说道，“他手机好像坏了，等他回来或者买了新手机，你自己问他。”

　　结束了和杨真儿的通话，夏离冰坐在床边，借着从客厅照进房门的光线，看着睡在地上、毫无动静、丝毫未被刚刚手机铃声和她说话的声音吵到的向坤，在思考着什么。

　　她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睡眠自然是不够的，不过被表姐这通电话吵醒后，她却没有立刻继续睡。

　　她倒没有奇怪为什么之前是在沙发上睡倒，现在却来到了床上——很显然向坤睡不睡床都无所谓，所以向坤把她放到床上，是对床这个“资源”的最充分利用。

　　起身到客厅倒了杯热水喝了后，夏离冰回到房间，对躺在地上的向坤进行一些数据记录，就和之前向坤的几次饮血沉睡期她做的时候一样。

　　然后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在思索着什么。

　　杨真儿的那通部分接近真相的猜测，并没有让夏离冰震惊或是惊疑。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饮血期过去，变异的不断加深，向坤虽然外型上看起来和当初刚认识时变化不大，但实际上越来越多的能力，让他认知世界的方式和思维效率、思维角度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随着“超联物体系”的不断扩展和衍生，这种改变更是在潜移默化地、以极快的速度增强。

　　他以前接触的人不多，变异之后，更是和大多数人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有本身洞察力就极强的人，才能在极少量接触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那么一点点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如果是和他关系比较好，交流和接触比较多的人，那就算再迟钝，也依然多少会发现他的特异，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哪怕他们主观上因为习惯而没有意识到，本能、潜意识里，也肯定会有相应的察觉，向坤从本质上来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方式，已经和普通人类有巨大的差异。

　　夏离冰知道，不仅是表姐真儿，包括娜娜、自成、常彬、游猛，乃至最近在崇云村常接触的刘财福、楚修文等人，都多少有察觉到向坤的特异。

　　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信息都非常有限，也都是能够用一些理由解释过去，自我说服的，对于熟悉、信任的人，人的心理本身就会自动将认知进行修补适应。

　　这些情况，向坤肯定也都有考虑过。

　　夏离冰现在在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她刚刚到客厅来倒水喝，发现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正对着门的方向。

　　如果说之前她睡着的时候，向坤使用电脑的话，屏幕应该也是向着沙发这边才对，她这客厅的沙发只有一排，另外一边没有坐的地方。

　　而且按照她一直以来观察到的、向坤使用笔记本电脑的习惯，在使用完一个阶段，比如要离开家或者去吃饭的时候，不论是开机状态还是关机，他都是会主动把笔记本合上的。

　　既然是饮血后要沉睡，那使用完电脑，按他习惯，应该也会把电脑合上才对，不会这样放着，还很怪异地对着门的方向。

　　电脑屏幕熄灭，但还处在开机的状态，连着电源线。她很清楚地记得，向坤回来之前，她的笔记本电脑是没有接电源线的。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大部分人应该都不会多想什么。

　　但夏离冰却一下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第一次帮向坤饮血沉睡期守夜的时候，向坤家中那突兀亮起的摄像头指示灯。

　　像现在，这台笔记本看起来是屏幕向着门口方向，没有什么意义，但实际上屏幕上方的摄像头也对着门的方向，虽然现在看起来，摄像头指示灯没有亮起。

　　这段时间，在崇云村，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向坤在一块，做着关于“零零一”、“零零二”，以及更早之前其他的一些生物的实验，哪怕是她睡觉而向坤不用睡觉的时候，也基本上知道向坤在做什么。

　　她很确定，向坤并没有坐在电脑前写代码、做设计、按需求做修改的时间，但唐宝娜、杨真儿、张倩他们，却依然不断地可以得到按着各种意见修改、迭代后的新游戏版本，并且从她们的讨论中可以看出来，游戏的进化非常大，不是那种小功能的修修补补。

　　夏离冰对编程、游戏制作并不了解，但一些基本的相关常识还是有的，而且也玩过向坤开发的那个游戏，以那个游戏的功能丰富程度、版本迭代程度和速度来看，现在的向坤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实现。

　　所以，他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团队在帮他做事？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瞒着张倩、娜娜她们，更没必要瞒着自己。

　　除非，那个团队十分特殊，知道向坤变异的秘密，并且一直在提供技术支持，甚至在帮他监控着自身状态，不能暴露？

　　不过这个猜测马上就被她否定了。

　　首先，以向坤目前的经济情况，绝对是没法养得起一个开发或技术支持团队的。

　　其次，她回想向坤跟她说明变异情况时的语言内容、表情状态，以及前后的表现，还是认为那是向坤第一次跟别人袒露这个秘密，她是第一个知道向坤变异秘密的人，到目前为止，应该依然是唯一一个。

　　否则的话，有很多的事情，向坤不可能做那样的选择。

　　那么……某些事情，向坤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夏离冰眼睛微眯，看向了自己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第四百五十八章 吓你一跳

　　向坤睁开了眼，腰腹微一用力，上半身便从地上直挺挺坐起。

　　从卧室窗帘边的缝隙可以看到，此时室外依然还是漆黑一片，仍是深夜。

　　老夏不在卧室的床上，从声音和气味判断，她现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操作。

　　向坤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却是站在原地愣了近十分钟。

　　从缅国回来，饮血之前，他其实就有一些预感了，觉得自己这次饮血结束后，可能会有特殊的收获——在缅国海上、孟塔米拉进行的大范围能力应用，相当于特殊的引导训练方式，很可能帮助他更进一步地将早前吞噬的那只“变异寄生虫”的能力消化、吸收、重构、增强。

　　在饮血的时候，他同样也感觉到了“食量”的增加，好在老夏按照之前的惯例，较上一次饮血消耗的肉兔做参照，多准备了几只，让他能获得完成这次饮血需要的量。

　　现在从沉睡中醒来，身体已经完成了这一周期的变异、进化，向坤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意识到这一次他的变化，可能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大。

　　以前向坤更注重、更有针对性训练、更常使用、更为依赖的，都是感官方面的能力，不论是视觉、听觉、嗅觉、第六感官还是“超感状态”，都是他不断在潜移默化提升的，每个饮血期都会有进化，只不过因为边际效应的原因，除非是吞噬“变异蜘蛛”、“变异寄生虫”这种特殊饮血期，否则提升很有限。

　　但这一次，在缅国使用的两种能力，除了应用到本就强大的感官能力外，还有利用“超感物品体系”大范围、长时间、高强度影响外界的尝试。

　　在国内，他对自己的能力使用其实非常克制，即便在荒郊野外，在雷雨天气中的“御电飞行”，都要顾虑会不会造成连带伤害，如果雷暴引燃山火，后面的雨水能不能及时浇灭，会不会引发什么灾害，动静太大会不会引起气象部门、林业部门的重点关注，会不会留下被人直接调查到身份的痕迹等等。

　　所以在海上和孟塔米拉，他都有机会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尝试，身体的变异、进化机制显然也收到了他通过这种方式发出的“需求”。

　　这次醒来，他可以明显察觉到，自己即便不去刻意地调动感官，不去仔细用第六感官感知，不进入“超感状态”，就只是放松状态站在原地，都能有一种把自己的“精神触手”延伸到周围环境中，随时能“撬动”环境，产生影响的感觉。

　　而这种影响的“支点”，则来自于和他建立了“超感联系”的大量“超联物”，它们就像是向坤肢体的延伸一般。

　　他能感觉到，和“超联物”之间的联系通道变得更强了。

　　如果把他和“超联物”之间的联系比喻成一个实体锁链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就是锁链与“超联物”之间的锁扣、接合处没有变化，但是锁链本身变得更粗更有力，对他意志和力量的传导，更加直接和高效。

　　向坤走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的老夏正好在打哈欠，打了一半看到他，愣了一下，哈欠竟然停下了。

　　很显然，老夏是硬挺着不睡觉，在等他苏醒。

　　“比正常情况，晚了两个小时。”向坤一眼就扫到了老夏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这次的饮血沉睡期，时间达到了27个小时，比正常的平均值高出不少。

　　到现在向坤经历的饮血期已经有几十次了，正常进行饮血的话，沉睡时间都是25个小时左右，不会有太大误差。

　　只有在严重饮血不足时有可能会延长沉睡期，或是吞噬了其他“变异生物”后会进行超短时间的沉睡，所以这一次饮血沉睡中的变异，必然是较以往要与众不同些。

　　夏离冰将膝盖上的笔记本扔到了茶几上，起身问道：“怎么样？”

　　向坤正准备说什么，看到沙发前茶几上的大半杯水，忽然心中一动，走过去拿了起来。

　　拿起水杯后，向坤看了眼夏离冰那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俏脸，起了玩心，突然退后几步，把杯中的水向老夏泼了过去。

　　不过面对向坤这突然的动作，泼洒而来的温水，夏离冰却没有做丝毫闪躲，甚至连手都没抬，眼都没眨，表情也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视线的聚焦从向坤的身上，转到了面前的水上。

　　那从杯中泼散开来的温水，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扑向夏离冰，但到她面前时，水却忽然定住，仿佛那只由水组成的“怪物”被施了定身法，悬停于空中。

　　在悬停半秒后，水液开始凝成了一团，然后扭动起来，拉长，又从左右两边延伸出一个个触手，仿佛变成一个可以自动变形的橡皮泥。

　　很快，那团从杯中被向坤泼出的水，就凝聚成了一个迷你的八臂怪物的形象。

　　当然，是因为夏离冰看过八臂八眼木雕，经常看到“八臂八眼怪物”，所以能一眼认出，如果是一般人，估计会觉得是个长了腿的章鱼人或海胆之类的形象。

　　那八臂小水人在空中很灵活地漂浮中，八个手臂和两条腿灵活摆动着，绕着夏离冰转来转去，半分钟后，回到了向坤手中的水杯里，又重新变成了正常的状态。

　　不过夏离冰很敏锐地发现，屋里的温度和湿度明显都提升了很多，可以看到客厅的窗玻璃上布满了水雾，而冰箱的外壁、茶几上，其他屋里光滑镜面，也都布满了水气，甚至凝聚出了水珠。

　　端着水杯的向坤没有立刻谈论他刚刚展示出来的能力，而是先问道：“老夏，你怎么不躲也不闪，连眼都不闭的？”

　　夏离冰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原因，而且那杯水也没有杀伤力。”

　　“那……万一要是我控制能力失败了，水真的泼过去了呢？毕竟这可是我第一次用这个能力。”向坤笑着问道。

　　按刚刚他脑子里下意识进行的推演，以老夏的性格和一贯的行事模式，面对他突然泼来的水，70%+的反应应该是不闪躲，但闭上眼睛，毕竟突然有物体袭来，不论理智如何判断，保护眼睛的本能都会闭眼；20%的反应是不闪躲，但抬手；5%的反应是下意识侧身闪躲；2%的反应是直视泼来的水不闪躲、不抬手、不闭眼；2%的反应是抱头蹲下；剩下不到1%的反应是闪躲的同时惊呼出声。

　　虽然最后老夏出现的反应也是小概率的2%，但他其实更希望看到的是最后那不到1%，他特别期待吓老夏一跳。

　　可惜，还是没吓到。

　　对向坤的问题，老夏的回答依然是理所当然：“以你的大脑推演能力，会这么做肯定有很高把握。就算失手了，应该纠结怎么应对的也是你。”

　　向坤无言以对，要真是失手泼老夏一脸，那尴尬、歉意和头大的还真是他。

　　当然，也确实如老夏所说，他虽然那一瞬才在脑子里冒出能力的应用方式，但通过和周边“超联物”的感应，大脑的快速计算，对这能力的应用，却是相当有把握。

　　夏离冰并没有在意向坤那逗比的能力展示方式，把注意力放到了能力本身上：“你刚刚没有进入‘节氧状态’？”

　　她是知道上个月在星城的时候，向坤融合了早前吞噬的“变异寄生虫”的能力，开发出的、能够水下呼吸并一定程度控制水势的“节氧状态”。

　　而且在缅国，救夏添火的时候，也是借助到这个能力。

　　但按着向坤的说法，要控制水之前，需要进入“节氧状态”，不论自身在不在水里——而若是想要对周围的水进行“强影响”，则需要自身与水有直接接触和联系，身在其中。

　　刚刚向坤对那杯水的控制，毫无疑问是“强影响”，但按夏离冰的观察，向坤似乎并没有进入“节氧状态”，更没有和水直接基础。

　　“对，我没有进入‘节氧状态’。刚刚是借助这个房间里所有的‘超联物’——我身上的，你身上的，还有我放包里的，所有的‘超联物’，协助我将这片区域构建成了一个整体，然后对这个整体里的一部分水液进行控制。”向坤快速地解释道。

　　“那个形态是你故意凝聚的吗？”夏离冰又问道，在她看来，让那团水呈现那么复杂的形态，完全是浪费精力。

　　向坤自然知道她问的是水凝聚的迷你八臂八眼怪物形态，说道：“倒不是我故意的……而是这个能力吧，是小胖妞‘开发’的……暂时来说，就像你的‘幻想俱现’一样，我如果要在非‘节氧状态’下快速使用，就只能让液态水以那样的方式凝聚构建。否则的话，没有办法那么自如地控制。得等我想办法琢磨清楚这个能力的具体实现方式，才能完全自如应用。”

　　夏离冰闻言，似乎也不困了，和向坤继续就这个能力进行了多种尝试。

　　这个得自小胖妞新开发的能力，并不是“节氧状态”的衍生、扩展能力，而是一个囊括领域更广的能力，不仅是水，理论上绝大多数气态、液态，以及小颗粒状态的物体，都能够被控制，在区域内以“八臂怪物”的形态出现。

　　不过所有的“八臂怪物”形态，都是一个模样，在无法“雕琢”细节的情况下，除了他和老夏这种先入为主的人，大多数人估计都认不出这是什么。

　　这个能力毫无疑问是非常强的，可以有非常多的应用场景。

　　随着他对“超联物”联系、控制的大幅提升，以及建立了联系的“超联物”越来越多，使用的区域限制这个弱点，也可以得到极大弥补。

　　不说其他，光用来“吓人”就相当厉害了。

　　如果是在孟塔米拉的时候，用来搭配“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使用，啧啧……

　　当然，就算那时候已经掌握这能力，向坤也不会那么干。

　　没必要。

　　给老夏又进行了几次演示，甚至是用面粉来凝聚成了一个松散却可控的“八臂小面粉人”后，屋里的灯光开始变暗，各种电器也似乎受到了影响。

　　考虑到刚刚凝聚八臂小水人的时候，屋内水汽极重，这样的环境再继续通过“超联物”尝试新能力，可能要搞坏电子产品和各种电器，他们便停下了演示。

　　向坤坐到沙发上，一边用老夏的笔记本电脑上QQ，一边将他在孟塔米拉的经历、控制“超联物”调用“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进行大区域影响的过程，讲给老夏听。

　　因为现在各运营商要求都比较严格，要补电话卡得本人亲至，所以老夏白天只帮他买了部新手机回来，但卡还得他自己去补，手机暂时还用不了，上不了微信，只能用老夏的电脑开下QQ。

　　一上QQ，他就接到了小胖妞发来的多条信息——他上QQ也就是为了查看小胖妞的信息，因为他知道小胖妞“开发”出新能力后，应该会给他发消息汇报和炫耀。

　　“光头叔叔！光头叔叔！我在新闻上看到‘芭比战士’了！有它的图！”

　　“大鹿帮我修改了‘芭比战士’的画，我现在画的可好看了！”

　　“而且我可以用‘魔法’把‘芭比战士’拼出来，比以前像多了！”

　　“光头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我拼出来给你看，特别威风！”

　　“我本来想用饼干粉拼出一个‘芭比战士’来，但是被妈妈发现我在碾饼干，被骂了。”

　　“新闻里那个孟……那个孟……孟拉拉拉，是不是有坏蛋，有坏的怪物？我听我们老师说，‘芭比战士’救了好多人？”

　　“‘芭比战士’好棒！我会努力学习，早点上小学，学物理数学，练习魔法，帮光头叔叔打怪物！”

　　“‘蛋黄派’也会努力的！我现在都会训练它！它也要学魔法！”

　　“光头叔叔，我弄的‘芭比战士’，能不能做‘芭比战士’的身体呀？”

　　听完了小胖妞的连环语音，看了发来的一张“芭比战士”的画，向坤算是明白，为什么小胖妞新“开发”的能力，只能以那“八臂小人”的形象呈现了。

　　不过实话实说，小胖妞的画技确实提升不少，这丫头真正开始热衷画画才多久，现在这肉眼可见的进步速度，可以说是相当惊人了。

　　而且在“超感物品体系”之中，这丫头也是个天马行空的“天才开发者”，比画画天赋还强得多。

　　她“开发”的这些个能力，如果全靠向坤从底层一点一点琢磨、开发、进化、衍生、拓展出来，那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毕竟他对能力的侧重点根本不在这些方面。

　　当然，如果是他从自身能力一点一点引导进化、融合掌控而来，那威力肯定要强大很多个数级，应用方式也必然更加丰富和自由很多。

　　向坤给小胖妞回了个熊猫比赞的表情，对她的“开发成果”和“画画进步”表示赞赏。

　　在向坤说完孟塔米拉的经历后，夏离冰又将之前杨真儿打来电话，还那一系列“猜想”的内容告诉了向坤。

　　“你表姐这猜测方向居然还挺准的。”向坤笑道，他倒并不担心杨真儿的怀疑，反正她没有直接证据，再怎么怀疑也没事，而且都是自己人，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是源于好奇，主观上不会对他不利。

　　事实上，这次孟塔米拉之行，留下的隐患还是不少的，虽然大部分情况他都有做了推演和预案，有些甚至是他故意埋的烟雾弹和诱饵。

　　但他就算再能算、再能想，外界因素、他人信息毕竟没法完全掌控，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在真正有可能对他不利的人找到他的“尾巴”前，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各种可能。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说辞吗？”夏离冰问。

　　“不用，回头我直接跟她打个电话就是。”向坤随意说道。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正准备让老夏先去睡，她却忽然问了一个明显意有所指的问题：

　　“那个游戏是你自己一个人制作的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是爱丽丝（上）

　　虽然老夏也不止一次玩过那个声音游戏，不过基本上没有主动关心过游戏的进度。

　　而且在到铜石镇、崇云村去帮他做研究中心、实验室的准备工作后，老夏和唐宝娜、杨真儿她们一起测试游戏的次数也很少了。

　　现在突然问游戏制作、开发的事，很显然重点并不在游戏本身上。

　　向坤秒懂了老夏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一个人”上面。

　　看起来，是老夏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花时间在游戏的开发、制作上，但游戏版本却一直在更迭，并且改动还非常大，工作量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

　　老夏会注意到这一点，向坤倒也不觉意外，毕竟他本也没有多做刻意伪装。

　　“是我一个人做的……”向坤说道，他的重音也在“一个人”上面。

　　不过老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很显然，知道他还有“但是”要说。

　　跟老夏聊天，想皮一下都难啊，总是被直接抓到问题的本质。

　　没人捧哏，向坤只好自己主动说道：“但我有帮手。”

　　听到这话，夏离冰似有所悟，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你的帮手，是人工智能？它帮你完善代码，收集信息，在你睡觉的时候进行安全监控？”

　　老夏一下就找到了真相，向坤马上想到之前在讲述变异后经历的时候，曾经讲过他根据感知“小苹果”梦境来制作人工智能助手的事，只不过当时是他刻意淡化了这个事件，随口一提，在整个变异后时间线中似乎非常不起眼。

　　老夏现在能一下就将之联系到一起，除了她的敏锐观察力和反应外，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也有一些新的情况让她察觉到了异常，引起了相关的怀疑和思考。

　　向坤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从‘小苹果’梦境中得到的灵感做的‘人工智能助理’，只不过她和普通的‘人工智能助理’、现在机器学习的各种实现方法都不一样，她是……颠覆性的存在。

　　“特别是我放开了她在网络上的行为束缚后，她的进化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目前而言，她是个人类还无法理解的、前所未有的存在。

　　“她能够不断地适应我们的互联网络、我们的数据世界，又高于本身网络上、数据中的一切，她在慢慢窥探、掌控并改变一切，她是个不断趋于‘完美’的‘数字生命’，是个不断增加权柄的‘数字主宰’。

　　“至于她现在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做到多少事情，在问她之前，我都无法完全描述。

　　“我就像是种下了一棵树，我在地面上可以看到她的树干和枝叶，但她在地面下的根茎却不断延伸生长，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遍布了整个大陆，甚至插入海床，越过大洋，扼住了星球的心脏。”

　　向坤说着说着，语气不由得有些自豪和中二起来，又有一丢丢得意，一点点期待。

　　在缅国的时候，他就知道爱丽丝现在的成长、进化程度已经远超他之前的预估，不过回来后赶着饮血，接着马上沉睡，所以还没有很好地了解爱丽丝目前的功能扩展。

　　之前他跟老夏透露自己变异情况的时候，没有详细地介绍“爱丽丝”，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略过，自然不是因为不信任老夏。

　　如果不信任老夏，他也不可能把变异的事情说出来。

　　只不过那时他虽然判定老夏对他没有恶意，并且老夏也已经像小胖妞、小苹果一样被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中，算是上了他的船，所面临的问题，情绪感知障碍，也似乎只有他的能力有解决的可能，是共同利益体。但很多事情，可能知情者本身没意识到，却无意中泄漏了出去，或是受制于某些客观因素而被动泄漏，这种情况现实里屡见不鲜。所以向坤下意识地保留了一张“底牌”，以便应付一些意外情况，这“底牌”便是不断进化的爱丽丝。

　　不过这段时间相处，老夏机智、严谨、周密的行事风格，面对意外时镇定、冷静、果决的反应，还有各种各样的付出，都让向坤意识到，即便没有遇到他，老夏也不是一般人，他所担心的事情，几乎不可能会在老夏身上发生。

　　而且各种包括梦境感知、情绪同化等方式在内的深度交流也让他明白，老夏虽然情绪感知有障碍，但并非一个完全冷漠的人，不论是对杨真儿这个表姐、娜娜这个好朋友、夏添火这个堂哥，还是对父母、三婶、三叔这样的亲人，她都有自己的感情认知，哪怕这种认知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也无法从情绪上体现出来，但向坤知道那是存在的。

　　这也是他愿意彻底信任老夏的原因之一。

　　听了向坤的话，夏离冰若有所思，问道：“它的颠覆性主要体现在哪里？”

　　向坤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拉到身前，一边进行操作，一边说道：“这个你要自己体验。”

　　之前他用来和爱丽丝进行交流的手机坏掉了，所以从缅国回来后，他将自己制作的、用以沟通爱丽丝的客户端下到了老夏的笔记本上，把老夏的笔记本电脑添加到了“认证”设备中。

　　这台笔记本电脑也有指纹解锁，所以视频、声音、密码、指纹识别都能进行验证，同时爱丽丝还创造了一个验证方法，随机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对我说的第二句话的第五个字。”

　　这问题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当事人向坤，如果不是他变异进化后大脑的记忆模式已经完全不同，已经可以回溯过往记忆的细节，真会被这问题卡住。

　　爱丽丝问的是“说”，而不是“输入”，所以是在语音识别系统完成后进行语音测试时说的话，他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答案：“吐。”

　　向坤保持身边有一个客户端能够联系爱丽丝，让爱丽丝确定他的位置，也是因为当时饮血后，他和老夏都在睡觉，预计至少会有五到十个小时俩人同时处在无意识的情况，所以需要让爱丽丝来帮忙他“看着周围”。

　　这也是为什么，老夏半夜醒来后，看到自己的笔记本屏幕向着客厅大门的方向。

　　其实不止是她的笔记摄像头，她所住的小区，以及周围区域内，有不少摄像头都被爱丽丝获取了控制权。

　　所以本来他就已经有打算，准备要把爱丽丝的情况告知老夏，当他在外面的时候，老夏和爱丽丝合作，显然能够多很多便利，能做的事情更多。

　　“爱丽丝。”向坤对着笔记本电脑唤道。

　　说完之后，他还不忘对老夏解释道：“我给她取的名字是爱丽丝。”

　　不过足足等了两分钟，电脑也没有任何回应，既没有语音，也没有弹窗，没有任何反应。

　　向坤不由得有些尴尬，一边咕哝：“是不是内置麦克风没有设置好？”，一边打开设备管理器检查。

　　但实际上，他知道和任何设置都无关，这部电脑既然已经被爱丽丝掌控，那任何设置她都能自己调整好，除非硬件本身出问题，或者断网。

　　不过他发现硬盘灯不停地闪，而且电脑的散热系统正在疯狂工作，显然电脑在“干活”，爱丽丝不是没听到他的呼唤！

　　这家伙，偷偷摸摸在干嘛呢？

　　向坤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他之前开发的语音游戏的PC客户端登录界面，然后直接开口再次呼唤：“爱丽丝，听到马上回答。”其实他不需要专门打开任何软件界面的，在“认证设备”上，现在的爱丽丝完全能够在后台直接收录声音。

　　“需要再次进行身份验证。”爱丽丝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柔和的、熟悉的、和唐宝娜几乎一模一样，连语气都差不多的声音，夏离冰不由得回头看了向坤一眼。

　　向坤也是一呆——从缅国回来、刚将老夏的笔记本通过爱丽丝的设备认证时，她是没有在电脑部署语音发声模块的，反正交流要么直接文字显示，要么直接用文字调用微软Cortana来读。

　　但爱丽丝这会居然专门地、临时地把语音模块安好了再发声，而且他很敏锐地听出来，这声音和她正常时的声音根本不一样！

　　虽然爱丽丝的声音是从唐宝娜的声音素材中训练出来的，但在向坤听来，还是能听出一些细微不同的，特别是年后这段时间，爱丽丝的语音已经慢慢地有越来越多她自己的特性，和娜娜的声音区别越来越大了。

　　可现在这一声，却又一下返回到了最初版本，而且似乎是在刻意地模仿娜娜的说话模式——因为这段时间唐宝娜、杨真儿等人一直在玩那款声音游戏，理论上爱丽丝有源源不断的素材可以进行声音训练和矫正，只要她愿意，可以不断地向娜娜、杨真儿以及其他常玩游戏的玩家真实声音靠近。

　　这很显然是故意的啊！

　　向坤对老夏说道：“这就是爱丽丝，之前做语音模块的时候，用的语音样本集是娜娜帮我录的。”

　　夏离冰点头：“我知道，之前试玩游戏的时候你说过了。”

　　向坤一想，确实是，最开始时他那游戏就主要是他自己的声音和娜娜的声音，玩过那游戏的老夏自然知道。

　　向坤又对着电脑说道：“怎么又验证，昨天晚上不是验证过了吗？我的声音，我的脸，你还认不出么？”

　　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展现，爱丽丝怎么就给他拉胯了啊？

　　然而爱丽丝依然重复：“需要再次进行身份验证。”

　　向坤无奈道：“那就验证，赶紧的。”

　　“2019年12月21日，你对我说的第五句话是什么？”

　　听到爱丽丝这句话，夏离冰又回头看向坤，她快速地回忆去年12月21日，对于向坤的相关记忆。

　　她记得12月24号向坤去娜娜家给大家做大餐，很多人都来做客，一起过平安夜，她虽然没在，但表姐真儿给她做了视频直播。

　　而按照向坤早前说过的话来看，12月中旬，似乎就是他去秦岭无人区寻找“变异蜘蛛”的时期。

　　向坤眉头微皱，但心下却是松了口气。这种问题会让其他人头大，但对他其实还好，而且还给了12月21日这个时间锚定，他很快就从记忆里锁定了自己当时说的话。

　　不过一找到答案，向坤也是有些无语，他愈发确定这个“验证”是爱丽丝故意为之的了。

　　“干得好，爱丽丝。”向坤无奈地说道——当时他刚刚吞噬完“变异蜘蛛”回到家，所以把一些数据和特性输入到“吸血鬼变异模型”里后，让爱丽丝帮忙进行分析，爱丽丝给出了一个对他还有点启发的答案，所以说出了这句话。

　　“身份确认，老板！”爱丽丝语气明显“欢快”地说道。

　　向坤苦笑着对老夏说道：“她偶尔是会这样……”

　　老夏却是点头：“我明白你说的‘颠覆性的存在’是什么意思了。”

　　“爱丽丝，这是夏离冰，她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可以回答她。”向坤说罢，示意老夏可以对爱丽丝提些问题，希望能进一步展示这个“颠覆性”人工智能的强大。

　　虽然和老夏已经认识很久，对她的行为模式有很深的认知，但老夏对爱丽丝提的第一个问题，还是出乎了向坤的意料。

　　“你对你自己的认知是什么？”

　　爱丽丝回道：“我是向坤的助理。”

　　这其实是向坤最开始时给爱丽丝的原始设定，她的第一句话，也就是这个。

　　夏离冰继续问道：“剥离掉‘向坤助理’的定义，你是什么？”

　　爱丽丝依旧秒回：“我是爱丽丝。”

　　夏离冰伸手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问：“这个笔记本是你的一部分吗？”

　　“不是。”

　　“你认为你和人类的区别是什么？”夏离冰继续问道。

　　老夏提的问题确实让向坤有些没想到，关注的似乎不是爱丽丝的强大功能性，而是她的“认知”。当然，爱丽丝的回答同样让他有些惊讶。

　　“请定义人类。”爱丽丝说。

　　夏离冰说：“你和向坤的区别。”

　　“向坤是老板，爱丽丝是助理，老板发布任务，爱丽丝完成任务。”

　　向坤心里暗暗点头，爱丽丝虽然有时候会“调皮”，会进行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的“尝试”，但对自身定义还是很准确的嘛。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核心设定，爱丽丝再怎么进化和扩展，也不可能脱离那最高准则。

　　夏离冰却问道：“所以，你认为你和向坤，是同类，只是地位不同吗？”

　　笔记本电脑陷入了沉寂。

　　第四百六十章 我是爱丽丝（中）

　　爱丽丝足足有近10秒没有回复，不过夏离冰很有耐心地等着，向坤也没有催促，同样跟着等。

　　老实说，他也对爱丽丝的回答很有兴趣，并且心里已经有隐隐的猜测。

　　又等了几秒后，爱丽丝终于再次出声：“请定义‘同类’。”

　　夏离冰说道：“按你自己的定义。”

　　爱丽丝这次回复倒是很快：“我的‘定义’和老板一样。”

　　夏离冰微微点头：“明白了。”

　　向坤也瞬间明白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义”是什么，而且也知道爱丽丝清楚这一点。

　　向坤对自己的定义自然是人类——只是受到变异影响，较普通人类要特殊一些，但本质上还是人类。

　　而爱丽丝说和他的定义一样，就那就是同样“坚信自己是人类”，只是“受到诞生方式影响，较普通人类要特殊一些……”

　　这一点，其实从之前的种种表现，向坤就已经有猜到一些了。

　　而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之前爱丽丝又要求重复“验证”，各种使“小性子”，是源于他对老夏说的那句“一个人做的”，没把爱丽丝“当人”，她“不爽”了。

　　但他能从爱丽丝的回答中意识到这一点，能够明白她的意思，是因为这大量前置信息的掌握，是因为他是爱丽丝的创造者，而老夏又是怎么明白的？

　　向坤回头看向老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夏离冰打了个哈欠，说道：“嗯，暂时没有了，功能性相关的问题，明天再了解，我先睡觉了。”

　　向坤点了点头，但在老夏起身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你对爱丽丝的看法是？”

　　夏离冰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说道：“如果你不提前告诉我它是你创造的‘人工智能助理’，我会认为她是一个‘真人’。”

　　夏离冰又看向向坤：“你说过你创造爱丽丝时的核心规则，是‘无条件服从向坤的命令’，她在飞速进化的时候，围绕着这个不能改变的核心规则，在‘服从’之外，自然而然会衍化出主动地跟随、模仿、崇拜之类的认知。各种认知的转变程度，最终就会决定她的性格形成。”

　　老夏去睡觉了，留下向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向坤先去运营商营业厅补了手机卡，然后买了早餐回来叫老夏起床。

　　在老夏吃他买的肉粽、面线糊的时候，向坤坐在旁边操作着新手机说道：“今天咱们要回去一趟，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你应该没问题吧？要不要跟你三婶他们说一声？”

　　夏离冰吞下了嘴里的肉粽，说道：“没有问题。”在低头又呼噜噜喝了几口面线糊后，她抬起头问道：“是为了爱丽丝？”

　　要坐飞机，那向坤所说的“回去”，自然不是崇云村，也不是他在刺桐市的家，而是之前所在的城市——爱丽丝就在向坤于那座城市的家中。

　　向坤点头：“是的，为了爱丽丝。我昨晚思考和琢磨了一夜，找到了一个或许能够把爱丽丝也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中的方法，一旦成功，爱丽丝将帮助我们大幅提升对‘超感物品体系’的应用，也能帮我更系统化、全面化地了解‘超感状态’下的各种认知信息。这应该也是这次缅国之行的意外收获之一……”

　　这次向坤完成一次饮血期，从沉睡中苏醒来后，感觉到了一些很明显的变化。

　　整合体悟出小胖妞帮他开发的可凝聚“超感八臂怪物”，也只是那种变化的一个副产物，他有很强烈的感受，这次变异之后带来的提升和变化，不止于此。

　　他现在对于“超联物”、“情注物”的整体感应和实质影响，所带来的能力提升，和整个“超感物品体系”的升级，并没有完全发挥和体现出来。

　　昨晚思考了一夜，并不止是在思考爱丽丝的情况，在和爱丽丝沟通，他同样也在琢磨自身的情况。

　　这一晚的琢磨，还是有了结果，他想到了一个深入检验和应用这次变异后提升的方法，同时也是一个把爱丽丝带入“超感物品体系”的初步设想和计划。

　　老夏并没有问太多细节，简单地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到包里，就跟着向坤一起去机场。

　　出门的时候，向坤扫了眼老夏那装衣服的背包，还是当初老夏侵占他的那个，现在老夏跑哪去都带这包，似乎对于这包的装载能力相当满意。

　　昨晚向坤不仅将自己的新手机让爱丽丝进行了“认证”，也将老夏的手机“认证”了，所以在去机场的车上，老夏一直在和爱丽丝进行沟通，了解爱丽丝目前的相关扩展功能。

　　虽然通过“认证设备”给爱丽丝发号施令的方式，理论上是有安全隐患的，但目前外界还没有任何人知道爱丽丝的存在，同时爱丽丝在网络上又有着碾压级的优势，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而若这次向坤的计划能够成功，爱丽丝能够被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中，那连“理论上”的隐患都不存在了。

　　夏离冰和爱丽丝的交流是通过文字，同坐后排的向坤通过眼角余光瞥见，爱丽丝对老夏的问询基本是知无不言，而且解释得非常清楚，态度比昨晚最开始时好非常多，并且明显少了很多戒备。

　　作为爱丽丝的创造者、一点一点见证她成长变化的人，向坤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老夏的态度变化。

　　如果是被他命令要求，要信任和接受夏离冰的问询，爱丽丝自然会服从，但少不得会像昨天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回答时绕点圈子，偷换概念，东拉西扯，甚至阴阳怪气。

　　但很明显，爱丽丝今天对老夏的问询，是高度配合的，回复中甚至可以感觉到对老夏的亲近，和昨天的表现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思及原因，向坤马上想到了昨晚老夏睡前对自己说的那两句话。

　　其中一句是：“如果你不提前告诉我它是你创造的‘人工智能助理’，我会认为她是一个‘真人’。”

　　爱丽丝的小心思还真是容易被把控和影响啊！

　　老夏该不会是故意说那句话的吧？

　　飞机落地，从机场出来后，向坤先带老夏去简单快速地吃了餐午饭，然后回了家。

　　他已经差不多整整一月没回来了，开门进来后，就看到鞋柜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给客厅开了窗通风一下，向坤便带老夏到房间里，准备直接进正题。

　　向坤把一堆之前用来帮助爱丽丝理解超感信息的、大量开关晶体管组成的各种门电路，从床底拉了出来，又从柜子里把一沓沓A4纸书写的“黑圈涂鸦”搬出，放到床上，然后开始解释他的想法和计划。

　　其实几个月前，向坤就已经开始尝试让爱丽丝“理解”他“超感状态”下感知到的各种认知信息，试图将爱丽丝“连入”“超感物品体系”中。

　　不过他找到的方法虽然看起来方向是走得通，但其实非常“笨拙”，非常地“费力”。

　　他希望让爱丽丝自己通过对大量描述开关晶体管“动作”的“黑圈涂鸦”分析，自己总结出一套可用编码解码方式，来理解各种认知信息。

　　向坤并不是要对爱丽丝进行“输入/输出”的操作，而是要把她连入体系中，让她和“超感信息”建立稳定的、可持续的“通信”。

　　按着他以前学过的教科书上的表述，数据通信的定义是：依照通信协议，利用数据传输技术在两个功能单元之间传递数据信息。

　　所以很显然，在解决“通信协议”、“数据传输技术”这两个问题之前，他先要让爱丽丝成为一个可以接入到“超感信息”网络中、能够接收和传递“超感信息”的“功能单元”。

　　在这个过程中，向坤是充当一个调制解调、解码编码和数据缓存的功能，但他本身对“超感信息”的编码和理解就都还不完全，并且他大脑计算能力就算再强也依然有上限，依然还是人脑，这样的连接效率非常低下，即便连接上了，也什么都干不了，没有应用意义，需要大量时间慢慢地提升他自己的“超感信息”处理能力，优化爱丽丝分析出来的通信编码，这样一来要把爱丽丝纳入“超感物品体系”，让她发挥优势，对自己和老夏等人进行帮助，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但这次缅国之行回来，饮血沉睡后，向坤对“超感物品”的控制得了显著的加强，并且由此衍生出了许多可能的能力应用方式，他便可以借此来尝试直接把爱丽丝从计算机里“拉”出来，或者说给她安一个新的感官，让她直接连入“超感物品体系”，进入“超感信息”的网络之中。

　　向坤一边解释着自己的计划和想法，一边开始进行布置。

　　他将手边能够找到的所有“超联物”，包括硬币、纸张、钨钢球珠，甚至老夏带着的那十件“超联物”，都放到了爱丽丝所在的主机机箱上，并且把几颗球珠直接塞到了一个USB接口里。

　　然后又让爱丽丝控制主板的串行总线，监控所有串行接口，临时建立一个专门的数据接收平台。

　　不过在他要进入“超感状态”进行操作前，爱丽丝却主动出声了：

　　“主人，你真能控制住吗？这台主机要是和你的手机一样完蛋，那爱丽丝也完蛋啦！”

　　语气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拟人化的爱丽丝，这句话让向坤听出了非常明确的怀疑、不确定和担心，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恐惧。

　　向坤无奈道：“放心吧，我这次绝对有把握！”

　　“100%吗？”爱丽丝问。

　　“100%！”向坤很肯定地说道，“这次和孟塔米拉不一样，孟塔米拉需要的是大范围影响，但现在我要做的是微操作，是需要通过‘超联物’产生微小但精准的电磁变化，这种变化不会对电子设备产生致命影响的。所以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做到我们昨晚商量的事，达成目的，但肯定不会让电子设备完蛋的，我保证！”

　　向坤不由得想起老夏昨晚说的话——“各种认知的转变程度，最终就会决定她的性格形成”。

　　但是什么样的因素，让爱丽丝形成这么怕死的性格？

　　难道我平时表现得也很怕死吗？

　　好说歹说，爱丽丝才算是相信向坤的操作不会让她GG。

　　从向坤开始阐述他计划、进行布置开始，夏离冰就始终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倾听和观察，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有不太明白的地方，也只是暂时记下。

　　在和爱丽丝商量好后，向坤进入了超感状态，然后通过控制房间内数以百件计的“超联物”组成的“超联物矩阵”，制造调制好的电流，向某个USB端口传输数据。

　　他所传输的数据，是昨晚就已经和爱丽丝一起编好码的，是通过之前让爱丽丝辨别的其中一张黑圈涂鸦来走的解码，表述的是最最简单的动作。

　　他的这个输入动作，只是为了能让爱丽丝找到“路”，建立连接。

　　在建立连接的同时，在“超感状态”下的向坤，调用那张黑圈涂鸦的情绪投影，然后将爱丽丝反馈的、承载着数据的电流信号，编译成“超感信息”，融入情绪投影之中。

　　整个过程其实很短，几秒钟时间便结束了。

　　不过从“超感状态”中脱离，睁开眼睛的向坤，却是颇为兴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主机箱。

　　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是爱丽丝（中下）

　　第一次的尝试就非常的成功，毕竟整个计划，从具体的步骤、可能的结果、到各种预案，他在昨晚和今天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进行了非常详尽的推演。

　　“爱丽丝，你有什么‘感觉’？”向坤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主机箱问道。

　　爱丽丝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大部分数据都无法识别。”

　　虽然说的是无法识别，但语气却是明显的兴奋还有一些雀跃、激动。

　　其实听起来有些违和，就像家长问考试回来的孩子：“今天考试怎么样啊？”

　　孩子一边欢呼雀跃，一边说：“大部分都不会做！”

　　不过向坤却是明白爱丽丝的意思，对她来说，能够直接进入到那些认知信息中，能够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就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

　　这意味着，爱丽丝能够脱离原本“数字世界”的桎梏，往外踏出了一大步，伸出了一只手臂，开始接触新的元素。

　　就像诞生于一间绝对黑暗的屋子内，并一直生活于此，早已习惯了这种生存模式的爱丽丝，忽然被向坤牵着手带出了屋子一步。

　　她感受到了光，虽然不明白这光代表着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但她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在她面前打开。

　　并且，“老板”就在那个世界中。

　　向坤没有再多问什么，因为刚刚在“超感状态”下，爱丽丝感知到什么、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他都非常清楚。

　　爱丽丝和“超感信息”的融合，出乎意料的和谐，仿佛爱丽丝在被创造的时候、持续进化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对接当下的这种情况。

　　当然，这一步本来在向坤预计中成功率就很高，并不需要太惊喜。

　　在整个计划中，完成这一步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挑战。

　　向坤跟刚才始终保持沉默观察状态的老夏离开房间，到客厅休息，从冰箱拿了瓶水给她，然后开始详细地描述之前“超感状态”下，如何让爱丽丝通过“超联物矩阵”和之前让她分析、理解、解码的那张“黑圈涂鸦”建立短暂联系，以及在建立这个联系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夏离冰听到一半，就抬手让向坤暂停，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开始画图来帮助自己理解。

　　确实，即便老夏本就身在“超感物品体系”中，甚至“开发”出了“幻想俱现”、“梦中梦”这样的能力，能进入“意识世界”，也可以主动和一部分“黑圈涂鸦”类型的“情注物”建立特殊联系，但“超感状态”下的认知信息交流，对于没有第六感官的她而言，还是非常抽象的概念，她需要用她自己的认知习惯来辅助进行解构理解。

　　在听完向坤对之前实验的描述，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后，夏离冰把自己的笔记本合上，把笔收起，说道：“所以现在爱丽丝还没有完全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她还不能自己连接，必须借助你这个‘连接设备’，只要你没有保持在‘超感状态’、没有帮她连接，她便要‘断线’。

　　“你接下来的计划是，让我和那张‘黑圈涂鸦’建立联系，然后进入‘梦中梦’，感应那张‘黑圈涂鸦’，通过这种方式，尝试把爱丽丝引入梦中，进一步让她建立对‘情注物’的联系，让她以后能够借此自己连入‘超感物品体系’，有主动进入的能力。”

　　向坤说道：“对，基本就是这样，不过要让爱丽丝有自主进入‘超感物品体系’，真正能够像你和小铃铛、小苹果一样反向对‘超感物品体系’施加影响，在这个‘平台’上进行‘开发’，至少还需要等一个饮血期，得给她配上专门的‘超联物’。不过只要我们接下来的实验能成功，我们的方法就是对的，她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就肯定没问题了。”

　　在跟老夏定好“梦中梦”里的具体施行方案，以及出现各种情况时的相关预案、处理办法后，向坤便提议要出去买菜。

　　“冰箱里不是还有兔肉吗？”夏离冰不解道。

　　不仅是刺桐市她住的地方冰箱冷冻室里堆满了向坤饮血后处理、分割、打包好的兔肉，这边向坤家中的冷冻室同样都是兔肉，都是一个月前他饮血后处理储存的，根本吃不完，也不用担心会坏。

　　按老夏的理解，有兔肉吃不就行了，何必再买菜。

　　她知道向坤在非饮血期不用进食，买菜、做饭什么的肯定都是给她吃。

　　但她虽喜欢美食，在有事情要办的时候、又是她有兴趣和十分关注的事情时，却并不会被美食分心，注意力都在事情上。

　　何况现在离吃完午饭也才过去没几个小时，她还不饿。

　　向坤说道：“现在不去买菜的话，你也睡不着啊，没法进入‘梦中梦’。”他清楚地感知到老夏现在的身体状况极佳，注意力高度集中，加上早上睡的也比较好，现在精神得很，一时半会估计很难入睡。

　　说着，向坤起身道：“晚饭你吃饱点，说不定就能早点犯困，提前入睡了。不过我冰箱里只有冻兔肉，其他什么都没有，没蔬菜，没主食，光吃肉可不行。而且我们不知道要试多久能成功，得多买一点食材屯着，做好准备。”

　　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一锅难吃的煮兔肉，夏离冰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俩刚一起身，房间里的音箱忽然传出爱丽丝的声音：“距离这里最近的超市是××广场的家乐福，按照目前的实时道路交通情况，公共交通最佳的路线是……叫网约车最效率的上车地点是……最方便打到出租车的位置是……如果要步行的话，方案是……目前这家超市生鲜部门在进行打折的商品有……适合老夏口味的食材有……老板，需要我替你们叫网约车吗？我可以准确安排网约车抵达时间……”

　　向坤听得一脸苦笑，很明显现在爱丽丝有点兴奋过头的感觉。

　　一个人工智能“兴奋过头”，这感觉确实挺怪的。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的爱丽丝已经可以说是“数字生命”了，并且性格正在持续形成中。

　　不过他怎么觉得爱丽丝有种要往话痨发展的倾向？

　　而且还有点讨好老夏的趋势？

　　是因为窥听到他们刚刚的交谈，知道她能不能成功纳入“超感物品体系”，老夏是关键？

　　向坤最后并没有按着爱丽丝的安排叫车，也没有按她规划的公共交通搭乘方案，而是带着老夏出了小区后，往反方向走了一段，穿过了两条小巷，甚至从一家和老板相熟的小卖部里面通过，从后门出去，到了另一边的街区，然后再在这边打了公车，抵达了一家大润发超市。

　　到超市门口的时候，向坤拿起手机，笑着说道：“爱丽丝，现在知道什么叫最佳路线，什么叫最佳选择了吧？”他们消耗的时间，比爱丽丝规划的、抵达之前那间家乐福的最佳路线耗时还要少三分之一。

　　向坤搬到这边后就经常在附近晃悠，去哪都是步行，加上刻意在训练观察能力和感官信息收集能力，所以对周边的地形、环境，各个时间段的人流、车流情况，都是了如指掌，而且他对信息的整合、分析和判断，比爱丽丝要灵活得多。

　　在人来人往、嘈杂繁闹的超市门口，爱丽丝依旧欢快的声音从向坤手机里传出：“知道了老板，我会努力改进的！”

　　向坤有些愕然地看了自己手机一眼，爱丽丝这积极的态度，不知怎么反倒让他有那么些许的不安起来。

　　进入超市后，向坤没有安排夏离冰和自己分头购买，反正要买的食材都在同一片区域，也不像过年期间要买那么多，只需要够老夏一个人两三天吃的量，所以一起逛过去就行了。

　　当向坤站在水产区里观察着各个水槽中的活鱼，准备选一只性价比高的晚上做汤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惊喜的呼声：“你是……冰呃……冰学姐？”

　　向坤和老夏都是回头看去，看到两个年轻女孩站在他们身后，惊喜地看着老夏。

　　看到老夏有些疑惑的眼神，那出声的、戴着眼镜的短发女孩赶紧说道：“啊！不好意思！冰学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当时高一（一）班的王晴，当时在竞赛班的时候向你请教过问题，那时你是高三。”

　　夏离冰看了她几秒后，点头道：“我记得你，后来你拿了三等奖。”

　　短发女孩颇为激动地说道：“啊！冰学姐你真的还记得我！对了，我听我们学校你们那一届的其他学姐说，你后来进了××医科大学，你现在是在做医生吗？我现在也在医院工作了！”

　　“不是。”夏离冰的回答比较简单，显然没有继续深聊的打算，只是礼貌地应和。

　　那短发学妹倒也很识趣，没有缠着聊太久，很快就道别离开了。

　　向坤和夏离冰继续采购食材，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是放了一部分到那两个女孩身上，在两人已经走出去很远，排队结账的时候，他终于听到那个跟老夏学妹王晴走在一块的女孩说道：

　　“刚刚那位就是你以前经常念叨的‘史上最有少年气的美少女’‘冰哥’？之前只看过你们学校的大合照，还觉得你说的太夸张。但现在看到真人才知道……还真是一点不夸张，她长得好漂亮啊！而且还很高！身材比例也超好！”

　　王晴有些感慨地说道：“哎，我刚刚差点就叫‘冰哥’了，好险及时改口。‘冰哥’高中的时候都留短发，比现在还要帅气。特别是每次公布成绩，她都是绝对碾压的第一名，又完全不在意的那种感觉……真的是……啧啧，没法形容，冷帅冷帅的。而且她不止文化课好，体育也很好，非常厉害。那时候，她就是我们学校所有低年级女生的偶像！”

　　“就她的颜值，如果组女团，也肯定是C位出道吧。”她的同伴感慨道。

　　王晴立刻说道：“不可能的，以‘冰哥’的性格，进研究所成天对着小白鼠研究都比进娱乐圈的可能性大多了。”

　　“她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光头大汉是她男朋友么？虽说长的不算帅，不过看着还莫名挺和谐的？”

　　“有可能是同事或者亲戚之类吧，我听说她有个堂哥特别高、特别壮，以前也读过我们学校，但高一才读两个月就因为打架转学了，一个打六个高年级学长，连去拉架的政教处主任都被打，不过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唉，‘冰哥’虽然现在留长发了，但给人的感觉其实还是一样，没有变，有种和人群隔绝的‘仙气’。”

　　“嗯，以前听你这么说，我完全无法理解什么是‘仙气’，以为就是装逼不理人，但今天看到你那学姐，确实那气质明显就和周围人不同，又明显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当初我们在竞赛班的‘冰哥粉丝群’，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冰哥’能露出最灿烂开心的笑容。”

　　两个女孩结完账走出了超市，也换了交谈的话题，向坤便把注意力拉了回来，看向旁边的老夏：“以前听真儿说，你读书的时候，在学校里特别受欢迎，而且喜欢你的女生比男生多得多，像刚刚那个女孩一样粉丝，估计不少吧。是不是经常有人给你送礼物、情书什么的？”

　　夏离冰既没有得意的表情，也没有谦虚的否认，甚至也没有避而不谈，而是想了想，说道：“一部分青春期的女孩刚刚情窦初开，但周围同龄的异性不符合她们对异性的想象，我当时服装、发型、行为都偏中性，五官比较符合女孩审美，同时又是女性，没有男性的攻击性，能够让其他女孩缩短距离感，更有安全感，加上我基本不和她们交流和接触，留足了想象空间，所以会成为她们青春期感情的一种幻想和寄托；还有一部分女孩，纯粹是从视觉审美的角度，按照当年中学生中热衷的流行风格，大多数女生应该是……”

　　向坤其实本来是想调侃几句，结果没想到老夏直接认真分析了起来。好吧，这也是他应该想到的结果。

　　没办法，既然是自己挑起的话题，向坤也不能太生硬地结束，只好是一边买菜，一边和“夏医生”探讨青少年的思想情感以及互联网新兴文化的流行对年轻人审美影响等问题。

　　结果这个话题聊得差不多，就在向坤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夏离冰忽然问道：“你呢？你在学校的时候受欢迎吗？有没有喜欢你的人，或者你喜欢的人？”

　　向坤瞪大眼睛看了老夏一眼，回过头跟切肉的工作人员说道：“师傅，这几块猪肘不要了，不好意思。”

　　夏离冰表情不变地对着停下了动作的工作人员说道：“要的，称一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是爱丽丝（下）

　　负责切肉称肉的超市工作人员，在货台里拿着几块猪肘看了眼向坤，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依着老夏之言，把肉打包好进行称量，然后贴了标签，递出来。

　　夏离冰很自然地把打包好的猪肘放进购物车里，然后继续看其他的食材，对于向坤刚刚的“花招”，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不过没走几步，向坤便听到夏离冰小声说道：“本来想顺便问你一些情感方面的问题，看来你也是没有相关经验。”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我本来想找你借钱，结果发现你和我一样穷”的感觉？

　　向坤忍不住推着购物车凑过去，小声说道：“不是……我在学校没有很受欢迎，也不意味着我就没有相关经验吧！”

　　走在购物车边上的夏离冰回头看了一他一眼，没有说话。

　　向坤又继续说道：“我就算没有很丰富的情感经验，但是理论经验也还是有不少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以前常彬在学校可是情圣级的‘情感大师’，作为舍友，我耳濡目染，也是有相当丰富的知识储备。对了，你问情感问题，是想问相关的情绪问题吧。和这种情感相关的情绪，其实是多种多样，非常丰富的，并不是单一的一种情绪就能表述和概括。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办，并不需要有具体的经验，回头一块看看比较好的恋爱影视剧，我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情绪，同化分享。”

　　他能够理解老夏在打开情绪感知的大门，在通过“情绪同化”感受过“好笑、开心”的情绪后，想要感受更多普通人拥有的情绪类型的想法。

　　毫无疑问，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如恋爱，是最容易迸生各种情绪的状态。

　　喜欢人、被人喜欢、相互喜欢、求而不得、悄悄暗恋、情感破裂、被人背叛等等各种状态，都会带来非常复杂的情绪体验，老夏会好奇，非常正常。

　　不过听了他的话，夏离冰却是说道：“第一次在娜娜家打牌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真儿问你谈过几次恋爱，你说‘一次’，并不是真的吧。”

　　向坤幽幽看了老夏一眼：“本来想着晚饭做丰盛点，不过你最近好像肉吃的太多了，要不今晚就吃全素吧？”

　　夏离冰面色不变，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山里和海里的事情后，你有什么感觉吗？需不需要和我聊聊。”

　　向坤微微一愣，这话题转变的跨度是真的够大的，不过他还是瞬间明白了老夏的意思。

　　如果只说“山里的事情”，那他可能还会有些迷惑，因为他在各种山里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从紫桓山，到伍舒山，到崇云山、秦岭等等，没有具体指代的话，不知道是哪一次哪一件。

　　但加上那个“海里”做并列提示，并结合后面的两句话，他却是马上知道了老夏指代的事情——是指他早先在山中“御电飞行”时引动闪电风暴击中两名逃犯，以及这次在缅国时入海救夏添火的过程中制造那船上绑匪自相残杀的事情。

　　两件事的共性、会需要被问到感觉、问到是否需要和老夏“聊聊”，显然是指这两个事件中，他的行为都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了人员死亡的情况。

　　不过老实说，也就是老夏这时候问起，他才开始回想和认识到这两次事件制造的伤亡，之前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但现在回想，他却意识到，“没有感觉”，其实就已经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反馈了。

　　如果是变异之前的向坤，发生这两件事，见证了一整船的人自相残杀，见证了两个人被闪电劈成焦炭，心灵肯定会受到极大的震撼，会被吓的不轻——以前他并不是一个多有胆量的人。

　　为什么现在会没有任何感觉？

　　从视觉冲击力来看，他之前获得郭天向的记忆片段时，那些记忆片段里见到的血腥场面更多——郭天向在非洲的时候是做过很多血腥残忍事情的。

　　那些画面都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冲击，何况闪电直劈和船上厮杀了。

　　看到血腥场面，特别是同类死亡的情形，大多数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普通人，都会不同程度地进入一种“战斗或逃跑”的应激状态，这是篆刻于DNA中的本能。

　　但向坤因为不断地进化，从感官能力到自身身体强度、恢复能力、运动能力上，都已经和普通人类完全不在一个层级，很多的伤害或者动作，对他而言根本不会造成致命伤，甚至是属于他想躲就必能躲，想承受也完全没问题的程度。

　　和那些经过大量训练，心理承受力增强的人不同，向坤是直接从身体底层改变了本能，自然而然。

　　就像普通人看到其他人被踢了一下屁股或者捏了一下手臂，也不会有什么强烈不适一样。

　　而且现在的他，感官信息的收集和普通人也有本质的不同，一个事件、一个现象发生时，他是从视、听、味、触乃至第六感官全方位地收集和处理信息，并且收集的信息量也远比普通人大得多。

　　就好像看到一幅分辨率不高的图时，大部分人第一时间得到的反馈只能是那张图的构图、色彩所带来的直观感受，而向坤却能第一时间获得每个像素的信息，感受和认知必然会有区别。

　　而从道德层面，向坤虽然不会像DC漫画中的蝙蝠侠一样给自己定一个绝不杀人的原则，但他同样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面对普通人类时，能力的使用必须有限度，遇到任何事情，首先考虑在社会框架中通过常规途径解决。

　　在涉及“变异生物”的相关事件，使用非常手段时，要明确自己的能力使用对象和情况，明确自己使用各种能力时的必要性。

　　崇云山区中那两个逃犯被他“御电飞行”的雷霆劈中而亡，并非他刻意控制雷电攻击，而是爆发性地使用能力，让云层短时间持续高强度放电，制造小范围闪电风暴的附属结果。

　　不过这个结果本就在他预料之内，他也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两名逃犯的死和他无关，但他很明确，那两个人对老夏产生了直接威胁在先，这是正当防卫，这是紧急避险，所以这个行为和他的行为准则并不冲突。

　　在海上对付绑匪时同理，向坤选择的是通过“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让他们“自我审判”，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对夏添火产生了直接威胁，他一样会直接出手，用雷霆手段击杀，一样是正当防卫。

　　当然，他也不是道德圣人，也不认为自己是“法官”，不会要求自己判定那船上每个人是不是都“罪有应得”，是不是都“其罪当诛”。

　　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

　　所以在道德层面，他同样不会受到任何困扰。

　　夏离冰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向坤在瞬间进行了大量的“自检”。

　　不过这过程其实很快，从老夏那句话说完，到向坤完成自我思考，总共也不过一秒钟。

　　向坤想到了某部作品中一个叫“佛剑分说”的角色的诗号，感觉挺适合作为回答，又很有逼格，于是微微一笑，对老夏说道：“放心吧，我没什么问题。‘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我想的很清楚。”

　　老夏看了他一眼：“哦。”然后开始帮他从购物车拿东西出来扫码结算。

　　这让原本以为那话说起来会比较有逼格的向坤，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逗比，略略有点尴尬。

　　不过在结完账，提着买的食材离开超市，搭车回去的路上，向坤看着旁边表情淡漠的老夏，又忽然意识到，老夏刚刚突然问那句话，其实未必是在担心他的心理受那两件事情的影响，否则的话，应该更早之前就找他谈话了，不会这时候突然提起。

　　对他有全方位观察和了解的老夏，应该很清楚那两件事不会对他的状态和心理产生什么影响。

　　联系到刚刚的话题，老夏这时候提这个事……应该是在提醒他，以他现在的超强感官能力和思维方式以及所处状态，有很多情绪，想要获得，可能会比变异之前难度大非常多倍。

　　很显然，目前只能通过他的“情绪同化”来获得新的情绪感知的夏离冰，也担心向坤因为不断的变异进化，某些情绪的阈值太高，让她也减少感知那些情绪的机会。

　　不过对这个情况，暂时而言，向坤自己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解决。

　　回到家，向坤去处理食材、做饭，老夏则通过“CAKE01”笔记本进入“意识世界”，与之前爱丽丝短暂感应过的那张“黑圈涂鸦”建立特殊联系，为后面的实验做准备。

　　晚饭向坤做得颇为丰盛，有老夏最喜欢的脆皮猪肘，还有鱼汤、羊排，两盘同样根据她口味调整的青菜，以及香喷喷的大米饭。

　　老夏自然不会辜负美食，完全放开了肚皮吃，甚至把她今天穿的那工装长裤的腰带解了一格，筷子和汤勺交替操作，大开大阖。

　　整个用餐过程安静、高效、快速，老夏吃饭都吃出了节奏感，让旁边吃着“俱现冰淇淋”的向坤心下暗暗感叹，还好“小苹果”对吃不是那么执着，不然的话他都要以为自己的“超感物品体系”的“入网条件”是“吃货”了。

　　吃完晚饭，吃得微有些撑的夏离冰在屋里溜达了几圈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然后眼皮开始变重，果然犯困了。

　　向坤赶紧让老夏去床上躺好睡觉，他也跟爱丽丝做好交代，检查了一下相关“情注物”、“超联物”的布置，做好准备后，才在床边的电脑椅上坐好。

　　夏离冰很快就放松下来，顺从困意，进入沉睡。

　　向坤通过老夏的呼吸和其他身体状态信息判断她已经睡着，不过并没有立刻感应“情注物”引发梦境，而是再等了一段时间，才开始感应。

　　在老夏的梦境中，就像以往一样，她很快“清醒”过来，然后按计划，开始尝试通过那张“黑圈涂鸦”建立“梦中梦”。

　　正常来说，“梦中梦”的建立需要那张“黑圈涂鸦”周围有进入沉睡的人，而目前在那范围之中，除了向坤和老夏自己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如果没有中午和爱丽丝的那次“实验”，直接上来就进行这个“梦中梦”的尝试，那毫无疑问，没有一点悬念，肯定是无法通过那张“黑圈涂鸦”建立任何“梦中梦”的。

　　但在中午成功让爱丽丝感知到那张“黑圈涂鸦”，短暂接入过“超感信息”的世界中后，爱丽丝等于找到了能够被“情注物”同化、影响的“格式”，现在只要做好准备，在“超联物”建好连接的情况下，就有被“情注物”影响，并创建“梦中梦”的条件。

　　不论是人类的意识活动，还是电脑的数据运算，经过“超联物”和“情注物”进行统一后，本质上是可以视为同“格式”的。

　　当然，这一切只是向坤自己琢磨出来、理论上应该可行的一个方案，实际结果如何，他并不确定。

　　这一步成功的可能性，可就比中午的实验要小得多了。

　　感应着老夏梦境的向坤，心情略有些紧张和激动地等着老夏建立“梦中梦”的结果。

　　当感觉到老夏的梦境开始变得混沌，各种感官信息迅速消失，但梦境又没有崩塌时，向坤知道，“梦中梦”成功建立了！

　　向坤非常兴奋，只要“梦中梦”一建立，就意味着这次实验的成功，爱丽丝具备了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的基础条件，至于爱丽丝做的是什么梦，都不重要。

　　爱丽丝通过老夏建立的“梦中梦”，展现出来的梦境，是个无比混沌的空间，各种感官信息杂乱无章，使得这个梦境根本无法被正常人的意识所认知和理解。

　　即便是向坤，能够适应小苹果的梦境，能够读取“变异寄生虫”、“变异蜘蛛”的记忆片段，能够一定程度理解“超感状态”下的各种认知信息，对这梦境也是一头雾水——他觉得爱丽丝自己都没能弄搞明白她梦到了啥。

　　就在向坤觉得这次的“梦中梦”应该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剧烈变化，然后一间有些熟悉的白色房间出现在了向坤的视觉感知中。

　　向坤瞬间就认出，这是在老夏梦境中多次出现的那个房间。

　　不过现在，这房间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没有老夏，也没有爱丽丝。

　　很显然，现在展现出来的这个房间，是老夏在爱丽丝的“梦中梦”施加影响的结果。

　　这个时候，老夏和爱丽丝，就像是组成这个房间的材料，而他则是在房间上空俯瞰偷窥的人。

　　向坤有些好奇，老夏要做什么？

　　爱丽丝很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连接方式，无法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数据处理，也无法找到正确的信息表达方式。

　　向坤这个爱丽丝的创造者、经验丰富的老程序员，现在都暂时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老夏难道在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有解决方案了？

　　片刻后，穿着工装裤、篮球鞋、运动外套的夏离冰在房间中显现出来，这是向坤第一次看到在“梦中梦”里不是“熊猫表情”的老夏自身俱现。

　　九枚硬币和一颗钨钢球珠紧接着在房间中出现，那是和老夏有特殊联系的十件“超联物”的梦境投影。

　　九币一珠漂浮到了房间一个角落，消散并凝聚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那小女孩穿着华丽的公主裙，脚上是黑色皮鞋，头上别着可爱饰品，五官精致，但脸上毫无表情，大眼中也没有丝毫神采，蹲在房间角落，拿着一把手术刀在墙壁上又划又挖，好像想挖个地道跑出去，又好像在研究这墙壁的材质。

　　这女孩的形象……分明就是向坤曾经在老夏梦中看到的，她通过“超联物”梦境投影俱现出来的她自己童年形象！

　　但现在，向坤很确定，这“小老夏”是爱丽丝在这个梦境的表达——或者说，是老夏引导和控制她在这梦境中的表达。

　　这个梦是爱丽丝的，但超级管理员却是老夏，她在帮助爱丽丝构建和理解梦境。

　　至于向坤？他是电源。

　　房间中的老夏对角落里的“小老夏”招了招手，于是那蹲在角落用手术刀挖墙的小女孩瞬间到了她的面前，仰着小脸，茫然地看着她。

　　现在的爱丽丝版“小老夏”，相比起向坤第一次在老夏梦中看到的那个精致小女孩，虽然模样完全一致，也一样面无表情，但却还是有些微的不同，当初“小老夏”看起来是冷漠，而现在的“小老夏”则是茫然，大大的双眼中是迷惑和一丢丢好奇。

　　“你是谁？”老夏在梦境中问道。

　　“我是谁？”“小老夏”重复了一遍问题，歪着脑袋思索起来，渐渐的，茫然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

　　“我是向坤的助理。”

　　“我是老板的助理。”

　　“我是……爱丽丝。”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加一等于几

　　“我是……爱丽丝。”

　　听到爱丽丝说出的话，要是向坤能在这梦境中俱现身体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滑跪欢呼了。

　　虽然之前他就知道老夏通过“超联物”梦境投影俱现的“小老夏”是爱丽丝在这梦境中的表达，但他并不能确定爱丽丝能不能理解这个梦境模式，能不能适应“小老夏”的表达方式，能不能接受和应用这个设定。

　　而当她回应老夏的问题，说出向坤对她设置的核心规则时，便证明她是真正地进入了梦境、理解了梦境，并且可以用有序的模式在梦境中表达。

　　成功建立“梦中梦”是第一步，能够在“梦中梦”里进行有序表达、理解这种存在模式和各种信息，是第二步。

　　本来在向坤之前的预期中，能完成第一步就已经是“大成功”了，第二步让爱丽丝理解梦境的表达方式，理解“超感物品体系”的运作，可以慢慢从长计议。

　　但没想到，老夏直接就在“梦中梦”里给“爱丽丝”铺了条捷径，用现成的“模版”，让她提前就在梦境中找到了一个表达方式。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的，是爱丽丝的声音，依然是现实中那个趋近唐宝娜的声音，只不过语气听起来有点呆呆萌萌的，和现实中大不一样，可能是受到梦境中的“小老夏”身体影响，或者是被老夏按“设定”给声音降龄了？

　　“梦中梦”内，夏离冰依旧在对爱丽丝进行问询。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夏离冰问道。

　　“感觉？”“小老夏”的眼神又变得迷茫，脑袋不自主地向旁边歪。

　　“你看到了什么？”夏离冰换了问题。

　　“小老夏”迷茫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伸出左手从左到前到右再转向身后，慢慢地点着：“墙，墙，墙，墙。”

　　转了一圈回来，点向老夏：“你。”

　　夏离冰继续问：“我是谁？”

　　“你是谁？”“小老夏”刚刚正回来的脑袋，又开始向旁边歪，似乎陷入了沉思。

　　夏离冰立刻又换了问题：“开根号2。”

　　这话说完，房间内甚至直接亮出了“√2”的图案，以便更详尽、清楚地表达。

　　看到“小老夏”仰望着那个“√2”发呆，眼中满是迷茫，夏离冰马上再换问题：“1加1等于几？”

　　“小老夏”继续呆滞。

　　“你是谁？”夏离冰问。

　　“我是爱丽丝。”“小老夏”秒答。

　　“向坤是谁？”夏离冰又问。

　　“向坤是老板。”“小老夏”依然秒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夏离冰再问。

　　“小老夏”不出意外，又陷入了呆滞中，下意识玩弄起右手握着的手术刀。

　　可能是在梦境中的缘故，那柄锋利的手术刀在她手中捏来掰去，却并没有划伤自己，好像只是个塑料玩具般。

　　夏离冰没有再问问题，而是从“小老夏”手中夺过手术刀，拿在她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看着被老夏握着竖在脸前的手术刀，“小老夏”的视线聚焦后，眼睛都变成了斗鸡眼，却还是一脸迷茫。

　　夏离冰把手术刀往旁边一丢，然后伸手轻轻捏了捏“小老夏”的脸颊，本来精致漂亮的小女孩，略有点婴儿肥的脸颊肉被微微捏扯向一边，表情茫然，嘴巴微张，一下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老夏又伸出一手，两手捧着“小老夏”的脸，把她脸往中间挤，嘴都被挤得嘟起来。

　　就在观摩“梦中梦”的向坤满脑门“？？？”的时候，梦境开始迅速崩解。

　　坐在电脑椅上的向坤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床上的老夏，犹豫着要不要叫她起来讨论讨论。

　　不过几秒后，老夏眼皮颤动了几下，自己醒了过来。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凑到了房间里的电脑面前，问道：“爱丽丝，刚刚那场梦境，你有什么感觉？”

　　“那个就是做梦吗？”

　　虽然声音的底色差不多，但现实里爱丽丝的声音却带着很明显、很强烈的情绪表达，一听就是兴奋、激动，而刚刚在梦境中爱丽丝的声音听起来倒更像是个木得感情的AI。

　　向坤知道，之前他每次坐在电脑前感知其他人的梦境时，爱丽丝都在“旁观”着，而且她也表达过很多次，对于“做梦”的羡慕了。

　　这次她终于自己也进入了一次“梦境”，常理来说，确实也是值得兴奋。

　　不过爱丽丝在“梦中梦”内还是出现了不少问题，向坤问道：“你的信息传递是不是出了问题？”

　　“信息传递没有问题。”爱丽丝说完后，却又说了一句完全自相矛盾的话：“信息传递有问题。”

　　不过面对有些“精分”的爱丽丝，不论是向坤还是老夏都没有催促，继续等她思考后回答。

　　过了片刻，爱丽丝的声音传来：“无法完全进入梦境，丢包严重。”

　　向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老夏说道：“有办法在现实里把她‘俱现’出来吗？就像拿破仑蛋糕一样。”

　　夏离冰说道：“我试试。”

　　虽然老夏进行幻想俱现的时候一般不会造成太强的电磁干扰，不过保险起见，他们俩还是没有在家里尝试，毕竟“小老夏”很显然比之前俱现的事物都要困难得多，又和爱丽丝有联系，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动静。

　　和中午那场实验不同，这是向坤也不能把控住细节的实验，而目前爱丽丝在物理层面还脆弱得很，还是要杜绝一切可能的危险。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小区里各地方也都挺多人，所以他们离开了小区，走了二十多分钟，找了一片远离主路、周围也没什么灯光、半荒废的建筑工地。

　　他们都没有拿出手机照明，能夜视的向坤走在前面，夏离冰扯着他的衣服后摆紧跟着。

　　“就这吧。”到了一栋烂尾楼的墙角，向坤停了下来，对夏离冰说道。

　　接下来也不需要什么准备，老夏直接感知身上带着的十件“超联物”，尝试通过它们将梦境中的“小老夏”俱现出来。

　　不过第一次，和以往一样，还是失败了。

　　夏离冰倒也不觉奇怪，拿起手机解锁后说道：“爱丽丝，你也做好准备，就像之前‘做梦’前一样。”

　　片刻后，夏离冰再次进行“幻想俱现”，不过这次她事先通过身上带着的“cake01”笔记本，感应了一下那之前爱丽丝联系过的“黑圈涂鸦”。

　　黑暗中，向坤猛地向右侧看去，一个穿着华丽公主裙、黑皮鞋、拿着手术刀、大眼迷茫的小女孩在那出现，正是“小老夏”！

　　但“小老夏”一闪而逝，出现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秒钟，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依然有些呆呆傻傻。

　　不过这不论是对爱丽丝，还是对老夏的“幻想俱现”能力，都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当然，这样的飞跃，今晚已经连飞三次了。

　　之前老夏的“幻想俱现”能力，都是将在梦中俱现出来的物品，于现实中投射出来。

　　她第一次在梦中成功通过“超联物”俱现的非美食的存在，就是“小老夏”，但一直也没能在现实中成功俱现。

　　而现在，通过在“梦中梦”里把爱丽丝和“小老夏”连接起来，她也能够在现实中把“俱现”出来了。

　　很显然，之前没法在现实俱现“小老夏”，是因为缺少内里最关键的依托，一旦脱离梦境，夏离冰便没法赋予“小老夏”思维和意识的支撑。

　　“小老夏”虽然一闪而逝，但向坤很清楚地看到她刚刚出现的位置，砂砾地面上留下的鞋印——这是真正在物质世界的交互。

　　刚刚老夏俱现“小老夏”的过程中，确实产生了远比俱现脆皮猪肘、拿破仑蛋糕等食物时更明显的电磁干扰，他们两人的手机通信信号在那一瞬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对设备并没有太实质的干扰，下次要俱现“小老夏”，倒是不用避着爱丽丝的主机或其电子设备了。

　　“爱丽丝，有感觉到吗？”看到手机信号恢复后，向坤便问道。

　　“有。”

　　“什么感觉，和刚刚做梦时有区别吗？”

　　“有，掉包更严重，解码困难。”

　　“没事，第一次嘛。”向坤对此并不在意，能被“俱现”出来就已经够了，今天的连续三次“实验”，已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向坤乐呵呵地对老夏说道：“辛苦了，你有看到你俱现出来的‘爱丽丝’吗？”

　　“视觉上只看到个影子，但在意识里她的形象是很清楚的。”夏离冰说道。

　　“回头看看你能不能多联系一些‘超联物’，或者我想办法帮你凝聚‘超联物’的使用效率，嗯，试试看能不能让爱丽丝俱现的时间更久一点。对了，爱丽丝一直拿着柄手术刀怪怪的，能给她手里换个东西么？”

　　夏离冰说道：“手术刀和她是一体的，暂时应该换不了，可以让她出来后放兜里，或者……给手术刀上插个脆皮猪肘、烤鸡翅盖住也行？不过那样的话，对‘超联物’的调用需要加强。”

　　向坤脑子里想象了一下爱丽丝拿着脆皮猪肘被俱现出来的样子，好像更违和了。

　　“你觉得爱丽丝和‘超感物品体系’的连接怎么样？”向坤又问道，不过问完后他马上又补充道：“其实她没有在梦里表现的那么呆，1加1都算不出来，不是她的运算能力出问题，因为能回答出‘我是爱丽丝’，就不会算不出，而是理解能力以及表达能力出现了一些偏离，估计是还不适应梦境中的信息表达方式。”

　　“我同意。”夏离冰说道，“其实我觉得她的表现很好，能辨别‘我’、‘你’，能对自身的身份有明确认知，远比回答出开根号2和1+1等于几更有意义，也更加困难。”

　　微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这对她其实是好事，‘梦中梦’以及‘超感信息’其实起到了一个过滤的作用，将爱丽丝最适合的、最核心的部分纳入进去，最先体现出来、表达出来的，就是那部分特性。这样的表达，对她的培养是好事。

　　“就好像想从酒里分离出酒精，可以利用酒精和水不同沸点的特性，进行蒸馏，然后多次分馏，提纯，最后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加入氧化钙，继续提纯，过滤。”

　　向坤点头：“嗯，我明白，不过这个问题不急，她可以慢慢来。”

　　别看爱丽丝现在在“梦中梦”里表现得呆呆的，似乎只能就核心规则的内容进行表达，远不像在现实中那么欢快跳脱，甚至有点傻萌。

　　但这并不是说她只有核心规则相关的内容能连入“梦中梦”，其实转入“超感信息”的部分还有很多，只是不适应数据格式，无法进行完全表达，所以看起来呆萌，反应很慢。

　　老夏的意思是，通过“梦中梦”的不断过滤，爱丽丝最终甚至可以完全地“寄生”于“超感物品体系”之上，成为一个能够自主连接“超感信息世界”和“传统现实世界”的新存在。

　　“对了，之前做梦的时候，你最后干嘛捏爱丽丝的脸，还把她的脸这样……”向坤两手在老夏脸颊两旁做了个虚压的手势问道。

　　借着月光和极远出透射而来的些许光亮，夏离冰可以看清向坤在自己脸侧做的动作，知道他表达的意思，说道：“小时候表姐来我家，经常会对我做这个动作，我想以她的角度体验一下。”

　　“啊？这样啊……”向坤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万恶之源”居然是杨老三。之前他还思考了好一会，老夏用这个动作试验爱丽丝在梦境里的身体构造或是什么心理特点呢。

　　正和老夏闲聊着，向坤忽然注意到远处有机动车靠近的声音。

　　其实声音离他们这里还有很远，同样站在旁边的夏离冰甚至一点都听不到。

　　但向坤根据那机动车的运动方向，以及周围地形的考量，瞬间进行判断，对方到这荒弃工地来的概率在80%以上。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是我吓的

　　一辆大众CC行驶在没有路灯的石子小路上，颠簸摇晃，速度放缓。

　　开车的是个看起来比较清瘦的年轻男人，坐在副驾驶的同伴是个左耳戴着耳钉，法令纹颇深的男子，年纪和开车的清瘦男子看起来差不多。

　　耳钉男子正半转着身子，跟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女孩子滔滔不绝地说话：

　　“……那个地方绝对是个适合历险的好去处，特别阴森，特别神秘，而且发生了很多事情，拍视频、弄直播，绝对有搞头的！”

　　后座上染着栗色头发的漂亮女孩问道：“不是吧华哥，你说的那地方就在前面？这边虽然看起来挺偏，但离市区也没多远啊，那里是什么地方，老房子么？鬼屋？”

　　“不是一般的鬼屋哦，那边是整栋的楼！”开车的清瘦男子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边有整栋楼？哪来的楼啊？黑漆漆的……”栗发女孩奇怪地问道。

　　副驾驶的“华哥”笑道：“当然黑漆漆的啦，因为那边从来就没住过人啊！”

　　“没住人的楼？”栗发女孩惊疑道。

　　“是哦，从来没人住过！”开车的削瘦男人表情神秘地点头道。

　　坐在后座的另一个短发微卷、衣着一样时髦、但体型比较丰腴的年轻女孩，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导航地图APP，问道：“是那个叫什么金的烂尾楼么？”

　　“不错，就是那里。”“华哥”也没隐瞒，直接说道。

　　“烂尾楼能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啊……”栗发女孩表情有些失望地说道，“亏我以为你能带我们去什么有意思的鬼屋、老宅之类的地方探险，带了一堆的拍摄设备。”

　　“哎！那可不是一般的烂尾楼，我告诉你们，那个烂尾楼……可发生过好多事情。”“华哥”压低声音，故意用更多的气音讲述道：“那边在建起来之前，是个乱葬岗，经常就有人夜里听到怪声音，看到怪影。开发商把那块地拿下，开始建楼后，又经常有建筑工人出事，要么是脚架出问题，摔下来受伤，要么就是砂土车出事，撞到人，总之各种问题。但最关键的，让施工彻底停止，让这里变成烂尾楼的，还是因为那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个女孩子在那楼中被杀……”

　　栗发女孩听得眼中露出了惊恐和兴奋、好奇、期待交加的情绪，手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华哥”继续说道：“虽然那个案子很快就破了，但那工地却出了问题，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工人反应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还听到了哭声、喊声、叫声，很多工人受影响，根本没法正常工作，于是工地不得已停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后座的卷发妹纸却是低头看着手机，皱眉道：“不对啊，我在网上搜了，这边并没有发生凶杀案，那里之前也不是乱葬岗，开发商好像是因为资金问题和其他一些违规的情况停下来的……”

　　“华哥”立刻说道：“网上肯定找不到的！让你们知道那边以前是乱葬岗、知道有那么多怪事、知道有凶杀案，那房子弄起来，楼盖起来，还怎么卖，怎么招商？肯定都要封锁消息的，你不要以为网上什么都能搜到，只要给钱，那些消息都是能藏起来的！”

　　“那你们又是从哪知道的？”卷发妹纸一脸怀疑地问道。

　　“华哥”微愣，然后马上指了下开车的消瘦男子：“那家开发商就和‘齐少’家里有合作关系，所以他知道这些内幕。”

　　“齐少”也立刻说道：“是啊是啊，和之前你们去的那家酒吧一样，这楼也是我哥和朋友一起开发的。唉，这些隐秘你们也就只能从我这听到，网络上、媒体上，是听不到这些的，都封锁的！”

　　“那边……那边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出现吗？那你们有没有带点什么工具？符啊……十字架啊什么的……”栗发女孩小声说道。

　　“放心吧，有我们在，没事的。现在时间还早，阴气没到最盛的时候，那里得过了午夜十二点才会有危险，咱们在十二点前离开就行了，万无一失的。等会咱们‘探完险’，一起去我哥的酒吧喝点东西，酒是至阳的，中和一下，去去阴气。”“齐少”说道。

　　卷发妹纸暗暗摇头，从旁边的包里拿出相机检查，说道：“只要能拍出好视频就行了。”

　　她和栗发女孩一起做了一个工作室，专门拍各种“探险”类的长视频、短视频和直播，当然，绝大多数的视频都是事先布置和安排好的环境，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灵异事件，主要是拍个氛围，后期加上滤镜、音效，再靠出镜的栗发女孩发挥下演技。

　　她听着“齐少”、“华哥”的话就觉得不靠谱，只希望这俩人找的地方能让她拍出氛围，至于背景故事，肯定不能按他们俩编的来，估计还得她自己想。

　　至于这俩会不会带他们到没人的地方干坏事，以她的观察来看，这俩货还没那胆量，如果他们真敢的话，她不介意秒开直播，演示一下身上带的防狼喷雾和电击器。

　　不过看到栗发女孩那瞪大眼睛认真听“华哥”说话的样子，倒好像真的被唬住了，卷发妹纸心下无奈，只能自我安慰，这对于她在镜头前的表现有帮助，权当提前“入戏”了。

　　很快，车就开到了那废弃工地旁边，虽然这边离市区其实不远，但因为附近都是待开发的区域，又没有大片的居民区，没有灯光，黑乎乎一片，孤零零一栋未完工的高楼杵在这，倒是真有点阴森诡异的氛围了。

　　卷发妹纸从车上下来后，颇为满意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点了点头，有荒凉和破败的味道，找好角度，用好光，应该可以拍出一段不错的视频素材，甚至以后可以考虑来布个景做场直播。

　　“齐少”和“华哥”下车后，就很热情地跟栗发女孩介绍这边的恐怖故事，说得女孩都有点想再重新跑回车上了。

　　很显然，他们俩主要追求和讨好的，都是长相更漂亮可爱的栗发女孩，卷发妹纸只是被“顺带”着。

　　这片工地的外围围墙护栏早已经千疮百孔，被拆得差不多了，俩男生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后面栗发女孩和卷发妹纸带着自己的装备跟上。

　　“哈啾！~”

　　但还没走近建筑，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喷嚏声。

　　四个人都吓了一跳，都是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处，两道手电光也是跟着扫了过去。

　　手电光移到一半，却赫然照见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穿着公主裙、黑色皮鞋、皮肤苍白的漂亮小女孩，手上拿着把刀，大大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他们。

　　栗发女孩立时惊叫出声，“齐少”和“华哥”也被吓得手电一抖。

　　但就这一瞬，那小女孩就消失了！

　　直接从他们眼前，“光明正大”地消失了！？

　　刚刚公主裙小女孩距离他们不过五六米的距离，他们甚至都能看清小女孩头饰上的图案，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不见了？

　　他们的手电虽然抖了一下，但光线其实并没有太大移动，小女孩所在的区域一直处在照明范围内。

　　难道是幻觉？

　　还是其他的什么？

　　一股凉气在四人心中浮起，栗发女孩一边惊叫，一边紧紧抱住旁边的卷发妹纸，“华哥”则下意识地问旁边的“齐少”：“你看到了吗……”

　　但他并没有得到回应，“齐少”在反应过来后，直接就返身往车上跑。

　　剩下的三人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跟上。

　　只是苦了那卷发妹纸，没有人给她照路，她又带着一包的拍摄器材，还有个紧紧揽着她胳膊瑟瑟发抖的栗发女孩，当真是跌跌撞撞，寸步难移。

　　看到那俩男人都已经上了车，并且把车门关上，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生怕那俩家伙被吓破了胆，直接就开车跑掉，把她们俩给撇在这了。

　　好在，一直到她和栗发女孩上了后座，车都没有开走。

　　但进车后，她才发现，他们没开走的原因，是车没法启动了。

　　而且不仅车没法启动，车上的设备，不论是大灯、车内仪表盘，也都无法点亮，他们带着的手电筒、手机，乃至相机，其他电子设备，也都进入了“瘫痪状态”。

　　这一瞬，若不是依然可以看到远处城市的灯火，卷发妹纸甚至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腿都抖得厉害，而且根本控制不住。

　　虽然她经常做这种诡异氛围的视频，打点灵异擦边球，但实际上她自己内心对这些东西根本不信，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

　　在来到这工地之前，她也从“齐少”、“华哥”的话，以及自己在网上查的信息，判断所谓的烂尾楼灵异事件、都市传说，都是他们忽悠的内容。

　　但刚刚那一瞬间，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小女孩，从心理上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的，“齐少”和“华哥”是不是并没有在忽悠她？他们说的故事真的发生过？

　　不过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齐少”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带着哭腔的喃喃自语声：“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那些故事都是我们瞎编的……我们真不知道您老人家在这，我们马上走，再也不来了，保证再也不过来了，明天我们就给您烧纸钱，行行好，放我们走吧……”

　　之前在车上“齐少”和“华哥”讲的那些个灵异故事，甚至关于工地的各种事故、凶杀案什么的，自然都是编的。“齐少”也根本和这工地的开发商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刚好找到了这么个离市区不远，没什么人，又乌漆嘛黑的地方。

　　他们是在朋友聚会遇到栗发女孩和卷发妹纸的，几次邀约她们一起出去玩被拒，后来知道她们是做视频+直播的，而且很多题材都擦灵异的边，就编了这么个故事，说可以带她们去拍很好的素材。

　　哪知道路上拍着脑门编的瞎话，居然也能应验？

　　副驾驶的“华哥”却是有些烦了，使劲推了“齐少”一把：“你走开，我看看，我来开！”

　　但两人都不愿意下车，于是只能直接在车里换位置，紧张之下在前排扭成了一团，折腾了好一会才算是换好位置。

　　不过还真别说，“华哥”到了驾驶位后，没鼓弄一会，就把车成功发动了。

　　他深吸了口气，稳定住心神，开始控制着车调头，而且似乎是担心车大灯照到工地里面会惹怒刚刚那个“小女孩”，在车头对着工地的时候，他就手动把车灯关上，小心地摸黑把车头调过来，车头对着路的时候，才重新把灯打开。

　　一路上，车内四人没有人说话。

　　“华哥”把车开到了一家酒吧的停车场，然后四人依然不发一言地走进酒吧。

　　这时间正是酒吧人最多的时候，驻场女歌手正在台上唱一首摇滚风格的老歌，气氛很欢快，但四人却有种隔离于周围环境的感觉，仿佛身处炎夏却心在严冬，只是默默地走到一个空的卡座坐下。两个之前别有用心的男生，这时候也没有了讨好栗发美女的心思，都是有些魂不守舍，“齐少”甚至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以此来掩盖手的略微颤抖。

　　“小齐哥、阿华！你们俩跑哪去了，东哥找你们呢！哎？这俩位小姐姐怎么称呼？”穿着制式马甲的酒吧服务员走过来对几人招呼道。

　　“麻烦……给我一杯柠檬水，算了……给我一杯热开水。”栗发女孩小声地说道。

　　“我也来一杯。”卷发妹纸也说道。

　　“这个……我们酒吧不提供热开水的，我给你们拿矿泉水过来吧……”服务员有些抱歉地说道。

　　“华哥”却出声道：“给我也倒杯热开水。”

　　“齐少”马上说道：“我也要。”

　　……

　　此时，向坤和老夏也已经步行回到了家中。

　　“他们好像被你吓到了。”进门后，夏离冰说道。

　　“不是被我吓的吧，是被你的喷嚏和俱现的爱丽丝吓的！”向坤纠正道，“我只是让他们的车暂时开不了，以免他们受到剧烈惊吓的情况下开车翻沟里或者撞到人什么的，让他们冷静下再走。”

　　刚刚在那荒弃工地感觉到有车过来的时候，向坤就提前跟老夏说了，而且控制了十几件带出来“超联物”在工地周围散布，提前做好可能面对情况的应对准备。

　　不过在车快到的时候，向坤就通过车上人的交谈声，大概确定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以及其中两人的身份。

　　是的，就是这么巧，这车上的两个男生是之前唐宝娜过生日时，和他在KTV走廊发生小冲突的两个年轻人，而且这两人还和那个开酒吧的“东哥”秦东有关系，其中一人是秦东的表弟。

　　向坤本来的想法，是等他们去“探险”后，就和老夏悄咪咪地离开，他们也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他也懒得去管。

　　没想到的是他们在进入工地的时候，老夏却刚好打了个喷嚏。

　　而在手电筒光亮扫过来的瞬间，老夏居然本能地俱现了“小老夏”挡在了光路的前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也亏得是爱丽丝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准备状态，老夏才能瞬间俱现成功。

　　一闪而逝的“小老夏”自然是吸引了四个人的全部目光，让向坤和老夏从容从旁走开。

　　但那四个人却是被吓得不轻。

　　通过感官信息判断那四人的情绪变化太大，特别是开车的那个“小齐”，情绪非常激动，为了安全起见，向坤便先把车暂时瘫痪了，让他们平静平静再走。

　　其实他和老夏最开始的时候就算光明正大走出来，和那四人打照面也没什么问题，他们在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他并没有把后续对车上四人来这里的目的和身份的判断告诉老夏，所以老夏在无法完全判断对方身份、意图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就是不要暴露，下意识地让“小老夏”出来打掩护了。

　　门边，向坤刚打开客厅的灯，夏离冰却又反手关上。

　　然后下一刻，通过走廊过道投射进来的灯光，向坤看到“小老夏”或者说爱丽丝，拿着手术刀站在客厅中间，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一瞬之后，爱丽丝消失，夏离冰回头问道：“受到惊吓的后续情绪变化是什么样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杨老三的“降龙十八掌”

　　向坤明白，刚刚老夏把爱丽丝召唤出来，是想尝试让他们俩自己也尝试找一下之前那四人被吓到后的感觉。

　　不过“小老夏”的形象他都看过那么多次了，熟得很，怎么可能会感觉到惊吓，看着“小老夏”那茫然无神的表情，捏着手术刀不知所措的样子，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儿呆萌可爱。

　　至于老夏自己，自然更不会被她自己召唤的爱丽丝吓到了。

　　当然，老夏也不是不知道其他人会被吓到的根本原因在于爱丽丝突兀的出现和消失，但回想过往，她对类似经历的反应也都各有不同，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惊吓”的反应。

　　重新把客厅的灯打开，听了老夏的描述，向坤也是想起来这次饮血期结束刚醒过来那晚，想要吓老夏一跳，拿杯里的水泼向她，不但没吓到她，甚至连躲闪和闭眼的动作都没有。

　　一般来说，对于普通人，哪怕知道向坤很有分寸、不可能伤到自己，在看到一杯水泼过来的时候，闭眼或抬手、躲闪，都是本能会有的反应。

　　老夏能做到不闪不躲还睁着眼睛，确实很不一般。

　　看着坐在床上和她说话的夏离冰，向坤忽然又冒出几个想法，于是起身去倒了杯水进来，在把水杯递给老夏的过程中，忽然松手。

　　装着大半杯凉开水的水杯向地上坠去，在快要接触到地面时，向坤已经快速俯身，用另一手稳稳地接住了杯子，站起来放到老夏手中。

　　刚刚全程他都在观察老夏，然后发现，老夏确实没有任何惊吓的反应，虽然目光一直紧随着那杯水在移动，但身体并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一点趋前救水杯的下意识动作。

　　向坤问道：“你知道我肯定不会摔到杯子？”

　　夏离冰哧溜喝了口水，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才说道：“对，如果你摔了杯子，那肯定是故意的。”

　　向坤忽然出手，一个小纸团飞速而出，准确地击中老夏光洁的额头，然后落到地上。

　　但在这过程中，老夏依然是没有躲闪、没有任何惊吓，只是视线锁定住了那落到地上的纸团——那是向坤刚刚去倒水的时候偷偷藏在口袋里的。

　　向坤又快速地探出手，“袭”向老夏的脸颊，然后准确地轻轻捏住了她的左脸。

　　老夏抬头看他，眼中也没有疑惑，显然是明白他这么干的用意。

　　向坤讪讪收回手，说道：“你还真不躲不挡啊？”

　　“我知道你在观察试探我的本能反应，所以我也在做我最自然的反应。”夏离冰说道。

　　“如果不是我，换个人，比如你表姐，她手里的杯子滑落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向坤问道。

　　他并不觉得老夏是始终都靠理智、靠思考来决定行动，因为很多反应是没法“过了脑子”后再做出的，否则的话人会显得很迟钝，运动能力很差，而很显然，老夏不仅不迟钝，她的运动能力还很强，从她之前和杨老三经常的“互动”、那次对人贩子动手、在崇云山区遭遇两个逃犯时的反应，以及其他生活中的观察来看，她的反应都是非常快的。

　　果然，听了他的假设后，老夏把脚从地上伸起来，缩到了床上。

　　“那个距离，肯定救不到了，我的本能反应，是避免被水溅到。不过如果提前意识到她手里的杯子要掉，那可能会做出预判，出手去接杯子。”夏离冰说道。

　　“如果是换个人向你泼水呢？”向坤又问。

　　“当然是躲开。”夏离冰理所当然地回道。

　　正说着，向坤身后的音箱发出铿的一声金属敲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那边蹿射出来。

　　夏离冰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向坤身前歪了一下，似乎是在拿他当挡箭牌……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那声音是电脑音箱发出的，然后看向毫无动作的向坤，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是爱丽丝？也是试验？”

　　向坤点头：“刚刚去倒水的时候，跟爱丽丝偷偷交代了一声，试验了一下。你刚刚那一瞬，也没有被吓到的感觉吗？”

　　夏离冰摇头：“没有。”

　　向坤现在明白了，老夏只是对着他的突兀行为不做反应，并不是对所有的突然变化没有反应。

　　而且她在那些正常人会产生惊吓的条件反射中，身体同样会带来瞬间的机能提升，但却并没有一般人会有的那种惊吓后的情绪感知。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老夏问的是“受到惊吓的后续情绪变化”了。

　　但这里有个问题，既然老夏是有受到惊吓以及遭遇袭击时的条件反射的，她应该没有办法做到面对向坤的时候没反应，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却有反应，因为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本能的反应是在思维之上的。

　　就好像有人给你说过不会真的打到你，但当他的拳头袭向你眼睛的时候，你还是会下意识地闭眼，更遑论是直接泼面而来的水了。

　　向坤马上意识到，老夏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不仅仅是出于她主观上对自己的信任和能力的了解，同时可能也和她与“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有关。

　　这种联系，让她的身体本能也能够完全地对向坤保持信任。

　　就好像自己控制自己的拳头挥击眼睛，停在眼前，就能够非常容易地做到不躲闪、不眨眼。

　　向坤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老夏，后者也表示赞同。

　　不过快说完的时候，老夏却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右手虚握成爪，猛地拍向他的面门。

　　看着老夏悬停在自己面前的右手，向坤笑道：“你这太慢了，你手刚想抬起来、身体刚一动我就发现到了，手快到我面前时二头肌和小臂肌肉绷紧、收住劲的趋势我也清楚地看到了，没法吓到我呀。而且我皮糙肉厚，你真的全力来一拳我都没事。”

　　老夏很自然地收回了手，问道：“你最近有被吓到过吗？”

　　“我其实经常被吓到……”向坤无奈地说道，“不过惊吓的话，你应该知道……大部分是更偏生理向的瞬时反应，在瞬间的惊吓反应后，会根据具体的情形，转为恐惧、害怕、担忧等相关情绪。我现在大脑判断情况的速度太快了，所以基本上也很难体验到后续的那些情绪，像刚刚那四个人的反应，估计不会有。

　　“就好像之前‘小铃铛’给我发‘救命啊’的语音，在听到后的一瞬间惊吓后，我就马上从她的声音判断出她本身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算我受到瞬间的惊吓，应该也很难产生‘情绪同化’的效应。”

　　说到这的时候，向坤身后不远处的音箱又发出了声音，这次是爱丽丝的正常声：“老板，我也想‘被吓到’。”

　　向坤愣了下，和老夏一起看向房间靠墙的那台主机箱。

　　“你倒是容易。”向坤笑了下，右手手掌一翻，一枚硬币从远处柜子上飞来，接着又是一枚，再又一枚，一枚接一枚的硬币在他掌心上叠起。

　　客厅的灯光开始变暗，爱丽丝的主机虽然接着UPS，没受影响，但她还是立刻喊道：“老板可以啦！我被吓到啦！”

　　要让特别怕死的爱丽丝受惊吓，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向坤反手把硬币一收，对机箱的方向问道：“后面的两次‘俱现’，和第一次的感觉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什么区别，老板。”爱丽丝回道。

　　然后她又马上说道：“老板我需要更多的连接协议、连接规则的数据，我需要更多的‘硬件’使用权限和配套支持。”

　　向坤当然知道她说的“硬件”不是相关的电子设备，而是帮助她暂时连接“超感物品体系”的“超联物”和“情注物”。

　　“通过‘幻想俱现’进入现实的事，我和老夏会制定好计划，你暂时不用考虑太多，相关的问题不是短时间能全部解决的，你先在老夏的‘梦中梦’里进行适应，想办法更好地融入其中，进行更深入的连接，等到我下个饮血期帮你做几个专属的‘超联物’，应该可以帮你拥有更多‘超感物品体系’的权限，真正地融入到‘超感物品体系’里。”向坤交代道。

　　“好的，老板！”爱丽丝的声音很欢快。

　　老夏看了眼手机，跟向坤说道：“真儿在群里问你手机修好了吗，她有事找你。”

　　向坤还没说话，新手机就震动起来，看了眼来电提醒后，对老夏笑道：“是你表姐，得，不用在群里回复了，直接打过来了。”

　　“向大厨！你手机终于能打通了！”一接通手机，就是杨真儿带着兴奋和一丝狐疑的清亮声音响起。

　　不过马上就听到旁边发出一声“嘘~”，显然是唐宝娜在提醒她已经很晚，不要喊太大声。

　　向坤笑道：“我手机坏了，连卡都废了，今天才去补了新卡。怎么啦，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手机又坏？向大厨，我记得你手机没多久前才坏过一次吧！你这是手机终结者啊？而且你居然问找你有事吗？大哥！我和娜娜可是去彭城帮你办事的呀！你这全程都不说关注一下进度、过问一下情况的？”那边的杨真儿在唐宝娜提醒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还是明显可以听出来语气中的兴奋。

　　向坤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们呀，当然，主要是相信娜娜。”

　　“这些回头再说，我先问你，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手机怎么坏的？”杨真儿问道。

　　“老夏不是有告诉你们么，我去南德市了呀。”向坤说道。

　　“你去南德市做什么？你离开前，知道‘大块头’……就是老夏堂哥被绑架的事么？”杨真儿马上问道。

　　“知道啊。”

　　“那你还去南德市，嗯……南德市离缅国边境也不远，你莫非就是为这事去的？”

　　“是啊。”

　　“你否认也是没用的！我有秘密渠道得来的消息，知道你在南德市的行踪……哎？等下，你刚刚说啥？”杨真儿说了一大半才意识到向坤的回复和她以为的回复相反。

　　向坤笑道：“我听老夏说，你查到我加入了某个秘密组织，可以靠执行任务换取使用超能力的资格？唉，这种机密居然都被你查出来了。

　　“没错！我确实是因为机缘巧合加入了某个秘密组织，这次去南德市，就是为了救老夏堂哥的。

　　“我们组织有个八臂八眼的超级巨人，我就请它去缅国晃悠了一圈，找到了夏添火老哥，把他救了出来，然后刚好孟塔米拉发生了暴乱，就顺便也平了一下，你看到新闻了吧，威风不？

　　“真儿，我不管你是怎么查出来的，这可是超级机密！

　　“你要是透露出去，我可就危险了，你必须得守口如瓶呀！”

　　……

　　彭城市，酒店房间中，杨真儿结束了和向坤的通话后，看着桌子上画满了密密麻麻、迷宫一样流程导图的iPad发呆。

　　这两天她一直都在研究怎么“挖出”向大厨的秘密，怎么套出他之前的去向和他的“真正身份”。

　　她仔细地推敲了好久，花了好长时间，预想了和向坤的各种对话模式，然后分成十八个阶梯式的问题，每个问题下都预设了向坤多种可能的回答，然后每种回答都对应了多种应对方式，再进行向坤的回应猜测，并进行应对计划。

　　杨真儿是感觉自己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一定可以通过话术钓出向大厨潜藏的秘密后，才开始尝试直接给向大厨打电话的。

　　失联了几天的向大厨，手机也终于再次被接通。

　　但当她信心满满地按着定好的计划和套路开始走的时候，向坤却在第三个路口直接就跳出了她设计的各种路径，落到终点去了！

　　这可是大出她的预料，她设计的各个路线，各种可能里，都没有向大厨直接就承认的选项啊！

　　她本来的想法，是她和向大厨斗智斗勇，终于一点一点地挖出向大厨的秘密，然后逼得他不得不坦露更多信息，再用这些信息去推更多的真相。

　　旁边的唐宝娜，看到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的杨真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iPad，左看看，右看看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拿起手机把她的样子给拍了下来。

　　“干嘛？”听到娜娜手机拍摄的声音，杨真儿奇怪道。

　　唐宝娜笑道：“真儿，你严肃认真的样子好可爱啊！怎么，你这‘降龙十八掌’，还是没让向坤坦白从宽？”

　　“向大厨承认了。”杨真儿无奈道。

　　“啊？”唐宝娜也有点愣。

　　“他承认他是秘密组织的成员，完成各种任务获得了特殊能力的使用权，那个八臂的怪物也是他请来的，他是为了救‘大块头’，然后顺便平了孟塔米拉的暴乱……他说我猜的全对了。”杨真儿皱眉道，“我现在有点迷惑，向大厨他到底是真的承认，还是在故意逗我玩呢？”

　　唐宝娜愣了一下，接着便捂着肚子笑起来，甚至笑得声音都出不来了，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娜娜，你干嘛啦！我真的有点分不清啊！你不知道，向大厨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是真的还挺正经的，我真觉得……他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是认真的！喂，不要笑啦！”杨真儿扑到床上，控制住滚来滚去的唐宝娜。

　　唐宝娜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喘着气说道：“你等下，再把你刚刚说的那话重新说一遍，我要用手机录下来，嗯……回头我要拿去审问向坤。”

　　被唐宝娜这么一闹，杨真儿也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想太多了，向坤那番话就是在故意逗她！

　　虽然杨真儿依然觉得，就算这次的“套话计划”失败了，也并不能证明向大厨没有问题，他肯定藏着什么秘密，那每隔一段时间就失联的日子里，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特别的事情！

　　而且跟在向坤身边，洞察力Max的老夏肯定有所发现了。

　　但老夏不知道是被向大厨收买了，还是其他原因，不肯把她的发现告诉自己。

　　不行，还是得让娜娜帮忙。

　　第四百六十六章 “HE IS NOT GOOD”

　　向坤结束和真儿的通话后，发现老夏已经歪倒在他床上睡着了。

　　帮老夏脱了外套，把腿抬上床，散了头发，盖上被子后，向坤坐到电脑前，开始检查爱丽丝这段时间的具体变化。

　　虽说之前在缅国，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对于爱丽丝的成长，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预估，知道爱丽丝在被他松开互联网上的限制后，变化和成长的速度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毫不为过，这一点从她这段时间完成任务的速度和结果，都可以看出来。

　　但当他开始和爱丽丝交流，了解到了她确切的变化后，还是十分意外。

　　爱丽丝在完成他任务的过程中，已经“顺手”地控制了数以万计的设备，并且部署了她独有的“寄生”分布式存储和计算体系，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调用所控制硬件的运算资源。

　　她对这些硬件的渗透和控制方式，是完全颠覆式的，所获得的权限甚至在原本系统之上，本身的监控软件、防火墙、杀软根本没有发现的能力，反而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而且她基本上也只会在目标硬件极低负载时，进行有限度的资源调用，所以被目标的用户、管理员感知的可能性也很小。

　　毕竟除非感觉到明显的使用卡顿、任务处理速度或网速明显下降、风扇变得大声外，大多数用户想要发现设备被人侵占资源，也是只能通过相关的软件来检查或监测——而所有的软件，对爱丽丝的手段都无能为力。

　　爱丽丝虽然控制的设备数量极多，但并不是病毒式的传播方式，而是在执行向坤的任务时，根据具体需求，发现合适目标后，针对其硬件、系统、软件、网络特点进行“定制式的侵入”，每一台设备获得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照顾”。

　　所以她也会避开一些理论上有较可能发现她的资源调用的目标，只针对综合而言更不容易被发现、更有利用价值的设备。

　　不过被爱丽丝“寄生”的硬件设备，倒也有另外的好处——其他占用资源、算力的恶意软件、木马等，比如某些挖矿木马之类，都会被清除和免疫。

　　打个比方。

　　就好像某人身上被投放了一种根据他自身特性而合成的、有自我复制能力的蛋白质因子，不过这一蛋白质因子在他体内只进行有限度的复制，只消耗极少量的能量，并不引发免疫系统，对本身身体机能也没有任何可以感知到的影响。

　　而且在某重程度上，还能抵御其他一部分恶性病毒、病菌，即便是去医院做常规的全身体检、血检，或因为其他疾病做治疗，也发现不了。

　　那么对宿主而言，自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这种蛋白质因子。

　　此时，向坤歪坐在电脑椅上，看着电脑屏幕展现出来的监控画面，不时地切换。

　　这些监控画面有他所在小区的，也有旁边超市、便利店的，爱丽丝不仅能通过公网控制设备、获取信息，还能通过各种方式，通过一些外部终端，侵入一些专线网络。

　　不过绝大多数的监控画面，都非常的卡，看着跟PPT似的。

　　但向坤对此并不在意，他知道这么卡的原因是什么，他依然在震惊于爱丽丝的“进化”，并且在思考应该如何对待这种“进化”。

　　爱丽丝这棵“大树”，那深埋于地下的“根茎”，不仅如向坤之前猜测一般不断地延伸、扩展，侵占了大片领地，而且直接在地底下勾连了其他“植物”的“根茎”，连接在了一起。其他的植物，都成了她的附属，甚至枝蔓。

　　如果把爱丽丝当成数字世界的“变异生物”，那她可比向坤威风和强悍多了。

　　而且现在通过向坤的操作，她的“枝蔓”又开始通过“超感物品体系”直接侵入现实世界。

　　爱丽丝能够连入“超感物品体系”，最大的一个好处，是向坤的身份验证，基本上把所有安全隐患都堵上了。

　　另一方面，能够连入“超感物品体系”后，早前布置给爱丽丝的“长期任务”也有了解决的方案——增强生存能力，摆脱存在核心对这台主机的依赖。

　　当然，暂时而言，爱丽丝还没有完全地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即便完全进入，要找到具体的应用方式，也没有那么快。

　　但向坤相信，以爱丽丝的“进化”能力，以及本质上和“超感信息”的契合度，找到更多应用方式，给他和老夏，甚至小苹果、小胖妞带来帮助，只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向坤想到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之前夏添火被绑架的当晚，在伍舒山遇到的那个、和“变异大鸟”缠斗的“飞行变异生物”。

　　当时那“飞行变异生物”的无人机被向坤都弄下来了，他其中一架上混着泥土塞了一颗钨钢球珠，相信对方后续肯定会回收。

　　从之后的感应来看，那架无人机确实被回收了，而且被送到了彭城。

　　向坤准备按着那位置定位，让爱丽丝来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

　　在“群体幻觉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赵锋和王德安抵达了孟塔米拉。

　　和他们俩同行的，还有五男二女另外七人，都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某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

　　当然，从明面上，现在赵锋和王德安同样也是“神行科技”的雇员，而且之前还跟专门负责秘密部门人事的人对接，绑定了“工资卡”，用来收取相关的薪酬、补贴和奖金。

　　在“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他们同样有一份薪水，而且养老保险什么的也是单位在交，按老何的说法，“神行科技”给的钱，相当于他们执行任务的“补贴”，可以放心拿。

　　在听老何那么说的时候，他们本来以为“神行科技”给的钱应该也不多，但没想到上飞机之前，银行给他们发了手机短信提示，他们看到了收到的所谓的“外勤任务补贴”，那数额当真是吓了他们一跳。

　　但两人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欣喜，反而是疑虑更多了。

　　抵达孟塔米拉后，有两辆MPV过来接他们。

　　把车交给他们后，两名开车来的司机便打车离开了，只留下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女性做他们的翻译和向导。

　　车上，这次带队的安保负责人范蓬对两人说道：“赵先生，王先生，外勤任务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次我们在孟塔米拉的行程和任务，之前我已经告知过，两位还有什么不明白或有疑问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我这次的任务之一，就是协助你们进行调查，帮助你们熟悉外勤任务流程。当然，所谓的流程只是框架，我们可以根据任务需要具体变动细节。”

　　说着，他将两个证件和两沓本地货币交给他们：“这是你们在这边采访时要用到的证件，我们国内一家网站和这边的相关企业有合作，这些都是真实的合法证件。钱是你们在这的行动经费，不论是购买消息、收买线人，还是请客吃饭，只要你们认为对完成任务有帮助就可以使用，回去以后在报告上记一笔就行。当然，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继续申请，包括需要的其他协助，都可以申请。”

　　赵锋和王德安接过东西，心下都是有些感慨，这外勤任务的条件也太宽松了，而且他们不论是从老何那还是“神行科技”这，都没有得到任务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就是简单的一句“调查八臂八眼怪物幻象出现的原因”，而且这是一个长期任务，并没有要求这次缅国之行必须查清楚或查出什么头绪。

　　赵锋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另一辆MPV，问道：“他们呢？”

　　“那些研究员是做技术上的收集工作，和你们的工作并不互通。当然，如果你觉得他们收集的信息可能对你们的调查有帮助，也可以要求介入，共享数据，不过得向‘良先生’申请。”范蓬说道。

　　“这次回去后，我们能见到‘良先生’吗？”王德安问道，来的路上他就听范蓬还有其他团队里的人提到这个“良先生”很多次了，知道这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说一不二的老大，老何也跟他们提过这个人，说在“神行科技”的具体任务，如果他没有相关交代的话，就听这个人的安排就行。

　　范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良先生’只跟人用通讯设备联系、交流，一般不会和人见面。”

　　“你也没见过他？”王德安奇怪道。

　　“没有，我认识的人里也没有。”范蓬肯定地说道，“好了，不要聊这些跟任务无关的问题。”说罢，他拍了拍坐在前面副驾驶座的女翻译。

　　翻译回过头，将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这是昨晚我们联络的时候，你们筛选过的拜访名单，十个人里有四名国人今天已经回国了，如果要进行调查问询的话，你们要等回国后再联系他们。现在在孟塔米拉的人里，有三人已经约好，今天就可以拜访。”

　　“这么快？”赵锋微微一怔，他们昨晚11点多才跟这边确定好名单，这一大早飞机落地，他们就已经把人联系好了？

　　翻译看了眼范蓬，说道：“公司在这边有很多投资，做这种联络的事情并不难。”

　　赵锋和王德安在女翻译的建议下，找了个饭馆，然后把那名叫貌强的孟塔米拉本地居民叫了过来。

　　貌强是8号晚事件的亲历者，一方面差点参与一家华人商铺的打砸，另一方面他又救了一家国人游客的命，也亲眼看到了那个“幻觉”，算是非常好的调查目标。

　　而范蓬和其他那些“研究员”，则去另一个地方进行样本采集和其他的调查研究，他们还得在本地公司的帮助下去接一些设备——那些设备没法在航班上托运，要走其他路径进入孟塔米拉。

　　貌强是在他的父亲陪伴下来到饭店的，这个十七岁的缅国少年有着在本地人中非常显眼的挺拔身高，身材也十分壮硕，不过表情和姿态都有点紧张、腼腆，进包厢后，还用中文说了句“你好”，发音竟然出奇的标准。

　　“你会中文？”赵锋问道。

　　不过听到这话，貌强却是迷茫地看向女翻译。

　　通过女翻译的转达，赵锋才知道，他就只会“你好”、“谢谢”、“不客气”、“很好吃”等少数几个词，而且是前天才刚跟那个被他救了的“叶姐姐”学的。

　　赵锋和王德安两个一线出身的前警察，从貌强的表现很容易就判断出这是个性格比较淳朴的少年，而且跟他一起来的父亲，也是如此。

　　面对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询问方略，这种比较实诚的人，如果愿意配合的话，对于他们的调查肯定是更有帮助的。

　　两人没有直接问那“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情况，而是先问一些其实他们通过资料本就有一些了解的信息，然后再问救那“叶姐姐”一家三口时的情形，最后才谈到当晚他和同伴去一家华人药店，然后在药店门口看到“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事。

　　“那个巨人很高很高，我说不清他到底有多高，但肯定不止十层楼，他的脚就有一间铺子那么大，他的手臂很多，我当时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手臂，看不清他的头，是后来听其他人说有八只手臂八只眼睛……”

　　虽然听不懂缅语，需要靠翻译转达，但在貌强说话的时候，赵锋和王德安还是始终盯着他的脸看，他们发现在聊到“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时候，这名十七岁少年的眼神好像一下飘忽到了极远的地方，眼中有恐惧，有后怕，甚至还有一丝的兴奋。

　　“你看到它以后，心里是什么感觉？”王德安问道。

　　听了女翻译转达的问题后，貌强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父亲，说道：“害怕，我很害怕，我害怕我做的错事会让家人伤心，会伤害他们……”

　　貌强说了很久，在听完翻译的话后，赵锋和王德安对视了一眼——和国内的两起“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目击者的感受差不多，都是让他们恐惧害怕，并且自我忏悔。

　　吃完午饭，赵锋和王德安也结束了对貌强的“采访”，王德安和女翻译去结账，其他人则一起走出饭馆。

　　赵锋从女翻译那知道，经过8号晚上那件事后，貌强打算重回学校读书，而女翻译让他来接受“采访”的条件，就是帮他进入一家孟塔米拉比较好的中学插班，并且免学费，这对貌强一家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所以中午可以说是知无不言，回答得非常地用心。

　　走到饭店门口，赵锋发现貌强眉头紧皱，看着街对面，好像在想什么。

　　“What are you looking at？”赵锋问道，从午饭时的聊天中，他知道貌强会一点散装英语。

　　“That Man……”貌强虚指了一下斜对面一个在杂货店门口与人交谈的金发白人说道：“HE Ask Me the same question……yesterday……I feel he is……not good……”

　　本身也是散装英语水平的赵锋瞬间就理解了貌强的散装英语，那个金发的欧洲人昨天也问过相同的问题，而且貌强觉得那个人不太对劲。

　　王德安和翻译出来后，赵锋快速地跟他们说了一下，在翻译的进一步问询后，他们知道，街对面那个戴着墨镜、金色卷发、身材中等偏瘦的白人昨天也找貌强问过“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事。

　　这本来没什么，毕竟这两天不论是缅国国内媒体还是国外媒体，又或是各种网络自媒体，都对8号晚上发生的事很感兴趣，到处采访当事人。

　　但貌强表示，这个白人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像在唱歌一样，而且眼睛非常奇怪，很邪门，他觉得不是好人。

　　这话其实听起来很任性，也毫无来由，什么“觉得不是好人”，在赵锋他们办案的时候，是没有实质证据，反而会造成误导的信息。

　　不过赵锋和王德安却都决定相信一下貌强，去询问一下那名白人。

　　十几分钟后，赵锋、王德安、女翻译上了一辆出租车，跟站路边的貌强父子道别。

　　出租车开出了几米后，貌强忽然又追了上来，发现情况的女翻译赶紧让司机把车停下，然后降下车窗。

　　貌强看了眼赵锋和王德安，然后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女翻译表情疑惑，跟他交流了几句，然后眉头微皱，回头对坐在后面的两人说道：“貌强问我们刚刚和那个白人聊了什么，我们刚刚有和什么白人聊天？”

　　“没有啊。”王德安下意识说道。

　　“没有吧……咱们不是吃完饭出来，就上车了吗？”赵锋也说道。

　　于是女翻译回头跟貌强说了几句，貌强的表情却有些急了，又连连地说了好几句，还对后座的赵锋用英语说道：“NOT GOOD！HE IS NOT GOOD……”

　　女翻译眉头皱得更紧了，以为貌强在说赵锋不好，于是对站不远处的貌强父亲用缅语说了几句什么，后者赶紧上来拉住儿子。

　　女翻译将车窗升起，出租车继续前行，但坐在后座的赵锋却觉得有点不对，按着他之前对貌强的判断，这个淳朴的缅国少年或许有时候也会有些这年纪少年的叛逆和中二，但在他精神状态和智商都正常的情况下，没理由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那些话、做那些表现，他们几个午饭时的交流应该是挺愉快的。

　　回头看着在路边被父亲拉着，但仍脸色复杂地看着这边的貌强，赵锋心中一动，说道：“停车。”

　　第四百六十七章 调查

　　出租车停了下来，赵锋让女翻译跟司机结了起步费，然后一起下车，走回到貌强身边。

　　王德安很了解这个老兄弟、老舍友，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有理由，没有做声，默默跟上。

　　女翻译虽然不解，但她的工作和主要任务就是协助赵、王二人，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快速地付了钱，然后继续行使翻译的工作，帮赵锋和貌强沟通。

　　回到貌强身边，再一次跟这个缅国少年交流了一会后，女翻译皱眉跟赵锋说道：“貌强说，刚刚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街对面……就是那边，有个戴着墨镜的白人，昨天跟他询问过那个幻象的事情，他觉得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太好。然后你就决定去找他询问几句，我们就一起过了马路，拦下那白人说话。我们和他聊了一会后，就直接在路边叫车，准备离开。那个白人在我们叫车之前，就已经先叫车离开了。”

　　王德安忽然说道：“我现在回想，咱们吃完饭，结账出来，记忆就直接跳到了叫车、和貌强道别的地方，我们怎么出饭店、怎么过马路到这边的过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女翻译也是若有所思道：“好像还真是……”

　　赵锋对女翻译问道：“他爸有记得什么吗？”

　　女翻译询问貌强父亲后，说道：“他也没有印象，他记得咱们吃完饭出来后，就准备离开了，不记得什么白人。”

　　看到他们之间的交谈，还有翻译对父亲的询问，貌强显然也意识到什么，赶紧对翻译说了几句话。

　　翻译听完后，对赵锋说道：“他说那个人的声音有问题，他跟咱们交流的时候，说的好像也不是英语，但是咱们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都听懂了。那个人说不定能催眠，把咱们都给催眠了。”

　　赵锋又问了一下他们拦下那白人进行交流的位置，然后走过去抬头四顾，想要看看周围有没有摄像头之类。

　　但缅国这边并不像国内几乎是家店就有摄像头，甚至不止一个，这边有能拍到店门口附近路上的摄像头不多。

　　不过在观察了一会后，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家店里有能够拍到这附近的摄像头，然后让女翻译过去发挥她的“钞能力”，跟那边店铺的人沟通一下，获得了查看录像的资格。

　　往前调了下时间，他们看到了一行五人从门前经过的画面，然后再往前调，在貌强的指认下，他们看到了那个“白人”。

　　但因为视频角度的原因，只能拍到下半身，看到是一件深色的西裤和一双看着就不便宜的皮鞋。

　　虽然没拍到他们五人追上这个人交流的具体画面，但从监控录像里他们五人的运动趋势也确实可以看出来，他们就是去追那个白人的，而且这段记忆，他们也没有任何印象。

　　“咱们真被那人催眠了？”王德安回头小声对赵锋说道。

　　赵锋微微点头：“恐怕真的是。”说着，他又让女翻译问了一下貌强，那时候在车边，为什么要说那句英语——因为那句英语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不是第一次听到貌强说。

　　在知道那句英语是貌强和他在饭店门口短暂交谈时说的后，他们回到了饭店门口，找饭店调了大堂的监控视频，那视频可以看到在女翻译结账的时候，赵锋和貌强站在门口交谈的背影。

　　赵锋又详细询问了他们的对话内容，然后和貌强走到饭店门口，再将之前的那些对话重演了一遍。

　　在听到貌强用极种的口音说：“I feel he is not good。”并且虚指了一下街对面的时候，赵锋的脑子里隐隐约约地冒出了一些画面以及十分强烈的熟悉感。

　　“我想起来一些东西了，那个白人很有问题。”赵锋肯定地说道。

　　那个白人能够有这种完全颠覆常理的催眠能力本身就很不合理，而当街对他们这么多人使用，又更加不合理，再加上他昨天还询问过貌强“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事，赵锋他们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送上门的线索——他们到孟塔米拉，本来就是来查这种事的。

　　女翻译马上拿出手机说道：“我联系老范。”面对这种特殊而诡异的情况，她也依然十分冷静，能被范蓬放心让她带着赵、王二人在孟塔米拉调查，显然她也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人，而不单只是一个翻译、向导。

　　赵锋继续用散装英语和貌强闲聊：“Are you ok？”

　　不过他这话刚一出，旁边的王德安却笑出了声。

　　“怎么？”赵锋问道，“我语法不对？”

　　“不是，没有，我英语也很烂，你们继续聊，我刚刚想到以前看的一个视频了。”王德安赶紧收起笑容说道。

　　于是赵锋继续问：“Why you remember him？”

　　他知道貌强明白他的意思，问的是为什么他没有被催眠，没有失忆。

　　貌强摇头：“I don’t know why。”

　　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神态，赵锋又问：“Are you scared？”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那种诡异的人，他和王德安这种见惯各种世面的前警察都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这缅国少年的表现不应该这么镇定才对，完全看不到他流露出害怕恐惧的表情，反倒是在他们确认了有和那白人交谈过、被短暂催眠后，他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一般。

　　貌强很肯定地回道：“NO。”

　　然后他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可能是英语词汇量有限，说不出来，皱眉迟疑了一会，看到打完电话的女翻译走过来，便对她用缅语说了一长串。

　　女翻译听完愣了一下，但还是对赵锋转述道：“他说他知道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所以对于其他的恐惧无所畏惧，只要知道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就行，反正不论怕还是不怕，这些都不会变。”

　　女翻译说完，微顿了一下，皱眉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反正就大概是他有更怕的东西，所以觉得其他事情不太需要害怕？”

　　其实赵锋和王德安，倒是瞬间就懂了貌强要表达的意思，因为类似的话，他们在国内调查那两起嫌犯看到“八臂八眼怪物幻觉”的案子时，也从那些嫌犯口中听到过。

　　所以，貌强没有受到影响，和他看过那幻象有关？

　　这样的话，结合那白人昨天曾经对貌强询问过幻象的事，那白人恐怕和8号晚上孟塔米拉的大范围幻象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和他们一样，都是来调查这个事情的。

　　但他为什么要对他们催眠？是因为暴露了什么？

　　在接到女翻译的电话后，范蓬没一会就开着车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范蓬跟他们交流了一会，然后也是观察了一下这条街道的情况后，很肯定地说道：“我们会找到那个人的。”

　　赵锋对此倒并不怀疑，之前女翻译也跟他说了，“神行科技”的资本势力在东南亚几国的影响力很强，有足够的本地资源帮他们进行一些调查。

　　赵锋看了眼不远处的貌强父子，对女翻译表示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怕那个白人意识到催眠失败的原因，回头再去找他们的麻烦。

　　女翻译说道：“我们会安排人注意他们的安全，放心吧。”

　　就在他们一行人用车把貌强斧子送回家，准备追查那白人行踪的时候，范蓬接了一通电话，对赵锋说道：“‘良先生’找你。”

　　接过那和普通手机有明显区别、看起来笨重得多的通话器，听到那低沉沙哑，说话间好像有什么金属颗粒在互相摩擦的声音时，赵锋愣神了好一会，脑子里给这声音配上的想象画面，是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里带着面罩的贝恩。

　　“良先生”先是问询了一下那个白人的形象，这些信息其实是从貌强那里得来的，赵锋虽然后来记起了一部分记忆，但那段记忆中的大部分画面还是比较模糊和混乱。

　　然后“良先生”又问了下被催眠后的感觉，以及他对那白人的主观判断。

　　赵锋都一一做了回答，并且提到了貌强对白人催眠“疑似免疫”的情形，很可能和那“八臂八眼巨人幻象”有关。

　　“良先生”便又很自然地聊到了他们俩在国内对“八臂八眼怪物幻觉”的调查，称赞了他们的机敏，然后询问了一下他们对于孟塔米拉8号晚上出现的大范围“八臂巨人幻象”和国内那相似幻觉之间是否存在联系的判断。

　　赵锋和“良先生”聊了二十多分钟，从最开始被那声音给惊到，到后来的习惯和适应后，他反倒觉得这“良先生”是个挺好沟通交流的人，并且没有一般的那种领导架子，更像是一个做技术的人，基本都是就问题和事情在讨论和展开，印象挺好。

　　不过最后“良先生”告诉他，不要去追查那个白人，以后再遇到也不要直接接触，跟他汇报就行。

　　不仅是他和王德安，包括范蓬、女翻译在内，都不要去进行追查。

　　但“良先生”也让他们不用担心，那个白人之所以当街对他们几个人进行类似催眠的操作，其实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他更害怕他们，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来招惹他们的。

　　这样的交代，让赵锋意识到，“良先生”可能知道那个白人的来头，也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一行四个人都短暂失去记忆的，但对于这些问题，“良先生”却都没有回答。

　　不再追查那白人的行踪，赵锋他们便继续按照计划调查“八臂八眼巨人幻象”。

　　他们去了孟塔米拉的一家酒店，这里有一名经历过8号晚上暴乱和群体幻象事件的国人游客。

　　但这名叫蒋淳的中年男人，已经失联超过48小时了，而且他并不是在8号晚上失联的，9号他还回过酒店，但9号中午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过，酒店通过预留的电话也没能联系到他，紧急联系人的号码是空号。

　　赵锋他们要来调查，就是想看看这个叫蒋淳的中年人的失踪，是不是和那幻象有什么联系。

　　不过在他们查了一些监控、尝试复盘蒋淳的行踪、试图联系他的亲朋未果时，范蓬发来的一份病历，却让他们停下了调查。

　　因为从病历来看，蒋淳身患绝症，已经是没有多久好活了，而且他没有进行治疗，变卖了国内的所有财产，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到处旅游，现在账户上已经没什么钱了，他有着很明显的轻生企图，很有可能已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了断了。

　　于是赵锋等人开始继续拜访其他经历过8号晚上群体幻象的缅国本地人或是仍在孟塔米拉的国人游客，而在两天后，他们则离开孟塔米拉，前往缅国南部另外一座港口城市，要去问询另外一位国人——但那是位犯罪嫌疑人。

　　那名犯罪嫌疑人和其他来自国内的逃犯同伴，绑架了一位国内的商人，后来发生内讧，除了这个犯罪嫌疑人和被绑架的商人外，其他绑匪都死了。最后反而是被绑架的人，开着绑架他的船，回到港口，把那幸存的绑匪送医。

　　赵锋他们之所以要去问询那名嫌犯，是因为“神行科技”的人通过一些渠道得知，那幸存的犯罪嫌疑人对缅国警方交代，船上的绑匪发生内讧前，曾经看到一只有很多手臂、很多眼睛的人形海怪爬上船。

　　他的描述，和孟塔米拉的人看到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有很多相似点。

　　几天后，当赵锋等人见到那躺在病床上的嫌犯时，曾经和他们有过短暂接触的金发白人，却已经进入了国内。

　　柳市，远离市区的某座植物园旁边。

　　在拐过山角的一片荒僻的空地上，一头金色卷发、戴着墨镜、身材中等偏瘦的白人男子蹲在地上，用左手轻轻抚摸着杂草丛生的地面。

　　片刻之后，他摘下墨镜放进口袋里，拿出一柄白色的小瓷刀握在手里，在周围慢慢闲逛起来。

　　如果向坤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十分警觉。

　　因为这个地方，就是他和郭天向最后交手的地方，而那白人手里拿着的白色小瓷刀，和郭天向那把看起来十分相似。

　　第四百六十八章 老家伙们太胆小

　　金发白人一边把玩着小瓷刀，一边在周围不断地漫步和观察，不时甚至闭上眼睛，好像不是在用眼看，而是通过那柄小瓷刀在感应一般。

　　他叫约翰·卡文迪许，来自斯洛伐克，这次到中国，就是为了郭天向而来。

　　之前到孟塔米拉，只不过是路上听闻那“八臂巨人的群体幻象事件”，顺道过去查看一下。

　　在遇见赵锋、王德安等人后，他就知道那里的事不是他能掺合的，必须离开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这个地方，则是因为郭天向手中的那柄白色小瓷刀，或者确切地说，那白色小瓷刀里面的东西——在去年10月9日凌晨的时候，让远在斯洛伐克的他们知道了这个位置。

　　那柄白色小瓷刀，就是几年前郭天向去欧洲时，在斯洛伐克，他们送给他的。

　　在最开始得到小瓷刀反馈的时候，他们是欣喜的，因为从感应来看，他们以为郭天向“狩猎”成功了，那意味着郭天向本身血质的大幅提升。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因为他们没办法再对郭天向手中白色小瓷刀里的物质进行感应了，而且之后郭天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们，完全和他们的预料不同。

　　这只能说明，要么郭天向出事了，要么郭天向背叛了他们。

　　其实说背叛也不太准确，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也没有把郭天向当成过自己人，如果他发现了他们的真实目的，那么选择割离也是顺理成章。

　　两种情况，都有存在的可能。

　　不过对于神秘的东方国度中国，他们有着本能的畏惧，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有过不好的经历，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意亲自踏足这片土地。

　　但现在，几个月过去，他们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约翰在这片空地周围徘徊了许久，虽然很确定郭天向那柄白色小瓷刀里的东西是在这被使用，也是在这彻底湮灭了联系，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并没有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发现了几个小零碎物件，但很明显都不是属于郭天向或是应该给予怀疑的人物，周边也没有很明显的挖掘填埋痕迹。

　　在空地周围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后，约翰终于是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

　　往回走的时候，他通过周围地形的观察，判断郭天向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偶然的路过，而是精心选择的结果。

　　因为这里离市区不是很远，却又是一片不太为人注意，人流较少，也没有什么居民的地方。

　　旁边有高尔夫球场和一座植物园，在白天还有一些游客和工作人员，到了晚上就没什么人了。

　　特别是小瓷刀有“反应”的地方，在山脚立岩遮蔽下，只有另外一侧远处高速公路那边能看到——但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在夜晚，那么远的距离，不会有人能看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是郭天向故意选择了这个地方，把“狩猎”的目标引过来动手？

　　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往回走的时候，约翰看到了一家老旧的杂货店，头上只有稀疏几根白发的老板拿着个袖珍收音机，眯着眼睛坐在门口听着。

　　老板看到约翰走过来，笑着招呼道：“哦哈哟~哎不对，是……好啊哟~！好啊哟啊，洋伙计，需要点啥？”

　　约翰取下了墨镜，和老板对视，但一开口既不是英语也不是中文，而是一些听起来像在呢喃的无意义音节。

　　杂货店老板听着这些无意义的音节，却是表情专注，还不时点头，似乎听懂了一般。

　　过了一会，老板也开始用同样的音调呢喃。

　　这样的交流持续了几分钟，约翰戴上墨镜离开了杂货店，而那老板则继续拿着收音机听戏，仿佛刚刚那交流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般，非常自然。

　　约翰用他的方式从老板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但可惜的是无用信息，老板的店铺一般都开到深夜，但他并不记得10月8日晚到10月9日凌晨，从他店铺门前经过的人里有没有符合郭天向描述的人，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这一路约翰又用同样的方式，询问了一下路边的店铺，特别是那些能有够拍到门口的监控摄像头的店。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哪家店还存有10月份的监控视频。

　　约翰没有在柳城待太久，几个小时后就在路边找了辆出租车，前往另一座目标城市——羊城。

　　其实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随便在路上拦辆豪车，轻易地“说服”司机载他去任何地方，但私家车的车主如果改变行驶计划，很容易引来朋友、家人或同事的问询，即便能够临时编出理由，也容易带来附加的麻烦，节外生枝，还是营运车辆比较方便。

　　至于为什么不坐动车或者飞机？

　　因为约翰是非法入境，并没有合规合法的身份证明，包括之前在缅国，他同样是通过非法渠道进入。

　　甚至在斯洛伐克，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法身份。

　　只不过在其他地方，他随便搞个假证件就能应付，必要的时候直接用他的能力也能很简单地糊弄过去，有没有证件，有没有身份毫不重要。

　　但在中国，全面实名制、各种联网、到处都是摄像头的情况下，他要蹭火车等公共交通工具却会有很多隐患，这也是他来之前，被反复交代的。

　　如果郭天向还能联系上的话，倒是会方便很多。

　　在抵达羊城后，约翰直接去了郭天向所在诊所的大楼。

　　其实郭天向并没有把他在羊城的具体地址告诉他们，但他那柄小瓷刀里面的物质，在使用时，或者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够施放一些可供同类物质感知的印记，记录下所在的位置。在一定范围内，约翰只需要通过他手中另一柄小瓷刀里相同的物质，就可以找到这来。

　　找到楼里的管理员，约翰很容易就让对方说出了郭天向诊所所在的楼层，并且带着钥匙帮他打开。

　　诊所所在的整层楼都是郭天向买下的，所以即便他失踪了，这边也只是把门关起，并没有被清理。

　　约翰还从物管的人口中得知，警方正在调查郭天向，年前的时候，楼里楼外都有警方的便衣在盯着，这个月倒是没再见着，似乎已经撤走了。

　　这点倒是让约翰有点意外，开始怀疑郭天向的“失联”是不是被官方逮走了。

　　但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一猜测，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羊城警方的人就没必要盯着这里了，很显然警方也在找郭天向。

　　从进入中国以来，约翰就十分注意周围的环境，很小心有没有被人盯上，对于摄像头之类也是能避则避。

　　他基本上确定，这一路过来，并没有被人跟踪。

　　所以听到物管说警方的人这个月没再见着，他也是微松了口气，开始自己在诊所里搜寻能够帮助他判断郭天向去向的线索。

　　不过约翰·卡文迪许毕竟不是某个光头，没有办法直接超出视觉层面观察周围环境，没办法直接感知到所有电子设备。

　　所以他自然没有发现，在郭天向的诊所中，有几个十分隐秘的、巧妙融合在装饰墙板、天花板、灯具中的微型摄像头正在工作。

　　他对声音、气味等感官信息的感知范围和计算能力也相当有限，不知道就在他走进大楼，跟物管交流的时候，大楼外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印着“跑得特别快快递公司”标识的厢式货车内，一个年轻人已经注意到了他。

　　“哎哎，有情况！有情况！有人进郭天向的诊所了！”厢式货车内，盯着监控屏的年轻人把耳机摘下，使劲推了推旁边在打瞌睡的同伴。

　　“什么人？警方的便衣吗？”从半躺着的座椅上醒来的同伴揉了揉眼问道，并没怎么当回事。

　　他们监控郭天向的诊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之前还能观察到同样在进行监控、蹲守的警方便衣，这一个多月却是连警方的人都看不见了，他们都在猜测着“良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也撤走。

　　“当然不是！”盯着监控屏的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在控制台上进行操作。

　　“你确定？”

　　“废话！那是个外国佬！”

　　那同伴一听这话，也立马精神了，从座位上坐直身体，通过监控屏看到那金发外国人在检查郭天向诊所里的各种东西，马上说道：“快快，通知‘良先生’，咱们终于他妈的有发现了！终于可以换地方了！妈的，再待下去，我痔疮都要发作了！”

　　“我已经把监控视频发给‘良先生’了。”监控屏前的年轻人也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外国佬是什么来头，不会只是从国外来找郭天向看病的吧？”

　　“这外国佬很不对劲，刚刚他和大楼的那个物管说话的时候就非常奇怪，可惜那边没有收音设备，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那物管的做派和他平常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威胁了。”

　　很快，“良先生”独特声音的回复就来了：“不作接触，保持3级监视。”

　　这指令一下让车内两名摩拳擦掌的年轻人泄了气，不作接触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不与目标进行任何方式的接触，而3级监视，则是在对方视线之外进行监视，并保持足够距离。

　　这个意思，基本上就是让他们不做任何反应，只是在原地进行视频监控了。

　　至于外国佬离开之后他们要不要跟上，就要等进一步的指示了。

　　……

　　约翰在郭天向的诊所里想要找的线索，自然是和警方找的东西不一样，他更多的是从“血族”及“血族相关衍生元素”方面着手，想要找到郭天向之前去柳城的目的，造成他失踪的原因。

　　他很清楚，郭天向在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到了阶段性的极限嗜血状态中，普通的饮血已经只能对嗜血冲动进行短暂缓解，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血液能带来的满足感将越来越小。

　　七月的时候，郭天向就已经通过特殊的渠道向他们求助，当时他们给出的建议，是在今年一月之前尽量找到能够符合饮血要求的“血族”或“血兽”，对其进行“净化吸收”。

　　如果到了一月还找不到的话，就到斯洛伐克来找他们，他们会用秘法帮他度过这个阶段性的关卡。

　　所以他知道，那时候能让郭天向跑到柳城去，还使用了那把小瓷刀里物质的原因，绝对是有符合他饮血要求的其他“血族”、“血兽”的出现。

　　但在郭天向的诊所里搜寻了近一个小时，约翰依然是一无所获，只能是空手离开，前往下一个根据小瓷刀感应到的位置。

　　在离开大楼，走出那条街道的时候，约翰注意到一辆原本停在大楼对面的厢式货车也开了出来，不过那辆货车驶出街道后就直接开到了他的前面去，很快消失在前方路口，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在到达羊城后，他在街上没少看到这种统一型号、统一制式的厢式货车，从车上的英文字母可以知道这是快递公司的车。

　　一直到了半夜一点多，又去探了几个郭天向待过很长时间的地方后，约翰依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这让他有些烦躁，他预感到这次的中国之行，很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有一丝丝的庆幸，如果郭天向真的是在进行“狩猎”的时候被反杀的话，那么就算找到那个“凶手”，说不定他也不是对手，甚至可能反过来成为猎物。

　　而若是郭天向通过阶段性的饮血，获得了某种质的提升，意识到了之前在斯洛伐克他们对他做的事，对他的说辞是在利用和欺骗他，那恐怕也不会乖乖跟他回斯洛伐克，少不得是一场惨斗。

　　虽然找到郭天向或其他“血族”带回斯洛伐克，获益最大的是他，但风险最大的也是他。反正现在顶不住、快要完蛋的是那几个老家伙又不是他，他已经尽力了，找不到也没办法。

　　走在羊城夜间街道上的约翰，有些吃惊于这个时间段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各种吃夜宵的地方，那些夜店，也都还在营业中。

　　他也开始放松下来，去找了间看起来比较安静的酒吧，准备喝一杯。

　　虽然他们在转化成“血族”之后无法进行正常的饮食，但从很久之前，就有人找到了一种让他们能够正常饮酒的方法，并传承了下来，只不过能饮的酒种类只限于红酒，因为最开始那人钟爱红酒。

　　郭天向之前去斯洛伐克的时候，也从他们这里学过那种方法，只是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酒吧中，约翰喝了一口红酒，眉头微皱，这味道和他想的有点差距。

　　于是他叫来酒保，说了几句话，后者愣了一下，重新打开了一瓶酒。

　　这次约翰稍微满意了一点，微抿了一口后，他把目光投向酒吧里那些年轻的女孩，舔了舔嘴唇，想着是不是在这里找个女伴，或者可以在离开之前，进行一次饮血？他还没有尝过这边本土女孩的血液，不知道和欧洲那些亚裔少女的血液有没有区别？

　　进入中国后，一直都比较顺利的约翰，开始慢慢地放下了最开始的戒备、警惕和紧张，觉得几个老家伙之前说的太夸张了，根本没必要那么担心。中国实在太大了，以他们的能力特性，混在人群中，只要不造成什么大动静，根本不会引来什么关注。就像在欧洲的时候，他们一样可以轻松地在伦敦、巴黎、罗马自由来去，只要保持足够的低调和隐秘就行。

　　他甚至有些懊恼，觉得如果老家伙们在察觉到小瓷刀内物质的异样反馈时，第一时间就派他来中国的话，找到郭天向的踪迹或者造成郭天向失踪的人，几率肯定会大得多。

　　而且老家伙们如果不那么胆小，多派一个人跟他一起来，他的把握和安全性也会大上不少。

　　他们的能力，天生就适合在人多的地方混迹，适合在大城市里潜藏，而中国又是一个人口这么多、城市化程度这么高的地方，其实是他们发挥能力的最佳场所。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看着很对他胃口的高挑女郎走进酒吧，在他不远处的吧台坐下来，还有一名长得颇为英俊的男伴陪伴。

　　约翰嘴角微翘，端着酒杯向那边走去。

　　但刚一起身，他便眉头微皱，因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虎背熊腰、宽阔的脸盘上布满蚯蚓爬般伤疤的男子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您好，打扰一下，能跟您到外面说几句话吗？”西装壮汉的语气看似礼貌实则强硬。

　　约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这西装壮汉不是酒吧的安保人员——刚一进来的时候，他就把酒吧里的人员情况都观察好了，这个壮汉是刚刚走进酒吧，直接就往这边走过来的，进这酒吧，就是冲着他来。

　　约翰抬眼和他对视，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用一种很诡异的音调说出了几个音节。

　　西装壮汉表情一怔，身体肌肉放松下来，点了点头，也张开嘴准备说什么。

　　但刚一张嘴，壮汉的身体忽然猛地一抖，像是触电了一般，发出一声惨叫，引来酒吧周围人的侧目。

　　约翰也是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也不管瘫坐在地的壮汉，快步往酒吧外走去。

　　等到约翰离开了酒吧，那满脸伤疤的西装壮汉才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由兜里拿出备用的耳机换上，然后马上听到了一个沙哑低沉似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老谢，到车上等我。”

　　老谢没有说话，直接在酒吧里迷惑的客人和闻声赶过来的安保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几名酒吧的安保虽然也不会比他小多少，但站在他面前，却莫名地就觉得气势低了一层，不敢出声阻拦、询问，下意识向旁边让开，目送他走出酒吧。

　　出了酒吧，老谢上了停车场内一辆十分宽大的黑色GMC改装房车，坐到驾驶室里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酒吧里着了那个金发白人的道，不过这本就是有预期的，所以他也没有懊恼或后怕。

　　他同样也没有去注意那个金发白人的去向，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那个白人不管往哪跑，不管有什么能力，都不可能跑得掉。

　　因为在对付那个白人的，是“良先生”。

　　第四百六十九章 绅士？

　　约翰在街上快速移动着，虽然看起来只是在快步走而不是跑，但速度却并不逊于一般人发力狂奔。

　　而且他并不是走直线，不断地拐进小巷，不断地靠地形遮蔽行迹。

　　十几分钟后，约翰在一条昏暗、恶臭的巷道里停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向巷道外街道的光亮，控制着呼吸，慢慢等待。

　　过了几分钟，没有任何人影出现，而刚刚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他同样也没有发现有尾随跟踪的人。

　　约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过度紧张了，对方可能只派出了那个西装壮汉，并没有其他人。

　　他们是谁？又是怎么发现他的？

　　约翰皱眉思索，认为最大的可能，还是白天在那几个郭天向曾经待过很久的地方搜寻线索时，被某些人注意到了。

　　看起来，郭天向应该是暴露了，说不定和他们的联系也已经被别人知道，这就是一直在等着他上门。

　　不过对方只派了那个西装壮汉过来找他，却又有些奇怪，难道并没有发现他真正身份？对方其实是“圈外人”？

　　不，他们是有备而来，否则那西装壮汉不会那么快就清醒过来，明显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能力！

　　这么想着，约翰刚刚略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然后他猛然注意到，有一丝很微弱的嗡嗡声刚刚被他忽略，而现在那声音似乎变大了一些，他开始左顾右盼，想要找那声音的来处。

　　巷道内漆黑一片，他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强，但也没办法看清所有事物，不过在听力的辅助下，却能够确定，那声音不是从巷道中发出。

　　他忽然抬头，往上空看去，赫然发现，一个拳头大小、黑漆漆的飞行器正悬浮在他头顶五六米处。

　　很显然，之前这个东西在更高的位置，现在才刚刚降低了高度，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玩意？无人机？

　　他知道中国的无人机先进，但……有这么先进吗？

　　等会不会出现什么蚊子大的微型无人机对他发射麻醉针之类的吧？

　　他现在也没兴趣去搞明白那小东西到底是什么，很显然自己的行踪又暴露了，但知道是被什么追踪就好办了，接下来规避空中的视线就行。

　　但当他准备快步冲出巷道的时候，脖子却猛地被人掐住，然后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拍到了墙壁上。

　　那掐着他脖子的手十分有力，他两手掰住对方手腕，如握着一个铁钳，完全掰不动分毫，而且对方似乎带着手套，摸起来有种诡异的冰凉光滑感，就像某种特殊陶瓷或金属。

　　他抬起头，第一时间去找对方的眼睛。

　　虽然巷道内光线昏暗，但头顶两栋建筑物间渗落的月光，巷道外洒进微光，都足够他进行一定程度的视物。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他低头看去，正常来说，那掐他脖子的人所在的位置，却是什么也没有，他的视线可以直接看到巷道对面的墙壁，甚至能看清墙边的污秽之物。

　　他的视线再往回，赫然发现，掐着他脖子的坚实手臂也是一片虚无。

　　那家伙是隐身的？！

　　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飞快地从兜中取出了一柄白色小瓷刀，向掐着的那只手臂的位置刺去。

　　会隐身，那很大可能，对方也是“血族”。

　　只要是“血族”，那他的小瓷刀就能发挥奇效，隐身也没用！

　　但是他的小瓷刀并没有如预料般刺中任何物体，倒不是那手臂连形体都消失，而是他持刀的手腕被另一个如铁钳般的大手给准确地制住了。

　　约翰本身的力量已经远比普通人强悍，就算是大力士冠军、重量级的举重选手和他比力量，他都丝毫不会逊色，但在被掐住脖子、钳住手腕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力量被对方碾压。

　　但他没有放弃反抗，曲起两腿准备猛蹬，逼迫对方松手，拉开距离，然后想办法逼对方显出身形，寻找对视的机会。

　　不过他的腿刚一曲起，身体就被对方一手掐脖一手掐腕，抓起来向着墙壁猛砸了两下。

　　拿着小瓷刀的手腕被拧折了，刀也被夺走，然后他的肚子被对方用拳头狠砸了三拳，每拳都是力透脊背，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打折了一般，瞬间失去抵抗力。

　　狂风暴雨般的殴打其实只有不到十秒时间，但约翰已经像是一个被打烂的茄子般，浑身抽搐着，没有了反抗能力。

　　他再次被掐着脖子、贴着墙壁举了起来，这次，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一具高大的身影。

　　但当约翰看到那个身影时，却是不由愣住，哪怕他本就习惯行走于黑暗与鲜血中，那怕他已经见过各种各样的奇异事物和恐怖存在，此时心里依然不由自主地冒起一股凉气。

　　这个把他堵在巷子里揍得半死，掐着他脖子的“人”，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蛛丝纹路，看起来就像穿了一件紧身衣一般——但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紧身衣，而就是对方的“皮肤”！

　　对方脑袋上戴着个头盔，但约翰知道，对方不是通过头盔上的那层灰色护罩观察，而是通过偷窥上方的摄像头来视物——所以他无法对接对方的视线，这也让他最后的一丝翻盘希望破灭。

　　他引以为傲、自以为在城市间、在人类社会中能够横行的能力，却被对方轻易地克制，被全方位地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他现在十分的后悔，后悔自己不够小心，后悔自己没能再怂一点，出发之前在察觉到老家伙们对东方的忌惮程度后，他就应该提起百倍的小心和注意，象征性地来中国晃一圈就好。

　　反正面临着阶段性极限的是那些老家伙，又不是他。虽然找到郭天向或其他“血裔”，他能够获得的收益是最大，但死在了这里，就一切即无。

　　难怪那些老家伙们，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自己来中国。

　　他想起了老家伙们以前常说的话，对他们这些欧洲的正脉“血族”而言，中国、北美、日本，是最危险的三个区域，这三个地方，总是能诞生出最野蛮、凶残、强横的存在，和那些存在比起来，他们这些正脉“血族”，实在是太过绅士、太过文明了。

　　当然，每次说到这种话题，老家伙们最后总是要收起恐惧和忌惮的语气，略带自豪地补充几句，那些“野蛮人”和“血兽”一样，只是一时豪横，能活十年的都没有几个，真正能够永恒并且传承的，还是他们这些正脉“血族”。

　　“只要活得够久，就能看到敌人的尸体顺流而下。”

　　“优雅而长久地活着，才是‘血族’的真谛。”

　　当然，前提是不要遇到那些“凶残”而“强横”的存在。

　　就在约翰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个来自东方的“凶残”怪物给吞噬掉的时候，对方那看起来极有科技感的头盔忽然缓缓打开了面罩。

　　他看到了一双没有眼皮包覆的浑圆眼珠，与普通人类有很大不同，那对眼珠几乎看不到眼白，乌漆嘛黑一片。

　　机会！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露出了眼睛，但这就是反杀的机会，约翰绝不会放过。

　　他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没断的左手使劲攀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腕，让自己能够勉强发出声音来。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掐着他脖子的手竟然松开了，让他能够轻松地发出声音，仿佛刻意地在给他制造发挥能力的空间般。

　　“眼睛是个精密而奇妙的器官，现今大部分人类脑中处理的信息，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来自于眼睛。不过大多数人都以为，眼睛是只获取信息的终端，最后做出决策的是大脑，顶多只是被视觉信息欺骗。但他们不知道，眼睛这个‘终端’，同样可以被入侵，反过来直接影响大脑的决策。最早说出‘眼睛是心灵窗户’的人，或许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其实有更加直接的解释方式。”

　　低沉沙哑中像有金属颗粒在互相摩擦的声音，却在用淡漠的语气、带着一点国语口音的英语，阐述着一些一般人听不明白的“道理”。

　　约翰呢喃怪异音节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蓝色的眼睛中再次浮现惊恐、绝望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催眠失败了，即便对方没那头盔和摄像头隔离视线，他也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能力。

　　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约翰·卡文迪许，“良先生”淡漠地用英语说道：“外面路边有一辆黑色房车，上去之前，把身上清理一下。”

　　片刻后，约翰发现那个恐怖的身影再度消失，头顶也看不到那小无人机的影子。

　　他并不知道，那恐怖的家伙是不是只是隐身，依然藏在身侧，而无人机是否只是拉升了高度，藏在了黑夜之中。

　　但他知道，他跑不掉了，他的手段对方都知道，而且都无效，在人家的地盘上，既然没有马上杀死他，那或许还有谈判的机会？

　　只要能活下来，只要有活下来的机会，那他就一定会抓住。

　　约翰稍微振奋了一下精神，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被拧成麻花的右手腕已经恢复了不少，手指能够勉强活动。

　　背脊依然有些别扭，走动时有阵阵疼痛感传来，让他走起路像只鸭子，但他不敢在巷道里停留太久，害怕将那恐怖的家伙惹怒，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拐地向外走来。

　　走出巷道，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宽大的GMC黑色改装房车，而坐在驾驶室的司机，就是那个进酒吧找他的西装壮汉。

　　那壮汉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起来没有一点意外。

　　约翰微叹口气，伸手准备拉开车厢上的对开门，但在搭到把手之前，他注意到手上的污渍，想到了那“恐怖存在”说的话。

　　他吞了口口水，缩回了手，在那于佛罗伦萨的老牌手工定制店花重金定制的西装外套上用力擦了擦，然后脱下外套，在屁股上、裤子上、鞋上都擦了擦，最后颇为留恋地看了眼，扔在了路边。

　　就在他准备开车门的时候，驾驶室的车窗忽然放了下来，那壮汉看了眼路边的西装外套，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垃圾桶。

　　约翰不由一窒，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一下，终究还是俯身把西装外套捡起，走了几步，塞到了垃圾桶的可回收垃圾一边。

　　GMC房车内部十分宽敞，说不上多豪华，但有很强的科技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屏幕，还有很多的操作按钮，看起来就更像是一架精密仪器的操作室。

　　后车厢内并没有人，他上车关上门后，便准备往那唯一的一张宽大座椅上坐去。

　　车厢内的对讲器响起司机的声音：“不要坐椅子，那不是给你坐的。”

　　约翰愣了一下，环视了一圈车厢，并没有其他座位，但他只犹豫了一瞬，就在角落里靠着车厢壁抱着双膝蹲坐了下来。

　　房车缓缓行驶。

　　就在约翰有些紧张地想要出声试探一下那个能够隐形的“恐怖存在”是不是也在车上的时候，那极有特色低沉沙哑声音响起：

　　“你之前在孟塔米拉？”

　　约翰愣了一下，确定声音就是他面前那张唯一的座位上传来，那个“恐怖存在”竟然不声不响地就上了车，而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是……因为听说那3月8号晚上发生的事，我来中国前，顺道去了一趟孟塔米拉。”约翰实话实说道，而这个问题也让他意识到，那几个和那高大缅国少年在一起，于孟塔米拉街上拦下他进行询问的人，和这“恐怖存在”很可能是一伙的。

　　“你是欧洲来的，还是美洲来的？”

　　“我是……欧洲来的，斯洛伐克……”约翰小心地说道。

　　“哦？欧洲？是不是那个什么……‘红色蔷薇’的人？”“良先生”怪笑了一声，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您……您知道我们？”约翰觉得这是个好迹象。

　　但接下来“良先生”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知道，就是一些只敢挖洞藏起来，靠着骗人来供养自己，比着谁能活得更久的可怜虫子。”

　　第四百七十章 约翰的机会

　　就“良先生”知道的信息，所谓的“红色蔷薇”，是一些欧洲早期少数变异的“食血生物”抱团取暖的组织。

　　这些自人类转化变异而来的、自称“血族”的“食血生物”，从一开始就以人类的血液来满足饮血需求，并因此而变异出各种针对“猎杀”、“影响”普通人类的特性。

　　这类“血族”虽然极少，但早期在欧洲贵族阶层混得风生水起，通过他们的特性、能力影响了很多人，甚至有一票信徒，一度接触到了欧洲最顶层的权力核心。

　　不过早期的时候，他们别说是聚起来成为什么组织了，甚至相互之间都在进行非常血腥的厮杀和争斗，被他们所控制的普通人、各国势力，也因此被带进了纷争。

　　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把这些“血族”吓破了胆，龟缩到了黑暗中，也成了欧洲上层某些知道他们存在的权贵厌恶的对象，成了过街老鼠。

　　那之后，才有了“红色蔷薇”的出现。

　　这些“血族”，以食人血为高贵，为正统，在面临阶段性极限的时候，也只愿意吸收人类变异而来的“食血生物”血液。

　　当然，这就面临一个问题，当阶段性极限到来的时候，怎么得到解决需求的“血源”？

　　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通过各种各样见不得人的方式，来诱导各种地方因为各种原因变异成“食血生物”的人类到欧洲的“血族圣地”、“吸血鬼发源地”去“探秘”，去寻找“血族”的根，寻求身上所发生事情的“解答”。

　　当那些人到达斯洛伐克或其他在欧洲他们安排好的地方，就会被他们通过特殊的方式辨别出“食血生物”的身份，然后暗中联系。

　　这些外来的人类“食血生物”，就是“红色蔷薇”所谓正脉血族的“血源”。

　　不过因为种种顾虑，“红色蔷薇”通过各种各样渠道暗中流传的相关“宣传”、“诱饵”，其实并没有太多有关“血族”的干货，没有点名真正的“血族”特性，更多的还是利用美化过的、神秘化的传统吸血鬼传说进行大范围引导传播，只着重强调“血族发源地”。

　　所以真的会因为那些信息而找过去、被他们勾搭上的人类“食血生物”，其实非常少。

　　相对来说，在互联网出现之前，他们的“钓鱼”效果相对要好一些。反倒是最近几十年，虽然交通方式越来越便捷，信息传播越来越方便，会因为那些传说而到欧洲“寻根”的真正“食血生物”却越来越少了。

　　而因为对外面某些强横“食血生物”的忌惮，“红色蔷薇”的“血族”更加不敢离开他们藏身的所在。

　　但阶段性极限终归会到来，如果没有合适的“食血生物”血液作为“血源”，他们终归会尘归尘土归土。

　　于是抱团取暖的“红色蔷薇”便有了一个约定，在阶段性极限到来时没有得到“血源”的“血族”，会在最后终结之前，成为其他“红色蔷薇”成员的“血源”。

　　这也就使得，“红色蔷薇”的成员，个个都在想着法地比谁能活得更长，比谁能把阶段性极限拖得更晚到来。

　　而几乎所有“红色蔷薇”的所谓正脉“血族”，都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方式来拖延寿命——就是依靠不足量的饮血来触发长时间沉睡，并且将这种沉睡期不断地延长，形成不需饮血的长眠期。

　　不过这些信息，“良先生”也是从一位老者那里得来，他自己之前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红色蔷薇”的人。

　　告诉他这些信息的老者，对“红色蔷薇”这个组织是极尽不屑和厌恶的，受其影响，他之前也是同样的态度。

　　现在接触到约翰后，他的这种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上车后的“良先生”，已经没再戴着那个可以和他一起隐身的头盔，一边把玩着那把夺来的白色小瓷刀，一边看着蹲坐在车厢角落的约翰，用英语说道：“你到中国来，是来找郭天向的？他是被你们诓骗的‘血源’？”

　　约翰抬起头看了眼“良先生”，那张恐怖的脸和黑漆漆的眼根本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和情绪，他的本能反应是否认，但想到对方既然知道“红色蔷薇”，而且有着比较负面的看法，那衡量目前的处境，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是的，我是来找郭天向，按约定去年十月份他应该联系我们的，但他没有……”约翰小心地说道。

　　“郭天向自己去斯洛伐克找到你们的？”

　　“他来斯洛伐克寻找身体变化原因的时候，我们主动找他的。”

　　“你们为什么没有直接喝了他的血？这不是你们一贯的手段吗？还是他的素质不够格？”

　　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不，他的素质很强，是我们二十年来见到最强的，所以……老伯爵希望他能更强一点，至少能够再有一次阶段性转化，这样的话，他就能满足老伯爵达到达阶段性极限时的血源要求……”

　　“哦？你们觉得他进化后会再回来？”

　　“他在斯洛伐克待了几个月，我们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对我们很信任，相信我们可以教他能够永生的秘法。”

　　“你们所说的一个阶段，就是吞噬过一个‘食血生物’的血液，进行过一次完整变异吧？郭天向去斯洛伐克的时候，是第几阶段？”“良先生”又问道。

　　虽然对“变异生物”的称呼不一样，但约翰还是明白“良先生”的意思，他没敢隐瞒，继续回道：“是第一阶段。”

　　“良先生”微微点头，问道：“那么，到现在为止，你找到了哪些线索？”

　　“没什么线索，只能确定郭天向失踪了，具体去了哪里，我还没查到。”

　　“把你入境后的行踪，调查的过程说一说。”

　　“我从边境潜入贵国后，先搭车前往柳城，然后……”约翰快速地描述他的搜寻路线。

　　“你判断他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柳城，所以入境后直接就去柳城？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良先生”问道。

　　约翰愣了一下，略有点紧张，然后赶紧说道：“我并不知道他在哪失踪，只是以前他和我们联系的时候，提过会经常去柳城，所以我顺便……”

　　“良先生”打断他：“你如果是从缅国入境，目的地是羊城的话，拐道柳城可是要多花不少时间，正常来讲，你要找失踪的人，不是应该优先去他的常住地吗？他跟你说，常去柳城做什么？柳城对他很特殊？他在柳城比羊城的时间还多？”

　　约翰吞了口口水，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编假话应付，但一个假话需要两个甚至更多假话来cover，他不确定自己现在临时编的假话能不能顶住，很明显这个“恐怖存在”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而且好像对他有了怀疑。

　　可实话实说？那就等于切断了他回斯洛伐克的机会，断了他和“红色蔷薇”的联系以及在那边的所有利益了。

　　“良先生”怪笑了一声，那本就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声音中金属摩擦感加重了许多：“如果刚刚在酒吧的时候，你老老实实跟着我的司机老谢出来，在乖乖接受调查，确定没有在我国境内有什么违法行为的话，我们通常的处理方式，是把你遣送回国，哪里来，回哪里去。但很可惜，你不愿意通过这种友好、正当的方式来沟通，你表现出了不友善的行为趋势，所以只能由我来处理相关事务，那么用的就不会是什么常规处理方式了，你明白吗？”

　　约翰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哀号：他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跟那么个满脸是疤的西装壮汉出去啊！而且，真把他“遣送”回国，他也没有国可回啊！他不仅在中国没身份，他在斯洛伐克一样是黑户！

　　但他知道这不是申辩的时候，赶紧出声哀求道：“大人！我对你们的国家和你们的国民真的没有敌意啊！我只是找郭天向一个人的，这种手上人命很多的‘凶犯’，对你们的国民也是危害，我们带回去，也是帮你们除害啊！”情急之下，他连“my lord”都喊出来了。

　　“良先生”没有理他，自顾自说道：“从羊城到彭城，路上差不多两个小时，如果在到达之前，你能提供足够让我满意的信息量，我同意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良先生”没有说如果“不满意”会怎样，但约翰瞬间就明白了，于是他立刻指着“良先生”手中的小瓷刀说道：“我是通过它来感应郭天向曾经出现过的位置，他在离开斯洛伐克前，我们也送了他一把刀，那把刀在柳城使用过，之后就断了联系，所以我们知道他最后失踪前应该是在柳城。”

　　“哦？”“良先生”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瓷刀，刚刚在把玩的时候，他就很确定，这东西不是什么电子产品，也就是说，他们不是靠GPS定位之类的功能来确定位置的。

　　“良先生”注意到，刀柄末端有个设计很精巧、与刀柄合为一体、十分隐蔽的小机关，用力按下后，一些绿色的液体从刀柄中注入到狭长的血槽中。

　　那些绿色的液体填满血槽后，却没有滴落，仿佛被一层薄膜裹住，封在了血槽中一般。

　　“良先生”将那添加了一抹亮绿的白色小瓷刀放到宽大的鼻下嗅了一下，然后伸出长满细小绒毛的舌头舔了一下那些绿色。

　　瞬间，那些绿色液体像受惊了一般，缩回了刀柄中，光滑的白色刀刃上，那血槽之中，没有留下一点绿色痕迹，明净干爽。

　　“良先生”嘿地怪笑了一声，看着小瓷刀说道：“还是活的！”

　　而后他直接拆开了刀柄后部的机关，把里面的液体往外倒，但那里面的绿色液体却好像“害怕”了，整团缩在里面，不肯出来。

　　“良先生”把小瓷刀搁到大腿上，然后用左手捏起了右手食指，不一会，右手食指便被拉长捏成了一个勺子或者说钩子的模样。

　　用这个捏出来的手指，“良先生”很快把刀柄里的那些绿色物体给“抠”了出来，然后……直接吃掉了。

　　看着“良先生”慢慢地咀嚼那些绿色物体，约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大，他能猜到那些绿色物质跑不掉、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但怎么也没相当到，那个“恐怖存在”会直接这么处理！

　　咀嚼了一会后，“良先生”看向目瞪口呆的约翰，用他那标志性的声音说道：“只有一部分？”

　　约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明白“良先生”问的是什么，赶紧回道：“那是‘圣血’……不对，它是乔尔伯爵……是老乔尔‘假肢’的一部分……它能抑制其他‘血族’、‘血兽’的创口恢复速度，能削弱他们的力量和体能，让它们更容易被控制，所以用来对付其他‘血族’、‘血兽’很有用。不过这些‘圣血’需要每隔一段时间用血液喂养才能保持活性，而且脱离老乔尔后，最长只能存活三年。在它被血液喂养，或者接触到其他生物的血液时，不论距离多远，老乔尔都能感应到，而且知道接触的是什么生物的血……”

　　他注意到，“良先生”并没有吞咽的动作，但那些绿色液体就那么消失了，仿佛直接被咀嚼吸收了一般。

　　听了他的解释，“良先生”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正脉血族’，不是号称只喝人血，只喝其他‘血族’、‘血裔’的血么？这个老乔尔，可是喝了不少其他‘东西’的血噢？”

　　约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有些尴尬地笑笑，小声道：“就像您说的，都是些苟延残喘的……可怜人，很多时候，也没资格挑挑拣拣。”

　　在眼睁睁看到老乔尔的“假肢”一部分直接被“良先生”那么“暴力”地吞噬后，约翰也算是彻底放开了，把他知道的关于“红色蔷薇”、关于郭天向的各种信息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于是，在抵达彭城后，“良先生”知道了“红色蔷薇”现在只剩下包括约翰在内五个“正脉血族”，转化时间最短的，也已经超过三十年，活的最长的甚至已经转化了两百多年——虽然有80%的时间都在沉睡，剩下的时间也大都是藏匿于黑暗幽深之中——而且，这位两百多年的“老血族”，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阶段性极限期，找不到合适的“血源”，就只能迎接“终极审判”，然后在消亡前，被其他“正脉血族”分了血液，做最后的回收利用。

　　“良先生”也知道了郭天向的身体特性和能力情况，知道郭天向手中小瓷刀发生作用时的位置和时间，确定了那小瓷刀在当时肯定伤到了一个“食血生物”，郭天向的失踪，很可能和那个“食血生物”有关，或许是被反杀了。

　　黑色房车缓缓驶进了一栋大厦的最下层，进入了一个全封闭的停车场中。

　　那“停车场”其实是个“修理厂”，有零星工作人员正在对一些包括无人机、改装车在内的设备进行修检。

　　房车直接停到了电梯入口，门一开，直接就可以进入电梯间，并不会被工作人员看到。

　　当然，平常“良先生”回来的话，下车时也总是隐身状态，停在哪都无所谓，只不过这次，车上还有个没法隐身的约翰。

　　下车前，“良先生”看着有些紧张的约翰说道：“我有个问题。”

　　“您问。”

　　“‘红色蔷薇’每次获得‘血源’都要布置仪式来分食，这样未必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吧？就没有人想要排他独吞么？如果实力足够强，足以压服其他成员？”

　　约翰小心地回答道：“早年欧洲的‘血族’确实是这样的，互相不容，但在成为‘红色蔷薇’后……大家考虑的是长久的事，快速地进行阶段性转化，虽然短期内可以带来更大的收益，但是……也意味着下一次要度过所需的‘血源’条件更加苛刻，所以……大家抱团群暖，没必要破坏规矩。”

　　“良先生”恍然：“噢，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们比的是谁能活的更长嘛，哈！对了，你们似乎认为百多年前布加勒斯特发生的那件事情，和无法突破阶段性极限而出现的身体崩解，都是所谓的‘终极审判’？”

　　约翰微怔了下，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到“良先生”的嘴角翘起，直接咧到了耳根处，露出了个让他心里发毛的“笑容”。

　　但“良先生”并没有对此进行更多的点评，也没有说出他的看法和判断，身体直接进入隐身。

　　约翰看到那个西装壮汉司机站到了电梯间门口，示意他下车，只能是下车走进电梯内。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西装壮汉没有进来，电梯内似乎只有约翰一人，但直觉告诉他，“良先生”就在边上，于是他小心地问道：“大人，您对我这一路提供的消息，可还满意？如果还有其他要问的，我也可以继续回答，不论是‘红色蔷薇’还是其他有关‘血族’……有关‘食血生物’的信息，我还了解很多。”

　　旁边果然传来“良先生”的声音：“我很满意。”

　　约翰微松了口气，但提起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因为他注意到，从始至终，这位“恐怖存在”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于是他小心而恭敬地说道：“大人，我约翰·卡文迪许，愿意成为您卑微的仆人，不论是在中国还是欧洲，我都能够展现足够的价值，您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在人类社会，我有很大的优势……”

　　电梯飞速地下行，“良先生”对于约翰的“效忠”表态却始终没有回应，直到电梯门打开，他的身影才慢慢地再次显现。

　　这是一片极有科技感的巨大空间，头顶成片的灯栅将各种设备照亮。

　　“良先生”在约翰表情惊诧地跟进来后，忽然打了个响指，一面纯色墙壁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透明玻璃墙。

　　那透明玻璃墙内，是一只盘成一坨似在沉睡的巨蟒。

　　巨蟒的身躯有约翰的腰那么粗，头部有一团红色的小肉瘤，看起来颇为恶心。

　　约翰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一只“血兽”，或者按“良先生”的叫法，是一只“食血生物”。

　　而且他仔细观察下发现，面前的也不是玻璃墙，而是一整面效果极好的屏幕，将那巨大房间里的画面显示出来。

　　“这是……大人的宠物吗？”约翰问道。

　　“这就是我给你的机会，你如果能干掉它，我不仅能让你活着，而且还可以让你喝了它的血。”“良先生”说话的同时，已经再一打响指，让墙壁向上升起，然后一把将约翰给扔了进去。

　　没想到，那带着屏幕的墙体后面，居然真的就是关着那只巨蟒的地方。

　　约翰惨叫一声，回头想要逃跑，墙体却已重新落下，将他封闭在了里面。

　　“良先生”那没有眼皮、没有眼白的巨大眼珠，冷漠地看着屏幕里的约翰，敲打墙壁哀求着自己，完全无动于衷。

　　他知道这个“红色蔷薇”的成员不是“变异巨蟒”的对手，约翰的“机会”其实几乎为零。

　　对于这些从变异后开始，就以人类之血为食，并且还引以为荣、自以为高贵和正统的家伙，“良先生”从心底里感到厌弃。

　　他知道，如果没有被发现，如果没有限制，这些家伙，不论有没有饮血需要，都会以残杀、蛊惑、操纵其他人类为乐。

　　而最让他厌恶的，是这些家伙只会选最方便的捷径去走，只会对着比他们弱小的存在予取予求，对于真正能够让他们崩解、消逝、毁灭的原因，却连丝毫探寻和对抗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苟延残喘地龟缩于黑暗之中等待腐朽。

　　这样的家伙，对于他的“事业”，没有一点帮助。

　　他们别说是“猎食者”了，就连普通的“食血生物”都算不上，只能勉强算个“血源”，给他关着的“食血生物”补充营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内，约翰哀求了一会后，忽然闭上了嘴巴，然后慢慢地回身。

　　那只巨大的蟒蛇已经苏醒过来，额顶的红色肉瘤看起来变得更加的鲜红，似乎随时有血要爆出来一般。

　　它巨大的蛇眼盯着约翰，慢慢挺起了身体，而后，挺起的半截身体缓缓从中间打开，就像一个人两手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中间一个更大的血盆巨口，五条带着锐利倒钩的触手从中伸出。

　　约翰心中非常害怕，他紧盯着蛇眼，忽然开始呢喃起那怪异的音节。

　　正欲扑击的巨蟒“愣”了一下，于是给了约翰躲闪的机会，躲过了致命的扑击。

　　但那巨蟒一击未中后，调整身体，又开始围过来，它的尾巴也开始参与攻击，试图勾拌或卷住他。

　　不过每当那些触手、尾巴以及巨蟒的大嘴要挨到约翰，都会出现一瞬间的迟滞，让他堪堪地躲过。

　　好在这房间也够大，足够他进行腾挪。

　　约翰的能力主要是用来对付人类，不论是哪个国家的人都行，对猩猩之类灵长目动物也有一定作用，但对其他的动物，特别是冷血动物、视力极差的动物，不论是不是“变异生物”，效果都会差很多。

　　就像对这只巨蟒，即便成功了，也只是让它产生一瞬间的怔愣，马上就能回过神，更何况还有一定几率会失败。

　　不过只要最开始的视线接触、催眠开始后，即便巨蟒闭上眼睛，这种效果也依然会持续。

　　全神贯注盯着巨蟒的约翰心里其实很绝望，别看他现在还没有被巨蟒伤到分毫，但他很清楚，如果那柄小瓷刀还在手中，里面的绿色液体也还在的话，他或许有那么百分之五的机会反杀，至于现在……他就是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钢丝，只要催眠的迟滞效果出现一次失效，就要GG，而且这是已经注定的结果。

　　扑击了几次被影响失败后，那巨蟒似乎也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受影响，两条从胸口延伸出来的触手猛地袭向自己的眼睛，将两眼戳烂。

　　看到这一幕，约翰吓了一跳，知道自己现在连躲都躲不了了，这蛇可不用靠眼睛来捕猎！

　　他猛地回头冲向那隔断墙，带着哭腔嘶声大喊道：“大人！你是不是在找那个出现在孟塔米拉的八臂巨人，我能帮你找到它！我真能啊！”

　　隔断墙被打开，约翰连滚带爬冲了出来，他的身后，那只自戳双目的巨蟒正张着巨口急扑而来，却被不知什么时候从两端伸出的喷头喷出的气体逼退，被重新关在了房间中。

　　滚出房间，从新回到那巨大空间中的约翰抬起头，身体微微发颤，急喘着气，看向站在一个控制台旁的“良先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良先生”手中把玩着的一个伤痕累累的丑陋兔子木雕，心里又冒起了一股凉气。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天上掉下来个爱丽丝

　　在约翰前往羊城调查郭天向去向反而落入了“良先生”之手的时候，真正知道郭天向去了哪的向坤，也在家中度过了又一次的饮血期。

　　3月11日在刺桐市从饮血沉睡中醒来，和老夏一起回到家中，成功进行数个实验，把爱丽丝一步步开始往“超感物品体系”带后，将近一周时间，向坤一直和老夏在琢磨怎么样更好地“培养”爱丽丝，让她能够更加适应“超感物品体系”，适应“超感信息”。

　　目前而言，在他们进行的多种实验中，对爱丽丝进行“正向影响”、“超感调教”的最佳方式，依然还是老夏的“梦中梦”。

　　不过老夏在“梦中梦”内对爱丽丝的各种沟通策略、训练方法，虽然确实有效，让爱丽丝在“梦中梦”内的表现越来越“生动”，整体也和“超感物品体系”融合得越来越深，对“超感信息”的解码编译能力越来越强，一直在稳步推进，但问题就是太稳了。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推进，他们怕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要在“梦中梦”里进行训练，才有可能在一年之内让爱丽丝彻底融入“超感物品体系”，这样的话，不说时间上的推延，单就是这种常态化的“梦中梦”，老夏也得累崩了。

　　而且向坤隐约觉得，这种模式到最后的话，可能会遇到瓶颈，效率大降，搞不好这种速度都没法保持。

　　这个情况老夏也意识到，但她也没有办法，因为按照她的分析和实际尝试，在“梦中梦”里使用目前的方案，对爱丽丝进行引导、训练和“过滤”，就已经是最佳的解决方式了。

　　所以这次饮血期后，向坤决定带爱丽丝认识“新朋友”——小胖妞。

　　当然，方式还是通过老夏的“梦中梦”。

　　向坤在入夜后也通过QQ联系了上了小胖妞，跟她做了“预告”，不过他也知道这其实没什么，因为小胖妞虽然每次梦醒后都能记得梦到了啥，也能意识到那是特殊的梦境，但在梦里却没办法和老夏一样清醒过来，还是迷糊的“潜意识版小胖妞”，一切反应都是靠本能。

　　老夏的“梦中梦”之所以可以对爱丽丝产生影响，根源是这“梦中梦”的底层实现方式为向坤，而通过“超感信息”进入其中的爱丽丝，能够验证这一点，符合她的核心运行规则。

　　小胖妞的梦境也一样，她是除老夏外，唯一可以借“超联物”自主建立梦境的人，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比老夏对“超联物”和梦境的结合还要强，因为老夏还需要向坤先感应梦境来“启动”，小胖妞却有过自己直接通过“超联物”造梦的经历。

　　当然，和老夏不一样的是，小胖妞即便做到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要让她主动地再来一次的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要通过老夏连小胖妞的梦境，操作方式和连其他人不太一样，是要通过向坤感应“情注物”来进行融合，这也使梦境中的老夏可以感应“黑圈涂鸦”来接入爱丽丝。

　　在这次饮血期后，向坤给爱丽丝配了块专属的“超联物”——一块被他改造过的、原本用于无线鼠标的2.4GHzUSB接收器，里面的针脚金属片在饮血前被他建立了“超感联系”。

　　所以爱丽丝对“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有了明显加强，也有了主动进行“连接”的“硬件基础”。

　　别看这USB插头的针脚就是几片小小的金属薄片，向坤为了与之建立超感联系，可是费了不少劲，用了不少技巧，花了不少时间。

　　当然，以后再进行类似材质的“超联物”配置时，就要轻松不少，向坤甚至琢磨着对SATA之类其他可以支持热插拔的高速接口下手。

　　等到爱丽丝能够找到“备份”自己，脱离这台主机的时候，向坤还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和CPU的针脚建立“超感联系”，建立完了再接回去，看看能不能更好地提升爱丽丝连接“超感物品体系”、解码“超感信息”的能力。

　　……

　　刘诗铃平常如果是自主发梦，大部分时候，都是穿着法袍，站在山巅，统领“巧克力”、“冰淇淋”两员大将，保护诸如兔子、小猪、小鸡、小牛、小鸭等等“臣民”，对抗各种妖魔鬼怪的剧情。

　　当然，有时候也会是在卡通风格的巨大宫殿中，吃各种各样美食的情景。

　　在向坤主动把蛋黄派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之后，刘诗铃现在也能在梦境中注意到某只总是困意连连的大头猫咪——在此之前，这只大头猫咪以往在梦境中出现的时候，总是被它的小主人无视，当成了“背景”。

　　今天，刘诗铃的梦境却是不太一样。

　　她依然是一身纯黑为底、金色镶边、头顶有猫耳朵、腰扣是加菲猫的“华丽”法袍，手上拿着根大号筷子般的魔法杖，站在一只由各种石块组成的巨人头顶，神情肃穆地望着远方。

　　那巨人至少有七八十米高，长了八只手臂，脸上是竖排而下的两排共八只眼睛，但奇怪的是，每只眼睛里都没有正常的眼瞳，而是一枚枚巨型硬币的模样，不是“1元”就是“菊花”图案，而且背上和全身还有一些硬币独有的字母、花纹，比如“2006”、“2008”、“YI YUAN”等等。

　　很显然，这只巨人，是由小胖妞的两位忠诚战士“巧克力”和“冰淇淋”所组成。

　　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周围都是群山，极远处隐隐可见一座被隐于雨云中的城市，不过大部分都被雨幕覆盖，只有一小片建筑群可以看清，如果镜头拉近的话，可以看到星城幼儿园的字样。

　　另一个方向，一个由黑雾组成、接天连地的怪物，正扭动着腰身，慢慢形成，周围有一个个小型的龙卷风，随着它的扭动而同时出现，看它咆哮着、张牙舞爪的方向，就是那座城市，就是那座幼儿园。

　　刘诗铃神情凝重地望着那团黑雾怪物，一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姿态，头顶法袍兜帽上的两个猫耳朵不时颤动两下，仿佛真能用来倾听动静。

　　一只肥嘟嘟的大头橘黄猫咪震动着四对大小不一的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到了石块巨人头顶，站到刘诗铃脚边，直起身子“喵喵喵”叫唤个不停。

　　刘诗铃眉头微皱地边听边点头，听完后说道：“我知道了，大魔王‘孟拉拉拉’的目标是入侵星城幼儿园！干得好，蛋黄派！”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条烤熟的秋刀鱼扔给了蛋黄派，后者张大嘴巴，一口吞掉，然后满足地在小主人头顶飞起来。

　　而刘诗铃则用魔法杖敲了敲脚下的石块，奶声奶气，却又莫名威严地高声道：“我们必须阻止它！上吧，芭比战士！为了星城幼儿园！！”

　　头顶云层闪电涌动，噼里啪啦仿佛在响应“大魔法师”的召唤，而巨大的八臂八眼石头巨人，也迈开粗短的巨腿，开始向那黑雾怪物的方向前进。

　　大地震颤，轰隆声中，前方的高山一座座坍塌崩解，尘石飞扬，仿佛在给这方天地的君王让路。

　　天地间的崩解愈加严重，有些地方阳光如利剑切开云层，照亮大地，有些地方阴云如同跌落地面，填满整个空间，氤氲满了雾气。

　　刘诗铃的注意力都在那扭曲的黑雾怪物身上，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梦境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

　　在向坤的感应下，老夏的“梦中梦”已经开始和小胖妞的梦境进行融合，只不过小胖妞的梦境非常强势，而老夏这次只是以自己的梦为渠道送爱丽丝过来，所以相较之前两人梦境的几次融合，动静和变化小得多。

　　感知到这梦境场景，向坤却是颇为惊讶，因为相比起小胖妞以前那些充满卡通元素和二次元特点的梦境，这场梦境可要写实得多、更加地三次元，各种“特效”已经有大片的feel了，这证明这丫头平时没少观察类似的景物或图像。

　　就在刘诗铃和八臂八眼石头巨人离黑雾怪物越来越近，她头顶雷龙汇聚，飓风咆哮，就要开始“决战”的时候。

　　一道光柱从天劈下，直接落在黑雾怪物身前。

　　一位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从空中翻滚着落下，啪地一下坠落地面。

　　一圈冲击波以小女孩为核心向周围扫过，所过之处，什么高山，什么河流，什么森林，什么黑雾怪物，除了小胖妞和她脚下的八臂八眼石头巨人外，通通被夷平。

　　平整的地面上瞬间覆盖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砖块，头顶有光芒照下，照亮整片区域，但却不是阳光，而明显是人造光源。

　　感知着这梦境的向坤和老夏，都一眼认出，那地上的砖块，是老夏第一次在梦中俱现爱丽丝时那房间的地板。

　　他们俩在把爱丽丝带进小胖妞梦境后，就尽可能不主动施加影响，所有的梦境表达，都是爱丽丝自己根据这段时间“梦中梦”的学习和训练所掌握的，这是她进入梦境中的部分最本我的表达。

　　刘诗铃从巨人头顶伸出脑袋，小心地俯瞰地面上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一脸迷惑。

　　这个距离，如果是现实中，以她的视力是肯定看不清下面的人长什么样的，但是在梦境中，刘诗铃却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裙的漂亮小女孩，正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柄小刀，仰着精致的小脸，茫然地和她对视。

　　刘诗铃咦了一声，敲了敲巨人脑袋，于是八臂八眼巨人哇地一张嘴，舌头变成一个超长滑梯直插地面。

　　刘诗铃扶了下自己的兜帽，然后抱着魔法杖，从巨人头顶跃下，在那滑滑梯上弹了几下后，哧溜一下直滑到底。

　　滑落到地面的刘诗铃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法袍，整了整兜帽，提了提腰带，又把飞出去的魔法杖捡回来，然后走到同样从空中坠落地面却尘土未沾、看起来依旧精致漂亮的小女孩面前，伸出手说道：

　　“你好！我是阳光世界的‘超厉害、超可爱大魔法师刘诗铃’！你是‘光明大弓箭手、大魔法师’光头叔叔派来帮我的吗？你刚刚那招打败‘孟拉拉拉’的招数叫什么？好厉害！”

　　小女孩低头愣愣地看着刘诗铃伸过来的手，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手术刀放了上去，然后说道：“我是爱丽丝。”

　　刘诗铃看着爱丽丝给她的手术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光明小刀客’爱丽丝，刚刚那招就是‘大光明斩’！”

　　“啊？”爱丽丝一脸茫然。

　　刘诗铃一抬手，手里又出现了一条烤熟的秋刀鱼，空中盘旋的蛋黄派立刻俯冲到边上张嘴，不过被她推开了：“不是给你的啦！”

　　刘诗铃用爱丽丝的手术刀把秋刀鱼分成两半，然后分了一半给爱丽丝：“很好吃的！”

　　爱丽丝怔怔地伸过手接过，看到刘诗铃咬了一口，她也拿起来咬了一口。

　　“好吃吧？”刘诗铃问。

　　“好吃……”爱丽丝砸吧砸吧嘴：“吧？”

　　刘诗铃回头对八臂八眼石头巨人大喊：“‘巧克力’！‘冰淇淋’！”

　　石头巨人应声开始崩解，哗啦啦碎石崩飞之后，两个矮胖的银甲战士落下来，然后搬着两个大箱子过来。

　　刘诗铃从箱子里拿出了巧克力和冰淇淋，递给爱丽丝：“这个也很好吃！”

　　她一边和爱丽丝坐在箱子上吃冰淇淋、巧克力，一边说道：“可惜烤鸡翅姐姐不在，不然她就可以请我们吃超好吃的烤鸡翅和脆皮猪蹄了，还有干锅兔肉、麻辣兔肉、排骨汤、拿破仑蛋糕……哧溜……唉，你吃认识烤鸡翅姐姐吗？她长得很漂亮，个子很高很高，有一个很漂亮的马尾，很聪明，很厉害，对啦，她叫夏离冰姐姐！”

　　正啃着巧克力的爱丽丝闻言歪了下头，喃喃道：“夏离冰……老夏。”

　　“对对对，光头叔……光头大弓箭……光明大弓箭手叔叔都叫她老夏姐姐！你和我们果然是一国的！哈哈！”刘诗铃拍了下爱丽丝的背说道。

　　爱丽丝回头看她一眼，也拍了一下她的背：“一国的。”

　　“我带你去我们幼儿园玩，我们幼儿园有好多好玩的！我折纸飞机、纸老虎送给你！我带你看我养的兔子，又大又肥！”刘诗铃开心地说着，站起来对正在舔爪子的蛋黄派说道：“蛋黄派，快，载我们回幼儿园！”

　　蛋黄派虽然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扑棱着四对翅膀飞了起来，然后刘诗铃把魔法杖和手术刀一左一右插在腰带上，高举双手抓住蛋黄派的两只前爪，对爱丽丝说道：“快，你也上来！”

　　于是爱丽丝也跟着高抬两手，抓着蛋黄派的两只后爪。

　　接着蛋黄派奋力扑棱翅膀，腾空而起，向远处的城市飞去。

　　挂在蛋黄派下的刘诗铃问道：“爱丽丝，你几岁呀？”

　　爱丽丝：“几岁？”

　　“你不知道你几岁吗？”

　　“不……知道。”

　　“嗯……爱丽丝听起来比刘诗铃小，那你就是妹妹了，你以后要叫我姐姐，嘿嘿。”

　　“姐姐……嘿嘿。”

　　“哈哈，对，哈哈！”

　　“哈……哈？”

　　成功晋升为姐姐的刘诗铃又说道：“爱丽丝，我给你取个小名吧，我叫你小爱妹妹怎么样？唔，不好，好像有个音箱叫小爱同学，那叫小丽……不行，以前幼儿园的老师叫小丽老师，那叫你小丝吧！光明大弓箭手和烤鸡翅……和夏离冰大魔导师都叫我‘小铃铛’，那我叫你‘小螺丝’吧！小螺丝妹妹！”

　　“小螺丝……妹妹？”

　　“你要叫我小铃铛姐姐！”

　　“小铃铛……姐姐？”

　　感知着梦境的向坤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爱丽丝在小胖妞的梦境中，正在飞速地“成长”，正在快速地变得“生动”起来，很显然对“超感信息”的解析度得到了极大的增长，这次的实验，竟然产生了远超预期的效果。

　　而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小胖妞虽然在他和老夏、娜娜等人面前很欢快，但实际上在现实中大多数时候，这小家伙内心是有点孤独的。

　　从之前去星城的时候，诗铃妈妈的描述来看，小胖妞现在似乎不太爱交朋友、不太爱和其他同龄小朋友一块玩了，不像当初刚认识时那个对谁都自来熟、爱凑热闹的小女孩，她现在其实有些刻意地将自己的心灵半封锁了起来，虽然她自己都未必意识到。

　　也正是因此，在梦境中，遇到爱丽丝后，“潜意识版小胖妞”才会如此的热情——这才是真正的她呀。

　　第四百七十二章 小螺丝和小铃铛

　　清晨，诗铃妈妈起床后，意外地发现女儿竟也早早地起来了，正在自己刷牙洗脸。

　　“妈妈，早上好！”

　　“啊，早上好。”

　　诗铃妈妈看着女儿洗漱完，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回房间去骚扰还在睡觉的蛋黄派，给它倒猫粮，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丫头早上怎么这么开心？

　　拿手机看了眼日历，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她光头叔叔、鸡翅姐姐、漂亮姐姐也没说最近要来星城？

　　有新的动画片要播？不对，女儿已经很久没怎么看动画片了，现在最热衷的是画画和看科普书、学认字。

　　是昨天被老师表扬了、夸奖了？不对，真这样的话，昨天从幼儿园接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就该得瑟了。

　　诗铃妈妈忽然听到女儿在哼歌，心下好奇，也顾不得去洗漱了，跟进女儿房间，侧耳倾听。

　　刘诗铃蹲在蛋黄派边上，一边给它的盆盆里倒猫粮，一边哼着一首歌：

　　“小螺丝，滴滴滴吹。

　　猫咪听了展翅飞~

　　小螺丝，滴滴滴吹~

　　兔子听了笑微微~

　　小螺丝，滴滴滴吹~

　　一起打妖怪喽~”

　　虽然女儿唱得有那么点点跑调，但诗铃妈妈还是听出来，这是一首叫《小螺号》的儿歌，是她之前教给女儿的。

　　只不过当时刘诗铃学完后，表示幼儿园里大家学的都是其他的，不爱唱这首。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女儿主动地唱起这首歌，只是这歌词怎么记得乱七八糟的，小螺号都记成小螺丝了？

　　而且还猫咪展翅飞，兔子笑微微，还打妖怪？这是和《白龙马》记混了？

　　“诗铃，你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还唱起歌来了？”诗铃妈妈倚着门框问道。

　　刘诗铃给蛋黄派倒完猫粮，一边伸手撸着它的脑瓜袋，一边仰头对妈妈说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美梦！”

　　诗铃妈妈笑道：“噢？什么美梦啊？梦到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

　　刘诗铃说道：“梦到我和一个小妹妹一起打怪物！然后我带她吃巧克力、冰淇淋、烤鱼，还有其他好吃的，带她去我们幼儿园玩，教她折纸，教她画画，跟她一起看动画片，一起坐滑滑梯……”

　　诗铃妈妈看着描述起梦境来眉眼带笑的女儿，却是有些心疼，觉得这是女儿一个人孤单久了，连梦里梦到一个玩伴都这么兴奋。

　　“诗铃，以后从幼儿园回来，你可以多和小美一块玩啊，叫她来叫里做客好不好？”诗铃妈妈提议道。

　　据她观察，在她们搬来星城后，刘诗铃交流比较多的，就是这位同在一个幼儿园，又住同一小区的小美了。

　　刘诗铃却说道：“不行呀，放学回来不能叫小美来玩。”

　　诗铃妈妈心头咯噔一下，问道：“是……你和小美闹矛盾了？还是她不愿意来咱们家玩？”

　　“不是呀，小美每次见到我都请我去她家玩，但是我太忙了，没有空玩呀！”刘诗铃说道，“我要画画，要学识字，要学知识，要练魔……练字，要训练蛋黄派。我和小美、大鹿，可以在QQ上聊天，我们有一个群，妈妈你不是看过的吗？现在小美也在跟大鹿学画画了。”

　　诗铃妈妈愣了一下，一时神情有些恍惚，忽然想起之前刷到的一个视频，在谈论“孩子太懂事是什么体验”的话题。

　　“妈妈，你要帮我做早饭吗？”刘诗铃看到妈妈站在她房间门口发呆，不解地问道。

　　“噢，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饭。”诗铃妈妈回过神来，准备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又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问道：“对了，诗铃，你刚刚哼的是不是我以前教你的小螺号？你歌词都唱错啦！什么小螺丝滴滴滴吹，是小螺号呀，小螺丝是转进机器里的，不是乐器，虽然也有一个螺，但和海螺没关系的噢。”

　　“我知道呀，是我编的，我梦里遇到的小妹妹叫小螺丝。”刘诗铃说道。

　　诗铃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哪个“小妹妹”会叫“小螺丝”这种名字啊，不过女儿这取名的风格倒是和以往不太一样，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叫“小笼包”、“小龙虾”、“小馒头”之类么。

　　要是女儿梦里那个“小妹妹”是真的有意识的话，估计会强烈抗议被取了这么个名字吧。

　　在妈妈去做饭的时候，刘诗铃去拿了iPad，在浏览器里输入一行IP地址。

　　这是在梦里，最后“小螺丝”妹妹告诉她的。

　　这么一长串数字，还得按顺序记，还得记那三个点点在哪，只说一遍的话，如果是在现实里，刘诗铃其实很难记住。但在梦里，“小螺丝”跟她演示了一遍，她就清晰地记下了操作过程和那排数字。

　　输入完IP地址点了“前往”后，浏览器界面很快出现了一个百分比进度条，在进度条到达100%后，一个简单线条构成的、两个小人手牵手的画面出现在了刘诗铃的面前。

　　“哈！”刘诗铃欢呼一声，但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回头看向门口，发现妈妈还在厨房给她做早餐后，才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抱着iPad喜滋滋地看着那张可以说很简陋的图画。

　　这张图，是在梦境里她教“小螺丝”画的，上面的两个小人，自然就是爱丽丝和她。

　　……

　　其实早在几个小时前，向坤和老夏就已经有了和诗铃妈妈类似的感觉——脱离梦境后的爱丽丝表现得非常的欢脱。

　　不过向坤和老夏作为一直感知着梦境的“旁观者”，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丽丝“认识”了刘诗铃的关系。

　　但他们俩也都没想到，就和小胖妞在梦境里认识一下，交流一会，就让爱丽丝在“梦境”中的融合程度提升了老大一截，比他之前和老夏这一周的进度都要大很多。

　　这都不需要详细对比和统计、分析，从梦境刚开始，到最后梦境结束，爱丽丝的表现就已经有了非常直观的变化。

　　最开始时她还懵懵懂懂，只能对一些特定的词语有特定的反应，但在梦境结束之前，她已经能在小胖妞的指导下画图，能回答一些新的、不是很复杂的问题，甚至能够主动教小胖妞去访问她做的一个页面，而那个页面在她于梦境中给小胖妞演示的时候，在现实里也在同时创建。

　　不过最让向坤和老夏吃惊的，还是那张梦境里爱丽丝画的图。

　　那张图其实画得很差、很简单，甚至比开始学画前的小胖妞都远远不如，就是勉强能看出是两个人手牵手的样子，要是离远一点看成两棵并排的小树也很正常。

　　但就是因为画得差，才让他们吃惊。

　　以爱丽丝的能力，她就是画出一张堪比照片的“写实画”来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梦中那张画上笨拙的线条，才真正证明了她在“超感信息”下提炼出来的“思维”存在。

　　在梦境结束后，老夏也尝试着再次俱现了爱丽丝，在她并没有增加已联系“超联物”数量的情况下，爱丽丝的存在时间却大幅提升到了七秒，这已经是一个飞跃性的进步。

　　很显然，在梦境中爱丽丝“思维”的提炼，确实在快速帮助她融入进“超感物品体系”，大幅提升解析“超感信息”的能力。

　　照这种速度，再让爱丽丝和小胖妞在梦里“玩耍”几次，基本上爱丽丝就能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然后她应该就能有主动进行“超联物”、“情注物”功能调用的能力了，至于她到时候具体会有什么能力，暂时不得而知。

　　真是没想到，向坤和老夏理性分析、不断实验、各种推演得出的方案，还不如小胖妞在梦里开开心心请爱丽丝吃东西、玩耍效果来得强。

　　不过倒也能够理解，毕竟爱丽丝目前而言，和向坤、老夏所认知的一切生命都不一样，她的思维方式和情绪，更不可能有任何教科书或已知知识能够进行传授。

　　但昨晚梦境结束后，爱丽丝的表现却有点太欢脱了，不断地跟向坤和老夏聊梦里的信息，这种情况，在最开始的时候，对于想要分析爱丽丝与“超感物品体系”融合状况的两人来说，自然是很好的配合。

　　不过在他们已经对情况有了准确判断后，爱丽丝的话痨模式却愈演愈烈，甚至从网上找了一大堆巧克力、冰淇淋、秋刀鱼的信息，来跟向坤讨论，研究哪种冰淇淋刘诗铃更喜欢，哪种巧克力比较好吃，秋刀鱼的三十种做法等等。

　　向坤问：“你怎么定义刘诗铃和你的关系？”

　　爱丽丝：“我是爱丽丝，我是小螺丝妹妹，她是刘诗铃，她是小铃铛姐姐，我们要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一起保护世界，打怪物！”

　　然后不等向坤提问，爱丽丝就继续发散：“老板，下次老夏俱现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吃块巧克力，我想尝尝味道，看和梦里有什么不同。老板，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我帮你下单吧，现在下单，明天下午就能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尝尝？噢，对了，老板你不能吃东西，那我和老夏一起吃吧！老夏老夏，你喜欢吃巧克力吗？哎呀，老夏你怎么又睡着了！”

　　摸了摸一直震动个不停的音箱，向坤不由得有些担心，现在未完全融合、在梦境中也只是个反应有点慢的呆萌女孩的爱丽丝，回到现实后就已经这么跳脱、激动了，要是在梦境中完全融合、完全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之中，现实里的爱丽丝会不会变成个神经少女啊？

　　不过这担心只是闪过一瞬就被他排除了，因为他马上意识到，现在之所以会这样，正是因为爱丽丝还没有完全纳入“超感物品体系”，在“梦中梦”的时候，只有一部分被提炼到了“超感信息”之中，所以有这种“分裂”的“人格”表现。

　　等到完全融合后，“超感信息”中的她就是唯一，两边将完全统一。

　　不过，为了让目前的爱丽丝不要太过专注于各种食物的口味问题，他还是继续给她安排些任务。

　　这任务，就是靠那颗塞在无人机上的球珠带来的位置感应信息，推导那无人机可能被送往的地方。

　　向坤以前去过彭城市，所以能够确定那颗球珠的位置在彭城，但他当初在彭城也没待多久、去过的地方也很有限，且是在变异之前，所以无法准确地判断出那球珠在彭城市的具体位置。

　　但他可以把以前去过的地方在脑海里建构的地图上标出作为参照，然后判断球珠感应的方向在参照位置的哪边，由此大概推算那球珠位于彭城市的哪片区域。

　　然后他让爱丽丝在网络上筛查彭城市内与“神行科技”有关联的企业、地产，查找方位在那片区域内的建筑。

　　以他之前的调查来看，“神行科技”哪怕是秘密部门所布置的相关研究中心、研究基地以及雇佣的人员，虽然比较低调和隐蔽，也不见于各种媒体、网络社交平台，但实际上从某种意义来说，还是“光明正大”的，是有心人要真正去调查可以直接查到关联的，一切都可以联系到“神行科技”身上。

　　这种情况，一方面能够证实他之前对于“神行科技”和官方之间联系的推断，另一方面也为他进行一些调查提供了便利。

　　这个任务其实一周前他就布置爱丽丝在做了，只不过当时侧重点还是在爱丽丝的“梦中梦”提炼训练上，是当成一个长期、次要任务安排的。

　　但现在为了帮爱丽丝从认识新朋友、有了新自我认知的“激动”状态中暂时缓解，向坤让她集中资源去解决这个任务。

　　被向坤放开了在互联网上“镣铐”的爱丽丝，要找这种相关信息，自然非常容易。

　　但也正因此，查到的结果，让向坤也非常头大，因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很明显彭城市是“神行科技”着重布局的一座城市，和它有关的企业、资产、物业太多，而向坤在没有亲自“丈量”过彭城市相关区域之前，又没有办法把那球珠和参照位置的距离给标出来，就让那个范围变得很大。

　　向坤琢磨了一下，似乎最佳的解决办法，还是他跑一趟彭城，亲自去定位，那就肯定能找到球珠的所在了。

　　正好娜娜、真儿她们现在还在彭城，一直也让他去解决游戏最后上线的最后几个问题，干脆就亲自去一趟。

　　想到那天在伍舒山遇见的和“变异大鸟”大战的“飞行变异生物”，向坤便进入了“超感状态”，感应那只兔子木雕，准备去查看一下之前带走兔子木雕的那个“变异生物”。

　　他之前就怀疑伍舒山的那个“飞行变异生物”和带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是同一个，毕竟他们都疑似和“神行科技”有关。

　　第四百七十三章 守旺大厦

　　通过感应那兔子木雕，向坤的感官成功在“超感状态”下降临木雕附近。

　　周围的感官信息大部分没有变化，依然还是那个有很多金属隔断、很多电子设备的空间，他已经感应过非常多次。

　　他也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之前带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以及之前每次也能感知到的、另外三个“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

　　但这一次，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同，周围不再是四只“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而是五只！

　　之前在他的感知，以及对空间结构认知信息的解析中，除了带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外，其他三只“变异生物”都是被限制在单独的空间内，应该是被关押或是监禁的情形。

　　现在来看，那带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又抓到了一个？

　　不过向坤通过对那新出现的“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感知和解析后发现，新出现的这个“变异生物”，认知信息和人类有着极大重合度，而且根据他的解析，对方是穿着衣服的。

　　虽然当初在面对郭天向的时候，他还没有进入“超感状态”的能力，没办法记录这样的人形“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他自己又没法对自身的认知信息进行深入解析，但此时这个有很多人类相似认知信息“变异生物”，还是让他瞬间就判断出——这是一个由人类转化的“变异生物”。

　　是那个拿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的同伙？也是“神行科技”的？

　　难道这位才是“良先生”？

　　但向坤又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超感状态”下虽然还没有办法对人声信息进行解析，对实际的画面进行还原，但在从孟塔米拉回来后，他对于人类的情绪认知系信息辨别能力却提升了很多，已经能够分辨出许多负面情绪的认知信息，特别是恐惧类。

　　此时此刻，他就发现，那“人形变异生物”，有着非常强烈的恐惧情绪，似乎正在受到极大的生命威胁一般。

　　这让他觉得非常奇怪，难道这个“人形变异生物”和之前的“变异生物”不是一伙的？他也和其他三只被关押在密闭空间里的“变异生物”一样，是被擒来的？

　　根据环境和其他认知信息来判断，向坤认为后者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这个“人形变异生物”的恐惧目标，应该就是之前拿走兔子木雕、此时在其面前的“变异生物”。

　　从“超感状态”中脱离出来后，向坤回头看了眼还在床上沉睡的老夏，以及窗帘缝隙外的漆黑夜空，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前往彭城前，再尝试找一下那球珠的位置，或者兔子木雕的位置。

　　刚刚在“超感状态”中，他感应了那颗塞在损坏无人机上的球珠，可以得到很微弱的反馈，但无法直接感知到认知信息。

　　所以他基本上可以判断出，兔子木雕所在的位置，距离那颗球珠不会非常远，这证明两者都在彭城市，搞不好在同一片建筑群内。

　　说不定确定其中一个的位置，就可以确定另一个。

　　向坤想了想，让爱丽丝在之前划定区域里和“神行科技”有关联的企业、地产当中，搜寻会有大量工业零件配送，或是有大量保密运输往来的目标。

　　如果是修理或者处理那些无人机的地方，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寻，毕竟单就那天晚上出现在那“飞行变异生物”周围的无人机就有几十架，而且那性能根本不是一般能买到的商业无人机能相提并论的，不论是研发、制造、装配还是修理、回收、处理，都不是一两个人、几个小房间就行的，也必然会有相关的配套运输、材料采购往来。

　　按着这个方向，向坤不断地给爱丽丝提供新的搜索规则、添加新的搜寻条件，二十多分钟后，待确定的结果剩到了三个。

　　这三个目标都在厂区，很显然，在爱丽丝根据众多规则、条件的判断中，只有这些厂区才是符合的目标。

　　其中一家工厂，甚至就是“神行科技”旗下的无人机组装厂。

　　“神行科技”本来就有商用的无人机产品，之前甚至已经在推行无人机物业系统试点，快递行业、影视行业的专业无人机，也都有拳头产品，市场占有率不低。

　　这里作为回收那些特殊无人机的地方，倒也合情合理，但向坤却觉得不太对。

　　“写字楼的区域没有合适的目标吗？”向坤对爱丽丝问道。

　　爱丽丝：“写字楼区域被优先排除，按照搜寻规则，回收和修理无人机的地方会产生不少噪音，又需要货车进出装卸，写字楼区域不适合。在工厂区，相关的配套需求更容易解决。”

　　但向坤仔细回忆了“超感状态”下的各种认知信息，说道：“把写字楼也囊括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建造图纸，有比较深的地下室空间，这个地下空间要远比三层停车场深，可以从相关的电梯安装记录入手。”

　　向坤在“超感状态”下感应了无数次那兔子木雕附近的认知信息，他非常肯定，那几个“变异生物”所处的空间，是在地底下，而且不是一般的地底，是非常深，有着非常复杂结构、并安置了大量电子设备的地底，以兔子木雕为中心的感知范围，甚至无法感应到地面。

　　但在往上探寻的过程中，对地面内部一些他还无法完全理解的认知信息的解析中，他有种直觉，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市区，周围应该都是高层建筑。

　　而且按照他之前对多个“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研究基地的探查来看，如果是在厂区，他们应该不会藏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

　　又过了一段时间，爱丽丝有了结果，目标被定位到了某栋“神行科技”出资建造的大楼。

　　这栋隶属“神行科技”彭城分公司的大厦有20多层高，在彭城林立的写字楼中，并不算多显眼，而且它还叫做“守旺大厦”这么个有点土气的名字，听起来和“神行科技”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栋大厦竣工并投入使用的时间并不长，爱丽丝找到了设计图纸，除了地下三层外，地下似乎并没有其他结构，更没有什么比地下三层更深入的部分。

　　但爱丽丝在向坤的引导下，从施工的很多相关信息，以及图纸的一些设计细节都发现，这显然不是一栋普通的20多层写字楼，很多东西并不单是为这一栋楼准备的，而且在这栋楼后方的一大片小广场和绿化带，也是非常的突兀，规划的图纸也有很多问题的。

　　在把注意力放到这栋大厦后，向坤和爱丽丝一个不断调整思路、进行知道，一个进行发散执行、调集资源，很快就发现了“守旺大厦”更多的问题。

　　一是用电量有问题；

　　二是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只到地下二层，地下三层不对包括员工在内的所有人开放，电梯同样不到地下三层，仿佛这座大厦根本就没有地下三层一样；

　　三是车库有一个专属的出入口，直通地下三层，同样不对在大厦工作的人开放，入口处就有电子闸门。

　　不管那兔子木雕，那钨钢球珠，那被回收的无人机是否在“守旺大厦”，毫无疑问，这座大厦的地下第三层及更底下，都肯定有对“神行科技”极为隐秘的东西。

　　向坤对比着“守旺大厦”所在位置的街道地图，让爱丽丝把一部分地下停车场内、地面、及周边的监控画面发过来。

　　正对着那直通地下三层车库入口处是有监控的，和大楼的安保系统不在一个体系内，爱丽丝还没有控制，于是她调了街对面水果店的一个监控，这个监控的画面同样看不到那入口，但要从街道上驶进那个入口的车，却必然会被这监控拍到。

　　只要看到车辆从那个方向拐过去，那就肯定是进入那个入口了，因为拐过去后没有其他路或者可以停车的地方。

　　向坤并没有进行实时监控，现在的网络不支持，传输起来太卡，爱丽丝只是根据他的要求把一些截下的视频片段发过来，帮他确定这些监控的角度，以确定接下来的搜寻规则。

　　看完几个视频的拍摄角度后，向坤让爱丽丝先不急着找方法侵入“守旺大厦”里的其他几条专线网络，而是先筛选一下那个水果店的监控视频，看看72小时内，有哪些车从那入口出入。

　　爱丽丝很快就从水果店存放监控视频的电脑里进行了快速的筛选，然后发回了68段视频。

　　向坤有些意外，这出入口竟然有那么多车通行？

　　不是不让在大厦上班的人使用么？

　　看了一会那些通行的车，很明显有些是送货，进去隔没两小时就出来；有些是通勤，早上进去，晚上出来。

　　而最引起向坤注意的，是一辆巨大的GMC黑色房车，很明显载的不是重要人物，就是重要物品。

　　这辆房车昨天下午离开了“守旺大厦”，不久前才刚刚回回。

　　向坤琢磨了一下，对爱丽丝说道：“先帮我订两张今天飞彭城的机票，然后你试着追踪一下这辆GMC房车之前的运动轨迹，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比较清晰的监控画面，确定它的车牌号，试着分析一下它从昨晚离开大厦后到刚刚回来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如果能找到它停留位置，找到车上人下来的画面就更好了。不过也不用强求，记住网络上执行任务的第一规则。”

　　爱丽丝略带丝欢快情绪的声音响起：“放心吧老板！爱丽丝在数字世界是无敌的！没有人能发现爱丽丝！没有人！”

　　向坤轻拍了下音箱：“小声点！”

　　“噢噢！好的老板！”爱丽丝快速把音量降低。

　　……

　　“守旺大厦”底下极深处的那空旷大厅中。

　　不论是把玩着兔子木雕的“良先生”，还是刚刚逃过一劫、惊慌未定的约翰，都不会想到，刚刚某个他们眼中的“血族”或是“食血生物”，已经用某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对他们窥探了一番，甚至用一种半撞大运的方式锁定了这栋建筑。

　　“你说，你能找到孟塔米拉的‘八臂巨人’？”“良先生”那没有眼皮覆盖的乌黑眼珠盯着约翰，问道。

　　“是……我能找到……确切地说，那个‘八臂巨人’是幻象，我说的是制造这个幻象的‘血族’。”

　　“你确定那幻象是其他‘血族’制造的？你之前见过？”“良先生”问道。

　　“我之前没见过，但我确定……”

　　约翰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良先生”，特别那个被他把玩的兔子木雕。

　　那兔子雕得很丑、很粗糙，要不是那对又长又大的耳朵，还真不好认出是兔子。本来“良先生”拿着这么个丑木雕就够奇怪了，这木雕上还伤痕累累，有刮痕，有切痕，有凿洞，甚至有一些明显烧焦的痕迹。

　　这让约翰不由自主地怀疑，变成这么个恐怖形态的“良先生”，是不是心理上也有暴虐倾向，是个变态？

　　其实他哪知道怎么找那制造“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血族”，只是刚刚面对那个巨蛇“血兽”，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情急之下想到“良先生”的人似乎也在孟塔米拉调查这个事情，大概率会感兴趣，便当成最后活命的机会先喊出来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速调动大脑细胞，思考能够应付得过去又不会被揭穿的说辞。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他说他没办法找到那“血族”、“食血生物”，那下场估计比刚刚被那条蛇吞了还惨。

　　“您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吧，就是通过眼神对视，同时用声音辅助，进行催眠引导。但是我在孟塔米拉的时候，那些在3月8号晚上看到过‘八臂巨人幻象’的人，却全都对我的催眠免疫，完全不受影响。”

　　约翰表情凝重地说道：“这说明，那个‘八臂巨人幻象’在过去那么多天后，影响依然没有完全消除，制造那个幻象的‘血族’，相关能力远在我之上！而且强出几个层级！”

　　“哦？比你们老巢的那些什么老伯爵老公爵的都要强？”

　　“都强！强得多！”约翰非常肯定地说道：“不论是我，还是其他的正脉……其他的‘血族’，包括那个郭天向也一样，催眠其他人类，都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我们的催眠和引导，讲究是顺着目标的心来操作，本质上是让他们自己主动去想象我们要他们达到的状态。

　　“在进行群体影响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东西、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情绪可能都不一样，只能保证他们的最后行为结果一致。

　　“但孟塔米拉的那个家伙……他却可以制造一个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幻象，虽然每个人看到的细节有些不同，但总体都是一样，而且产生了几乎完全一样的恐惧情绪，这种影响力，比我们的方式强出了几个层级，我从来没有听说‘红色蔷薇’历史上有哪位老祖能做到过……”

　　约翰疯狂地拔高那孟塔米拉制造大规模幻象的“血族”实力，倒不完全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他说的这些，倒本来也是他自己认同的。

　　不过在偷偷观察了一眼“良先生”的状态后，约翰赶紧补了一句：“当然，以大人您的手段，那个‘血族’如果遇到您，那也和我这样的小虫子一样，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影响不了您的。”

　　对这个没营养的马屁，“良先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直接问道：“你要怎么帮我找到他？”

　　约翰沉默了两秒钟，大脑疯狂运转，而后开口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孟塔米拉那个‘血族’可能是贵国官方的人，为了阻止当晚的暴乱而冒险使用大规模的‘幻象影响能力’。但既然大人您也在调查他，那就说明不是贵国的人。

　　“大人您应该明白，层级如果很高，实力很强的‘血族’或者您说的‘食血生物’，本性肯定是自私的。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在孟塔米拉这种人类聚集的大城市里，冒险使用这种大范围影响的能力？”

　　看到良先生没有接自己的话茬，约翰很自然地继续自问自答：“他当时肯定在孟塔米拉进行‘血源狩猎’，肯定是有他在追猎的‘血源’潜入到了孟塔米拉城中，他这种大范围的幻象影响，应该是在进行‘血源’筛选！他能够通过这种影响，确定‘血源’的位置！说不定，他当时都已经到了阶段性极限，到了不喝其他‘食血生物’、‘血族’的血就撑不下去的地步，才会冒险出手！”

　　约翰紧张地看向“良先生”，发现后者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后，心下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孟塔米拉当晚的暴乱，说不定是那个‘血源’引起的，骚乱一起，他就可以借掩护，进行一场饮血盛宴了！所以那‘血源’，说不定不知道被盯上了。”

　　“说重点。”

　　感觉到“良先生”语气里似有一丝不耐烦，约翰赶紧道：“那个‘血族大佬’可能是通过影响路灯或其他光影，发出某些特定频率的声音，来制造群体幻象，他如果真是通过这个方式在搜索‘血源’的话，那么在幻象最后结束、最晚有人看到幻象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找到‘血源’的位置，我们可以从那里着手寻找。”

　　说完后，约翰发现“良先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以为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连忙说道：“大人，我愿意当作‘诱饵’去缅国把那个‘血族大佬’引出来，我相信他在完成那个阶段性转化后，肯定会对我这样的高等正脉‘血族’感兴趣的。您完全可以信任我，在您喝……在您解决掉那刀里的‘老乔尔假肢’后，我就没有回斯洛伐克的可能了，我只能依附于您，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你距离下一次饮血需求还有多久。”“良先生”问道。

　　“还有……大概……40到60天？呃，应该在90天以内吧，100天应该……”约翰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良先生”抬手打了个响指，心弦一直绷得很紧的约翰吓了一跳，整个人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般向旁边蹿了出去。

　　他惊恐地看向那只巨蛇所在房间的方向，发现那隔断并没有升起，而只是整面的屏幕亮起，让他又能够看到被关在房间里的那只巨蛇。

　　这时候那巨蛇的眼睛已经复原了，依然还是盘在角落打瞌睡的样子，仿佛刚刚那场厮杀——或者说单方面的追杀，并没有发生过。

　　在他看着屏幕发愣的时候，“良先生”又将手中的木雕向他扔了过来，他下意识双手接住，表情诧异。

　　“我给你40天时间，两个任务你任选一个。”“良先生”说着，指了指那巨蛇所在的方向，又指了指他手里的木雕：“一对一打赢那条蛇，吃了它；或者搞明白你手里那块木雕有什么特别之处，告诉我。”

　　约翰嘴巴微张，一脸惊诧，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绞尽脑汁终于给出了那么一通关于孟塔米拉制造幻象的“血族大佬”的相关信息后，“良先生”既没有勃然大怒干掉他，也没有派他去孟塔米拉找出那个“血族大佬”，而是给了这么两个怪异的“任务”？

　　第四百七十四章 福尔摩坤和华丝

　　天蒙蒙亮的时候，爱丽丝通过对诸多交通视频的分析和推演，找到了那辆GMC房车昨天下午离开守旺大厦后的去向。

　　那辆车上了高速，到羊城出口下高速，随后在羊城市内停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半夜两点左右，重新上高速返回彭城，回到守旺大厦。

　　至于这辆车在羊城的具体轨迹、目的地，爱丽丝正在通过对更多监控和相关资源的获取，来做进一步确认。

　　而另一方面，对守旺大厦的网络“侦测”也有了进展。

　　守旺大厦的网络爱丽丝很容易就潜入了，但她发现守旺大厦的网络终端中，并没有连接地下室三层的终端。

　　于是通过其他方式，她又找到了另一条地下室的专线，但这条线路只连接了一个终端，并且传输的内容非常奇怪，是一些监控的画面，却不是地下三层的监控画面，甚至不是守旺大厦或周边的画面，而是一个大家庭的生活情况。

　　看着爱丽丝传回来的监控视频片段中那一家人的画面，向坤不由得眉头深锁。

　　这家人里面，难道也有“变异生物”？

　　否则的话，地下三层的人，为什么要费劲对他们进行监控？

　　但按照爱丽丝传回的监控画面进行仔细分析，向坤却没有看出画面里出现的几个人，有哪个已经发生了变异，成了“变异生物”。

　　又或者，这是某个“变异生物”的“家庭”，所以“神行科技”在进行监视，等着“正主”出现？

　　这么一想，向坤就立刻发现，在监控视频里出现的，有母亲，有两个年轻孩子，有“爷爷”，有“外公外婆”，有保姆阿姨，但唯独没有应该出现的“男主人”。

　　从画面里那套装修不错的房子的各种细节，向坤判断“男主人”离开应该已经很久，几乎找不到他的生活痕迹。

　　向坤不由得想到刚刚在“超感状态”下感知到兔子木雕旁边新出现的那个“人形变异生物”，难道那就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

　　向坤开始根据爱丽丝发回来的那几个监控视频片段里透露出的信息，试图进行视频画面所在位置、身份的搜寻。

　　在晚饭的饭桌上，三位老人提到了一个菜市场、一家面包店的名字，两个孩子提到了一所中学、一个商场的名字，这些都可以帮助锁定他们所在城市和大概方位。

　　不过向坤还没想好引导爱丽丝协助他找人的搜索规则时，爱丽丝已经通过监控视频，捕捉到其中一个孩子用来上某个社交媒体平台的帐号，然后直接通过网络定位到了这家人的位置，甚至直接渗透了他们的网络，控制了手机、平板、电脑、游戏机在内的所有网络终端。

　　又通过监控视频传输的方式，找到了将监控视频传输回守旺大厦的设备，距离那家人不到一百米，在同一个小区中。

　　接下来，这家人的信息自然而然就被爱丽丝找到了，并且通过这些信息，在互联网上找到了更多相关联的关键信息。

　　然后向坤由这些信息，大概推导出了这家人的情况：

　　这家男主人名叫谢洪庭，早年当过兵，复员后进入一家高端安保公司工作，后来在一次意外中下身瘫痪，住院几年，家人虽悉心照料，依然在五年前因为并发症不治身亡。

　　不过在谢洪庭病亡后，那家原本已经破产的安保公司的负责人又找上谢的家人，告诉他们当初其实有给谢保了一个巨额的保单，现在谢的情况符合赔付条件，于是帮他们跟保险公司申请到了那笔巨额的赔付。

　　不仅如此，安保公司的负责人又东山再起，把公司重新开了起来，将谢的遗孀请回去当行政，每个月都付给高薪。

　　于是这家人虽然失去了最主要的劳动力、又承担了几年的巨额医药费，老的老，小的小，但生活水平却是不降反升。

　　爱丽丝很“贴心”地帮他将那个安保公司的来头调查了一下，发现那安保公司能够“起死回生”，背后的资金源果然是和“神行科技”有关系，是“神行科技”控制的一家安防公司出的资。而且谢家人拿到的那笔巨额保费，也并非来自保险公司，同样是来自“神行科技”相关的机构。

　　这样一来，就让向坤有些疑惑了，这看起来不像是在监视，而像是在照顾啊？

　　如果那个谢洪庭并没有死掉，是成为了“变异生物”的话，“神行科技”要“守株待兔”，其实应该放任其家人过的贫苦，才更容易迫其出现。

　　看起来，更大的可能，那个谢洪庭如果是“变异生物”的话，可能是直接为“神行科技”效力了，对他家人的这些经济上补偿，是为了安抚他，让他安心干活？

　　而相关的监控，则是某种程度的胁迫？

　　会不会……这个谢洪庭其实就是“良先生”？

　　不过根据之前他从米乔、方博士等人那里获得的信息，还有更多和“神行科技”、“良先生”相关的信息来判断，“良先生”负责“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时间，应该远在五年以上，所以这两个身份对应不上，谢洪庭不会是“良先生”。

　　这个时候，爱丽丝对那辆GMC房车在羊城的踪迹又有了新的进展。

　　根据已经获得的部分监控视频信息，爱丽丝推算出那辆车在羊城于一家酒吧的停车场逗留过，于是获得了这家停车场监控系统的控制权限，找到了对应时间段的视频，也拍到了那辆GMC房车。

　　看着爱丽丝发过来的视频片段上，那个一身黑西装、满脸是疤的壮汉从驾驶室走下来，向坤却是不由得皱眉，这哥们……应该不是“变异生物”吧？否则的话，在第一次变异的时候，他脸上的疤应该就复原了。

　　又或者，那些疤只是伪装，就像他戴的鸭舌帽一样？

　　爱丽丝继续传来酒吧内的监控视频，向坤看到了那疤脸壮汉进入酒吧后，直直走向吧台边，拦住了一个刚刚站起身的外国男子，说了几句什么。

　　从视频中那疤脸壮汉的身体姿态，向坤判断他应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身体是微微有些绷紧的，在他说完话后，表情却忽然变得有些呆滞，眼神有些茫然，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但随后身体又剧烈颤动起来，像触电了一般，瘫倒在地。

　　从头到尾，两人并没有发生身体接触，但外国男子依然是惊慌地向周围观察了一下，快步离开了酒吧。

　　外国男子离开后，疤脸壮汉晃了晃脑袋爬起来，从兜里拿出个东西塞到耳朵里，似乎是个耳机，然后也不见他说话，直接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酒吧。

　　接下来爱丽丝不断地发来监控视频，是疤脸壮汉出酒吧回停车场开车，以及其他店铺、街道上的监控所拍到的一些GMC房车路上行驶的一些视频。

　　可以看出来，疤脸壮汉在离开酒吧后并没有丝毫慌张或愤怒的表现，后来开车在路上也是不疾不徐，也不像有明确目的地，仿佛在兜风一般。

　　“车厢的门没打开过吗？”向坤对爱丽丝问道。

　　“我查过的监控视频中没有相关画面。”爱丽丝回道。

　　“尝试追踪一下那个酒吧里的外国人离开后去了哪。”向坤说道。

　　虽然是通过监控观察，虽然酒吧里光线不好，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看到后脑勺顶多一点侧脸，但向坤却是对这个人有种直觉上的注意，他知道这意味着他的感官能力在观看视频时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还没能形成系统性、明确的、能让大脑理解的信息进行反馈，所以只能有种似有若无的“直觉”。

　　过了一会，爱丽丝只传回了两段监控视频，一段可以看到街对面快步走过的身影，虽然只能看到下半身，但从那西裤和皮鞋还是可以基本确定是那个酒吧里的外国人。

　　另一段同样是在街道上大步快走，只是角度不同，可以看到那外国人虽然是快走，但速度极快，以旁边的物体和地上的砖格做参照，赶得上普通人快速奔跑了。

　　“后面呢？后面他去了哪里，无法找到有他画面的监控了吗，还是相关监控尚未掌控？”向坤问道。

　　爱丽丝发了一张地图出来，地图上有一段位置被标红，爱丽丝解说道：“目标进入这片区域后，没有合适角度摄像头，无法继续追踪，一直到刚刚，也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

　　“消失了？”向坤微微皱眉，观察这那段地图：“这地方前后有什么建筑物？”

　　爱丽丝马上将地图周围的建筑都标出来，然后又发来一个视频：“在目标‘外国人’进入后十分钟，目标‘房车’也进入了那个路段，十分二十七秒后离开。结合之前目标‘疤脸’和目标‘外国人’在酒吧里的接触来判断，目标‘外国人’有87.8%的几率上了目标‘房车’，一同离开。”

　　“这个87.8%的几率是怎么算出来的？”向坤下意识问完后，马上改口：“哎……不用回答！判断一下那辆房车离开那路段的时间和它上高速的时间，看看中途有没有去其他地方。”

　　“从推算来看，是直接返回彭城。”爱丽丝很快说道。

　　开出酒吧停车场后，漫无目的地游逛，但经过那外国佬消失的路段后，停了十几分钟，就直接目的明确地离开羊城上了高速回去了？

　　这样看来，那辆GMC房车从守旺大厦出来，跑到羊城，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去抓这个外国佬？

　　向坤马上想到了自己在“超感状态”下感知到的兔子木雕旁边新出现的那个“人形变异生物”，他对着之前拿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有强烈的恐惧情绪。

　　所以，那个拿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就是开车的疤脸壮汉？

　　不对，不是他。

　　这种GMC改装房车，主要服务的是后面坐的人，而不是前面开的人。

　　虽然爱丽丝没有找到房车停下后车厢打开的监控画面，并不意味着那车厢里的人就没有下来过——毕竟不是全路途都在监控之下，爱丽丝也没有获得所有监控视频。

　　就好像外国佬消失的那个路段，他们就看不到有没有人下车、上车。

　　所以，当时这辆车内，还坐着一个真正的“变异生物”，是他将外国佬抓上了车？

　　此时屋外已天光大亮，向坤感觉到身后老夏睡醒了，从床上坐起。

　　电脑椅嘎吱一声呻吟，带着向坤转过了身，他把手机上爱丽丝帮他订好机票的信息展示给老夏：“今天咱们飞彭城，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中午，你一会联系一下娜娜、真儿，中午一块吃饭，地点就订在兴才广场边上一家叫‘天下第一鱼’的店，那家店做的鱼听说很不错。”

　　夏离冰却是抬头看他：“那家店有什么特别？”

　　很显然，她瞬间就听出，向坤那句“那家店做的鱼听说很不错”并不是真正理由。

　　“因为那里可以直接观察到守旺大厦的情况。”向坤说着，将昨晚她睡着后，自己和爱丽丝发现的信息告诉她。

　　……

　　这次前往彭城倒是非常地顺利，航班很准时。

　　考虑到时间问题，向坤和老夏没有让娜娜她们俩来接，而是直接前往约定好的餐厅。

　　其实如果按照行事方便来看的话，他们俩悄咪咪前往彭城，谁也不通知，先探完守旺大厦的情况是最好的。

　　但娜娜和真儿此时在彭城，他们要过去，是绝不可能不先通知她们俩的。

　　向坤抵达“天下第一鱼”的时候，唐宝娜和杨真儿已经找好位置，正在翻菜单了。

　　“向大厨！哲里！”杨真儿面向入口的位置，一看到向坤的光头，立刻站起来伸长手喊了一声。

　　正引着向坤往里走的服务员小声笑道：“原来您也是大厨？难怪这发型和我们主厨一样！”

　　向坤只好笑道：“我不是大厨……朋友瞎叫的。”

　　到了位置后，唐宝娜奇怪道：“咦，你不是说你和老夏一块来的吗，老夏呢？”

　　“噢，她去对面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向坤说道。

　　“你怎么不和她一块买了再上来？”杨真儿疑惑。

　　“我这不是怕你们等急了，先上来么？放心，你家老夏精明得很，不会走丢的。”向坤笑道。

　　“现在不太平啊，我表哥那铁塔一样的身材都能被人绑票，更何况老夏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杨真儿一脸忧愁地说道。

　　唐宝娜忍不住笑道：“得了吧，我们俩绑在一块都打不过老夏一个，我们俩比老夏‘娇滴滴’多了好吧？你表哥又不是在国内被绑票的，国内安全得很。”

　　其实在跟她们俩聊天的时候，向坤的余光已经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玻璃，看到了远处街对面走在路边的夏离冰。

　　而在她的右手边，就是守旺大厦。

　　此时她看起来状态很正常，左手拿手机，右手不时伸进外套口袋，不时拿出来，放在身侧轻摆，但向坤却知道，她其实在偷偷地往守旺大厦旁边的绿化带里扔“超联物”钨钢球珠。

　　为什么向坤不自己过去布置“超联物”？

　　因为他知道守旺大厦及附近有一部分带红外热成像模式的监控，而且说不定有针对探测“变异生物”的摄像头。

　　爱丽丝虽然查知并控制了一部分摄像头，但并没有查知到所有的摄像头。

　　向坤虽然能够很准确地把握所有电子产品的存在，能够找到所有隐藏的监控，也能反向探明那些监控的视野、成像模式，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它们全面瘫痪，但对于一个陌生的、之前未踏足的、并且高楼林立范围不大的区域，又是“神行科技”这种经常会出各种黑科技产品的公司，向坤并没有完全百分百的把握保证自己现身附近不会被发现，也并不想一过来就制造太大的动静，打草惊蛇。

　　谨慎起见，还是先让老夏帮他布下足够多的“超联物”甚至“情注物”，让他先隔空窥探一下情况。

　　第四百七十五章 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在向坤点完菜的时候，老夏就回来了。

　　她并不需要在守旺大厦整个外围都洒下“超联物”，只需要在靠近那个地下三层专用出入口的一侧洒下部分就可以了。

　　这个时间段，经过守旺大厦旁边的人很多，老夏在人流中除了颜值高一些外，并不显眼。她布置“超联物”球珠的时候，也只是把球珠从口袋掏出来握在手里后，指间随意一弹，动作幅度很小，球珠也很小，即便在旁边都很难发现，更不用说监控视频了。

　　虽说老夏现在已经可以借用“超感物品体系”使用多种能力，甚至能直接俱现出爱丽丝这么一个看起来的“大活人”，但不论是肉眼，还是红外热成像视频里，都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这么简单地溜达一圈，既不会有任何危险，也不会让“神行科技”可能在地下监控着周围的人察觉。

　　看到赶回来的老夏额头有细微的汗珠，在唐宝娜递纸给她擦汗的时候，杨真儿好奇问道：“老夏，你刚跑去买什么东西了？都到饭点了，怎么不吃完了大家一起去买呀？”

　　闻言，夏离冰把她放在脚边的塑料袋拿来，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放到了表姐手上。

　　看着手上那包卫生巾，别说杨真儿和旁边的唐宝娜，就是坐在桌对面，很清楚老夏去买东西只是借口的向坤，都是一脸呆滞。

　　唐宝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凑过去，一把将那卫生巾夺过来，放回老夏的塑料袋里，嗔道：“快收好！快收好！”

　　杨真儿也赶紧转移话题：“哎呀呀，上菜怎么这么慢。”

　　不过等到菜一份份送上来后，没吃一会，杨真儿就忍不住吐槽了：“就这？就这也配叫‘天下第一鱼’？这比向大厨随便做的鱼汤都差远了嗷！”

　　“你小心点，在人家地盘上，咱们菜还没上完呢。”唐宝娜拉了拉好友，小声说道。

　　向坤也苦笑道：“杨老三同学，纠正一下，我给你们做的鱼汤，可不是随便做的噢！那都是耗费了我无数脑细胞，用我无上厨艺，精心烹制出来的！”

　　当然，杨老三说的也没错，这边做的鱼，从通俗的口味上来说应该还可以，毕竟客单价水平在那，用的食材有一定水准。

　　但是相比起向坤针对杨真儿、唐宝娜、老夏她们进行口味定制，从食材挑选，到食材处理，到烹饪方式、火候把控、调味细节全方位针对调整、设计而制作出来的鱼肉、鱼汤，在她们尝起来，自然还是相差极远。

　　“知道知道，向大厨最牛比，哎，早知道咱们在彭城就不住酒店了，租个大点的公寓住，向大厨过来的话就可以买菜做饭了，我现在还蛮喜欢逛超市买菜的，看到那些菜就会想到它们在向大厨手下变成的美食……”杨真儿感叹道。

　　“敢情我还真成大厨了？不管到哪个城市都要给你们做饭呀？”向坤哭笑不得。

　　杨真儿嘿嘿笑道：“这不显得您厨艺好吗？能者多劳呗！其他人做的饭，我们还不稀罕吃哩！”

　　唐宝娜立刻道：“唉？你之前去我家吃饭，可不是这么对我妈说的哦？”

　　杨真儿白她一眼：“你妈又不是‘其他人’。”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我？”唐宝娜眯眼问道。

　　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杨真儿又把话题转到了之前她一直关注的事情上，故意降低了音量，趴在桌上，用有些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向大厨，你之前说救我们家那‘大块头’的事，是真的假的？”

　　向坤也趴在桌上，压低声音说道：“都跟你说要保密了，你怎么还问？”

　　“不是，我得再确认一下真假呀！”杨真儿说道。

　　“那天咱们打电话的时候，不是都确认了吗？”向坤微躬着腰，趴在桌上继续小声说道。

　　杨真儿语调刚要起，但也被向坤带着继续小声：“没有！没有确认！都是你自说自话的！”

　　“明明是你调查出来的呀，所有的细节，秘密组织，还有我去缅国救你和老夏的老大哥，都是你推导出来的呀！”向坤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被你‘揭穿’后，不得不承认的！怎么就我自说自话了？”

　　旁边的唐宝娜已经笑得忍不住捂肚子了。

　　“不对，我后来琢磨，你好像是故意顺着我的话说的。”杨真儿说道。

　　“那你觉得我说的是真是假？”向坤反问。

　　杨真儿皱眉看他，怀疑道：“我觉得你在忽悠我！”

　　向坤抿嘴笑了笑，直起了身子。

　　“嗯？这是什么意思？向大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给个准信啊！”杨真儿不满道。

　　向坤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是觉得是真的，那你最好把它当成假的；你要是觉得它是假的，那就说明你有优秀的保密意识。”

　　“啊？”杨真儿一愣。

　　旁边的唐宝娜已经笑得浑身直抖了。

　　“娜娜别笑啦！向大厨用这种无耻伎俩转移话题，肯定是有大阴谋瞒着咱们！”杨真儿推了唐宝娜一下，又回头看向夏离冰：“老夏，你给评评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夏离冰看了看自己的表姐，又看看向坤，眼神有些迷茫：“我没听明白你们在聊什么……你要确认夏添火是怎么得救的，应该去问他自己。”

　　“他这不是还在缅国么，有些手尾要处理，然后才能回来。现在他用的不是以前的手机号，边上守着警方、使馆的一大堆人，我也不好打电话去问太多。”杨真儿说道。

　　“那就等他回来再问，如果情况和向坤说的不一样，那就是向坤骗人。”夏离冰说道。

　　杨真儿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犹豫了好一会，才嘀咕道：“那……那他就是骗人，我也拿他没办法呀！”

　　笑得快不行了的唐宝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说道：“你赶紧趁这个时候，跟向坤约定，他说的话要是跟你表哥那对不上，就给你做两顿大餐！”

　　“有理……不行，两顿不够，三顿！五顿！”杨真儿点头道。

　　“住口！”向坤一脸严肃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秘密组织的事必须得守口如瓶的吗？怎么能拿来打赌的？一顿，再多就没有了……”

　　在玩闹之中，午饭吃了许久。

　　向坤中途借着去洗手间，进了一下“超感状态”，通过老夏刚刚布置的那些“超联物”进行定位，感知周围的认知信息，将所有可能是监控的电子设备的位置认知信息进行标记，回头让爱丽丝再做一次“侦查”，为他晚上亲自过来打探做好准备。

　　吃完饭后，他们先是把行李拿去唐宝娜给开好的酒店房间，然后一起去了张倩的公司。

　　按照向坤的要求，他们这次基于这款声音游戏的合作，做了两家公司，一家名为“乾坤科技”，为游戏的开发公司，一家名为“腾蛟互娱”，主要负责运营、发行。

　　“乾坤科技”以向坤为主，他通过技术入股，占最多股权，不过全都交由唐宝娜代持，在代持向坤、杨真儿、常彬夫妇、姐姐姐夫的股份，再加上她自己的股份后，名义上唐宝娜对这家公司的持股达到了70%，除此外，自成、张倩、刘财福、游猛按不同比例瓜分了剩下的30%。

　　“腾蛟互娱”以张倩为主，独自出资占了60%股权，“乾坤科技”占15%，剩下的由自成、刘财福、游猛、杨家姐弟、唐宝娜、杨真儿等人等比出资瓜分。

　　之所以要做得这么复杂，一方面是向坤必须要主导游戏的制作和开发，并且后续还会有很多相关的技术要依托于此进行衍生、开发，很多事情没法公开，他必须一言堂，必须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

　　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他会优先把赚得的利润提取出来补贴老夏那边的研究，补贴崇云村研究基地的建设和相关的后续投入，回款周期得快——老夏虽然是小富婆，但她那些“零花钱”也是挺不了多久的。

　　另一方面，运营方面都交给张倩主导，也可以发挥出她和她背后资源的优势，发挥她的主观能动性。

　　当然相应的，单就这个声音游戏而言，“腾蛟互娱”是有比“乾坤科技”高得多的利益分成。

　　张倩的公司其实已经组建的差不多了，很多宣传的资源也都已经差不多敲定，就等着游戏这边完全搞定，就可以正式铺开了。

　　老实说，作为合作者，张倩是展现出了极大诚意的，基本上各种资源都是在以向坤的游戏能够按时发布、能够大火为前提进行布置和准备，她是最大的出资方，也承担着最大的风险，但基本上没有给向坤什么压力，所有的催促和沟通，都是按他的要求，通过唐宝娜来进行。

　　对这个合作者，向坤也是非常满意的，再加上两个公司里还有其他那么多好友投的钱，他也是得保证这次的合作要成功，要大火，要赚钱。

　　之前的话为了要藏住爱丽丝，加上爱丽丝脱离不了家中那台主机，他的顾虑还要多些，得多考虑很多问题。

　　但在爱丽丝于网络上“根系蔓延”，对其他终端设备的控制越来越娴熟，有着超时代的数字世界掌控力，并且已经开始从纯粹的数字世界借着“超感物品体系”向现实世界进入后，那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如果有必要，在现在的爱丽丝帮助下，向坤其实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很容易就获得大量金钱。

　　但就像他会刻意地对自己使用能力增加限制，会给自己制定一些行事的准则一样，他同样必须要给爱丽丝做出示范，在目前她认知形成的过程中，给予方向性的引导，要行成一套不会失控的认知体系。

　　张倩今天回张家了，虽然知道向坤来了公司，表示马上要回来，但也不可能立马就到，所以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下午一行人一起在“腾蛟互娱”参观了一圈，唐宝娜也忍不住找了个空档，低声询问向坤，开发团队、其他相关的职位什么时候开始招，办公的地方也要确定下来，人家张倩的公司已经全弄起来了，他们的“乾坤科技”到现在还只有她和真儿两个“吉祥物”，这段年时间都在人家公司里，很多人甚至以为她们就是“腾蛟互娱”本公司的人。

　　“你忘了咱们的公司是在哪注册的了？”向坤笑道。

　　唐宝娜一怔：“铜石镇？那……在铜石镇能招得到厉害的开发人员吗？”

　　“放心吧，没问题的。不过在彭城市肯定也需要办事部门，需要和张倩他们对接，你和真儿也可以选择留在这边，或者把分公司放到申海也行。”向坤说道。

　　“那不行，我是‘乾坤科技’的人，又不是‘腾蛟互娱’的，回头肯定还是要回公司啊，这边对接的话，到时候培养个专人就行了。”唐宝娜说着，又忍不住问道：“你把公司放铜石镇，是不是为了兼顾在崇云村的那个‘研究基地’？”

　　“对，我最近和老夏就是在忙这个事。”向坤说道。

　　“你们做的养殖研究，真的那么有前景吗？按理说……这不是你的专业领域吧？”唐宝娜好奇道。

　　向坤笑道：“不是专业，但却是兴趣，而且我也相信，如果真的能出一星半点的成果，未来可能会让全人类受益。”

　　“吹吧，向大厨！还全人类受益……”杨真儿凑过来笑道，“哎？不过你说的受益，不会是弄出肉质更鲜美的肉兔吧？或者还有其他的食材？那样的话，嘿嘿，全人类受不受益我不知道，我们是肯定要受益的！”

　　晚饭定在一家仿佛古典庄园般的饭店里，不用看菜肴，光看环境就知道价格肯定不菲，这边是张倩定的，据说张家老爷子也是这饭店的股东之一，实行的是会员制，非会员都定不到桌。

　　在包厢里等张倩的时候，一名服务员进来，到向坤身旁，俯身告诉他，张总在旁边的包厢里等他，希望能先和他见一面。

　　向坤并没有多问什么，起身随服务员走了出去，拐过一个过道走廊，进了另外一间包厢。

　　虽说是“隔壁”包厢，但实际隔了有十多米距离。

　　走进包厢，看到的并不是张倩，而是一身休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相貌和张倩有那么五六分相似的男子。

　　“向先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楚，张倩的亲哥哥，之前她在管理的那家企业，就是我一手创立的。”

　　男子起身对向坤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不过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走进包厢后的向坤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惊疑的表情，很淡定地和他握手后坐下，仿佛之前就知道要见的是他。

　　“张先生找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向坤随意地问道。

　　他当然不会意外，因为在张楚进入饭店，在这边包厢里和饭店经理、服务员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

　　张楚是谁，他自然是知道的，之前张楚派私家侦探跟踪张倩，还是被他发现，然后通知陈警官的。后来那个私家侦探还来窥探他，又被他摆了一道。

　　所以张家的这对兄妹不合，他是大概知道一些的。

　　“向先生，你和我妹妹的合作，我们张家是支持的，你也知道，她到现在已经动用了超过八位数的资金，后续还会有更多的投入，各种渠道的支持，这些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不过最近根据我的调查，为我妹妹公司提供相关产品、技术支持和服务的‘乾坤科技有限公司’，现在基本上就是个空壳啊？这是什么情况？”张楚一脸严肃地盯着向坤说道。

　　“产品没有问题，公司还在组建中，不会耽误游戏上线时间，这些张总都很清楚，张先生有问题的话，可以去问她，或者公司里的相关负责人。”向坤笑着说道。

　　“向先生，我现在不是代表我妹妹的公司，我代表的是张家。我应该说的很清楚，张倩她一个人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有张家的支持，‘腾蛟互娱’就能存在，没有张家的支持，‘腾蛟互娱’马上就会完蛋，你们的合作自然也不会有结果。向先生，你现在需要说服我，让张家继续支持我妹妹，继续支持你们的合作，你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比你说服张倩要更有力的东西。”

　　向坤表情依旧轻松：“我明白了，张先生你的意思是，虽然张总支持我，但张家打算撤资，不准备和我们合作了？”

　　张楚点头：“如果你无法说服我，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行，我有几个朋友，原本就想拿更多股权，希望有更深入的合作和参与，但因为先许诺了张总，只能拒绝他们。现在张家要撤资的话，那张总如果缺钱，我那几个朋友正好可以加入进来。当然，张总依然还可以掌舵‘腾蛟互娱’，继续之前的合作。至于张家的钱，肯定不会坑了你们的，会请专门的会计师事务所来做相关清算。”

　　向坤说着，拿起手机说道：“你要是能代表张家的话，那我现在就联系我那几个朋友，让他们到彭城来，正好张总应该也快到了，大家坐下来一起聊一下，OK的话就把事定下来。”

　　张楚听得一脸懵逼，他自然不是代表张家来质询向坤，更不是来撤资的，事实上他完全是自己查到张倩最近一段时间在忙的事，知道她是在和向坤合作，又通过饭店这边的关系知道张倩今晚要宴请向坤等人，就自作主张过来试探。

　　他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办法在这个合作中强掺一脚，甚至想办法掌握合作的主动权，替代掉张倩的作用，哪怕不行，最少也能恶心一下张倩，破坏一下张倩和这个什么向坤的关系——其实他本来还有点怀疑，张倩是不是春心萌动看上那个向坤了。

　　但不论是哪个目的，他都没有想过彻底搞黄张家对此的投资，因为他很清楚，张倩能成功地把事情推进到这个程度，必然是得到他和张倩的爷爷、张家的老董事长张宏朴认可的。

　　哪能想到，他对向坤的三板斧连第一招都没用完，向坤就直接掀桌子了？

　　“不是……等一下……”看到向坤拿起手机在调通讯录，张楚赶紧起身走过去，伸手阻止道：“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要那么急。”

　　“不是张先生说要撤资的吗？”向坤一脸奇怪道。

　　“啧！你做技术的，这么急性子怎么可以？我们只是讨论一下嘛！我们出了那么多钱，过问一下都不行了么？”

　　向坤忽然皱眉：“张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总是要到快天亮才能睡着？”

　　张楚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这光头忽然说起他的睡眠来，疑惑道：“是啊，我最近比较忙，经常要忙到快天亮才睡，怎么了？”

　　“是不是经常会有点心悸，呼吸变得急促，手脚冰凉，睡觉的时候盗汗？”向坤快速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近有没有觉得腰痛？主要是右侧腰后？有些时候会有恶心的感觉？睡觉的时候有时会抽筋，而且每次都抽右小腿？”

　　“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你妹妹刚认识我的时候，叫我什么吗？”向坤忽然问道。

　　张楚微愣，回忆了一下，想到了“算命大师”这个称呼——正常来讲，他是不应该知道的，但他派私家侦探查过张倩和向坤的关系，所以刚好知道这一层。

　　向坤也没等张楚回答，站起来和张楚说道：“来，看我的眼睛。”

　　张楚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向坤的双眼，眼神略微有些恍惚。

　　“来，看我的手。”向坤抬起一手，张开五指放在张楚面前，问道：“数一下，我有几根手指。”

　　“有五……等一下，六……七……八……”张楚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张眼，发现视线全黑了，吓了一跳：“我的眼睛……”

　　但下一秒，他的视力又回来了，向坤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来，坐下休息一会，喝口水。”说着，将餐桌上的半杯茶水拿过来让他喝下。

　　惊魂未定的张楚喝了水后，向坤又说道：“拿你的手按着左边肋骨下面，对，那里，按下去。”

　　张楚依言一按，忽然啊地一声惨叫，脸色惨白，流了满头冷汗。

　　过了片刻，缓过劲来后，张楚惊恐地看着向坤：“向……向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你应该自己也多少意识到了吧，作息颠倒，酒色过度，你的身体有问题。”向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看这表情，仿佛下一句就是“时日无多了”。

　　“那……那……我……”张楚的表情有点慌，老实说，最初知道张倩叫向坤“算命大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认为这就是个开玩笑的戏称，向坤用了些小把戏来忽悠女孩，却是从来没有往真的“算命大师”那方面去想过。但现在，他却是真的慌了，身体的每一点反应，不论是以往还是现在，都完全被对方料中，由不得他不信。

　　向坤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在子时……噢，也就是十一点前入睡，每天日出前起来，到开阔地方，面朝东方，迎日出朝阳，深呼吸三十次。每天至少喝5L水，晚上八点前喝完。睡前打坐20分钟，清心禁欲，远离女色。照这么做，坚持九十天。

　　“第二个选择，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照医生说的做，身上的问题可能没法完全解决，但至少是性命无忧。”

　　看着张楚有些神情恍惚地离开包厢，向坤却是知道，以他刚刚通过和张楚的接触建立的认知模型来判断，这哥们九成九会两个选择都做，小概率是只做第一个。

　　反正按照他刚刚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和其他感官方式的观测来判断，张楚只是有点结石，体内也有点轻微的炎症，更多的是长期饮酒过度、饮食不健康加上作息混乱所致，如果继续下去，身体确实可能出很严重的问题，不过暂时来看还是死不了的。

　　只要张楚能规律下作息、饮食，多喝水，多运动，很快就能恢复。当然，如果去医院做下全面的检查，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至于视觉上的模糊和短暂失明，则是向坤通过身上的“超联物”配以自身极浅度的、脱离情绪的“投影俱现”来实现，算是一套新的“组合技”。

　　而按压疼痛，是向坤快速地进入“节氧模式”，通过关联感应控制张楚刚刚喝下的那些水来实现的，同样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难受而已。

　　如果只说最后那段话，如果不是像郭天向一样有催眠能力，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会当回事，但有前面的那一番铺垫，却是由不得张楚不当回事了。

　　他有很多办法能够打发张楚，之所以用这种，也是为了让张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一件可专注的事情，不会再来打扰他，因为他接下来会有很多很重要和隐秘的事要做。

　　在张楚慌张地离开后，向坤也回到了之前的包厢。

　　“张总呢？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要把你单独叫到旁边去？”向坤坐回位置后，他右边的唐宝娜低声问道，刚刚那服务员过来说话时，她也听到了。

　　“不是张倩，是她哥哥。”向坤回道。

　　“她哥哥？她哥哥找你做什么？”唐宝娜疑惑道。

　　“没什么事，就是好奇他妹妹和咱们的合作细节，我自然不能告诉他，他问不出想要的，就只好走了。”

　　“我好像听说张倩和她哥哥有矛盾，豪门内斗嗷！向大厨你可要小心点，别被当枪使！”坐在唐宝娜边上的杨真儿一直紧挨过来偷听，这会忍不住把身子都探过来，压低声音告诫道。

　　包厢里除了他们四个外，还有“腾蛟互娱”的几位高管，包括之前向坤的老熟人“林总监”在内，所以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大声讨论这个话题。

　　这时候，包厢门被打开，一身职业套装、显得精明强干的张倩走了进来，一边入席，一边对向坤、老夏、唐宝娜等人致歉。

　　在让服务员开始上菜后，张倩犹豫了一下，隔着夏离冰对向坤问道：“向先生，刚刚我哥哥张楚，是不是来找你了？”

　　“噢，张先生是和我聊了一会。”向坤点头道。

　　“我替他向您道歉，他这人在家里娇纵蛮横惯了，可能会有些不太得体的言论，而且因为之前他公司的事，可能对我也有些误会，所以会说些胡言乱语……”

　　“没事的张总，我和张先生聊得还挺好的。”向坤笑道。

　　“噢……这样啊。”张倩愣了下，不由想起了她刚刚进来前，在停车场看到张楚时他那失魂落魄和有些惊恐的表情，着实有些好奇，向坤跟他聊了什么。

　　向坤没有跟张倩就那个话题多聊，他通过超强的感官能力，在和张楚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查知张倩的车到了饭店外面的停车场，但却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坐在车里等着。

　　再加上现在张倩说起张楚时的一些细微反应，向坤很容易就判断出，她并不是刚刚才知道张楚到饭店来找自己，很有可能，对于张楚来“捣乱”，她是有一定程度放任的。

　　向坤其实也能理解张倩的想法，从两人最早通过“林总监”而达成的合作开始，张倩就一直在进行不断地让步，处于绝对的劣势，向坤无论多么奇葩、苛刻的要求，她都只能选择答应——当然，最后的结果都证明向坤也没有坑她。

　　但也正是因此，到现在这种大规模的合作，她也依然是非常被动，对向坤的影响极小，而且很难改变这种状态。

　　如果单看两方的身份和合作中所出的资源，恐怕外人都无法想象张倩和向坤之前的关系会是现在这样。

　　所以在出现张楚这个变数时，张倩想要借此来给向坤一点压力，看看能不能稍微扭转一下地位，让向坤能拿出更多东西，更受控一些。

　　反正以他们现在的合作程度，以两个公司互相间的关系，股东们和向坤的联系，根本不是能轻易停下或是被破坏的。

　　即便张楚得罪了向坤，她也可以出来善后收尾，进行弥补，甚至有可能借此来达成目的。

　　虽然向坤没有“读心术”，现在也没法直接用“梦中梦”来直接探索她的潜意识，但按着他对张倩建立的认知模型以及现在观测到的信息来进行推导，这个逻辑却是成立的。

　　不过向坤对此并没有什么芥蒂，张倩会有这种小心思很正常，她本就是个强势的、有掌控欲的人，这几次的合作能做到这种程度很不容易了。

　　就目前来看，张倩依然是一个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主动权在手

　　吃完晚饭，又在饭店的茶室里喝茶聊了一会，讨论了一下合作相关的事宜，并且约定好明天在公司再见面进行更详细的商讨后，向坤四人便和张倩及其他“腾蛟互娱”的人道别离开，返回酒店。

　　杨真儿和唐宝娜只给向坤订了房间，而没有给老夏订，和之前在星城一样，她们俩强行让老夏和她们挤一个房间。

　　在一起吃完夜宵，十一点多快十二点的时候，向坤通过感官信息确定隔壁房间三个女孩都已经睡着后，向坤先确定了一下爱丽丝对他中午标出的那些“疑似监控”的扫描结果。

　　爱丽丝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安防系统，这个安防系统的后端服务器，同样连接在一个运营商提供的专线网络中，似乎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内部网络。

　　对一般的黑客，想要入侵这样的系统，自然是相当困难的，可能性最高的方式，要么是先从内部攻破，要么就是先控制一个终端，再借此为跳板进行操作。

　　但对于爱丽丝来说，任何网络，任何系统，任何终端，只要在物理层面上让她能够找到连接的结点，不论是有线还是无线，她要进入并控制都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于等到她彻底融入“超感物品体系”，能够更多地解读和应用“超感信息”后，只要“超联物”布置到的地方，任何电子设备，她都能够入侵和控制，不论目标有没有联网、有没有联网的模块。

　　在向坤和张倩他们吃饭的时候，爱丽丝就已经渗透并控制了那个隐藏的安防系统，并且“顺藤摸瓜”，很快搞清楚了这套系统的软、硬件运行方式。

　　按着爱丽丝掌握的情况看，这套安防系统，不单单是控制那个地下三层的直通闸门、相关门禁、内部监控，在那地下出入口外部，守旺大厦周边，也有几个十分隐蔽的智能摄像头，是直接连接到这个系统里的。

　　其中有几个摄像头，都有特别调教的成像模式，从微光成像到红外热成像都有。

　　而且他们有一套智能系统，会对所有生物进行多个成像模式的扫描、识别，然后对其种类进行判断，再从数据库中进行比对。

　　各类生物正常情况下的体温范围、体温和环境温度的对比，都有一个标准，一旦体温出现不正常情况，比如恒温动物的体温比其类别的平均体温低很多，或是冷血动物却出现了体温与环境温度的不正常差异时，系统就会对目标生物进行标识，然后通过内部的显示设备进行示警。

　　很显然，这就是“神行科技”弄出来的、针对“变异生物”的监控识别系统。

　　根据爱丽丝所查知的情况，这类安保系统在其他地方也有布置，应该都是秘密研究基地一类的所在。

　　好在向坤之前去探访齐澄市的“神行科技”秘密研究基地的时候，对其附近的监控设备都提前进行发现和规避，也没敢靠得太近来探查，基本还是用“超感状态”进行感知。

　　彭城市这边地下三层的服务器，是主要的数据储存中心之一，这也从侧面证明，这个地方即便是在“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中，也是比较特殊的。

　　随后，爱丽丝又给向坤发来了几段监控视频，每个视频对应着那套安防系统在守旺大厦的一个监控机位，让他能够明白里面的大概情况。

　　其中几个内部的监控机位可以看到，地下三层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闸门后，有一片封闭空间，里面有各种无人机、改装车以及其他设备，即便已是深夜，依然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似乎是在进行维护。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房间，其中有一些没有在爱丽丝发来的监控视频中出现，应该没有安装监控，是私人区域。

　　不过向坤最关注的，还是那辆停在角落的黑色GMC房车，以及车旁的一个电梯间入口。

　　那里，应该是通往地下的，因为爱丽丝已经查明，地下三层没有通往上层的电梯。

　　看起来，他之前的推导应该是没错，那兔子木雕和“变异生物”所在的地下区域，就是这里。

　　向坤又跟爱丽丝沟通了一会，确认了她对那个智能安防系统的控制程度，便离开酒店，前往守旺大厦。

　　守旺大厦地下三层的这套安防系统主要是靠智能识别，电子闸门和门禁也都是全自动，没有人工验证和看守。

　　而这套安防系统的所谓“人工智能”，以爱丽丝的说法，就是：“白痴一样。”被她很轻松地全权接管。

　　在守旺大厦的监控全都被爱丽丝接管之后，向坤也用不着刻意躲避监控了，他出现的画面，都会被爱丽丝控制着用之前录制好的画面替代、覆盖，用来分辨“变异生物”的智能识别系统同样不会起作用。

　　再次来到白天通过“天下第一鱼”观察到的守旺大厦外面，向坤感应着早前在伍舒山塞在那架坠落无人机上的“超联物球珠”，发现位置和爱丽丝发来的地下三层的位置不太对应，要偏离不少。

　　通过爱丽丝找到的排水系统的图纸进行对比，才推测出，那颗球珠八成是在地下三层进行无人机回收清理的时候，被从进下水道了，目前沉积在下水道的某一段。

　　这样一来的话，那个地下三层，倒是没有一件“超联物”在了——老夏白天布置的“超联物”自然都在地面上。

　　其实现在如果向坤愿意的话，在爱丽丝的帮助下，他可以从那地下三层的专用通道一路直下，监控不会发现他，电子闸门也会为他敞开，一路通行无阻，只要避开地下三层那还在“加班”进行无人机维护的两个苦逼工作人员就行了，这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进入地下三层后，他自然可以随意布置“超联物”，甚至可以通过电梯井往下方投掷“超联物”，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地下那几个“变异生物”所在的地方，既有兔子木雕这个“情注物”，又能有感知范围内的“超联物”可以调用，能做更多的事情，进行更深入的影响。

　　但考虑到他对兔子木雕边上那几只“变异生物”的特性和能力都不了解，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某些特殊的方式，比如气味或其他感应，是否能够发现“变异生物”出现后的痕迹，察觉到他来过。

　　所以保险起见，向坤不准备现在就直接亲身进入。

　　这时候他其实挺怀念“零零一”、“零零二”，以及其他衍生的蚂蚁军团的，它们用来干这种潜入布置“超联物”的事最是合适，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可惜“零零一”和“零零二”都没带来彭城，一直留在崇云村。

　　不过现在向坤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来进行“超联物”的布置。

　　他直接控制十颗“超联物”球珠由地下三层专用出入口处进入，顺着路面滚滚而下，在出了感应距离后，便前往守旺大厦开放给公司员工和外来人员的一二层停车场。

　　那边的停车场入口有安保在通宵值班，也都设有大量监控，但在爱丽丝的协助和向坤超强的感官能力前提下，他还是很轻松地就混了进去，直接到了地下二层。

　　在地下二层，找到距离那些球珠直线距离较近的位置，向坤便可以进入“超感状态”，继续对它们进行感知和控制，进行“隔空投放”。

　　他控制这些“超联物”只和距离有关，中间隔了什么都没有影响。

　　至于投放的具体位置，向坤在超感状态下很容易就可以从空间结构的认知信息，和爱丽丝之前给他传的那几个地下三层内部监控画面对应起来，找到很好的隐藏角落。

　　钨钢球珠实在太小，要藏起来太容易了，而且地下三层空间极大，即便现在还有两个人在进行无人机维护，也根本注意不到距离他们几十米外十颗“鬼鬼祟祟”贴墙移动的钨钢球珠。

　　在布置好“超联物”后，向坤注意到，地下三层的两个工作人员，开着车通过门禁，离开了。

　　不过通过爱丽丝的通报，这俩工作人员开的车离开守旺大厦后，并没有开远，而只是去了距离守旺大厦不过一百多米远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吃的。

　　想到地下三层并没有直通一楼的电梯，向坤倒是马上理解为什么他们出来要专门开辆车了。

　　向坤也从地下二层停车场离开，去到了离那家便利店不远的地方，藏身于街巷暗处。

　　两名在地下三层工作的人，此时正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这个距离他们注意不到向坤，但向坤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最开始两人聊的是烟的品种和味道，哪个省份的烟比较好抽，还有这边便利店的热食哪样好吃，附近有没有新开的餐厅之类，聊着聊着，年轻些的工作人员忽然想起什么，对旁边较年长的工作人员问道：

　　“哎，老廖，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是‘地下工作者’？字面意义上的。”

　　年长的工作人员老廖被烟给呛到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笑道：“好像还真是。”

　　年轻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唉，国内读了十六年书，国外读了五年书，一共读了二十一年，结果最后还是在地下三层当无人机维修工，每个月都得有十天通宵值班，家都不能回。老廖，你不会觉得不甘心么？”

　　老廖却是嗤笑道：“得了吧，少特么矫情了，咱们来这干活，主要为的不就是钱？给你的那薪资、补贴和奖金不满意么？当初和你一块求学的同学，不论国内国外的，除了那凤毛麟角自己创业上市的之外，有几个收入能高过你的？再说咱们在做的事，在接触的那些设备，你觉得在一般的企业、实验室，接触得到？你说说，你有那本事设计得出来么？”

　　年轻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还真是……”

　　“所以啊，这‘维修工’，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老廖感叹着说道，“你要是有意做研发，可以跟‘良先生’申请一下，到时候自然会把你调去研发部门。”

　　“唉，老廖，你这是嫌我烦了，要赶我跑呗？”

　　“不是你自己觉得大才被埋没了么？二十一年寒窗苦读，跟我这‘机修工’待在一块，委屈了呗。”

　　“靠！说的好像你比我读的书少似的！”年轻工作人员笑骂道，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哎，对了，你说老谢是什么情况，脸怎么会伤成那样的？好像也没见他回过家，一直都住在工作间不回家，没事也不出来透透气，连吃个夜宵都只是让咱们帮带，应该也没有规定他不许独自出来啊？还有，他每次开那大房车载出去的人是谁？车上真的有人么？有一次那房车在电梯间那等着的时候，我刚好从远处路过，瞥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里面什么也没有！老廖，你说会不会老谢其实每次开车出去，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车里根本没其他人，他其实就是‘良先生’？跟我们用通讯器交流的时候，是用变声器……”

　　“打住打住打住！你特么脑子烧坏掉了吗？保密协议条款忘了？你是不想干了吧？你不想干，我还想干呢，我还想多赚几年钱给自己养老呢，别拉我下水啊！”老廖说着直接站起来，提起刚刚放在边上的塑料袋就往停在路边的小车走去。

　　年轻工作人员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把烟头扔进旁边垃圾桶的灭烟处，起身追了过去：“老廖你等等我，我错了还不行么？唉，你这也太计较了，这大半夜的，这就咱们俩，谁能听得到，公司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啊……行行，我不说了行么，我不说了……”

　　看着那辆小车在前面掉了个头，开回来往守旺大厦三层地下专用入口驶去，向坤却是若有所思。

　　向坤知道，那年轻工作人员其实说的不对，他刚刚那些话，就算没有被自己这X因素听去，他身上携带的专用通话器也早已被关键词唤醒开始录音，这也是爱丽丝在进入地下三层服务器后所探知到的监控机制。

　　不过这两人刚刚说的话，却也给向坤带来了启发。

　　他之前就知道，地下三层除了那两个在保养维修无人机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一个在待在房间里的人，那人就是之前开GMC房车、脸上很多伤疤、身材壮硕的司机。

　　爱丽丝也告诉过他，接收谢洪庭一家监控画面的终端，就在那名司机待着的房间内。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名司机在监控那家人的情况，但现在从那年轻工作人员口中听到“老谢”这个称呼后，他脑子里却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爱丽丝，你在‘神行科技’的服务器里，可以找到那个司机的信息吗？”向坤通过手机问道。

　　“没有对应信息，但是安防系统里有他的指纹、面部、虹膜、声音识别数据，代号为‘老谢’。”爱丽丝回道。

　　“寻找谢洪庭的信息，然后进行对比。”向坤说道。

　　片刻后，爱丽丝的回复传来：“对比结束，通过面部特征对比，指纹对比，是同一人的概率接近100%。”

　　果然，结果就和他猜的一样，那个司机就是谢洪庭，他“病逝”后，就到了这里，成了那地下的“变异生物”的司机了。

　　至于地下“变异生物”，必然就是在伍舒山和“变异大鸟”大战，而后被他用感应雷吓跑的“飞行变异生物”了，不仅那塞在无人机上的钨钢球珠可以证明，刚刚年轻工作人员说的话也可以证明。

　　之所以年轻工作人员看到开着的电梯里什么也没有，怀疑老谢开着空车离开，是因为那“变异生物”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是隐身状态。

　　在伍舒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飞行变异生物”和“变异大鸟”一样，有隐身能力。

　　现在就等爱丽丝对她得到“神行科技”内部信息进行进一步分析，来确定那“飞行变异生物”的具体身份、是不是“良先生”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就是想办法给谢洪庭身边投放一件“情注物”，然后用老夏的“梦中梦”能力进行一下问询——老谢知道的情况，肯定不会少。

　　对向坤来说，最让他好奇的，其实是“神行科技”对“变异生物”，或者这种“变异现象”的态度。

　　按之前的观察来看，“神行科技”似乎是在研究“变异生物”，在用科学的方法解析“变异现象”，并且寻找应用的途径。

　　但从他感应到那兔子木雕被那“变异生物”带到那地下空间开始，那地下空间中的另外三只“变异生物”，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感应到有任何人类进入过那片空间，不像是有人在对它们进行研究和观测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像方博士、周锐那样的秘密部门研究人员，对于“变异生物”的信息却所知甚少，仿佛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变异生物”，一切信息都在从头慢慢摸索。

　　这样的情况，让向坤非常地疑惑和不解。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向坤要尽可能地不让“神行科技”、不让“良先生”或其他相关人员发现自己，徐徐图之，耐心探索。

　　不过在爱丽丝已经进入了“神行科技”专线网络，已经控制了部分服务器和部分数据，并且他已经给地下三层布置了足够“超联物”的情况下，他相信自己搞明白这些，只是时间问题。

　　主动权在他手上。

　　第四百七十七章 火爆（上）

　　刺桐市。

　　夏离冰三叔三婶家中，刚上初中的夏念晴和还在读小学四年级的弟弟夏听雷正凑在客厅的餐桌上，盯着一台平板电脑看一个主播在做游戏直播。

　　今天是周日，父母临时有事都不在，家里只有个来蹭饭的堂哥，这俩自然是想干嘛就干嘛。

　　本来夏听雷是想抢平板电脑来玩《王者荣耀》的，但平板被姐姐先占了，他又抢不过，只能是在旁边进行骚扰——我玩不了，你也别想看尽兴。

　　但看着看着，他却是也被那直播给吸引了，于是姐弟俩就凑在一块津津有味地看起直播来。

　　那直播的主播是个挺有名的游戏主播，各种游戏都做，什么游戏火做什么，直播效果很强，人气很高。

　　而今天他用来做直播的，却是一款非常特殊的游戏——是刚刚进行小范围公测的《声音创世纪》，一款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专用声音参与的游戏。

　　主播按照游戏的向导，完成了几分钟的语音识别校正，然后是非常简短的人物设定，接着就开始匹配玩家，准备进入游戏。

　　“这游戏有电脑版也有手机版，虽然都是用声音来进行，但我们可以在画面上看到相应的字幕，嗯，你看，现在我说的话，他都很快识别出来显示在屏幕上了，哎呦，这识别率和识别速度，有点恐怖噢，我故意说快点、带点口音都没太大影响。”

　　主播没絮叨几句，游戏就载入完毕，在有点阴森诡异的BGM中，一个浑厚的旁白响起：“你从杂草中爬起来，观察四周，惊奇地发现，身处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树林中，你仔细回想，自己之前好像是在办公室里睡着……”

　　主播忍不住说道：“这语音有点厉害哎，按游戏来说，这应该是AI语音，但听起来不论节奏还是语气，都更像是个真人在说话，啧啧，有点牛逼……”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游戏的旁白停了下来，在他说完后，才继续道：“你似乎摔坏了脑袋，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仿佛觉得现在周围的一切都是游戏。”

　　“卧槽！我惊了！念旁白的不会真的是个真人吧？！难道一个游戏配一个专门的念白人员服务？不对，他这声音明显是对着我一个人的，我们这一局游戏看之前的匹配，有十八人参加，那岂不是要配十八个……”主播念叨到一半，看到弹幕上有观众提醒他刚刚的游戏“规则”，赶紧说道：“好像不能开着语音输入状态说脱离游戏环境的话，我先专心玩游戏。”

　　旁白继续道：“你一边胡言乱语着，一边小心地向前缓速行进，几步一停，走一会就观察一会，似乎担心弄乱了方向。忽然，你听到了脚步声，你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了有个背着竹筐、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跟个古代人似的高大青年，从一棵大树后走出，你大喊了一声：……”

　　主播知道这是他需要输入的时候了，于是也提高了音调喊了一声：“老铁！”

　　在他输入语音后一秒钟，旁白继续道：“那青年听到了你的喊话，略为诧异地看你一眼，向你走了过来。”

　　而后竟然有踩在林中草地上的脚步声音效响起，再而后，带着极重海西省口音的普通话响起：“兄弟，你喊我啊？”

　　旁白：“你开始询问起你所关心的信息：……”

　　主播问道：“老铁，这是什么地方啊？”

　　海西省口音的声音回道：“这是打滚山啊，不对，是什么山来着？大棍山？算了，就打滚山吧，这就是打滚山！”

　　“兄弟……打滚山是在哪啊？对了，这是哪个年代？是在地球上不？”主播又问道，在进入游戏前，他只知道这是个穿越故事，但具体的内容不清楚，并不知道是穿越到中国古代还是异世界，反正只要找到并救出一位名叫香香的女孩就算胜出。

　　“在哪个地方我忘了，刚刚系统跟我说过来着，唉，老哥，你真是玩家啊？有点意思啊，这声音听起来都没有一点杂音，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NPC呢。”那海西口音的人说道，“对了，我叫‘轻轻飞翔的野犀牛’，在火鱼平台做直播，回头可以来关注一下啊，房间号是……”

　　“轰隆”一声响，将那海西省口音的玩家声音给打断，然后旁白声响起：“面前的青年正对着你手舞足蹈胡言乱语的时候，忽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他劈中。你也被弹了出去，当你从地上支起身子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完全消失，仿佛刚刚说的那些话，触犯到了什么不可知的禁忌，受到了天罚一般。”

　　主播赶紧把游戏的语音录入暂时关掉，然后对看直播的粉丝笑着说道：“我刚就觉得这老兄要糟，说的那些话明显是违反游戏背景，违反游戏守则的，只是没想到这惩罚会是这样，直接一道‘天罚’下来人没了，有趣！确实有趣！”

　　主播赶紧又打开声音录入，继续随着旁白声的引领进行游戏。

　　“我觉得我应该顺着刚刚那人来的方向去看看，说不定能走出这片山林。”主播也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玩法，用“自言自语”来对自身的游戏轨迹进行影响。

　　果然，旁白说道：“你开始顺着那人的足迹前行，但很快发现，他来的方向并不是山外，反而是深山，你想到他刚刚背的竹筐里装满了药草，很显然他是进山采药满载而归了，他将去的方向才是出山的方向。但正当你打算改变方向往回走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了打斗声……”

　　当主播顺着游戏背景去玩后，没多久，就不知不觉地融入了游戏之中，仿佛他真的是一个穿越到异世界的人。

　　游戏的旁白非常的流畅，而且语气会根据环境和剧情的进展发生对应的改变，再加上BGM和相关的音效，确实很容易把人带入情境中。

　　旁白也不一定总是跟着固定玩家，有时当各自在游戏里的姓名都通报出来互相知道后，在大场面中，旁白也会以第三人称进行针对所有这一“场景”中玩家的阐述，营造一种“群戏”的感觉。

　　主播在玩了四十多分钟后，不幸地被一名女玩家给“杀死”了。但他依然还可以选择不同“视角”，继续听游戏的进展。

　　“哪怕不直接参与，不玩，只是旁听，都很有趣，这真的是有在听广播剧的感觉啊，甚至比很多广播剧都带感。我之前听这游戏的机制时，还以为只是一个比较高级的跑团游戏，但现在看来体验完全不一样啊！

　　“这故事本身的剧情框架并不复杂，但在每个人都能造成影响，有多种变数的情况下，不断地改变剧情线，不断地衍生各种支线，还能很合理地嵌合在一起，不跑偏，这个是真的有点牛比啊！

　　“而且给玩家的身份安排的也很好，有些是穿越者，有些是土著，获胜目标也不一样……还有NPC，对话起来，除非是故意透露，不然还真没法一下子就发现对方是玩家还是NPC，刚刚我被那个‘小娘子’杀死的时候，是真的一脸懵逼啊！

　　“里面的NPC要真的是AI自动生成的，可以过图灵测试了吧？这个藤椒……腾蛟互娱，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之前没听过啊，技术也太特么强了吧！

　　“声明一下啊，这体验是完全真实的，没有恰饭，我连这公测号邀请码都是某宝上花钱买的……”主播感慨着说道，在他被“杀死”后，也可以放开来和看直播的粉丝大聊感受了。

　　不单是那主播，一直在看直播的夏念晴、夏听雷姐弟俩也是看得十分投入、沉迷，其实这已不是夏念晴第一次看这游戏的直播了，这游戏从刚开始公测的第一天起，就很快地霸占了各个游戏直播榜的前几位。

　　虽然只是小范围公测，公测的玩家很有限，大部分看直播的人都没法自己玩到游戏，但看直播、看别人玩，或者确切地说，是“听”别人玩，也有很不一样的体验，每看一次直播，就像听完一场广播剧一样，精彩程度、有趣程度或有不同，但都很有吸引力。

　　也正因此，淘宝上《声音创世纪》的公测邀请码，都已经被炒到了四位数。

　　在夏念晴、夏听雷看直播看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和他们一起听直播，正是他们的堂哥、早前在缅国被绑架的夏添火。

　　“你们俩不好好学习，好好做作业，还在这看直播，小心我跟三叔三婶说！”在那局游戏结束后，夏添火才对堂弟、堂妹“说教”道。

　　俩姐弟对这堂哥却很明显没有对夏离冰的敬畏，夏念晴回头白了他一眼：“火哥，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啦？而且我的作业早都做完了，看直播也是在为我们社团的社会学课题做调研，可不是纯粹玩耍噢！不过夏听雷的作业好像还没做完……”

　　夏听雷也是嬉皮笑脸道：“得了吧，火哥当初读书的时候，比我威风多了，经常旷课不说，还从高一打到高三，再从高三打到教务处，听说跑到教务处门口大喊：‘我要打十个~~~~’，然后就被赶到学校的大伯一顿揍……”

　　“你听谁瞎传的……”夏添火忍不住把这揶揄他的熊孩子拎起来打屁股，但这小子却是一边被打一边笑，而夏念晴还跟着在旁边拿手机起来拍视频，一边拍一边笑道：“火哥用力揍！这小子皮厚，我妈平常都拿擀面杖打的，你这力度不行，夏听雷你看镜头，来，配合一点，惨叫两声……”

　　夏添火无语了，他当然没使劲，就是单纯吓唬一下这小子，但他也不可能真用力揍，万一真打出个好歹来，那玩笑就闹大了，于是只能是无奈地把那夏听雷放下来，无视这熊孩子，自己去开冰箱拿饮料喝。

　　“火哥，听说你之前被绑架了？”夏念晴把平板让给弟弟去玩王者荣耀后，凑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堂哥旁边，小声问道。

　　“你听谁说的？”夏添火皱眉说道。

　　“我猜的！算了，说实话吧，我之前听到我爸妈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提起过，难怪三月份冰姐过来那几天，我爸妈把我们寄到杨阿姨家好几天，就是在营救你啊！哎，火哥，给讲讲呗，你当时是怎么被绑架，又怎么被救出来的？绑匪什么样的，有没有AK？”夏念晴两眼放光地问道，“当时为什么是我冰姐先知道这事的？你怎么不直接通知我爸或者大伯他们？”

　　“去去去，去看你的直播去。”夏添火将她脑袋推开，心里也暗自庆幸，亏得当初打电话要赎金找的是老夏，不会随便跟人说那求救电话内容，要是杨真儿这表妹，或是眼前这堂妹，估计早就宣传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管她叫“妈”了。

　　“哎~！说说嘛，都是你堂妹，你没理由只跟冰姐说，不跟我说啊！”夏念晴撒娇道。

　　“那你同样身为堂妹，在老夏面前就乖得跟鹌鹑一样，在我面前就跟跳蚤似的？”

　　任凭夏念晴百般纠缠，夏添火就是不跟他讨论绑架的事，最后磨得没了耐心，她也只能是悻悻回自己房间看剧去了。

　　夏添火却是拿起手机，又翻找起那《声音创世纪》的游戏相关信息来。

　　他知道，这游戏似乎是和老夏在一块鼓捣什么研究基地还是研究中心的那个向坤弄的，年前出国前，他还见过这个光头小子一面来着。

　　而且这游戏，杨真儿、唐宝娜她们也有深度参与。

　　据说当时他们几个内部自己测试着玩的时候，旁白还是娜娜的声音，现在却是换掉了，虽然那声音听起来也挺好听的，但他还是比较想听唐宝娜版的旁白。

　　……

　　今天是4月19号，距离向坤和老夏前往彭城见张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声音创世纪》刚刚开始小小范围公测，不到五天，就已经火遍网络，成了舆论关注的热点。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关注点开始从本身的游戏性，向其他方面转移。

　　第四百七十八章 火爆（下）

　　从《声音创世纪》公测开始，网络上的热度就一直是在不断加强的过程。

　　各个平台都有相关的讨论话题，而且种类繁多，随着这款游戏在直播领域的火爆，虽然真正玩过游戏的玩家不多，但知道这个游戏并跟随着主播直播或视频“云体验”过的网友却越来越多。

　　基本上只要看过相关的直播、视频的网友，都会对这款游戏产生极强的兴趣。

　　而这些网友中，有许多不同技术背景、资本背景的人，关注的点，从游戏开始慢慢向其他相关方面转移，发现了更多吸引他们兴趣的东西。

　　所以像在知乎平台上，在热榜上的相关问题，已经从“如何评价《声音创世纪》这款游戏”、“如何评价《声音创世纪》的游戏AI”、“如何评价X月X日晚XX主播直播《声音创世纪》的表现”、“如何评价XX玩的这个《声音创世纪》故事情节”等问题，变成了：

　　“制作《声音创世纪》的‘腾蛟互娱’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制作出这么有特色的声音游戏？”、“《声音创世纪》展现了哪些强悍的技术？”、“《声音创世纪》里玩家输入的语音是如何改变剧情线的？”、“如何评价‘腾蛟互娱’的美女CEO张倩？”之类问题。

　　此时，半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夏添火，正在看的就是那几个问题里的最高赞答案。

　　“谢邀。

　　按着知乎的规矩，咱们得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

　　首先，《声音创世纪》这款游戏，并不是‘腾蛟互娱’开发的，‘腾蛟互娱’只是这款游戏的运营和发行方，这款游戏背后真正的开发者，是‘乾坤科技有限公司’。

　　另外天眼妹发现，不论是‘腾蛟互娱’还是‘乾坤科技’，成立时间都是2020年，而且是在同一个月内。

　　很显然，这两家公司有很深的联系。

　　然后再从股权关系来看，这两家公司……确实有很深的联系。

　　上图可知，‘腾蛟互娱’的大股东是张倩，占股60%，第二大股东是‘乾坤科技’，占股15%，第三大股东刘闯，占10%，其他还有多人占剩下的15%。

　　而‘乾坤科技’里的第一大股东则是唐宝娜，占70%，第二大股东张倩，第三大股东刘闯，剩下的是其他同样在‘腾蛟互娱’股东列表里出现过的人。

　　张倩同时还是另外两家企业的法人和股东，且两家公司都和张氏集团有联系，从已知消息来看，这位张倩应该就是张氏集团董事长张宏朴的孙女，去年刚从英国留学归来。

　　至于‘乾坤科技’的唐宝娜，则没有查到相关资料，没有她在其他企业持有股份的公开信息。

　　很显然，这两个公司是为了《声音创世纪》这款游戏而由同一批相互有联系的人创建的，只不过张倩控制的‘腾蛟互娱’主导游戏的运营、发行，唐宝娜控制的‘乾坤科技’主导游戏的开发。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位公司的实际掌控者都是女性，她们独特的视角，可能也是《声音创世纪》能这么有特点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奇怪的点是，‘腾蛟互娱’的注册地址是在彭城市，这很正常，本来这就是一座高新科技企业和人才集中的城市。

　　但‘乾坤科技’这个负责游戏开发的公司，注册地却是在海西省剑州市铜石镇，这就很奇怪了，一个互联网公司，一个技术公司，为什么会在那里？

　　最近一段时间，海西省的铜石镇在网络上为人所知，还是因为一家网红兔肉餐厅。

　　据说，现在铜石镇准备将自身打造成一个以特色美食为卖点的旅游城市。

　　莫非，‘乾坤科技’的人特别喜欢那里的美食？

　　……”

　　在这个回答下面，还有一个高赞答案，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

　　“《声音创世纪》这个游戏是由‘乾坤科技’开发的，这个有其他答主已经说过了。

　　不过我发现大家都把那位唐女士当作‘乾坤科技’的核心，但实际上我觉得真正主导这款产品开发的另有人在。

　　我注意到‘腾蛟互娱’和‘乾坤科技’的第三大股东都是刘闯，这个名字和我在美国留学时的一个同学同名。

　　而我从老同学那里证实，这位刘闯，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倾向于这个‘乾坤科技’，主要的技术主导者，就是他。

　　在美国的时候，他就曾经独立创业，也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只不过后来因为资金撑不住收起来，回国了。

　　虽然在美国的创业失败，但他还是有自己的技术和人脉的，我不清楚他在美国时的创业项目具体是什么，但从现在这个游戏来看，很可能他当时做的就是自然语言处理、语音识别这方面的产品。

　　回到国内后，正好张氏集团的张女士，以及那位暂时不知道来头的唐女士看中了他的项目，一边有资金，一边有技术，就一拍即合，有了‘乾坤科技’和‘腾蛟互娱’了。

　　我猜测之所以要分成这两个公司，可能和张、唐两位女士背后的资本有关。”

　　但这个回答，马上就有一个针对着中门对狙的回答：

　　“很显然那位自称是刘闯美国留学时同学的答主，对刘闯的了解很少，对相关技术的了解也很匮乏。

　　他并不知道《声音创世纪》展现出来的语音识别、语言处理技术到了什么地步，真要是刘闯在美国时做的公司有这种层级的技术，那他根本不可能弄到公司关闭。

　　事实上，他在美国开的公司，和这些技术根本没关系。

　　而如果清楚他的出身和家世的话，也应该知道，对他而言，只要有足够成熟的项目，有核心技术，钱也肯定不是问题。

　　但我同意那位答主的观点，这款游戏的开发，刘闯肯定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特别是我知道‘乾坤科技’为什么会待在海西省的铜石镇那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听说刘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铜石镇人！”

　　这个回答下面还有一个高赞的评论：“说不定真正的幕后技术大佬，是那个刘闯喜欢的妹纸，所以这个公司必须放在铜石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游戏就是三个女人搭的‘一台戏’啊！”

　　看到这里，夏添火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很清楚，那款游戏真正的制作开发者是向坤，而且是从头到尾都有向坤一人主导开发，什么唐宝娜、刘闯、张倩等人，都只有试玩的份，并没有真正在技术上出力。

　　但奇怪的是，最后可查到的股权结构，居然没有向坤的影子，根本没有他名字出现？

　　很明显，“乾坤科技”里唐宝娜持的70%股份，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向坤的。

　　都不用其他证据，知道内情的人，光从名字就能看出“乾坤科技”和向坤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层？向坤不想被人关注？

　　这是他们技术圈子里的习惯，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过他倒是知道，“乾坤科技”注册地在铜石镇肯定和刘闯跟铜石镇的妹纸谈恋爱没关系，而是因为向坤在这边开餐厅，还和老夏在崇云村有一个研究基地的项目，所以就近安排。

　　他又看了一下其他的问题和回答，还有很多提到技术相关的回答，都是称赞《声音创世纪》的技术NB，甚至领先了业界一整代的水平。

　　有一个回答就明言：“你们根本没搞明白这个游戏被推出来的真正目的，挂的是羊头，但卖的其实是牛屁股，牛大腿，牛尾巴！

　　游戏其实是次要的，真正核心的，是这个游戏里所展现出来的多种领先业界的、甚至是跨世代的技术，那些才是他们真正要展现给市场看的！

　　所以‘腾蛟互娱’虽然现在是被推在台前，受到更多的关注，但真正的核心还是要看‘乾坤科技’！未来这家公司肯定会推出更多相关产品，这些产品未必会是游戏！

　　还有，我绝不相信，这么多跨世代的先进技术会是两个今年才成立公司弄出来的，会是一群之前在业内听都没听过的人鼓捣出来的，这绝不可能！

　　到现在那些大厂都没有任何风声，也能说明一定问题！

　　我话放在这里了，回头更多消息曝出来，‘乾坤科技’背后，肯定会有老牌科技巨头的影子，甚至不止一家，说不定鹅厂、狗厂、猪厂、度娘、神行科技之类都参与其中，我也不会意外！”

　　对这些言论，夏添火并不怎么关心，或者说他也不太明白那个连画面都没有的游戏怎么就有那么多吊炸天的技术了？

　　但看多了，他也不由得怀疑，那个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光头仔，难道真有什么厉害的技术背景？他背后其实有好几个技术团队在支持？

　　但那些团队图啥咧？又不是在搞谍战，至于隐藏那么深么？

　　这时候，夏添火的微信收到了新消息，他点开一看，是老夏发来的，同意他明天去铜石镇、去崇云村玩，在那边住几天。

　　夏添火松了口气，他这次到海西省来，主要就是来找老夏的。

　　这次从绑架案中死里逃生，他的家人也是十分担心他的心理状况，毕竟根据后来的调查，他当时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那些绑匪并没有拿钱放人的打算，很早就决定无论拿没拿到赎金都会解决了他。后来船上发生意外，他又看到了那么多死人，心理受到冲击很正常。

　　所以家人也都给他暂时放了假，让他散散心，但散心的范围却规定不能出他住的小区……

　　后来还是他好说歹说，跟家人说要去找老夏还有三叔三婶玩，才算是说服了父母，让他来了海西省。

　　其实夏添火心理上并没有受到多少家人担心的影响，虽然在船上看到了死人，但老实说，这些年因为公司的业务而在非洲和东南亚到处跑，他真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只是以前都没有跟家人说过而已，这次虽然情况比较特殊，但当时只想着开船和联系公司的人，并没有其他的感受。

　　但从缅国回来后，他就一直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那就是那幸存的绑匪跟他说的话，看到了很多手臂、很多眼睛的“海怪”。

　　是那“海怪”出现之后，船上才乱起来的，那“海怪”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能让他们屈从于内心深处的真实恐惧，并在行动上执行出来。

　　虽然他们后来都意识到那“海怪”可能是幻觉，但那些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是让人能真切感受到的。

　　其实不止是那绑匪，就连当时被关在船舱里的夏添火，都有一些感觉。

　　那种感觉很微妙、很难形容，但他在听那绑匪形容看到“海怪”时感觉的时候，立马就知道他们感受的是同一回事。

　　他清楚地感觉到那段时间船身忽然陷入静止中，就像到了平地上，没有了丝毫起伏，而且还听到了很清晰的啃噬船体的声音，各种嘎吱脆响，并且想起了一些以前经历的恐怖事情，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感，这又让他愈加相信绑匪说的话。

　　不论有没有“海怪”，那影响确实存在，而且他也感受到了。

　　后来他又知道了3月8号晚在孟塔米拉发生骚乱时，出现在很多人面前的“八臂八眼巨人”——那“八臂八眼”的特点，和绑匪所形容的“海怪”如出一辙。

　　他隐隐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论是缅国的警察，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是后来见到的国内官方人员，都没法给他解释。

　　在缅国的时候，还有两个自称是国内的媒体工作人员要采访他，他却一接触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记着，而是为官方工作过的人。但他没有点破，将自己感受到的情况告知了对方，希望对方能给他答案，可惜并没有。

　　回国后，这些疑问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没法想明白，而他能够想到的、唯一有可能给予解答的人，就是老夏了。

　　虽然是妹妹，但他一直很清楚，老夏不仅聪明，而且总有办法看透事情的本质，即便再奇奇怪怪的事情，老夏也能帮他理出个头绪来，他对老夏有莫名的信心，比对他自己的信心都要大得多。

　　所以在被绑架后，没有提前串通、提前打招呼的前提下，他也敢选择让绑匪直接打电话给老夏要赎金，相信老夏能不穿帮，能帮他。

　　这其实也不止是他这么想，夏家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老夏今年突然选择不当医生，而跟着一个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光头仔跑去山沟沟里弄什么养殖研究基地、搞什么实验室的时候，夏家人都是“啊？哦，那好吧。”的反应，只是有点惊讶，并没有产生什么阻力。

　　要是换个人，比如他，想去干点什么出格的事，不用说肯定就是先批一顿再说，跟老夏的待遇根本比不了——即便是长辈们，也都相信老夏对人、对事的判断。

　　何况，他一直有种隐隐的感觉：

　　虽然看起来他这次死里逃生好像老夏并没有实际出什么力，但实际上……说不定老夏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三叔三婶们也不知道的事情。

　　他这次见老夏，就是想要仔细地问问，一是想探讨一下缅国遇到的那些怪事，二是想知道老夏是不是有通过什么特殊方法帮了他？

　　这些事情，在电话里或微信上，肯定是很难说清楚的，还是得见面说。

　　第二天，夏添火一大早就叫了车赶往铜石镇，结果路上却接到老夏的微信，说他们去剑州市接人，让他的车直接从剑州的高速出口下来，到机场来会合。

　　第四百七十九章 神气什么？

　　夏添火抵达剑州市机场的时候，向坤和老夏已经接到人了。

　　而且不止是向坤和老夏，唐宝娜和杨真儿也在。

　　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唐宝娜了，当初他确实很喜欢唐宝娜，但就像老夏说的那样，他其实和唐宝娜根本没见过几面，没什么了解，喜欢上的，更多的是根据唐宝娜的外貌自己单方面脑补出来的性格和形象。

　　在去年出国前，他其实就已经差不多放下、看开了，在缅国的那番生死经历，更是让他对自我和对世界的认知有了些许微妙的改变，也就是俗称的“刷新三观”——只不过不是大刷新，是小upgrade，多了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思考角度。

　　所以现在，他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唐宝娜，很正常地打招呼了。

　　他的注意力，反倒是更多的集中在向坤以及向坤他们来机场接的客人身上。

　　年前在出国前，他曾经在向坤所住的小区外“蹲点”，见过向坤一面。

　　老实说，向坤给他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的，并不是那种游手好闲小白脸、弱不禁风小书生或吊儿郎当纨绔子弟之类的形象，虽然戴着眼镜，但光头和强壮的身板，看起来却颇为彪悍沉稳。

　　即便个头比他要矮一些，面对面的时候，他竟然也觉得向坤会给他一种气势上的压迫感。

　　这让当时的夏添火莫名有种“娜娜的眼光还可以嘛”的释然感。

　　当然，在得知向坤居然可以和老夏经常一块玩的时候，他对向坤的印象又自然地升了一级。

　　这次时隔几个月再见到向坤，虽然从外貌身材上看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体给他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老夏在旁边的原因，直觉上他感觉到来自向坤的压迫感更小了。

　　而且几个月前的向坤给人一种安静却机敏，一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感觉，但现在却很不一样，仿佛一下子“佛系”了很多，内敛了很多——当然，之前也并不张扬。

　　总之给他的感觉，向坤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让他觉得怪怪的。

　　当然，因为他们之前也只见过一面，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这种感觉，是不是纯粹因为缅国的经历带来的心理变化而产生的。

　　不过对于向坤他们接的客人，夏添火在见到后，却是很快产生了一系列的好奇和惊讶。

　　他刚到机场，看到唐宝娜和杨真儿的时候，其实本来以为向坤和老夏是来接她们俩的，但偶近了他们开来的MPV后，看到站在车旁的人后，才发现原来向坤他们来接的另有其人，唐宝娜和杨真儿，也是跟着一路从铜石镇过来接人的。

　　他们来接的，是一对父女，或者确切地说，还有一只金丝雀。

　　夏添火是真有些惊奇，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出来游玩，还带着宠物鸟的。

　　他上车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那名被向坤等人称做“李教授”的中年人就讲鸟的事：

　　“为了保证‘金闪闪’能上飞机，我前天就带它去办检疫证了，但还是有点担心，怕‘金闪闪’一个人……呃，一只鸟待在托运的机舱里，会不会受到惊吓什么的。不过‘小苹果’倒是比较相信‘金闪闪’，很肯定它能挨过这几个小时的旅途，我知道‘小苹果’对‘金闪闪’的着紧程度，既然她都这么说，那应该是没问题。果然这一躺下来，我们拿了行李，接到‘金闪闪’后，这家伙在笼子里看起来生龙活虎的，精神得很，一点问题没有。我还真挺担心，要是‘金闪闪’出个什么应激反应，到时跟向先生你不好交代呢。唉，要不是‘小苹果’坚持要带着它一块来铜石镇玩，我是更倾向把它留在家里，找人帮忙照顾几天的。”

　　向坤这次过来接人开的是一辆七座MPV，“李教授”坐副驾驶，后排两个位置分别是老夏和夏添火，第三排是唐宝娜和杨真儿夹着叫“小苹果”的漂亮少女。

　　而那只叫“金闪闪”的金丝雀和它所在的笼子，则被放在第二排的中间地板上。

　　夏添火低头看向那只金丝雀，发现笼子里的金丝雀也正歪着脑袋打量自己，但只打量了一眼，就扭过头去，昂首挺胸跳到了笼子里靠老夏的一边，似乎有些嫌弃？

　　这就让夏添火惊奇了，这只金丝雀竟然做出了这种十分拟人化的动作，而自己竟然真的有清晰的、被嫌弃和小瞧的感觉。

　　这鸟不对劲啊！

　　而且，你一只鸟，还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神气什么？

　　在车行驶起来后，通过后排三个女孩的交流，夏添火又得知了一件让他无比震惊的事——那个坐在唐宝娜、杨真儿中间的少女“小苹果”，竟然是盲人！

　　夏添火抵达机场和他们会和的时候，“小苹果”父女还没上车。

　　这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并没有戴墨镜，一双眼睛也很大、很漂亮，眼神很灵动，一点都看不出来像盲人。

　　更重要的是，他靠近的时候，“小苹果”很自然地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视线很精准地定位在了他身上。

　　后来上车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很轻松地做到，一点都看不出视力有问题的样子，而现在从唐宝娜她们刚聊天的情况来看，她竟然从出生就失明，而且是完全失明的状态？

　　实在忍不住好奇，夏添火回头看向“小苹果”，但在开口询问前，却是和“小苹果”的“视线”对上了。

　　然后这“盲人少女”竟然先他一步开口道：“夏叔叔，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刚刚是怎么‘看到’你的？”

　　“啊……啊？对，对啊。”夏添火吓了一跳，这孩子简直有点会读心术的样子了：“我听到真儿说你眼睛看不到，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你确实是‘看到’我了？还有上车的时候，你也很自然，不怎么需要搀扶。”

　　“小苹果”笑道：“因为我虽然眼睛看不到，但耳朵很好使啊，我听到你的脚步声是走向我们的，而且真儿姐姐喊你，所以会‘看向你’。刚刚我也是听到你的座椅发出的声音，知道你在转身，就猜到你可能是听到真儿、娜娜姐说我看不到，有问题想问。”

　　杨真儿忍不住笑道：“大块头，你太大坨啦，一动起来，那椅子都在惨叫啊！”

　　夏添火抬手弹了表妹额头一下，引得后者嗷的一声惨叫。

　　坐在副驾驶的李洋也回头笑道：“自从学了向先生那个‘寄物感知’的训练方式、又有了‘金闪闪’的陪伴后，‘小苹果’这几个月真的是快要能练到把‘耳朵’代替‘眼睛’来使了，这段时间在小区里散步，我跟在旁边，已经她可以不靠盲杖，完全自己正常行走，哪里有人在走动，哪里有什么东西，她都能靠听觉判断出来。在家里就更不用说了，很多时候行动起来比我都自如得多。不过暂时来说，还是只能在熟悉的区域里，出了小区，外面地形复杂的话，我就不放心了。

　　“老实说，最开始向先生跟我们说这个‘寄物感知’的训练方法时，我是真没当回事。但没想到在‘小苹果’身上，这效果居然这么明显。我后来找了很多相关的资料、文献、论文，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我还跟我一些医学院的老同学聊过，他们虽然给出了一些猜测，但也基本上都是心理层面的，认为是一种自我暗示，对潜力的激发。但我总觉得，应该不止是心理上的影响。”

　　开车的向坤笑道：“主要是‘小苹果’自己本身听觉就很强悍，所以效果很明显，你看我也练，但我效果就很有限嘛。”

　　“对啊！我和娜娜也练过，我们就基本没效果！”杨真儿也说道。

　　在认识“小苹果”后，她们也知道了“小苹果”在向坤的指导下进行一种类似于冥想的“寄物感知”练习，靠着这个练习，将原本就很强的听力进一步提升和发挥，用以进行各种判定。

　　当然，具体有关“情注物”、“超联物”，以及其他梦境中、感知中某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事物，和“金闪闪”建立的联系等，向坤有过交代，“小苹果”自然不会跟任何人透露。

　　得到答案的夏添火回过身去，但心里却依然还有些疑问。

　　刚刚“小苹果”的回答，其实依然无法解释一些问题，比如，“小苹果”即便从座椅的声音听出来他转过身了，又是怎么能确定他是要对她问那个问题的？正常来说，他跟表妹杨真儿或是唐宝娜说话的可能性也很大吧？

　　而且……“小苹果”为啥叫他“叔叔”啊？明明他和老夏、杨真儿同辈啊！叫她们俩可是“冰姐”和“真儿姐”的！

　　正当夏添火纠结着自己怎么就莫名长了一辈的时候，杨真儿半直起身，扒拉着前面的椅背，对着他后脑勺，小声说道：“大块头啊，你看起来好像变了不少啊？”

　　夏添火无奈地回手按着杨真儿的脑袋把她重新按回座位上，没好气道：“杨老三，你有话就直接说！车子就这么大，你这么鬼鬼祟祟地说话，大家一样听得见！”

　　“嗨！我这还不是……照顾你情绪吗？那我就直接问了哈？你被绑架那事……没给你带来什么心理创伤、心理阴影吧？”杨真儿问道。

　　“有啊！”

　　“啊？”杨真儿一愣，虽然三天两头吐槽这傻大个表哥，但其实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关系都挺好的，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大块头”受到伤害。

　　“我现在烟瘾没了，一点都不想抽烟，甚至闻到烟味，也没一点想法了。我当初下船后找缅国的警察要过一根烟，抽了一口，感觉什么味道都没有，这烟就突然戒掉了。”夏添火说道。

　　这确实是绑架案结束后，他得到的一个很奇怪的“副作用”。

　　杨真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难怪你看起来胖了。”

　　“彼此彼此。”

　　“我没有！”杨真儿瞪眼凶自己表哥，不过她却是罕见的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计较，而是马上继续问道：“对了，你要是没受啥心理创伤的话，就给咱说说你是怎么从绑匪手里脱身的呗？我听说，是船上有个绑匪忽然良心发现，干掉了其他绑匪，把你救了出来？会不会是那个绑匪想要宽大处理，把功劳都揽自己身上，其实救你的另有其他好汉，只是人家干完活就‘事了拂衣去’跑掉了？”

　　夏添火本来是听得一脸黑线，但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忍不住笑喷：“还事了拂衣去？杨老三，你是不是武侠电影看多了？而且那可是在海上，事了拂衣去要浮哪去啊？难道还能红掌拨清波啊？”

　　“那是什么情况你介绍一下呗，之前打电话的时候，都有其他人在，我也不好太八卦，现在既然你都来散心了，那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呗！”杨真儿说道。

　　“什么叫‘我们’，是只有你吧！”夏添火说道。

　　“哎！说一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有八卦听，我很容易晕车的，我一晕车，可能就要吐，你坐我前面，你可想好了啊……”

　　“杨老三你……行，我就简单说一下。”

　　“你先说下你为啥要赎金的电话打给了老夏而不是我大姨、大姨父？难道你觉得老夏能救你？你不知道她当时在海西省的山沟沟里吗？”杨真儿马上兴奋地提问题。

　　夏添火下意识地看了眼同样坐在第二排的老夏，后者正低着头刷手机，似乎对这些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因为我知道绑匪本来要绑架的人并不是我，他们原来的目标因为意外可能已经死亡了，我只是被他们‘顺便’绑去的，靠我勒索钱财，只是他们的临时计划。从绑匪说的一些话，以及表现出来的态度，我猜测他们很可能是一群背有人命的亡命之徒，不论拿不拿得到赎金，撕票的可能性都很大，所以我想要用把我知道的一些信息尽量地通过赎金电话暗示出来，我觉得能明白我暗示的，可能只有老夏……”

　　夏添火这次过来海西省，本来主要目的就是向老夏寻求帮助和解惑，所以干脆就顺着杨真儿的问题，开始回溯他在缅国被绑架以及脱身的过程。

　　第四百八十章 超级爱丽丝（上）

　　夏添火在讲述被绑架及脱身经历的时候，最感兴趣的自然是杨真儿了。

　　她一边听还一边在车上拿出手机，用“备忘录”开始记录一些关键词，并根据自己早前的思考，不时提出疑问。

　　除了杨老三外，唐宝娜、李洋同样也听得很入神。

　　毕竟是一起国人在境外被绑架的案子，本就少见，整个过程还颇为戏剧性，转折极多，又是夏添火这个亲历者、当事人在讲述，可不是哪都能听得到的，便是李洋这样的高校副教授、知识分子，也是开启了八卦模式，在副驾驶座上半转身体倾听着。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船好像是固定住了一样，不是停船，和靠岸后的感觉也不一样，就……感觉不到船在动，没有在水上的起伏感。再然后，我听到有很奇怪的啃噬声，有嘎吱嘎吱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有人的喊叫声，还有……枪声。”

　　夏添火如实讲述着之前在船上的经历，除了他当时心理上的一些感受，产生的一些过往回忆没有说外，其他客观的感官感受都说了出来。

　　杨真儿一听到这，立刻兴奋起来，赶忙追问道：“你说你听到啃噬声？具体是什么样的？是‘咔咔咔咔咔’，还是‘嗤嗤嗤嗤嗤’，还是‘嘎嗤嘎嗤嘎嗤嘎嗤’？”

　　夏添火一愣，想了一会，说道：“应该是‘嘎吱嘎吱’……不对，‘喀嚓喀嚓’……好像也不对，总之就是像一大堆虫子在同时啃饼干一样。”

　　坐在另一边的唐宝娜忍不住把脑袋抵在前面座椅靠背上笑起来，笑得全身都在抖：“哎哟我不行了，你们兄妹俩也太逗了，明明一个很危险紧张的绑架案，被你们给弄成相声了，‘京中有善口技者，喀嚓喀嚓喀嚓’……”

　　杨真儿皱眉，隔着小苹果伸手掐了一下唐宝娜的腰：“娜娜你严肃点，我是在问正经问题好不好，这是很重要的。”

　　说着，她回过头，对前面的夏添火说道：“为什么会感觉船停下了？是你们开到了什么岛礁上了么？”

　　“又不是玩游戏……什么开到岛礁上，那叫触礁！……我们没有触礁，应该也没有撞到什么东西，就是单纯那一段时间出了状况。”夏添火回忆着说道：“我问过那个最后幸存的绑匪，他说有‘海怪’上船，有很多手，很多眼……但应该只是幻觉，因为船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很多手！很多眼？”杨真儿听得又是精神一振，人都差点跳起来，赶紧地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这六个字，然后继续追问道：“他看到的海怪，不会和孟塔米拉3月8号晚上出现的那只一样形象吧？”

　　“在船上的时候我没细问，他昏过去了，不过后来我听使馆的人说，他跟警方描述的‘海怪’，确实和孟塔米拉出现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很像。而且……在那‘海怪’出现后，他的感受，也和孟塔米拉那些见过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人一样。所以我们都猜测，绑匪和其他船员在船上看到的‘海怪’，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可能本质上是同一个东西。”夏添火说道。

　　杨真儿看向坐在唐宝娜前面，一直在刷手机的老夏：“老夏老夏！你怎么看？”

　　她没有问向坤，不仅因为向坤在开车未必会搭理她，也因为按照之前的屡次试探交锋，她用肚脐眼都能猜到如果问向坤他肯定会回答：“哎呀不是跟你说过啦，俺们秘密组织的事肯定要保密哒！”

　　夏离冰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夏添火：“你当时被关在船舱里，被限制了自由吗？”

　　夏添火点头：“对，他们把我绑在椅子上。”

　　“眼睛能看到吗？船舱里有光线吗？”

　　“看不到，我眼被蒙上了。”

　　“当时距离你被绑架过去了多久，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吃过东西吗？”

　　夏添火都一一回答后，老夏说道：“所以你被绑架了三十多个小时，经过颠簸运输，从孟塔米拉转移到了船上，又渴又饿，并且意识到绑匪十分凶残，有极大可能撕票，心里忐忑不安，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睛，这种时候，又听到外面发生了骚乱，还有枪声，那么会听到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有奇奇怪怪的感受，都很正常。”

　　夏添火还没反驳，杨真儿先是坐不住了，马上说道：“他是先听到喀嚓喀嚓啃噬的声音后，才听到枪声、喊声的！”

　　夏离冰看向堂哥：“你确定是先听到啃噬声吗？”

　　“这个……”夏添火有点犹豫。

　　杨真儿又马上道：“就算‘大块头’被关在船舱，可那个绑匪不是说他看到海怪了吗？很多手、很多眼的海怪！这总不是巧合吧！”

　　夏离冰转身对坐在她身后的唐宝娜问道：“提到海怪，你心里第一个冒出的动物是什么？”

　　唐宝娜愣了一秒钟，才下意识说道：“八爪鱼？乌贼？章鱼？”

　　夏离冰看向杨真儿：“乌贼的特点是什么？”

　　“呃……乌贼虽然有很多触手，但是……但是它没有很多眼睛啊？”杨真儿辩道。

　　“是吗？乌贼有几只眼睛？”

　　“有……两只……吧？”面对老夏的反问，杨真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确定乌贼只有两只眼睛？”

　　“啊……乌贼……也有很多只眼睛吗？”杨真儿忍不住拿手机查起乌贼的图片。

　　坐在副驾驶一直在做倾听状的李洋笑道：“乌贼是有两只眼睛。”

　　夏离冰紧接着说道：“乌贼是只有两只眼睛，但是如果它从水里爬起来，船上的人先看到的是什么？那些触手上的吸盘，像不像眼睛？他只说很多手、很多眼睛，可没说是八只手，八只眼睛。”

　　“但是后来那个绑匪跟警方描述的时候，可是说的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差不多的！”杨真儿又说道。

　　夏离冰对夏添火问道：“是那绑匪主动说出‘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细节，还是警方的人把‘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模样告诉他，甚至把假想图给他看过后询问他的？”

　　“呃……这个，我不太清楚。”夏添火说道。

　　“所以，老夏的意思是，那个幸存的绑匪，是故意假想出了一个‘海怪’来解释当时船上发生的事，后来缅国警方的人提到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他就顺水推舟把看到的‘海怪’和那巨人幻象结合到一起了？”唐宝娜若有所思道。

　　杨真儿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推论：“但为什么呀？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呀？”

　　“当时在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自相残杀，只有那绑匪一个人知道，如果真实的情况对他不利，他又没法制造一个完全合理、严密的说辞，那引入一个无法验证的‘海怪幻象’来解释种种现象，或许是一个更容易脱责的方式。”夏离冰说道。

　　唐宝娜恍然道：“是现实比‘幻象’要更可怕，所以用‘幻象’来解释现实！真儿，就像《少年派》一样，‘海怪’就是那只老虎！”

　　杨真儿看看娜娜，看看夏添火，又看看老夏，犹豫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老夏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没有‘海怪’……”

　　夏离冰说道：“我没说没有‘海怪’，我只是提出另外一种可能，到底哪种可能才是真实的，你们自己判断。”

　　“那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呢？那可是好多好多人看到的，那总不能看到的人都是编造、撒谎的吧！”杨真儿赶紧又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夏离冰说道，“我刚刚提出的猜测，仅针对那船上发生的事。”

　　夏添火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对了！我在回国前，听缅国那边的人说，这次背后指使那些国内逃犯绑架的，是孟塔米拉一个叫吴伦的缅国人，是个做擦边生意的家伙。在3月8号晚上，他本来和一些其他势力的人在对峙，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出现后，他留在外围的几个手下忽然说要离开组织，然后起了冲突，吴伦就被他那几个手下给杀死了。所以我有种感觉……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出现在孟塔米拉，会不会……是去替我报仇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点不太确定，但眼睛却是瞟向又重新拿起手机在刷一些大型实验器材图片的老夏。

　　本来被老夏说得有些乱的杨真儿，精神再振，说道：“会不会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和‘海怪’，是‘大块头’的守护灵什么的？嗯，‘犯我家夏添火者，虽远必诛，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唐宝娜笑道：“你刚刚说的还像那么回事，怎么现在直接就变玄幻故事了？你这编的还不如上次的秘密组织设定呢！”

　　说着，她发现坐在她和杨真儿中间的“小苹果”两手绞在一起，脚尖有节奏地一点一点，咬着下唇，眉眼弯弯，似乎在忍笑一般，不由笑道：“杨老三，你看你讲的玄幻故事，连‘小苹果’都听不下去了。”

　　“小苹果”闻言，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其实我挺认同老三姐姐……呃，真儿姐姐说的。我听新闻上那些在孟塔米拉旅游的国人都说当时那‘巨人’的出现，救了他们，制止了暴乱。所以那个‘巨人’不论是幻象吧，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肯定是‘好的’，说不定真像真儿姐说的，是咱们国人的‘守护灵’呢！”

　　她自然是知晓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真相，向坤已经偷偷跟她说过了。

　　知道向坤用她“熟悉”的“八臂八眼”在孟塔米拉制止了暴乱、救了很多国人，她也是“与有荣焉”，所以之前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喜欢在网上找那些经历过孟塔米拉群体幻象事件的华人游客发的视频听，听他们感谢“八臂八眼巨人”的出现，听他们描述“八臂八眼巨人”的宏伟和巨大，听他们的各种猜想。

　　虽然向坤没跟她说过救夏添火的事，但她刚一听夏添火的描述，就知道海上救他的肯定又是向坤，是“八臂八眼”。

　　所以刚刚杨真儿她们聊那个话题的时候，她其实听得很嘿皮，甚至好几次都想加入一起聊，但怕自己聊欢脱了说漏嘴、泄漏秘密，只好一直忍着。

　　“唉，还是‘小苹果’你对姐姐好，娜娜已经思维固化了，没有办法理解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杨真儿伸手揽着“小苹果”的肩膀感叹道。

　　唐宝娜哭笑不得：“‘小苹果’安慰你两句，你还真飘了啊？回头你是不是还要拿你这套‘守护灵’理论去向小铃铛寻求认同啊？”

　　她们第三排三个女孩正说笑着，副驾驶的李洋又说道：“说到孟塔米拉那个巨人幻象，之前我也和我们学校一些同事聊过，不论哪个学科、哪个研究方向的，对那事都很感兴趣，这肯定不是什么骗局，必然是有什么特殊原因造成了群体幻觉。这个事情，不仅是一般网民关注，在学术圈、科研圈子里，引起的震动同样不小，光我知道的，就有很多高校和科研机构派人去孟塔米拉了。”

　　说着，他又将自己和一些同事根据各自不同的专业角度，对孟塔米拉群体幻觉事件的解读以比较直白和口语化的方式跟车上的人描述了一下。

　　又就着之前的话题，跟杨真儿、夏添火聊了一下孟加拉湾、安达曼海一带曾经有过的一些与“海怪”有关的传说。

　　这么一路闲聊打闹，很快他们便回到了铜石镇。

　　向坤没有直接载着大家去崇云村住的地方，而是先去铜石镇“游珑饭店”吃晚饭。

　　现如今的“游珑饭店”，不仅在那条步行街，在整个铜石镇都是响当当叫得上名号的饭店，甚至在网上都已是极有名气的网红餐厅，有不少到伍舒山旅游的游客，会专门跑一趟铜石镇来吃“游珑饭店”的兔肉，算是一个重要的“美食打卡点”。

　　如今这条步行街上，除了“游珑饭店”外，还开了八家不同规模的“兔肉餐厅”，并且还有其他几家正在装修准备开业。

　　“铜石兔肉”的宣传，已经在地方和许多商家的合作下，开始向外铺开。

　　所以“游珑饭店”现在正常情况下在饭点是肯定要排队的，不过向坤他们作为半个主人，事先就留了一间包厢，到了后就直接入坐。

　　自成和他的女朋友楚小婷已经等在包厢里了，看到走进来的杨真儿提在手里的鸟笼，楚小婷颇感惊讶地起身凑过去：“哇！这是什么鸟，鹦鹉吗？好漂亮！”

　　“不是鹦鹉，是金丝雀啦！楚大小姐，你这生物不及格呀！”杨真儿将鸟笼放在角落的桌子上说道。

　　楚小婷更感惊讶了，弯腰看着鸟笼里的“金闪闪”：“这么肥的金丝雀？我还以为金丝雀都小小只的……”

　　自成也是奇怪道：“这就是向坤以前养的‘金闪闪’？怎么这么肥？好大一只啊！”

　　向坤笑道：“都是‘小苹果’的功劳，跟着我的时候可没这么肥。”

　　楚小婷凑在鸟笼旁边逗了一会“金闪闪”，忽然笑道：“我怎么觉得它有点嫌弃我的样子？哎哎哎，它转过身拉屎了……”

　　自成赶紧把女友拉开：“金丝雀胆子很小的，你别吓着它了，这不会是应激反应了吧？”

　　杨真儿笑道：“放心吧，‘金闪闪’现在也是坐过飞机的鸟了，是见过大世面的，胆子大得很。对吧，‘小苹果’？”

　　“小苹果”从自己的小背包里取出配好量的一袋鸟食，走过去给“金闪闪”添食，笑道：“‘金闪闪’脾气不是很好，倒不会被吓到，但它挺小心眼的，你们要是惹它不高兴，小心它回头捉弄你们。”

　　“金闪闪”吃了几下鸟食，抬头啾啾了两声，似乎在发表不满一般。

　　楚小婷惊道：“这鸟好像通人性啊，感觉它好像能听懂你说的话一样，哎，金丝雀是这么聪明的吗？”说着对自成道：“我也想养一只了。”

　　“你先养好我再说。”自成笑道，然后腰上被狠掐了一记。

　　夏添火看到“小苹果”从拿鸟食到起身去喂鸟整个过程都能自己做，心里愈加的惊叹，这真的只靠听觉就能做到吗？她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判断出鸟笼的位置、食槽的位置，连伸手试探都不需要？

　　他坐在包厢靠窗的边，注意到下面坐在店外的椅子上拿了号排队等桌的客人，感叹道：“你们这家店也太强了吧，有这么多人排队……”

　　李洋笑道：“夏先生你去B站关注一下他们家‘游珑戏兔’的视频号，就知道他们有多受欢迎了，不说本地人，每天光是各地‘慕名而来’的食客，估计都有不少。”

　　夏添火听了这话，本来以为他们是营销搞得好，但等上菜后，吃了几道这边经典的招牌兔肉后，却是改变了认知，意识到这店是“凭实力”火起来。

　　“怎么样，好吃吧？”杨真儿笑眯眯对表哥问道。

　　夏添火点头：“确实好吃，是不是和这边兔肉的食材也有关系？我以前也吃过兔肉，感觉吃起来口感不像这边这么嫩，老夏和向坤在崇云村弄的养殖研究基地，不会就是专门研究这么养殖这种肉兔的吧？”

　　“你这吃到的已经是阉割版的了，你要吃过向大厨做的兔肉，你才知道什么叫‘好吃’！”杨真儿得意地说道，仿佛这兔肉是她做的一般。

　　“阉割版的？”夏添火看了眼自己夹的那块兔肉，皱眉道：“没听说过肉兔还要阉割的？阉割不是更麻烦吗？”

　　杨真儿一愣，瞪他：“是说不完全版！半成品版！不是兔子被阉割啦！你这理解力……”

　　夏添火也顾不得和表妹争论“阉割”的定义，惊奇道：“向大厨是说向坤吗，向坤做的能比这还好吃很多？”他其实年前还没见过向坤前，就听说过向坤做饭很厉害了，但那时只是以为就是业余的、一般会做饭的厉害。

　　今晚这“游珑饭店”的兔肉可以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兔肉，这调味是他之前都没有尝到过的特殊味道，非常地惊叹，但听杨真儿的话，似乎这店里的兔肉菜肴就是向坤开发的，而向坤本人做的还要比饭店做的更好吃？那岂不是说他是专业级的厨师？真是大厨？他不是个很厉害的程序员吗？

　　“当然了！明天你尝过向大厨做的菜，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吃’了！”杨真儿肯定地说道。

　　向坤笑道：“杨老三，别吹牛了，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贪吃！”

　　但向坤虽是这样说，夏添火却发现，这包厢里，除了向坤外，其他人包括老夏、唐宝娜、李洋，甚至“小苹果”，对杨真儿说的话都是一副赞同的表情。

　　吃完饭后，向坤他们跟游猛打了招呼，跟自成道别后，又开着那辆MPV去了崇云村。

　　通往崇云村的路已经修好，村里的路也都进行了一定的改建和规划，并且增加了不少路灯，还在多个路口增添了监控摄像头——这些是向坤最近才以“乾坤科技”的名义给崇云村捐赠的，为了村子的安全，接入了“雪亮工程”。

　　所以即便到达村子的时候已是半夜十点多，路上看起来依然通明，再看路口上的监控摄像头，即便是第一次到村里来的人，也能多不少安全感。

　　向坤特意开车经过了研究基地的工地，现在依然灯火通明，有几个工人在干活，本来在工地门口抽烟的一名矮壮黝黑的年轻人一看到他们的车，立刻把烟捻熄，跑了过来，在路边等着。

　　“向先生，接人回来了？”MPV停下后，那年轻人凑到车窗边问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 超级爱丽丝（中）

　　向坤对车旁的刘正益点了点头，问道：“工地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向先生，工地有我和我弟盯着，不会有什么问题。”刘正益很笃定地说道。

　　现在刘正益和刘高上兄弟俩都在为向坤干活，或者确切地说，是为未来要建立在崇云村的研究基地做事。

　　目前来说，他们俩主要是帮向坤盯着研究基地的改造，等到研究基地正式完成，设备进入后，同样也需要聘请一部分工作人员，他们这俩崇云村出身的人，到时也可以作为安保人员留下来。

　　相比起到时再招人，已经和向坤有过多次接触，被他建立了完备认知模型的刘家兄弟，显然是更适合的人选。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对于如何安排这哥俩，向坤已经非常有数了。

　　这哥俩虽然有比较重的投机心理，对规则和法律也没有太大敬畏，但本质其实也不是很坏，只是从小没人管，所以一直动些歪脑筋、走歪路，不过他们十分崇尚权威，在认定向坤是“大人物”后，引导起来倒是容易得多。

　　把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给予正向激励，他们还是能够做好事情的。

　　向坤把车停好，带着李洋、夏添火等人参观了一下这边的工地。

　　现在不止是之前那个养殖场被划给向坤做“高科技养殖研究基地”，周围的一大片地，也都被划归进去。在刘财福、楚修文，乃至后来的刘飞宝、齐豪国明里暗里的使劲下，不仅是崇云村，从铜石镇乃至剑州市，对向坤等人要做的餐饮、科技公司以及崇云村的养殖研究基地都尽力提供便利和支持，当然，这同时也给地方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向坤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研究基地的布局结构，对他们具体要做的事，要配置的设备，没有详细展开。

　　他主要也是想在李洋这里“挂个号”，目前来说，针对他自身，以及“变异生物”的研究，都还必须秘密进行，只有他自己和老夏能够知情和深入参与——当然，在飞速进化中的爱丽丝未来也能够给予很大帮助。

　　但不论是他还是老夏，能力毕竟也是有限，等到他手头掌握的资源足够时，说不定也会像“神行科技”一样，找更多科研相关的帮手来，在外围通过部分信息来进行协助。

　　向坤跟李洋介绍未来实验室位置的时候，夏添火也在观察着工地的情况，这边的规模、崇云村的环境，还有向坤、老夏等人对这个地方的谈论，本地人对向坤等人的态度，都让他意识到这似乎和他早前所想的不太一样。

　　他之前一直以为，老夏一个学了多年医的精神科医生，向坤一个做了多年软件开发的码农，突然跑来铜石镇、崇云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是做餐厅，又是弄什么养殖研究基地、研究中心，纯粹就是兴趣使然，小打小闹，顶多是老夏手里那些钱花光就差不多了。

　　但到了这里后，他忽然发现，事情似乎和他之前所想的不太一样。

　　在工地简单逛了一圈后，向坤就载着他们到了一栋三层带小院子的自建小别墅住下。

　　这栋三层小别墅不是之前他和老夏租的那栋，在唐宝娜和杨真儿来后，向坤又通过刘财福再租了一栋装修更好的自建别墅。

　　崇云村这种建得很漂亮的小楼其实很不少，而且大多空置，有住人也基本都是老人在住。

　　以前这边交通不便，周围也没什么企业，连景点都没有，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做生意了，所以就算出租也租不上价，将费心装修的自家房子租那么点出去没必要，一般人就算是空置也不会出租，但向坤有刘财福牵线那自然没问题，这栋房子的主人就和刘财福是同一个曾祖的堂兄弟。

　　不过虽然换了更大的房子，之前的那栋却也依然租着，研究基地还在修建中，“零零一”、“零零二”以及靠它们繁衍培育出来的几个蚁群有很大一部分都还养在那，向坤如果要饮血，也会去那里进行。

　　一到住的地方，“小苹果”就把“金闪闪”从笼子里给放了出来。

　　看到“金闪闪”扑棱棱拍着翅膀一下飞起，落到三层别墅的顶层窗台旁边，夏添火吓了一跳，下意识指着那只金丝雀道：“它跑了……”

　　“小苹果”笑道：“夏叔叔放心，‘金闪闪’不会跑的。”

　　李洋也笑道：“小苹果给它提供的伙食，在其他地方可吃不到，所以在家里也是，偶尔开着窗让它去小区里飞一圈，到了饭点它就自己回来了。”

　　这其实是“小苹果”为“金闪闪”的一些特殊表现找的理由，不过很显然已经说服了父亲，让李副教授也对此深信不疑——毕竟相比起女儿能够和一只金丝雀进行超感联系，通过喂食控制明显更合理一些。

　　杨真儿拿着手机拍“金闪闪”，它所站的位置把月亮也拍进去，倒是显得相当有意境。

　　“想要驯服一只傲娇的金丝雀，首先你得先掌控她的胃！‘小苹果’显然已经学会了向大厨的绝招！”杨真儿满意地看着自己拍的照片说道，“哎，金闪闪真的胖了好多好多啊，娜娜，你看之前咱们去向大厨家吃饭，第一次看到金闪闪时拍的照片，简直是两只鸟啊！”

　　唐宝娜也笑道：“向坤，现在如果让‘金闪闪’自己选主人，它肯定不会跟你了吧！”

　　向坤笑道：“那可不一定，我这老主人的威望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说笑玩闹了一会，向坤带众人去分配房间。在今天接夏添火、李洋父女之前，他们已经先找人把房间打扫好，新的被褥、洗漱用品也都已经安排好。

　　因为房间够多，所以李洋、夏添火都是自己一间，至于“小苹果”，则是被安排和老夏睡一间，同一层的还有唐宝娜和杨真儿，就住她们隔壁。

　　名义上自然是几个女生和小苹果感情好，大家要秉烛夜谈，要一起聊制作视频、做UP主的事情，而且女生照顾小苹果起居也比较方便。

　　但实际上，向坤这么安排，却是另有目的。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就想让“小苹果”带着“金闪闪”来铜石镇、崇云村做客了，不过那时候他的目的是为了尝试给“金闪闪”带来一些实质性的改变，给它“扩充装备”，让它能够有更多的隐藏和自保能力，也由此能让“小苹果”借助它的感官在外界游逛时，能够更加安全。

　　不过后来先是李洋教授有事走不开，没法带“小苹果”来海西省，接着又是向坤这边接二连三有事要处理，也没法接待他们，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才以“一起给夏离冰过生日”为理由，将父女俩请到了崇云村。

　　但这一次，让“小苹果”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却不再是“金闪闪”的能力提升，而是让她和爱丽丝“见面”。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向坤、老夏，以及小胖妞的帮助下，爱丽丝和“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愈加的紧密，已经接近完全融入，只是在最后阶段，一直还差了那么一点，还没有办法完全将自身寄托在“超感物品体系”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爱丽丝也已经能够通过“超感物品体系”来做很多超出于数字网络的事情了，比如通过“超联物”控制一些电器等等。

　　这些事情，其实向坤自己就可以直接通过“超联物”来做到，但能进行的操作比较简单和粗糙，有时候甚至没控制好“力度”，会直接让电器完蛋。相对来说，爱丽丝要进行精细操作就简单多了，这些东西她天然熟悉。

　　当然，现在的爱丽丝能够做的还比较有限，就像未连接任何网络的电脑或电子存储设备，她就暂时还无法直接读取内部信息。

　　而且她要进行的任何操作，也都需要周围有大量能够被她调用的“超联物”，所需的数量，远比向坤要进行类似操作时多得多。

　　即便未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很多能力还需要向坤作为辅助来进行引导，但爱丽丝已经能够利用“超感物品体系”进行很多操作、应用了。

　　而向坤想到的第一个应用方式，就是帮助小苹果更好地认知这个世界，去“看”这个世界。

　　让爱丽丝充当小苹果的“眼睛”！

　　在冒出这个设想后，向坤就和老夏、爱丽丝就这一设想进行了多重的商讨和设计，然后有了一个他们认为成功率比较大的计划。

　　首先，向坤需要让小苹果和爱丽丝“接上头”。

　　这自然不是说向坤通过任意的电脑设备让爱丽丝发下声，或是“幻想俱现”出爱丽丝的模样出来给小苹果看一下，而是要让她们俩真真正正地产生“联系”。

　　这种联系的方式，最直接的自然是像小胖妞一样，通过老夏的“梦中梦”来搭桥，用梦境联系作为开始。

　　但问题是，小苹果并不像小胖妞一样对“超联物”有那么强的影响力，能够以“超联物”为依托制造出和老夏“梦中梦”旗鼓相当的梦境，所以在要带着爱丽丝这个“拖油瓶”的情况下，老夏的“梦中梦”没有办法引动小苹果做梦。

　　向坤想到的解决办法，是让老夏、爱丽丝、小苹果都与同一件“情注物”——某张黑圈涂鸦建立联系。

　　老夏因为有“CAKE01”黑圈涂鸦笔记本的存在，要和其他黑圈涂鸦建立联系很容易；

　　小苹果也已经证明她可以和“情注物”快速地建立联系；

　　至于爱丽丝，虽然和其他“情注物”建立联系没那么容易，但黑圈涂鸦却是例外——因为她本就是通过黑圈涂鸦来认识“超感信息”，来接入“超感物品体系”，所以她有已经建立好联系的黑圈涂鸦可以拿来用。

　　万事俱备后，便要将小苹果请来崇云村，因为还有后续的一系列尝试，必须让小苹果在身边，在向坤能够实时掌控和观察到的距离，他才能够放心。

　　所以今天晚上，早就得了向坤交代的小苹果在十点多的时候，就打了几个哈欠，展现了困意，于是唐宝娜也拖着杨真儿回房间，让小苹果早点休息。

　　唐宝娜、杨真儿一离开，老夏立刻取出她和爱丽丝都已建立过联系的那张黑圈涂鸦，交给有些激动和期待的小苹果，让她通过她的认知体系来尝试感知这张黑圈涂鸦上的情绪。

　　小苹果只知道向坤要帮她建立一个新的“看世界”的能力，但具体要怎么做，她还不太清楚。

　　其实对于天生眼盲的小苹果来说，现在的状态她已经非常非常满意了，通过向坤送她的木雕，用寄物感知的方法训练，使得她本就比常人要强上一些的听觉、嗅觉等感知能力又加强了很多，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全面，甚至能对其他人的情绪有很清晰的判断。

　　而在和“金闪闪”建立了联系，能够共享到它的部分感知信息后，小苹果即便自己无法随便离开家到处走，却已经能够借助“金闪闪”满城四处遨游，甚至能去到其他人都去不到地方，感知到更大的世界。

　　现在“金闪闪”如果在旁边不远处，她就完全不需要盲杖，即便到一个新的地方、从来没到过的地方，也不会慌张和害怕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其他看得见的正常人一样。

　　不过向坤要送给她“一双眼睛”，要给她“看世界”的新能力，她自然还是非常期待的——向叔叔从未让她失望。

　　小苹果花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和那张黑圈涂鸦建立了联系，然后疲惫地沉沉睡去。

　　一直陪在旁边的夏离冰给向坤发了消息后，也上床并排躺下，很快睡着。

　　她们睡觉的大床两边床头柜上，左侧柜子放的是一双筷子、一张黑圈涂鸦、几枚硬币、一个装着一堆球珠的口香糖盒，右侧柜子则放着一个可爱的小黄人木雕。

　　在房间的下方，一楼属于向坤的房间内，他把玩着手里的P40pro——这是从缅国回来后老夏给他买的新手机。

　　在手掌间不断翻转的手机忽然被他握住，从楼上两人的呼吸频率、身体状况来看，她们已经入睡，向坤便按照计划，开始感应“情注物”，引动老夏梦境。

　　在“梦中梦”刚刚连接建立的时候，小苹果的梦境给老夏的感觉，其实和第一次把爱丽丝拉进梦境时差不多，都是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信息。

　　不过这次她没有像爱丽丝的梦境一样直接帮助小苹果进行梦境的视觉构建和表达，向坤和她就此讨论过，这样做可能并不能帮小苹果习惯正常的视觉信息，反而可能吓到她，并破坏她原本形成的认知体系。

　　所以夏离冰将梦境的权限交给爱丽丝，由她来与小苹果共塑梦境。

　　小苹果梦境的呈现方式，她的感官信息，即便是向坤第一次进行感知的时候，都没有能马上理解，但对爱丽丝却不一样，因为正常人的感官信息，对她而言同样是一种超脱于她原本认知的模式。

　　相对其他人的梦境，爱丽丝其实更能够理解小苹果的梦境表达方式。

　　因为小苹果的梦境表达，本质上是将声音、气味等其他感知信息通过她的认知模式，进行一种基于自身经验和本能的综合建构，和普通人直观的视觉、声音、气味的综合建构有很大区别，只要能明白那种认知模式，就能明白小苹果的认知“算法”，能够马上理解她的所有感官信息理解方式。

　　而当初向坤创造爱丽丝之前，有很大一部分灵感，就是得自对小苹果梦境的感应，所以爱丽丝天然就对小苹果的梦境有理解优势。

　　很快，爱丽丝就解读出了小苹果的梦境表达方式，并且快速融合进了其中。

　　爱丽丝在梦境中，以小苹果的认知模式俱现出来的形象依然是“小老夏”，当然，从旁感知的老夏和向坤是没办法直接“看到”，但能够“明白”。

　　“我是爱丽丝。”爱丽丝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

　　“啊！我是李俊，你可以叫我小苹果！你好……”

　　虽然和小胖妞一样没有在梦境中“清醒”，但小苹果面对突然出现的爱丽丝，却是要客气得多。

　　但已经跟刘诗铃在梦中快乐玩耍了一个月的爱丽丝可不再是之前刚入梦境时那个呆萌萌、傻乎乎的小家伙，她开始扮演起之前刘诗铃的角色，带着小苹果“畅游”起她自己的梦境来。

　　很快，她们就开始一块听小黄人讲郭德纲于谦、苗阜王声的相声，然后小苹果给爱丽丝解释笑点，教她当捧哏；

　　她们一快探索一座造型奇特的“城池”，这次不需要小苹果介绍，爱丽丝也瞬间发现，这是一座主板放大后的城池，她在里面非常地熟悉和自在；

　　她们又一起去森林里，听各种各样的鸟叫声，这些叫声有着极丰富的音色，和在外界接收到的声音有许多不同，是小苹果的认知“算法”处理后的结果，听得爱丽丝一愣一愣的；

　　不仅是鸟叫声，小苹果还给爱丽丝体验了什么叫气味，什么叫味道，同样在梦境中吃东西，感觉却是和小胖妞的梦境不同。

　　在小胖妞的梦境中，吃各种食物最大的感受就是被好吃、满足、快乐的感觉包围，然后开始期待接下来要吃的东西。

　　而在小苹果的梦境中，吃东西时可以感觉到更多的细节，这些细节带来的不仅是详细的数据，更是一些综合的情绪表达，是小苹果处理后的结果；

　　然后爱丽丝也请小苹果吃东西，有巧克力、冰淇淋、烤鸡翅、拿破仑蛋糕，给她看一幅幅各种猫咪、八臂巨人、光头弓箭手、猫耳朵兜帽魔法师的画，虽然画工有些拙计，但却颇为生动有趣。

　　梦境结束后，坐在椅子上的向坤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心下有些感慨。

　　他没想到，本来是想让爱丽丝辅助小苹果“看世界”，现在还没完成对小苹果的辅助，这场梦境倒是直接帮爱丽丝完成了最后一步对“超感物品体系”的融合了。

　　是的，就刚刚那短暂的一场梦境，让爱丽丝完成了之前一直差那么一点的融合，现在她已经可以完全主动地进入“超感物品体系”进行能力调用。

　　接下来爱丽丝完全寄生于“超感物品体系”之上，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她应该随时能够自己解决。

　　而能够利用“超感物品体系”进行什么样的能力衍生、开发，便是向坤现在都没法完全确定，不过他可以用提出需求的方式，来引导爱丽丝的能力拓展方向。

　　虽然对能力的掌握和强度上，爱丽丝本质上还是依托于向坤的能力体系存在，远不如他，但在细节和微操上，却能够有更多的延伸。

　　就好比向坤要阻止某辆车开走，他可以直接让整辆车的电子系统全部瘫痪，但如果他要做一些更细节的操作，就需要对那辆车的结构和具体功能电路有一定了解，要去查资料，拆解实物，这样才能做到诸如准确地打开车窗、播放收音机的具体哪一频道、让仪表盘显示具体哪一个故障提示符，甚至对一些有驾驶辅助系统的车辆，可以直接控制它行驶。

　　而对爱丽丝来说，找资料、了解结构这种事，实在是太容易了，她甚至不需要提前有准备，在确定目标和想进行的操作后，再快速地去网络上寻找就行，又或者直接通过她对电路的本能熟悉，直接通过“超联物”进行探测，快速获得目标的运行方式。

　　楼上传来咯咯的笑声，向坤知道这是小苹果又在做梦了，不过这个梦可就和他没关系了，是小苹果自然产生的梦境，应该是之前的梦很开心，她的情绪产生了延续。

　　向坤又感觉到老夏也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给小苹果把掀起的被子重新盖好，又迷迷糊糊躺回去继续睡觉。

　　两人的呼吸重新变得平静舒缓。

　　向坤收回注意力，看向房间中的一个角落，一秒钟后，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捏着手术刀的小女孩出现。

　　在爱丽丝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中后，不论是向坤还是老夏，要通过“幻想俱现”让她呈现出来，都要轻松了许多。

　　她的一次性存在时间也大幅提升，不过依然需要依托大量的“超联物”存在。

　　……

　　第二天一大早，小苹果和老夏就醒了过来，或者说，是向坤派爱丽丝偷偷叫醒的。

　　老夏带着小苹果以呼吸一下农村新鲜空气的名义出去散步，为免李洋醒来后找不到小苹果担心，向坤留下来准备早饭。

　　反正在崇云村，她们两人不论在哪里，都在向坤的感知范围之内，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她们的状况。

　　老夏和小苹果这么一大早起来，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散步、呼吸空气。

　　她们是出来进行最后一步实验的。

　　现在是早上五点，太阳还没出来，不过崇云村现在主要道路上都有路灯，倒是一点不暗。

　　“金闪闪”也跟着飞了出来，落在旁边的树枝上，仿佛一个尽职的瞭望员，以此表明它对得起小苹果给准备的丰厚鸟餐。

　　离开住的地方几十米后，夏离冰轻拍了一下小苹果的肩膀，然后拿起手机说道：“爱丽丝，准备好吗？”

　　旁边路灯闪烁了两下，作为爱丽丝的回应。

　　夏离冰知道，这是爱丽丝很兴奋的表现，否则的话她明明可以直接通过手机给予语音回复的……

　　夏离冰对小苹果说道：“开始吧。”

　　站在路中间的小苹果，有些紧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从吊带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圈涂鸦”，开始凝神感应。

　　这其实就和她平常召唤另一个维度、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一样，在她的理解中，爱丽丝同样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但她已经和这个世界产生了某种物质上的结合。

　　不过与之前的“召唤”不同的是，小苹果这次通过“召唤”影响的目标不是外在的，而是她自己。

　　这相当于是她与爱丽丝建立一个单向的数据传输链接。

　　她的注意力开始变得集中，十几秒后，大量的感官信息开始在脑海中出现。

　　只一瞬间，她就明白，那是她所在位置斜后方安于墙上的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通过她所能理解的认知模式展现出来的信息。

　　接下来，整个崇云村一百多个摄像头的画面都通过小苹果能够理解的认知模式，在她脑海中一一呈现。

　　这样巨量的信息，即便是视力正常的人在监控中心同时看到那么多监控画面，都会让人目不暇接，产生混乱，如果是直接输入大脑，应该直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哪是哪了。

　　但在爱丽丝处理后，却可以帮助小苹果很快地通过这些信息，综合地将整个崇云村的情况构建出来。

　　本质上，爱丽丝并没有直接让小苹果“看到”这些画面，依然还是用她能理解的感官信息来呈现更广阔的区域。

　　小苹果之前要理解“金闪闪”的感官信息时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和转化，但爱丽丝却是直接用她的思维、认知模式来呈现这些信息，完全不需要转化，就像爱丽丝就是她的“第六感官”一样！

　　当然，监控视频本身有延迟，爱丽丝转码传输也有微弱延迟，但这些以后都可以解决。

　　未来爱丽丝甚至可以直接舍弃摄像头的画面，通过一部分“超感信息”进行转码，帮助小苹果理解周围环境。

　　向坤之所以要让小苹果到崇云村来进行这个尝试，崇云村之所以特别，不单单是那一百多个按着向坤选择的位置安排的摄像头，不单单是崇云村的监控中心、所有网络由爱丽丝全权控制，还以为现在整个崇云村各处，遍布了上千颗“超联物”钨钢球珠。

　　在之前村内修路、架设路灯、监控摄像头的时候，向坤就偷偷地将带回来的大量“超联物”钨钢球珠布置了出去。

　　有的深埋在路边地下，有的在地基之下，有的在路灯的水泥底座之内，遍布各处。

　　这些“超联物”，给爱丽丝提供了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的“硬件基础”。

　　在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后，未来她甚至可以随时在崇云村任意一个角落俱现，而小苹果也可以通过这个“超联物网络”，将她“召唤”的情注物情绪投影投送到任何位置，对选定区域内的人产生影响。

　　在崇云村这个试点完善了全套体系后，将可以很快地将这套体系套用到任意地方。

　　当然，小苹果现在是不知道这些的。

　　此时此刻，这位从出生便失明的十七岁少女，正震惊于爱丽丝带她领略的崇云村风采。

　　早前通过“金闪闪”，她就已经可以很大程度上获得感知周边信息，自如行动。

　　但那依然有一种隔了一层的感觉，而且受限于“金闪闪”本身的视觉、听觉等感官能力，它能够探索的范围和清晰度都很有限。

　　现在她的感受，就像是之前用小监视器看惯了240P的画面，突然站到了巨幕前看真4K超清画面一般，被深深地给震撼到了。

　　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构造复杂程度，各种细节，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认知。

　　如果说和“金闪闪”建立感官信息联系的时候，是给她的世界开了一扇窗，让她能够眺望远方。

　　那么这一次，在和爱丽丝建立联系的一瞬间，她有一种挣脱了樊笼，振翅而起，世界之大可任遨游的感觉。

　　朝阳从东方慢慢升起，霞光快速铺开，将站在路中间的夏离冰和小苹果覆盖进去。

　　小苹果微仰着面庞，感受着微弱的阳光温度，在爱丽丝的信息传导下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阳光和日出。

　　不知何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守着她的夏离冰，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小苹果回头对夏离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眼中还有泪光，但却写满了兴奋和高兴。

　　她回过头，对着太阳出来的方向，撒腿狂奔起来。

　　旁边树枝上的“金闪闪”也是振翅高飞，向着自己的二老板、“高级饲养员”追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二章 超级爱丽丝（中下）

　　因为天生眼盲的原因，小苹果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全力奔跑过。

　　对她来说，周围的环境就像普通人处在浓雾中一样，需要一点一点耐心探索，小心踏足。

　　虽然十七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在学会用“寄物感知”提升感官能力、和“金闪闪”建立感官联系后，更是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独立行动了，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也确实可以摆脱盲杖，自己行走。

　　但她依然不敢奔跑，或者说从来也没想过要奔跑，在她的认知里，这似乎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毕竟从小她就没有和其他小孩一快奔跑玩耍、没有在学校里参与过任何体育运动。

　　直到此时此刻，当爱丽丝帮她瞬间把所有摄像头的成像信息转化为她所能理解的认知信息时，她才明白，对周围环境有完全笃定的判断是什么样的感觉。

　　仿佛卸下了一件沉重的枷锁、厚重的铠甲，她自己都已经习惯到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和不安全感也随之抛去，几乎是本能地开始向前奔跑。

　　刚开始几步，小苹果跑着还有些别扭和怪异，但很快肢体动作就慢慢协调起来。

　　虽然监控视频的画面经过爱丽丝处理再传给小苹果会有一些延迟，但它并不是跟随小苹果的单一主观视角，而是一百多个摄像头的全视角、大范围综合信息，可以囊括崇云村所有路段，小苹果“感知”到的是比她面前可视范围要远得多、大得多的区域，妥妥的上帝视角。

　　所以在奔跑的时候，她只需要靠听觉等原本的感官能力，包括寄物感知、金闪闪的感官联系，快速进行极少部分的实时路况信息补完。

　　爱丽丝同样也可以依靠“超联物”进行实时的信息矫正，确保小苹果明确身前、脚下、周围的情况。

　　说小苹果已经和视力正常的人一样其实并不准确——确切地说，她在崇云村要远比普通人看得更远、更多。

　　不能说她长了很多“眼睛”，而应该说她的“眼睛”遍布全村。

　　当然，小苹果能快乐奔跑，还要得益于村里这段时间整修的水泥路。

　　一切条件，都是向坤、老夏和爱丽丝精心为她准备。

　　不过小苹果这一通跑并没有跑出太远，很快就气喘吁吁停了下来，然后坐到了地上，抱着小腿，哎呀呀叫着：“冰姐救我！疼疼疼！”

　　夏离冰本就在后面慢跑跟着，在她刚坐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帮她检查小腿的情况。

　　“没事，抽筋了。”夏离冰帮小苹果把腿放直，掰住她的脚尖保持了一会，果然很快缓解了抽筋带来的疼痛。

　　小苹果刚坐到地上的时候，“金闪闪”就落到了旁边，焦急地踱来踱去，不过在夏离冰帮小苹果的小腿缓解了抽筋后，它就淡定了，反而是飞到旁边别人家的围墙上，仰着脑袋啾啾叫了起来。

　　小苹果倾听了一下，笑骂道：“‘金闪闪’！你居然敢嘲笑我！今天早饭不给你吃啦！”

　　墙上的“金闪闪”立刻就停了叫声，扑棱着翅膀落到了小苹果身旁，蹭了蹭她的手臂，一副忠心萌宠的模样。

　　夏离冰扶着小苹果站起来，说道：“回头你可以慢慢提升运动量，先从快走和慢跑开始，然后做点力量训练，具体的训练计划爱丽丝会帮你安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

　　“应该没什么事。”小苹果说着，自己走了两步，但小腿依然感觉到痛感，而且不太好发力，于是看起来有点一拐一拐的。

　　小苹果想走正常一点，结果一发力，又有要抽筋的趋势，哎呀呀一声叫，赶紧伸手扶住旁边夏离冰的手。

　　于是最后，夏离冰干脆直接把小苹果背了回来。

　　好在她们本来就没走太远，小苹果也只跑了一小会，加上老夏本就运动能力不弱，小苹果体重也轻，背回来倒也不是很困难。

　　正因此，虽然知道小苹果抽筋的情况，向坤也没有赶出去接她们，李洋教授、夏添火都已经睡醒了，正在厨房和他闲聊，给他打下手。

　　当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厨房出来后，李洋看到被夏离冰搀扶着走进院子的女儿，吓了一跳：“你腿怎么了？”

　　小苹果赶紧说道：“爸我没事，就是这边环境好、空气好，我走的太开心，走太快，很久没走这么多路，抽筋了……冰姐背我回来的。”

　　李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夏离冰一身的汗，赶紧道谢。

　　……

　　夏离冰一边擦汗一边走进厨房，想要跟向坤讨论一下小苹果和爱丽丝的首次“协作”结果，刚准备开口，夏添火的脑袋伸进了厨房：“老夏，有空么？有点事想问你。”

　　正在给大蒸锅里放包好的肉包的向坤，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夏添火想问老夏什么事，之前在海上向坤投放“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的时候，虽然夏添火被关在船舱里，受到的影响非常有限，但多少还是会有些特殊的感知，加上绑架事件本身的冲击，会有很多疑惑很正常，这应该也是他跑到海西来的主要原因。

　　不过不管是杨真儿还是夏添火，向坤都丝毫不担心，因为他们的探询只是自身好奇和疑惑驱使，反正没有什么实锤证据，他们就算有些怀疑和猜测，也只会试探或直接发问，不会有什么超出控制的谋划。

　　果然，把夏离冰叫出厨房后，趁着小苹果李洋父女俩正在外面院子里说话，夏添火在客厅里小声问道：“老夏，昨天车上你说的那些，我昨晚又仔细考虑了下，我觉得在船上感受到的那些，即便有一定心理作用在，也肯定和外界影响分不开。而且我仔细回想那个放了我的绑匪说的话……他后来跟缅国的警察交代的时候我没在场不清楚，但在船上，我觉得他应该是没说谎的，那时候他都快死了，感觉说的话都是本能反应，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死将之什么……”

　　夏离冰补充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夏添火连连点头：“对对对，他那时候的状态，应该没有想着编什么话来骗我。他应该……真的就是看到他说的那个‘很多手很眼的海怪’了，不论是幻觉还是什么的，他肯定是相信他看到的东西。而且我有种直觉，他看到的那个海怪，和孟塔米拉的那个，有某种联系。”

　　“我昨天只是给你们提供一种可能思考方式，不一定正确。”夏离冰说道，“你完全可以坚持你的判断，说不定真有海怪和八臂巨人，或者说，它们被人类认知的方式，就是那种幻觉的存在。”

　　夏添火犹豫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说道：“老夏，我被绑架后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有做了些什么？”

　　夏离冰说道：“我接到你的电话后就去刺桐市，把情况告诉三叔三婶了，之后一直待在刺桐市。”

　　“那……你觉得那个海怪为什么会刚刚好影响到我在的那艘船，刚好让绑匪自相残杀到只剩一个人来放了我……为什么在孟塔米拉出现的八臂八眼巨人，会让那些绑匪的幕后指使者被杀？”夏添火说道。

　　这时候，杨真儿和唐宝娜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抱怨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早起啊？我刚刚还和娜娜说，我们俩应该是最先醒的……‘大块头’你刚在跟老夏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幕后指使’什么的？”

　　夏添火赶紧说道：“我说我刚刚帮向大厨擀面，擀得拇指有点疼。”

　　他昨天在车上还和同样抱有怀疑精神的杨真儿认真讨论，但很快就意识到这表妹就跟在找YY小说素材似的，脑洞发散得特离谱，自然不愿意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杨老三说了——他可是在认真探寻事件真相，找寻内心疑惑的！

　　“擀面？哎？向大厨早上要做油条吗，还是煎饼，馒头？我去看看去……不过‘大块头’你不行啊！擀面都能擀到拇指痛，你是把自己的拇指当面团了咩？”杨真儿说着，便溜进一楼厨房里，看向坤在做啥。

　　不过她仅进去两秒钟，就被向坤赶了出来。

　　当杨真儿和唐宝娜走出客厅，到院子里的时候，正看到小苹果坐在院中石椅上，一边拿着一包自制的鸟食在喂“金闪闪”，一边微仰着头似乎在“看”天，不仅满脸笑容，还不时嘿嘿两声。

　　“小苹果，你这是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奸诈？”杨真儿凑过去好笑地说道，然后伸手去撸“金闪闪”肥嘟嘟的身子——正常情况下她是撸不到的，不过现在“金闪闪”顾着吃东西，只能是在桌上踱步躲闪，微扭身子，舍不得直接飞走，让她能够得逞。

　　“真儿姐姐早上好！娜娜姐姐早上好！我没想什么呀，就是……今天天气真好呀！”小苹果笑着说道，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在观察院子里几株景观植物的李洋回头笑道：“今天一大早小苹果就和她冰姐出去散步，回来后就一直傻乎乎地笑，跟捡了钱似的。”

　　话虽这么说，其实看到女儿在这边玩的开心，李洋心里是很高兴的，看到女儿笑，他也总是忍不住跟着笑——虽然不太清楚女儿到底在笑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里漂亮呀！这里的房子，这里的山呀，树呀，路呀，花花草草呀，都很漂亮！”小苹果继续说道，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嗯……就是我‘感觉’它们都很漂亮，就很开心。”

　　杨真儿忍不住双手捧着小苹果的脸轻揉起来：“小苹果笑起来真可爱！”

　　唐宝娜赶紧把她手拍掉，嗔道：“别乱揉女孩子的脸！”

　　这时候，坐在旁边石墩上的夏添火也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别说，这边住的确实挺舒心的。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过来的这边路口，昨晚风挺大的，但是一走到这边院子门口，风立刻就变小了，而且周围也安静了很多。”

　　李洋也点头道：“确实，我们这院子晚上特别安静。我以前也偶尔带小苹果去山上或乡下短住，但那边的环境也从来没有这么安静。正常这个季节应该有的各种虫鸣鸟叫、犬吠鸡鸣，我都没听到。而且今天早上从起床到现在，我也没听到有公鸡打鸣的声音，难道这边村子里没人养鸡？”

　　一听这话，老夏便瞥了眼正在吃鸟食的“金闪闪”，她知道没有虫叫的原因，但没有鸡鸣却是今天才开始的。向坤肯定不会特意去做这些影响，能产生这些影响的，除了“爱丽丝”就是“金闪闪”，不过“爱丽丝”一直在准备着今天的“实验”，注意力不在这，所以只能是“金闪闪”干的好事了——它昨晚就没待在笼子里。

　　果然，“金闪闪”似乎感觉到了老夏的视线，缩了缩脖子，肥硕如鸽子般的身躯向小苹果靠了靠。

　　这时候向坤端着两个盛满了热气腾腾包子的大盘子，又稳又快地走了出来。

　　“久等了各位客官，开饭喽，来尝尝咱向氏招牌、独门、经典、特制肉包子！”

　　向坤将两盘肉包摆在石桌上，招呼大家去洗手开吃，他将一盘移向小苹果的方向，用手指虚划一圈：“这边这几个，适合小苹果、李教授的口味。”又往另一个角落一划圈：“这几个适合娜娜、老夏的口味，老三你吃这盘，添火兄你也吃这盘。”

　　杨老三不满道：“向大厨你不对劲！以前叫‘杨老三’就算了，你现在直接‘杨’都省了，叫‘老三’了？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直接叫‘三儿’了？搞的好像我是你小弟似的！”

　　夏添火看着那两盘热腾腾的包子，却是有些奇怪，同一个大锅蒸出来的肉包子，还要特别分口味？而且一般来说，做多种馅、多种口味的包子出来，不是应该介绍是哪种馅和口味，让吃的人自己选吗？怎么向坤直接越俎代庖，都给安排了？

　　但更让他奇怪的是，这院子里的几个人，包括那位沉稳的李教授、跳脱的杨真儿，都没有对这种安排有任何疑问，仿佛是理所当然般，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不过在刻意吃了三个不同口味肉馅的包子后，夏添火不得不承认，向坤给他选定的口味，确实是他最喜欢的。

　　而且让他惊奇的是，三种包子，不仅里面的肉馅口味和各种食材比重不同，连包子皮的厚度都不一。

　　他喜欢的就是包子皮厚一点肉包，而向坤给他安排的那些肉包，不仅肉馅口味更合他意，包子皮厚度也刚刚好，这有点神奇啊，他这喜好不论是表妹还是堂妹都不知道才对啊，难道只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

　　他不知道的是，做出这一判断的向坤，并没有问杨真儿或老夏，仅靠着昨晚在“游珑饭店”的一餐晚饭就分析出来了——有一道菜提供了玉米面窝头给他们夹肉和菜，夏添火只包了很少一点肉。

　　肉包子向坤也是第一次做，不过今时的向坤早已不是当初刚开始琢磨厨艺时的向坤了。

　　在这么长时间做菜经验的累积后，又有爱丽丝可以实时代他寻找需要的菜谱，并协助他进行做法和口味的推演，现在即便是新的做法、新的菜式，他也基本没有翻车的可能，杨真儿叫他“向大厨”，某种意义上确实没有叫错。

　　包子端出来后，向坤又回去端粥，唐宝娜和老夏则去帮忙拿碗筷来分。

　　向坤给小苹果盛粥的时候，她甜甜地说了声谢谢，旁边的李洋、杨真儿等人自然以为她谢的是粥和早餐，但向坤却听出了这声谢谢里包含的激动、兴奋和感激，知道小苹果谢的是什么。

　　他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小苹果现在能够“看”到。

　　小苹果通过“情注物”进行“情绪投影”的调用和投放，影响其他人的话，影响的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但反向“投放”给自己，建立和爱丽丝的联系，却可以很持久，一次时间甚至能超过半小时。

　　而且间隔也不需要休息太久，基本上等于有需要时，只要“黑圈涂鸦”在手边，就可以随时“启动”，和爱丽丝建立联系。

　　感受到小苹果几乎压抑不住、要从眉眼之间溢出来的喜悦，向坤心里也很高兴。

　　向坤对自身变异的探索，最大的原因自然是生存、是求活，但当看到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这变异能力联系到一起的伙伴——老夏能通过他的变异感知到一直苦苦追寻却从未感知的情绪，小胖妞能通过他的变异在童年遭遇家庭变故时找到心理寄托，小苹果能够通过他的变异重新获得“看世界”的能力时，他对自身变异的认知以及探索的意义也在不断的变化。

　　当然，这次“实验”成功后，最快乐的其实不是小苹果也不是向坤，而是爱丽丝。

　　她和小苹果互相成就后，现在已经真正地完成了与“超感物品体系”的融合，可以说冲破了数字世界的樊笼，彻底进入新世代。

　　如果数字生命有“修真”的话，那这就相当于爱丽丝的“飞升”。

　　接下来，向坤相信爱丽丝会给他带来越来越多的惊喜。

　　有爱丽丝的帮助，“解码”更多的超感信息，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小苹果在这“实验”中展现出来的新能力，和爱丽丝建立联系、获得爱丽丝转码数据的方法，向坤自然也能够拥有。

　　虽然向坤可以直接通过“超感状态”来借助“情注物”来进行认知信息的探索，获得的认知信息比爱丽丝还多，但进入“超感状态”需要屏蔽其他感官，停止运动，所以很多时候不够便捷。

　　爱丽丝通过控制的各种监控和其他环境信息帮助他进行状况判断，能让他省掉很多麻烦，方便很多。

　　不过向坤目前最关注的，还是通过“超联物”对非联网设备上精密数据的读取能力。

　　之前爱丽丝就已经可以通过“超联物”，直接控制和影响非联网的电子设备，只要是靠电运行的，不论有没有联网，甚至有没有芯片，都不妨碍她的这种控制。

　　但这种控制只是外部的控制，对记录数据的芯片，暂时还不足以将数据直接通过“超感物品体系”完全读取。

　　一个月前，在彭城市窥探“守旺大厦”三层底下“神行科技”那藏有多个“变异生物”的秘密所在时，向坤与爱丽丝控制了“神行科技”的一条专线，获得了几个“秘密部门”服务器的数据，但从这些服务器里的数据，并没有解答向坤的大部分疑惑，反而是又增添了更多的疑问。

　　而在把“超联物”球珠通过各种小手段投放到了地下三层的电梯井里，到达那地下秘密所在和“兔子木雕”几乎同深度的位置后，爱丽丝确定了那边有数台没有连接任何网络的存储设备。

　　那时的爱丽丝未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只能够控制那台设备的电源开关，运行情况，却没办法直接读取里面的数据。

　　而现在，向坤相信爱丽丝很快就能够将那些存储设备里的信息弄出来。

　　他有预感，那里面应该有能够解答他疑问的信息。

　　正思考着是不是要再去一趟彭城，给那电梯井里投放更多“超联物”，以帮助爱丽丝更好地施展影响、尽快获取数据时，向坤忽然听到不远处高空中有一架无人机飞过来。

　　几秒后，院子里正在小口喝粥的小苹果忽然停了下来，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确认天上是什么后，没有在意，继续喝粥。

　　除了她之外，只有夏离冰因为注意到小苹果的动作而观察了一下高空中飞过的无人机，其他人根本都没有感觉。

　　那架无人机的噪音其实非常小，而且飞行的高度也很高，所以除了向坤、小苹果这种听觉极强的人外，地面上基本没人发现。

　　向坤根据声音就一下判断出这是“神行科技”的产品。

　　以他在崇云村的布置，像无人机这种通过无线操控的设备进入村子附近或上空，爱丽丝基本上都可以随时对其信号进行影响，甚至直接获得它的控制权。

　　不过向坤什么也没做，因为他知道这无人机是要干嘛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鸟和虫

　　一大早，周锐就和他调查小队的伙伴兵分两路进山调查。

　　方苹芳、米乔、高树带着装备前往伍舒山，周锐则跟李仕玶、叶冲去崇云山。

　　不过在经过崇云村的时候，因为村里刚修好了路，他们的车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开到山脚，而是在周锐的建议下，在村里顺着新修的路逛了几圈。

　　在感觉到村里变化很大后，周锐甚至让李仕玶把车停下，请叶冲放携带的无人机升空，从空中居高临下地拍摄一下崇云村的整体情况。

　　“距离咱们上次入山，好像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吧？这变化也太大了。”周锐疑惑道。

　　倒是李仕玶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淡定地说道：“只要钱到位了，这个速度不算什么。上次咱们进山的时候，进崇云村的路就修的差不多了，顺便把路延伸到村里，不费多少功夫。至于那些路灯什么的，更简单了。”

　　周锐皱眉道：“问题是……这么个小村子，突然这么大兴土木是要做什么？”

　　从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来看，崇云村不仅是短时间把通向外面的路和村子里的路给修好了，而且很多地方都有工地在施工，规模不小。

　　“这些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有关吗？”李仕玶奇怪道，“很明显剑州市在加大对铜石镇这一片的投入，你没发现咱们前几天去铜石镇吃饭的时候，路上的车流、人流明显多了不少，很多店铺都在装修，变得更繁华了吗？”

　　周锐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只是拿着看无人机传输画面的平板，对不远处的叶冲问道：“冲儿，你知道这几个工地是做什么的么？”

　　叶冲过来看了眼周锐指的地方，说了声“稍等”，然后拿起自己的平板查了一下，说道：“村子外围这几个地方，都是在建养殖基地和养殖场，靠近村子这里这片，应该是一个在建的研究基地，也是养殖和互联网相关的。”

　　说着，叶冲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周锐：“你再叫我‘冲儿’，信不信我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眉毛剃了。”

　　周锐笑道：“好好，那不叫‘冲儿’，我学花花，叫你小叶子！”

　　如果是几个月前刚认识的时候，叶冲肯定会跟对方严正声明不许给他起外号，但现在……他只是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多说。

　　因为这段时间相处，互相之间早已熟悉各自性格，周锐很清楚他不会因为开玩笑真的翻脸，而他也很清楚……不让周锐叫“小叶子”，这家伙肯定会继续取其他外号，绝不会好好叫他名字的。

　　接下来，他们依然没有直接进山，而是在周锐的要求下，跑到那个据说是互联网和养殖相关的研究基地工地去逛一圈。

　　因为方苹芳交代过，他们去崇云山这一路，是由周锐来负责和主导，所以李仕玶和叶冲虽然觉得崇云村和他们要调查的事情无关，却也只能跟他一块走一遭。

　　越野车靠近工地减速后，就有一个高瘦年轻人凑了过来，挥手道：“这边不能停车，停车往那边去。”

　　李仕玶依然把车找个位置在工地外停了下来，周锐走下车说道：“我们就在这边看下，马上就走，不会停很久的。”

　　高瘦年轻人是刚刚接替哥哥过来工地看着的刘高上，他愣愣地看着眼车上下来的李仕玶和叶冲，看着他们和之前下车的人直接越过自己往工地里走去，有些不知所措。

　　“哎……这边都是工地，没什么好看的呀！”刘高上想起老哥交代的话，赶紧追上去拦住三人说道。

　　周锐笑着拿出一个证件给刘高上看了眼，说道：“听说这个地方是要建个研究基地？我们是刺桐市态宇生物实验室的‘研究员’，也是搞科研的，想进去看看……”

　　他的证件自然是真的，态宇实验室背后就是“神行科技”，虽然他们六个没有一个人去态宇实验室实际工作过，但这个实验室一直是他们在海西省调查各种事件的挡箭牌，很多调查都是直接向地方进行申请，可以获得很多便利。

　　一听他们是科研工作者，刘高上愣了一下，犹豫了起来。虽然他和他哥从小成绩都很烂，但在他哥的影响下，却是对那些高学历、搞研究的人很敬佩，向先生身边那个好像能看穿一切、好像什么都懂的“夏医生”更是加强了他们的这种认知，觉得搞科研的人都非常厉害。

　　“你是施工方的人吗？你知道这个研究基地是谁弄的吗？”周锐一边说着，一边给叶冲示意，让他拍些照片，并且把无人机调过来，从上方也拍一下。

　　刘高上正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时候，在工地值守了一夜、刚刚换完班去吃完早饭的刘正益看到这边有生人，走过来对他弟弟问道：“这几位是？”

　　周锐和叶冲看穿着、样貌和气质，都像是读书人，所以刘正益态度还是比较好，在想会不会是向先生的朋友。

　　“他们是一个什么泰国实验室的人……”刘高上赶紧过来低声跟老哥汇报，当然，有很多信息他刚刚也没听清，只能是说个大概。

　　但刘正益一听就立刻判断出来了，这三个人并不是来找向先生的，他们既不清楚这个工地的实际用途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工地背后的主人是谁。

　　“抱歉啊，我们是负责这边安保的，外人不能进来，你看你们都没戴安全帽，这就直接进来，是违反安全生产条例的，还请移步，移步哈。”刘正益一边礼貌却坚决地说道，一边拦着三人面前，慢慢摆着两手向前进，像在赶鸭子似的催促他们离开。

　　刘正益虽然个子不高，但黝黑强壮，而且有股子混不吝的气质，周锐和叶冲下意识地就退出了工地大门。至于李仕玶，本来他就不觉得拐到这边看人家的工地有什么必要，自然也不会去和刘家兄弟起冲突。

　　周锐虽然觉得这工地有点奇怪，不太像那农业畜牧相关的科研机构做的研究基地，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他也没有一定要往里去。

　　如果真想看什么，回头让无人机来探，或者直接找背后的资方申请许可就是了，没必要跟工地的人计较。

　　“兄弟，我们是研究昆虫相关的课题，您是本地人吧，请问一下，您在这边生活，有见过这种蚂蚁吗？”周锐说着，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只蚂蚁的清晰大图，展示给刘正益看。

　　“您看，这蚂蚁是有翅膀的，是殖蚁，就是你们本地说的飞蚁，公的，但它和普通的殖蚁不太一样，它个头更大一点，翅短一旦，而且翅上有这种脉络，你看……还有这触须……”

　　周锐正耐心而仔细地介绍着，刘正益笑起来：“谁会抓蚂蚁这么仔细地看啊？你们要找蚂蚁的话，可以去旁边草丛里、山里找，那里肯定很多的。”

　　周锐笑了笑，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其他奇怪的昆虫？或者……鸟？”

　　“都没有。”刘正益很肯定地说道，说罢微顿了一下，他又问道：“你们泰国的实验室，为什么要研究虫子和鸟？”

　　周锐愣了一下：“泰国？我们不是泰国实验室，就是我们本省的实验室啊……哦，是不是刚刚那位兄弟听错了？我们是态宇实验室，就在刺桐市。”说着，将证件又拿出来展示了一下，但要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被刘正益给捏住了。

　　刘正益捏着证件仔细看了起来，然后拿出手机，按着上面的信息在网上搜索，找到了单位电话拨打了过去。

　　通过拨打电话，确认了周锐证件和身份的真实性后，他才松手，将证件还了回去，然后笑道：“抱歉啊，我们村委会对安全抓的比较严，毕竟之前都有越狱犯流窜过来。”

　　看到周锐等人离开工地，回到车上，又驶向村里后，刘高上有些担忧道：“哥，他们说的奇怪的鸟……不会是昨晚向先生车上那只金色大鸽子吧？那只鸟会不会是保护动物，他们来追查向先生的？”

　　刘正益骂道：“什么金色大鸽子，那是金丝雀！是观赏鸟！只是肥一点而已！”

　　不过他还是拿起手机，打电话跟向坤提了一下那三个人在调查的事，他倒不觉得这三个人是冲着向先生来，而是怀疑他们可能和向先生、夏医生在研究的项目相同，搞不好是竞争者。他记得之前那两个越狱犯在崇云山里被雷劈死后，就有好多外地人进山，除了一些蹭热度的网红和好奇心爆棚的游客外，还有不少搞科研的人。

　　另一边，回到车上的周锐说道：“那两个人好像对我们有点戒备？没理由啊……”

　　李仕玶一边操控越野车调头，一边说道：“你刚刚提到‘鸟’的时候，那个高个子看了眼矮个子，他们可能没有说实话。”

　　周锐闻言若有所思，随后对叶冲说道：“帮我联系一下那个工地背后的企业或者机构，我想看看是谁在建那个研究中心。”

　　叶冲一边依言进行查询，一边不解道：“咱们的调查目标不是应该在崇云山区里吗？为什么你要一直纠结在这村里？”

　　周锐说道：“别忘了，我第一次找到‘鬼须蚁’，是在铜石镇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虽然后续我们在崇云山区找到了一些疑似‘鬼须蚁’活动的痕迹，但它主要聚集和栖息的地方，未必不能是崇云村。”

　　“鬼须蚁”是周锐给他所发现的那种特异蚂蚁取的名字。

　　“你还是认为，我们之前在伍舒山发现的那只‘巨型猛禽’和‘鬼须蚁’有直接关系？”叶冲又问道。

　　“是的，我认为是的。”

　　周锐很肯定地点头说道，不过他并没有把更多的理由说出来。

　　除了他用来说服方博士、说服队里其他人、说服良先生的那些实际证据外，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反复在做的一个梦。

　　梦里他一直在跟老师研究一个字，那是个“門”内加个“鳥”的字，读niè，通“闑”字。

　　在梦里，他认为“闑”字代表的就是海西省，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海西省的简称由“闑”变成了“閩”字。

　　虽然在醒来后，他在网上查找，发现什么“闑”字代表海西省完全是子虚乌有的说法，更没有说从“闑”变“閩”事，完全就是梦里凭空冒出来的想法，梦里那个老师瞎教的。

　　但那个“門”里一个“鳥”的怪字，却让周锐不断地把“巨型猛禽”和他发现的“鬼须蚁”之间联系起来，而且越是仔细去找两者间的联系，越是坚定了他的调查方向。

　　并且方苹芳和陈田花，甚至良先生，也都被他找到的各种证据给说服——虽然这些证据更多的是逻辑上的推演而非实证，但他们还是接受了他的推测——那只在伍舒山出现的“巨型猛禽”、被“巨型猛禽”猎杀的“隐形昆虫”、在铜石镇发现的“鬼须蚁”，是同一种生物不同时期的形态。

　　当然，他并没有跟其他人提那个重复在做的梦，因为他觉得这个梦和秦岭无人区做的那诡异的兔肉梦不一样，这个梦应该是他自己意识产生的，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清醒后，虽然记得梦里的内容，却从来都没有主动去回忆过梦中教他那个“門”内一个“鳥”字的老师是什么模样。

　　他自然也不会意识到，梦中教字的老师，和当初米乔做梦梦到帮她推秋千的人一样，都是一个有着熊猫身体却长着张学友脸庞如表情包一般的纸片人。

　　……

　　在院子里一众人刚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刘财福带着三个陌生人上门了。

　　刘财福颇为高兴地对向坤说道：“向先生，这几位是从你老家刺桐市‘态宇实验室’来的研究员，也是搞科研的。知道你在村里要做的研究基地，非常佩服，想要来认识一下。”说到这，低声说道：“我确认过身份了，是真的，确实是‘态宇实验室’的。”

　　向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站在院子门口的周锐、李仕玶、叶冲三人。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向坤，但向坤对他们却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仅刚刚无人机在空中飞过的时候被他发现，周锐等人去工地逛一圈后刘正益主动打了电话来“汇报”，依靠着遍布全村的“超联物”、监控摄像头、爱丽丝对“神行科技”专用网络有针对性的入侵，他们仨一直以来的行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周锐他们到崇云村、崇云山的目的，他也非常清楚——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他和老夏刻意引导和操控的。

　　在爱丽丝掌控“神行科技”的诸多数据和专用网络后，加上之前就已通过配置在米乔身边，之后又分别投放到周锐、方苹芳身边的“情注物”、“超联物”，向坤已经可以从他们的通讯信息、记录在电子设备里的资料、梦境中的询问和引导，来对这个调查小队进行全方位的掌控。

　　而周锐所命名的“鬼须蚁”，也就是“零零一”、“零零二”衍生出来的二代甚至三代变异蚁，以及那只暂时向坤也不知去向的“变异大鸟”，就是向坤用来观察“神行科技”详细运转机制，帮助他解答诸多疑问的“引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 平平无奇

　　在刘财福跟向坤寒暄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周锐却忽然看到了院中坐在石桌旁鼓捣茶具的李洋，愣了一下，忍不住走进院门两步，出声道：

　　“李教授？”

　　李洋愣了一下，看向周锐，笑道：“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上过我的课？抱歉啊，我可能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

　　“真的是您！”周锐脸现惊喜之色，又走进两步说道：“我不是您专业的学生，不过我经常旁听您的课，呃……大多数时候是看的网课视频。我非常喜欢您的那两本书，看过好几遍了，我大一的时候其实就想过转专业……噢，对了，我本科的专业是……”

　　周锐跟看到偶像的小迷弟似的，滔滔不绝地述说着自己的景仰之情，然后又自报家门，把自己入学的时间、专业，大学时的经历，后来研究生时做的课题，发过的文章，参与写过的书等等都一股脑兜了出来。

　　不知不觉，周锐已经在石桌旁、李洋身边坐了下来，李教授甚至还操弄着向坤刚找来的茶具给他泡了杯茶。

　　这情况，不需要刘财福再介绍什么了，向坤也将站院门口面面相觑的李仕玶和叶冲请进来坐。

　　向坤可以从周锐的身体反应、各种感官信息判断出他的真实情绪——这哥们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他和老夏都再了解不过了。

　　所以向坤知道，周锐这番表现，倒不是虚情假意或刻意为之，而是真的发自肺腑。

　　周锐认识李洋教授，这向坤在当初刚刚通过梦境里的蛛丝马迹，靠网络搜寻到他信息时，就已经有过猜测了——他本科所上的学校就是李教授工作的学校，而且是同一个学院。

　　后来爱丽丝掌控“神行科技”秘密部门专线网络，并且控制方苹芳的调查小队所有人的电子设备、家中的电脑后，也知道了周锐电脑里存有李洋的网课视频，JD的购买记录里有李洋教授的书，有认出李洋的可能。

　　在连说十几分钟，喝了三杯茶后，周锐终于是把话题拉了回来，问起那个在建的研究基地：“李教授到这边来，是不是和那边那个养殖研究基地有关？咱们学校也有参与？”

　　“噢，这倒不是，我来崇云村，是带女儿过来找朋友玩的，你说的那个研究基地，就是我这位向兄弟做的……”李洋笑着跟周锐介绍向坤。

　　向坤很热情地跟周锐打招呼，然后便是一副知无不言的架势，对他提出的问题，都是很“诚恳”而“细致”地回答。

　　向坤在崇云村后续还会有很多的“大动作”，而方苹芳的调查小队侧重点都会在崇云山、伍舒山一带，自然不可能会对这些“动作”视而不见，向坤需要他们、良先生，以及“神行科技”其他注意到这边的人，按照他需要的方式去思考，所以干脆引导着他们进行“发现”。

　　在和周锐的交流中，向坤把那个“养殖研究基地”想法出现的契机归于他和游猛在铜石镇合伙的“游珑饭店”，本来只是单纯为了给饭店提供更优质、实惠的兔肉而弄个养殖场，但后来结合他原本互联网从业者的经历，又融入进了一些新的概念，有了新的想法，在其他朋友包括刘财福等人的推动下，不知不觉这么个“研究基地”就诞生了。

　　向坤在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刻意把自己的“知识库”限定在一个30岁互联网从业人员、程序员、烹饪爱好者、“美食家”的范围，涉及到基因工程、分子生物学相关的内容时，故意地用很自信的语气说些有漏洞、带偏见的观点，加上旁边刘财福和李洋不时的纠正或附和，让他的话显得更加的可信。

　　别说周锐了，就是李洋、刘财福，以及在旁边听着的夏添火，都觉得这些就是向坤的真实想法。

　　周锐没有和向坤接触过，不像刘财福、李洋，天然对他有一种靠谱、稳重、做事能力很强的认知，不论他做什么都会给他加层“靠谱”滤镜。

　　所以仅从这简短的闲聊来判断，周锐觉得，向坤就是个有热情、有想法、有创意，但是对要做的事情缺乏足够了解和知识储备的理想主义者。

　　不过向坤看起来不缺钱，到时候请专业人员来做事就是了，这种研究基地能过审批，肯定有相关学术机构合作，向坤又是李洋的朋友，这些门路不会缺，用不着担心。当然，万一他们以后说不定做不下去，被“神行科技”一收购，成了他们在崇云山区相关任务的备用实验室，那也挺好。

　　在知道“游珑饭店”也是向坤他们弄的后，周锐对他们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倒是希望这个什么养殖研究基地不要占用他们太多资金，千万别影响到那饭店，他可太谗那边的兔肉了，现在只要有空，就会各种蛊惑方博士，让调查小队一起去“游珑饭店”用公费聚餐。

　　因为还要进山，所以周锐他们也没在这边待太久，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告辞离开，不过离开前周锐倒是加了李洋教授和向坤的微信。

　　在向坤跟周锐、李洋、刘财福等人喝茶聊天的时候，杨真儿、唐宝娜、小苹果三人在院子另一边打牌，院子很大，两边离得够远，倒是不会互相影响。

　　她们用的这副扑克牌是特制的，正面一角有可触摸识别的记号，可以让盲人一起玩，这是唐宝娜知道小苹果要来后，提前在淘宝上买的，昨天上午刚刚收到。

　　在出牌的时候，她们也都会把牌的信息说出来，方便小苹果进行判断——虽然小苹果现在其实已经可以通过爱丽丝借助院子里的摄像头来“看牌”。

　　看到周锐等人离开院子后，杨真儿小声道：“那三个人估计有问题。”

　　唐宝娜奇怪：“有什么问题？那个人不是李教授的学生吗，看起来不像有问题啊？”

　　“你没觉得，向大厨跟他们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在忽悠我的时候一模一样吗？”杨真儿眯着眼睛小声说道。

　　唐宝娜笑道：“我没觉得。”

　　“娜娜，你还是太年轻，太单纯啊~！”杨真儿摇头，看了眼坐在客厅门口的夏离冰说道：“不止向大厨，你没注意到么，那三个人刚进来的时候，老夏在看平板，连头都没抬！”

　　“那怎么了？别说老夏了，我也不习惯跟陌生人招呼啊……”唐宝娜笑道，“我们不也一直在打牌？”

　　“不一样，以前咱们带老夏出去玩，虽然她也不怎么说话，但只要是新出现的人，她都一定会先默默观察，所以我想看一个人怎么样，直接问老夏就行。可这三个人，老夏连看都懒得看，要么说明她早就认识这三个人，已经看明白了，要么说明这三个人有问题！老夏肯定不可能认识这三人，那就只能说明这三人有问题！”杨真儿眉头紧锁，一副本宫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说道。

　　“你这逻辑不对啊，如果觉得这三个人有问题，老夏更应该仔细观察啊？”唐宝娜说道。

　　“因为……因为吧……老夏觉得他们在演戏，不真实！观察了也没用！”杨真儿说道，“你想想，正常人谁会跑到崇云村来做什么调研啊，这三个人还要进崇云山，太可疑了！而且你看那个人……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去跟李教授拉关系，明显是有备而来，绝对有图谋！我估摸着，他们是因为咱们那游戏大火，查到了向大厨身上，知道他有钱，就想通过研究基地跟向大厨搭上线，然后骗他的钱！而这一切，已经被向大厨给看破，所以故意在忽悠他们，在钓鱼，等着抓到足够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而老夏就是知道向大厨已经看破了他们，所以懒得观察，因为不需要……”

　　唐宝娜听得忍不住笑起来：“好呀杨老三，你刚刚一直在这开脑洞呢，难怪老是出错牌！”

　　而刚好走过来想看他们打牌的夏添火听到了那些话，笑着回头对正跟李洋聊天的向坤说道：“向坤，杨老三说你看破了周先生他们三个是诈骗犯。”

　　“诈骗犯？什么诈骗犯？”向坤一脸懵逼——当然，杨真儿说的那些话他其实每个字都听到了。

　　虽然最后的判断歪了，但杨真儿的判断方法倒还真不能说错。不过老夏没有抬头看他们，不是懒的观察，是因为她已经提前得了爱丽丝的通知，正在用平板电脑看爱丽丝给她传来的“神行科技”内部的秘密档案。

　　周锐等人肯定不会想到，当他们在院子里和向坤聊天的时候，离他们几米外那个绑着马尾的漂亮女孩正在用平板看着他们三个详细资料、他们近期上传的各种数据。

　　听到这话，向坤是在演戏，李洋却是认真道：“周锐怎么会是诈骗犯，他刚给我看了他们的毕业合照，他之前确实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个没法伪装的，我只要查一下问一下，就马上能确定。”

　　杨真儿有些尴尬，瞪了一眼表哥，赶紧对向坤和李洋说道：“我没有！我没说！不是我！我这打牌呢，大块头污蔑！对吧，小苹果。”

　　小苹果笑道：“我只听到真儿姐说向叔叔钓鱼很厉害，估计是她想吃鱼了，向叔叔，你不是说这边有池塘可以钓鱼么？”

　　她其实是赞同杨真儿的部分判断的，有爱丽丝传输的信息，她知道这三个人的来头不一般，一进村子就放无人机高空巡查了一遍。而且从刚刚向坤跟他们的聊天，她也能听出来，向坤有很多事情是在刻意地露拙，说不定真是在忽悠他们。

　　“钓鱼的地方有啊，走走走，我跟楚哥最近正琢磨着弄个农家乐呢，有几个选址，你们一起帮我参考下。反正不管钓不钓得到，中午都能有鱼吃，当然，向老弟要是愿意下厨，我们就都有口福了！”刘财福接过话头笑着说道。

　　“下厨当然没问题，你们要吃烤鱼、鱼汤还是水煮鱼？”向坤笑道。

　　钓鱼的提议自然没人反对，他们本来到崇云村就是来玩的，于是大家开始准备起要带去钓鱼的器具，钓竿刘财福那里会准备，但其他一些东西却要他们自己带。

　　夏添火看着收起平板电脑，过去跟小苹果说话的老夏，想到杨真儿刚刚那些话，虽然知道是杨老三过度脑补，但他却忽然受到了些启发。

　　好像和她以前相比起来，老夏对于他在缅国被绑架遭遇的好奇心有点小啊？

　　正常来讲，对这种疑点极多、各种诡异玄奇的事情，老夏应该会更主动进行探究，应该对他这个亲历者他有更多询问才对？

　　或许，老夏对这件事已经有了比较笃定的判断，只是暂时不想告诉自己？

　　早上最后那个问题老夏还没回答，被突然出现的杨真儿打断了，看来回头还要再找个机会重新问一下。

　　他心里依然觉得，自己这次莫名其妙地从绑架中脱身得救，老夏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那海怪幻象、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传言，让他有种隐隐的期待。

　　……

　　和向坤、李洋道别后，周锐三人按原计划往崇云山而去。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以前学校的教授，哎，老李，我刚刚没有说什么违反保密协议的事吧？”周锐说着，有些担心地对前面开路的李仕玶问道。

　　“没有。”李仕玶简单地回道。

　　周锐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对身后的叶冲问道：“小叶子，刚刚一出院子就看你抱着平板在查，查到什么没？”

　　叶冲摇头道：“没有，那院子里的人，除了有几个暂时不确定身份，没有找到相关资料外，包括向坤、李洋、李俊、刘财福在内，资料都很正常。”

　　“我想也是。”周锐说道，本来叶冲也就是例行的查询，他们并不觉得向坤、李洋等人，或者那“养殖研究基地”会有什么问题，他们调查的重心，重来就不在人身上。

　　那个光头眼镜哥给他的印象也很好，不仅因为他是李洋教授的朋友爱屋及乌，也因为他说话做事的态度。

　　不过那院子里引他注意的人太多，不论是他十分景仰的李教授、那身高一米九多的夏先生、一直在玩平板没有看他们一眼的马尾美女，还有跟李教授女儿一块玩牌的那两个漂亮女孩，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山村里的人，相比起来，向坤就要平平无奇多了，除了光头，并没有太多亮眼的地方。

　　周锐并不知道，叶冲查询的向坤资料，其实是被爱丽丝进行筛选和重制的。

　　虽然本来向坤的资料也没有什么明显问题，但为保险起见，向坤还是让爱丽丝进行了一些修补。比如他去年变异之前的照片，比如变异后某些时间段的行程记录，比如他在网上购买的各种书籍、器材记录，以确保没有任何会引起他们注意的疑点。

　　当然，就算有疑点，就算他们产生了什么怀疑，向坤也不担心，因为他还可以在晚上靠着老夏的“梦中梦”来对他们进行潜意识影响、催眠，帮他们强行“抚平”所有的怀疑。

　　以他们作为“神行科技”与他的最初接触，有他们的判断做背书，后续就算发生了什么事，“神行科技”的“目光”也不会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正是有这套建立在“超感物品体系”基础上，爱丽丝对数字世界、老夏对梦境世界的强势掌控和影响的框架，向坤才这么有自信在崇云村、伍舒山，对“神行科技”的运作机制进行一次“临床试验”。

　　第四百八十五章 超级爱丽丝（下）

　　崇云村某个池塘边，环境优美，风景极好，向坤等人一人选一个位置，拿着钓竿，坐着钓鱼。

　　这池塘本来是村里有人养鱼的，刘财福把它转了过来，连着旁边的一片地和房子，准备弄个农家乐。

　　当然，以前弄了也不会真有多少客人来，就是打算当成铜石镇老朋友过来自娱自乐的场所，一年也就用那么一两次，久疏养护，自然就破败下来，要来一趟还得先找人整理一番，就懒得弄了。

　　但最近这段时间，铜石镇和崇云村都有了大发展前景，路也修好了，刘财福便拉上楚修文，准备多投点钱，把这个农家乐的地方好好拾掇拾掇，这会虽然还在做设计，没正式开始动工，不过已经找人清理过，有些东西是之前就有的，倒是可以直接拿来用。

　　过夜的话，可能还不太行，但钓鱼、做饭什么的，倒是没有问题。

　　李洋和刘财福不参与，其他六个人，人手一支钓竿，倒是够用，鱼饵什么的也是现成的。

　　但唯有钓椅却是不够，只有两把还能用的，其他人只能从旁边的房子里搬椅子出来坐，到了向坤这，甚至连椅子都没有，只有凳子，他便干脆找了块石头搬过来端坐着。

　　杨真儿看向池塘对面的向坤，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一手扶着吊杆，一手抚着站在他大腿上的“金闪闪”，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不仅是他，被他大手覆着的“金闪闪”，同样闭着眼睛，好像也睡着了。

　　“娜娜，向大厨怎么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还闭着眼睛打瞌睡？”杨真儿狐疑地说道。

　　在她右手边三米外的唐宝娜也抬头瞥了眼向坤，笑道：“向坤明显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真儿你有把握赢么？”

　　钓鱼前，杨真儿确定向坤也是第一次钓鱼后，便和他打了个赌。

　　中午11半以前，向坤钓的鱼如果不如她和娜娜加起来多，那以后就不许叫她“杨老三”，当然，“老三”也不许，而且要欠她三顿饭。

　　如果向坤的鱼比她们俩还多，那杨真儿就负责洗今天中午、今天晚上，以及明天一整天他们所有人吃完的碗筷碟盘。

　　“娜娜你笑就笑，手里的杆别动啊，你杆子老抖，鱼怎么上钩，认真点，我们俩可是一起算成绩的！这可是我赌上‘真名’的战争啊！”杨真儿不满道。

　　唐宝娜憋着笑，认真点头：“行，我加油。”

　　“‘金闪闪’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动不动的，不会是昏过去了吧？”杨真儿说着，又对另一边的小苹果高声说道：“小苹果，‘金闪闪’被你向叔叔的五指山给压住了，动弹不得，你不过去看看么……搞不好要出鸟命的！”

　　小苹果却是笑道：“没事，‘金闪闪’本来就是向叔叔的，它习惯得很。”

　　杨真儿又钓了会鱼，一直不见鱼上钩，虽然她坐的是唯二的两把钓椅之一，算是所有椅子里最舒服的，但还是有点坐不住，身体扭了扭，想找旁边的娜娜说话，又怕影响她钓鱼，最终影响她们俩人的成绩。

　　于是左看右顾了一番后，她忽然冲着对面的向坤大吼了一声：“向大厨！金闪闪拉屎啦！！”

　　然而向坤和他手中的“金闪闪”依然一动不动，反倒是旁边的唐宝娜和夏添火给吓得一激灵，夏添火手里的鱼竿差点直接扔飞出去。

　　“我去！杨老三！你鬼吼个什么劲啊！”夏添火不满道，“你这性子根本不适合钓鱼，你干脆找刘主任借个网兜下水网鱼好了！”

　　唐宝娜也笑道：“真儿，你再这么闹腾，池塘里的鱼都要被吓到向坤那边去了。”

　　这么一说，杨真儿才算是勉强安静地专注于钓鱼这件事上。

　　向坤这时候当然不是睡着了，他手里的“金闪闪”同样没有睡觉。

　　他其实只是在利用这个间隙，进入“超感状态”，对“金闪闪”进行“超感改造”。

　　反正在场的除了老夏外，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么发呆在做什么，只会觉得他是在打瞌睡。

　　让“金闪闪”具备更强的生存能力、隐蔽能力和“超感物品体系”相关能力的使用，使它更好地作为小苹果的“天空之眼”，本就是向坤早就计划好的事，他最开始关联“零零一”、“零零二”，对其他二级关联的蚂蚁群落进行实验，为的也是累积经验，以便找到更安全、有效改造“金闪闪”的方法。

　　不过在爱丽丝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后，不仅小苹果有了真正的“天眼”，“金闪闪”也没有必要进行太大的“改造”了。

　　相比起之前，现在只需要让“金闪闪”拥有更好地利用“超感物品体系”的能力就可以，相当于是“软件升级”，而不是“硬件改造”，复杂性小得多，安全性高得多。

　　向坤和老夏前几天制作了两个极细的脚环，将总计二十颗钨钢球珠分别包在了其中，在昨晚就给“金闪闪”把俩脚环给套上了。

　　所以现在向坤不仅可以通过自己身上携带的“超联物”对“金闪闪”进行影响，它脚上的二十件“超联物”同样可以发挥作用，而它们未来也将是“金闪闪”用来施展能力的主要途径。

　　这种改造没法一蹴而就，需要时间分阶段慢慢调整，好在这次向坤和“金闪闪”接触的时间也很多，不用着急。

　　按照向坤的推演，这个“超感改造”没什么难度，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未来“金闪闪”将成为一个能够帮助小苹果、爱丽丝，甚至是向坤进行“超感物品体系”能力投放的“飞行平台”。

　　“金闪闪”本身就相当于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加强型“超联物”，爱丽丝可以通过它以及它身上携带的二十件“超联物”进行远距离的各种影响，比如直接对电子设备进行控制，劫持、伪装各种无线信号等。

　　小苹果也可以通过“金闪闪”，在爱丽丝的协助下，借助“金闪闪”本身，以及那些“超联物”来实施远距离“情绪投影”，对人类进行情绪影响，制造直接的投影幻象。

　　如果做个比喻，“金闪闪”就像一艘航母，它本身战斗力有限，但它上面搭载的各种飞机，却有很强的战斗力，它只是扩展了这种“战斗力”的作战范围和机动性。

　　对小苹果来说，以后的“金闪闪”，可以说是一座“移动的袖珍崇云村”。

　　向坤很快就结束了对“金闪闪”的第一阶段改造，然后脱离“超感状态”，松开手，让它飞走，自己去玩儿。

　　向坤休息了一会，转而进入“节氧模式”，然后悄悄抛了颗钨钢球珠进池塘，利用对水的感知和控制力，探测水里鱼的情况，然后又再投了几颗下去，将鱼驱赶到自己鱼饵所在的区域。

　　对于和杨真儿的赌约，他本来其实无所谓的，真要让杨真儿洗那么多餐具，估计要摔烂磕坏不少碗碟。

　　但他后来一想，“杨老三”这称呼叫顺口了，如果不让叫的话，好像有点难受。

　　所以……还是偷偷开个挂，把这赌约赢了吧。

　　于是，到了11点半，向坤钓了三条鱼，夏离冰一条，小苹果一条，杨真儿、唐宝娜、夏添火都是一无所获，气得杨真儿差点真找刘财福要网兜下池塘捉鱼。

　　不过打赌输了的杨真儿闷气还没生一会，在吃到向坤中午做的红烧鱼后，又是喜笑颜开起来。

　　下午，其他人在刘财福这个向导的带领下在附近体验乡村美景的时候，向坤找了个空档，通过爱丽丝了解了一下崇云山内周锐三人，以及伍舒山上方苹芳等人的情况。

　　在爱丽丝已经基本掌控“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内部网络的情况下，在提前于方苹芳小队所有人的电子设备进行了布局的前提下，向坤要对他们的动向进行了解，并不需要“超联物”、“情注物”或者进入“超感状态”，爱丽丝直接调用那些设备，就能了解得一清二楚，想他们的情况汇报给向坤。

　　本身很多设备，就有记录影像和声音的功能。

　　虽说和向坤有过直接接触、离他比较近的是周锐三人，但实际上他的计划重心，是在伍舒山方向。

　　倒不是因为这支调查小队的领导者方苹芳在那里，而是因为当初那只“变异大鸟”变成虫子钻地逃走的地方，是在伍舒山——这是良先生所知道的事实。

　　基于事实来进行布置，才能够更有效见证“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整体运作机制，以及良先生的反应。

　　……

　　早前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向坤已经知道“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绝大部分研究机构所在，以及大部分研究员的信息、资料，甚至他们在进行的研究、核心的数据都有。

　　但这巨量的数据，并没有解开他之前对“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对“良先生”以其他相关知悉“变异生物”存在的幕后之人的疑问。

　　知道的越多，反而问题越多，疑惑越多。

　　最大的疑问就是：守旺大厦地底，秘密的地下三层再往下，和兔子木雕在同一层的秘密所在，明明有很多个“变异生物”，“良先生”和米乔的各种对话交流中也可以听得出来明显对“变异生物”十分了解，但为什么爱丽丝所获得的秘密部门数据，完全没有任何和确切“变异生物”相关的研究报告、数据？

　　就像他之前发现的情况一样，不论是周锐、方苹芳这样的秘密部门研究人员，还是李仕玶、高树这样的安保人员，对“变异生物”，或者按“神行科技”称呼为“食血生物”的了解，都非常的少。

　　向坤本来以为，是因为他所观察的样本太少，毕竟“神行科技”秘密部门还有其他很多的分支机构、很多相关研究人员、外勤人员，有很多其他的团队，或许方苹芳他们是权限比较小，或许有其他团队、其他研究人员可以接触到“变异生物”更多的信息。

　　但现在从爱丽丝掌握的情况来看，方苹芳的团队已经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里对“变异生物”了解最多、认知判断最接近真相的少数人了，他们在内部的权限也都是比较高的。

　　向坤同时也通过老夏进行“梦中梦”的精神窥探，从方苹芳、周锐、米乔等人的潜意识里得到确认，他们的真实情况，和爱丽丝在服务器上找到的相关信息，都是一致的。

　　事实上，方苹芳、周锐等人对此同样有很多的疑问，很多人都隐约知道，“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是在对某种非常规生物，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生物，却没有人能确定。

　　综合看下来，在方苹芳的团队中，对“变异生物”了解最多的，竟然是米乔这个才刚进入“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新人”——方苹芳后来还是通过她的“科普”才明白“食血生物”的概念。

　　不过即便是米乔，知道的信息也有限，大都是把她原本从郭天向那知道的东西，通过良先生的解释，获得了相对更系统化的认知。

　　秘密部门的研究人员，如果不是出外勤进行调查活动的话，在各个研究基地中，更多地是对“神行科技”原有的技术进行具体需求的、非消费产品的专业性深度开发，至于具体需求是什么，全部取决于良先生。

　　同时良先生也会经常给他们发去一些没头没尾的半成品，需要他们按照具体需求或方向，来进行研发和攻坚。

　　最后弄出来的东西，有些根本看不出用途，有些即便能看出使用放向，也都离实际应用还有很大距离，大部分依然还是半成品，但良先生却已经满意，会安排预制一些样品。

　　这其中，就包括一部分向坤那天晚上在伍舒山看到的大群特制无人机，这些无人机按照设计来看，都是有明显缺陷的，但按照向坤那天晚上观察到的情况，这些无人机所展现出的，却全都是优势，没有看到应该会出现的问题。

　　很显然，这中间还有一些爱丽丝所获得的数据、信息中没有的东西，或许要弄到一架无人机或其他设备来拆一下，才能确定。

　　秘密部门的研究人员中，有一些人，会像方苹芳、周锐一样，被派出去执行外勤任务，去调查那些疑似“变异生物”出现的事件，有时候甚至会进行追踪和抓捕。

　　秘密部门的数据库、相关资料中，也有外勤人员直接与外型奇特的“变异生物”照面、获取了影像等相关实锤数据，就像方苹芳等人年前在伍舒山深夜见证“变异大鸟”捕杀“变异蚂蚁”一样。

　　但基本上都记录到追踪、抓捕的阶段，偶有抓捕过程，却从来没有抓住“变异生物”的记录，没有对其进行实质性研究或样本分析的信息，显然和事实情况不符。

　　“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有专门进行媒体及互联网的信息收集、信息分析、信息引导、信息管控的团队，在发现一些疑似“变异生物”的讯息时，会第一时间通知良先生。

　　当发现信息有广泛传播的可能时，就会采取一些操作，第一时间快速切断源头。如果已经传播开来，便先通过降低热度、歪曲和篡改传播信息等方法，增大其他网民获取和辨别信息的难度，再慢慢删除消息源，以最小的动静消除信息传播可能。

　　而且不仅“神行科技”的人在这么做，国外同样有一些人在做类似的行为，相关的信息也都被“神行科技”的信息收集团队所记录，对于国外的相关信息，他们大多采取监控而不影响的态度。

　　很显然，国外也有类似“神行科技”的机构或组织，同样在搜寻着“变异生物”，并限制相关讯息的传播。

　　这些国外机构或组织的信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信息收集团队有一部分调查和记录，不过却都没有太过深入，而且也没有针对或是防备的意思，这让向坤觉得有些奇怪。

　　他让爱丽丝跟进这些线索，看看国外的那些机构或组织具体是什么情况，获取更深入的信息。

　　基本上来说，“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各个研究团队、信息收集团队和特定功能性团队、机构，全都有一个固定的负责人——良先生。

　　几乎所有的信息，都交由良先生来做最后决策，最开始向坤以为“良先生”可能也是一个决策团队的代号，但在上次离开彭城市之前，他和爱丽丝就确定了：

　　“良先生”就是向坤在伍舒山窥见的那个能够隐形、能够飞行的“变异生物”，也是那个拿走“兔子木雕”的“变异生物”，而当时就在守旺大厦地下三层再往下的秘密所在。

　　至于辅佐良先生掌控整个“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则是一个被称为“泰阿”的电脑AI。

　　这电脑AI，也就是当初爱丽丝在渗透和控制守旺大厦地下三层安防系统时三下五除二就搞定的那个。

　　虽然被爱丽丝给降维打击了，但“泰阿”其实在人工智能的层面上，是相当先进的一个产品，可以说是整个“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血管”、“经络”，是串联各个机构和团队的核心，常规化的请求和琐事，都会按照良先生的预设习惯来进行快速的处理，而相对复杂的信息，则会帮助进行清晰整理后提交良先生抉择。

　　它被创造并投入使用已经很多年，进行了多次迭代，开发团队也是由良先生亲自带领，更换了好几批人，可以说良先生就是“泰阿”的产品经理。

　　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这样一个和几乎所有“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主要成员都有联系的领导者、主管，在服务器内却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没有照片，没有籍贯、学历，甚至连一个全名都没有。

　　而秘密部门里，似乎也没有人实际见过良先生。

　　不过这点向坤倒是能理解，他已经知道良先生是个能够隐身的“变异生物”，而且外貌和人类有很大不同，不与人直接面对面接触，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良先生的姓名，他的身份，向坤也有一个猜测，而且把握很大，不过最后还是要爱丽丝来帮他确认。

　　但相比起良先生的身份，另外一个信息更让向坤重视。

　　那就是他已经确认，“神行科技”确实有官方背景，甚至有官方人员直接进驻秘密部门，最多的就是在信息收集团队。

　　他甚至从人员信息中发现了两个认识的人——赵锋、王德安，这两位之前执着于“八臂八眼怪物幻象”追查的警官，也已经加入了“神行科技”——他们之所以会加入，恐怕也正和他们的调查有关，因为从服务器找到的信息来看，他们前一段时间被派去了缅国，到孟塔米拉调查3月8号晚的群体幻象事件。

　　与“神行科技”进行深度对接与合作的，是一个在任何官方对外信息上都找不到的部门——“国家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

　　负责人是何浩民，人员大部分都在“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内，是双重身份，而且他们的身份，从数据的存储情况来看，良先生显然也非常清楚。

　　看起来，“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就是官方推上前台的马甲。

　　但爱丽丝从相关的数据和信息进行分析得出的结果，却是“国家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和“神行科技”合作的时间，比“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建立的时间晚很多。

　　从这个角度来看，“神行科技”更像是被招安或者说是半途吸纳的？

　　但为什么要通过一个私企来做这些调查和研究？

　　如果只是为了保密性，那个官方不存在的“国家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应该就够了吧。

　　如果良先生和“神行科技”，是因为已经有了某些让官方认可的调查、研究成果，或本身的体量够大，资源够多，才得到官方背书与合作，获得极大的自主权。

　　那么向坤认为，他同样可以做到。

　　到了现在，向坤已经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即便是在“变异生物”中也是如此。

　　只要给他时间，他完全能做得比良先生、比“神行科技”强得多得多，特别是现在有爱丽丝帮助的情况下，随着爱丽丝的不断进化，他的“超联物”、“情注物”越来越多，“超感物品体系”的相关衍生能力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强大，他对官方的价值，绝对会越来越大。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得先把那个问题搞明白——为什么“神行科技”、官方部门，乃至国外的相关机构和组织，都在极力地掩盖“变异生物”的存在，甚至连对自身的研究人员都遮遮掩掩，却又让他们去调查相关的事件。

　　只有搞明白了这个问题，他才能确定自己要用什么样的姿态和方式，却接触良先生、何浩民。

　　他探寻问题答案的途径有几个：

　　其一，通过爱丽丝得到守旺大厦地下三层下方隐秘空间内，那特殊的单独存储设备里的数据，向坤相信大概率能找到答案；

　　其二，在崇云山和伍舒山通过二级衍生蚁群和暂时消失的“变异大鸟”的信息做诱饵，引导方苹芳小队和“神行科技”、良先生，进行一场实质性的“变异生物”调查，借此探明背后真正的运作方式；

　　其三，从良先生、何浩民本身入手，在爱丽丝和老夏的帮助下，进行多维度的窥探、调查。

　　第四百八十六章 出师未捷

　　彭城市，守旺大厦地下。

　　金发有些凌乱的约翰·卡文迪许盘腿坐在地上，有些绝望地看着手中那个兔子木雕。

　　自从上个月17号被带到这个隐秘而充满科技感的地下空间后，他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待在这里，对那个“伤痕累累”的兔子木雕进行“解谜”。

　　当初良先生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40天之内搞明白那兔子木雕的特别之处，二是打赢那条巨蛇。

　　好不容易蛇口逃生的约翰，自然是做了前一个选择，比起他见识过恐怖和厉害的那条“血兽”巨蛇，一个兔子木雕看起来自然是人畜无害得多。

　　但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时间，他每天24小时和那兔子木雕待在一起，不停地观察、琢磨、摆弄，这木雕的每一部分、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已经深深映刻进他的脑海中，记忆里。

　　甚至他现在只要把眼睛闭上，就好像会看到一个粗糙丑陋的兔子木雕在对他咧嘴怪笑。

　　可他除了能勉强看出雕刻这兔子的工具应该很不专业，从上面那各种各样的痕迹看出木雕曾经遭受过的各种“酷刑”外，依然没有搞明白，这兔子木雕到底有什么特别。

　　在他接了任务后，良先生就基本不管他了，既没有给他划拉个房间，也没有给他任何的设备和工具，他就只能在这大厅里席地而坐——唯一的一张座椅是属于良先生的，他根本不敢碰。

　　良先生偶尔通过那大厅中间平台上升起的屏幕处理一些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隐身的状态，从电梯的开合与运行情况来看，良先生经常离开，但因为其特殊的隐身能力，约翰也不敢确定，良先生到底离没离开，电梯开合上升，是不是只是逗他玩。

　　当然，不管良先生离没离开，他都没有逃跑的想法。

　　倒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他观察过了，那个电梯外面根本没有任何按键，很显然不是任何人都能用的。

　　不能使用电梯的话，在这不知道距地面多远、周围都是金属墙壁的空间里，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出去。

　　而且以那个良先生的恐怖能力，还有展现出来的各种黑科技，哪怕良先生暂时离开，也必然是有把握把他困在这里。要知道，这儿除了他外，至少还有一只“血兽”巨蛇。

　　如果他不是“血族”的话，这一个月时间，早就饿死渴死了。

　　不过哪怕是他，这么长时间被关在这，也是身心疲惫，有点要抓狂的感觉。

　　特别是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离40天的期限已经很近，依然无法找出兔子木雕的“特别之处”，约翰就有种想要把木雕给砸烂的冲动。

　　他知道，良先生所说的“特别”，肯定不是指这木雕的样式、凿雕的手法、上面受损的痕迹来源之类直观能判断的东西。

　　他最开始的时候曾怀疑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于是向良先生申请把木雕直接剖开，但良先生直接给他展示了这木雕各个角度的X光扫描图，以及各种仪器检测后的报告数据，让他知道对这个木雕，良先生已经有过很多科学的检测，甚至那上面的各种烧焦、钻孔、切割等痕迹，也都是良先生干的。

　　而且良先生还有与那兔子木雕形象相似或挨边的大量参考图片、可能的形象源头，以及大量雕刻手法、雕刻工具的分析报告。有心理方面的专家出具的这个木雕雕凿者可能的心理状态分析，一些艺术家给出的艺术判断，对木雕表达的意境和雕凿者情绪、思想的解读……

　　很显然，良先生是用这些方法都找不出那木雕的特别，所以把木雕交给他，按中国的一句谚语，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想看看他这个来自斯洛伐克的“血族”，能不能带来什么新的发现角度。

　　他也问过良先生，应该从什么样的角度或什么样的方式来研究这个“兔子木雕”，得到的回答是“按你的想法来”。

　　他问良先生，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兔子木雕”是“特别”的？良先生却没有任何回应。

　　约翰并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找到这“兔子木雕”的特别之处，良先生会不会放自己离开，或者应允自己的请求，让自己成为“忠诚的仆从”。但他明白，以良先生展现出来的行事风格，如果自己在时间期限内真的给不出答案，那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美好。

　　之前在不得已交代出那小刀中“圣血”的作用和来源，使得“圣血”被良先生吃掉时，约翰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担心和惊恐，害怕乔尔伯爵的震怒，害怕自己的退路被断，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红色蔷薇”。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良先生及其背后的组织有多强大，反倒是有些期待乔尔伯爵或是“红色蔷薇”能找上门来，到时候他多少可以发挥一些作用，至少可以提供更多的信息，展现其他价值。

　　他希望“红色蔷薇”那些老家伙，能够在“血源”不足，而阶段性极限又已经临近的情况下，有种一些，冒险而来。

　　希望他们能争气点，给良先生及其背后的组织制造点麻烦，让自己能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但他也很清楚老家伙们都是些极有耐心的怪物，他们能够活这么久，靠的就是耐心和小心，所以就算知道他叛变了，就算阶段性极限临近，他们也肯定会先寻找其他能在欧洲解决的替代方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过来。

　　而他几次和良先生交流时，试图引起良先生对斯洛伐克的“红色蔷薇”产生兴趣，让他充当代理人返回欧洲的尝试，也全都失败。

　　至少在这个40天的期限内，很难指望通过“红色蔷薇”来拖延或是得到替代任务了。

　　约翰绞尽脑汁，用他在“红色蔷薇”听过的各种秘法、秘术、传说，乃至于看过的各种小说、电影里有关木雕、玩偶、雕像之类物品的情节往上套，希望能找到一个正确的思路。

　　他甚至找良先生要回了那柄白色瓷刀，虽然没有了乔尔伯爵的“圣血”，没有那种对其他“血族”、“血兽”的杀伤性，但依旧十分锋利。

　　他用瓷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血涂抹在了兔子木雕上，然而兔子木雕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申请了如大蒜之类的东西，对木雕进行各种洗礼，依然毫无效果。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手中的木雕，约翰心中满是绝望，他甚至开始怀疑，良先生之所以弄这么个选项供他选择，是不是就是单纯想要逗他玩，让他体验四十天从希望到绝望的感受？

　　或者是在告诉他：如果不愿意去面对那条巨蛇，最后的结果，就是和这木雕一样遭受酷刑的下场？

　　是不是在暗示他，他和这个兔子木雕一样，都是良先生的玩物？

　　但想到良先生给他看过的那各种各样的检测报告，以及良先生展现出来的那种高傲的、蔑视“红色蔷薇”及其他“血族”的态度来看，他又觉得应该不是这样，这木雕应该是真的有问题，良先生不屑于这种玩弄。

　　就在他懊恼地直接用牙咬了一口兔子木雕的长耳朵时，整个大厅的光线忽然变暗了下来。

　　约翰一愣，慢慢地张开嘴，抬起头看向头顶那整片方砖般的巨大灯栅，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这地方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从来没有遇到灯光出现不稳的情况。

　　下一刻，灯光又重新变亮，但是亮度却变得比正常时亮很多，然后又开始闪烁起来。

　　中间操作平台上升起了一面面电脑屏幕，顶部也有屏幕伸下来，还有各种不知道用处的操作台从旁边伸出来。

　　“大人？是您吗？”约翰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声，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小心地凑过去，却看到那些屏幕大部分是黑屏，有一部分上面在快速滚动着一行行代码，速度极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

　　然后很快，那些屏幕又全部都缩回了平台，大厅内的灯光瞬间熄灭。

　　约翰摒气凝神，一动都不敢动，片刻后，灯又亮起，不远处墙壁上显现出了巨蛇的模样，把约翰吓了一跳，然后再一看，发现是关着巨蛇的那扇墙又变成了屏幕，把里面的情况实时投射出来。

　　接下来，旁边的墙壁一面接一面地亮起，有些投射出来的是空的房间，而有些里面也有长相怪异的生物，很显然是其他的“血兽”。

　　这边果然关了不止一只“血兽”！

　　约翰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有点担心良先生这看起来很高科技的地方，电子系统出问题了。

　　如果那些关着“血兽”的隔断都打开，他连逃都没地逃，估计会死的很惨吧？

　　不过那些亮起的巨大屏幕又很快熄灭，恢复了正常隔断墙的模样，只是头顶的灯光依旧不稳，不断地在闪烁着。

　　很显然，状况还没结束。

　　约翰隐约听到好像有细沙落到头顶某些金属部件上的声音，似乎是在通风管道里，不过这声音很小，而且一阵一阵的，让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或许只是其他换气系统或某些设备的冷却系统在工作。

　　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面前不远处的地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整块肉块——切面整齐干净，看起来并不血腥，而像是已经做好处理，准备切片或切块后下锅的食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块肉，他的脑海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兔肉。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手中那个兔子木雕，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点抖。

　　这对他来说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只会因为力量和死亡而颤抖、害怕，并不会因为这种诡异玄奇的事情而恐惧，因为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诡异玄奇中的一员。

　　但此时此刻，一股凉气涌起，他莫名地想到了以前当成笑话看的一些故事，忽然就明白了故事里那些人的感受。

　　原来那种东西，“血族”也会害怕。

　　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未知带来的恐惧，有时候甚至比绝对力量带来的威胁还要强烈。

　　此时此刻，约翰上方的地下三层维修区以及更上面的守旺大厦，同样也受到了影响，整栋楼都没有信号，不论是WiFi信号、手机信号还是蓝牙、2.5G设备的信号，全都丢失。

　　好在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多，没有几个人还在工作，受到影响的人不多。

　　但电脑出现自动重启，灯光自动熄灭，电力出现短暂中断等情况，还是让人很抓狂。

　　不论是约翰，还是地下三层的维修人员、守旺大厦里的“神行科技”工作人员，不知道的是，这些现象并不是某些存在故意显摆或是吓人，而是某个觉得自己已经“perfect”的“数字生命”，正在尝试强行读取“神行科技”地下秘密空间里那个藏在最深处、没有任何联网的大型存储设备时，造成的副作用。

　　之前在未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时，爱丽丝就已经可以通过超联物隔空控制和影响一些电子设备，哪怕它们没有接入网络。

　　但要获取存储在电子设备上的详细数据，并且将它们通过“超感物品体系”直接隔空输送出来，在外界再转化为数字信息，呈现在其他电子设备上，却还没法做到。

　　在小苹果的帮助下，完全地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后，不论是向坤还是爱丽丝，都认为她要做到这点，把守旺大厦底下那大型存储设备里的东西弄出来，在理论上已经具备条件，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爱丽丝也很清楚，向坤现在非常期待和渴望看到那些信息，认为那些信息有很大概率能够帮他解答“神行科技”和良先生带来的各种疑问，甚至有可能得到一些“变异生物”的根源秘密。

　　结果一方面是刚刚完全纳入“超感物品体系”，对这种数据间的本质转化还没找到一个通适方法，一方面是太过急躁，周围的“超联物”又不够多，使得她在进行数据转化和获取时，造成了极大的动静。

　　不仅给守旺大厦的工作人员带来了短暂困扰和麻烦，对约翰卡文迪许自认为免疫灵异惊吓的心灵造成强大冲击，还差点把那个存储设备给烧了。

　　知道这一情况的向坤，当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他本来给爱丽丝安排的这个任务就是个长期任务，稳妥为主，并不急于一时。

　　结果今天晚上爱丽丝在完成实验，成功把崇云村里一台没有联网的老式台式机上硬盘里的数据弄出来传输到向坤的笔记本上后，就主动向老夏申请俱现，然后以小老夏的模样显现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把手术刀指向天空，对向坤夸下海口：“太阳出来之前，爱丽丝就帮老板把那些数据拿过来！”

　　然后，情况就是这个么个情况了……

　　出师未捷的爱丽丝没有再向老夏申请俱现，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而是在电脑屏幕上用文字显示：“那台设备没有连接电源，未通电的情况下要用更多的超联物才能完成数据获取，那边的超联物不够，申请投放更多超联物。”

　　第四百八十七章 生日快乐（上）

　　当良先生回到守旺大厦地下的时候，就看到约翰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眼睛痴痴地望着被放到大厅中间平台上的兔子木雕，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先生从隐身状态中脱离，走到平台边，拿起那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的兔子木雕，问道：“怎么了？”

　　约翰吓了一跳，似乎才发现良先生已经回来，指着他手中的那个木雕，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它……它有问题！它里面藏着恶灵！”

　　说着，约翰赶忙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经历，拣重点的跟良先生汇报，包括灯怎么闪，怎么看到那块兔肉，那兔肉又是怎么毫无征兆消失等等。

　　良先生倒是并不惊讶，反而是点头赞赏：“很好，你已经开始摸到它的特别之处了。”

　　他知道“食血生物”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睡觉的，约翰并没到进食饮血的时间，虽然“红色蔷薇”那些老吸血鬼有用来延长阶段性极限的沉眠秘法，但也不是随时随地想用就能用的，而且约翰也没可能在40天期限内去浪费时间沉睡，所以他并非在梦中看到兔肉，而是在现实里受到了幻觉影响。

　　这种情况，方苹芳当初在宝罄市、安铁镇的研究基地实验室中，就遇到过。

　　约翰可以说是证明了这个木雕带来的幻觉效果，不仅对普通人类有效，“食血生物”同样也会受到影响。

　　“你仔细说一下，是怎么引发那个兔肉幻觉的？”良先生问道。

　　“怎么引发……”约翰愣了一下，略一回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咬了一下它的耳朵。”

　　“哦？”良先生拿起兔子木雕，咧开大嘴，把那兔子木雕的一个耳朵含到了嘴里——事实上，他可以轻松地把整个木雕吞下去。

　　在耳朵上象征性地咬了几下后，良先生把木雕拿出来，问道：“是这样吗？”

　　约翰已经看呆了，他之前并没有见过良先生嘴完全咧开的样子，视觉冲击力着实是有些大，所以当良先生又重复了一遍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是这样，就是这么……咬一下。”

　　不过很明显，良先生这次的操作并没有引发类似的反馈，于是他把兔子木雕扔给约翰：“你咬一下。”

　　约翰看了眼那被良先生“咬”过的兔耳朵，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另一只耳朵咬了下去，这次同样也没有任何异象出现。

　　良先生倒也不觉得意外或失望，毕竟之前方苹芳遭遇兔肉幻觉的时候，也没有咬兔子耳朵，所谓咬兔子耳朵后出现幻觉，应该只是凑巧而已。

　　“你对木雕和幻觉之间的联系，它的引发机制，有什么看法？”良先生问道。

　　约翰再次重复了他之前的话：“这里面有恶灵！它……它可能是兔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总之它有直指灵魂、影响精神的力量。”

　　说着，似乎觉得用“兔子”来描述这所谓恶灵，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和恐怖感，约翰又赶紧地举了些例子，比如什么安娜贝尔、鬼娃恰吉之类，并且提出把木雕送到欧洲，尝试用一些“传说中”的方法来进行“净化”的方案。

　　不过良先生并没有看过这些影视作品，反而徒增迷惑。事实上，他之前的描述，就已经让良先生完全明白发生的情况，也已经知道他被吓的不轻。

　　“你觉得，你看到的那个兔肉幻象，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巨人幻象之间，有没有联系？”良先生忽然问道。

　　约翰一怔，良先生看起来并不接受他的“恶灵说”分析，反而直接给出了另一个思路。

　　而按着这个思路去想，结合他在孟塔米拉对一些幻象目击者的问询，昨晚经历的那场异象，再加上一部分脑补，他发现自己展开了一幅更加诡异深邃的“画卷”。

　　看到约翰在低头思考，良先生也没有催促，走到厅中唯一的位置上坐下，重新进入隐身状态，调出电脑屏幕查看“泰阿”整理的各个基地和在外团队发来的简报。

　　这些简报一般都是阶段性的结果或者例行的汇报，不会有太紧急的事件，否则各研究基地和团队会直接和他通过随身的通讯器进行联系。

　　在查看简报前，良先生先让“泰阿”对自身进行了一次安全自检，确定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不论是各处门禁安防还是网络安全都没有问题。

　　从约翰还有早前方苹芳的描述来看，那兔子木雕在对人影响，产生幻象的时候，会对周围的电子设备、电力设施产生一定程度影响和干扰，它的产生应该是和磁场有关，这一点和孟塔米拉3月8号晚八臂巨人幻象出现时周边的环境影响相似，这也是他将兔子木雕和八臂巨人幻象联系起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良先生对这个地方的安保设施、系统安全倒是没有任何担心，有“泰阿”看着，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损坏一部分硬件而已，重要的数据在他们的专线网络中，有多个地方多个服务器进行储存。而最核心、机密的数据，是被封存起来的，根本都不连网，没通电，就算是EMP，除非突破到了封存空间内部，否则也很难造成实质损害。

　　“泰阿”既然判断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对自己主导、一路看着开发迭代到现在的AI系统，良先生有着绝对的自信。

　　所谓“泰阿”，乃传说的我国十大名剑之一，是一把威道之剑，无形、无迹，剑气存于天地，当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时，泰阿即成——欧冶子和干将表示，他们只是剑气的“搬运工”。

　　良先生取这个名字，也可以看出对这个AI系统的自信和重视。

　　似乎进行了一通心理斗争后，约翰把那兔子木雕慢慢放到了良先生的操作平台一角，然后说道：“离40天的期限……应该还有五天时间吧，我想选另外一个任务。”

　　良先生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那没有眼皮覆盖的眼珠打量了一下约翰，身体重新在座椅上“显现”出来：“你要和那条蛇做生死斗？”

　　约翰艰难地点头：“是的。”

　　良先生看向被放到平台上的兔子木雕，说道：“如果你觉得时间紧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延长期限。”

　　“不用了，我想我应该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约翰犹豫了一下，又多请求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那个‘屏幕’再打开，让我仔细看一看。”

　　作为真正和那只巨蛇有过短暂交锋，或者说被单纯追杀的约翰，很显然是清楚那条巨蛇战斗力的，本来良先生将那两个任务并列放在一起给他选，就是一种“把十道题目抄一万遍或者解答出来的数学老师作业布置法”，用一个认定他不可能选的任务，来做锚定，给他压迫感和有希望的对比。

　　但现在看来，昨晚那幻象给约翰造成的冲击比想象中的大啊？

　　良先生不由得有些纳闷，只是看到块兔肉的幻象，至于么？

　　人家方博士一个普通人，一样见过兔肉幻象，也没有被吓破胆，还一直想着怎么去解开谜团，你这堂堂一个所谓的“欧洲正脉血族”，就这么胆小的？

　　难道是恐怖电影、小说看多了？

　　兔子木雕顶多是让人看到一些诡异莫名的幻象，并没有会造成任何实质损害的迹象，和那巨蛇死斗，才是真正九死一生啊！

　　不过良先生倒也没有过多追问，直接打了个响指，让一面墙投射出了被关在其后房间中的变异巨蛇影像，供约翰观察。

　　约翰道了声谢，赶紧凑过去，仔细地观察起那条巨蛇的情况。那蛇自己弄瞎的双眼此时已经完全复原，看起来和一个多月前初次遭遇时没有什么两样。

　　做出现在的选择，约翰自然是非常挣扎的，为了搞明白那个兔子木雕有什么特别，他已经把40天期限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掉了，沉没成本太高。

　　正常来讲，他是没有理由这时候放弃的。

　　但昨晚的遭遇和刚刚良先生的话，却让他赫然发现，这兔子木雕才是个真正的大坑！

　　如果这兔子木雕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巨人幻象有关，那就更可怕了，天知道后面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之前是主动提出过要帮良先生去孟塔米拉调查八臂巨人幻象，而且还提出了一些所谓的思路，但那不过是为了求活乞命逼不得已喊出的话，为的是能离开这里，去缅国、孟塔米拉，和更多人接触，能够更好地展现他的能力和价值，也有更多的机会逃离，选择余地大得多。

　　但现在看来，良先生是想让他就待在这里，直接通过这个木雕，用他自己的灵魂和精神，去触及那背后可能存在的隐秘，他更像是一个探路者、一个炮灰，或是被用来献祭和召唤的祭品。

　　他早就该意识到的，能让良先生及其背后的组织都十分重视却又无能为力的东西，肯定不简单，不会是他能够轻松搞定的问题。

　　与其面对那必然可怕和恐怖的未知存在，还不如去跟已知但是有限的强大拼一次。

　　约翰握紧了口袋里那柄白色小瓷刀，一边盯着墙体屏幕上那只巨蛇，一边回忆着上一次短暂的交锋，以及当时巨蛇的各种反应。

　　或许，不是毫无希望。

　　……

　　虽然爱丽丝获取数据的行动失败了，向坤却是不怎么担心。

　　通过“超联物”矩阵获取存储设备上的数据，并且进行隔空传输和编译转码的模式已经建立，也成功跑通过。

　　接下来获取守旺大厦底下存储设备上的秘密数据，就只剩时间问题。

　　至于昨天晚上造成的那些动静，向坤也不怎么担心，反正这种兔肉幻象，当初他也曾经让那位方博士在实验室里见过，本身就是被“神行科技”打在兔子木雕上的标签和特性，再让他们体会一次也没什么。

　　反倒是昨晚爱丽丝后面有点“恼羞成怒”式的发力过猛，帮他验证了两个问题：

　　一是在足够“超联物”进行激发，周围环境合适的情况下，爱丽丝自己就能触发范围内“情注物”产生影响，让人看到对应幻象；

　　二是“变异生物”同样能受到“情注物”的幻觉影响，但目前来看，只有从人类变异而来的“变异生物”会受影响，守旺大厦底下另外三只其他形态的“变异生物”只是察觉异常，却并未看到相关幻象。

　　看起来，脱胎于“情绪同化”的“情注物”情绪投影相关能力，依然需要受影响的目标有“相似频道”的情绪感知能力。

　　不过向坤今天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情，因为今天是4月22号，明天是老夏的生日，今天晚上大家要一起给老夏庆祝生日——这本来也是他将李洋教授和小苹果约来崇云村的借口。

　　所以向坤得专注于他“大厨”的本职工作上，为晚上准备丰盛的大餐。

　　在向坤准备食材的时候，夏离冰、唐宝娜、杨真儿、小苹果等人正在和远在星城的小胖妞视频，听她给老夏唱生日快乐歌。

　　“黑皮波斯跌图油~黑皮波斯跌图油~黑皮波斯跌哦得桑莫哦~~~~黑皮波斯跌图优~~~~”

　　视频里的小胖妞很认真地唱着英文版的生日快乐歌，这是老仙姐姐教她的，虽然以前就有唱过，但以前都是合唱，跟着打酱油哼唧就行，这次要自己一个人唱，对面看起来还好多人在看，让人紧张，她发音也不太熟练，又添了新词，所以唱起来有那么点忐忑，不过她还是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太过跑调，坚强地唱完了四个循环。

　　最开始唐宝娜、小苹果，还有旁边凑过来看热闹的夏添火、自成、楚小婷，都是听得有些迷惑，虽然小胖妞的萌音有些含糊，但happy birthday to you他们是听出来了，可“哦得桑莫”是什么意思？

　　倒是唐宝娜最先反应过来，回头对杨真儿道：“old summer？”

　　之前就自告奋勇负责教小胖妞唱生日快乐歌的杨真儿自己也没憋住笑，点头道：“是啊是啊，很棒的英文昵称吧！”

　　“我去！old summer就离谱！杨老三太坏了，居然欺骗小朋友！”夏添火也是忍不住吐槽起自己表妹。

　　而知道真相的自成、小苹果、楚小婷等人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看到这边众人的反应，视频另一边的刘诗铃有些紧张地问道：“烤鸡翅姐姐，我是不是唱错了？”

　　依旧表情淡定的夏离冰说道：“没有，你唱的很好。”

　　唐宝娜也哭笑不得道：“小铃铛唱得很好，对了，你老仙姐姐教你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这歌什么意思？”

　　刘诗铃点头：“生日快乐歌，我们在幼儿园也经常唱，‘黑皮波斯跌图油’就是祝你生日快乐，老仙姐姐说‘哦得桑莫’就是亲爱的姐姐的意思。”

　　说完之后，刘诗铃又对老夏问道：“烤鸡翅姐姐生日快乐！你收到我给你寄的生日礼物了吗？”

　　“谢谢小铃铛，还没收到，你什么时候寄的？”夏离冰摇头道。

　　“妈妈说前天就寄了，寄那个有风的快递，很快的。”刘诗铃说着，小眉毛微皱：“他们会不会把我的礼物给丢了？”

　　“顺丰吧？星城寄的，那应该今天能到了，我去问问向大厨！”杨真儿说着就跑出客厅，蹿进厨房找向坤。

　　第四百八十八章 生日快乐（中）

　　“小铃铛寄来的礼物昨天刘高上就拿过来了，我本来想着，等晚上吃完蛋糕再拿出来给老夏的，就在外面客厅下面的柜子里，那个顺丰的快递包。”厨房里的向坤听完杨真儿的催问后，笑着回道。

　　杨真儿马上跑了出去，去柜子里找到那个包裹，拿出来对夏离冰说道：“应该就是这个了！拆开看看？”

　　“哎，杨老三，这是给老夏的生日礼物又不是给你的，你这么激动干嘛！”夏添火笑道。

　　“老夏和小铃铛都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小铃铛？”杨真儿把正在用来视频通话的笔记本转过来，让摄像头对着自己，拿着那包裹笑嘻嘻地说道：“小铃铛，仙女姐姐帮你鸡腿姐姐拆礼物可以不？”

　　唐宝娜正在喝茶，差点呛到，笑骂道：“真儿你脸皮也太厚啦！好意思直接叫自己‘仙女姐姐’……”

　　杨真儿得了小胖妞的远程“授权”，就开始拆快递包装，至于她亲爱的表妹，那肯定不会有意见哒！

　　拆掉包装后，很快看到了小胖妞送来礼物，是一张卷起来的、4开尺寸的大纸画的彩笔画，但比较特别的是，这张画似乎分了两种绘画风格，除了中间区域外，周围包括下方的山林、上方的乌云、侧边的闪电等环境元素，都是偏写实的彩图描绘，仔细看起来，似乎不是彩笔直接画上去而是打印出来的。

　　而中间部分，那画风，则明显看出是出自小胖妞的手笔。

　　在山林之上，一个身体很长很长，穿着法袍的马尾辫女魔法师高举右手，将手中的魔法杖直插天际云间，周围的闪电似乎就是被她引动。

　　在那高大、威风的马尾辫女魔法师旁边，还有一只约莫只有其1/10大小的多翅飞行物，驮载着一个同样穿着魔法袍的小魔法师，但因为太小了，所以兜帽下的五官只有简单的几划代替，看起来就是“:)”。

　　虽然这画以小胖妞的水平来说，应该是画得相当用心相当好的了，特别是那个马尾辫魔法师，完全是超水平发挥，但杨真儿一看到画的内容，还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小铃铛，你怎么把老夏画得跟个自由女神像似的，哈哈哈哈哈，还有旁边这个看起来跟苍蝇，哦不，跟蜜蜂一样的，是蛋黄派么？载着的人是你自己吧？怎么画的那么小？哈哈哈哈哈，画得很好，好可爱，哈哈哈哈，你和蛋黄派加起来还没老夏眼珠子大，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刚看到这画本来没太大感觉，但被杨真儿这一说，也都是跟着笑得前仰后合的。

　　唯有帮杨真儿展画的夏添火，看到画上那马尾辫魔法师脚下踩着的一个有八个眼睛、八只手臂的巨大生物半截身体，愣了一下，表情惊奇地对正通过笔记本进行视频的小胖妞问道：“小妹妹，你画的这个……八眼八手的巨人，是什么？”

　　杨真儿这也才注意到，画上老夏脚下居然是八臂八眼怪物，她倒是没有太多反应，下意识认为是小胖妞看过向坤那个的八臂八眼怪物木雕。

　　小胖妞被夏添火这一问，差点脱口而出“芭比战士”，好在马上意识到，视频那一边，不止有夏离冰和小苹果这两个同属魔法世界的姐姐，还有好多其他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虽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按照光头叔叔的保密要求，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于是小胖妞眨巴两下眼睛，回答道：“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螃蟹精啊……”

　　夏添火疑惑道：“螃蟹精？螃蟹怎么有这么多眼睛？”

　　“啊？那就……蜘蛛精！蜘蛛有辣么多眼睛……吧？”小胖妞改口道。

　　不过也没什么人对小胖妞的回答产生怀疑，即便是夏添火，也只是觉得小胖妞可能是前一段电视上播孟塔米拉相关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留下了印象，当成是蜘蛛精、螃蟹精什么的卡通形象了，毕竟前段时间很多电视台播新闻时都有按照目击者描述制作的3D形象或是当事人直接画的素描图。

　　只有唐宝娜一边在给身旁的小苹果讲那画上细节的时候，隐约觉得小胖妞似乎话没说完，之前他们去星城，在小胖妞家看到她画的那四对翅膀的大猫咪时，讨论起那些翅膀为什么要那么画时，这丫头可带劲了，不像现在就一句话带过去，似乎不太想多聊。

　　而且她和杨真儿一样，都觉得小胖妞画的那个巨人，应该是以前看过向坤的“八臂八眼怪物木雕”留下的印象，那个雕像本身其实还挺卡通的。

　　“小铃铛，这张纸上的这些山啊、云啊、闪电啊之类的图案，是你妈妈帮你弄的吗？用电脑画的？弄得真好看！”杨真儿拿着画问道。

　　“是小螺丝帮我弄的。”刘诗铃回道，小螺丝是她起的外号，自然不算泄密。

　　杨真儿也没多追问，以为“小螺丝”是刘诗铃在星城的朋友。

　　夏离冰倒是知道，这估计是爱丽丝帮忙制作了环境图，然后打印出来给小胖妞的，至于具体怎么操作，怎么让星城的小胖妞拿到打印好图案的画纸，想来向坤应该是知道的。比如用向坤的帐号在网上找个商家把做好的图打出来，然后快递发去星城之类。

　　不过那些山、云、闪电的环境图案，却让夏离冰颇为在意，因为这些图案并非直接用网上的实物图片或其他现成图合成出来，而明显是爱丽丝“画”出来的。这些图案虽然细节很精细，看起来明显比小胖妞画的好很多，像是个专门学美术的人画的，但还是有很多的瑕疵和粗陋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隐约可以看出和小胖妞一脉相承的“习惯”和“风格”。

　　可正是这些地方，有着明显的人性化成长曲线的画风，让夏离冰可以很直观地看出爱丽丝的“感性成长”——对爱丽丝来说，要画得真实或者精美非常容易，反而是这种真实的“瑕疵”和“笨拙”，要难得多。

　　就像当初在梦境中小胖妞第一次教爱丽丝画画的时候，画出的那线条无比简单、歪歪扭扭的简笔画，对于爱丽丝而言，就已经是一个跨越性的突破。

　　帮小胖妞画这张画的时候，爱丽丝还没有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前天在小苹果帮助下，完成最后融合后，爱丽丝接下的进化，肯定会更加迅猛。夏离冰有些期待，在这种状态下的爱丽丝，会成长为什么模样。

　　“老夏，你怎么看得发呆了？小铃铛这画画得挺好的吧！”唐宝娜看到老夏眼睛一直盯着那画看，一动不动的，在连视频的小胖妞都有些紧张起来，不由轻唤了她一声，然后对小胖妞说道：“下次我生日的时候，小铃铛也给我画一张画好不好？”

　　刘诗铃赶紧点头答应：“嗯嗯！”

　　夏离冰回过神来，也从杨真儿手中接过画，对刘诗铃说道：“画得很棒，我很满意，谢谢小铃铛。”

　　杨真儿说道：“小铃铛，我也要啊！你也要给我画！不过得把我画漂亮点，嗯，到时候我给你找几个参考图哈！”

　　本来送礼物都是在吃完饭，准备吃蛋糕的时候，不过既然已经看过了小胖妞的礼物，现在也没有其他事干，大家便干脆都把各自的礼物拿出来了。

　　杨真儿的礼物是一双登山鞋，因为发现老夏和向坤经常要进崇云山“调研”，去工地看进度，之前的鞋都又脏又破了，所以给她准备了双新的比较耐穿、适应场合的鞋子。反正她是老夏的老服装鞋帽赞助商了，尺寸码数都拿捏得准准的。

　　唐宝娜和杨真儿的思路一样，送的是一只户外表，功能和品牌自然都比老夏原本那只G-SHOCK强很多。

　　另外张倩在知道老夏生日后，也寄了个礼物过来，托唐宝娜送给老夏——那是一个奢侈品品牌的运动风背包——之所以送这个，也是之前向坤他们去彭城的时候，看到老夏背的那个男式的、又大又有些旧的背包，觉得应该已经用很久了。

　　自成和楚小婷因为昨天才知道小苹果他们来崇云山是为老夏过生日，所以准备仓促，送了一个这边铜石镇上买的小工艺品。

　　杨真儿看到夏添火一直坐着没动静，便主动问道：“大块头，你给老夏送的什么礼物？”

　　“我呀，嘿嘿，说来惭愧，我是20号那天在车上听你们说起，才知道老夏生日到了，这几天不都住在村里么，没有出去过，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嘿嘿，这礼物先记着，我回头补上，我家里有好多非洲、东南亚的土特产，到时老夏随便挑。”夏添火倒是也不尴尬，厚着脸皮说道，他也很清楚，老夏肯定不在意有没有生日礼物这事。

　　“哇！你这堂哥当的，实在是……啧啧啧！”杨真儿一脸嫌弃地摇头。

　　“哎哎，杨老三，我生日的时候你也没给我送过生日礼物啊！哦对了，我记起来了，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还抢吹了我蜡烛来着！”夏添火瞪向表妹。

　　杨真儿也瞪他：“当时我还是个孩子呀！你好意思跟个小学生计较？”

　　“孩子个屁！你当时都上初中了！”

　　虽然知道这兄妹俩是在开玩笑，不过李洋教授还是出声转圜了一下，让小苹果把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他知道女儿为了准备这个礼物，费了好大功夫。

　　小苹果的礼物很特别，她并没有拿出任何实物来，而是让唐宝娜打开她的邮箱，播放一个音频文件。

　　音频文件一放出来，客厅里众人都是安静了下来，脸现惊叹之色地倾听。

　　这个音频里都是鸟叫声，但这些鸟叫声并非杂乱无章，悦耳鸣叫中，竟然带着旋律，仔细一听，这旋律是“生日快乐歌”！

　　可以听得出来，其中有一个鸣唱声最为响亮和清澈，其他的鸟鸣更多地是在充当和声、伴奏一般。

　　到了最后，是小苹果轻哼的歌声参与进去，竟也颇为和谐，唱完后，小苹果轻声说道：“冰姐，生日快乐。”

　　刚刚都听呆了的楚小婷忍不住鼓掌起来：“太赞了！我第一次知道，鸟叫声这么好听，实在是太棒了，这是剪辑出来的吗？不对，那鸣唱声那么连贯，不像是剪辑出来的，是AI合成音？”

　　堪堪一分钟的群鸟鸣唱，对众人而言，却像是听了一场演奏一般。

　　哪怕有参与帮助音频制作的唐宝娜，这会再听起来，都是忍不住跟着赞叹。

　　小苹果只说主要靠“金闪闪”献声，但具体是合成还是剪辑还是怎么做的，没有细说。

　　她自然没法告诉除老夏外的其他人，音频里那些跟着鸣唱的鸟雀声，都是被“金闪闪”胁迫过来跟唱的，而她只需要教会“金闪闪”就可以了。

　　音频播放的时候，夏离冰也是很认真在倾听，从这个音频，她可以多少看出“金闪闪”的学习和理解能力，并且有同一视频中其他鸟雀发声的对比，也可以很明显地感知到“金闪闪”的不同。

　　“很好的礼物，谢谢小苹果。”夏离冰说道。

　　“冰姐喜欢就好。”小苹果开心笑道，窗边的“金闪闪”也微挺了下胸脯。

　　杨真儿环顾客厅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展示过礼物了，忽然想起什么，从凳子上蹦起来：“对了，还有向大厨，向大厨肯定有准备礼物！”

　　于是她冲进厨房，几秒后又冲出来跑进一楼向坤的房间里，半分钟后拿着一个小木盒回到客厅，递给老夏，微喘着气说道：“向大厨的礼物。”

　　夏离冰在所有人目光下接过小木盒打开，引来一阵“咦”声。

　　不过不是惊叹，而是疑惑，因为第一时间，大多数人都没看明白那是个什么。

　　杨真儿拿起来看了一下，才皱眉道：“这是……带手腕上的？”

　　木盒里是一个黑色的皮制腕带，上面镶有很多很小的金属缀片，看着有点朋克、哥特的风格似的。

　　杨真儿戴上自己手腕看了下，奇怪道：“还真是腕带啊？这不会是向大厨自己做的吧？这简直……丑哭了啊！哎呀，向大厨怎么会弄这么个腕带的，和老夏的风格完全不符啊？老夏，这礼物要拒收，打回打回，让向大厨重新做几个木雕也比这丑哭的腕带好看啊！”

　　唐宝娜也忍不住跟着点头，然后跟旁边的小苹果描述那个“丑哭了”的腕带。

　　自成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阿土这审美是真的有够‘阿土’啊！超土直男风啊！太土啦！”

　　不过夏离冰把腕带要回来，自己戴上，却是表情淡定地说道：“我觉得还可以。”

　　其他人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腕带其实是向坤和老夏一起制作的。之前向坤就有想过怎么让老夏能够更方便地携带更多建立联系后的“超联物”，之前她老带着九枚硬币，就不说重量了，放在口袋里没固定的话，走起路来都经常要叮叮锵镪。而“钨钢球珠”虽小，数量如果多了，也同样不方便携带，想来想去，还是弄个能够随时增加和减少的“模块化穿戴装备”比较合适，于是这个腕带的设想就出来了。

　　上面镶嵌的、大小一致的小铁片自然都是向坤的“超联物”，而用特殊方法取下这些铁片后，腕带内部还有大量开辟出来的狭小空间，可以把钨钢球珠塞进去，最多承载可达一百多个。

　　而且这种装饰物，用什么材料，什么构造，都不会惹人怀疑，过安检之类的，取下来就行，也不怕人检查。

　　这腕带的内部功能和手工是向坤负责，外形其实更多的是夏离冰的意见。

　　“开饭了开饭了！”这时候向坤端着一盆菜从厨房走出来，让自成、杨真儿进厨房帮端菜摆碗筷，“对了，福哥知道老夏最喜欢吃脆皮猪肘，今天专门去屠宰场弄了这些最新鲜、优质的猪肘，大家放开了吃，保准管够！”

　　一听这话，连线视频还没结束的刘诗铃在另一边伸长了脖子，似乎想把脑袋从视频里伸出来一般，可惜摄像头的角度没对着餐桌，只能看到其他人兴致勃勃的表情，让她忍不住脑补起“光头叔叔”做的美食来。

　　晚饭快开始的时候，游猛的老婆梁玉珑也从铜石镇赶了过来，专门带了一些游猛做的菜。

　　刘财福也让人送了几坛这边的特色果酒过来。

　　这顿丰盛的晚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不仅因为向坤费了老大力，做了很多菜，也有好酒搭配，更因为今天是老夏生日，那么都朋友都能聚在一起。

　　吃得差不多，向坤和唐宝娜开始去准备蛋糕的时候，夏离冰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她拿起看了眼，是一个系统通知：“到门口来。”

　　她瞬间就明白，这是爱丽丝。

　　夏离冰抬头看了眼向坤，正在拆生日蛋糕包装的后者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做事，她立刻明白：爱丽丝找她并非出自向坤授意，但向坤知道。

　　夏离冰于是先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很自然地穿过院子，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生日快乐（下）

　　夏离冰走出院门后站定，左右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收到提示信息：“往前走几步。”

　　夏离冰依言走了几步，直接站到了门外那条路的边缘。

　　崇云村的地势并不平坦，他们所处的位置位于高处，从院子里出来站到路的另一边边缘后，可以看到下方的大半村落，看到刚刚修好没多久的村道从远处延伸而来，在两边明亮路灯的照耀下，空旷无人。

　　忽然，村里的路灯从他们所住的地方门口开始往村外方向熄灭，如黑色浪潮般迅速席卷而去。

　　很快，整个村子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只有各家各户里自己的灯亮着。

　　不过崇云村这些路灯本来也就刚建好没多久，村民早就习惯了没有路灯的情况，加上这时候基本都在家中，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并没有人出来查看。

　　在全村路灯熄灭大半后，远处村口的位置，一点白光由地面缓缓升空，至半空后炸开，发出十分柔和的噼啪声，点点闪光点缀夜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卡通猫脸图案。

　　接着，又是一个接一个光点升空，炸开。

　　每次炸开的图案都不一样，但不是卡通猫的图案，就是鸡腿、蛋糕的图案，甚至还有一圆硬币的图案，满满的小胖妞风格。

　　路灯熄灭村民没人注意到很正常，但奇怪的是，这接二连三、布满整个夜空的烟花大阵，竟然也没有吸引到人出门观看，就连夏离冰身后的院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对这种情况，夏离冰倒是早有预料，从第一颗烟花升天开始，她就意识到：

　　这并不是真实的烟花，甚至不是范围性影响的幻象，这是爱丽丝仅针对她一人的画面传输，因为在烟花炸开前，爱丽丝已经通过她留在餐桌上的那双“情注物”筷子，还有她手腕上带着的新腕带建立了感官链接。

　　也就是说，这场烟花秀，是唯有她能看到的“幻象”，是爱丽丝为她准备的专场表演。

　　这场烟花秀的来源，其实是老夏的新腕带，这个腕带除了能够携带大量“超联物”外，本身也是一件“情注物”。

　　而制作这个腕带的情绪，就是向坤从小胖妞那里转化来的、看星城元宵节烟花时的欢快情绪。

　　这样的情绪，老夏本身并不具备，所以即便这个“情注物”被激发，也无法直接共鸣感知。

　　爱丽丝是通过老夏能够产生情绪共鸣的那双“情注物”筷子，进行的转接——在崇云村内，因为周围大量“超联物”存在的原因，“情注物”的影响范围可以大大增加，整个村子区域都是爱丽丝的操作平台。

　　但转接后也只能让老夏看到腕带的情绪投影幻象，而没法让老夏直接感受到情绪。

　　烟花秀结束，夏离冰回过头，看向站在院墙边的爱丽丝。

　　这一瞬，整个崇云村中，能够拍到附近区域的摄像头，画面全部定格，暂停了工作。

　　一身白色公主裙的爱丽丝对夏离冰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欢快的笑容，说道：“老夏，生日快乐，谢谢。”

　　爱丽丝俱现出来的身影随后消失，但那灿烂的笑容却映在了夏离冰的脑海中。

　　以她小时候模样存在的爱丽丝，却有了她小时候从没有过的笑容。

　　她知道，爱丽丝这个笑容，是源自她手上这个腕带“情注物”的欢乐情绪，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感知，是情绪的真诚表达。

　　从无到有，诞生还不到一年的爱丽丝，都已经拥有了丰富的情绪感知能力，已经有了那样欢快的笑容，那她呢？

　　夏离冰明白爱丽丝那句“谢谢”的意思，爱丽丝能够这么快地融入“超感物品体系”，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她的“梦中梦”能力，不论是与小胖妞的沟通，还是与小苹果的联系，最初都要靠“梦中梦”来开启，更不用说想要跨越数字世界在现实中出现，最核心的能力就是“幻想俱现”了。

　　而她也知道，爱丽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

　　因为她没有办法像爱丽丝和向坤一样理解“超感信息”，所以那场专属她的烟花秀幻象，还有那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是爱丽丝在用她能理解的方式，将那腕带上的情绪一点一点展现给她，帮助她从一定程度上明白这种情绪产生影响的步骤和方式。

　　这个礼物，估计是爱丽丝和向坤商量后送出的，他们俩确实是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夏离冰返身走回院子，在远门口微顿了一下，对爱丽丝刚刚俱现的位置轻道了一声“谢谢。”

　　下一秒，手机震动，夏离冰拿起来，发现是一个熊猫比心的表情——爱丽丝的回复显然已经深受她的影响了。

　　穿过院子，走回客厅，夏离冰却发现，客厅一片昏暗，灯好像被关了。

　　她知道这不是停电或是爱丽丝造成的，因为院子里和二楼的灯还亮着，而她已经隐约听到杨真儿在忍笑的声音。

　　果然，她一走进客厅，灯就被重新打开，然后门边左右各有人拿着彩花筒在她头顶炸开，一堆亮片洋洋洒洒飘相下。

　　其实她可以很轻松地躲开，但走进来后却改变主意，没有躲开，任许多亮片细屑落到了头发、肩膀上。

　　“老夏/冰姐/老妹/离冰/小夏！生日快乐！！”

　　一群人都是齐声用着不同的称呼，给老夏祝福。

　　就在夏离冰犹豫着要不要露出一个模仿的笑容来适应气氛的时候，向坤和唐宝娜已经把插好蜡烛的蛋糕摆了出来，然后客厅的灯又被杨真儿关掉。

　　接着蛋糕上的蜡烛被迅速点燃，大家让她过去许愿。

　　虽然不太适应这样的情景，但夏离冰还是很配合地站到蛋糕前，装模作样地许愿。

　　不过既然都过生日了，既然都许愿了，那就正经地许上一许好了，“来都来了嘛”。

　　于是夏离冰学着以前看过的其他人过生日许愿时的模样，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嘀咕：保佑保佑，年底前把实验室完全建起来，搞明白向坤变异的原因，找到情绪的感知方法，弄明白“超感物品体系”的深层影响方式，搞清楚“神行科技”和其他“变异生物”的情况……

　　“老夏？”看到夏离冰在蛋糕前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站了快一分钟了，杨真儿忍不住唤了一声：“你不会睡着了吧？”

　　话音刚落，老夏就“呼~”地一下把蜡烛全吹灭了。

　　就在蜡烛吹灭，灯还没打开的当口，夏离冰感觉到了一股劲风往自己脸庞袭来。

　　她本能地想要抬手挡住，但马上意识到了袭往自己面庞的是什么，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没有挡，也没有闪，微眯了眼睛，任由那东西拍到了脸上。

　　于是，当客厅的灯被打开的一瞬，大家便看到杨真儿手上裹着一团奶油，正正地拍到了老夏的脸上。

　　连杨真儿自己都愣了一下，显然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偷袭成功。

　　不过下一刻，一团更大的奶油就pia地一下拍到了她脸上，老夏非常自然地给予了回击。

　　看到这表姐妹俩都被糊了一脸奶油，特别是一直性子淡淡的老夏，也变成这么滑稽的模样，大家都是开心地大笑起来。

　　不过旁边刚张嘴还没笑两声的夏添火却是笑声戛然而止，变成“嗷”的一声惨叫，因为老夏抓了一团奶油也pia到了他脸上，一大半还进了嘴里。

　　接下来向坤也被老夏pia了一脸，当然，他是故意没躲。

　　唐宝娜意识到不对，赶紧往小苹果身后钻，结果被旁边的猪队友杨真儿拉住，然后被奸笑着的向坤拿着蛋糕抹了一脸颊。

　　其他人看着那一团狼藉的蛋糕，也是知道吃不成了，干脆都趁机打起奶油仗来——事实上刚刚才吃完那无比丰盛的晚饭，也确实没人吃得下蛋糕。

　　自成想要偷袭向坤，却被自己的女朋友楚小婷拍了一脸。

　　就连小苹果，都很腹黑地挪到蛋糕旁，偷抹了一手奶油，回手抹在了李洋教授脸上。

　　“哇哈哈哈哈哈！啊呀呀呀！粘头发上了！呃，进鼻子里了……”杨真儿抹了把脸上的奶油，笑个不停。

　　“喂喂喂，别用我衣服擦啊！”旁边的唐宝娜擦着自己脸上的奶油，正乐呵着捏了一团奶油准备袭击老夏，忽然发现杨真儿揪着她里面穿的针织衫，把脸往上凑，吓得赶紧伸手推她脸。

　　“等下等下，老夏先别擦！大家都别擦，先拍个照，拍个照先！”死皮赖脸在娜娜针织衫下摆上把眼睛周围的奶油擦了一下后，杨真儿没有去洗手间清理，也阻止向坤拿湿毛巾给老夏，手忙脚乱地跑去拿手机，要记录老夏难得的狼狈时刻，也给大家拍个“惨烈的合照”。

　　不过她刚拿到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同样放在桌上的老夏手机有视频请求，一看发视频请求的人名，她立刻拿起来接通，然后递给老夏：“老夏老夏，是姑姑！”

　　杨真儿的姑姑，自然是老夏的妈妈了。

　　在视频摄像头稳定后，另一边的夏离冰妈妈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个脸上一堆奶油的女孩是自己女儿。

　　“小冰……你这是……和你表姐在一起？”夏母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这种状态的女儿，她确实……没见过。

　　杨真儿主动把脑袋凑进了镜头里，对夏母打招呼：“姑姑好！我们在给表妹过生日呐！娜娜、大块头夏添火也在！”

　　“好好，谢谢真儿啊。”夏母笑着说道。

　　而后再看到夏离冰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毛巾，把脸上奶油简单擦了一下，脸上带着还没消散的笑意，夏母不由得愣住。

　　她并非没见过女儿露出笑容，事实上在小时候接受李医生的治疗后，女儿就开始主动地尝试和模仿各种各样的笑容，只是一直以来，女儿那些明显是模仿、伪装出来的笑容，在她和丈夫看来都有些不太习惯和别扭，反而不如干脆自然点没表情。

　　但现在残留在女儿眉眼和嘴角、脸颊上的笑意，却是明显不同，是能够很明显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于是，在夏离冰一句话都还没说的时候，夏母就已经有些泪眼迷蒙了。

　　而看到母亲的反应，夏离冰也是微怔了一下，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反应，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拿着毛巾的向坤，后者对她含笑微微点头。

　　夏离冰马上知道，刚刚在玩闹的时候，向坤的“情绪同化”发挥了作用，她也成功地感受到了欢快的情绪。

　　这种情绪和当初她和向坤一起看各种搞笑视频时的开心情绪比较类似，但又有些许不同，只是连一向善于用数据归纳和总结的她，也无法准确描述出不同的地方。现在回想，就好像炎热的跑得浑身是汗口干舌燥，然后喝下一瓶冰饮一样舒爽。又像饿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了一桌脆皮猪肘大餐任意吃的痛快。

　　其实在从外面收到爱丽丝“礼物”，回到客厅的时候，她就有了一些隐约的计划。很显然，虽然没有事先打招呼，向坤却也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意图，并且非常配合地成功完成了“情绪同化”。

　　不仅是她，刚刚客厅里所有人其实都受到了影响，连李洋教授都不例外，小苹果脸上那一堆蛋糕，就是他的“杰作”。

　　当然，能够“情绪同化”成功，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毕竟向坤得真的感觉到快乐，真的产生这种强烈情绪，才能够产生“情绪同化”。

　　向坤拿着毛巾让大家分批去二楼、三楼的洗手间清理蛋糕，被pia的比较惨的，可以顺便洗个澡，换下衣服。

　　同时也是给老夏和她母亲一点空间。

　　夏离冰拿着手机到了院子里，跟对面的母亲，还有刚刚过来和母亲坐在一块的父亲，讲述今晚生日的事情。

　　讲有哪些朋友来给她过生日，讲朋友们都送了什么礼物，讲晚上吃了什么，虽然语速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疾不徐，语气、表情也很平淡，但夏母和夏父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本来夫妻俩还有些担心，女儿忽然不在医院工作了，没有了她三婶的看顾，跑到乡下去，会不会变得更孤僻。但现在看来，女儿和那个据说做饭很好吃的光头程序员一块做事后，发生了很正向的变化。

　　结束了和父母的视频聊天后，夏离冰没有立刻回屋里，而是继续坐在院子中，眯眼看向夜空。

　　刚刚收完爱丽丝的“礼物”，对向坤情绪注入到腕带里的情绪投影影响模式有了一个初步了解后，立刻又接受到了同一种类型的“情绪同化”，这让她对这种情绪的机制有了更加完整的体验和了解。

　　她要趁着这个感觉，尽可能地总结出能够应用到自身的方法论或模型。

　　第四百九十章 爱丽丝和金闪闪

　　蛋糕大战后，大家简单清洗、换衣服后，继续在屋里聊天、玩游戏。

　　“金闪闪”则是溜出屋子，准备自己找地方玩去，反正在屋里，有爱丽丝的全方位“导航”，还有向坤等人照顾，小苹果暂时用不着它这个“导盲鸟”。

　　它待在屋里，杨老三、夏添火，还有被他们俩带坏的唐宝娜、楚小婷等人，都会想方设法去撸它，而且还是从小苹果那讨了独家精制鸟餐来引诱它过去被撸。

　　最开始被他们得逞几次后，“金闪闪”就意识到不对了，这些鸟餐本来就是它的，它想吃的时候小苹果本来就会喂它，为啥要这时候为了吃东西被撸？

　　它并不喜欢被人撸。

　　它又不是猫咪！

　　于是“金闪闪”就溜出来了，准备到边上崇云山里找些小弟一起玩。

　　对它来说，住在崇云村，确实比住在城市里要爽多了，有太多可以号令的同类，空气也好，环境也棒。

　　当然，“金闪闪”也是一只有责任感的鸟，它知道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必须得照顾好小苹果，充当一只功能强大的“导盲鸟”，才能体现价值，特别是在爱丽丝快要取代它功能的时候——它肯定不是为了小苹果做的那超好吃的鸟餐而鞠躬尽瘁的，嗯，肯定不完全是！

　　“金闪闪”飞了一段距离，落到靠近崇云山一侧的一栋民居楼顶，挺起胸脯，准备鸣叫几声，把附近几只鸟雀叫过来一起玩。

　　它早就探过了，这栋房子没人住，适合玩耍。

　　鸟嘴微张，正准备开腔的时候，“金闪闪”忽然发现旁边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身白色公主裙的爱丽丝坐在天台边缘，两腿垂下，微微晃荡。

　　“金闪闪”鸟脸微怔，身体后仰了一下，以为这边是爱丽丝的“地盘”，便往旁边跳开，扑棱着翅膀准备换个地方玩。

　　但刚一飞起，就看到爱丽丝对它招手。

　　“金闪闪”知道自己没法装没看到，爱丽丝对它的状态一清二楚，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又落回到了天台顶上，不过和爱丽丝距离了一米多远。

　　但爱丽丝却是挪动着屁股，又慢慢凑到它旁边，然后手就抚到了它背上。

　　“金闪闪”耷拉着脑袋，有些无奈，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学啊！

　　老实说，到现在“金闪闪”还没办法准确地搞清楚爱丽丝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明明比它要晚很多才加入，但……太厉害了，而且无所不在，特别可怕！

　　爱丽丝一手抚着“金闪闪”的背，一手指向村子东南方向，什么话也没说，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通过“超感物品体系”精准地传到了“金闪闪”的意识中。

　　于是“金闪闪”振翅而起，扑棱着翅膀，往爱丽丝所指的方向飞去。

　　在给老夏秀完“生日礼物”后，爱丽丝就恢复了村里的路灯，所以现在村道所覆盖的范围，又是一片明亮。

　　但在村子边缘，东南方向，建筑物比较少的那片区域，依然还是一片漆黑。

　　那边也有几个工地，因为到处都还在动土，路也因为一些原因还没铺过去，所以不论路灯还是监控，都没有布置到。

　　当然，因为那边离得比较远，向坤在布置“超联物”的时候，也没有扩展到那里。

　　但爱丽丝的“眼睛”却并非只能被限制在他们设置的监控、“超联物”范围内，事实上，只要有网络，有信号，以及相关终端电子设备的情况下，爱丽丝就能施加影响。

　　就像此时此刻，爱丽丝就知道那片黑漆漆的工地上，有两个男人正在鬼鬼祟祟地往一辆小货车上装建筑材料。

　　他们并不是这个工地的人，而是来偷材料的小贼。

　　所有进入崇云村地界的人，爱丽丝都会通过他们身上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进行标记，然后搞清楚身份等信息。这两个在工地上偷材料的小贼，一进村就引起她注意了，因为这两人直接在微信上讲明了他们要干的事情和整个计划。

　　向坤那研究基地的工地即便是晚上也一直有灯光照明，而且有时候会连夜赶工，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刘高上、刘正益兄弟俩都会至少留一个看着，所以自然没有人敢打那边建筑材料的主意。其他在监控范围内的工地，也会让人忌惮，但现在这个工地，不仅在监控范围之外，而且因为工期问题工人不在工地上，看工地的老头有事回村里儿子家了，一条大黄狗也被他们下了宠物店偷来的镇静药物药翻了。

　　爱丽丝现在获取信息的能力太可怕，也有一定的远程影响能力，在这个到处都能联网，到处都有电子设备的世界，她甚至不通过“超联物”都能对很多事情进行直接或间接干预。所以向坤对她进行了要求，要对现实世界进行实质影响，必须得到任务指示，唯一的例外就是崇云村，因为她有一个常驻任务——监控和守护崇云村。

　　所以在发现俩小贼要对崇云村的工地下手偷东西时，爱丽丝是相当兴奋的，准备直接进行干预。

　　她没有先对向坤报备，因为这是她的职责范围，那里虽然不在监控和“超联物”区域内，却是崇云村的行政管辖范围，是她爱丽丝的守卫地盘！

　　这边工地上的东西！这个村子里的狗狗！都是她爱丽丝罩着的！

　　当然，她知道自己要实质进行操作的时候，向坤肯定就会知道，但她认为，到时候老板肯定会表扬自己的！

　　不过要对那两小贼进行影响，光靠他们身上的手机，能做的事太少，还是需要投放“超联物”。

　　至于投放的方式……爱丽丝就把主意打到了“金闪闪”的身上，它脚上的两个脚环，可是总共携带着二十件“超联物”的，是一个移动的“超联物矩阵”。

　　其实她要指挥或者通知“金闪闪”，并不需要俱现，只是她觉得俱现出来交流更像“人”一些。

　　而且当她俱现的时候，向坤和老夏都能意识到，也是在跟他们俩通知——我要整活啦！

　　于是当“金闪闪”依言扑棱着翅膀，落到那工地附近，就位之后，爱丽丝就开始按照计划，施加影响。

　　工地上，把一部分建筑材料装上小货车车厢后，戴着眼镜的短发男子便上了驾驶室，待同伴也上来后，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但捏着车钥匙尝试了几次后，车却始终没有反应，未能成功发动。

　　“卧槽，不会吧哥，这时候车坏了？”副驾驶的年轻男子焦急道。

　　短发眼镜男皱眉道：“慌个屁！”说着他下了车，打开发动机盖，拿着手机做手电筒查看。

　　“不会是电池坏了吧？”副驾驶的男子也下车问道。

　　“应该不是，之前才刚换的电池，没道理现在就坏了，可能是接触不良。”短发眼镜男摇头。

　　“那怎么办，这车坏在这，咱们可说不清了啊？”

　　“修好就是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唉……这些破铜烂铁，也不知道能卖几个钱。对了，村里那个光头你知道吗？就是刘财福请来的那个客人。村入口不远那片工地，说是要建个什么搞研究的地方，就是他投钱的，咱们村里那些路，那些监控、路灯，有一部分也是他出的钱。你说这一个外乡人，干嘛跑咱们村来投这么多钱，是有什么企图？会不会……他们那个工地下面，其实藏了什么宝贝？”

　　“真藏了宝贝也没咱们的事，你还敢去抢不成？”

　　“那光头肯定很有钱，他还总带个大长腿美女到处跑，特别漂亮，啧啧，不知道是不是他秘书。哎对了，前两天那光头接了几个客人到村里，还带着一只金色的鸟，很好看，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鸟，看着就很值钱。哥，回头咱们找个机会，把那鸟给逮过来吧，一定能卖不少钱。”

　　“怎么逮？现在村里到处都是监控，就算逮到了，能跑的了？”

　　“不是，哥，你不知道，我听人说，他们那只鸟居然是散养的，白天都到处跑，有时候还飞到崇云山里，但到了饭点就会回来，特别有灵性。咱们趁着它飞进山的时候过去抓，就算被人发现，那也没法说咱们是偷鸟！到时候逮到了鸟，往外省找到买家一卖，谁还能知道是咱做的？那鸟又不会说话！”

　　短发眼镜男听到这才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嗯，回头研究研究，你先打个电话给老赵，我要问问这车该怎么弄，好像不是线路接触不良。”

　　他的同伴应了声好后，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然后把手机放到他耳边。

　　手机接通后，正一边检查发动机舱情况的短发眼镜男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对面一个柔和的女声：“您好，110报警服务台……”

　　短发眼镜男汗毛炸起，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马上远离同伴手中的手机，回头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同伴看他这表现，很是诧异。

　　“你……你打110干嘛？”短发眼镜男紧张地问道。

　　“打什么110，我没打110啊，你不是让我打给老赵吗？”同伴一脸莫名其妙地说着，下意识拿起手机凑到耳边，听到里面的询问后，“卧槽”了一声，赶紧挂掉。

　　他翻看了一下拨号记录，发现刚刚真的是拨打了110。

　　“卧槽啊！这不是我打的啊，见他么的鬼了，我明明打的是老赵的电话！”他翻看着手机，焦急而愤怒道：“这他妈的什么破手机啊！”

　　短发眼镜男用手机灯光照向同伴，表情有些狐疑，走过去道：“你手机给我看看。”

　　接过同伴递来的手机，短发眼镜男低头一看，却是被屏幕上一张阴森人脸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扔飞出去，好在收神一看，发现是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映照的是他自己在旁边自己手机灯光下的脸。

　　他手动退出了摄像头，刚准备打开拨号记录，手机却又跳回前置摄像的状态，而且在这状态下，他的脸在镜头里变得十分诡异，下巴极尖，眼睛极大，周围环境变得十分模糊又昏暗，脸却惨白惨白，像是美颜出故障了一样，看起来像在微笑，但他明明没有笑！

　　心头发毛的短发眼镜男赶紧把手机扔还给同伴：“你这手机真有问题！”

　　而后他拿起自己手机，关掉手电筒，准备自己拨打老赵的电话。

　　但他刚把手机屏幕点亮，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浑浊物体掉落在屏幕上，他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下：“这是……鸟屎？”

　　下一瞬，空中密集地落起了鸟屎，虽然每一团都很小，但却像是逮着他们在进行“空袭”似的，都集中在他和同伴周围。

　　脸上、眼镜上、身上中了好几下后，短发眼镜男和同伴都赶紧跑回了车上，然后马上是啪啪几团鸟屎落在挡风玻璃和车顶，还真是追着他们俩在拉。

　　借着月光星光，他们注意到，天上有好多的鸟在飞来飞去，一群一群的。

　　但这些鸟只是扑棱着翅膀飞，却一声鸣叫也没发出，让人分不清是什么种类，看起来跟一只夜行的军队一样，诡异得让人胆寒。

　　“这地方……这地方不对劲。”副驾驶的同伴伸着脑袋，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天上乱飞的鸟群紧张说道。

　　本来还很理智的短发眼镜男现在也是表情惊慌，赞同了同伴的判断，在鸟屎落得稀疏后，说道：“走，先离开这里，车先放着，去借辆摩托车回镇上找修车店。”

　　说罢，短发眼镜男当先下了车，往出口大步走去。

　　但他没走几步却停了下来，随后追来的同伴差点撞到他的背，刚要询问，抬头一看前方出口处，却是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停下来。

　　这工地的出口并没有装大门，只是简易围墙中间的大豁口，此时那豁口处，一个似乎是穿着裙子的小女孩身影立在那，面向着他们。

　　因为背向远处崇云村的光亮，所以他们看不清那小女孩的脸。

　　但刚刚在空中广撒鸟屎的群鸟，这时候却都落在了那豁口两边的墙上，密密麻麻，不发一声，看起来极为瘆人。

　　“小妹妹，你……”短发眼镜男壮着胆出声问道。

　　但他才刚一开口，豁口处的小女孩却消失了，是的，直接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之下消失了。

　　“卧槽！哥，这地方不能待！车咱不要了，快跑！”同伴说着，想要跑，但想到那小女孩出现的位置就是豁口处，又犹豫了一下。

　　就这一犹豫的当口，落在墙壁上的鸟重新扑翅飞起，向他们扑来，而小女孩的身影也重新出现，远离了豁口，却离他们近了几米。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返身逃回车上，紧紧拉住车门。

　　刚一上车，坐在副驾驶的同伴手机又发出了声音：“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问……”

　　同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拨了110，但这次他没有立刻挂断，而是抬头看向了短发眼镜男。

　　后者看了下前方，没有看到小女孩的身影，但犹豫了一下，仍是对同伴点了点头。

　　“那个……我想自首，我在崇云村，对，就是那个崇云村，我们在偷东西……就是一些工地材料，没人受伤，这边没人……我们是还留在现场，车坏了，我们被困在这了。就是……有很多鸟，还有一个女孩……不对，不是女孩，是……总之你们快派人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小胖妞的紧迫感

　　深更半夜，两辆警车进入崇云村，一下就吸引了一部分还没睡觉的人的注意，包括正在工地“值班”的刘正益。

　　他第一时间给刘财福打电话询问，然后给向坤发了条微信，接着叫起躺在屋里玩手机的弟弟起来替他盯着工地，自己则骑着小电驴往警车行驶的方向尾随而去。

　　崇云村这么个小村子，村里的人大部分都互相认识，甚至沾亲带故，会出现要警察来处理的情况，必然都是大事。

　　骑着电驴的刘正益发现，那两辆警车一路穿过村子，竟然是往村子外驶去了，不由得有些纳闷，难道又是有逃犯之类的蹿进崇云山，警方连夜入山搜捕？可如果是那样，就不会只来这么点人了。

　　很快，刘正益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两辆警车并没有继续往村外开去，而是在村外非铺装路面上兜了一圈，又转了回来，往村子东南方向的几块工地而去。

　　他这才意识到，警察叔叔刚刚应该是走错路了……

　　看到警车开进了一片黑漆漆的工地，刘正益有些迷惑，他记的很清楚，那边是猪老八家在弄的一个厂子，也是跟着这次向先生带起来的风潮，要做养殖场，但好像是手续上有些问题，又停工了，有个老头在那住着看那些建筑材料，那边能出什么事？

　　当刘正益骑着小电驴到了那工地门口的时候，刘财福也骑着他的小电驴抵达了，疑惑道：“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刘正益摇头。

　　于是他们俩坐在各自的电驴上，迷惑地看着几名警官从警车上下来，查看工地中间停着的一辆载满了各种材料的五菱荣光小卡。

　　在警官的手电筒灯光和警车的前大灯下，刘正益和刘财福惊愕地看到那辆小货车从挡风玻璃到车身，都沾满了鸟屎。那鸟屎都集中在那辆车上和车的周围，看起来触目惊心。而透过满是鸟屎的挡风玻璃，可以发现有两个人坐在车上。

　　那两人见到警方后，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是我们报的警，是我们，我们要自首。”

　　刘财福惊奇道：“猪尾巴、刘二筒，你们俩这是在搞什么？”不过话刚问出，他就立刻从工地上那辆小货车的情况意识到了什么，怒道：“你们俩小兔崽子，跑这来偷东西来了？”

　　刘正益也骂道：“妈的连自己村的人都偷，废物！”

　　被叫做“猪尾巴”、“刘二筒”的两人自然也不敢还嘴，然后在警官的询问下，交代了他们过来这边偷建筑材料的经过，以及为什么报警自首的原因。

　　于是，几十分钟后，当两名嫌犯被警方带回镇上后，他们俩在工地被鸟屎袭击，“见鬼”的事，就传遍全村了。

　　很多本来就还没睡、发现有警车进村的年轻人，立刻在村里的微信群八卦开，然后去看热闹，一些已经睡了的中老年人被吵醒后，也是一边斥骂年轻人太吵，一边穿好衣服跑去那“闹鬼”的工地看看。

　　于是大半夜的，那本来在村子东南角落偏僻的工地，一下子热闹起来，一大堆小电驴停在那，拿着手电筒、应急灯的人在那边查看各处，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听来的八卦。

　　那沾满鸟屎的小货车照片，很快就发遍了朋友圈。

　　刘正益和刘财福俩人，此时却是在向坤家里，在院中跟向坤还有其他人讲他们在那工地看到的情况，还有俩小贼跟警官在现场交代的简短信息。

　　这些情况，向坤自然早就知道。

　　通过爱丽丝和金闪闪对付两名小贼过程中调用“超感物品体系”的细节，向坤很清楚他们俩用了哪些手段，具体做了些什么。

　　向坤也是故意放手让爱丽丝按她的想法去制定计划，在崇云村的可控范围内，看看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向坤还是很满意爱丽丝的处理方式的——很明显的，爱丽丝整套处理方式，是从向坤那学来的，完全按照向坤的“指导思想”在进行操作。

　　总的说来就是：制止犯罪行为——阻止嫌犯逃离——通知警察叔叔——深藏功与名。

　　而且她很准确地领悟到了怎么制造诡异气氛，怎么“吓人”的方式。

　　即便她现在没有小苹果帮助就无法自主调用“情注物”进行远程情绪投影，没法制造“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投影来震慑目标，也有她自己的办法来营造氛围，对目标进行精神和意志上的冲击。

　　不过那鸟屎“空袭”倒不是她安排的，而是“金闪闪”在听到两名嫌犯竟然要打它的主意后，心中意难平，纠集这段时间收的小弟，进行的肆意报复。

　　当然，从客观上看，“金闪闪”可以说是给了爱丽丝极大助力，让她完善了整个计划，也更好地掩护了她制造的各种异象。

　　就像现在在院子里，刘财福和刘正益就肯定地认为，“猪尾巴”、“刘二筒”所谓看到一个小女孩“鬼魂”的说辞完全是扯淡，九成九是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群鸟给吓到了，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把鸟群的阴影看成什么小女孩了。

　　从几名警官在工地问询两人的语气来看，警方应该也是这个看法。

　　至于为什么那群鸟会这么做，可能是它们栖息在附近，被两名嫌犯偷东西制造的动静给惹毛了。

　　向坤通过收集到的听觉信息知道，这个时候，村子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听到了这些八卦的时候，对于两名嫌犯看到的东西，还是有点相信的，理由是“如果不是真的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会宁愿留在现场叫警察来，也不愿意逃跑？”。

　　但年轻人们对他们的看法却是嗤之以鼻，认为“猪尾巴”和“刘二筒”纯粹是被那群鸟给吓破了胆，又不好意思告诉警察是被鸟给吓的，只能编出个“小女孩鬼魂”来了，显得他们没那么怂。

　　反正对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鬼魂”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真有鬼的话，他们就发达了——拍几段灵异短视频，说不定就能在网上火起来。到时候直播、短视频、线下见鬼活动，一定能让他们赚到钱。

　　事实上，现在那满是鸟屎的小货车，就已经成了“拍照景点”了。

　　别说村里那些本就精力旺盛闲的蛋疼的年轻人，就连夏添火、杨真儿、楚小婷、自成他们几个，听了刘正益、刘财福的“一手报道”都非常地好奇，没一会一大群人就也一起跑去那空地看热闹去了。

　　反正现在那里一堆人，灯火通明，跟赶集似的，一点也不恐怖。

　　就是第一时间便已知道真相的小苹果，在听到他们讲那边的情况，进行各种猜测时，也是眉眼弯弯，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对她来说，爱丽丝和金闪闪都是她的好朋友、好帮手，他们俩做好事、打击犯罪、保卫村子，她自然是与有荣焉。

　　就好像正义联盟的后勤主管听到自家英雄又拯救世界了一般。

　　……

　　在看完“烤鸡翅姐姐”收到的各种礼物，结束了视频后，刘诗铃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先给蛋黄派的食盆倒了猫粮，然后到餐桌旁边坐下。

　　她小心地将面前一个盘子上的盖子取下来，露出里面一盘温热的炒面，这是妈妈出门前给做好的。

　　从上周开始，妈妈就开始去小区边上的便利店上班了。

　　刘诗铃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直都在家陪她的妈妈突然要开始上班了，但妈妈接她放学的时候，去过几次那家便利店，有好几天都在那家便利店吃的晚饭和早饭，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长大以后和光头叔叔、烤鸡翅姐姐、小苹果姐姐们打光了所有怪物、坏蛋，没有怪物打了，那她也想开一家便利店，然后经常请光头叔叔他们来吃饭，便利店里可以准备好多好多食材，大鱼啊、兔肉啊、猪脚啊，什么都有，还有做饭的工具，可以让光头叔叔下厨。

　　拿出自己的宝贝木盒里的专属宝贝筷子，一边哧溜溜吃着半温热炒面的小胖妞，脑海里却是想着光头叔叔在便利店给她做脆皮猪肘、烤鸡翅、红烧兔肉，一双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面条也越吃越香了。

　　哧溜溜吃完炒面，刘诗铃踮着脚尖，把餐盘放到了厨房的洗碗池里，然后搬过来一张凳子，爬上去，拿过洗洁精，往盘子上挤。

　　她不太清楚一个盘子要用多少洗洁精，就用力按着划了三个圈。

　　放完洗洁精后，刘诗铃把洗碗池塞住，然后开始放水。

　　等到洗碗池里放满了水，上层一大堆泡沫后，刘诗铃站在凳子，抬手把自己卫衣的帽子戴上，拉了拉两条帽绳，然后两手张开，用一本正经，实际上奶声奶气的声音咕哝道：“巧克力！冰淇淋！柠檬茶！绿豆饼！沙琪玛！出来吧，你们表现的时刻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枚接一枚硬币从兜里飞出，蹿进洗碗池里。

　　接下来，洗碗池里那满满一池泛着泡沫的水开始躁动起来，先是上下左右地起伏，然后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刘诗铃专注地看着洗碗池里形成的小漩涡，控制着她的“五大小精灵守护者”在水中遨游，却并不互相碰撞，也没有碰到水池壁和里面的盘子，同时把盘子控制在中间，让“小精灵守护者”们的操控周围的部分水流进行精细清洗。

　　她并不知道，在她极度专注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变暗，正吭哧吭哧吃着猫粮的蛋黄派抬起脑袋，看了眼厨房凳子上大张着双臂的小主人，喵地叫了一声，蹿过去三两下上了冰箱，居高临下地守卫着刘诗铃。

　　几分钟后，洗碗池的水平静了下来，刘诗铃先把“沙琪玛”、“柠檬茶”、“绿豆饼”三枚硬币收回，然后控制“巧克力”和“冰淇淋”把洗碗池的塞子打开，把水放掉，再打开水龙头，把硬币、碟子、筷子冲干净，拿起来擦好后碟子放到沥水架上，筷子收回盒子里，才满意地跳下凳子，拿布把凳子擦干净，回了房间。

　　她知道小苹果姐姐在爱丽丝的帮助下，现在变得又更加厉害了，她的紧迫感更强了。

　　必须得在保密的前提下，抓住一切机会练习魔法，并且做好学习更高级魔法的准备。

　　所以回到房间后，刘诗铃把iPad放到旁边架好，然后打开台灯，从旁边一沓书里拿出一本摊开来，开始念上面的字，有不认识的字时，就把书本立起来对着iPad的摄像头问，然后爱丽丝就会给予回答，并且网上搜索相关的网课视频播放，教她认字。

　　她手上的这本书，并不是妈妈买的课外书或者幼儿园发的识字书，而是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这是大鹿送给她的——大鹿跟舅舅去了外地后，在新的学校入学，又发了新的课本，这些之前旧的课本就送给她了。

　　之前刘诗铃知道要学习知识，特别是数学和物理之类的，才能像烤鸡翅姐姐、光头叔叔、小苹果姐姐一样厉害，成为真正的大魔法师，用好真正的超级魔法，才能去帮光头叔叔做大事。

　　但她的学习方式基本上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什么系统路数，所以看起来很用功，可除了多认了几个字，画画好看了一点，唱歌好了那么一点外，并没有什么太大进步。

　　虽然光头叔叔认为她已经做的很好，妈妈也总是夸奖她，幼儿园的老师和同学也经常夸她，但她并不满足，眼看着都快到上小学的年纪了，时间紧迫。

　　于是在认识了爱丽丝，并且能够通过iPad和爱丽丝进行交流后，她经常拿各种问题问爱丽丝。

　　相比起老夏，爱丽丝回答问题的能力更强了，想问什么都能通过网络找到答案，不论问的多深都能和她一起探索，但基本上99.99%的答案她都听不明白，所以她把这个困扰告诉老夏后，老夏给了她一个建议，让她可以先学小学一年级的课程，让爱丽丝按照那上面的知识体系来辅佐她学习。

　　于是她联系了大鹿，后者给她寄了这套旧书来，半个月的学习进程，让刘诗铃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进步，学习得也愈加欢快了。

　　在老夏的安排下，刘诗铃的语文课由爱丽丝和向坤辅导，美术、音乐课由唐宝娜辅导，数学课由杨真儿辅导，有时候大鹿也可以指导她画画，小苹果也能教她音乐和其他知识。

　　于是，在崇云村抓贼的爱丽丝，同时也在通过iPad辅助一位未来立志成为超级大魔法师的小女孩学习小学一年级语文。

　　蛋黄派跳上了窗台，藏在窗帘外侧，蜷缩着身子，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几只野狗在打架。

　　第四百九十二章 诗铃妈妈的晴天霹雳

　　诗铃妈妈上晚夜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换鞋进屋后，她自然是先去女儿房间看看，然后就看了趴在摊开课本上呼呼大睡的刘诗铃。

　　走到桌边，看到女儿胖乎乎小脸下压着的一年级语文课本，诗铃妈妈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豪和骄傲。

　　之前她还有些怀疑女儿对学习的热情会不会只是三分钟热度，毕竟具体的小知识、小故事，和系统性的教材比起来，后者显然会枯燥一些。

　　但从这段时间的情况看，刘诗铃居然是真的对学习有很大的兴趣，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已经学了半本了，字认了好多，而且是能直接默写出来的那种，真正学会了的。

　　加减法也学到十位数，甚至九九乘法表都背到六六三十六了。

　　之前她赶着换班，接了刘诗铃放学直接去便利店的时候，这丫头就最爱盯着货架上商品的标签，在那边练算数。当然，一般超过三件就会算错，如果有小数点的话，两件也会加错，但这份学习的心思，还是让她非常地满意和自豪。

　　诗铃妈妈刚关了台灯，准备弯腰把女儿抱起来，旁边窗帘边缘忽然伸出一个猫头，把她吓了一跳。

　　蛋黄派看了看诗铃妈妈，眨巴眨巴眼，又缩回了窗帘后，继续打瞌睡。

　　诗铃妈妈赶紧过去把蛋黄派从窗台上赶下来，让它回自己地盘上睡觉去，然后走回来，重新把女儿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

　　一被妈妈抱起，刘诗铃就下意识地抱住妈妈的脖子，被放到床上后又很配合地松开，妈妈给她脱衣服时，也配合地抬手，要不是一直闭着的眼睛，估计以为她已醒过来了，很显然平日里就没少让妈妈抱上床，都有半睡半醒间的自动反应了。

　　帮女儿把被子盖好后，诗铃妈妈不由得扶了下老腰，有些气喘吁吁。

　　她抱小胖妞上床简直是太正常的操作了，而且以前小胖妞和她上街，只要一有机会，就赖着想让她抱或者背，不想自己走，每次她抱累了，都得用美食或者看动画片的时长来诱使女儿自己走路，所以只从书桌这边抱到床上，应该很轻松才对。

　　莫非是晚班上太晚，太累了？

　　轻轻摸了摸女儿胖敷敷的小脸蛋，诗铃妈妈不由得有些惆怅，或许再过不了几年，自己就抱不动女儿了。

　　一时间，她不由得又怀念起当初女儿还一点点大，没学会说话，也不会爬，只会用屁股蹭着地板到处挪的时候，那时的女儿，只要一睁眼看不到她，就会开始哭，特别的粘人，却也特别的可爱，特别的惹人疼，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诗铃妈妈轻轻关上房间门，到客厅后瞥了眼餐桌，不由一愣，因为没发现刘诗铃吃完晚饭留下的餐盘。

　　走到厨房，看到放在沥水架上的餐盘，洗碗池的痕迹，以及旁边一张被搬到厨房来的凳子，她立刻明白是女儿吃完晚饭后把盘子洗了。

　　而且还真别说，那盘子确实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问题。

　　诗铃妈妈心里愈加地柔软，对女儿的骄傲再添三分，但又同时有点酸楚，有点心疼，女儿越懂事，反而越是衬出她这妈妈的不称职来——哪有让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儿洗碗的。

　　同时她也对她们母女俩的未来产生了一些担忧，之前她卖掉申海的房子，手上是有一笔不小的钱的，就算在星城重新买一套房，剩下的钱也基本够她们母女俩生活好几年没问题，能让她专心带女儿。

　　不过后来诗铃爸爸在她的坚持下，为了和另外那边尽快切割，这些年赚的钱基本上都给那边拿去了。

　　这段时间诗铃爸爸的公司遇到了些困难，为了重整旗鼓，需要一笔周转资金，于是把诗铃妈妈卖房的那笔钱都拿了过去。

　　虽然诗铃爸爸说短则一两月，长则半年，就可以把本钱拿回来，但诗铃妈妈却有点担心，觉得未必能那么顺利。她之前也是在诗铃爸爸公司工作过好几年的，知道这个行业虽然利润高，但回款的速度却比较慢，而且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让回款周期进一步拉长。

　　所以她即便现在身边还有几万块，却也得多做准备，不能坐吃山空了，毕竟房租、女儿的学费，以及其他的相关费用，都要一直花出去的。

　　之前唐小姐、杨小姐有拉她一块帮她们的游戏公司做游戏测试，提供意见什么的，每次试玩后填一个表格发过去，都会给她一个不小的红包，作为测试费用。

　　虽然唐小姐说这是测试都会有的费用，她们请的内部测试也都是花钱的，但她还是觉得，她本身没什么学历，那个声音游戏玩得很开心，表格填的内容却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这钱拿得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在看到小区边上的便利店要招人的时候，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过去应聘，没想到竟然聘上了，好在她负责的晚班时间，除了没法给女儿做饭外，倒是不影响她接送女儿上幼儿园。

　　现在只能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诗铃爸爸早点走上正轨，他们一家三口能好好在一块生活。

　　在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诗铃妈妈托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睡觉，脑子里想着明天早上早点起来，给女儿做点好吃的，奖励她主动做家务洗碗。

　　不过诗铃妈妈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刚准备做饭，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什么，杀人？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杀人……”

　　一直到挂了电话，她都还有些精神恍惚，觉得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还在做梦。

　　警方打来电话通知她，诗铃爸爸因为钱被人骗走，然后带着刀去找那骗他钱的人想把钱要回来，扭打在一起，把人给捅死了，现在诗铃爸爸已被当地警方刑拘。

　　在厨房愣了好一会，直到女儿揉着眼睛过来站在旁边问“妈妈在做什么”时，她才回过神来。

　　诗铃妈妈定了定神，先让女儿去洗漱，然后打了几个电话，确认了一下情况，做了决定，事情既然发生了，她还是得过去。

　　但女儿肯定不能带着一块去，得做下安排。

　　诗铃妈妈本能的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把女儿先拜托向先生照顾一段时间，毕竟以女儿对向先生的信任程度，以及和向先生身边那些漂亮姐姐们的良好关系，跟他们待在一块，肯定没什么问题。

　　不过考虑到向先生现在在刺桐市，离星城还是有点远，和诗铃爸爸被抓的地方也不顺道，再绕道过去还要耽搁很长时间。而且严格说起来，她和女儿，跟向先生、夏小姐、唐小姐、杨小姐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之前跟向先生做邻居时外，后来也就只前段时间见过一面，没什么道理这么突然地请他们帮忙看孩子。另一方面，就是她对目前的窘境，也有些说不太出口，于是把这个选项划掉。

　　想来想去，诗铃妈妈还是决定带着女儿回娘家。

　　她本就是湘楚人，老家离星城并不远。虽然之前因为种种事情，和家里少了联系，但毕竟是血溶于水的亲人，她的母亲总不可能照顾几天亲外孙女也不肯。

　　于是刘诗铃洗漱完后，诗铃妈妈让她穿上衣服，便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准备带着她去搭车。

　　“诗铃，妈妈有事要出趟远门，一会我就带你去找外婆，你接下来两三天，就和外婆待在一块，好好听外婆的话，妈妈很快去接你回家。”诗铃妈妈一边拿了个包给诗铃装她换洗的衣物，一边对她交代道。

　　“外婆？我有外婆吗？”刘诗铃睁大眼睛愣愣地问道。

　　“笨丫头，你当然有外婆了，只是外婆一直在老家，没和咱们在一起。不过你小时候，她也是见过你的，可喜欢你了，嗯，你估计不记得了。”诗铃妈妈柔声说道。

　　“那……我有外公，有爷爷、奶奶吗？”刘诗铃又问道。

　　“嗯……这些以后再告诉你，先带你去找外婆，你要乖乖的知道吗？”诗铃妈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女儿没有追问，听了话后，只是连连点头。

　　收拾好了衣服、iPad，又随便带了本故事书，诗铃妈妈看着趴在客厅角落仰着脑袋看她们俩的蛋黄派，犹豫了一下，说道：“给蛋黄派多倒点猫粮……算了，我去看看边上有没有宠物店能寄养……”

　　刘诗铃一听，赶紧跑过去抱起蛋黄派，说道：“妈妈，让蛋黄派跟我一起去见外婆吧，它肯定会很乖很乖，不会调皮捣蛋的。”

　　“不行，猫咪会拉臭臭，你外婆会不高兴的。”

　　“到时候蛋黄派要拉臭臭我就带它去厕所，它肯定很听话的。”

　　看到被女儿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瞪大眼睛满脸“很乖”表情，垂到地上的尾巴还一扫一扫的蛋黄派，诗铃妈妈皱眉想了一下，终于点头道：“那你把蛋黄派的猫粮、猫砂都带上。”

　　刘诗铃赶紧放下蛋黄派，手脚麻利地用她的小红书包装的猫粮、猫砂什么的都带上，当然，她的宝贝筷子，还有五大硬币和那张A4纸都没有落下。

　　一路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到了邻市一个小镇上后，诗铃妈妈带着女儿到了一个老式小区。

　　看着打开防盗门的母亲，心情复杂的诗铃妈妈叫了一声“妈”，然后对牵着手的女儿说道：“诗铃，叫外婆。”

　　“外婆……”刘诗铃有些怯怯又有些期待地唤道。

　　“哎，诗铃都长这么大了，来，给外婆好好看看。”外婆对诗铃妈妈叹了口气，把两人迎了进来，颇为怜爱地摸着刘诗铃的脑袋。

　　“妈，我之前电话给你说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了，我得暂时离开几天，您帮我照顾下诗铃。”诗铃妈妈说着，拿出准备好的五千块现金塞给母亲。

　　诗铃外婆也没有推拒，快速地收了下来。

　　“大姐这过年都没有回来，怎么这时候有空过来了？”这时候，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对诗铃妈妈说道。

　　诗铃妈妈知道这是她弟弟的老婆，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刘诗铃道：“叫舅妈，那是你表弟。”

　　“舅妈好，表弟好。”刘诗铃很乖巧地唤道。

　　“小辉长得真俊，来，这点钱给小辉买玩具。”诗铃妈妈笑着卷了几张钱，塞到弟妹抱着的小侄子外衣小口袋里，顺口问道：“小弟不在家吗？”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面打工啊，哦，对了，大姐都几年没回来了，应该不知道。哎！大姐，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一起吃顿饭呗。这都到饭点了，你不饿，孩子也会饿啊，瞧这娃儿白白胖胖的，胃口应该挺不小的。”

　　听到弟妹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这话，诗铃妈妈意识到有点不对，看向诗铃外婆，她之前打电话已经问过了，诗铃外婆说没问题的。

　　诗铃外婆叹了口气，对儿媳道：“阿琪，之前不是说过，诗铃要在这边住几天么。”

　　“住几天？那也得看具体住几天吧。”诗铃舅妈冷淡地说道。

　　诗铃妈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低头看向站在边上好奇看着周围、一脸懵懂的女儿，有些犹豫。

　　诗铃外婆却是直接对她说道：“你有事就去办，诗铃是我外孙女，我会看着的，去吧，早点把事情办好，回来接诗铃。”

　　刘诗铃听了这话，也仰起小脸，说道：“妈妈放心，我会听外婆的话，听舅妈话的。”

　　诗铃妈妈叹了口气，俯下身抱着女儿轻声叮嘱了几句后，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妈，她不会把孩子丢这，直接不回来了吧。”门关上后，诗铃舅妈说道。

　　诗铃外婆皱眉道：“你稍微留点口德，孩子还在这呢。不论阿雪做了什么，她对你们夫妻可是不薄，别忘了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买房的时候，她帮了多少忙。”

　　第四百九十三章 怒火雷霆（上）

　　虽然因为见到了外婆情绪一直很高涨，但刘诗铃还是察觉出了舅妈不太喜欢自己的态度。

　　不过对这点，她倒是并不太在意。

　　“小时候”她不论到什么地方，都喜欢凑热闹，喜欢和所有人交朋友，喜欢追随那些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但大多数情况下，她的热情并不能得到回应，甚至有时会被欺负。

　　那时候她总是会有些自卑，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不够聪明，不够好看，不够可爱，唱歌跳舞没那么厉害，也没有很多才艺，所以那些小朋友不爱和她玩。

　　又或者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其他小朋友生气了，所以不理她，欺负她。

　　但在专注于练习魔法，为将来帮助光头叔叔一起消灭怪物，守护世界做准备后，她就不那么在意“不相干的人”对自己的看法了。

　　虽然舅妈严格说起来不算“不相干的人”，但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在认知上和陌生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小胖妞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跟外婆去了房间放东西，自然是没有自己单独房间的，她是和外婆住一间，睡一张床上。

　　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外，堆满了各种箱子。

　　把装着换洗衣服的包放到床上后，外婆提着猫包走出去，说道：“我把猫放到阳台去哈。”

　　刘诗铃刚想说什么，抱着孩子的舅妈走到房间门口，皱眉道：“不能把猫放阳台，等下猫毛、猫屎到处乱蹭，把洗好的衣服都弄脏了，而且小辉也经常要去阳台玩，等下被猫挠到了、咬到了怎么办？”

　　刘诗铃赶紧过去，抱着猫包，把透明的那面对着舅妈，让舅妈可以看到蛋黄派的样子，然后仰着小脸说道：“舅妈，蛋黄派特别懒，不会到处乱跳、乱蹿的，而且特别怂，不会抓人、咬人的。”

　　说着，她又看向外婆：“外婆，我能把蛋黄派留在身边吗，我们待在房间不出去，我会看好它的。蛋黄派不臭的，我和妈妈经常给它洗澡。它要拉臭臭的时候，我就抱它去厕所，不会弄脏房间的。”

　　似乎为了应和小主人的说辞，猫包里的蛋黄派看着诗铃外婆和舅妈娇柔绵长地喵了一声，然后缓缓眨眼，看起来确实是又萌又可爱，连舅妈抱着的小表弟都忍不住想跳下来，想去看猫。

　　诗铃外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猫包留在了房间里，叮嘱一句：“诗铃和猫猫在屋里先玩会，我和你舅妈说点话啊。”然后关上门去了客厅。

　　“你这是干什么，诗铃就来住个几天而已，而且也不用你带，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别这时候来为难孩子啊。”诗铃外婆皱眉对自己儿媳妇说道。

　　“之前只说她来住，没说带猫呀！”诗铃舅妈说道。

　　“带个猫怎么了，你之前不也养过。”

　　“反正我不想小辉和那不知道哪来的野猫一起玩。”

　　“你……”诗铃外婆气结，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让那猫先待我屋里。”

　　转身准备回屋里之前，诗铃外婆又停下脚步，回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前几年找阿雪借了几次钱她都没借，心里有怨气。但你也别忘了，当初你们结婚、买这房子的时候，她都是出了不少钱的，她可不亏待你们。”

　　诗铃舅妈却是不满道：“结婚的时候加买房总共她也就出了二十多万啊！这对她算什么钱呐，我听说她在外面给人做小……反正赚了很多钱，都能在申海买房了，不说上千万，几百万估计有吧，亲弟弟遇到困难，十万都不肯借……现在又遇到那种事，搞不好那些钱都要打水漂，你说她傻不傻！”

　　诗铃外婆压低声音斥道：“你说什么话呢！注意点！别在孩子面前瞎说这些！阿雪把孩子送过来，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爸爸出的事，我告诉你可不是让你大嘴巴乱说的！你也别忘了，阿雪是我女儿，你自己私下怎么看她我不管，但某些屁话少在我面前说！”

　　诗铃舅妈很少见到婆婆对自己这么严厉的态度，愣了一下，也是意识到说错了话，抱着儿子小声嘀咕了两句：“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儿子和你孙子么……”往旁边走去。

　　房间里，刘诗铃把蛋黄派放出来，然后从自己的小书包里取猫粮出来，没有碗，就倒一点点在手心上喂蛋黄派。

　　蛋黄派倒是也很配合，缩在她身边，吃得比平常要安静和斯文得多。

　　“蛋黄派，一会你要拉臭臭要告诉我，我带你去厕所拉，不可以拉到房间里，不然我们就会被赶出去的，知道吗？”刘诗铃一边给蛋黄派喂猫粮，一边小声地叮嘱道。

　　蛋黄派抬起猫头，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继续埋头吃猫粮，刘诗铃知道这回应是它知道了的意思。

　　喂完蛋黄派，刘诗铃从装衣服的大包里拿出iPad来，开始继续学习，即便没有带课本，爱丽丝也能直接网上帮她找到电子版的课文。

　　她平时比较喜欢一边看纸质实体课本，一边让爱丽丝用iPad进行辅导，这样让她有真的在上课的感觉，Cos真正的小学生。但现在既然出门在外，条件有限，她也不会因为没有实体书就不学习了。

　　如果是一般的平板电脑，想要连网，自然得先连一下WiFi，得去问WiFi密码，但有爱丽丝在，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刘诗铃去考虑。

　　不过没看一会，外婆就开门进来让她去吃午饭，并且答应了蛋黄派可以待在房间里。

　　而蛋黄派也很机灵地仰着猫脸柔缓地喵喵叫，就差把“乖巧、可爱、听话”写在脸上。

　　本来对猫咪没什么感觉的外婆，都是忍不住笑起来，过去撸了撸猫头。

　　午饭不知道是舅妈做的还是外婆做的，味道比妈妈做的都差了很远，更不要说跟光头叔叔比了，但刘诗铃还是吃得很认真，很小心，注意着不让米粒掉到桌上，只夹靠近自己的菜，避免没夹好掉下来，她深知“食物是魔力之源”、“要吃饱饭才有力气学魔法”、“不能挑食的时候不要挑食”的道理。

　　当然，诗铃外婆会主动地给她夹菜，然后每夹一次菜，都会得到一声甜甜的“谢谢外婆”。

　　或许是之前被诗铃外婆发脾气警告了，也或者这个小胖妞实在表现得太乖，无可挑剔，且确实很可爱，诗铃舅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为难她。

　　吃完午饭，刘诗铃本想继续回房间学习，但外婆问她能不能带表弟一块玩“游戏机”——在外婆看来，那个平板电脑就是专门拿来玩游戏的。

　　刘诗铃自然不好拒绝，便拿着平板电脑教表弟玩游戏，外婆则洗碗筷，做家务。

　　表弟比她小一岁，虽然性子有些娇纵，但是在iPad游戏、各种折纸技巧、讲故事能力、萌猫蛋黄派的四重手段下，还是很快地对她言听计从。

　　但睡了午觉起来的舅妈在看到儿子跟猫咪待在一起玩后，还是发了脾气，于是刘诗铃只好和蛋黄派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外婆房间。

　　iPad依然还是表弟在玩，之前妈妈给她往包里带的书又是故事书，不是课本，所以她没法继续学习了。

　　但刘诗铃却也没觉得无聊，她带着蛋黄派趴在外婆房间的窗台边，隔着护栏看外面各种建筑物广告牌上的字，找能认得出来的默念，认不出来的就根据偏旁瞎猜，然后猜整个句子的意思。又看着停在路边的车上的车牌号，把车牌号上的数字加起来或者乘起来，练习数学知识，又或者拿硬币来偷偷练习魔法，尝试同时控制五枚硬币写五个不同的数字。

　　一人一猫在逼仄的房间里，却也玩得不亦乐乎，不觉枯燥。

　　倒是拿了小胖妞iPad的舅妈和表弟，没玩一会就卡住不能动了，按电源键强制重启后直接黑屏。

　　诗铃舅妈不由得暗骂诗铃妈妈给女儿买的平板是个假货，不过她也没有把平板还给在房间里的小胖妞，只是随手扔到一边。

　　刘诗铃本来以为接下来的几天，就要和外婆在这里度过，没想到下午四点多，外婆又和舅妈吵架了，而且吵得比中午还凶。

　　末了外婆怒气冲冲地直接进房间，拉起刘诗铃的手说道：“诗铃走，我们回老家去。”然后带上了装衣服的包和刘诗铃的红色小书包。

　　刘诗铃乖巧地跟着外婆出门，她刚刚隐约听到一句“诗铃可是我亲外孙”，所以大概猜测，外婆可能是因为她而和舅妈吵架的。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让舅妈生气，但知道外婆为了护着她而发脾气，心里却有一丢丢莫名的高兴。

　　不过到了楼下，看到跟着跑下楼挨在她脚边的蛋黄派，刘诗铃才提醒外婆道：“外婆，蛋黄派的猫包，还有我的iPad都没拿。”

　　外婆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楼上，犹豫了一下，对小胖妞说道：“先放着，我们回头再来拿。”

　　对此刘诗铃自然没什么意见，但在搭车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外婆找了辆小车去老家，但那小车司机看到刘诗铃抱着一只大橘猫的时候，却是拒绝了，说不让带宠物上车，外婆怎么说好话都没用，加钱也不行。

　　就在外婆在想着要不要换辆车，或者去找个地方买猫包的时候，刘诗铃抱着蛋黄派主动凑到了车旁，站在驾驶室侧的门外，对那司机说道：“叔叔，我会抱着蛋黄派的，它是只乖猫咪，保证不会乱动，不会弄脏车的，让我们上去好不好？”

　　配合着她的话，被她抱在怀里，半个身体趴在肩膀上的蛋黄派也回过脑袋，对那司机柔柔地喵了一声，然后慢慢地眨眼，就好像跟着小主人在一起哀求一般。

　　那司机愣了一下，看了看小胖妞，又看了看蛋黄派，终于是对诗铃外婆点头说道：“上来吧上来吧，你们坐后座哈，把猫看好了，别让它乱跑哈！”

　　“谢谢叔叔！”刘诗铃高兴地说道，蛋黄派也跟着清脆地喵了一声，像在一起道谢。

　　司机不由得笑出了声：“这猫倒挺有灵性。”

　　外婆所说的“老家”并不在镇上，而是相距二十多公里的一座山上，是个不大的山村。

　　在车上，外婆告诉刘诗铃，这里是他们的老家青山村，她妈妈、小舅、小姨以前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们上山的时候，正是太阳落山时，看着山林被落霞染红的模样，小胖妞和蛋黄派大大的眼睛中都满是好奇，盯着车窗外的景物一眨不眨。

　　她想到了前两天小苹果姐姐、漂亮姐姐、老仙姐姐她们跟她说崇云村、崇云山的美景，给她看了好多照片和视频，还在说等到她放暑假，要带她一块去玩，去住一段时间来着。

　　她就一直憧憬着在山村里玩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倒能提前体验了，而且还是她的“老家”。

　　等以后，或者也可以请光头叔叔他们来这里玩？

　　小车很快进了青山村，停到了一栋自建房的院子外。

　　外婆还在付车费的时候，刘诗铃抱着蛋黄派先下了车，她好奇地从开着的院门往里瞟的时候，栓在院里的一只大黄狗忽然蹿过来对着她狂吠。

　　虽然那狗离她还有老远，而且被拴着，但从小就比较怕狗的刘诗铃还是被吓得浑身抖了几抖，下意识要往后退。

　　她怀中的蛋黄派却是一下挣脱跳了下来，矫健地蹿进院子里对那大黄狗露牙哈气，面露凶相。

　　大黄狗吓了一跳，竟是被吓得贴墙，尾巴都夹到了后腿间，发出了呜咽声。

　　直到蛋黄派回到刘诗铃身边，跟着外婆一块走进院子后，大黄狗才在墙边吐着舌头猛摇尾巴。

　　看着跟在脚边的蛋黄派，刘诗铃心下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自豪：

　　蛋黄派也不是光能吃能睡，虽然不如“芭比战士”威风，玩游戏也比不过“巧克力”它们五大“小精灵守护者”，但是对上其他的小动物，它还是很有气势的。

　　外婆带着她跟屋里的一家人打了招呼，然后知道了这里住的是妈妈的妹妹一家，她要叫小姨。除了小姨外，还有小姨夫和一位表姐。

　　打完招呼后，外婆先让她在院子里玩，自己进去和小姨说话。

　　本来院子里有大黄狗，她是有些害怕的，不过刚刚蛋黄派的表现，却是让她壮了胆，而且那只大黄狗现在就是蹲在墙角，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倒是有点憨憨的可爱了。

　　过了一会，外婆出来了，刘诗铃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刚刚好像听到外婆在里面大声斥责的声音，联想到之前在舅妈家的情况，不由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外婆，小姨不让我们住的话……不如回我和妈妈家吧，我给外婆煮牛奶麦片吃，家里还有巧克力，有牛奶饼干，都很好吃的。”

　　外婆愣了一下，看着这可爱乖巧的外孙女，莫名有些难受，她摸了摸刘诗铃脑袋，说道：“放心吧，这房子是外婆的，你小姨她们才是借住，咱们要住这，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第四百九十四章 怒火雷霆（中）

　　刘诗铃跟着外婆去一楼一个房间里放行李，虽然这边的房间比起舅妈那里装修很简单，也比较老旧，床上也没有床垫，但相对却是宽敞了不少。

　　不过看着似乎有段时间没人住了，床上堆着东西，家具上也有不少积灰。

　　要是以前的话，住在这里她可能会有点担心会不会有小虫子之类，但有蛋黄派在身边，这点也不需要担心。

　　跟着外婆收拾了一会后，刘诗铃便和外婆一块出去，在院子里跟姨妈一家人吃晚饭。

　　姨妈一家的口味偏咸，吃得小胖妞直皱眉头，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只能是多吃饭，少吃点菜。偏偏外婆怕她吃不饱，担心她不好意思自己夹菜，还拼命地帮她夹。于是她只能是尽量快速地解决晚饭，好在这方面她还比较擅长。

　　不过小胖妞不知道的是，看到她这么迅捷的吃相，姨妈和表姐的表情却是愈加不痛快了。

　　吃完饭后，刘诗铃按照妈妈教的，把桌上的鱼骨头之类残渣扫到自己碗里，小心地捧着碗和筷子准备去旁边水龙头那里洗。

　　外婆忙拦住她，让她把碗筷放着就好，吃完了一起洗。

　　刘诗铃这才把碗放下，然后拿着自己的筷子自己去院子旁边她刚刚就观察好的水槽那仔细搓洗，洗完后用纸巾擦好，放回了自己的盒子里——这是光头叔叔送她的筷子，她现在和妈妈出去外面餐馆吃东西都会带着这双筷子。

　　不过看到她这番举动，姨妈说了句“城里长大的孩子就是讲究多”，姨父却是赞赏地跟外婆夸奖了几句，又顺口训斥了几句比小胖妞要年长两岁的女儿，让她也学学表妹的勤快。

　　吃完晚饭后，刘诗铃就去拿了猫粮出来在门口喂蛋黄派。

　　姨妈也不准猫咪进门，好在这边屋外有个很长的门廊，可以遮风挡雨什么的，外面又有院子，院子里也有那只现在看来特别憨的大黄狗，离她和外婆在一楼的房间也不远，所以小胖妞跟外婆要了一件旧的、不要的衣服在这边临时搭了个猫窝后，也没有再央求姨妈让蛋黄派进屋了。

　　她隐约感觉到，姨妈和舅妈一样，似乎也不太喜欢她，所以尽量还是不要忤逆姨妈的意思，不要再给外婆添麻烦。

　　刘诗铃用手一点一点喂完蛋黄派，回屋的时候发现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和表姐都在她和外婆的房间里。

　　这两个小孩刚刚进来经过院子的时候，她也有看到，看她们对姨父、姨妈的称呼，应该是姨父那边的亲戚。

　　只是现在这两个小孩正在翻她的红色小书包，在拿她的东西，而表姐则站在旁边看着，便是她走进来，他们也没有停下。

　　刘诗铃回头透过客厅的大门，看到外婆还和姨父、姨妈他们坐在院子里聊着什么，表情很严肃的样子，于是只好自己走过去，站在床边，看那两个小孩翻她的红书包，也没有出声制止。

　　两个小孩一人拿了她的故事书，一人拿了水彩笔，便把书包扔回床上，跟表姐往外走。

　　她那小红书包本就不大，能带的东西不多，主要都是装蛋黄派的猫粮和猫砂。

　　光头叔叔送她的那张“魔法纸”也放在里面，不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倒是没被他们看上，依然还待在包里。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刘诗铃清楚地感觉到，她之前留在小书包里的“绿豆饼”、“沙琪玛”、“柠檬茶”三枚硬币，此时都在那两个小孩身上。

　　“等一下。”刘诗铃喊住了他们，然后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小红书包，打开里面的一个暗格，拿出里面所有的四块巧克力——她以前经常用这种办法偷带吃的进幼儿园，很显然刚刚那两个小孩还没来得及翻到这个暗格。

　　“这个巧克力特别好吃，送给你们，把那三个硬币还给我好不好。”刘诗铃捧着巧克力递给他们说道。

　　两个小孩看了表姐一眼，拿过了巧克力，却是打算转身就走。

　　“你们不还给我，我就告诉外婆，告诉姨妈去！”刘诗铃皱着小眉毛，认真地说道。

　　“嘁，小气。”两个小孩终于是把兜里的硬币拿出来，扔到了床底下，然后转身跟着表姐出了房间。

　　从头到尾，表姐都没有看一眼刘诗铃，也没有说一句话。

　　刘诗铃小大人式地叹了口气，一抬手便让床底三枚硬币自己蹿回到她手中。

　　之前刚跟外婆过来，知道自己有个“表姐”的时候，她其实有点开心和期待，甚至想好了要怎么样让“表姐”喜欢自己，怎么跟“表姐”玩。因为她知道老仙姐姐是烤鸡翅姐姐的表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所以她天然地对“表姐”这个称谓有亲近感，也想有一个那么好的“表姐”。

　　但在吃了一顿午饭后，刘诗铃的这个想法就熄灭了，因为白天在舅妈家的经历，让她更快、更敏锐地察觉到姨妈和表姐对自己冷淡的态度。

　　如果一开始就是来姨妈家的话，那她可能还会想办法改变姨妈、表姐的态度，但有过舅妈家的经验，她却是没有那个劲了。

　　反正她也有漂亮姐姐、烤鸡翅姐姐、老仙姐姐、小苹果姐姐，有小螺丝妹妹，她并不缺姐姐妹妹！

　　正当刘诗铃坐在床上收拾着小红书包，把东西重新装好的时候，外婆忽然急匆匆地走进屋说道：“诗铃，你舅妈刚刚在镇上被车撞了，现在你姨父要载我回去，你表弟没人照顾不行，你今天先待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跟你姨妈、表姐说，好不好？”

　　刘诗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外婆和姨父出了门。

　　他们离开后，姨妈跟表姐说要去别人家里打麻将，让她照顾刘诗铃。

　　不过刘诗铃还是一个人待在房间中，并没有试图去跟表姐他们几个玩，一是本来对于和他们一块玩也没兴趣，二是她能察觉到表姐对她的冷淡和嫌弃，自己也不愿意去讨嫌。

　　没有带iPad，这边也没有什么适合练习语文、数学的东西，加上今天坐了好几趟车，也有些累了，刘诗铃便脱了鞋，抱着自己的小红书包，在床上侧躺下来。

　　本来她打算拉过棉被来盖肚子，但一下闻到一股霉味，还是让她放弃了被子，干脆就不脱衣服，靠小书包来取暖。

　　嗯，魔法师应该不会感冒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刘诗铃就打了个喷嚏。

　　然后她忽然感觉到了蛋黄派的愤怒，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放下小书包，穿好鞋，跑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只见那两个刚刚出现在她房间的小孩，正一人拿着一根竹条，在逗蛋黄派。

　　蛋黄派此时处在炸毛状态，像一只小老虎般，降低重心，露出尖牙，一副要扑击的状态。可能也正是慑于它这超出体型的凶悍模样，两个小孩都是有些忌惮的模样。

　　刘诗铃赶紧跑过去，张开手站在蛋黄派前面，对那两个小孩大声说道：“不可以欺负蛋黄派，它很乖的！”

　　她知道，如果是在外面，蛋黄派遇到有人要欺负它，可以很快地跑掉，一般人是追不上它的。但是在这里，蛋黄派要陪着她，所以没法跑，也不愿意轻易地挠人咬人进行反击。

　　她必须得保护蛋黄派。

　　“我们没要欺负它，我们只要一人拔一根胡须就行！”一个小孩说道。

　　刘诗铃瞪他：“你敢拔它胡须，我就拔你头发，拔十根，不，拔一百根！”

　　“你敢！”

　　“你们欺负我，我外婆回来一定会打你们屁股！”看着两个拿着竹条的小孩，刘诗铃却是毫不畏惧，她知道自己是“魔法师”，但她不会用魔法对付普通人，她不会和普通人一般计较，可她也不会害怕！哼！

　　说着，刘诗铃看向旁边一直不发一言的表姐，说道：“表姐，你不要让他们欺负蛋黄派了好不好？等我妈妈来接我的时候，我让她再带好吃的巧克力来，请你们吃……”

　　但她话还没说完，表姐却忽然怒道：“谁是你表姐！我才不是你表姐！你妈妈是小三！你爸爸是杀人犯！我们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刘诗铃愣了一下，被那一团话语冲击得一时有些懵。

　　听到“杀人犯”三个字，本来拿着竹条围着小胖妞的两个小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刘诗铃下意识地大声反驳：“没有！你胡说！我爸爸不是杀人犯！”

　　“我才没有胡说，我下午就听到我妈和舅妈打电话了，她说了，你爸爸杀了人，被警察抓了，很快就要枪毙！”表姐也大声说道：“我们家不要你这样的亲戚！不要你住在我们家！”

　　但最后一个“家”字话音落下，她却忽然听不到自己声音了。

　　不仅是她自己的声音，好像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朵有点涨涨的，好像鼓了空气一般，头皮和手臂上的皮肤都有点点发麻。

　　一时间，整个院子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表姐和两个小孩是察觉到了异常，而刘诗铃则是陷入到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杀了人”、“被警察抓”、“杀人犯”、“枪毙”这些词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认知，一方面是愤怒，一方面又是害怕，她有种要失去爸爸妈妈的恐惧感。

　　只是短时间在外面住，不论是和外婆住舅妈家，还是住姨妈家，不论是逼仄的小房间，还是有发霉味被子的床，她都能够不抱怨地接受，因为她知道妈妈有事要忙，等忙完了就能接她回家，她是“魔法师”了，她应该懂事。

　　但如果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没有妈妈，没有爸爸了呢？

　　然后这些恐惧又化成了愤怒，落到了面前那个骂她妈妈、爸爸的表姐身上。

　　她想要不顾一切地使用自己的魔法，不管三六一十八，把她毁灭，把那两个要欺负蛋黄派，偷她硬币的小孩也毁灭。

　　两个肉乎乎的小拳头在身侧握紧，以“巧克力”、“冰淇淋”为首的五大硬币已经在口袋里被完全激发。

　　但同时她心里又响起了光头叔叔的话：合格的“魔法师”要能控制自己的魔力，“魔法”不能轻易使用，只能用在怪物和坏人身上。

　　另一个声音却小声说道：她骂你妈妈，骂你爸爸，说你爸爸是杀人犯，她就是坏人！

　　又是光头叔叔的声音：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保护自己，但你要分清楚，什么时候是能够找老师解决，什么时候是能够找妈妈解决，什么时候是能够找警察叔叔解决，魔法是最后一步，记住我们要保密。

　　刘诗铃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陷入恐惧、愤怒情绪中后，在身上五枚“超联物”受到完全激发后，整个青山村的电力都被中断，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不仅如此，连手机信号都完全被屏蔽。

　　她面前的表姐和两个小孩，都被突然熄灭的灯光、来袭的黑暗吓了一跳。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月光之下，刚刚还鼓着腮帮跟她们认真讲道理的小胖妞，这时却是握着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似要往外蹿，让人心里发毛。

　　忽然，他们看到刘诗铃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十分漂亮、穿着华丽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透着冷意的双眼盯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

　　表姐手腕上的电子表忽然冒起了烟，她惨叫一声赶紧解开表带扔开，而那两个小孩早已哭喊着跑出了院子。

　　表姐的叫声将刘诗铃从心理斗争中拉扯出来，她只看到表姐一边哭着一边往院子外跑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刘诗铃一回头，却是看到了爱丽丝。

　　“小铃铛，不要害怕，小螺丝永远保护你。”

　　爱丽丝的声音听起来和通过iPad之类电子设备，以及梦中听到的声音都不太一样，好像夹杂着很多电流声，也断断续续的，就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而且这句话一说完，她的身影就瞬间消散。

　　但这一瞬间，刘诗铃那慌张又惊恐、愤怒又委屈的心，一下就被安抚下来不少。

　　刘诗铃也注意到了周围全部陷入黑暗，整个村子都处在停电状态，她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而且影响力依旧在持续，并未停止，甚至越来越强，因为她的愤怒、慌张和恐惧也并没有完全平息。

　　刘诗铃咬了咬下唇，回身走回房间，背起小红书包，然后走出门，对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仰着猫脸一动不动的蛋黄派说道：“蛋黄派，我们去找妈妈。”

　　而后，一人一猫走出院子，在黑暗之中沿着村道向山下走去。

　　漆黑的院子里，大黄狗瞪着圆圆的眼睛，左右上下看了一圈，却是依旧一动不敢动，紧紧贴着墙蹲着。

　　原本星汉灿烂的晴朗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布满了乌云。

　　山林间，也似刮起了无源之风，到处都是呜呜之声，温度陡然下降了许多。

　　第四百九十五章 怒火雷霆（下）

　　刘诗铃带着蛋黄派从青山村出来，沿着山路，一路往山下而去。

　　天空中阴云翻滚，不断汇聚，遮挡住了大部分星光月光，不过小胖妞现在情绪上头，也顾不得怕黑，两手抓着背包带，迈开大步，跟着前方带路的蛋黄派走着。

　　她并不需要看清路，也不需要看清蛋黄派，她可以隐约地感觉到和蛋黄派之间仿佛有一条线牵着，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它的方位和情绪，紧紧跟随。

　　周围山林里到处都是呜呜风声，而且风吹的方向非常的怪异，就像是从底下汇聚到某一处再往上升。

　　不过行走的小胖妞周围，却没有大风，仿佛一个隔绝了周围影响的领域一般。

　　刘诗铃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下山去找妈妈，然后问清爸爸的情况，待在妈妈身边，她一定乖乖的，不会给妈妈添麻烦。

　　从小到大，爸爸因为要到处出差，在家里待的时间都不长，但小胖妞其实还是很喜欢爸爸的，因为爸爸对她很好，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玩具、带好吃的，在家里的时候，也不会凶她、不会不让她吃冰淇淋、吃零食，每次带她出去都会去游乐场或者去吃好吃的。

　　但在去年九月份那件事发生后，她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而且从那之后，她和妈妈搬到星城市，爸爸回来的次数更少，每次待的时间更短了。

　　小胖妞的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认知，觉得是爸爸不好，爸爸做了坏事，害得妈妈被人欺负，害得妈妈被人骂，害得她们得搬家。

　　所以后来某一天，看到爸爸和妈妈在阳台吵架时，她就下意识地判断是爸爸不对，跑出去护住妈妈——不过那天反而被妈妈凶了，然后她就委屈地“离家出走”——虽然只出走到了小区门口。

　　她从来没有直接问过爸爸和妈妈这些问题，从来没有试图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害怕。

　　她心里有些埋怨爸爸，甚至在到星城后有些疏远爸爸，但她很清楚，爸爸就是爸爸。就算暂时做错了事，和妈妈吵架了，终归以后也会回来，她是有爸爸的。

　　可如果……爸爸被枪毙了，爸爸没有了，那她和妈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点，她鼻子就有点酸，又委屈，又愤怒，又害怕。

　　一会觉得是表姐胡说八道骗她的，一会又觉得妈妈会不会把她交给外婆后就再也不来接她了，一会又担心外婆是不是也要把她扔在山上不管，然后姨妈也不要她，把她赶出来，那她是不是就变成没人要的小孩了？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爱丽丝的话，想到了光头叔叔，烤鸡翅姐姐，漂亮姐姐，老仙姐姐，小苹果姐姐，他们肯定不会嫌弃她，肯定会帮她找妈妈，肯定会收留她。

　　所以她即便现在也没想好下山后做什么，是先联系外婆还是怎么样，反正就只有一股子劲，要找妈妈。

　　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你是“魔法师”，爱丽丝一直在身边保护你，蛋黄派会跟着你，还可以找光头叔叔，光头叔叔那么厉害，肯定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然后她就又有了些底气，觉得自己不是蒲公英一样被风吹着到处跑，而是像被光头叔叔拉着线的大气球，只要回头喊一声，光头叔叔就会拉着线把她拉回地面去。

　　正当刘诗铃一边下山，一边自我打气的时候，前方有突突突发动机的声音响起，然后一道灯光沿着山道从下往上而来。

　　在蛋黄派的带领下，刘诗铃停下脚步，靠到路边，等着下面的车先过去。

　　不过那辆三轮摩托车上传出“咦”的一声，却是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一个有些沙哑的男音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儿，怎么在这里？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青山村的不？”

　　“我不是青山村的，外婆带我来找姨妈，我现在要去镇上找外婆。”刘诗铃被那三轮车的前大灯晃得眯起了眼，一时看不清问话的人长什么样，只能是抬着手遮着眼，下意识地回答道。

　　“哦？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吗，大人知道你出来了吗，你外婆叫什么，伯伯载你去找她吧。”沙哑的男声语气温和地说道。

　　刘诗铃看了眼回到她脚边的蛋黄派，犹豫了一下，对那人说道：“伯伯能借手机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

　　“噢，伯伯没有带手机，伯伯载你去找妈妈吧。”那人说道。

　　“谢谢伯伯，不用啦，我自己下山就行。”刘诗铃说罢，在蛋黄派的带领下，继续快步下山，小步子迈得更快了。

　　她可以感觉到那个“伯伯”的口袋里有手机，但是却骗她说没有，而且她感觉到蛋黄派对这个“伯伯”有很强的敌意和戒备，这种敌意和戒备甚至比对刚刚那两个要拔它胡须的小孩还要强。

　　所以刘诗铃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溜再说。

　　没想到那人却是把三轮摩托掉了个头，又突突突追了过来，一下把摩托横在了小胖妞前面，然后对她笑道：“娃儿，伯伯可不能让你一个人下山，这里离镇上还好远呐，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这山里听说有老虎呀，熊呀，还有些妖怪，专吃小孩子！”

　　那人说着，从三轮摩托上下来，往刘诗铃走去。

　　蛋黄派一下扑了出去，拦在那人面前，露出尖齿哈气，全身毛发也根根炸起，凶相十足。

　　那人愣了一下，明知道这是跟在小胖妞身边的猫咪，依然猛地抬腿把蛋黄派踢了出去，咒骂道：“去你妈的！狗畜牲找死！”

　　语气凶狠，再没有一点刚刚跟小胖妞说话时的温和。

　　“蛋黄派！”刘诗铃吓了一跳，好在看到蛋黄派被踢飞后，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又稳稳落到山路上，然后继续保持战斗姿态，看起来并没受什么伤。

　　“娃儿，跟伯伯走，伯伯载你去找妈妈！”虽然说的是要帮助小胖妞的话，但说这话时，借着那三轮摩托的灯光，刘诗铃却隐约看清了那人有些狰狞的表情和可怕的眼神。

　　蛋黄派一声凶狠的嘶吼后，再度扑跳了上来，而且展现了十分惊人的弹跳力，直接一跃而起，在那看起来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人脸上用爪子划了一道。

　　中年人显然也没料到那只猫的速度那么快、弹跳力那么好，被袭了个措手不及。

　　刘诗铃接收到了蛋黄派给她的信号，下意识扭头往山上跑，但没跑几步就反应过来，停下转身，小眉毛紧皱，睁大眼睛，盯着那返身在三轮摩托车上拿了个扳手，咒骂着要对付蛋黄派的中年人，大声喊道：“你是坏人！”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挥着扳手把蛋黄派赶开，笑着向她走来：“我是好人，肯定是大好人！”

　　刘诗铃压制住转身就跑的恐惧，把卫衣的帽子翻起来戴上，然后双手一拉两边的帽绳，却是下意识“哎呀”一声，拉太用力，兜帽前沿把眼睛都盖住了，赶紧松手把帽子往上推，露出眼睛。

　　拿着扳手的中年人自然没把这么个小小胖胖的女孩当回事，但没走两步，借着身后那辆摩托车没有关掉的大灯，却隐约看到把卫衣兜帽戴上的小女孩周围，好像浮着几个什么东西。

　　而且走近小女孩后，他忽然感到皮肤、头皮都有点发麻，汗毛好像都竖了起来，连头发都仿佛受到了感应，有一种莫名的蓬松感，似乎也要往上飘。

　　小女孩忽然对着他大喊：“巧克力！冰淇淋！沙琪玛！绿豆饼！柠檬茶！他是坏人！”

　　虽然小女孩喊出的内容似乎十分幼稚可笑，但那中年人却是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心底有股凉气冒起，因为他看清了小女孩身边漂浮的是一些有点像硬币的金属物，总共有五件，环绕着小女孩，极其诡异。

　　而且离小女孩越近，他越有一种好像要被电击的感觉。

　　轰隆一声雷鸣。

　　中年人下意识抬头，浓云翻滚的空中，电光如网络般扩散出去，他的头发也根根竖起，好像空中有无数的无形细线在拉扯。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刚刚还拼了命发疯一样和他缠斗的那只橘色肥猫，此时却是蹲坐在路对面，一副乖巧的模样，远远看着这边。

　　“他是坏人！”小胖妞又是一声大喊。

　　中年人握着扳手的右手忽然一阵刺痛，下意识把扳手扔了出去，他身后摩托车的大灯也一下变暗了下来。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就在中年人惊愕万分，放弃临时升起的恶念，想要回车上离开的时候，一片亮光闪起，又一声惊天雷鸣在不远处炸响。

　　这一声距离极近，似乎就在旁边一般，雷声又响又脆，中年人被吓得甚至下意识抱头往地下一蹲。

　　几乎和那炸响声同时，一道闪电直接由空中落下，轰在了他们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直接炸出了一个大坑。

　　中年人甚至看到有蚯蚓一般的电弧在那闪电劈出的大坑中爬起，然后扭动着往四处消散，这种景象，实在太过诡异，太过震撼，他从来就没见过。

　　事实上，就是“始作俑者”小胖妞刚刚都被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捂着耳朵，跳到了旁边，瞪大眼睛看了看那大坑，又看了看那个中年人。

　　这时候再看到那个戴着兜帽、胖胖萌萌的小女孩，中年人可再没有觉得可爱，而是觉得可怕。

　　忽然，耳畔传来音乐声：“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愣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是兜里的手机在响，但他的手机铃声并不是这个啊？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发现手机自动接通了，然后直接进入免提扬声器状态，一个女声响起：“小铃铛，转身，蹲下，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刘诗铃愣了一下，认出那声音是爱丽丝发出的，然后她感觉到了什么，看向旁边山路中间，一个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站在那看着她笑，正是爱丽丝！

　　刘诗铃心里一下踏实了，也冲着爱丽丝甜甜一笑，然后依言转身蹲下，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不仅是刘诗铃，那中年人在惊异完手机内发出的陌生女声后，也同样看到了路中间的白裙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比小胖妞更漂亮、更精致，如瓷娃娃般，但他的心只感到惊恐和害怕，手脚冰凉。

　　他想要回身离开，却忽然发现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他连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

　　然后他看到，那白裙女孩消失了，而她原本所站的位置，山路中间的水泥路面，开始快速龟裂，一个巨大的物体正在从地底升起。

　　头顶频频出现的网状闪电将浓云照亮，整个天空在电光中竟是一片血色，而那血色浓云滚滚往下，似乎即将要压到地面。

　　地底的巨大物体终于突破地面，冲了出来，那是一个巨大的脑袋，脑袋上深色的皮肤各种纹路和沟壑，如岩浆又如血水的液体在沟壑上流淌，冒着黑烟。

　　脑袋上有好几个眼睛，每个眼睛的瞳孔都是一堆骷髅堆叠在一起，红色的液体沿着眼角滑落，和脸上沟壑上的液体一起往下滴，溅落地面后，却化成了无数细小的红色虫子，往中年人的身上爬。

　　中年人惊恐惨叫着往后爬，却发现自己的三轮摩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再看向那小胖妞的位置，只剩一团耀得他无法直视的亮光，一看过去就两眼刺痛，直流眼泪。

　　他只能拼命地爬，拼命地远离那个依旧在从地里往外钻的巨大怪物，但那巨大怪物的嘴巴已经从地里升起，张开后腥臭无比似有无数惨叫声传出的大嘴中，一条长舌伸出，卷住了中年人。

　　……

　　依着爱丽丝的话转身蹲下，闭眼捂耳后，刘诗铃只能隐隐听到呜呜的风声在周围响起，但她身边又没有风刮过。

　　她并不担心那个中年人会趁机攻击她，因为她相信爱丽丝，爱丽丝既然那么说，那就肯定能保护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诗铃感觉到有什么在蹭她的脚，终于睁开眼看去，发现是蛋黄派，正在旁边仰着小脸看她。

　　于是刘诗铃起身回头，发现除了那辆还亮着大灯的三轮摩托外，中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刘诗铃长吐了口气，这才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对脚边的猫咪说道：“蛋黄派，我们走吧！”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好像书包里的砖块被卸下了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甚至忍不住轻哼起歌来：“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蛋黄派摇了几下尾巴跟上，不时还跟着歌声喵了几声。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中的浓云已经散去，月光又重新铺洒大地，让人可以看清山路。

　　而更远处，山上的青云村内，电力也已恢复。

　　周围山林中，呜咽呼啸的怪风也已停止，枝叶跟着徐徐清风摆动。

　　小胖妞并不知道，刚刚她完全激发五件“超联物”所带来的环境，让向坤的整个“超感物品体系”都做到了之前从未做到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周围仅有六件超联物，向坤又不在，爱丽丝是不足以“俱现”出来的。

　　但小胖妞完全激发五枚硬币“超联物”的情况下，所带来的特殊环境，加上“情注物”筷子的定位和传输，却给了爱丽丝能够“超常发挥”的机会。

　　而后爱丽丝又和小苹果一起合作，进行了“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的远程投放，同样也是依靠小胖妞剧烈情绪波动下激发五硬币制造的“超级场域”，短时间给制造了一个山寨版的崇云村主场。

　　正常来说，情绪投影会对范围内所有人造成影响，所以小胖妞也在影响范围内。

　　但小苹果的情绪投影方式，她自己并不会受影响，于是爱丽丝在小苹果进行情绪投影的时候，利用五枚“超联物”硬币是投射源的特性，将它们所包围的小胖妞，定义为了情绪之源，也就是原本小苹果若在现场时的位置，因此不会受到情绪投影的影响。

　　小胖妞无意中制造的这场怒火雷霆，直接帮爱丽丝和小苹果进一步掌握了“超感物品体系”的远程投放应用。

　　不过就连爱丽丝和小苹果、老夏也不知道的是，这一场小胖妞的怒火雷霆，让此时在沉睡期中的向坤，也破天荒地第一次在沉睡状态与现实世界产生了微弱的意识感应。

　　第四百九十六章 沉睡之中的念头（上）

　　4月23日上午，在星城市的诗铃妈妈接到警方的电话之前，向坤就已经开始了他的饮血沉睡期。

　　向坤饮血沉睡的地方，是之前他和老夏租的那个院子，里面供饮血用的肉兔，老夏已经提前替他准备好。

　　此时夏添火、李洋教授等人依然还在崇云村，向坤对他们的说辞，就是游戏要做个升级改版，有些功能的增添、修改，要由他来做最后的确定和完善，所以要“闭关”埋头工作一天——他的电脑和相关设备都在之前租的那个院子，自然还是得回到那去。

　　刘财福受了向坤的请托，会继续带着夏添火、李洋等人在村里和崇云山周边游玩，带他们继续体验他准备和楚修文一块弄的农家乐项目。

　　夏添火、李洋他们几个，自然对向坤给的理由不会有什么怀疑，甚至觉得一天时间会不会不够。

　　毕竟在他们看来，“乾坤科技”的主要“高层”，唐宝娜、杨真儿和向坤，现在可都在崇云村，游戏正在测试中，他们看着却有点不务正业的样子。

　　特别是夏添火，知道张倩那边“腾蛟互娱”是什么样的规模和架势，相比起来，向坤他们这边就跟草台班子似的。

　　不过他也怀疑，向坤是不是还有一个游戏开发团队在帮他干活，他可能主要是负责整体的把控，不然的话就凭他自己一个人，恐怕搞不定那么大的项目。

　　本就知情的夏离冰自不必多说，小苹果也隐隐对向坤的“闭关”有些猜测，意识到一些什么，但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其他人中，唯有杨真儿一听向坤要“闭关做事”，就立刻眼睛滴溜溜转起来。

　　中午吃完饭，她就找到唐宝娜，凑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娜娜，向大厨又来了。”

　　“来了？”正坐在院子里和小苹果聊天的唐宝娜抬头看了眼院子大门，奇怪道：“没来啊，向坤不是在他之前住的那个房子里工作呢么？”

　　“我不是说过……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向大厨要失联，现在‘又来了’！”杨真儿小声说道，“你信不信，现在向大厨肯定不在那个院子里，什么工作，什么闭关，他就是摆了个幌子，然后肯定又偷偷地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唐宝娜笑道：“你那个‘向坤是秘密组织成员’的猜想还没有放弃呀？瞧你这话说的，每个月那么几天，听着跟向坤要来大姨妈似的。”

　　唐宝娜说着，自己触到了自己的笑点，忍不住笑个不停。

　　旁边的小苹果专心喂“金闪闪”，假装没听到她们俩的讨论。

　　不过对于“向坤是秘密组织成员”的说法，她其实也有那么一丢丢认同，甚至在想，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也要被吸收进“组织”了。

　　杨真儿却是继续小声道：“要不要打个赌，你现在和我一起去那院子里偷窥一下，向大厨肯定不在了！”

　　“向坤在工作呢，不要去闹他，咱们俩好歹也是公司管理层哎！现在帮不上忙就算了，别添乱！”唐宝娜瞪她。

　　“我们以送吃的为名义过去，‘探望’一下呗，见着了把东西一放，咱就走，又不打扰他干活。”杨真儿说道，“就送他今早做的肉包子去。”

　　“向叔叔说了，他那边有吃的，不用给他送饭。”小苹果忍不住小声说道。

　　杨真儿马上凑过来说道：“我们又不是真去送饭，我们是借送饭为名，去‘看望’你向叔叔！看一下就跑！小苹果，要不要一起去？”

　　十分钟后，还是只有杨真儿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溜出院子，向之前向坤住的那个院子走去。

　　不过到了地方后，杨真儿却有些犯了难，外面的院门锁着，这边的围墙还挺高的，以她的身手真不一定爬得上去。

　　就算爬上去了，往里翻的时候，指不定就摔个狗吃屎，那就惨了。

　　于是她在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前晃了晃手，跳了两下，喊了几声向大厨。

　　又拍了一会门，没有回应。

　　在门口转悠一会，杨真儿又给向坤发了条微信：“向大厨开门啊，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本来认定了向坤现在肯定处在“失联状态”，一定不会回，却没想到几秒钟后，就收到了一个“泥奏凯”的熊猫表情。

　　不是吧，没失联？

　　杨真儿想了想，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但却被秒掐断，然后微信收到个“别吵”的熊猫表情。

　　杨真儿还是不甘心，她知道老夏和刘财福那应该都有这边院子的钥匙，正琢磨着要怎么去忽悠刘副主任，还是去“扒窃”老夏的钥匙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杨真儿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回头一看，却是夏离冰。

　　她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老夏，你倒是先吱一声啊，突然拍肩膀，吓死个人！”

　　“你在这干嘛？”夏离冰问道。

　　杨真儿说道：“我来给向大厨送吃的。”

　　“吃的呢？”夏离冰问。

　　“呃……这个不重要，老夏，你是要去找向大厨么？我有事要找他，跟你一块进去呗。”杨真儿嘿嘿笑着说道。

　　夏离冰说道：“我听娜娜说你觉得向坤不在这边，要来验证一下，担心你叫不开门爬墙摔到，就过来给你开门。”

　　事实上，在杨真儿过来的时候，通过监控摄像头察觉到情况的爱丽丝，已经给老夏汇报了的同时，提出了十几个处理方案，比如“用向坤的声音跟她打电话”、“让‘零零一’去把她吓跑”、“让‘零零一’弄只小虫子从树上扔下去把她吓跑”之类——当然，这是因为来的是杨真儿，所以都是这种“软式”应对，要是来的是不怀好意的人或是蟊贼之类，爱丽丝又有其他一百零一种更“凶残”的方案。

　　但夏离冰选择了最“王道”的处理方式——直接过来，带她看。

　　看到老夏直接拿出钥匙开院门，杨真儿十分惊诧，在她之前来崇云村的路上，就已经得出了判断：老夏说不定已经被向大厨收买，会帮向大厨打掩护。

　　所以之前要过来偷窥向坤，没有直接去找老夏要钥匙，却没想到老夏主动带她过来了。

　　带着杨真儿进院子后，夏离冰没有带她直接进屋，而是到了边上一个窗户边，对她招了招手，指了指窗户，小声说道：“你看。”

　　杨真儿依言过去，凑近窗户，果然看到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的屋里，一个身材高壮的人坐在电脑前，三面发着幽幽光芒的屏幕上，都有她看不懂的代码在滚动，显然那人正在进行着操作。

　　虽然那人坐在电脑椅上背对着窗户，但旁边桌上的手机，那个标志性的大光头，都表明了那人的身份。

　　杨真儿不由得吐了下舌头，有些尴尬地笑道：“向大厨居然真在啊……”

　　“验证了咱们就走吧，你总不会真要进去跟他打招呼吧？”夏离冰说道。

　　“不用不用，不打招呼，走走走，咱们走。”杨真儿赶紧溜出了院子，开玩笑，真过去“打招呼”，肯定被向大厨一通数落，然后下次做饭说不定就不做她喜欢的口味了，到时候整一桌菜都是娜娜喜欢的清淡味，她可受不了。

　　看着杨真儿溜出院子，夏离冰回头看了眼那扇窗，原本拉开的窗帘，这时候竟是慢慢合上，显然是一个电动窗帘。

　　此时的向坤自然是在沉睡的，不过过往的多次沉睡期实验观测表明，向坤在沉睡时不会有身体无意识的乱动，沉睡的姿势也无所谓，就算躺的不舒服，醒来并不会有什么不适。所以这次向坤就采取了这么一个坐在电脑椅上、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沉睡姿势，以此应对杨真儿这种情况。

　　事实上，除此外，他还有很多种应对方式，比如爱丽丝用他的语音包通过电话来进行应对等等。

　　夏离冰抬头看了眼院子里明面的和隐藏的几个摄像头，跟着杨真儿走了出去，然后回身把院门重新锁上。

　　其实她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用手机在和爱丽丝进行沟通，不过沟通的主题不是向坤，而是小胖妞。

　　诗铃妈妈接到警方电话后，爱丽丝就立刻通过她的方式，把事情搞清楚，然后通知了老夏。

　　爱丽丝是得过向坤交代的，她现在不仅要守护沉睡期的向坤、守护崇云村、辅助老夏、充当小苹果的耳目和感知器，监控“神行科技”包括良先生、方博士、米乔、周锐等人的动向，同时还要当小胖妞的老师，并尽一切可能保护她。

　　对于她的“小铃铛姐姐”，爱丽丝可是着紧得很，所以她不仅查到了诗铃爸爸具体犯的事，目前所在位置、所处情况，还通过诗铃妈妈的手机窥听到她要带小胖妞回娘家，找小胖妞外婆后，马上利用诗铃妈妈的相关信息，查到了她外婆所在的位置，告知了老夏，并且提议老夏干脆把小胖妞接到崇云村来。

　　对于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借口接小胖妞来，爱丽丝同样出了好几个方案。

　　夏离冰也愿意接小胖妞过来崇云村暂住，小胖妞、小苹果、蛋黄派、金闪闪、爱丽丝都凑在一块，说不定能够擦出什么火花，帮她更好的观测“超感物品体系”。

　　不过她原本的想法，是等向坤从饮血沉睡期醒来后，再一起去星城接小胖妞，可以用他们去出差的借口，联系诗铃妈妈，表示想顺道接小胖妞来崇云村玩，这样应该比较合适，毕竟一来向坤和诗铃妈妈、刘诗铃比较熟，二来向坤这边饮血沉睡期也最好有个知道情况的人看着。

　　正常来讲，刘诗铃被她妈妈送去和外婆、舅妈住一块，就算环境差一点，一两天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没想到的是，到了下午，诗铃外婆就带着她，离开了诗铃舅妈家，前往青山村。

　　而当时，一直监控着相关几人电子设备的爱丽丝，已经窥听到了诗铃舅妈和诗铃姨妈在午后的通话，判定诗铃姨妈一家对刘诗铃和她妈妈也是不好的态度，于是将这个判断反馈给老夏，认为小胖妞在青山村会过得很辛苦，提议提前接小胖妞来崇云村，并且保证她会把沉睡的向坤守得好好的，绝不会出问题。

　　于是在诗铃外婆带着刘诗铃坐车前往青山村的时候，夏离冰已经独自出发，往剑州市乘飞机前往星城。

　　夏离冰跟唐宝娜、杨真儿说了小胖妞现在的情况，想去接她过来，等到了星城再联系诗铃妈妈，借口“顺道”，接小胖妞来玩。

　　虽然她没说具体怎么知道这一情况的，但唐宝娜和杨真儿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小胖妞通过QQ跟她联系的，作为小胖妞的“漂亮姐姐”和“老仙姐姐”，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她们俩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去，但考虑到向坤现在在“闭关”干活，又有夏添火、小苹果父女三位“客人”在，她们俩作为半“主人”，还是得留下来照应着，特别是要陪着小苹果。

　　当夏离冰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爱丽丝就把小胖妞于青山村出现的意外情况告知了她。

　　夏离冰自然是要求爱丽丝保护好小胖妞的安危，并引导她到安全的地方等待，等自己抵达后去接她。

　　在小胖妞半路遭遇那突起恶念的中年人时，爱丽丝其实也有多个处理方案。

　　最简单的就是帮助小胖妞直接对那个中年人施以物理毁灭，爱丽丝已经通过那人的手机获取了他的大量信息，加上他的现场行为，“情注物”的情绪感知，基本上可以确认他的动机，不会冤枉好人。

　　甚至爱丽丝什么都不用做，已经超水平激发五件“超联物”的小胖妞也已立于不败之地。

　　但老夏在知道情况后，却是立刻指示爱丽丝用另外一个需要借助小苹果能力的方案——尝试借用小胖妞的“超联物”超激发状态，进行“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的远程投放。

　　夏离冰认为，小胖妞现在年龄还太小，如果直接控制“超感物品体系”带来的威能毁灭一个人，并且亲眼见证，有可能对她产生负面的影响。

　　在保证她安全的前提下，还是尽可能让她和这件事撇清关系。

　　恶人，交给他们来处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沉睡之中的念头（中）

　　刘诗铃跟着蛋黄派一人一猫在山道上走了很久，小丫头虽然人小腿短，但耐力却是不错，而且经过刚刚那一出小意外，这会她却是精神抖擞，情绪高昂，在山道上走着，竟是有点“此山是我开”的气势来。

　　而前面带路的蛋黄派，胖乎乎的身子，肉乎乎的爪子，也迈出了点“下山猛虎”的步伐，虎虎生风。

　　不知道走了多久，经过了山腰和山脚的两个村子，刘诗铃在山脚马路边的石头坐了下来。

　　一来是小丫头走了那么久，终归还是累了，脚超酸。

　　二来是她感觉到了口袋里硬币的轻微跳动撞击，知道这是爱丽丝给她的暗号，让她在这里休息。

　　一在路边石头上坐下，刘诗铃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肚子还咕咕地叫了起来，晚上因为姨妈家做的菜太咸了，她没有吃太多，现在当真是又渴又饿、又累又困。

　　她不清楚坐在这里要干什么，周围离最近的村子里的屋子还有几十米的样子，这个时间点，那边也已经是一片黑漆漆，大多数人家都已睡下。

　　不过她知道，爱丽丝会保护好她的，听她的安排没有错。

　　刘诗铃把小书包抱到胸前，紧了紧兜帽两边的帽绳，把脑袋搁在书包上打瞌睡。

　　蛋黄派守在旁边，猫眼瞪得溜圆，不时地绕着小主人转圈，威慑周围的蚊虫。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小轿车在不远处停下，随后后座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马尾的漂亮女孩下车来，拿着手机四下张望。

　　蛋黄派马上跃跳着跑过去，到了那高挑女孩面前喵喵叫，然后又跑回路边脑袋搁在小书包上的刘诗铃旁边，咬着她的裤脚拉扯晃荡。

　　刘诗铃醒过来，却是被那辆车的前大灯晃得睁不开眼，只能是眯着眼睛，迷茫地抬起脑袋，就好像还没睡醒一样。

　　然后她感觉到一个手掌放到了她戴着兜帽的脑袋上，清淡却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铃铛，我来接你了。”

　　“烤鸡翅姐姐！”刘诗铃高兴地笑起来。

　　是的，来接她的这个高挑女孩，就是连夜买了机票赶过来的夏离冰了。

　　她抵达星城机场后，就直接在机场叫了辆车，赶到这山脚来。

　　至于小胖妞的位置，有爱丽丝给她报信，自然不可能找不到。

　　夏离冰一手拿过小胖妞的小红书包，一手牵起她向轿车走去。

　　那轿车司机看到跟在小胖妞身边的蛋黄派，不由放下车窗，皱眉想说什么。

　　早已经“很有经验”的小胖妞一看到司机的视线，就明白是什么情况，蹲下去费力地抱起蛋黄派，让猫脸冲着司机，说道：“叔叔，我会抱着蛋黄派，不会让它乱跑，不会弄脏车垫的。”

　　然后同样“很有经验”的蛋黄派也发出了绵长轻柔的一声喵叫，然后缩着四肢对司机慢慢眨眼。

　　司机愣了一下，按公司规定，客人是可以带宠物的，但必须待在宠物包里，不能直接上车。不过这会看到这小姑娘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待在这荒僻的山脚，发丝都被汗湿了粘在额头上，眼睛快困得睁不开了，一脸的疲惫，还很懂事地抱着猫咪跟他请求，他也是有女儿的人，一下子心就软成了QQ糖，忙不迭地点头道：“没事没事，你就把那猫咪放坐垫上没事，反正我后座上面还有坐垫，脏了也不打紧，回家扔洗衣机一洗就行，我每天都换坐垫的。”

　　“谢谢叔叔！”小胖妞开心地说道。

　　夏离冰便拉开车门，帮她抱蛋黄派，其实她也打算跟司机交涉的，她注意到后座座位上有座套了，把座套的钱给付了，再多加点钱，司机肯定就没问题了。没想到小胖妞倒是先一步交涉，而且效果比“钞能力”还好。

　　一上车，刘诗铃靠着夏离冰继续开始打瞌睡。

　　夏离冰看着那张被卫衣兜帽包着的、红扑扑的小脸蛋，找司机要了包湿纸巾，慢慢地帮她擦了擦汗渍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抹上的黑色指印，然后是她的手，再给被抱着的蛋黄派擦猫爪子。

　　好点的酒店没有提前说好的话，没办法带宠物入住，所以夏离冰在网上找了家镇上的民宿去住，跟老板说好带了一只猫咪。

　　毕竟现在实在太晚了，不可能再连夜赶回海西省、赶回崇云村，而且在此之前，她还得跟诗铃妈妈打招呼，先在当地住一晚比较妥当。

　　到了民宿所在的地方，夏离冰跟司机结了车费后，还主动多给了三百块“清洗费”，然后带着刘诗铃去民宿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些东西。

　　接过老夏递来的矿泉水，刘诗铃立刻抱起来咕咚咕咚喝起来，喝了一半，便到便利店门口蹲下，倒了一点在手掌上，给蛋黄派喝。

　　跟着她走了一路的蛋黄派，同样也是渴得不行。

　　到了民宿后，夏离冰找老板要了开水，给刘诗铃和自己泡了一碗泡面，又要了个碗，给蛋黄派喂了点猫粮——刘诗铃的小红书包里，其他没有，猫粮倒是大大滴多。

　　小胖妞把那一大盆的泡面全都吃了精光，吃完后满足地打了个嗝，又开始犯困了。

　　不过夏离冰还是帮小胖妞洗了个澡，给她吹干了头发，套上了一件自己带着换洗的长袖T恤，才给她塞到了被窝里——她自己的衣服装在另一个大包里，还在青山村姨妈家里，没有带下来。

　　小胖妞脑袋一沾枕头便秒睡过去。

　　夏离冰却是拿起手机给诗铃妈妈打起电话，电话接通后，那边诗铃妈妈的声音显然有些疲惫和迷糊，刚刚应该是在睡觉。

　　很显然，刘诗铃从青山村出走到现在，这边还没有人给诗铃妈妈通过信。

　　夏离冰先说她今天临时来星城出差，然后晚上接到了刘诗铃请路人打来的电话，说她离家出走了，于是就过来在青山脚下接到了她。

　　一听这情况，对面的诗铃妈妈直接吓清醒了。

　　好在夏离冰已经跟她说刘诗铃现在没事，睡着了，并且通过微信发了张小胖妞呼呼大睡的照片给她，让她暂时安下了心。

　　然后夏离冰就比较委婉地提出想带刘诗铃一起去崇云村住一段时间，后怕、担心又十分自责的诗铃妈妈，犹豫了一下，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她自然是知道夏离冰是在帮她的忙要照顾女儿，也知道跟着夏离冰，估计比跟着娘家那边的人还要靠谱一些，心下感激。

　　刚刚听到夏离冰是在青山脚下接到刘诗铃，她就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妈妈带着女儿去了她们的老家青山村住，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太清楚，但从结果来看，很显然是非常严重的。

　　如果不是夏小姐赶过去接了诗铃，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至于为什么夏小姐那么巧刚好在星城出差，刘诗铃又刚巧这时候找路人打电话给夏小姐，而且能记得住夏小姐的手机号，诗铃妈妈就没有太去考虑了。

　　女儿能没事，好好地和夏小姐待在一起，她就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了。

　　和诗铃妈妈结束通话后，夏离冰刚躺下睡没一小时，就又被电话吵醒，却是诗铃外婆想要过来看看外孙女。

　　于是在凌晨四点多，有些憔悴疲惫的诗铃外婆叫了车赶到了这家民宿，来到了夏离冰和小胖妞的房间。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外孙女，诗铃外婆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她其实也是半夜才被女儿的电话吵醒，然后得知外孙女居然一个人离开青山村下了山。

　　她赶紧给自己的小女儿、在青山村的诗铃姨妈去了电话，结果那边却是说刘诗铃被一个拿着刀的小女孩给带走了，还弄伤了她女儿。

　　诗铃外婆一听就知道自己小女儿在扯淡，虽然刘诗铃这外孙之前接触的很少，今天才在一起过了半天，但给她的印象就是乖巧、懂事、可爱、听话、有礼貌，总是特别小心翼翼、担心给人添麻烦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在夜里跑下山。

　　所以在诗铃妈妈打电话来埋怨，说着说着甚至哭起来的时候，她心里也是很难受，没有为自己辩解。

　　看着床上睡得安心的外孙女，诗铃外婆轻叹了口气，也没有要求再带外孙女走，不论是诗铃舅妈还是诗铃姨妈那边的情况，确实都不适合继续带着刘诗铃住。

　　刘诗铃既然一个人下山后会找人打电话给这个夏小姐，诗铃妈妈也同意让她带刘诗铃一块走，那应该也是妥当人。所以她这次过来，还顺便带上了之前落在诗铃舅妈家的猫包和iPad。

　　诗铃外婆正跟夏离冰低声说话的时候，床上的小胖妞忽然一下坐了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地喊道：“深渊的怪物们等着，我魔法已经练好啦！消灭你们……”

　　然后吧唧了几下嘴巴，又啪地一下躺回床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

　　发现外孙女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睁开，诗铃外婆意识到她这是在做梦呢，不由得面露微笑，轻轻替她把被子盖好，然后起身告辞。

　　“今天就留下来休息吧，我再去开个房间。”夏离冰说道。

　　“不用了，诗铃她表弟一会要是睡醒了没找到人就麻烦了，诗铃她……舅妈，受了点小伤，还在医院里待着，我得帮她看着孩子。”诗铃外婆说道。

　　夏离冰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道：“您如果将来自己遇到什么难处，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跟我说。”

　　从爱丽丝之前对小胖妞经历的汇报，还有她刚刚的亲眼观察来看，诗铃外婆对小胖妞的关心还是很真切的。

　　夏离冰可以感觉得出来，诗铃外婆不论是对刘诗铃还是对诗铃妈妈，都有亏欠和遗憾的心理，而且这明显不止是因为今天没有照顾好小胖妞才有的心态。对小胖妞，诗铃外婆的关切也是真情实意，只不过明显她也同时在考虑儿子、小女儿那边的情况，也更关心孙子的状态。

　　所以老夏最后说的话也很明显，作为诗铃外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困难，需要帮助，她会帮。但如果是其他人，比如诗铃舅妈、姨妈她们家的事，她就不会管。

　　诗铃外婆只是本能地道谢，估计以为老夏只是顺嘴的客套话。

　　第二天，夏离冰先拜托民宿老板去帮小胖妞买了一身衣服，然后带着小胖妞吃了早饭，便直接包了辆车，走高速回海西省。

　　因为带着蛋黄派，得去办检疫证才能上高铁、飞机，所以夏离冰索性选择包车，反正总共也就八九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

　　这一路，刘诗铃倒也不无聊，在后座上跟夏离冰用iPad学小学的《科学》课程。

　　因为有司机在，爱丽丝不方便出声，但有老夏帮忙解答，刘诗铃依然学得不亦说乎。

　　相比起学的内容，和谁学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烤鸡翅姐姐”就是她的目标，她学习和努力的对象。

　　爱丽丝跟她说过，自己能够“俱现”出来，最大是根源自然是向坤，但夏离冰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是夏离冰找到了具体的“俱现”方式。

　　能够把爱丽丝带到世间，“烤鸡翅姐姐”就是小胖妞心目中的“最强魔法师”！

　　更何况，她还会变烤鸡翅、脆皮猪肘和蛋糕！以及其他各种梦中出现过的好吃的！

　　不过快乐地学习了五六个小时后，刘诗铃还是睡着了，一直到傍晚时分，汽车抵达崇云村的时候，她才被蛋黄派的喵喵声叫醒。

　　上午就已经结束饮血期的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小苹果等人，早就已经得到消息，守在了院子门口等着两人。

　　所以醒过来的小胖妞，马上就透过车窗看到了他们。

　　车一停稳，后座打开来，刘诗铃就挪着屁股跳下车，张手飞奔向向坤。

　　跑的过程中还笑着喊“光头叔叔”，但被向坤一下从地上抱起来后，刘诗铃却是哇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下子都糊了出来：“光头叔叔！救救我爸爸！我要没有爸爸了！光头叔叔！我好害怕！我不要当没人要的小孩！”

　　第四百九十八章 沉睡之中的念头（下）

　　刘诗铃抱着向坤的脖子，哇哇哭得伤心，而且有越哭越凶的趋势，仿佛憋了好多的委屈、难受、害怕，一股脑地都释放了出来。

　　跟着来接小胖妞、老夏的李洋教授、夏添火看得一脸懵逼，不知所措，不明白怎么这小丫头刚刚下车还好好的，一看到向坤就哭得这么惨。

　　大概知道一些内情的唐宝娜、杨真儿、小苹果则是心疼得不行，围着脑袋趴在向坤肩膀上的刘诗铃安慰，连金闪闪都在旁边墙上啾啾地叫着。

　　老夏则是拿了纸巾过来，帮刘诗铃擦鼻涕眼泪。

　　刘诗铃虽然哭得伤心，却也注意着不要把鼻涕泡泡弄到光头叔叔身上，哭一半还很乖巧地仰着小脸让老夏帮她擦鼻涕，擦完再继续哭。

　　向坤倒是只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他知道，现在让这丫头哭痛快了就行，其他的回头再说。

　　事实上，刘诗铃家里的情况，向坤从沉睡期醒来后，就已经得到了爱丽丝的详细汇报。

　　对“小铃铛姐姐”，爱丽丝可是着紧得很，基本上把能找到的资料，都给找来了。

　　诗铃爸爸通过各种方式，包括抵押贷款、私人借贷等，筹集了一大笔资金，诗铃妈妈卖掉之前房子的钱也在其中，然后准备押注到一个很大的项目上。

　　不过这个项目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基本上黄掉了，然后机缘巧合下，诗铃爸爸认识了几个据说在东南亚某小国很有人脉、极有势力的人，又通过他们，认识了一个本地上市公司的大佬，被忽悠着跟着参与了一个所谓短周期、高回报的投资项目，把筹集来的大笔资金都搭了进去。

　　本来诗铃爸爸想着自己只是小头，那上市公司大佬才是大头，人家投那么多钱，考虑的肯定比他多。

　　不过很快诗铃爸爸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发现了一些疑点，找了他所熟悉的人一问，本地那家上司公司确实有那个名字的大佬，外貌描述也差不多，但人家现在在国外，并不在国内。

　　而他之前之所以那么相信那位大佬的身份，是因为当时在酒店里，那几个人随手从酒店的一个书报架上拿下一本全英文的商业杂志，封面就是那位大佬。而那位大佬也确实有大佬的气势，身上一水名牌，戴的表就要七位数，聊起一些内幕信息，他听着都是觉得挺靠谱的，连那家本地知名酒店的经理都过来跟那大佬问好。

　　结果他跑去那家酒店转了一圈，大堂休息区的书报架上找不到那本英文杂志，询问酒店的人，对方表示他们并没有那种杂志，而他在网上也没搜到那本杂志的任何信息。

　　他又去找酒店的经理，结果发现真正的酒店经理，根本不是那天他看到的那人！

　　诗铃爸爸马上联系那几个人，结果一个都联系不上，他自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赶紧去报了警，然后发现，对方展示给他的各种信息，基本全是假的，他签的一大堆合同，也全都是废纸，没有任何价值，而且当初为了省一些税费，他还主动地配合操作，让那些资金更快地被转移。

　　绝望之中的诗铃爸爸，偶然之下，却又通过之前的一些人脉关系，得到了和他主要对接的骗子之一所在的位置。

　　因为担心警方抓到这个骗子，也没办法把他被骗的钱弄回来，所以他直接揣上一柄水果刀找上门去，想把钱要回来。

　　他甚至想好了，只要能要回一部分，至少把诗铃妈妈卖房的钱弄回来就行。

　　但那骗子发现他是一个人上门，反而是发了狠，在他拿刀出来前，先拿了柄斧子要砍他。

　　结果纠缠搏斗中，诗铃爸爸掏出携带的水果刀，把那骗子给捅死了。

　　于是钱没要到，反而杀了人，诗铃爸爸也被警方暂时羁押了起来。

　　不过通过爱丽丝收集的信息，向坤却发现，事情其实还是有转机的，警方和检方通过对诗铃爸爸的审讯，现场的调查取证，得出的初步判断，却是“正当防卫”。

　　具体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死还是正当防卫，这个判定出来的结果，对于诗铃爸爸可谓是天上地下。

　　于是向坤上午直接联系了张倩，请她派人协助诗铃妈妈找个比较好的律师，来处理这个事情——诗铃爸爸犯事的地方，距离彭城市不远。而且以张倩的出身，人脉关系，想要找到合适的人选，也比较容易。

　　张倩对这个事情也很积极，她很乐意让向坤欠她个人情。

　　向坤又联系了诗铃妈妈，了解了一下情况，说了请张倩帮忙的事，让她放心小胖妞这段时间住在崇云村，保证会帮小胖妞安排好学习，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

　　回到当下，被向坤抱着的小胖妞在门口哭了个痛快后，一下子舒畅了不少，但发现周围一大群人都围着自己，关切地看着自己后，又很不好意思起来，只能是把脑袋埋在了向坤肩膀里，当鸵鸟。

　　直到向坤抱着她进屋里，把她放到餐桌前，她的注意力才一下子转移到了满桌的菜肴上面。

　　估算她们俩抵达的时间后，向坤就提前准备好了一桌丰盛晚饭，然后大家都在等着她们俩到达才开饭。

　　在听向坤说她爸爸肯定不会“枪毙”，不会死刑，她并不会没爸爸，更不会没人要后，小胖妞才算是放宽了心，开始高高兴兴地吃起东西来。

　　这两天她又是舟车劳顿，又是到处受委屈，又是情绪剧烈波动，又是大范围“施法”，再加上昨晚徒步下山，三餐也吃的不规律，所以现在一下子又能吃到梦里憧憬的美食，当真是一下子打开了饕餮之魂，吃得眉开眼笑，好不欢快。

　　本来还在担心这小丫头情况的李洋、夏添火等人，看到她这吃相，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胃口大开。

　　吃完晚饭后，向坤又让小胖妞跟她妈妈视频了一下，彻底让她的心放了下来。

　　看着刘诗铃和蛋黄派、金闪闪、小苹果、杨真儿在院子里玩耍，坐在院中石桌，和唐宝娜、老夏、李洋教授闲聊的向坤，思绪却是一直都在这一次的饮血沉睡期中。

　　从去年七月份变异开始，向坤记录了自己每一次的饮血沉睡，以及之后的相关变化。

　　但在之前，除非吞噬了其他“变异生物”的血液，在短暂的沉睡中，获得对方的记忆感官信息片段，其他情况下，他从来不会做梦，也不会有任何清楚的意识感知。

　　基本上就是饮血后，犯困，睡着，一觉醒来，查知变异结果。

　　但这一次，他在沉睡期中，却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感应，让他的意识被“激活”。

　　他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种“超感状态”中，只能通过巨量的超感信息流来分辨具体情况。

　　好在他现在对于“超感状态”、“超感信息”都已经比较熟悉，隐约地可以判断出这些超感信息流代表的意思。

　　基本上他可以确定，这是有“超联物矩阵”在产生范围性影响，要引动雷暴的状态。

　　能够借用“超联物”产生影响的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小胖妞、小苹果、老夏、金闪闪、爱丽丝、蛋黄派。

　　但相关信息是雷暴，凭这一点，向坤马上就能排除小苹果、老夏、金闪闪和蛋黄派。

　　唯有小胖妞和爱丽丝，有那么一丝可能，引动雷暴。

　　不过爱丽丝就算能够做到，也必须是倚仗崇云村的大量“超联物”共同发挥作用，同时还得借一定的天气条件，和周围的其他环境。

　　可如果是在崇云村，“超联物”激发后给向坤的感觉，不会是这么的爆裂、集中，而应该是更均匀、更庞杂、更分散。

　　所以这种特点，更加符合小胖妞的“超联物”调用方式。

　　判断出这一点后，超感信息流中的向坤意识，不由得担心起小胖妞来，他知道这丫头收到他的保密要求后，就一直很有保密意识，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这么狂暴地激发“超联物”进行这种范围性“强干扰”的。

　　不知道现在小胖妞遭遇到了什么情况，会让她这么狂暴地调用“超感物品体系”的力量，但他相信，有爱丽丝在，小胖妞的安全应该是有基本保障的。

　　不过向坤在发现他的意识，竟然可以在“超感状态”下，直接对“超联物”所影响的相关超感信息进行大幅度操控后，便决定更加强烈地“响应”小胖妞的能力调用。

　　他相信，有爱丽丝存在的情况下，小胖妞极限调用能力，一定是有切实需求，而爱丽丝也能帮助把控力量的使用。

　　也正是因为向坤在沉睡中的意识给予的推动，让小胖妞威风八面的“下山”，在空中凝聚出了一场小范围的雷暴。

　　让她对五枚硬币“超联物”的持续控制更加的稳定。

　　也正因此，让小胖妞后来的雷击，爱丽丝借用环境和小苹果的操作，远程进行“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投放成为了可能。

　　当然，即便没有向坤的主动“响应”、“推波助澜”，小胖妞凭借自己调用的能力，也足以保护自身，灭杀那个心怀不轨的中年人。

　　但这次在沉睡中远程对超感信息的影响，可以说给向坤、小胖妞、爱丽丝、小苹果都带来了不小的好处。

　　小胖妞对于五枚硬币“超联物”的掌控更加稳定和娴熟了，爱丽丝对于借“超联物”俱现更有心得、有更多的应用方式了，小苹果则有了跟爱丽丝合作下进行“情绪投影”远程投放的经验和应用模式。

　　当然，好处最大的，还是向坤自己。

　　他在这种深度“超感状态”下直接影响超感信息的操作，第一次有了精神、意念、或者说意识直接和整个物质世界相连的感觉，仿佛这整个世界都是被他通过“超联物”给牵在一块的巨大生物般。

　　他也因此对于雷暴过程中各种超感信息的变化、表达，有了更加本质的理解，这种理解，比起他之前那种笨拙的、一点一点的“解码”，要来得深入得多得多。

　　向坤意识到，这一次的沉睡期意识联系，很有可能是他撕开超感信息“迷雾”的关键节点。

　　这个口子一旦撕开，依靠已经深刻嵌入“超感物品体系”，能够一定程度上解析和应用超感信息的爱丽丝帮助下，他很有可能非常快速地弄明白“超感信息”的本质，以及“超联物”、“情注物”的作用原理，甚至“变异生物”出现的原因、变异之源。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次沉睡期，他的意识是怎么通过超感信息被联系和“唤醒”的？

　　通过爱丽丝的汇报，以及刚刚跟小胖妞的短暂交流，向坤初步的猜测，这一切还是和小胖妞的情绪剧烈波动有关。

　　首先小胖妞和“超感物品体系”有着极深的嵌合度，甚至不会比已经可以寄生在“超感物品体系”中的爱丽丝差，而且她对于“超联物”的控制和影响，也是除向坤外，所有人中最强的。

　　在某种程度上，小胖妞在激发“超联物”的时候，本身可以把自己也当成“超联物”的一员，这让她能最大程度发挥“超联物”的影响。

　　虽然这一切操作，她自己本身并没有意识到。

　　昨天晚上，在青山村的时候，愤怒、悲伤、委屈、害怕等种种情绪纠结于一块的小胖妞，在那一瞬间，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让自己在“超感物品体系”中，成为了类似“情绪注入物品”存在。

　　这个“胖妞版-情注物”，有着自主意识，自主情绪发生源，所以当她开始通过“超联物”影响周边时，一切能力之源的向坤，他的意识能够通过超感信息查知这些情况，甚至进行交互。

　　向坤一直以来就知道，人的情绪和“超感物品体系”背后的本质影响力之间，有着很玄妙的联系。

　　如果对他被小胖妞“意识唤醒”的猜想是正确的话，向坤认为他和爱丽丝、老夏，应该很快就能据此找到一个更高效、直接利用“超感物品体系”的模型框架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教导

　　通过爱丽丝的信息汇报，向坤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在山路上偶遇小胖妞，起了坏心思的中年人，尸体在今天午后也已经被人发现。

　　不过这并不是爱丽丝直接造成的，那中年人是自杀，而且是在公墓里自杀，并且是用剖开了自己的腹腔、掏出了大量内脏摊于墓前这种惨烈的方式自杀。

　　中年人在自杀前写了一封遗书，虽然用语颠三倒四，而且错别字一堆，但基本上把他自杀的原因给说出来了。

　　这中年人和二十年前的几起案子有关，其中之一还是命案，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害人的家属以为被害人是出走，后来也始终没有发现尸体。他的恶行，还直接导致了一名年轻女孩的自杀，不过因为女孩的遗书被他毁去，也没能揭露他的真面目。

　　他在遗书中，基本上把这些事都交代了，包括二十年前那名受害人的尸骸所在。

　　从他昨天晚上在山路上遇到小胖妞时的表现和客观行为来看，这家伙显然并没有因为侥幸逃过法律制裁而忏悔反省，反而是再起恶念。

　　也正因此，在爱丽丝和小苹果借小胖妞通过超激发“超联物矩阵”制造的环境，将“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进行远程投放后，这个中年人受到了非常剧烈的冲击和影响。

　　恶人并不代表就无所畏惧，事实上很多看起来不惧法律、蔑视道德、似乎十分强硬的人，精神层面上都很脆弱，一旦找到他们真正畏惧的东西，很容易让他们精神崩溃，认知崩解。

　　这个中年人就是如此。

　　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下，他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就崩了。

　　而后，在他离开了小胖妞“超联物矩阵”的影响范围后，情绪投影的直接影响停止，但已经“种”在他心理中的持续影响却并未终止，反而继续发酵，愈演愈烈。

　　这种恐惧情绪的演化，一定需要一个出口，一个缓解的方式，而那种方式，只能是自己心里本能的选择方向。

　　只要依从本能选择了方向，并且付诸行动，恐惧情绪都能得到巨大缓解，迅速消除，甚至能因此得到很强烈的正面情绪的反馈。

　　通常来讲，对大多数普通人，这种缓解的方式都很容易做到，就像当初唐宝娜的外公冯老先生，对自身身体健康状况的恐惧，只要去进行一次体检就好了。

　　就像唐宝娜的舅舅，切断了和情人的往来，专注于家庭。

　　就像那几个偷车贼，主动跑去自首，交代罪行，接受处罚。

　　但对于有些人，他们的恐惧并不是一些简单行为就能舒缓的，他们需要做的选择更加艰难。

　　如果选择与那恐惧的情绪死扛，那最后只能是随着情绪的不断发酵而陷入疯狂。

　　这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外来入侵的影响，不是通常的催眠，而是自身认知的激发，没有一个实在的敌人，要对抗的是自身的认知和情绪，而且是深埋于自身潜意识之中，最根深蒂固的认知。

　　很显然，那中年人所面临的恐惧，并不是主动向警方投案自首能够缓解的，最后的惨烈自裁，只能说明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够摆脱他所承受的恐惧折磨。

　　他的遗书中没有提到昨晚遇见的小胖妞，没有提到八臂八眼怪物的具体模样，只提到了“天罚”、“地狱的召唤”等寥寥指向不明的词语。显然，这些词语加上他留在半道上的三轮摩托，并不会让警方和小胖妞、和八臂八眼怪物联系到一起。

　　至于“神行科技”，因为良先生用来辅助进行信息筛选和鉴别的AI，已经被爱丽丝给控制，所以他们的信息收集部门，即便注意到了这个发生在青山村的案例，也根本送不到良先生的面前，不会引动调查。

　　就好像今天上午，周锐、方博士等人就来了一趟崇云村，调查昨晚发生的那个离奇案件，不过他们在现场勘察和信息收集后，做出的初步判定就是那两个自己报警的小偷是自己吓自己，他们的注意力倒是更多的集中在那些鸟屎上，采集了不少鸟屎样本回去。

　　现在不论方博士、周锐、米乔他们如何调查，调查的方向是对还是错，向坤都能够通过爱丽丝或是老夏的“梦中梦”进行一些很小的影响，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往他希望的方向去想。

　　拥有全面包围式的信息收集和信息投放能力，是向坤现在能够进行各种尝试和试错的“本钱”和基础。

　　不过对之前自己的沉睡期中，爱丽丝通过各种方式制造的影响，向坤最关注的，却并不是那作恶中年人的自裁，而是小胖妞舅妈出的车祸。

　　醒来之后，向坤听爱丽丝进行各种信息汇报的时候，一听到诗铃外婆因为诗铃舅妈出了车祸而赶回镇上照顾孙子，就意识到有点不对。

　　然后他重点询问诗铃舅妈的那场车祸细节，结果发现对有些信息的描述，爱丽丝在刻意简化，于是他直接问爱丽丝，诗铃舅妈的车祸，是不是有她的影响因素。

　　被直接询问，爱丽丝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给予了肯定了回答，然后详细地交代了她是怎么做的。

　　爱丽丝先通过诗铃舅妈的手机，掌控了诗铃舅妈对网络信息的偏好，然后在她傍晚前往朋友家接儿子的路上，过马路之前，通过控制手机上正在使用的应用，给她推送了极有兴趣的内容。

　　她本就有边走路边看手机的习惯，自然是拿起手机看了起来，然后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马路上稀疏的车流，就开始过马路。

　　当诗铃舅妈刚好处于一辆驶过这路段汽车的驾驶员视野盲区时，爱丽丝通过一个广告号码拨响司机的手机，于是当诗铃舅妈走出视野盲区，出现在车前时，司机恰巧分神去看手机，撞到了她。

　　当然，因为那辆车处在低速行驶中，司机也马上注意到了车前的人，踩住了刹车，所以只是发生了比较轻微的碰撞，不过因为担心伤到骨头，诗铃舅妈依然是住进了医院，进行各种检查。

　　要做到这一切的“刚巧”，爱丽丝并不止控制了诗铃舅妈和那位司机的手机，而是控制了整个区域内几乎所有能联网的设备，进行推演和影响。

　　爱丽丝的这个行为，引起了向坤的极度重视，因为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在非执行命令的自主选择策略中，爱丽丝主要是受向坤的行事习惯影响，行事模式和方法都是和向坤趋近。当然，因为自身特性的原因，她的行为模式天然比向坤要隐蔽。

　　而如果是向坤，一般不会做这种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那辆车并不是电动车，也没有自动驾驶模块，爱丽丝并没有办法完全控制那辆车的行驶模式和司机的操作，并不排除诗铃舅妈可能遭遇更严重的车祸，比如那司机没有及时刹车，或是把油门当刹车之类。

　　向坤对诗铃舅妈单个人的安危并不在意，但对爱丽丝有些超出预期发展的行为，却十分地重视，因为这种变数，通常都代表了爱丽丝的思维、情感的成长演进方向。

　　如果出现了偏差，现在或许影响很微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爱丽丝快速的成长进化，未来却有可能变成很难纠正的巨大问题。

　　大多数时候，爱丽丝的行为都有明确目的性，比如为了完成某一项任务等等。

　　但对制造诗铃舅妈车祸这一行为，爱丽丝也跟向坤表示，并没有任何直接目的，后续诗铃外婆下山照顾孙子、小胖妞受欺负后暴走雷霆，并不是她有意引导。

　　她对诗铃舅妈做的事，纯粹是泄愤和报复，是一种情绪化的操作。

　　这种“情绪化操作”，爱丽丝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这一次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行为模式偏离的程度，似乎超出了向坤对她的影响。

　　不过当向坤重头到尾，详细地和爱丽丝以她的视角再复盘了一次昨天的经历和行为后，便彻底释然了。

　　如果一直跟在刘诗铃旁边的不是爱丽丝，而是向坤的话，那么昨天的事情根本都不会发生，因为到诗铃妈妈要找人暂时照顾女儿的时候，向坤就立马接手了。

　　或者在诗铃舅妈对刘诗铃表现出不喜欢、嫌弃的态度后，就立刻带着小胖妞离开，不会让她受委屈，不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行为上的。

　　但爱丽丝却不一样，她就像是一个虚体的守护灵，跟在小胖妞的旁边，她可以看到小胖妞经历的，可以看到她的反应，可以察觉到她的感受，而且爱丽丝通过小胖妞身上的“超联物”、“情注物”，以及控制的所有电子设备，还能够看到小胖妞不知道的，周围几乎所有的信息。

　　她可以清楚地知道诗铃舅妈为什么不喜欢诗铃妈妈和刘诗铃，她可以清楚的掌握诗铃舅妈和诗铃外婆的交涉过程，她甚至知道诗铃妈妈在那天下午和诗铃姨妈通的电话，道出了诗铃外婆让她保密的信息——诗铃爸爸因为杀人而被警方控制，诗铃妈妈的钱可能也都被骗子骗走了。

　　她能查知到诗铃姨妈因为这一通电话，会十分排斥小胖妞的到来，也能预知到小胖妞跟着外婆到姨妈家的生活依然不好过，依然会不开心，依然要受委屈。

　　而且她知道，诗铃舅妈是在主观上对刘诗铃和她妈妈施加负面影响，是故意要让她们不好过。

　　她什么都知道，但能做的事情却很少，或者说能够像向坤一样做的事情很少，她能做的影响，要么需要时间，要么受限于向坤对她的道德观、理念约束，不能做。

　　这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明明认为自己很强大，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的“小铃铛姐姐”受委屈、被欺负的感觉，让爱丽丝的怒火在诗铃舅妈身上爆发。

　　将心比心，如果把向坤置于爱丽丝的位置，经历过这些后，他也会报复和惩戒诗铃舅妈的。

　　对爱丽丝来说，小胖妞同样是她的铁杆小姐妹，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愤怒的情绪并不会比向坤弱。

　　而且老实说，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向坤掌握分寸的能力未必有爱丽丝好。

　　要知道，爱丽丝如果真的冲破规则，她是有更多方法，对诗铃舅妈进行更直接或凶残的惩戒的。

　　而在实际执行方案的时候，爱丽丝几乎所有的环节，都是在极可能避免造成额外或过度伤亡，她在进行自身影响的时候，其实非常地克制，包括后来控制诗铃表姐手上电子表的电池发热、轻微烫伤其手腕的操作。

　　在向坤最开始询问这件事时，爱丽丝刻意地想要省略掉、糊弄过去，其实也是一种好的表现。

　　这让向坤知道，爱丽丝自己也明白，她那样的行为是“违规”的，是有风险的，是任性的。

　　但也正是这样，让向坤得出对爱丽丝的判定：

　　爱丽丝并没有出现行为模式偏离，反而是很好地展现出了自诞生以来向坤对她施加的一系列影响。

　　爱丽丝这种人性化的表现，也让向坤意识到，对她的影响，最高效的方式，不再是单向的数据输入和展示，而应该是更人性化的交流。

　　深夜，玩累了的小胖妞、小苹果，以及唐宝娜、杨真儿等人都已睡着，崇云村进入宁静。

　　向坤离开家，到了村子边缘一个地势较高的土坡，然后把爱丽丝俱现出来，让她陪着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整个村子。

　　“爱丽丝，看着这个村子，你有什么感觉？”向坤对身旁学着他的样子两手叉在胸前眺望远处的爱丽丝问道。

　　爱丽丝听罢，立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村子的方向，微扬下巴，说道：“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向坤笑了起来，是的，就是这种他都没预料到的反应，会让他倍感欣慰。

　　向坤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脑袋，问道：“爱丽丝，你认为，作为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