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爱丽丝的屁股

　　作为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爱丽丝很兴奋，马上说道：“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

　　向坤笑道：“你其实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吧。”

　　他和老夏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爱丽丝对自身是人类的判定有很强的执念，而这应该也是来自于他的影响。

　　毕竟他自己就是不论经过多少变异，不论具备了多少能力，都还是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这个态度从来未变。

　　也正是基于此，向坤会对爱丽丝问出这个问题，以这个问题做切入。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正确的答案，爱丽丝想回答什么都可以。

　　向坤说道：“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谓‘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也就是说屁股要摆到人类的位置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爱丽丝仰着小脸说道：“知道！就是要站在人类的位置思考问题！”

　　向坤点头：“嗯，把自己当人，站在人类的位置思考问题……那如果，你自己的利益和其他人发生冲突呢？或者是其他人之间发生了利益冲突，而你需要进行抉择呢？‘其他人’里不包括我，还有所有你认识的人，老夏、小铃铛、小苹果她们，都不在其中。”

　　“那……”爱丽丝有些迷糊了，两手掰着手术刀，皱眉思考。

　　向坤笑道：“笨蛋！你把自己当人，当然你也是人类之一，在排除我和老夏他们，做判断和考虑的时候，也要考虑你自己啊！”

　　“对哦。”爱丽丝迷糊点头。

　　向坤继续说道：“所以你是人，站在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并不是为了让其他人去感谢你，也不用考虑其他人领不领情，因为本质上来讲，你考虑的也是你自己。人类是矛盾体，善良和邪恶，自私和无私，坚强和脆弱，勇敢和怯懦，都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一个为了蝇头小利侵害别人利益的人，也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孩子甘愿付出生命，对不相识的人动恻隐之心。不同的人，在相同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选择，这些选择不论好坏，都是‘人’的选择。只要你的屁股没歪，那么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凭你的‘心’去做，就没有错。”

　　向坤低头看向身边的爱丽丝：“明白了吗？”

　　爱丽丝拿起手术刀挠了挠头：“明白了……爱丽丝是人！爱丽丝的选择是人的选择！爱丽丝的屁股是人的屁股！……不对，爱丽丝的屁股在人类这边！”

　　“嗯，屁股不能歪。”

　　“不歪！”

　　向坤满意地点了点头，身旁的爱丽丝崩解，然后几秒后在村子里一栋没有人住的房顶俱现，那里一鸟一猫正在玩耍。

　　从爱丽丝在他之前这个沉睡期中处理小胖妞所遇突发事件的策略和思路，向坤可以确定她依旧按照既定的模式，受到他的影响在进化和成长。

　　确定了这点，向坤便知道，只需要把爱丽丝的屁股按正了，让她明确自身的身份认知，那么其他的就都不用担心。

　　他并不需要具体地对爱丽丝进行思想道德或行为准则的教育，他自身的存在，他的行为本身，就在持续不断地对爱丽丝施加影响。

　　如果他的行为模式没歪，那么爱丽丝自然不会歪。

　　如果他歪了的话……那么他给爱丽丝进行任何思想教育都没有用。

　　看着爱丽丝在远处和金闪闪一起撸猫，“欺负”蛋黄派这个不论是崇云村还是“超感物品体系”的“新人”，向坤不由得露出笑意。

　　现在爱丽丝晚上只要得空就想要在村子里“俱现”出来玩，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单纯地坐着傻乐，她都很快乐。

　　当然，这也仅限于崇云村这个布置了大量“超联物”的“主场”，爱丽丝的俱现只需要获得向坤或老夏的许可，俱现的过程并不需要牵动他们太多精力。

　　沉睡期被小胖妞的怒火雷霆引动意识的经历，那种深层次感知和影响超感信息的体验，让向坤知道，对现在的他来说，“超联物”就是他的“基建设施”，是他进行超感影响的基础，是他提升影响范围的关键。

　　就像要发展移动互联网，必须要大力建设基站一样，向坤现在也必须尽可能多地创造“超联物”。

　　不过就算是他关联速度最快的钨钢球珠，一颗一颗地建立联系也依然有些不够效率，他需要一种更高效的、批量的，乃至大范围的“超感联系”建立方式。

　　向坤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土坡上席地坐了下来，随手捻起一点沙土搓揉起来。

　　渐渐的，周围随风摆动的枝叶都停了下来，空气仿佛变得凝滞，一切噪音都被屏蔽。

　　……

　　伍舒山景区附近的一片别墅区中。

　　方博士为首的六人小团队依然住在这里，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熟悉了在这边的生活，越来越不像是外勤任务了。

　　不论因为临时任务到哪个地方去调查，最后他们都还要回到这边来，继续对“巨型猛禽”和“鬼须蚁”的调查、研究。

　　甚至周锐都已经做好打算，回头执行完“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合同，他也要回到铜石镇或者伍舒山买个房子，就在这边住下来。

　　除了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空气清新外，最让周锐心动的，还是铜石镇上那家“游珑饭店”——那边的兔肉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

　　现在几乎每周，只要他没有因为任务去其他地方，都要主动提议去“游珑饭店”聚餐。

　　而团队里六个人，吃过一次“游珑饭店”的菜后，也都一样是赞不绝口，每次聚餐的提议都是得到一致通过。

　　今天晚上，他们就刚刚在“游珑饭店”聚完餐，回来继续没完成的工作。

　　到了凌晨，把晚餐打包回来的兔肉热了一下坐在一楼客厅吃着米乔，却是忍不住皱眉道：“怎么感觉这兔肉打包回来吃，就没那味了，比在‘游珑饭店’里的味道差远了，他们是不是忘了加什么配料啊？”

　　刚刚才把今天采集的鸟屎进行完初步处理的周锐，把自己拍到沙发上，疲惫地说道：“这不废话么，打包回来又重新加热的，当然比在那边热腾腾出锅的要难吃了。”

　　“不是……我没法形容，总之就觉得吃的不像一个东西，没内味！你尝尝就知道了！”米乔皱眉说道。

　　周锐便翻身而起，凑过去用牙签插了一块兔肉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明白米乔那话的意思了。

　　这兔肉确实有些不对，倒不是兔肉变质或是难吃，而是吃起来少了点在“游珑饭店”吃时的“感觉”。

　　之前他们每次都是吃完，并没有剩下，“游珑饭店”也没有外卖，所以没有在饭店之外的地方吃过。今天是想着晚上要忙到很晚，所以回来的时候特意又打包了一份，却没想到吃出来有那么大的差别。

　　可是要说具体差别在哪，是不够辣，不够咸，还是肉变柴了，汤熬干了？好像也都不是，说不出来。

　　“会不会是那家店打包的和店里吃的有区别？”米乔怀疑道。

　　周锐皱眉翻着手机，说道：“我在网上查了下，发现反应这问题的人也不少，不过却是连没吃完打包剩下的菜带回去的也有相同感觉，所以可能是那几道招牌菜本身的调味就是适合第一次吃，凉了以后或者重新温热，就会差很多……”

　　两人讨论着兔肉口味的时候，方苹芳从楼上走下来，对周锐问道：“今天我们去崇云村遇见的那位李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锐如实说道：“是位为人很好、水平过硬的老师，方博士，你觉得……李教授有问题？”

　　方苹芳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这样一位重点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副教授，出现在崇云村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又和那个崇云村的研究基地筹建人有联系，觉得有点巧。刚刚我让叶冲去查了一下那个在建的研究基地的背景，也有些吃惊。”

　　“哦？查到了什么？那个研究基地背后，其实有很深的背景么？”周锐精神一振问道，他之前去崇云村的时候，也有通过“神行科技”的信息收集团队查过那在建的研究基地的信息，但并没有任何有用的内容，他以为叶冲找到了什么特别的信息。

　　“没有背景，就是很简单的、很清晰的结构，但正因为太简单、太清晰了，让我觉得有些奇怪。那个研究基地的负责人、筹建者，是位之前在刺桐市第三医院工作的精神科医生，刚刚工作还不满一年，就跑到之前和她并没有什么联系的崇云村来，自己出资，建了个号称和互联网、养殖相关的研究基地，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叶冲查到，那个姓夏的负责人，订购了很多造价十分昂贵的实验器材，但以他们的研究方向，按理说用不着买那么贵的设备，就算偶尔要用到，也可以付费找其他的实验室、研究机构、研究设施。”方苹芳说道。

　　客厅一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米乔和周锐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和他们在调查的项目有什么关系。

　　“说到奇怪……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崇云村相比起之前我们去的时候，变化了很多……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米乔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周锐疑惑道：“什么感觉？我去过好几次了，除了觉得那村子路修好后变得比较干净，也比较安静外，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啊？”

　　米乔马上说道：“对！就是安静！有种特别的安静，或者说宁静感，我站在那村子里，就感觉很安逸，精神很平静，还有种安全感，这很不正常！”

　　周锐笑道：“有安全感还不好，难道要有危险感才正常，你不对劲啊，花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客厅、坐在吧台边上的李仕玶忽然出声道：“你的感觉没有错，崇云村确实安静得有点过头，村里几乎听不到这个时节的昆虫或是鸡、鸭等家畜，猫、狗的叫声。”

　　“老李，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米乔赶紧问道。

　　李仕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可能是和最近这段时间，铜石镇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餐饮业，有大量就业机会有关，壮劳力都去镇上了。”

　　“壮劳力去镇上，和你之前说的那些噪音也没直接关系啊？”米乔问道。

　　“哎，这些和咱们也没关系，总不能崇云村藏着一个大妖怪，镇着所有动物吧？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调查的方向，还有其他和我们相关的事情上。”周锐打断她说道。

　　“比如呢？比如你今天弄回来那些鸟屎？有什么发现了么？”米乔笑道。

　　“比如啊……”周锐沉吟着说道：“比如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人见过良先生的面，没有人知道良先生叫什么，如果良先生的身份真的那么机密的话，为什么我们几乎所有人都和他通过电话，直接接受他的任务？”

　　这话一出，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中，周锐也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后起身往楼上走去：“困了困了，都开始说糊话了，我先休息，大家晚安，晚安。”

　　周锐上楼后，忍不住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嘴，怎么就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了呢！

　　留在客厅中的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他们三人的心中，其实这段时间也都有着和周锐类似的、针对良先生的疑问在不停地萦绕，只是他们知道这个话题不能聊，但周锐却说了出来。

　　继续低头吃着打包的兔肉，米乔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或者有什么很重要的想法要提起，但总是想不起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边“神行科技”所配备的电子设备中，负责暗中阶段性录制音频的模块，将这段触发了关键字的录音上传到了服务器，由“泰阿”决定是否将其推送给良先生。

　　“泰阿”的选择是：不作推送。

　　彭城市，守旺大厦之下。

　　规定的时间还没耗完，约翰·卡文迪许却是主动向良先生申请，要进入那巨蛇所在的房间，与其死斗。

　　当然不是约翰突然间壮了胆气，对巨蛇有了胜算，而是他通过屏幕墙的观察，敏锐地察觉到了那巨蛇开始变得狂躁，可能已经逼近了饮血期。

　　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再多观察和思考两天，大概率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而一旦那巨蛇完全进入饮血期，以良先生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让他捡便宜，会让巨蛇完成饮血，到时候对他只会增添困难。

　　所以他只能是孤注一掷，提前进入。

　　第五百〇一章 乡村生活

　　约翰进入巨蛇所在的房间四十多分钟后，战斗便已结束。

　　之前的金发帅帅哥，此时已经不成人样，惨不忍睹。

　　他的半边身子从右肩到右腿，都被陷在了那巨蛇胸部的血盆大口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都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般，有些部位甚至可以见到白骨。

　　五根带着锋利倒钩的触手也从不同的部位，刺入他的体内，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最严重的地方是脸上——半边脸都被划烂，右眼的眼珠子被勾了出来，只剩一个血窟窿。

　　但至少现在他还在喘着气，左手握着的白瓷小刀已经深深刺入了巨蛇头部的肉瘤之中，将那肉瘤搅得稀烂，在自己被杀死前，他先干掉了巨蛇。

　　过了一会，巨蛇胸腹部的巨口慢慢松开，约翰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右臂、右腿及右侧身体终于从中脱离。

　　但他也已没有能力站起来，只能是奋力挣扎着，把嘴凑到巨蛇头部被他搅烂的地方，大口喝着巨蛇的血液。

　　几分钟过去，那只巨蛇已不见踪影，地上只剩大量灰色粉末，约翰则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也像挂掉了一般。

　　房间之外，一直通过巨大的墙面屏幕看着里面情况的良先生，却是知道，约翰·卡文迪许并没有死，而是提前完成了饮血，马上要进入沉睡。

　　他所受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放到普通人身上是必死无疑没得救了，但这次的沉睡结束后，基本都可以恢复原样。

　　老实说，在一个月前，刚刚带着约翰进入这地下空间的时候，良先生认为约翰和那只巨蛇死斗的话，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必死无疑。

　　没有想到，最后约翰却是成为了活下来的那一方。

　　虽然约翰带着那柄白色小瓷刀进去，虽然约翰特意选了巨蛇饮血期将至、开始变得狂躁的时期，虽然整个死斗过程中，约翰用了各种策略、耍了各种花招来对付巨蛇，但良先生知道，这些都不是他能赢的关键。

　　约翰之所以能杀死巨蛇活下来，是他终于在搏杀中“不要命”了，终于敢抱着没有退路、豁出一切的念头去战斗，去搏杀。

　　而这种心态，良先生很确定，刚刚被他带到这地下来的约翰是没有的。

　　看来，在这底下待了一个多月，又观察过那条巨蛇，他的心态变化不小啊，这或者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良先生之前是很看不上约翰的，或者说对于所有以同类血液为主要血源的“食血生物”，他都比较看不起，不论是人或者其他生物。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要重新衡量约翰的价值了，也许他可以带来一些意外之喜？

　　……

　　清晨。

　　崇云村。

　　刘诗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隐约感觉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到被子上，心下一跳，第一反应是：

　　妈妈又睡过头了！

　　不过她马上察觉到这张床不是她在星城房间里的床，然后脑袋往右一转，发现“烤鸡翅姐姐”，再往左一转，看到了小苹果姐姐。

　　于是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光头叔叔的村子里，住在光头叔叔家里。

　　然后刘诗铃脸上控制不出地露出笑意，拉了拉被沿，身体扭了扭，让自己睡得更正一点，然后喜滋滋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过刘诗铃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看向房间一角，那边放着一条破毯子。

　　“蛋黄派呢！？”刘诗铃惊呼出声。

　　而被她这动作影响，她身边的夏离冰和小苹果也都苏醒坐了起来，小苹果甚至下意识地揽住了身边的小胖妞，惊疑道：“怎么了，怎么了？”

　　“蛋黄派，蛋黄派不见了！”刘诗铃焦急地说道。

　　夏离冰帮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说道：“蛋黄派丢不了。”

　　小苹果也松了口气，笑道：“放心吧小铃铛，你那只猫咪昨晚和金闪闪溜出去玩了，猫咪和鸟一样，都是喜欢夜里玩耍，要不怎么说‘夜猫子’呢？”

　　事实上昨晚蛋黄派被金闪闪叫出去的时候，小苹果都是知道的，甚至知道蛋黄派是怎么和金闪闪把窗户打开，出去后又把窗关上的。

　　“哦。”刘诗铃放下心来，小苹果姐姐的那只大金鸟看着就很聪明的样子，说不定还是有“魔力”的，蛋黄派跟着它应该没事。

　　反正老夏和小苹果平时也都很早醒，所以这会见小胖妞也精神了，就都没继续睡觉，起来洗漱。

　　小苹果一醒，金闪闪立刻查知，很快飞了回来，乖乖地在窗户外等着，然后等到她们洗漱完，下楼后，便发现了刚刚翻墙进来的蛋黄派。

　　相比起羽毛光洁的金闪闪，蛋黄派就狼狈多了，橘色的毛上沾满了泥土和细碎的落叶，看起来脏兮兮的。

　　“你这是跟着金闪闪到哪里玩去了呀，你看你这一身，唉，你现在知道有翅膀多厉害了吧！”刘诗铃蹲下来，一边小心地给蛋黄派拈身上沾的碎叶，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念叨着。

　　小苹果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要给蛋黄派洗个澡啊？”她通过和爱丽丝建立的联系，知道了蛋黄派的情况，觉得是金闪闪带着蛋黄派跑山里乱钻，才弄得这么脏。

　　从厨房里端了早餐出来的向坤，笑道：“现在不用洗，不然还要吹干，太麻烦了，一会出去玩的话，很容易又弄脏，等晚上再洗。”

　　刘诗铃马上凑了过来：“光头叔叔早上好！你做什么好吃的呀？”

　　“肉包子。”

　　“是兔肉馅的吗？”

　　“牛肉馅的。”

　　“辣吗？”

　　“有辣的也有不辣的，给你吃的是这边几个，有一点点辣的。”

　　“不辣的不好吃吗？”

　　“不辣的也好吃，但你喜欢吃一点点辣的。”向坤肯定地说道。

　　“不辣的我能吃吗？”刘诗铃两手扒着桌沿眼巴巴地问道，如果是在舅妈或者姨妈家，她肯定不会问这么多问题，她知道这样会讨人嫌。但她也知道，对光头叔叔问这些问题就没事，光头叔叔肯定不会讨厌她！

　　“可以呀，你想吃的都可以尝一尝，吃不完的就给老夏。”向坤笑着说道，“好了，赶紧去洗手，然后准备吃饭。”

　　向坤吩咐完，又让老夏去楼上把唐宝娜他们都叫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看着把各种口味的包子、花卷都尝了几口，然后吃不完就交给旁边老夏的小胖妞，杨真儿奇怪道：“小铃铛，你这身衣服……不是你妈妈帮你买的吧？”之前不论是在星城还是通过视频聊天，刘诗铃穿的衣服风格和质感都不是这样的，看着有点突兀。

　　刘诗铃把嘴里的一口肉包吞下后才摇头道：“不是，是烤鸡翅姐姐让人帮我买的。”

　　杨真儿笑道：“难怪看起来有点不太合身，我果然火眼金睛！唉，今天我们到镇上，不……到剑州市去给小铃铛买衣服吧！”

　　唐宝娜点头道：“行啊，买衣服这个倒是你少数真正擅长的领域。”

　　“娜娜，你这话是在夸人么……”

　　吃完饭后，还是向坤开车，载着李洋、小苹果、唐宝娜、杨真儿、刘诗铃、老夏一同前往剑州市，主要是要送李洋教授去搭飞机，顺便给小胖妞买衣服。至于夏添火，则自己叫了车，跑去铜石镇逛一逛。而一猫一鸟，留下看家。

　　本来李洋教授其实只打算带女儿来崇云村给夏离冰庆祝生日，然后住个一两天就回去了，毕竟现在不是寒暑假，他能请的假天数有限，还得回去上课。

　　但在崇云村住了几天后，李洋却是深深感受到了女儿情绪上的不同，整个人都放松、开朗了起来，很明显地享受这种环境，甚至就连金闪闪这只金丝雀，在崇云村也像是找到了家一样，特别的欢快。

　　于是李洋昨晚就找了机会跟向坤商量，能不能多让小苹果在崇云村住一段时间，并且要给住宿费、伙食费，反正小苹果现在并没有在上学，主要在做的鸟类信息整理、B站UP主，也是通过电脑和网络就行，又有唐宝娜这位之前就对她各种指导的姐姐在，待在崇云村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他这两天看下来，不论是向坤，还是唐宝娜、夏离冰、杨真儿那些姐姐们，对女儿都照顾得很好，更不存在任何嫌弃盲人麻烦、觉得女儿是累赘的态度，这些人对女儿都是真心的关心和喜欢，甚至包括昨晚才到的可爱小女孩“小铃铛”，都对小苹果有着非常明显的亲近感。

　　有些时候，他甚至有种错觉，女儿和这些人，仿佛已经认识了很多很多年，甚至本来就是亲人朋友？

　　不过也正因此，他才敢放得下心自己回学校，把女儿托付给他们照顾。

　　向坤对李教授的请求自是欣然答应，就算李教授没提，他也会想办法建议李教授把小苹果留在崇云村住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就目前而言，小苹果在崇云村，绝对是最自在、最“自由”的，这种“自由”不是行动上的，而是心理和感官上的。

　　向坤也希望小苹果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爱丽丝又再获得进一步提升的状态，看看能不能让她们之间建立的联系，获得更全面的应用，发生质的跃升。

　　李教授通过微信转给他的“小苹果伙食费”他并没有退回或是拒收，而是很干脆地收了下来。

　　因为按照他对李教授建立的认知模型判断，如果不收钱，李教授反而会比较困扰，会一直担心女儿给向坤他们带来客观上的负担以及经济上的消耗，哪怕明知道向坤他们不会在意，也会想方设法给予对等的回馈，同时也不好意思让小苹果住太久。

　　收下了钱，反而可以定一定李洋这位老父亲的心。

　　把李洋送到机场后，向坤便载着大家前往不远处的一家大型商场，先简单吃了午饭后，就开始逛商场，给小胖妞买衣服。

　　杨真儿特别喜欢买衣服，而且不仅自己喜欢买，也喜欢给其他人买，小的时候给老夏这位“亲爱滴表妹”买，工作后又给住在一块的唐宝娜买——不过比起老夏，唐宝娜也有自己的穿衣风格，所以不是很接受杨真儿给她买的衣裙。

　　这回能给小胖妞买衣服，着实是让她好好过了把瘾，一路逛下来，足足给小胖妞买了十几套各种风格的衣服、鞋子和配饰，直到唐宝娜和向坤都强令要求停止，才转移目标，给小苹果买衣服，最后老夏也被她又安排了几件。

　　至于向坤和唐宝娜，则是坚决不配合，才没被杨真儿拉进她的“真人芭比换衣游戏”。

　　回去的路上，杨真儿一脸满足地翻着小苹果、小胖妞、老夏试新衣的时候她拍的照片，在车上跟唐宝娜讨论哪一套、哪一种风格好看。

　　明明花的都是她的钱，买的都是其他人的衣服，但杨真儿却是特别的兴奋，比自己买了几十套衣服都高兴。

　　崇云村不仅对小苹果来说，是真正的“主场”，是她的“自由之地”，对小胖妞来说，同样是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

　　昨天刚到的时候，她因为情绪还没完全平静下来，还没大注意。

　　今天她却是很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五枚硬币，在崇云村的感应能力都强了好多好多。

　　吃完晚饭后，刘诗铃就主动邀上小苹果，去她之前就偷偷观察好的一片高地上玩。

　　唐宝娜和杨真儿可能是下午逛街走得太多、太累了，吃完晚饭就困得不行，先跑去补觉，所以是老夏跟着两个女孩子出去，看着她们。

　　不过实际上，也就是象征性跟着，不论是她还是向坤，都知道在崇云村，这俩丫头几乎受着全方位的保护，所有安全隐患都会被爱丽丝提前推演和阻止。

　　小胖妞拉着小苹果的手，和她并排站在一处土坡上，然后指着远处道：“小苹果姐姐，下面就是崇云村，我们来玩飞机吧！”她们俩自然不知道，她们所站的地方，就是向坤昨晚和俱现出来的爱丽丝探讨问题，并且坐了一晚的位置。

　　说着，小胖妞拿出她刚刚在院子里折的两架纸飞机，将一架递给小苹果，一架自己拿在手中。

　　两只纸飞机的形制都一样，但她手里的这只是白色卡纸折的，看起来光洁崭新，而小苹果手里的那只却是皱巴巴的，看着给废纸折的似的。

　　如果是旁人，估计会觉得小胖妞这是给自己用好飞机，给小苹果烂飞机。

　　但不论是旁边看着的老夏，还是接过飞机的小苹果，又或是树枝上的金闪闪，小胖妞脚边仰着脑袋的蛋黄派，都知道那只皱巴巴的飞机，才是真正的NB的飞机。

　　第五百〇二章 小胖妞的游戏

　　“小苹果姐姐，你先让飞机起飞，然后我的飞机再飞，然后就这样，嗯，具体爱丽丝知道，然后我的飞机就追你的飞机，你的飞机就乱飞，我就使劲追，我的飞机头撞到你的飞机尾，就算我赢！如果我的飞机飞不动了，掉下去了，还没有撞到你的飞机，那就你赢。”刘诗铃仔细地跟小苹果讲解着她刚刚吃饭的时候才突然“灵光一闪”发明的纸飞机追逐游戏。

　　小苹果满脸笑容地蹲在小胖妞身边，认真地听她讲解，像捧着什么珍宝一样地捧着那只用皱巴巴A4纸折的纸飞机，对于这游戏丝毫不觉幼稚，反而十分期待和兴奋。

　　听着小胖妞介绍完规则后，小苹果笑道：“那我们这个游戏，输了或者赢了，有什么惩罚或奖励啊？”

　　刘诗铃挠了挠头：“小苹果姐姐你如果赢了的话，明天早上光头叔叔给我做的肉包子，我少吃一个，给你多吃一个？小苹果姐姐输的话……就……明天的包子给我咬一口？”

　　小苹果笑出声，使劲抱了一下小胖妞：“小铃铛你太可爱了！不管输赢，肉包子你想咬几口都行！”

　　小苹果说着，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赢的话，你就按我的要求唱首歌，你赢的话，你就指挥我唱首歌，怎么样？”

　　刘诗铃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那我现在就开始扔……呃……开始起飞这架飞机啦？”小苹果拿着纸飞机站起来说道。

　　“好！”刘诗铃刚点头，又赶紧喊道：“等下，小苹果姐姐，你给这飞机起个名字吧。”

　　小苹果想了想，说道：“那就叫它‘月光之翼’吧！”

　　刘诗铃若有所思点头：“是一万个一万的那个亿吗？果然很厉害！”

　　“不是那个亿，是飞机的翼，机翼的翼啦！等下回家里，让爱丽丝写给你看。”小苹果笑道，“你呢，小铃铛，你的飞机叫什么名？你不要告诉我叫‘肉包子’啊！”

　　刘诗铃一愣：“不可以吗？”

　　小苹果笑道：“不准叫吃的。”昨天晚上小胖妞就给她介绍了五大“小精灵守护者”，全都是食物，加上蛋黄派的名字，小丫头的取名习惯太好猜了，她故意想要看看刘诗铃如果不用吃的当名字，会怎么取名。

　　刘诗铃低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大号纸飞机，想了好一会，讷讷道：“那就……那就叫它平底锅吧？”

　　“平底锅？哈哈哈哈，小铃铛，你太可爱了！”小苹果直接抱着小胖妞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随后，“纸飞机追逐战”开始，小苹果依言先把那只皱巴巴的纸飞机“月光之翼”射了出去。

　　这飞机虽然看起来很矬，皱巴巴的，跟泡了水似的，但离开小苹果的手后，却是显得非常的轻盈，在空中非常平稳的飞行。

　　“月光之翼”飞出后，站在小苹果身后的刘诗铃表情就立刻变得认真而专注起来，紧紧盯着前面那架纸飞机，紧随其后将手里的“平底锅”掷了出去。

　　虽然她人小小的，手臂也不长，但投掷的动作却非常地顺滑流畅，那只比“月光之翼”更大一号的纸飞机，就像一根标枪一样，刺向夜空，紧随“月光之翼”而去。

　　如果是普通人，扔纸飞机游戏的话，此时可操作部分已经结束了，剩下就看各自的纸飞机在空中自己发挥，或者说它们的命运和轨迹，从这一刻起也已经大致定下，剩下的只能“看天”了。

　　但对小胖妞和小苹果两人而言，游戏却才刚刚开始。

　　小胖妞没有给她的那架纸飞机贴上硬币或其他“超联物”，她对这纸飞机的控制，一方面靠的是折纸飞机时对飞机结构的预设置，投掷的时候掌控好重心，以此来掌握飞机的方向和运动初轨迹。

　　但接下来在空中的具体控制，却是通过小苹果的那架纸飞机“月光之翼”——因为那张A4纸才是她能控制的“魔法纸”。

　　不过她的控制也不是直接控制“月光之翼”，那样的话就是作弊了，她的办法，是用“月光之翼”来微弱地影响自己的“平底锅”，由此帮“平底锅”锁定“月光之翼”的屁股，进行追击。

　　至于“月光之翼”的飞行，并不是由小苹果自己操控，她对“超联物”的感应，并没有“情注物”来得强，并没有办法像小胖妞一样轻松控制“超联物”飞来飞去，更没有相关衍生的电力、磁力影响能力。

　　但小苹果有爱丽丝，她可以和爱丽丝合作进行操控，小苹果来进行方向和速度的控制，爱丽丝则进行具体的操作，同时把相关的环境信息传递给小苹果，供她进行局势的判断。

　　刘诗铃也正是知道小苹果和爱丽丝的这种合作关系后，晚上才有这个游戏灵感的。

　　正常来讲，刘诗铃的“平底锅”肯定是处于劣势，因为“月光之翼”在崇云村有更强的飞行动力，又能进行更精准的飞行操控，“平底锅”的飞行动力却有限，每一次跟随“月光之翼”的机动都是对它的消耗，肯定会比“月光之翼”提前落地，就看落地前能不能先撞到“月光之翼”了。

　　小苹果和爱丽丝同样对这场游戏十分投入，她们俩也不想输，控制着“月光之翼”进行着很大幅度的变向和机动，不过几秒钟，就引得“平底锅”失去了平衡，机头直直往下栽去，眼看着第一场比赛就要以果、爱组合的获胜结束。

　　但“平底锅”在机头往下栽的时候，村里却忽然刮起了一阵妖风，把它的机头往上吹了一点，减缓了坠地的趋势，然后又是一阵妖风吹过，机头又往上翘了一点。

　　本来眼看着就要GG的“平底锅”，竟然如醉酒汉子般，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又顺着风势挣扎着飞了起来。

　　本来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两人玩耍的夏离冰，忽然提起了精神，走上前两步，紧紧盯着那架纸飞机的运动轨迹。

　　她的眼角余光也注意到，站在小苹果边上的刘诗铃，此时眼睛瞪得溜圆，两个小拳头在身侧紧紧握着，小嘴也是紧抿，在隔空使劲。

　　很显然，那突然在崇云村的低空出现的两阵风，并不是巧合。

　　而且那“妖风”，不仅出现两次，随后又不断地出现，既干扰“月光之翼”的飞行，也给“平底锅”助力、加速，给它变向加力。

　　不过在小苹果和爱丽丝配合得越来越娴熟的操作下，最终“平底锅”依然被“月光之翼”引着撞了树，落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平底锅”落下后，“月光之翼”也很快在不远处缓缓“降落”，然后早在两架纸飞机被射出的时候就已经飞、扑过去的金闪闪和蛋黄派，此时也已经到了纸飞机所落的位置，各自叼起自家小主人的飞机，一个直接扑翅飞回，一个在墙沿狂奔。

　　“平底锅”落进的院子里，主人在屋内看电视，院中有只大狗在打盹。

　　本来那纸飞机落下的时候，大狗很是吓了一跳，正想本能反应地吠两声，却看到一只大橘猫从墙上跃进来，叼着那纸飞机看了它一眼，它微张的嘴立刻识趣地把吠声又咽了回去，默默趴好。

　　虽然蛋黄派叼着纸飞机一路抄近路飞檐走壁地狂奔而回，但相比起直接从天上来的金闪闪，还是慢了好多。

　　但拿回飞机的刘诗铃却很高兴，揉了揉蛋黄派的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营养膏喂了它一点。

　　刘诗铃一边喂蛋黄派，一边对旁边的老夏说道：“烤鸡翅姐姐看到了吗？风！把‘平底锅’吹起来那几下，呼~呼~我用了风！那个是风魔法！”

　　夏离冰点头：“我看到了，小铃铛是怎么办到的？”

　　小苹果也拿着“月光之翼”走过来蹲下，说道：“爱丽丝也感觉到了，小铃铛，你好厉害。”

　　不过具体怎么做到的，刘诗铃也说不太清楚，懵懵懂懂的，只知道那时想让“平底锅”继续飞，不想让它掉下来，就好像控制着自己身上带着的五枚硬币，和崇云村里的那些茫茫多的“魔法道具”联系了起来，然后不知道怎么着，就把飞机吹起来了。

　　当然，厉害归厉害，小胖妞还是输了比赛，于是只能是按小苹果的要求，唱了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的儿歌，只不过“小毛驴”要被改成“小猫咪”。

　　在小苹果和刘诗铃又开始第二轮“纸飞机追逐战”的时候，刚从“超感状态”中脱离，结束对守旺大厦窥探的向坤，来到了屋顶上，远远地看着那两架纸飞机的飞行，若有所思。

　　刚刚他在“超感状态”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小胖妞、小苹果、爱丽丝对能力的怪异调用，意识到她们又有新的能力调用方式了。

　　这时候一看，发现根源还是小胖妞。

　　这小家伙，虽然对“超联物”的强控制，需要先与“超联物”进行足够时间熟悉磨合，比如她的五枚硬币、A4纸。

　　但在崇云村，她却可以通过五枚硬币、A4纸，用特殊的方式去影响那遍布全村的大量“超联物”，做到一个复合式的影响。

　　向坤当然也能做到这种影响，但之前的向坤，要造风的话，必是要造成大动静，必是雷鸣电闪、暴风席卷，就像之前几次闪电风暴，就像在缅国海上的超级飓风。

　　但刘诗铃却轻描淡写，懵懵懂懂地，就做到了这种利用“超联物矩阵”制造的、有针对性精确操作的阵风、微风，一下子就给向坤的“应用超市”、“武器库”增添了实用性道具。

　　如果说向坤的风是核武器，但小胖妞的风就是狙击枪，应用场景会多很多。

　　虽然小胖妞自己都没有搞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单纯地不想让纸飞机坠地而已。

　　向坤站在楼顶，闭上眼睛，借着A4纸的定位，在“超感状态”下去感知小胖妞制造“妖风”时的超感信息变化，试图掌握其根本规律。

　　随后向坤也发现，不仅小胖妞突然掌握了这种在崇云村造“妖风”的能力，小苹果和爱丽丝的配合、关联默契，也通过这个游戏获得了不小提升。

　　并且小苹果借爱丽丝控制“超联物”、利用“超联物”能力变得娴熟后，也会进一步提升她和爱丽丝进行“情注物情绪投影”远程投放的能力。

　　本来向坤就觉得，小苹果住在崇云村，和爱丽丝之前的联系、默契，以及对“超感物品体系”的应用能力，肯定会慢慢提高。

　　但没想到，只是小胖妞创造的这么个纸飞机游戏，就一下让她们的进度飞速提升。

　　而且向坤很确定，小胖妞也并不是有意想要领悟新能力、帮小苹果和爱丽丝加强联系，她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个游戏应该很好玩，想要和她小苹果姐姐玩游戏而已。

　　想到小胖妞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他说的好多游戏，包括“硬币躲猫猫”、“山上过家家”、“建立猫和鸟游乐场”、“蛋黄派变猎豹培养计划”等等一大堆项目，向坤不由得笑起来，崇云村不仅对小苹果是Buff，是“主场”，对小胖妞也是啊。

　　他还真是有点期待，小胖妞在崇云村快乐玩耍着，会不会再给他带来更多的“超联物”应用灵感和方式。

　　等到夏离冰带着玩累了的小苹果、小胖妞和一猫一鸟回来，并且带她们都洗完澡，吹干头发，吹干毛发，都安顿着睡下后。

　　向坤找到了她，把今天晚上对守旺大厦的窥探结果告诉了她。

　　今天他发现，守旺大厦底下那秘密空间里，“变异生物”的数量发生了变化，并且其中一个“变异生物”进入了沉睡。

　　很显然，其中一个“变异生物”，把另一个“变异生物”给吞噬了。

　　向坤也成功地引发了那“变异生物”的梦境，窥探到了一些信息。

　　接下来，他打算跑一趟彭城市。

　　第五百〇三章 老夏的分析

　　向坤和老夏跑到楼顶天台，搬了个小桌板放笔记本电脑，两个人一人坐一个小塑料凳，凑在一块一边看屏幕一边讨论他今晚窥探到的信息——主要是分析感知到的那名人形“变异生物”的梦境内容。

　　之前向坤就已经通过爱丽丝知道了那个待在守旺大厦底下，和良先生在一块的“人形变异生物”叫做约翰，只知道是来自欧洲，没有按正常途径入境，具体的经历、身份还不太清楚。

　　在向坤感知到的约翰梦境中，他正在一个幽暗阴森的地下建筑中与一只巨蛇搏杀，那地下建筑看起来跟个地下古墓似的，顶部有几十米高，有一大堆古埃及、中世纪、中国古代风格杂糅一起的建筑或祭坛，周遭环境很显然并不是守旺大厦地底空间，而是他根据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情绪的影响，脑补出来的环境。

　　那只巨蛇十分地巨大，立起来后至少有七、八米高，身体粗壮如油桶，胸口还开了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嘴巴，嘴巴里还伸出数条带着倒钩的触手，对着他张牙舞爪。

　　不论是爱丽丝得到的信息，还是向坤之前通过“超感状态”所解码的部分信息，都可以确定，在守旺大厦底下那只巨蛇模样的“变异生物”，并没有那么巨大。

　　约翰自己穿着一件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板甲，但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柄巨大的白色瓷刀，那瓷刀十分锋利，很轻易地就把巨蛇胸口大嘴中的触手给割断。

　　约翰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干掉了比他巨大得多的巨蛇，然后那巨蛇化作一片白雾消散，他则回身走到一个巨大平台底下，单膝下跪，抬头看向上百阶的楼梯尽头一个巨大的王座，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随后，一个诡异的“怪物”在那王座上显形。

　　而那怪物，虽然身体是人形，但身上没有穿衣服，而且没有眼皮，没有嘴唇，鼻子又宽又扁，大鼻孔向外，就像在脸上挖了两个窟窿，同时皮肤布满怪异纹路，似有流光。

　　人形怪物缓缓起身，刚要张口说什么，忽然有所感应，回头看向身后上方的空间，那里一个无比巨大的身影在周围大量祭坛的火堆映照中缓缓显现。

　　先是一颗巨大的头颅，上面八只眼睛如八个各自拥有生命和意识的活物一般，冷漠扫视下方的一切。

　　巨大头颅之下，缓缓从建筑后升起的，是同样巨大的身躯，以及八只像巨大柱子般的手臂，垂落摁在地面，支撑着身体不断拔高。

　　八臂八眼的巨人不仅在从地下升起，身体也在继续膨胀，似要将整个地下空间占据。

　　原本在平台上的人形怪物一步步后退，然后身体竟是突兀地消失。

　　而约翰则从地上快速地爬起，跃到旁边祭台上，扫视一圈后，端起一盘兔肉，高奉于头顶，然后重新跪下。

　　但片刻后，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将那盘兔肉和端着兔肉的约翰，以及他膝下的整个祭坛都覆盖。

　　梦境到此为止。

　　向坤推测，那个在高台上一会显形一会隐形的人形怪物，大概率是良先生。

　　通过梦境中约翰的感官信息，向坤知道他对人形怪物是有一丝惧怕的，但对随后几乎撑爆整个地下空间的八臂八眼巨人，却是一种强烈的憧憬、欣喜、臣服、崇拜的情绪。

　　没有对八臂八眼产生恐惧，向坤很好理解，因为引发梦境的是兔子木雕而不是八臂八眼木雕，受影响的人在梦境中展现的，应该是清醒时专注思考事。

　　但这样的话，八臂八眼木雕为什么会在梦境中占这么大的比重，他又为什么会有崇拜的情绪？

　　难道这家伙之前通过什么途径感受过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

　　比如在缅国？

　　不对，如果他真的受过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影响，那他在梦中看到八臂八眼巨人的时候，产生的诸多情绪中，一定还是会有恐惧，会具象化他最害怕的东西，而不会是这种浓烈的臣服、崇拜的感觉。

　　梦境和向坤吞噬其他“变异生物”血液后获得的记忆片段自然有很大区别，基本只是单一场景，有限活动。而且所看到的、感知到的，也大都会经过潜意识的处理，和真正的记忆、客观的事实有偏差。

　　向坤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对自己引发的梦境进行一定程度的梦境编辑，但相比起老夏的“梦中梦”，直接探索对方记忆、进行催眠和引导的能力还是要差不少，不敢保证能在梦中探到想探的信息，并且通过梦境催眠让对方忘掉被催眠的过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这次感知到的梦境信息，还是让他得出了几个判断：

　　1，他的“情注物”可以引发“变异生物”的梦境，至于其他非人形生物是否可被引发梦境，还有待实验；

　　2，约翰很明显是刚刚吞噬完那条巨蛇，进行了饮血沉睡，按照他的经验，吞噬“变异生物”后的沉睡之中，会获得其部分记忆信息，感官信息组成的记忆片段会在脑中如跑马灯般飞速滚动。约翰不知是已经完成了记忆片段的获得，还是那一过程被他的“情注物”引导梦境打断，又或者约翰并不能通过吞噬其他“变异生物”获得其记忆片段；

　　3，向坤通过过往对其他人梦境内感官信息的感应，和约翰梦的感官信息做对比，可以知道他在听觉、视觉、嗅觉上都较普通人有比较强的提升，但提升的程度比起向坤还是差非常多，只约摸相当于他第三次到四次饮血变异后的水平，至少在感官层面应该比较普通，不算厉害的“变异生物”；

　　4，约翰在梦境中用来对付巨蛇的那柄巨大白色瓷刀，和向坤干掉郭天向后拿到的那柄在形制和材质上非常相似，极有可能是来自相同的源头，也就是说这个约翰和郭天向说不定有联系；

　　5，梦境中良先生的形象，就算和真实良先生的形象有出入，应该也相差不远。之前爱丽丝没有能从任何视频信息中找到良先生的影像资料，他似乎在有监控存在的情况下，就会进入隐身状态。在守旺大厦那秘密地下空间中也不例外，在那控制台进行操作，相关摄像头面对他时，他就会进入隐身，所以对他的具体形象，向坤和爱丽丝之前一直没有非常具体的概念。而从向坤的感官信息和梦境中约翰的观感来看，明显良先生和向坤不一样，并不执着于人类的外形；

　　6，约翰梦境中对良先生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和之前向坤、爱丽丝的判断差不多，他与良先生并不是一个组织的，大概率是良先生的俘虏；

　　听完向坤对梦境感官的描述，以及他的这六点判断后，夏离冰一边思考，一边在电脑上通过爱丽丝的辅助做一个简单的表格。

　　自从爱丽丝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后，向坤知道爱丽丝在数字世界近乎无敌的统治力后，对数据安全的顾虑基本都放下了，不论是和老夏讨论，还是自己记录，都直接通过电脑，让爱丽丝代劳，可以保证所有相关信息都记下，进一步完善“吸血鬼变异模型”。

　　夏离冰不时询问一些那梦境的细节，向坤依言描述，还让爱丽丝帮着弄了个模拟软件，按着约翰梦境的描述，构建了一个类似的巨大地下墓地，甚至“还原”了良先生在梦境中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夏离冰做完了一个表格，才对向坤说道：“从过往案例来看，目标人物的这场梦境，一方面是对现状的一种反应：

　　“地底昏暗却没有边际的环境，各种模糊且风格不统一的建筑，表示他对自身处境并不完全清楚，对良先生的背景可能也不完全了解，只有一些笼统而模糊的猜测；

　　“巨蛇的高大，显示出他对巨蛇实力的判断，远高于自身。但快速地解决掉了巨蛇，说明干掉巨蛇并完成吞噬后，他处在一种放松和得意的心理状态中；

　　“良先生高大的身材，处在远高于他的平台之上，则表示不论在实际的实力，还是心理上，他在面对良先生时，都处在绝对的劣势上，被完全压制，他也没有独自反抗的信心和想法；

　　“另一方面，是对改变现状、对未来变化的一种期待：

　　“八臂八眼巨人的身体十分庞大，几乎撑满整个空间，出现十分突兀，并且从良先生所在的平台后升起，把良先生吓跑。证明在他的潜意识中，八臂八眼巨人及其所代表的力量，远比良先生强大得多，而他也寄希望于这力量，可以帮他对付良先生、改变现状；

　　“在看到‘情注物’的梦境投影‘兔肉’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把那兔肉拿起来‘恭献’给八臂八眼巨人，证明他的内心中，认为这‘兔肉’和‘八臂八眼巨人’有关联；

　　“最后八臂八眼巨人的手掌落下，压住了他和整个祭台，证明在他内心里，也对寄希望于八臂八眼巨人的力量这一念头，持怀疑和担忧的态度。

　　“根据你和爱丽丝之前对守旺大厦地下空间的探查来看，目标人物并没有和其他三只‘变异生物’一样被关在封闭空间中，在地下空间内一直处于半自由状态，并且一直和兔子木雕待在一起。我推测，良先生可能认为目标人物能够挖掘出兔子木雕的来历，并且将梦境、兔肉相关的信息告诉了他。

　　“至于八臂八眼巨人和兔子木雕的联系，有可能是他得自良先生的判断，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判断，比如通过网络或其他媒体得知孟塔米拉发生的事情，再通过一些内在逻辑将之联系在一起。而几天前爱丽丝那次窃取信息失败，造成的‘情注物’附带影响，让他看到了‘兔肉’幻觉，应该也间接加深了他的认知。

　　“在看到‘兔肉’幻觉后没几天，目标人物就吞噬了一只‘变异生物’，显然是良先生的安排。

　　“从目前不严谨的推测来看，良先生对待其他‘变异生物’，不论是由人类变异而来，还是其他生物变异，基本都是在行踪出现阶段，调用秘密部门的研究人员和外勤人员探查，但真正捕获‘变异生物’后，采用的却是全封闭、单人把控的处理方式，并且没有发现系统化的研究手段，更像情绪化、随机化的处理。

　　“我推测，良先生对其他‘变异生物’天然具有较强的掌控欲和戒备心，我们如果要和他进行接触，应该先做好发生冲突的可能。或者可以在我们自己的研究基地建好，有一定的研究成果，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后，先直接和那个‘非常态研究中心’的人建立联系。相比起来，良先生会是更大、更不好掌控的变量。

　　“根据目标人物的心理，未来或许可以通过兔子木雕、已部署在附近的‘超联物’，进行一些影响与引导，让他帮我们更进一步地试探良先生对‘变异生物’的具体态度，以及他为什么不让研究人员参与‘变异生物’直接研究的原因。”

　　听完老夏的分析判断后，向坤点头赞同：“嗯，我肯定不会贸然去联系良先生的，至少也要等爱丽丝帮我把守旺大厦底下那些深藏着的存储设备里的数据弄出来，看看能不能搞明白那几个疑问再说。”

　　向坤说着，又笑道：“对了，以现在爱丽丝对‘神行科技’秘密部门信息的控制和把持，其实我们不仅可以误导或引导他们的调查方向、思考方向，其实也可以利用他们已经建立好的信息收集网络、外聘调查人员，还有相关的设备和研究人员，帮我们进行研究啊？其实……我们没必要自己弄设备，直接用他们的就可以了。对吧，爱丽丝，可以做到吧？”

　　笔记本电脑发出清脆的回应声：“可以做到！”

　　夏离冰却是立刻否决了这个建议：“我要自己弄。”

　　向坤倒也没坚持，笑道：“那我们就自己弄。”

　　爱丽丝附议：“我们自己弄！”

　　第五百〇四章 你看过无间道吗？

　　在上午向坤送李洋去乘飞机，载唐宝娜、杨老三等人帮小胖妞买衣服后，夏添火就去了镇上，想好好逛逛。

　　不过在镇上没逛一会，就遇到了刘闯、楚小婷这对小情侣。

　　对老夏的这个堂哥，自成的印象也不错，觉得是个挺直爽的人，能交朋友，便邀他一起吃午饭，下午一起去伍舒山玩。

　　夏添火本身也没有特定安排，自是欣然答应，他知道自成是向坤大学同学兼舍友，是很好的朋友，对向坤应该很了解，就想着顺便问些向坤的事情，他对这个能把他们家老夏“拐”到穷乡僻壤弄什么研究基地的光头，还是很好奇的。

　　不过跟自成的闲聊中，夏添火发现，大学时的向坤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特殊，平平无奇的样子，也不是光头，就和之前他简单查过的信息一样，中规中矩。

　　晚上从伍舒山回来，三人去了“游珑饭店”吃晚饭，然后偶遇了楚小婷的二叔楚修文、刘飞宝，以及齐豪国。

　　其实也说不上是偶遇，楚修文他们三个，在“游珑饭店”开业后，基本上也是三天两头地过来吃饭。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为了捧个场，但在吃过一次后，他们就彻底被这边的菜肴折服了，哪怕没有向坤、游猛这层关系，单纯为了这边的特色菜，他们也是肯定会经常来的。

　　两边都是三个人，又有楚小婷、楚修文的叔侄关系，两桌人很自然地就拼到了一起，都到了一个包厢里，也算是给游猛他们多腾出一个包厢，招待其他客人。

　　“夏先生，到崇云村应该也住了好几天了吧，感觉怎么样，还习惯么？”楚修文笑着问道。

　　夏添火说道：“习惯的，住的很好，老实说，我很久没有睡觉睡得那么安稳，睡眠质量那么高了。我也不是那种一直待城里的人，不论是国内国外，我们都经常到经济水平相对较差的地方去工作，像东南亚、非洲的好多村庄，不论是电还是饮用水都有很大问题，崇云村相比起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了，发展得很好。有公路直通镇上，到了晚上还有路灯常亮，而且到处都有公共摄像头，走在村子里非常安心，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安宁感。”

　　刘飞宝笑道：“那主要是夏先生今年才来，如果去年来的话，从镇上到村里的路还是土路，都是坑坑洼洼的非铺装路面，如果是早几过月来的话，村里的村道也还没铺好，路灯、监控什么的更是不可能有了。也亏得是向先生、齐总、楚哥他们的投资，让崇云村，乃至整个铜石镇，都不一样了。”

　　夏添火好奇道：“向坤给崇云村的基建投钱可以理解，毕竟他和我堂妹在崇云村弄了个研究基地，这些配套设施，对他们也能提供便利。加上在铜石镇餐饮行业的投资，回头崇云村的养殖业发展起来，他也是受益方。楚总往崇云村花钱也能理解，毕竟他是铜石镇人。但齐总……我听说你的豪国集团，之前的发展重心都是在省城，怎么会突然跑到铜石镇这么个相对偏僻的地方来？会去注意崇云村那么个要资源没资源，要地利没地利，要人也没人的村子？”

　　虽然同一桌上的齐、刘、楚三人，都算是长辈，也都是比较成功商人，但夏添火这些年在外面到处跑，接触的也都是各个跨国公司的区域负责人、高管，甚至一些部族的头领、小国的高官都经常打交道，加上又不像自成有楚小婷这层关系天然对楚修文小一辈，所以聊起天来倒是一点不拘谨。

　　事实上，他对齐、刘、楚三人也挺有兴趣，特别是齐豪国，他是听杨老三说过的，齐豪国、刘飞宝第一次和他们相遇时，其实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齐豪国等人被向坤的气势压住，呵斥了几句，服软走了。

　　结果没想到，隔没多久，这个和向坤同样“发型”的大老板，居然直接搬到了铜石镇来住，而且据说收掉或转让了他在省城的各种本来经营得很好的生意和资产，把重心放到了铜石镇，又是热心公益，又是和官方合作，投资基建，还和楚修文、刘财福等铜石本地商人一起修整了铜石镇往崇云村的道路，并且在向坤来了铜石镇后，频频对他示好。

　　这种转变，让夏添火觉得很奇怪也很好奇，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齐豪国得到了什么信息，否则这种成功的大商人，没理由会做那么激进和突兀的改变。

　　夏添火记得前几天杨老三还跟他说过，在那工地帮向坤看顾的刘高上、刘正益兄弟俩，之前也和他们有过小摩擦，在路上碰瓷他们来着。

　　结果没过多久，这哥俩居然成了向坤的员工，而且看起来对向坤特别的服帖，在工地上也非常地尽职尽责。

　　按杨老三的说法是——“向大厨有‘招降纳叛’的天赋。”

　　但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听到夏添火的问题，齐豪国爽朗笑道：“一方面是我觉得以前的经营模式遇到瓶颈了，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另一方面，是我确实看好铜石镇，包括周边的几个村，都有很好的发展空间。当然，最重要的是，和夏先生一样，我也感到了安宁……在铜石镇才能感受到的安宁。千金难买心安定，对吧？”

　　夏添火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却又有种直觉，他最后的两句话是真诚的表达，并不是在故弄玄虚。

　　便这么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到了八点多，吃得差不多了后，自成和楚小婷便准备告辞离开，到别的地方去玩。

　　夏添火本来也想跟着起身离开，即便不继续跟自成他们俩做电灯泡，也可以自己找事做，在步行街逛逛，找个酒吧或咖啡厅喝点东西，然后就找车回崇云村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向坤做夜宵？

　　但齐豪国却出声把他留了下来，说是想问一些国外投资的事情，这次他却一下就听出齐豪国的真实目的并不在此，要知道之前豪国集团可是主动把不少国外投资都撤回了，甚至不惜亏本转让，之前的闲聊中，齐豪国也丝毫没有对他家在国内外的生意有任何兴趣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他也很好奇，齐豪国要跟他说什么。

　　齐豪国又找了个理由让刘飞宝去帮他办事，等到包厢里只剩他和夏添火、楚修文三人后，才说道：“夏先生，我得跟你道个歉。”

　　“道歉？”夏添火不解，看了眼旁边的楚修文，见他表情正常，似乎是知道怎么回事。

　　“夏先生，之前你在缅国，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是有这么个事，前不久我才刚回国。不过这事……齐总为什么要道歉？”夏添火问道，他被绑架这事，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齐豪国能知道也很正常。

　　齐豪国于是把夏添火被绑架后，他三叔通过刺桐的徐警官联系到楚修文，再联系到他，托他帮忙找孟塔米拉的关系打探情况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齐豪国苦笑道：“以前我和孟塔米拉的吴伦有过一些生意往来，所以这次就直接拜托他来帮忙查夏先生被绑架的事。结果从后来了解到的情况看，其实吴伦才是害得夏先生被绑架的罪魁祸首。虽然他本来想绑架的并不是夏先生……总之，我那番无心操作，非但没能帮助解救夏先生，反倒是增添了夏先生的危险，好在夏先生吉人天相，安然脱身。”

　　夏添火听完才恍然大悟还有这么层关系，不过齐豪国本身也是好心，而且这番行为其实并不会对他的生死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因为他知道当时那些绑匪和吴伦其实已经相互不信任了，不然也不会跑到海上。

　　接下来，齐豪国、楚修文两人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夏添火被绑架和脱身的过程上。

　　这个案子，有心人要了解的话，是有相关的公告和新闻的，但上面的信息很笼统，只能知道个大概，很多细节都没有。

　　因为齐豪国、楚修文曾经应了三叔的托付帮助解救他，虽然最后没有起到效果，但夏添火心里还是领了情，所以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亲近感，想着那些信息也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就将之前在车上跟杨老三他们说的那些话，又重述了一遍，详细讲了他如何被绑架，如何被转移到船上，又因为种种怪事，在绑匪、船员内斗后被仅存的唯一一名重伤绑匪放掉的过程。

　　当然，他最开始要赎金时在电话里喊老夏“妈”的事，依然没有说出来。

　　当听到夏添火说那重伤绑匪念叨着“很多手很多眼的海怪”时，齐豪国和楚修文对视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果然如此”的意味。

　　夏添火依然是重述了他的观点：“那段时间孟塔米拉发生的那个大事件，两位应该有从电视或网上看到过吧？确切地说，孟塔米拉的那个群体幻象事件，和我在绑匪船上遭遇的异变，是同一天发生，中间只差了几个小时。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所谓的海怪和孟塔米拉的巨人幻象，说不定是同一个东西，或者说……同一个事件。海上发生的事，是孟塔米拉事件的前奏，又或者，孟塔米拉的事，是海上事件的延续。”

　　“确实有这种可能。”齐豪国和楚修文都点头应道。

　　“说来可能有点好笑，不瞒齐总、楚总，我在知道孟塔米拉的事和吴伦是幕后主使人后，其实一直有个念头，那个海怪，或者说巨人，在孟塔米拉出现，可能是为了帮我报仇，解决吴伦去的。至于阻止了孟塔米拉的暴乱，或许只是巧合。当然，也有可能它本来就是要去阻止暴乱，只是刚好遇到了我的事，顺手救了我，又帮我‘报了仇’。”夏添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但齐豪国和楚修文却并没有觉得他说的话是天方夜谭、幼稚想象，反而不约而同地点头。

　　“夏先生，能再说一下，你在船舱里感觉到异状的时候，具体的感觉吗？”齐豪国问道。

　　“具体的感觉……就是害怕，恐惧，但那种害怕和恐惧，好像并不是针对具体的某一事物，而是我自己的某种情绪、记忆或者……感觉？很难形容……”夏添火一边回忆一边描述道。

　　齐豪国缓缓说道：“那个海怪，我是说，如果真的有海怪，或者其他什么的存在，按你的认知，是主动地救了你，那么你自然没必要害怕。所以你产生的恐惧，不是源于外在，而是源于自身。外在的影响，不论是海怪还是其他的什么，只是推了你一把，让你知道了你自己的状态。我觉得……你可以好好地利用这种感觉，想明白，想清楚自己的状态。”

　　夏添火一愣：“齐总，怎么感觉你好像对那种感觉很了解？你也经历过？”

　　齐豪国却是笑了笑，说道：“今天聊得很开心，不过时间不早了，我和修文都是老家伙了，得早睡早起。夏先生今晚是打算住在镇上，还是回崇云村？我让司机送你。”

　　夏添火也没有继续追问，笑道：“今晚月色不错，我想散会步，回头自己叫车回去就行了。”

　　夏添火离开“游珑饭店”后，楚修文起身站在窗边，感叹地说道：“我忽然也想要看看孟塔米拉的那个巨人幻象或者那个海怪，感受一下被恐惧支配的感觉。”

　　齐豪国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不需要。”

　　“知道的越多，对那些事情就越憧憬，呵，我这是不是有点‘作死’啊？”楚修文无奈摇头自语道。

　　又和楚修文闲聊了一会后，齐豪国才叫上这段时间一直在“游珑饭店”做事的“小六”，让他开车送自己回家。

　　到了齐豪国在铜石镇购置的别墅门口时，他们却发现有个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的男子，瑟缩地躲站在旁边等着他们。

　　“你是干什么的？”停好车后，“小六”先过去问道。

　　运动装男子的视线却是越过他，看向后面下车的齐豪国：“豪哥，你还记得我么？”

　　齐豪国借着外面院墙的光线看了一会，说道：“你是……‘鸭腿’？”

　　“您记得我就好。”运动装男子说着，看了眼“小六”，回过头说道：“老张没跟着您了么？”

　　“他回老家结婚，做小买卖去了。”齐豪国语气淡然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单独和您说。”运动装男子又看了眼“小六”。

　　“有话就在这说。”“小六”皱眉道。

　　虽然在齐豪国面前很老实，但他当初在家乡也是个好勇斗狠、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本质上也是个狠角色，否则也不会被判刑改造了，一看那运动装男子，他就嗅到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气味”，所以十分警惕。虽然现在的生活和他以前预想的、跟着齐豪国威风八面的情形不同，但他却莫名地享受，而且也是真地敬重齐豪国这位表姑父，自然对这危险分子十分警惕。

　　“齐总，你还记得10年前省城那次招投标吗？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运动装男子语带威胁地说道。

　　“小六”有些紧张地回头看向齐豪国，却看到表姑父依然是那副沉稳淡定的模样，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齐豪国说道：“小六，你先在车里等着。”

　　“姑父，这不行，这人……”“小六”急道。

　　但齐豪国已经对他摆了摆手，当先过去按开了指纹锁，走进了一楼大厅。

　　“鸭脚”示威式地看了眼“小六”，紧跟着走了进去，返身将门关上。

　　不论是淡定的齐豪国，还是紧张的“鸭脚”、“小六”都不知道的是，早在“鸭脚”进入这片别墅区时，这片区域的所有监控、电子设备，包括他们的手机，都被某个存在给接管了。

　　此时发生的一切，都被传输给了远在崇云村的某个光头。

　　进到客厅的“鸭脚”打量着周围的装修和家具，嗤笑一声：“豪哥，这装修风格，不像你啊，你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齐豪国直接坐到沙发上，淡然笑道：“坐吧，说说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应该不欠你们什么，省城的生意，我现在已经不插手了。”

　　“我知道，齐大老板钱赚够了，现在开始到这乡村野里来修桥补路了。不过齐老板、齐总、豪哥，你吃够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却还饿着呢。”

　　“鸭脚”走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齐豪国对面说道。

　　不过别看他语气很不客气，面对着齐豪国，其实心里虚得很。

　　“如果你们想找活做的话，我倒确实可以介绍，现在铜石镇到处在建设，需要人手……”

　　“你先听听这个再说。”“鸭脚”说着，将手机拿出来，开始播放一段音频文件。

　　那段音频里明显有一个声音是齐豪国的，他在吩咐一些人做事，听起来是在用一些非法的手段，逼迫和他一块竞标的对手退让。

　　齐豪国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身体已经坐直了，两个手肘架在两边膝盖上，手指交叉，撑着下巴。

　　“怎么样，齐老板，豪哥，这个东西，你想花多少钱买回去？”播放完音频，“鸭脚”盯着齐豪国的眼睛说道。

　　“看起来，你们当初就已经留了一手啊。”

　　“少他妈废话！五百万，现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29号我来收钱。别跟我说你没钱，这几个月你卖了那么多资产，现在账户上肯定很多钱！你别想着对我做什么，我既然敢一个人过来，自然是有其他兄弟在外面，你要是敢动我，这录音立刻会发到网上，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装大善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五百万，我们一次买断，从此这录音就从世界上消失，我们绝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做你的大善人、大资本家，我做我们的小鱼小虾，只是求口饭而已。”这段话显然之前有编排过，“鸭脚”快速地说完后，忍不住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紧张地盯着对面的齐豪国。

　　从门口看见“鸭脚”开始到现在，表情一直很淡定的齐豪国第一次皱起了眉，他双臂抱在胸前，靠到了沙发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似乎陷入到了什么难题之中。

　　过了一会，齐豪国忽然笑出了声，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心情舒畅，眉开眼笑起来。

　　“你……你干嘛？”看到齐豪国摸了摸光头，两眼笑眯眯地盯着自己，“鸭脚”紧张道：“我警告你，你如果动我，我没有按时出去，我外面的兄弟肯定知道，那录音……还有其他证据，都会发网上，发给警方……”

　　“来，把那录音传一份给我。”齐豪国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笑道：“反正你们肯定有备份，传一份给我没什么影响。”

　　“鸭脚”愣了一下，不知道齐豪国为什么提这要求，不过想了想，好像确实没差别，于是依言把录音文件传给了他。

　　齐豪国收到录音后，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然后对“鸭脚”笑道：“老实说，我应该感谢你，我之前一直都没想通的事，你帮我想通了。”

　　“什么想通想不通的？你他么……到底在说什么？”“鸭脚”觉得齐豪国好像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哪有被人上门胁迫勒索的时候，这么一副灿烂笑容的？偏偏他还觉得这笑容挺真诚的。

　　齐豪国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鸭脚”，直接按了免提，那边声音响起：“齐总，你发的这什么东西？怎么不太对劲啊？是你发的吗？什么意思这是？里面那声音……是你的？”

　　齐豪国笑道：“徐警官，是我发的，里面那声音是我，几年前省城一个项目招标时的事，我犯的错。晚上有人拿这个录音来勒索我，现在人还在我这。这次啊，给你送的是双份的大礼，你看是自己赶过来，还是联系一下铜石镇这边的警官过来？”

　　在齐豪国和徐警官通话的时候，“鸭脚”全程都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痴愣状态，等到通话结束，那边说马上通知铜石镇的同事赶过来后，他才出声道：“齐豪国，我警告你，别他妈跟我耍花招，找个人装警察，就能唬住我？你当我傻……”

　　齐豪国忽然问道：“你看过无间道吗？”

　　第五百〇五章 你看过生化危机吗？

　　“你看过无间道吗？”

　　齐豪国忽然问出了一个似乎在当下场景十分突兀的问题，不过他并没有等“鸭脚”回答，直接自顾自地说道：

　　“里面刘德华演的那个坏警察，叫什么来着？刘建仁？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其实他有得选，梁朝伟都给他把路说出来了——去跟法官说。但他不愿意选，为什么？因为要坐牢啊！”

　　齐豪国说着，又笑了起来，语气有些感叹：“我没想过一定要做什么好人，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想要更好过一些，晚上能睡得更好，灵魂能更加平静。我只是顺应想法去做一些事情，停下不应该做的，去做该做的，弥补一些犯下的错误，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但一直以来，总是好像还差点什么，就像鞋子里有砂砾，膈在那里，但又不确定到底在哪，倒也倒不出来，掏也掏不到。直到今天你过来，我一下子明白鞋里的砂砾在哪了……我还没有为我做过的事付出足够的代价。”

　　齐豪国说着，眼神越来越亮，语调也忍不住抬高，似乎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以前我为了更方便地获得一些东西，付出了一些我以为不重要的东西，现在想要把那些东西找回来，一样要付出代价，没有什么是可以白白得来的，灵魂的平静尤其如此。”

　　“鸭脚”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慌乱和惊疑：“什么那东西、这东西的，还他妈无间道、当好人？还灵魂平静？你他妈的……你疯了吧！难怪你把那些赚钱的生意都收掉，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躲着，原来是他妈脑子不正常了！”

　　“鸭脚”说着，便打算暂且离开这里，因为他忽然有种直觉，刚刚和齐豪国通电话的那个“徐警官”，说不定真的是警察。

　　但他刚准备离开沙发，一直安稳坐着的齐豪国却猛然蹿了过来。

　　本来“鸭脚”对齐豪国是始终保持着警惕的，但对方连着说了那么多“胡话”，他自然而然的注意力下降了，这会正想着离开，一个不留神，齐豪国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齐豪国动作幅度很小地自斜下方出拳，短促有力地击打了一下“鸭脚”的喉结，然后顺势把他按回沙发上，反剪双臂，压制住。

　　齐豪国的体重优势太大，“鸭脚”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被死死控制住。

　　而后“小六”被喊了进来，帮齐豪国拆了“鸭脚”的鞋带，将他两手两脚绑好。

　　“小六”看着依然面朝下趴在沙发上的“鸭脚”，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地对齐豪国道：“表姑父，接下来怎么办？这家伙怎么处理？”

　　齐豪国说道：“警察很快就来了，让警方来处理。对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也会待在警局里。到时候警方如果有什么调查需要，到家里来，或者公司去，你都跟着配合。公司业务上的事，还有你表姑那边，我之前就有做过安排，不用去管，没有我也没区别。”

　　看到表姑父又坐回沙发上，很自在淡定地开始泡起茶来，“小六”也莫名地跟着放松下来，在旁边坐下，等着警察过来。

　　“曹尼玛的齐豪国！你他妈神经病！脑子坏掉了！你别他妈白费功夫了，你他妈以为你是光头就能当和尚？你这样的人，死了注定要下地狱的，再他妈想洗白也没用！你他妈钱嫌多就分老子们一点，嫌活腻了就自己去死，别他妈……”被束缚了手脚的“鸭脚”在沙发上使劲挣扎着，见挣扎不开，终于是放声大骂起来。从齐豪国和“小六”的对话，他是真的确定这家伙报警了。

　　“小六”听了大怒，过去摁着“鸭脚”就往肚子上给了几拳，直接打得他从喊骂变成了惨叫。

　　“停停停，用不着。”齐豪国放下刚刚烧开的热水壶，赶紧摆手阻止“小六”，然后起身坐到“鸭脚”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用挣扎了，你还年轻，还有机会，进去以后，好好想想你真正害怕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不要被表象迷惑了。”

　　没多久，铜石镇本地警方的人赶到，把齐豪国、“鸭脚”都带回了局里，“小六”也跟着一块回去配合调查。

　　绝望的“鸭脚”倒是相当地“识时务”，一到局里，就很主动地把两个还在外面的同伴给供了出来，并且非常配合地帮助警方把人引出来，于是当刺桐的徐警官赶到铜石镇时，所有嫌犯都已经落网。

　　齐豪国跟老徐不仅详细交代了“鸭脚”拿来威胁他的那件事，还有早些年的很多事情，都一一吐露。

　　听着齐豪国表情平静，就像是在茶馆唠嗑的姿态，述说着自己的罪状，徐警官不由得有种打电话问问楚修文“齐总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的冲动。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要是透露消息给楚修文，那可就是违纪了。

　　……

　　在齐豪国回到家，和“鸭脚”前后脚走进家门的时候，爱丽丝就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在天台上和老夏讨论问题的向坤。

　　目前按照向坤的布置安排，爱丽丝现在主要监控的，除了“神行科技”相关的一些场所外，就是整个崇云村、铜石镇的一部分区域，以及一些和向坤有联系、有相关牵扯的人。

　　齐豪国本身是次要的关注目标，在爱丽丝的“监视网络”中的边缘地带，主要也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对铜石镇、崇云村的大举投资，又直接住到铜石镇，才被多给了一点关注。

　　但当注意到“鸭脚”等人的针对性异动，触发了爱丽丝的预警机制后，便立刻倾斜了资源，重点“照看”了。

　　直到“鸭脚”对齐豪国进行勒索，爱丽丝才选择汇报向坤，交由他处理。

　　如果被勒索的目标是刘财福、游猛，或是自成、常彬等人的话，爱丽丝会视作对她的“保护圈”的挑战，会即刻进行预处理，控制风险，进行反击预设，更早通知向坤。

　　不过相对来说，齐豪国的地位就没那么高了，所以一直到“鸭脚”真正开始勒索的时候，她才通知了向坤——毕竟老板忙得很，不能什么事都知会呀！

　　天台上，刚刚聊完了“神行科技”、良先生、约翰、梦境相关话题的向坤和老夏，一起通过笔记本电脑听着那“鸭脚”用来勒索齐豪国的录音，又接着听齐豪国和“鸭脚”的实时对话。

　　从那段录音和“鸭脚”、齐豪国的对话来看，早年在省城的时候，齐豪国为了争夺一个投标项目，安排“鸭脚”等人暗地里威胁竞争对手的负责人，使其退出竞争。威胁的方式，是故意安排特殊服务行业的人去对他进行服务，然后关键的时候冲进去拍照。

　　向坤当然能够通过爱丽丝把所有设备上的录音都删掉，让“鸭脚”等人没有勒索的工具，让齐豪国没有后顾之忧，但他并不想这么干，这对爱丽丝是坏示范。

　　虽然客观上，齐豪国对铜石镇、崇云村的发展有促进作用，但向坤很清楚，这一切都源于“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的持续影响，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的自赎罢了。

　　如果齐豪国为了避免被威胁，直接把“鸭脚”等人给灭口的话，向坤说不定还要想办法举报一波。

　　不过以他对齐豪国的认知模型分析，现在的齐豪国基本不可能这么做，那对他来说生不如死。

　　齐豪国把录音发给徐警官，并且直接让徐警官派人来家里的时候，向坤并不意外，倒是听到那句“你看过无间道吗？”，忍不住笑出声，对夏离冰说道：

　　“这家伙，还装起来了。我想想，以后我如果面对良先生，要给他一个Surprise，控制他的设备，介绍‘爱丽丝’现身的时候，可以先问一句‘你看过生化危机吗？’，哈哈哈哈哈。”

　　不过看到夏离冰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向坤也意识到她没get到自己的笑点，只好讪讪地指了下笔记本，示意继续听。

　　等到“鸭脚”被制服，警方的人来带走他们后，向坤便不再关注这事，只是让爱丽丝留意后续，但不进行任何影响和干预。

　　齐豪国想要自首，想要和过去的自己say goodbye，向坤自然觉得是好事，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做过的事他自己要负责，以前的选择，和现在的选择，都要他自己承担。从他对“鸭脚”说的那些话来看，他也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能够接受要受到的惩罚。

　　不过从他说的那些罪名来看，倒应该也不是很重，加上主动自首，配合警方，说不定能得个缓刑什么的？

　　结束这一小插曲后，夏离冰顺势聊起了“情注物”对人的持续影响，但说了两句后，却发现向坤在发呆，这是比较少见的现象，于是停下了说话，仔细观察起来，然后意识到，向坤好像进入“超感状态”了。

　　片刻后，向坤“回神来”，看向面前盯着他看的夏离冰，说道：“刚刚齐豪国在听到‘鸭脚’的威胁，忽然畅快大笑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点……非常微弱的、不是很确定的感应。所以刚刚我进入了‘超感状态’，跟随着那种隐隐约约的感应，按着和‘八臂八眼木雕’的联系，感知了过去，然后我忽然发现……‘八臂八眼木雕’所代表的超感信息，有二十几条建立了联系的通道，我确定了我那隐隐约约的感应，就是来自其中一条，我顺着那条通道继续感知，降临到了一个目标所在，你猜那目标是什么？”

　　夏离冰马上回答：“是齐豪国。”

　　“哎~~~对！就是齐豪国！”卖关子失败的向坤只好继续说道：“我非常确定循着通道降临过去后感知到的那些认知信息，代表着齐豪国本身。我基本上可以通过他的认知信息，判断他当前的一部分身体状态，和大部分情绪状态。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缩水版的情注物’一样。”

　　这对向坤和他的“超感物品体系”而言，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

　　之前在孟塔米拉进行了超大范围的群体性情绪投影的影响后，向坤就已经注意到，被“情注物”影响后的人，他们自身的认知信息，会有独特的“标签”，他在“超感状态”下，可以在一大群人的认知信息中迅速而准确地发现。

　　而现在，这种弱化的联系、标签，变成了实质性的、可通过“超感状态”进行降临的强联系，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很显然，这不是齐豪国突然彻底“醒悟”，顺从“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的影响，而产生的变化。齐豪国的彻底“醒悟”，只是让向坤“发现”了这种变化而已。

　　真正让这些联系能够在“超感状态”下被他发现，应该还是这次沉睡时，小胖妞的那场怒火雷霆。

　　那一系列的操作，让向坤对“超感信息”的理解有了一个质的跃升，应该是由那时起，“超感物品体系”里的“情注物体系”被重构，或者说加强了。

　　“是只要被‘情注物’影响过的人，都能够感知到吗？”夏离冰问道，“是只有被‘八臂八眼木雕’影响过的人可以，还是其他‘情注物’也可以？”

　　向坤摇头道：“肯定不是所有被影响到的人都建立了联系，感知里只有二十几条联系，而受过‘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影响的，不说其他人，单就孟塔米拉就有多少了……我想，应该是要受到的影响达到一定程度，或者说，顺从那种影响，心理达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建立这种稳定联系。至于其他的情注物，还得我再验证一下。”

　　通过验证后，向坤发现，那些摆放在“游珑饭店”，用来对食客进行欢乐情绪和食欲促进影响的“情注物”木雕，也有几个建立了微弱的联系。

　　这些联系相比起齐豪国，都要微弱很多，不过并不影响向坤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这一联系进行意识感知的降临，窥探附近的超感信息。

　　而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联系，这些链接的目标，都是常到“游珑饭店”吃饭的人，其中甚至有他熟悉的楚修文和齐豪国。

　　是的，代表同一个人的链接，不仅在“八臂八眼木雕”的认知信息里出现，在“游珑饭店”里的木雕认知信息中同样也出现了。

　　看起来，以后他要在“超感状态”下意识降临，并不需要事先投放“情注物”，只要有被“情注物”深度影响过的人在就行了。

　　而在进行验证的过程中，向坤还发现，他在进行情绪向感知的过程中，小苹果和小胖妞的认知信息也出现在了整个感知网络中，而且她们俩的“级别”还在大多数的“情注物”之上，直接与他相连。

　　第五百〇六章 二级网络的重大发现

　　第二天，向坤叫上唐宝娜和杨真儿，准备和她们一块前往彭城，去和张倩商议游戏正式上线后运营相关的一些事情。

　　当然，实际上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去守旺大厦进行更多“超联物”的投放，以便让爱丽丝再次尝试获取那地下存储设备里的数据。

　　这次夏离冰不会一起去，一方面是她之前定的设备有一批这几天会运到，她要在现场盯着确保安装调试没有问题，另一方面自然是要照看小苹果、小胖妞俩了。

　　虽说在安全上，小苹果加小胖妞再加爱丽丝，在崇云村基本上是无敌的，但她们毕竟都还是孩子——即便小苹果都还没满十八岁成年。

　　三个孩子凑在一块，总是得有一个大人看着的，不然不说别的，李教授和小苹果视频连线的时候，发现向坤、唐宝娜、夏离冰他们一个都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放心。

　　去剑州机场的时候，依然是开着那辆MPV，包括老夏、小苹果、小胖妞都一块跟着去送行。

　　到了机场，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准备进大厅的时候，本来站在小苹果身边的刘诗铃，忽然快步走过去，轻轻拉了下向坤的袖子。

　　向坤低头，看到了刚刚在车上还有说有笑，很是欢快的小胖妞，此时仰着看她的小脸上却满是担忧和忐忑，小声地问道：“光头叔叔，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向坤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肯定地说道：“当然要回来了，我还要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呢，放心吧，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得了答复，刘诗铃才放下心来，又露出了笑容，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脸蛋已经被在她身边蹲下的杨真儿双手捧住。

　　“小铃铛，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告诉你仙女姐姐我，这次回来我给你带好多好多，肯定比你光头叔多得多！还给你买漂亮衣服，漂亮鞋子，漂亮手表，漂亮玩具！”

　　脸颊被挤得小嘴嘟起的刘诗铃，只能是看着杨真儿声音含糊地说道：“谢谢老仙姐姐，但是老仙姐姐昨天给我买好多衣服了，穿不下……穿不完了……”

　　“叫仙女姐姐。”杨真儿纠正道。

　　刘诗铃只好依言道：“仙女姐姐。”

　　杨真儿这才满意地起身，和向坤、唐宝娜一块往大厅里走去，今天李洋教授不在，诗铃妈妈也不在，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她的脸皮自然厚度x2，成功完成了小胖妞的“称呼矫正工作”。

　　不过等她们刚一走进大厅，却又听到小胖妞的呼喊声：“光头叔叔再见！漂亮姐姐再见！老仙姐姐再见！早点肥来！”

　　好吧，“矫正”失败。

　　在换登机牌的时候，杨真儿不由得感慨：“小铃铛真是太可爱了，以后我要是有女儿，也希望像小铃铛一样，唉~太可爱，太宝贝了，我一定天天抱着她睡觉，天天给她买好吃的，给她买漂亮衣服，天天和她一起玩。嗯，如果是像老夏小时候那样也行，又听话又聪明，我也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想玩什么就让她玩什么。”

　　旁边接过向坤递来的登机牌的唐宝娜不由笑道：“得了吧，你的女儿，肯定像你小时候啊！”

　　杨真儿不由得一脸嫌弃：“那就算了，还是不要小孩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唐宝娜笑道，“你这不叫喜欢小孩，你这纯粹是馋小孩可爱，这心态要不得。不过你要是有小孩，你妈妈应该会帮你带呀。”

　　“那更不行了，我妈说了，把我带到大，她至少多添了五十根白发，特别是上小学之前，太皮了，我可不能再让她再受一次苦。”杨真儿说着，看向唐宝娜说道：“娜娜你小时候也超可爱，你的女儿肯定也很可爱，嗯，回头你和向大厨的孩子，认我做干妈吧。”

　　这话一出，唐宝娜和向坤都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杨真儿愣了一下，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哎呀，那么看着我干嘛，开下玩笑都不许吗？你们俩的孩子，也可以是各自的孩子都认我做干妈呀，嘿嘿，你们想哪去了，嘿嘿，走走，过安检去，等下要赶不上飞机了，嗷呀！别掐我肚子呀娜娜……”

　　上了飞机，坐到位置上后，向坤又开始做出要睡觉的姿态。

　　他要继续进入“超感状态”，对自己的“情注物二级网络”进行梳理。

　　昨晚在以齐豪国的心态转变为契机，发现“情注物二级网络”的情况后，向坤就已经不断地进入“超感状态”，梳理一整晚了。

　　现在他基本上能够把一半受到“情注物”影响，在二级网络内建立了“链接”的人身份理清了——这些人的认知信息，都是他之前在“超感状态”下曾经感知过的。

　　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主要是“八臂八眼木雕”和摆放在“游珑饭店”的十二黄人、四猫咪木雕，特别是前者，建立了的链接，有一半都是他无法确认身份的。

　　一方面他正在帮爱丽丝深入“情注物二级网络”，去辨认和解析这些认知信息，帮助他进行目标周围环境认知信息的判断，从而分析目标的身份。

　　另一方面，他也在找办法看能不能直接通过这层链接，在“二级网络”下的“链接者”沉睡时，引动他们的梦境，通过梦境里的感官信息来判断他们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

　　按照“情注物”的特性来说，理论上是有这种实现可能的。

　　不过在梳理“二级网络”关系梳理到凌晨的时候，一个发现却是把向坤都震到了：

　　在“八臂八眼木雕”的二十八个链接目标中，居然有一个是“变异生物”，而且是向坤完全陌生的“变异生物”！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从认知信息来看，那个“变异生物”也是从人类变异而来，他的变异程度，应该比守旺大厦的约翰、良先生都要小很多，至于比当初的郭天向如何就不太清楚了，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感知超感信息的能力。

　　但问题是，这个“人形变异生物”是什么时候被“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给深度影响到的？

　　如果是向坤调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在实施影响的当下，有“变异生物”受影响的话，他当即就能感知到。

　　即便是当初在孟塔米拉，进行那大范围影响的时候，他也可以保证范围内只要有“变异生物”，他一定能感知到。

　　特别是在“超感状态”下，“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和其他一切事物的认知信息有着本质区别，像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明显，他不可能错过。

　　事实上，在孟塔米拉以及后来回国的路上，他都有在刻意地寻找“变异生物”，却一无所获。

　　那或者是，小苹果借助“超感物品体系”调用“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对他人进行影响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影响到了某个的“人形变异生物”？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当时小苹果对人进行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时，必须通过双眼来进行投放，所以不存在小苹果自己也不确定的情况下波及到旁人的可能。

　　从他让爱丽丝查询的信息来判断，小苹果春节期间在湖边阻止犯罪、用恐惧情绪投影影响到的三名嫌犯，确定不是“变异生物”——他们中的两人现在还在监狱服刑，在外面的通过爱丽丝对其附近电子设备的掌控、综合信息分析后，可以确定就是普通人。

　　那么可能性应该就只有一种，在孟塔米拉被他大范围影响过的人中，有个人后来发生了变异，成为了“变异生物”。

　　按照向坤的认知，这个世界上，“变异生物”本来就是非常稀少、非常小概率出现的存在，而“人形变异生物”，或者说由人类变异而来的“变异生物”，更是稀少中的稀少。

　　真的会刚好有人在被他的“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影响后，没多久就变异了？

　　这概率得有多小？

　　可现在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又是最大的，否则根本不能解释，为什么“八臂八眼木雕”的二级网络中，会有一个“变异生物”链接者。

　　这又不是什么开放“网络”，可以让各个终端自己接入的。

　　可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向坤就不由得要怀疑，那个“人形变异生物”的变异，和受到“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有没有直接或间接关系了。

　　这个发现，可能是帮他解开变异原因的一条线索。

　　当然，他也不会简单地就以为变异是源于深层情绪投影的影响，毕竟不仅人类可以变异，其他寄生虫、蜘蛛，甚至植物都能变异，它们可没法受到“情注物”激发的情绪投影影响。

　　必然有更复杂的原因。

　　向坤现在基本只能确定那个“人形变异生物”是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七左右，情绪一直处在一种比较淡漠和平静的状态中——这点让他忍不住有点怀疑起自己的推论，如果目标刚变异没多久的话，正常来说，情绪不是应该紧张、害怕，又或是兴奋、忐忑么，怎么会平静的？

　　在“超感状态”中不断地分析着那个“人形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然后又把“情注物二级网络”中的所有链接者再确认了一遍，明确只有这一个“变异生物”链接者后，他脱离了“超感状态”，察觉到飞机已经准备降落，便睁开了眼。

　　发现坐在左右两边的唐宝娜和杨真儿都正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向坤笑问道：“怎么了？我睡相很难看？”他在“超感状态”下的时候，是屏蔽掉正常五感的，所以旁边的娜娜、真儿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倒是并不清楚。

　　唐宝娜摇头：“相反，你的睡相太‘安详’了。”

　　“就是就是，根本不像是普通人睡着的样子，要是娜娜睡这么久，口水早流到肩膀上了！”杨真儿连连点头。

　　“呸！明明是你好吧，以前和你出去玩，你不知道多少次口水流我肩膀上了！”唐宝娜嗔骂道。

　　“有吗？我不记得啦！”杨真儿继续把火力集中到向坤身上：“向大厨，你睡觉的时候很奇怪诶，脸上一副‘俺看淡一切生死’的表情，配你这个光头，跟得道高僧似的，好像在灵魂出窍，周游天下！”

　　向坤笑起来：“敢情我睡相太好都是错啦？还安详……这形容词，说的好像我已经挂了似的。好吧，我坦白，我没有睡着，我是装睡的。”

　　“不对，你肯定睡着了。”旁边的唐宝娜却是语气肯定地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向坤问道。

　　“直觉。”唐宝娜说道。

　　杨真儿马上揭穿道：“屁啦！娜娜刚刚偷偷地摸了一下你的光头，你都没有反应，所以肯定是睡着啦！”

　　“瞎说……明明是你摸的！”唐宝娜说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对向坤道：“就轻轻碰了一下下，你不会生气吧？”

　　向坤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啥。

　　抵达彭城市机场后，张倩安排来接他们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向坤本来以为张倩会安排个司机过来，却没想到她也亲自到机场来接他们。

　　在唐宝娜、杨真儿和张倩打过招呼后，向坤也走过去笑道：“你这大忙人，怎么还有空来接我们？”

　　“你才是大忙人好不好？要见你一面可是相当不容易啊，打一次电话都要通过唐小姐跟你先预约好几次才行。”

　　“那不一样，我是瞎忙，你是正经忙，不一样，哈哈。”很明显张倩怨气不小，向坤赶紧打哈哈自嘲一番糊弄过去。

　　商务车上，张倩和向坤他们一起坐在后座，一路跟他们介绍游戏这段时间的测试数据，以及一些出现的问题和可能面对的情况，他们的处理方案等等，信息非常提炼，准备得非常充分，让“乾坤科技”三个刚刚还在考虑晚上去哪吃饭的“高层”心下汗颜。

　　第五百〇七章 张倩的野望

　　张倩没有先带他们去酒店安置，而是直接载到了公司。

　　在一间不算很大的会议室里，除了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人外，就只有张倩、林总监，以及其他两位“腾蛟互娱”的高层，还有张倩的新助理小聂。

　　“向先生、唐小姐、杨小姐，你们要是肚子饿的话，可以先吃点糕点哈，我们还准备了热饮，有奶茶、咖啡，或者有什么想喝的，也可以跟我们的小聂说，她会让人去准备。我先简单地把要说的事说完，然后咱们再一起去吃午饭。”张倩站在投影屏前，对向坤三人说道。

　　私下里她都是直接叫娜娜和真儿名字，但相对正式的场合或公司里，她还是用尊称。

　　向坤抬了下手示意张倩继续，他们都配合安排。

　　他知道，张倩之所以接了他们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拉过来公司开会，是怕他再因为什么事离开，然后又桥不到时间见面了。从这点来说，他作为合作者，确实是有些不合格。

　　张倩开始就着投屏的PPT来进行讲解，前面的几页都是讲这段时间游戏的用户数据，以及一些玩家包括媒体对游戏的评价，有哪些玩家最常反应的问题等。

　　这些内容，在来的路上，大部分张倩就已经说过了，所以这里她只是简略地再过了一遍。

　　而后，PPT新的一页，却是换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泛化的主题——社交。

　　张倩没有立刻介绍PPT上的内容，而是对唐宝娜问道：“唐小姐，你对‘社交产品’有是什么看法？”

　　唐宝娜愣了一下，说道：“社交产品？是指QQ、微信这些吗？呃，就是我们日常都需要的应用，使用频率高？”想了想，又说道：“垄断性很强，在单一领域，基本上赢者通吃？”

　　张倩又问了杨真儿同样的问题，后者说道：“抖音、快手、微博这些也是吧？好像最火的互联网产品，大部分都是和社交相关的。”

　　张倩又问向坤。

　　向坤说道：“社交产品相比起其他互联网产品，用户黏性高，更容易占据用户时长，可以衍生很多业务，不管卖广告还是扩展其他业务，都能得到巨大利益。不过相比起抖音、微博这种社交媒体，QQ、微信这种社交通讯软件更难做起来，我觉得只有在信息互动方式和环境再度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这种新的社交平台才有挑战旧霸主的机会。”

　　张倩点头说道：“向先生说的很对，相比起QQ、微信这种强社交属性的产品，抖音、微博相对媒体属性更强，更有传播力，但用户之间的联系和互动要更弱，核心在内容上。

　　“我今天想讨论的社交产品，主要是QQ、微信这种强社交产品，就像向先生刚刚说的，每一次因为技术的发展而产生信息互动方式改变的时候，都是社交产品的爆发期。

　　“互联网刚兴起的时候，EMAIL开始代替一部分信件成为‘笔友’们的交流方式，随着互联网和PC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学会打字，各种各样的聊天室开始出现，然后ICQ、OICQ、MSN等即时通讯软件诞生。

　　“那个时候，‘网上打字聊天’这个事情本身就吸引了人们的好奇，这是一种新的社交和沟通方式，大家会主动地去寻找陌生人聊天。

　　“移动互联网兴起后，微信抓住了机会，把社交从纯网络向半现实转进，大家好奇于‘附近的人’，好奇于‘摇一摇’会看到谁，所以会主动地去使用这些功能进行陌生人社交，发展新的社交关系。

　　“到了现如今，通过文字进行的社交方式已经很难让人产生新奇感了，很少再有人通过纯粹的文字聊天来认识陌生人，必须得搭建特定的社交场景、社交环境，比如一些MMO游戏，比如分类论坛等。但问题是，玩家在对应场景里建立的联系，不会一直存在于场景中，而会转移到其他常用通讯软件上，比如QQ、微信。哪怕拥有多款MMO游戏的大游戏平台，战网之类，也很难发展成为全面的强社交联系平台。

　　“视频、语音类型的社交方式，也有很多人探索，但它们因为展露的现实属性较强，所以关注度注定会不断汇聚到少数用户身上，形成一对多的弱社交属性，而具有更强的媒体性质。

　　“我本来以为，下一代的强社交平台出现，应该是要在VR设备的普及，VR技术的大规模应用之后。新鲜的社交方式、更丰富的社交场景，将会让所有用户都开始专注于社交体验本身，而一定的虚拟度，也能让不同现实条件的人都能拥有比较公平的社交机会，让大部分人都能有相似的社交体验。

　　“但是，我们这个游戏……《声音创世纪》的出现，这段时间游戏的数据表现，一些用户的反馈，还有我自己的体验，却让我改变了原本的看法。

　　“《声音创世纪》本身成为一款爆款游戏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但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利用它做更多的尝试。

　　“传统的语音社交软件无法成功，是因为虚拟度不够、没有足够的应用场景、很多新用户不习惯语音聊天的方式，传统的MMO游戏无法把游戏内的社交关系留住，是因为应用场景太单一。但我们却都有解决的办法，针对前者，我们本身的游戏性就可以解决，在游戏里，所有用户可以依靠剧情、故事的推动来进行发挥，在游戏里声音或许有区别，但每个人的发挥空间都是一样的。等到用户已经在我们的游戏里培养出了声音交流的习惯，熟悉了声音环境，那么我们就可以以声音为社交载体，进行更广阔的应用开发，这样一来，后者的问题也能解决。

　　“《声音创世纪》就是我们嵌入社交领域的王牌！”

　　张倩说着，也略微有点兴奋，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点开PPT，开始介绍她的一些设想，如何去通过这款声音游戏建立一个以声音为主要社交方式的社交网络：

　　“我初步把我们的战略分为虚拟、现实、硬件三个方向，‘虚拟’就是以《声音创世纪》为主的声音游戏或相关娱乐应用；‘现实’则是通过现实场景进行联合应用，比如在固定场所进行‘语音漂流瓶’的设置，A在步行街某一区域上向平台传送一段语音，然后在之后24小时中的随机时段，陌生人B出现在了步行街的同一片区域，就有机会收到A的这段语音，他可以选择回复，也可以选择直接‘丢’回语音库，以此构建一个基于部分现实和部分虚拟的语音沟通模式；‘硬件’的话……”

　　向坤不等张倩说完，忍不住抬手打断道：“那个……张总，你再聊聊你刚刚说的、对VR时代社交的展望。”

　　张倩愣了一下，疑惑道：“现在的VR技术发展虽然很快，但还没达到那种全面民用的程度，相关的应用，比如说游戏也还很少，各种思路都很多，看起来也好像都有可行性，我们很难去判定具体哪个路子能踩到最前面、引领风潮。最重要的是……我们在VR技术和相关应用上，并没有任何的积累和优势啊。我现在说声音社交，是因为咱们的游戏……”

　　向坤却肯定地说道：“不用担心技术上的事，你就先说说，如果是你来做VR社交，要从哪里切入。”

　　“可是没法不基于技术讨论，技术是基础呀。”张倩有些糊涂，向坤这说法有点外行，但偏偏她知道向坤不是外行人，更不是口没遮拦的人。

　　向坤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张总，你要做声音社交，我支持你，你看下有什么技术上的需要，一一列出来。VR的话，你也可以去了解一下，然后根据你的理想设计，做个需求，技术上的实现我来负责。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你看看现在的VR技术还有哪些你认为会影响你计划的缺陷，都可以提出来。”

　　张倩听得有点发愣，向坤的话听起来也不像对VR技术有多少了解的样子，但这语气，怎么好像他是机器猫或者阿拉灯神灯似的，有什么需求，许个愿就可以解决？

　　这口气也太大了吧？

　　“OK，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吃午饭吧，你看咱们杨总饿得眼睛都绿了。”向坤笑着起身说道。

　　同样听得有些发呆的杨真儿一下反应过来，怒道：“谁眼睛绿了，好好说话，这开会呢！”

　　不过向坤都这么说了，会自然也没法再继续开下去，反正之前准备说的内容，要传达的意思，张倩也都基本传达完了。既然向坤没意见，具体一些执行层面、细节方面的东西，回头再沟通就是。

　　张倩带着大家一块去早就订好的餐厅吃饭，路上，唐宝娜忍不住凑到向坤边上，小声问他：“你不会是为了快点吃饭，故意忽悠张总的吧？”

　　向坤小声笑道：“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

　　杨真儿也凑过来小声道：“向大厨，老实交代，你背后的秘密组织，是不是掌握了什么黑科技之类的？是不是像许愿池一样，想要什么，说出需求，就可以给造出什么来？

　　“没错，不过这是秘密，记得别说出去，跟张总也不能说。”向坤一本正经说道。

　　“真的假的？”杨真儿说道，“我总觉得你的语气是在忽悠我……向大厨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秘密组织啊？”之前向坤“闭关干活”的时候她跑去偷窥，却发现向坤真的在屋子里，哪都没去，让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那个“向坤背后有秘密组织经常要执行秘密任务”的推论来。

　　向坤看着她：“有。而且老夏、小苹果、小铃铛、金闪闪、蛋黄派，都是成员。”

　　“好吧，你果然是在忽悠我。”杨真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那组织是叫‘崇云村游乐园’么？如果是的话，我和娜娜也是骨干好不好！”

　　唐宝娜忍不住笑道：“好吧，杨老三，你现在这是直接被向坤反‘催眠’成‘秘密组织’一员啦？”

　　成功转移话题后，向坤心里思考起张倩之前的提议。

　　他之前一直比较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随着爱丽丝完全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并且“枝蔓”开始疯狂延伸、种满整个联网，布满众多电子设备，在数字世界拥有绝对控制权后，向坤准备开始更大范围地应用爱丽丝的能力——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他获得信息的能力比别人强，隐藏和篡改信息的能力同样很强。

　　特别是在了解“神行科技”的运行方式后，向坤也决定建立一个拥有巨量资本和技术的科技公司，当作与官方、与“神行科技”进行沟通、合作的筹码，增加自身的分量，也展现自身的能力——他和其他的“变异生物”都不同，他能带来的，不仅是本身的研究价值。

　　但他并没有太多精力去主导这些，也不愿意直接走到前台，所以让张倩来掌舵，和她合作，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吃完午饭后，下午张倩还是软磨硬泡地把向坤他们三人给请到公司，继续就她之前对于声音社交的设想，还有向坤突然提的VR技术进行讨论和交流。

　　晚上，又被张倩请了一顿饭后，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跑去商业街给小胖妞买吃的、买礼物，十点左右才回酒店。

　　凌晨，向坤一个人离开酒店，却没有前往守旺大厦，而是去了一处工厂。

　　向坤翻墙进入后，直接找到一处库房，躲过零星工作人员的视线，进入其中——至于监控，在爱丽丝的掌控之下，他不用担心。

　　向坤按照爱丽丝的指示，找到一个保险箱模样的黑色箱子，打开后把三十颗球珠和一张黑圈涂鸦放了进去。

　　等到凌晨二点的时候，会有一辆货车过来，把仓库里的一些货物以及那个箱子载到守旺大厦地下三层。

　　那个箱子本来并不在运送的货物之中，但爱丽丝给运送的清单里加上了它。

　　按照爱丽丝的了解，地下三层的工作人员有很多组类，负责的工作各有不同，外面运货物和配件、装备过来，他们只会去找他们需要的，不是他们需要的，他们不会去碰，因为可能是其他组的东西，出库入库都严格走电子系统。

　　那个箱子是“神行科技”用来装一些特殊配件的，有无线遥控模块，能够进行远程控制，爱丽丝能直接让它开条缝，到时候向坤在有黑圈涂鸦这个“情注物”存在的情况下，可以直接进入“超感状态”，引导那三十颗球珠悄悄进入电梯井，投放到地下更深处良先生所在的位置。在到那一深度后，有“兔子木雕”这个“情注物”可以接力，他能够继续进行“超感状态”下的控制。

　　这个方式，相比起向坤之前跑到守旺大厦地下二层再进行控制的方法来得稳妥和轻松一些。

　　等到完成投放后，爱丽丝可以再改变清单，让人把那箱子运回到工厂仓库，也可以让人把箱子放到地下三层的仓库中。

　　凌晨两点，向坤回到酒店，等到爱丽丝告诉他，货车载了货物已经进入守旺大厦，箱子也已被卸下，他便开始的进入“超感状态”。

　　按爱丽丝传回的地下三层监控画面，向坤知道现在那箱子处在还在干活的两个工作人员视线死角，于是控制“超联物”进行投放。

　　完成投放后，向坤脱离“超感状态”，剩下的工作就是爱丽丝的了。

　　之前在那地下空间中，“超感物品”数量不足，所以爱丽丝窃取存储设备数据的行动失败，这一次增加这么多“超联物”，按理应该是能成功了。

　　第五百〇八章 尘封的秘密（上）

　　守旺大厦地底，良先生正看着方苹芳的调查小组发回的阶段性报告。

　　虽然他们还没有什么一锤定音的发现、证据或线索，但良先生还是对他们的小组特别关注。

　　除了因为他们负责着“巨型猛禽”这有着确切记录的“食血生物”调查外，更因为小组里有米乔这个对“食血生物”实质特性较为了解的人，以及周锐发现的那些非常特别的新蚂蚁种类“鬼须蚁”。

　　良先生觉得，方苹芳他们这个小组，好像特别容易遇到一些“特殊事件”。

　　这些“特殊事件”，去年他们探索完秦岭无人区，带回那兔子木雕后，就一直不断在发生。

　　或者确切地说，从他们在秦岭那山洞中接触到那木雕的一刻起，怪事就开始缠上了他们。

　　当然，对于研究者来说，这也可以说是好事。

　　在周锐把捕获的其中一只“鬼须蚁”送到羊城的实验室，进行了全面的检测后，良先生也亲对那蚂蚁进行了直接的接触。

　　对于这种有着特殊“触须”、生理习性和已知蚂蚁种类有诸多区别的蚂蚁，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食血生物”，但它和“食血生物”究竟有没有关联，却还无法确认。

　　毕竟良先生很清楚，“食血生物”并不是天生的，而全部都是由普通生物转化而来。

　　不过想到之前在伍舒山猎杀那只“巨型猛禽”时，那场突兀出现的雷暴，崇云山和伍舒山可并不远，而且之前崇云山里也发生过类似的怪异雷暴，甚至还好巧不巧地劈死了两个逃犯——良先生不由得产生某种让他也禁不住有些颤抖的猜想。

　　看起来不起眼的“鬼须蚁”，会和那个……有联系吗？

　　正看着报告的时候，良先生隐隐听到不远处顶部通风管道中似乎有细微的细沙落在铁皮上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似有若无，而且很快消失，良先生便也没有太在意，这种微弱的异响，在这地下也是经常会听到。

　　各种管道、机械、电子设备，还有相配套的各种通风、散热设备，运转的时候难免会有各种噪音，他的听觉又比普通人强太多，会听到一些声音很正常。

　　他对这个地下秘密空间的安全有相当的自信，整套的安防系统都是在他主持下设计和搭建的，他对这里的空间了如指掌。

　　特别是“泰阿”能够进行成熟应用后，这里更是固若金汤，是事实意义上的“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他不认为有什么东西——哪怕是小型的特殊“食血生物”，能够在不惊动“泰阿”、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摸进来。

　　本身他对于“食血生物”，就有特殊的发现方式。如果这里出现了除他自己、约翰·卡文迪许和剩下两只被关在独立空间中的生物之外的“食血生物”存在，他一定能够发现。

　　当然，若是约翰之前在描述他如何看到那“兔肉”幻觉的时候，将他听到的异响也说出来的话，或许此时会引起良先生更多的重视，虽然他同样也没法找到异响的来源，哪怕他把这地方拆了。

　　毕竟，那些造成异响的“东西”，并不是死死待在一处不动的。

　　对于这片地下空间，各种缝隙、管道，爱丽丝和她的某个光头老板，现在甚至要比这里的主人良先生还要了解。

　　……

　　彭城市的某家酒店中。

　　待在房间里的向坤正在等待着爱丽丝的任务执行结果。

　　之前在进入“超感状态”进行“超联物”投放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那大厦底下的秘密空间中，有代表良先生的认知信息，知道此时良先生就在底下。

　　所以特别交代爱丽丝，最好控制住执行任务时的动静，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又激发了兔子木雕的“情注物”特性，搞出兔肉幻象，对电子设备、电力供应造成强影响。

　　虽说他认为良先生即便和约翰一样感受到爱丽丝制造的各种异象、看到兔肉幻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反正他知道和兔子木雕有关，但找不到原因和线索，更想不到现在爱丽丝正在做的事。

　　但他现在主要目标是获取那地下存储设备里的数据，对于任何可能节外生枝的事情，都要尽量避免。

　　而爱丽丝就像接受任务偷偷摸摸潜入的特工007一样，忠实地按着他的要求和方式，在执行。

　　现在那地下空间中已经投放了足够多的“超联物”，按理说，爱丽丝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可以更有控制力，更有把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向坤不时进入“超感状态”，降临兔子木雕边上，观察爱丽丝的操作。

　　这次，爱丽丝终于是没有让他失望，在快早上六点的时候，终于开始往回传输她“挖”回来的数据。

　　爱丽丝很得意，在向坤的房间里，控制着灯光连闪了十几下，然后声音从笔记本电脑中发出：“老板，我办到啦！”

　　坐在电脑前的向坤笑着点头：“我知道啦。”其实爱丽丝就算不做任何表示，在她开始转化数据的那一刻，向坤也已经通过她的能力调用变化知道了。

　　“预计在今天18:50能够完成所有数据的转存，老板你的笔记本空间太小啦，我先存到其他设备上。”爱丽丝说道。

　　爱丽丝通过“超联物矩阵”获取存储设备上的数据，然后直接“转码”到守旺大厦的某些电子设备上，转化恢复为数字信息，再直接用守旺大厦的网络把这些信息传输回来。

　　如果做个比喻的话，爱丽丝就是去别人地里偷割麦子，割完后还用别人的打麦机，用别人的麻袋装，再暂存到别人的仓库里，又用别人的货车运回家……

　　“好的，完成转码的部分，先传一部分给我看看。”向坤说道。

　　对于守旺大厦底下的秘密存储设备里的数据，向坤已经好奇很久了，所以现在就是想着能第一时间看到，看看能不能解他开他的一些疑惑。

　　“好的老板！”爱丽丝应完后，桌面很快出现第一个文档的传输进度条。

　　向坤去倒了杯水过来坐下，期待地搓了搓手，在等待进度条的时候，他干脆拿起手机给老夏的微信发了条消息：“醒了吗？”

　　他知道老夏肯定也和他一样，对这些让“神行科技”、良先生藏得如此之深，仿佛什么禁品一般脱网封存的数据很感兴趣。

　　爱丽丝的声音却是先响起：“要我叫老夏起来吗？”

　　“不用……”向坤无奈道，他当然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这么积极，她这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想要显摆一下，让老夏夸她呢。

　　过了一会，第一个文档完成传输，向坤开始查看，发现是一些新型化合物的资料，他之前在追踪米乔、窥探齐澄市的“神行科技”秘密研究中心时，就知道“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很多实验室，都在做新型化合物的研究。

　　在爱丽丝彻底掌控“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专线网络、大部分服务器后，也验证了这一点，“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大量高薪聘请的研究员，都在做一些特殊的化合物研究，按照良先生的具体指示要求，合成某些特殊的新型化合物。

　　但对于这些化合物有什么用，他们却也一无所知。

　　而且这些新型化合物，大都十分的不稳定，别说如何应用了，连常温常压下维持稳定都有些困难。

　　向坤不由得眉头微皱，不是吧，难道他们费了这么大劲弄回来的数据，只不过是“备份”而已？

　　好在随着更多文档传输过来，之前在专网内服务器上没有的数据开始出现，其中最让向坤注意的，就是良先生自己的信息。

　　他看到了良先生在变异前的照片以及档案资料，就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良先生就是“神行科技”创始人、董事长鲁城安的儿子，名叫鲁勤良。

　　照片上，良先生躺在病床上，鼻子插着管，面容憔悴，身体削瘦，十分虚弱，眼神中毫无生机。

　　确实如传闻中一样，良先生很小的时候就下肢瘫痪了，只有上半身能移动。

　　不过和传闻不一样的是，良先生既不是遭遇车祸，也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而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随着时间的推移，瘫痪的部位会越来越上移，直至脖颈以下全部都无法动弹。这种疾病和“渐冻症”有些类似，但却比“渐冻症”还要麻烦，也同样几乎不可能被治愈，甚至很难抑制。

　　不过在十九岁的时候，良先生发生了变异。

　　文档上详细用文字记录了他自己的变异过程，而从记录的口吻来看，记录者并不是他，也没有当时变异后的照片，看起来记录时间应该和实际变异时间隔了很久。

　　良先生在变异之后，先是咬伤了自己的护工，然后被护工控制住，最后是鲁城安做主给良先生喝了200毫升新鲜鸡血。

　　至于当时身体已经大半瘫痪的良先生如何说服父亲，文档里并没有详细记录，但想来不会这么容易。

　　文档中还有那护工伤口的照片，护工伤的并不重，但显然吓的不轻。

　　而后的信息出现了断层，应该是爱丽丝传输的内容并不是按照本来信息顺序排列，是被打乱了的信息。

　　向坤倒也不着急，反正只要爱丽丝把所有数据都弄过来，他早晚可以看到。

　　接下来，他看到了很多“变异生物”的详细资料和研究报告，当然，在文档中，它们都被称为“食血生物”。

　　这些研究报告从形制来看，有一部分明显是纸质材料扫描转录的，显得非常专业，但有一些电子格式的，却记录得非常的随性。

　　向坤也从中发现了“郭天向”的档案，信息很少，只标注了“高危害”和“位置不确定”的标签，其他信息都没有。从文档里最后记录和储存的时间来看，是今年一月份，也就是说，一月份的时候，良先生还专门地把郭天向的信息录入其中。

　　除了“郭天向”外，向坤还发现了另外两个变异生物的资料，是一月份同一天被录入的。

　　其中之一，是秦岭无人区的那只“变异蜘蛛”，当然，良先生的资料里并没有写明“蜘蛛”，只是“未知食血生物”，相关信息也很少，只有一些方苹芳、李仕玶当初的调查队伍拍摄的照片，甚至包括那兔子木雕的照片，也配附在了资料中。

　　不过确定那里出现了“食血生物”的并不是方苹芳他们的调查资料，而是后来良先生亲自到现场确定的，他有着独特的鉴别方式。

　　而另外一份资料记录的“食血生物”，现在还在那地下空间中被关着，是一只变异的蝴蝶。它的资料就丰富得多了，不仅有各种近距离的清晰照片，红外成像等多种类型的照片，各种特性列表，还有针对各种特性的实验记录。

　　而后他又看到了几个关于“变异生物”的记录，大部分都没有具体信息，只有“未知食血生物”的标签，记录时间是19年的1月。

　　看起来，良先生隔一段时间，或许是一年一次，会固定时间去开启那存储设备的电源，将一些“变异生物”相关的信息录入进去。

　　伍舒山出现的“变异大鸟”和“变异蚂蚁”是在那天之后才被发现，所以现在可能还没被记录？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让“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研究人员来做这些？他们不是都签过保密协议了吗？

　　他们来做的话，明显会比良先生好得多，良先生做的报告，感觉就是有点敷衍和随性。

　　为什么不把这些数据存在专网之中，供相关的研究人员查看？

　　他对秘密部门的人也还不信任？

　　但总不会一个信得过的研究员都没有吧，正常来说，设置查看权限，让一部分可以被信任的研究员可以查看和参与研究才是正常操作啊，不然他花那么多钱，弄这么大一个团队的意义何在？

　　要知道，连他这变异还不到一周年，实验室都还没建起来的“后辈”，都有老夏能帮忙啊！

　　向坤一边看传输过来的文档，一边不断以良先生的角度进行思考，判断他各种行为的原因和目的。

　　他发现了那些从纸质材料扫描录入的资料中，有一些有明确的日期，而那日期，甚至远在良先生变异之前。

　　很显然，这些并不是良先生记录的。

　　那么他是从哪弄来的？

　　向坤想到了“神行科技”背后的“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

　　正看着文档的时候，手机震动，老夏的回复来了，一个发呆表情——意思是她已经醒来。

　　向坤回复：“爱丽丝得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她传回来的东西。”

　　老夏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向坤就不用管了，他知道老夏去打开笔记本电脑后，急于邀功的爱丽丝立刻会把一切准备好。

　　他继续浏览着传输回来的新文档，在又看了几份简单的“未知食血生物”的资料后，一份类似事件调查报告的文档出现，一下子让他坐直了身体，他屁股下的椅子甚至发出了一声咿呀的呻吟。

　　第五百〇九章 尘封的秘密（中）

　　那个调查报告的内容是一个名叫955所的研究机构，在92年6月份发生的一系列事故，这系列事故造成了四十七位研究人员及相关工作人员死亡，而且除了一部分死于后来的火灾，绝大部分都是不明原因的猝死，体内器官在死前就已大面积坏死，但尸检后都查不出根本原因。

　　这个调查报告里提到的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来，这个955所，就是官方针对“变异生物”的研究机构。

　　而且在这一系列严重事件发生之前，955所刚刚捕获了一个活体“食血生物”，进行了两个多月的研究，已经向上级部门汇报了有重大发现。

　　事故之后，不仅那活体研究样本消失不见，而且所有参与研究、知道内情的人，也全都死亡，绝大多数相关资料都被火灾毁去。

　　最开始的时候，事故调查的方向，都是在“敌特破坏”上。

　　但随着调查的进行，他们却发现了越来越多诡异的、无法解释的情况。

　　向坤看得满脸凝重，原来官方以前是有对“变异生物”，也就是他们定义的“食血生物”进行调查研究的专门机构的。

　　只不过“955所”这个名字，他之前从未听过，甚至连各种传说、野史、八卦闲谈中都从未出现。

　　一般来说，官方相关保密研究机构，大都不是以5和7为开头命名的么，就像CSIC舰船研究院的“704所”船舶设备研究所，航天科技集团的“503所”卫星信息工程研究所之类。

　　各种讨论特异功能、神秘领域、科幻相关的作品中，经常提到的也是507所、749局。

　　如果不是在这看到，换个其他场景，他一定以为是YY小说作者无根据瞎编的玩意。

　　但几十名研究员的意外逝世，这么大的事件，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向坤继续看更多的相关文档，特别是和那调查文档属于同一分类的。

　　很快，他就看到了后续的情况，针对“955”所一系列事故的调查，通过各种怪异现象，和更早期、60年代部分科研机构发生的事故联系到了一起。

　　而就在调查组的人准备进行进一步深入调查的时候，上级领导带着调查组联系了一名前苏的专家，后者告诉他们，早在几年前，前苏包括“生物信息实验室”在内的数个部门，在进行“食血生物”的研究时，就已经遭遇过类似事故了——所有相关的研究人员不明原因猝死，大部分相关的研究资料都因各种原因被毁去，因“食血生物”的特性，没有留下任何活体样本的同时，也没有任何样本组织留存。

　　不仅前苏，美国在同一时期由DARPA牵头的数个针对“食血生物”研究的计划，没有任何成果或只有很少发现的也就罢了，只要获得了活体“食血生物”样本，并且有比较深入的研究、有一定的研究成果，那么很快就会发生不明原因的“团灭”。

　　对“食血生物”研究和观察的成果并没有被完全毁掉，但顺着那些零星的信息，对事故和“食血生物”研究做调查的人员，每次在查到一些内容的时候，也都会出事。

　　而后一段时间，任何被相关机构发现的“食血生物”，几乎在被发现的同时，都会立刻崩溃分解为灰色粉末，发现它的调查人员和目击者也会有一部分立刻猝死。

　　加上前苏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美国的各种调查和研究开始暂停，相关档案被封存，并且没有解密期。

　　那个调查报告显然并没有完结，但不知道是后续的调查也被叫停，还是相关的信息丢失，向坤没有在后面的文档中发现后续内容。

　　不过随后他就发现了更多可以解答他疑惑的文档，详细说明了国外和国内在“食血生物”相关研究上的不同态度和发展历程。

　　在那个署名沈海崇的研究人员所做的文档中，阐明了各国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一系列“食血生物”相关的诡异事故，损失了大量研究人员后，做出的一致性的决定，都是暂停研究，封存资料——也没法再继续了，不论是研究人员还是调查人员，任何相关人员，几乎都会不明原因猝死，或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旦影响范围扩大，必然引起大范围的动荡和恐慌。

　　但对于“食血生物”所展现出的特性，各个国家都不愿意完全放弃，还是在进行“试探性地研究”。

　　当然，在此期间，民间也有各种基于阴谋论、神秘学、宗教传说的认知开始兴起。

　　沈海崇认为，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监控”着人类世界对“食血生物”产生变异的根本性原因的研究，一旦人类有可能窥探到什么，便会触发它的“防备机制”，将一切可能扼杀。

　　“食血生物”出现的时间可能很早，但它们存在的痕迹，或许在历史上同样被类似的方式“抹杀”了，又或者以一种已经偏离了事实真相的模样流传下来。

　　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一波对“食血生物”的研究潮，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果留下，至少“食血生物”死亡后的粉末，便被分析出了具体成分。

　　不同类型的“食血生物”死亡后的灰色粉末成分略有不同，以人类“食血生物”为例，死亡后的灰色粉末主要为特殊的氮化碳化合物。

　　通过对这种氮化碳化合物的成分、晶体结构的研究，人类在材料学方面有很大的进展，比如β-C3N4、g-C3N4等材料的合成和应用。

　　因着可以预见的巨大诱惑，即便知道可能触发恐怖的灾祸，人类对于“食血生物”潜藏的力量，依然在进行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海崇综合很多其他国家机构、相关人员的分析，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总结：

　　人类在进行“食血生物”研究的时候，参与的人越多，知情的人越多，对“食血生物”的研究越深入，越容易触发那神秘力量的“防备机制”；

　　有国家力量参与的时候，更容易触发“防备机制”；

　　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一波大范围的“灭杀”，就是“防备机制”的高度触发状态，如果只是一个国家、一个机构、一小部分人在进行“食血生物”的研究，或许那股力量不会这么“敏感”；

　　如果研究者本身是“食血生物”，“防备机制”会更加宽容。

　　这个判断不仅是沈海崇做出的，也基本是世界上大多数知道“食血生物”存在、仍然有志进行研究的人的共识，这是用生命进行“实验”得出的经验。

　　所以在二十一世纪之后，各国对“食血生物”的研究，都不约而同地秉持着几个原则：

　　1，官方尽量不直接参与，以私人研究机构为主体；

　　2，尽量让人类“食血生物”作为研究团队；

　　3，封锁“食血生物”的消息，不让大众知晓；

　　这个名叫沈海崇的研究者的文档，用系统化的、深入浅出的文字，在介绍“食血生物”在我国以及国际上的研究历程和各种决策的原因，很显然是一种写给“后来者”的说明性文档。

　　在那个文档的最后，他留了一句话：

　　“食血生物的研究，是一个潘多拉魔盒，虽然明知打开后充满危险，但它的诱惑，是人类无法拒绝的。”

　　向坤又继续查看接收到的文档，里面还有大量署名“沈海崇”的文档。

　　这其中有对野外发现的、具体“食血生物”特性的简单记录和描述，也有活体“食血生物”的观测和实验记录，而其中有一份“人类食血生物”的记录却是非常的详细，配着大量的图片和具体数据，并且观测、实验的时间跨度极长。

　　然后向坤注意到了那“食血生物”的标签：沈海崇。

　　原来这位研究员自己就是“变异生物”，难怪在发生了955所的事情后，他依然可以负责相关的研究。

　　向坤很快就找到了沈海崇建立的一个研究机构的资料，这个部门以沈海崇为首，只培养人类“食血生物”作为研究人员，他们本身既是研究者，也是被研究者。

　　这个研究机构同样是由国家提供资金，但所有的研究进度、研究方法、研究成果，都交由沈海崇自己掌控。

　　不过冲沈海崇的其他文档里的时间线来看，到他建立那机构的第三年，他也依然还是一个人在进行各种实验。

　　在各种文档中，向坤看到了几个以“沈院士手稿整理”命名的文件，于是让爱丽丝搜索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一位院士叫沈海崇，只是从公开资料来看，他在90年代末已经病逝，享年68岁。

　　而在之前看过的、对自身的研究记录的照片上，沈海崇的样貌和身体看起来就像20多岁的精壮小伙，只是头发花白。

　　原来他在变异之前就已经是院士了，难怪官方相信他，愿意让他来全权负责相关研究。

　　向坤接下来又看到了一个沈海崇署名的研究论述文档，研究的方向是“食血生物”背后神秘力量对人类或其他生物的“监控机制”。

　　向坤还没开始看，就想到一件事，于是赶紧拿起手机，打给了老夏。

　　“你在看那些文档吗？”一接通，向坤马上问道。

　　“在。”夏离冰回道。

　　“你先别看。”向坤说道。

　　“好。”夏离冰的回答依然果断，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也没有任何犹豫。

　　挂掉电话后，向坤继续神情严肃地看着那文档。

　　沈院士在开头就介绍了他写这个文档的背景，是他花费不菲代价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美国某个私人研究机构采用了一个方式，一个人类“食血生物”研究员，对一个植物“食血生物”活体样本进行相关实验数据的观测和记录，然后离开实验室，前往几十公里外的一栋建筑，通过网络，与欧美各地不同领域的专家对提炼后的数据和观测结果进行研究，专家们并不知道实际这个“食血生物”的情况，甚至不知道“食血生物”的概念。

　　但最终的结果是，参与的专家全部遭遇了意外，不明原因猝死，其中一名专家的两个助手也死了。那株被实验的植物“食血生物”和记录实验的人类“食血生物”则一起崩解消散，随后实验室甚至发生了火灾。

　　而那个研究机构的拥有者，却没有出事。

　　他做出了这个提议，给人类“食血生物”研究员做出了指示，并且出钱出力牵线专家连线，却没有实际参与整个过程、对实验过程和数据都完全不知晓。

　　从这个案例，沈院士判断，“神秘力量”的“监控方式”，不是简单的物理机制的反馈，比如某个“食血生物”被多少人类的视线关注，或者某个“食血生物”周围有多少人类存在等等。

　　那“神秘力量”应该有认知人类语言、知识体系、表达内容的能力，并且它的“监控”点并不只局限于“食血生物”。

　　沈院士又列举了大量生物感官方面的研究，来验证他的几种猜测，包括那背后“神秘力量”究竟是一种“无意识的、纯能量的反应机制”，还是一种“有意识的、有目的的行为体”，总的来说，沈院士的是倾向于后者。

　　因为从它的的防备机制，对进行“食血生物”深度研究的人类的“处决”，对被人类发现的“食血生物”的“抹杀”规律来看，它并没有一个非常统一的标准和触发机制。

　　在90年代初各国都秘密投入大量资源和人手对“食血生物”进行研究的时候，它明显更加“敏感”，在某一时期，只要一被人类群体发现，即便还未被捕捉，“食血生物”也立刻会崩解消散。

　　它也很可能对绝大多数“食血生物”有生杀予夺的能力。

　　至于它不允许人类对“食血生物”进行研究、接触其背后原理，沈院士认为，这或许是它认为这会对它产生致命威胁。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人类有极大可能成为它的“克星”，它又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对人类进行屠杀或灭绝，说明要么证明它的力量使用有极大限制，无法随心所欲，要么它也要依存于人类群体，甚至本身就是其中一员？

　　向坤不断地看着沈院士的研究文档，或许是因为孤独的研究者，又不用睡觉，没有家人，没有其他娱乐，有充裕的思考和研究时间，他写的文档非常多。

　　从具体“食血生物”个体的研究、调查，到那“神秘力量”的存在形式猜想，从“神秘力量”代表的是一个个体还是一个族群，到观测到的变异数据带来的某些理论上的突破可能、研究方向等等。

　　其实很多文档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的日记，有大量的猜测和推理的过程，随着更多的信息的获得，后面的文档经常会将前面文档得出的结论推翻，但基本上可以看出来沈院士一以贯之的研究方法和他建立理论框架的过程。

　　向坤也有些明白沈院士为什么会写得这么事无巨细、这么繁杂，他可能是在做好没有人接班，只有这些文档和数据留存的准备。

　　向坤一边看，也一边与自身的情况对照，去思考沈院士相同的问题，去解答沈院士未能解答的疑惑。

　　看的文档越多，他越确定：

　　他的变异即便在“变异生物”中，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或者说，他从变异后的某一阶段开始，就已经跳出了鱼群所在的滚滚河流跃到了岸上，并长出了两条腿，开始走一条和绝大多数“变异生物”完全不同的进化路线。

　　第五百一十章 尘封的秘密（中下）

　　沈院士通过对部分“食血生物”的调查和观测，以及获取到的其他研究者资料，写了一个《“食血生物”血源种类对变异的影响》的文档。

　　在那文档中，沈院士认为，“食血生物”在刚开始发生变异时，如果血源是其变异前的同类，那么它在初始变异阶段的提升会最大，并且有可能获得一些能够应用于其他变异前同类身上的能力或特性——变成“食血生物”以前是植物的生物除外。

　　而且血源一直是变异前同类的话，外型的变异会相对较小，更利于隐藏在原本族群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异次数的增加，同类血源的弊处就会显现，变异特性过于单一，进化极限很低，阶段性极限会提早到来，心智会受到影响、更加暴戾嗜血、趋于本能，变异也会产生路径依赖，改变血源类型也无法再进行调整。

　　即便是非变异前同类血源，如果始终是同一种血源，也同样让变异缺少“想象力”。

　　而相对来说，不将变异前同类当成血源，并且更多元化的血源选择，能够让“食血生物”的变异也获得更多元的发展，并且推迟阶段性极限。

　　不过也有弊端，就是外型的变化会较大、较不可控，而且饮血的周期会变化很大，饮血所需要的血量也很不稳定。

　　沈院士通过他的研究认为，“食血生物”的变异特性、变异方向，主要取决于它饮血的血源选择。

　　同时如果“食血生物”有较高的智力和复杂的思维方式，“主观意愿”很有可能也会对变异方向产生影响，但暂时未有实质证据证明。

　　……

　　对于这个文档的观点，向坤只同意“主观意愿可能会对变异方向产生影响”和“以变异前同类为血源的优势和弊端”中的一部分。

　　前者是他自己的实际经验，后者是他从所获得的郭天向部分记忆片段进行判断，确实是成立的。

　　但对于“血源”类型对“食血生物”的影响，向坤却完全不认同了。

　　以他自己的亲身体验来看，血源稳定其实更加重要。

　　方便获得的单一血源，能够给他提供稳定的饮血供给，就像是人类饮食体系中的“主食”一样，是生存的基本保证。

　　其他“变异生物”的血液，才是“营养补剂”，是能够对变异特性、方向产生巨大影响的。

　　而且在向坤看来，变异方向并不主要看血源选择来决定，更多的还是靠针对性训练。

　　从他获得的“巨型猫头鹰”、“变异蜘蛛”的记忆片段内感官信息来看，多元的血源也并不能真的让它们推迟阶段性极限的到来——这俩货的血源那可是杂得不能再杂了。

　　如果做个比喻的话，沈院士所认为的变异，是在太空中、在真空里飞行，大多数时候是依着惯性运动，想要改变方向，就需要有动力源，动力源决定运动的方向。

　　向坤所认为的变异，则是在大气层内的飞行，一直都是飞行员在把控方向，即便发动机停了，在滑翔的状态下，也依然可以自主地进行一定的方向控制。

　　向坤知道，沈院士和他的观点、判断都不一定全对，关键在于他们的研究样本的不同。

　　“食血生物”或者说“变异生物”的每一个个体都有很强的独立性，特性很多时候并不共通。

　　而且向坤也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他自己是特异中的特异。

　　不说其他，单说吞噬其他“变异生物”的血液后获取记忆片段这一特性，从沈院士的各种文档记录中来看，其他“变异生物”都不具备，也从来没有表述过这种能力的存在。

　　而这种能力，很显然可以帮助向坤更好地理解其他“变异生物”的变异之路。

　　相对来说，沈院士虽然有更多的实验资源，更多的消息获取渠道，也获取过更多的活体样本和相关“变异生物”资料，但因为“变异生物”都是变异而来，无法进行培育、养殖观察，基本上被发现时都是已经经过几个变异阶段了，所以除非是肯合作的人类“变异生物”，否则他很难搞清楚的其他动植物“变异生物”真正的变异历程，参考样本有很大局限性。

　　还有一些文档中，沈院士就西方一部分私人研究机构认为那限制人类研究“食血生物”的“神秘力量”就是一切变异力量根源的论点，进行了分析。

　　很显然他并不赞同这种论点，他认为那“神秘力量”虽然和“食血生物”有紧密联系，很多的“操作”强大到他们很难理解，仿佛无处不在，掌控一切，但事实上相对于“食血生物”这种存在本身所带来的颠覆性认知，它并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

　　而后沈院士举了一系列他观察到的现象来证明他的观点，认为那“神秘力量”应该是一种“食血生物”的更高级存在形式，不让人类或任何生命探寻“食血生物”的秘密，是为了阻止人类发现它，消除威胁到它的可能。

　　其实从早期的文档来看，沈院士最初的看法和那些人类似，也觉得那“神秘力量”很可能掌控着变异的根本力量，但随着对“食血生物”的进一步研究，以及自身就是“食血生物”的真实体验，让他一点一点地改变了看法，产生了新的观点。

　　这一系列的文档，应该也是沈院士想让后来者，能够知道他的整个思考和研究的历程、路径，观点变化的原因。

　　接下来，向坤又看到了几个沈院士对自身进行记录的文档，从上面附带的描述和照片看，沈院士的外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左手手指变得十分纤细，但很有力量，做精细操作时十分的稳定，食指、拇指、中指中心还能打开一个小口，变成吸盘。

　　他的右手手肘处甚至分化出了一个有三个手指的附肢，可以帮助他进行一些实验操作。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变化较小，但提升明显的变异，很显然都是为了帮助他更好地进行实验操作，能够一个人完成更多的实验，更复杂的流程。

　　沈院士也对他的每一个变异特点进行详细的记录和分析，当然，他依然认为这些变异和他选择的血源有直接关系，而他的主观意愿也起到了一定的调整作用。

　　沈院士甚至在进行“调和血源”的制作，往里面加入一些之前被证明有出现过“食血生物”的普通植物汁液。

　　向坤并不同意沈院士的观点，或者说沈院士的观点对他并不适用。但沈院士在有限条件下、只能进行单人操作的各种实验方法和各种视角、思维方式，还是给了他很大启发。

　　特别是沈院士经常会在文档中对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弄来的、西方某些隐秘机构研究人员对“食血生物”的新研究进行分析解读，能够让向坤很清晰地把握沈院士分析问题的思路和方法，就像在上课一样，获益良多。

　　看过这大量的文档后，沈院士的形象和认知模型也在向坤的大脑中建立起来。

　　对向坤来说，哪怕变异到现在，“我不管变成啥样，反正我就是人类”的认知依然占据主导，是他的最强本能。

　　而沈院士的自我认知中，最重要的标签是“中国科研工作者”，对自身生物类型的判定其实并不在意，是人类还是“食血生物”，又或是其他什么存在，并不重要。

　　通过研究“食血生物”的特性和本质，给国家、人民甚至整个人类带来什么利益，才是他所追求的。

　　当“食血生物”的研究出现突破性进展，背后潜藏的秘密和神秘力量能够被发现和利用时，我们国家在这一领域不会处于弱势，才是他最关心的。

　　从网上查到的沈院士的履历、他经历过的时代、做过的事情，向坤也能够理解他这强烈的使命感和科学精神的由来。

　　看了这么多的文档，向坤升起了强烈的、想要和沈院士聊一聊的冲动。

　　但之前爱丽丝在获得“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专线网络控制权，在得到“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的大量信息后，并没有任何有关沈海崇这个名字，以及这些文档中提到的实验计划、实验室的存在的信息。

　　所以向坤有点隐隐的预感，这位沈院士可能已经不在了，否则如果他还在进行相关研究，“神行科技”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

　　再往下，向坤发现了一个关于“良先生”鲁勤良的变异情况记录文档，这个文档的记录风格和最开始他找到的良先生的档案十分相似，不过上一个文档因为还有残缺，没有看到署名。这一个文档却有了署名，正是沈海崇沈院士。

　　看起来，刚刚变异不久的良先生，就是沈院士找到的第一个“搭档”了。

　　但从早期的记录情况来看，良先生的变异幅度甚至相比起沈院士都是非常非常小的，在变异两年之后，外型和普通人类依然没有明显区别，甚至比现如今向坤的变化都小——好歹他还失去了秀发、身体变得高壮了一些。

　　良先生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有些瘦弱的少年，当然，相比起变异之前，至少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如地走动。

　　在沈院士的指导下，良先生血源也是多种类混杂，但他的变异方向，却没有如沈院士最初的理论一般，受到血源的直接影响。

　　这也使得后续的一些文档上，沈院士开始修正他原本的理论。

　　向坤又在一份类似日记的文档中，发现了沈院士的一段话：

　　“只有人类‘食血生物’才能进行相关研究，给团队的建立带来了很大的障碍，人类‘食血生物’实在太少了，能够培养成研究者的，更是少之又少。好在我运气不错，阿良和小雪都是人才，未来他们一定可以成为‘食血生物’研究界的支柱。”

　　那个“阿良”应该是指良先生，“小雪”又指的是谁？

　　是另一个被沈院士收入团队的人类“食血生物”？

　　看名字，好像是女性？

　　但良先生的档案、变异过程记录、身体数据资料有一大堆，这个“小雪”的文档却一个都没找到，是爱丽丝还没传输过来？

　　接下来的文档，忽然风格大变，虽然都没有署名，电子文档也没有笔记可以辨认，但那粗糙随意的风格，却再没有了沈院士的细腻严谨，很显然不是出自他之手。

　　结合之前看过的一些时间离现在比较近的记录文档，包括记录“郭天向”发现信息、秦岭无人区“未知食血生物”的发现情况的几个文档，向坤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些文档都是良先生创建的。

　　沈院士哪去了？

　　那个“小雪”又哪去了？

　　向坤大为疑惑，而且接下来，看到的有关良先生自己的身体记录，画风开始突变。

　　良先生的外型变得越来越不像人，各种各样的变异开始发生。

　　而且良先生将自己的变异给功能模块化了，他通过一些很特殊的方式，将自己的变异组织和外部材料、外部结构进行结合，并且用这种方式，强行控制和引导自己的变异按自己的“设计思路”、“功能设想”来，强行将自身变异和现代科技结合在一起。

　　但在他进行这种尝试的初期，很显然结果并不好，他的身体出现了非常恐怖的变化，整个人就像一个长满了硬质皮藓的怪物，无比肿胀，甚至都已经看不出人形。

　　相比起来，他在约翰梦境中看到良先生现形的模样，简直好看了一百倍。

　　良先生可能也觉得到他的改造计划失败，或许活不了多久，还录制了一个看起来是针对“后来者”的视频。

　　在视频里，他详细介绍了他的自我改造计划思路，以及他总结的自己犯的错误、造成的缺陷，并且提供了一些新的尝试思路，希望“后来者”可以试试。

　　而在最后，他也说明了他为什么会进行这么激进的尝试：

　　“这是一场猎食者的游戏，想要冲破终极猎食者的捕网，必须冲出‘食血生物’的变异极限，从它未涉及的领域突袭，成为更强的猎食者。”

　　“碳基生命的极限在它的掌控中，我们就要冲破这个极限。”

　　第五百一十一章 尘封的秘密（下）

　　视频最后的这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有点多。

　　“猎食者”、“终极猎食者”、“食血生物的变异极限”、“未涉及的领域”、“碳基生命”，这几个关键词就已经能引申解读出很多信息。

　　这个“猎食者”的概念，在之前沈院士的各种文档中都没有出现过——至少在目前爱丽丝传输过来、他看过的文档中没有过，极有可能是良先生根据他自己的认知创造出来的。

　　很显然，仅从“猎食者”这个名词判断就可知道，良先生所认为的“食血生物”之间的关系，就是猎杀和被猎杀，食物和捕食者之间的关系，有点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味道。

　　当然，根据向坤目前为止所遇到的“变异生物”来看，因为有沈院士文档中定义的“阶段性极限”的存在，变异到达一定程度、某一阶段，普通生物血液无法满足需求，需要其他“变异生物”血液进行补充，所以“变异生物”相互之间，确实会形成这种猎杀和被猎杀关系。

　　而“终极猎食者”这个名词，结合对应的描述，以及前面沈院士的各种文档，向坤认为很可能就是沈院士所说的“神秘力量”的具体指代。

　　沈院士有说过所谓的“神秘力量”很可能是“食血生物”的更高级存在形式，良先生则直接用“终极猎食者”进行了定义。

　　虽然加了“终极”两个字，看起来好像十分强大不可战胜，但实际上却是将之拉到了和其他“食血生物”同一维度之中，从未知的、神秘的、不可捉摸的存在，变成了相同的一个“物种”，只不过更强大而已。

　　结合前面他所看到的、良先生对自身情况的文档记录，各种配套的新型化合物材料制作的“部件”，以及他的变异指导思想来看：

　　良先生所设计的“冲破终极猎食者捕网”的计划，就是强行地改变自身碳基生物的本质。

　　很显然，良先生认为那“终极猎食者”之所以能有不知不觉杀死其他生物，包括让“食血生物”崩溃消散的能力，是和组成生物的含碳化合物有直接关系，摆脱碳基存在，是破“网”的关键。

　　这样一来，良先生让“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研究人员做的那些事情，就能够解释了——他是在为自己构建一种可“即插即用”的“插件”，将科技与变异融合起来，并且借此转变自己碳基生物的本质。

　　向坤知道，地球上几乎所有已知生物都是碳基生物，并不是生物演化的巧合，而是有四个价电子的碳元素的特性，和地球环境共同决定的。

　　之前有很多硅基生物的设想，认为硅元素和碳元素一样，可以同时形成四个化学键，所以阿碳能做到的事，理论上阿硅也能做到。

　　但事实是，在地球环境下，阿碳能做到的事，阿硅是真做不到。

　　以硅元素为基础的复杂分子极容易断裂，脆弱到没法形成活体细胞结构，而碳元素却是刚刚好，既不会太活泼而导致容易分解，也不会太稳定而妨碍可塑性和适应性。

　　其他元素为基础的生物构想同样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基本上都无法代替碳基，至少在地球环境如此。

　　从爱丽丝挖掘到的信息来看，良先生让“神行科技”的研究人员所做的研究，不仅有大量硅化合物为基础的生物构件，还有少量氮元素、硼元素、铁元素为基础的生物构件，但它们并没有解决相关的缺陷，单从那些研究本身来看，并没有实际的应用价值。

　　但很显然，良先生在自身应用的时候，找到了解决方案。

　　向坤回忆起在伍舒山的时候，良先生进入隐身状态后，身上的飞行设备，同样也跟着进入了隐身，那些就是他的“即插即用”式的生物构件，是只有他能够使用的“科技装备”。

　　但良先生具体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和操作来具体应用这些生物构件的，他在视频和相关文档里却没有详细的说明，这点比起沈院士的文档来就真的不行。

　　如果这真是个“托孤视频”，那向坤只能给它打5分。

　　继续往下翻，良先生的文档虽然很随性和粗糙，但大概还是让他知道了良先生的生物构件体系，给他新增了哪些功能，还有哪些功能在研发和设计中——有许多功能，其实都来自于他所捕获到的“变异生物”。

　　良先生从其他“变异生物”那里获取能力的方式，其实和向坤有那么一丢丢的类似，但要更简单和清晰一些，下限更高，上限更小，没有太多的发展和后续进化空间，而且在使用的时候需要进行装载，那些一直跟着他的无人机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负责带着一部分生物构件的。

　　而且从良先生的记录来看，现在这些生物构件还不完美，使用起来依然会有很多的本体排斥反应，不能完全地做到如臂使指，无法像指挥本身的肢体一样控制它们。

　　甚至一些生物构件还存在着很大损耗的情况，基本上用个两三次就要重新制作，而这些东西并不是“量产工业品”，除了实验室出来的半成品材料和构件外，良先生自己也要付出很多时间来进行“加工”。

　　哪怕是把所有生物构件都算上，良先生具体他“冲出碳基生物极限”的计划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的体内依然还有大量碳元素为基础的化合物，暂时还无法脱离它们。

　　在又看了几个良先生的文档后，向坤又发现了一个疑似“托孤视频”的东西。

　　这个视频里的良先生看起来和约翰梦境里的形象差不太多——当然，没有那么高大。

　　而且从状态来看，也不是变异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良先生开头就是一段介绍：

　　“你现在能看到这个视频，证明第一，你已经得到了‘研究中心’的认可，第二，我已经死了。”

　　很显然，这是良先生或者说官方担心他突然挂掉后没有正常的交接，所以提前做的预备。

　　那个藏在地底的秘密存储设备，显然也是为了应付这种万一而准备的。

　　向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心里自言自语道：“他们估计想不到，我看到这视频的时候，这两种情况都不满足……”

　　视频中的良先生继续说道：“我们这个研究计划并没有一个非常固定的名称，你接手后想叫什么都可以。当初计划的创建者是沈海崇院士，也是我的老师，他跟我说过，我们的计划根本目的是……算了，这些东西‘研究中心’的人应该已经跟你说过，我不用我再赘述，反正你记得，哪怕你只是为了自己好好活着，也要全力执行这个计划。”

　　接下来，良先生带着镜头在一个十分宽阔的空间中行走，介绍一众设备的使用方式，还有他安置这些设备的原因，以及介绍掌控那片空间安防、能够给后来者提供情报和辅助的智能AI系统“泰阿”。

　　在视频末尾，良先生又慎重地面对着镜头郑重说道：

　　“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食血生物’，不论他们看起来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玩意，不要忘记他们的本质是什么。”

　　这句话让向坤忍不住皱眉，这话有点自相矛盾啊，按照之前沈院士的文档来看，能够接手研究的，应该都是人类“食血生物”，包括良先生自己也是。

　　所以在看视频的，基本上也是人类“食血生物”。

　　如果不信任人类“食血生物”，那怎么找“接班人”、“研究伙伴”？

　　向坤琢磨着，虽然良先生为保严谨，说的是“不要轻易相信”，但从语气和态度来看，完全就是“不要相信”的态度。

　　联想到沈院士写的文档突然就没有了，还有那个沈院士称呼为“阿雪”的人没有任何档案、资料存在，这里面估计有什么故事。

　　关掉了视频，正准备继续往下看的向坤，忽然发现没有新文档传输过来了。

　　然后爱丽丝的声音响起：“老板，存储设备过热啦，我得让它休息一会，不然就玩坏啦！”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向坤的策略

　　爱丽丝这用词，这欢脱的语气，到底是受谁影响啊？

　　反正肯定不是他。

　　嗯，肯定是小胖妞的锅。

　　数据传输停了下来，向坤倒也不着急，已经看过的内容，就已经能够解答他很多之前的问题了。

　　当然，也让他产生了很多新的问题。

　　按照他查看文档呈现趋势来看，接下来更多还未传输过来的，应该还是良先生对各种“变异生物”的记录文档，以及他对自身研究方向和理念的阐述文档。

　　目前来讲，这些信息并不是急需了解的，也没法解决他新冒出的问题。

　　看过之前那些文档后，向坤更新了对“变异生物”或者说“食血生物”的认知和理解，接下来他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有几个：

　　1，明确那个“终极猎食者”或者说“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以什么形势存在，又是如何对其他生物的行为进行监控，施加影响的；

　　到目前为止，在看到这些文档之前，向坤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能够掌控他生命的存在。但不论是沈院士的描述还是那存储设备中的各类文档记录，都可以说明确实有那么一个能对普通生物、“变异生物”生杀予夺的存在。

　　而且以良先生的描述来看，那个存在很可能是通过含碳元素的化合物来施加影响的，他如果要进行确认，可以尝试从这方面入手。

　　在“超感状态”下，通过直接对相关认知信息的分析，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以前这种微观层面的认知信息，他想要解码分析，会非常的麻烦和痛苦，而且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但现在有已经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已经能够存在于超感信息中的爱丽丝协助，很多事情会简单得多，可实现性要大大提升。

　　向坤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个“终极猎食者”的存在，它对含碳化合物、对其他生命体的影响，很可能和他与“超联物”、“情注物”的联系相似，同样是建立在超感信息层面之上。

　　说不定某些含碳化合物，就是那“终极猎食者”的“超联物”？

　　当然，那“终极猎食者”构建的“网络”和向坤肯定有很大不同，甚至那“终极猎食者”都未必能意识到“超感信息”的存在，只是凭借本能来进行操控和联系，就像当初他刚刚和物体建立“超感联系”、进行“情绪注入”的时候一样。

　　所以虽然沈院士和良先生的文档里，都把那“神秘力量”、“终极猎食者”描述成几乎所有生物的克星、大Boss，而向坤在“变异领域”可以说只是个“新人”，但他却并不是很害怕，甚至有那么一丢丢不太正常的兴奋和……期待？

　　如果把变异本身比作一个游戏，而向坤和“终极猎食者”都是“玩家”的话，那么“终极猎食者”顶多是“高玩”，向坤却是已经开始研究游戏的源代码了。

　　不仅如此，向坤甚至在游戏中还植入了爱丽丝这个“外挂”和“木马”，只要那个“终极猎食者”在超感信息的维度下让他逮到尾巴，找到痕迹，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针对的方法。

　　2，“终极猎食者”的目的是什么；

　　“终极猎食者”不让人类深入研究“变异生物”，不让人类整体了解“变异生物”的秘密，却允许“变异生物”自己研究“变异生物”。

　　向坤推测，这个“终极猎食者”，有可能是对“变异生物”的掌控力更强，所以能够放得更开，并且它很可能是需要“变异生物”成长，然后成为它的血源的。

　　因为如果“终极猎食者”也是“食血生物”的话，那正常来说，就同样也存在阶段性极限。

　　它的存在时间越长，变异程度越高，对血源的要求就越高。

　　只是不知道它这一次的饮血阶段到了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要开始下一次的饮血，它的饮血标准又是什么？

　　3，沈院士和那个“阿雪”去了哪里；

　　看完那些文档，向坤印象最深的自然是沈海崇院士，哪怕没有实际接触过，他也能从那些信息中对这位深得官方信任，一手撑起“单人研究计划”的老院士，建立一个十分丰满的认知模型。

　　如果沈院士还在世的话，向坤可能会选择有限度地接触，比如通过网络传递信息等方式建立联系，和他交换对“变异生物”的看法。

　　但现在从良先生后来风格大变、猪突猛进的变异计划来看，沈院士大概率已经不在，而且他的故去，要么和那个“阿雪”有关，要么和“终极猎食者”有关，发生的事情，直接改变了良先生的认知和变异方向。

　　如果搞清楚这件事的话，或许对于向坤未来接触良先生，有比较大的帮助。

　　他准备安排爱丽丝去寻找一下相关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4，向坤接下来的策略；

　　从良先生的那个视频来看，他对于其他“变异生物”，肯定是存在比较大戒心和警惕的，贸然接触，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以良先生展现的行事风格看，除非他被完全解除“武装”，被完全限制能力，否则良先生恐怕很难和他全心合作，很难安安稳稳地一起做研究、一起寻找对抗“终极猎食者”的方法，而要接触他的“武装”，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同意。

　　官方的人大概率是会接纳他的，但官方现在在和良先生合作，执行层面还是看良先生，所以肯定还是会让他来和良先生联系，由良先生主导。

　　所以向坤暂时不打算直接接触良先生或官方的人，而是先发展自己，不论是现实的经济等硬实力，还是爱丽丝在网络和电子设备层面的进一步全面渗透控制，以及他的“超感物品体系”、自身对超感信息的进一步理解和影响力，都要进行大幅提升。

　　当他强大到一定程度，能够轻松地掌控对方的时候，那信不信任的问题，就是完全是他来做主导了。

　　正思考着的时候，手机震动，是唐宝娜打过来。

　　“向坤，醒了吗？咱们去吃早饭吧，刚刚张倩打电话来了，邀咱们去公司。”唐宝娜说道。

　　向坤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已经九点多了，他应下唐宝娜后，一边交代爱丽丝等存储设备冷却后，继续转移数据，一边给老夏拨了通电话。

　　“你之前那文档看了多少？”向坤问道。

　　“看了一半。”老夏回道。

　　向坤大概知道她看到哪了，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继续看了吧？”

　　“怕我和那些研究人员发生同样的遭遇？”老夏说道。

　　“嗯，实际情况应该没有那么危险，不过保险起见，爱丽丝弄来的文档，你还是不要直接看，我会捡取比较安全的东西告诉你。”向坤说道。

　　虽然按照沈院士的研究，那“终极猎食者”、“神秘力量”只有在“敏感”状态下，才会疯狂到“变异生物”一被人类发现，就连着人类和“变异生物”一起干掉的程度，正常来说只要不直接对“变异生物”进行深度研究，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像方苹芳、米乔他们对“变异大鸟”、“变异蚂蚁”的直接观测和追踪就都没事，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准备暂停老夏对相关信息的获取。

　　良先生敢拿方博士、米乔等人的命在危险边缘试探，向坤却不可能让老夏受到威胁。

　　不过不对“变异生物”进行直接的深入研究，却不意味着不能进行其他研究，比如“超感物品体系”，虽然是建立在向坤这个“变异生物”的能力基础上，但却是隔了一层，在一个相对来说更“虚拟”的层面出现，向坤不认为那“终极猎食者”能触及到这一层。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我有在认真听

　　今天张倩拉着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人，在会议室里聊的还是她的“新世代社交理念”。

　　很显然，昨天晚上张倩又做了一通功课，有了一堆想法，今天不仅有之前开会时的几个高管，还增加了一个技术人员。

　　张倩继续地讲着她的构想，最开始的时候说的还比较保守，都是按照比较容易实现的途径在描述，是想着和向坤进行一下讨论，结果不论她说什么，得到的回应基本上都是“可以”、“没问题”、“我想办法解决”、“就照你这个思路来”、“很有想法，继续”。

　　于是张倩自然而然地开始放飞自己的想法，也不管技术不技术的了，就按着她当初还在留学的时候进行的各种设想来。

　　没想到，向坤依然是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还是全盘接受，并且表示真的会去考虑技术的落地。

　　于是说到一半，张倩停下来了，看着向坤皱眉道：“向先生，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向坤愣了一下，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的无辜表情，然后开始滔滔不绝说一些答非所问的话语。

　　张倩刚开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马上表情就惊了一下，不仅是她，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惊了，因为他们都反应过来，向坤是在复述张倩之前说的话，而且足足说了近一分钟。

　　他们并不确定向坤复述的是不是一字不差，但从内容上来说，和张倩刚刚讲的应该是一样没有问题，而且从向坤那无比流畅自然的复述状态来看，他们都有种他真的把内容一字不差地都记下来的感觉。

　　向坤简单地复述了一分钟张倩说过的话，然后笑着说道：“我确实有在听的，而且听得很认真，放心吧。反正你先把你的想法和构想说一说，具体技术上的落地，我回头研究一下，看看咱们能做到哪个程度，再和你重新合计，现在你放开了说就行。”

　　这下子反倒是张倩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夸了句“向先生记忆力真强，过耳不忘啊”，便又整理了下思路，继续介绍她的计划。

　　这时候张倩的助理小聂端着热饮走过来，准备放到向坤旁边的唐宝娜和杨真儿面前，脚下忽然一个不小心勾到了一条电源线，被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手上托盘一歪，向旁边倒去。

　　向坤在她勾到电源线之前的一刻，就很自然地站起来，半转身，两手伸出，一手端着一个杯子。

　　当小聂站稳身子，脸色惨白地看向桌上时，却发现那两杯热茶已经被向坤稳稳地放到了唐宝娜和杨真儿面前。

　　不仅没有出现烫到两人的意外情况，甚至都没有洒出一滴来。

　　“小聂！怎么这么不小心，端着热饮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还有地上的电源线，要占到过道的，不是说过都要有过线板吗？”张倩出声斥责道，她刚刚也是吓了一跳。

　　额头冒出冷汗的小聂也是连连点头，不断跟唐宝娜他们三人道歉，倒是杨真儿不好意思了，抬手说道：“张总……是我的手机电源线，桌下的接口在娜娜那边，我懒得钻过去，就直接从过道接了，小聂没注意到很正常，是我的锅。”

　　杨真儿这么一说，张倩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说这事，加上唐宝娜和向坤出声圆场，这事便算揭过了，张倩继续就着PPT开始讲她的构想。

　　向坤注意到，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会议室里的几人反应却是有很大的不同。

　　小聂作为当事人，觉得自己出了大失误、差点烫到老板的重要合作伙伴，自然是吓得不轻，而其他人中，张倩、唐宝娜、杨真儿三人注意力都在小聂身上，除她们三人外，像林总监等“腾蛟互娱”的人，却都是惊叹地看着向坤，震惊于他刚刚那行云流水的动作。

　　向坤也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反应会是这种不一样的反应，他在和唐宝娜、杨真儿、张倩她们相处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一点点表现出自己的特异之处，潜移默化之下，对于他刚刚轻松端起两杯热饮，护住唐宝娜、杨真儿的动作，她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不觉惊奇了。

　　就好像刚才他把张倩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出来，唐宝娜和杨真儿就没有太大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其实他刚刚确实在“走神”，主要注意力还是在凌晨看的那些文档上，在思考一些问题。

　　当然，即便他在思考问题、注意力不在会议室里，张倩说的话她也能本能地记下，没有什么影响。

　　反正张倩现在聊的那些东西，不论是VR还是那个语音游戏的更广泛应用，向坤其实本身了解的也并不多，也没有打算去了解，他现在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其他方面。

　　这些东西，他直接交给爱丽丝就行了，回头他直接让爱丽丝根据张倩的思路、需求去进行信息统合，然后看看从硬件到软件层面该如何实现，如何落地。如果需要专利技术该如何获得，获得的代价太高要怎么绕过，找什么公司、什么人合作最有可能，需要做出哪些前期准备等等，他相信爱丽丝都能给他办好。

　　现在的爱丽丝，就像一道源源不断往下落的水注，如果没有引导，水注落到平坦地面后就是不停地往周围蔓延，没有地势差，每个方向的蔓延速度都差不多。但如果对落下的水注进行引导，那么那个方向就会快速突破。

　　只要给爱丽丝提出需求、发布任务，早就干劲满满的爱丽丝，立刻就会化成汹涌奔腾的巨浪，将相关领域的信息和设备包圆，并进行快速学习，整合资源，创建有针对性的“专用工具”，来更好地完成任务。

　　爱丽丝本身也在通过会议室里的收音设备在录制信息，所以就算向坤真的没听清、没记住张倩的构想，回头也能让爱丽丝给他总结，然后他再根据具体情况安排任务。

　　向坤之前考虑自己接下去的策略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壮大自身，提高自己多方位的能力，包括对“超感物品体系”的扩展，“超感信息”更好的解读，而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尽可能多、尽可能广地部署“超联物”和“情注物”。

　　之前“情注物二级网络”的发现，让向坤意识到通过情绪投影范围性影响，使受深度影响的人具备“轻关联情注物”特性的可能。

　　不过因为“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的特异性，向坤并不想太过频繁和轻易地使用，所以如果想要制造更大范围的情绪影响，产生更多的“链接者”，还是要用更平常和温和的情绪类型。

　　至于“超联物”方面，在他受小胖妞“怒火雷霆”的影响，第一次于沉睡期中产生意识感应后，对于“超感信息”和“超联物”，他就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掌控能力。

　　他试图和爱丽丝联手，在“超感状态”下让爱丽丝记录他建立“超感联系”时目标物体的认知信息具体变化，掌握足够多的变化信息后，让爱丽丝直接创建一个对物体建立“超联物”的模型。

　　以前他其实就像看看建立“超感联系”过程时认知系信息变化了，但不论是他在专注于物体建立“超感联系”的过程，还是他饮血沉睡“超感联系”完成最终建立的时候，他都没办法进入“超感状态”，没办法观测认知信息。

　　而现在有了爱丽丝这个“第三方”，能够在他无法分心进入“超感状态”的时候，直接在“超感信息”层面进行观测，就使这种方式成为了可能。

　　如果这个办法真的能够成功，以后只要“超联物”投放到的地方，爱丽丝就能够将影响范围内所有在向坤“超联物数据库”中的物品建立“超感联系”，比如某一制式的硬币啦、纸巾啦、球珠啦、螺丝啦等等，然后向坤完成饮血沉睡醒来，就全部变成“超联物”。

　　向坤只需要寻找新的制式单位进行关联，掌握关联方法，把它收入“超联物数据库”，爱丽丝就能不断地在“超联物”投放范围内对所有制式单位建立联系，产生更多“超联物”，不断地向更多的地方蔓延，就像一个超级复印机。

　　如果真能实现，那向坤就真的是美滋滋了，只需要琢磨怎么样关联尽可能到处都有的制式物品就可以了，爱丽丝就能帮他完成具体的“超感联系”建立。

　　不过能不能成，至少还要等到下一次饮血期完成，看看爱丽丝解析出多少认知信息的变化规律，才能知道。

　　当然，不论成还是不成，向坤接下来都要考虑进军实体制造业，并且是制造那些结构简单的、标准化的产品，想办法以后卖到尽可能多的地方，投放到尽可能广的区域。

　　当每个地方都像崇云村一样，布满他的“超联物”、“情注物”后，那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他应对起来都会有更大的把握。

　　“超联物”和“情注物”就像他部署的战术武器一样，越多火力越强，越多越有安全感。不仅如此，这些“战术武器”还能随着他的进化而进化，他的能力提升而提升，直接OTA在线升级！

　　张倩一直滔滔不绝地讲到了中午十二点半，注意到唐宝娜和杨真儿都已面现疲色才停了下来，带他们一块去吃午饭。至于向坤，倒是从头到尾都一副认真倾听，元气满满的模样，只不过依然还是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的讨论，对她提的概念，都是照单全收，哪怕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忐忑和没把握的部分也是一样。

　　午饭的时候，张倩倒是没有再聊她的社交帝国梦，而是说起小胖妞父亲的案子。

　　小胖妞父亲被抓的地方，离彭城市不远，诗铃妈妈也已经过去，所以之前向坤直接拜托张倩安排人去照看一下，帮忙找个熟悉相关领域的律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尽量判得轻点。

　　结果现在来看，在警方商请检察机关提前介入，进行相关调查后，现有证据来看，诗铃爸爸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基本上是没问题了。

　　这样的话基本不会走到庭审的环节，很快就会撤销案件了。

　　对此向坤也是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挺担心诗铃爸爸会被判个故意伤害致死或者防卫过当什么的，虽然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考虑到小胖妞的成长，如果她爸爸要坐牢的话，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

　　向坤说道：“回头人出来后，我征求一下他们意见，如果愿意的话，想让他们直接到彭城来，这边生活环境、教育资源都不错。到时候还得再麻烦你帮忙给他们安排个工作，不用在你公司，其他地方也行。”他没跟张倩多客气，反正他知道后续他要做的事，和张倩相互合作，本身也会给其带来巨大利益，会在其他方面给予回报。

　　“没问题。”张倩回答也很干脆。

　　虽然她不太明白向坤和那对夫妇是什么关系，但向坤肯请她帮忙，在她看来，却是他们之间合作平稳发展的一个好迹象。

　　她也可以尝试通过那对夫妇寻找线索，去探寻向坤身上的秘密。

　　是的，越是合作，越是接触，她反而越是觉得向坤身上的秘密更多了。

　　而明明向坤的履历、出身和其他信息都是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但只要一相处，就处处透着神秘和特异。

　　“对了，向先生，上次你来彭城的时候，不是和我哥见过一面么？你们当时聊了什么？”张倩忽然好奇地问道。

　　“没聊什么啊，就是聊了点养生的问题。”向坤说道，“怎么了？”

　　“我妈跟我说，从那天之后，我哥就回家住了，然后每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就起床，然后跑到院子里面向东方打座，只吃米饭和蔬菜，肉都不碰了，每天晚六点前准时吃完晚饭，八点前上床睡觉，手机都不用了，还跑去跟人学起太极拳，跟小区里的大爷下象棋，我妈都以为他堪破红尘要出家了，但问他他又只说在调养身体……”张倩无奈说道。

　　老实说，自己住在外面的张倩刚听到母亲打电话说张楚那一通表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但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张楚一直就没出过她家小区，始终坚持那种古人一般的作息，就让她忍不住怀疑起她这老哥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前几天她回了趟家，看到了她那老哥，还真别说，气色真是好了不少，一个多月不吃肉，人反而胖了一圈，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就是一个劲地念叨着什么“还差五十几天”，问说什么意思也不解释。

　　张倩琢磨着张楚这番怪异行为之前，刚好就和向坤见过面，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当时向坤跟他说了什么。

　　“那么他身体有调养好一些么？”向坤问道。

　　“倒确实好了不少。”张倩说道。

　　“那就没错了，我确实建议他用这种方法调养身体。”向坤大方承认。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张倩很是惊奇地问道，她太明白张楚的性子了，如果光说一下就能让他这么听话，那她之前也不至于气得对张楚用出腕挫十字固了。

　　“我就跟他说他妹妹都叫我算命大师，所以他应该相信我。”向坤半真半假地说道。

　　“就这样？”张倩狐疑。

　　“不信你去问你哥。”向坤一副坦荡表情。

　　吃完午饭后，张倩让人先把向坤他们送回酒店休息，下午再接着开会。

　　从车上下来，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杨真儿立刻兴奋地说道：“向大厨，上次张倩她哥肯定是找你麻烦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向坤问道。

　　“肯定是！然后他肯定就被你威胁了，逼他必须早睡早起还甚至得吃素喝水练太极拳！”杨真儿两眼放光地说道。

　　旁边的唐宝娜噗嗤下笑出声来：“什么样的人威胁人会只让人早睡早起吃素喝水练太极拳啊？”

　　杨真儿认真道：“向大厨就是这样的人啊！而且这招很狠毒的好不好，不然娜娜你从今天开始每天早睡早起吃素喝水练太极拳试试？”

　　“我干嘛要早睡早起吃素喝水练太极拳……我去，这句话忽然魔性起来了。”唐宝娜笑个不停。

　　“向大厨，你就说我猜的对不对吧！”杨真儿看向向坤。

　　第五百一十四章 相声和捉迷藏

　　向坤一脸无辜地看着杨老三：“我真没威胁他，真的就是诚恳地指出了他可能面临的健康问题，给他提出了一些养生建议，气氛始终友好而和谐。”

　　“你的养生建议就是早睡早起吃素喝水练太极拳吗？”唐宝娜忍不住在杨真儿之前说道，然后说完后就自己库库库地笑起来。

　　杨真儿看着好友叹了口气：“娜娜你的笑点也太低啦！”然后对向坤道：“那他为什么会听呢？你看我让娜娜养生，让她早睡早起吃素喝水练太极，她就只会笑，肯定不会照做。”

　　向坤笑道：“我没让他练太极啊，我就是让他早睡早起多喝水而已，很正常的建议吧。至于他为什么会听，估计是他自己也觉得身体有问题，或者我说的话比较诚恳，人也比较可信吧。”

　　“哼哼，你诚恳可信？你最会忽悠了好吧！不要以为光头就是和尚、戴眼镜就是斯文人噢！”杨真儿吐槽道。

　　三个人一边说笑斗嘴，一边进了电梯。

　　唐宝娜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向坤，张倩说的那些VR社交什么的，听着好像需要很多技术储备，而且还要涉及硬件，你怎么答应得那么有信心？这些东西，咱们公司都没有吧……”

　　向坤笑动：“现在只是先畅想嘛，又不是马上就要落地，回头研究研究，再看看能做到哪一步。”

　　杨真儿马上道：“娜娜，你看着吧，向大厨这就是在忽悠咱们张总呐！回头张总问他，向先生，这些技术问题怎么解决呀？他估计会说，靠秘密组织的技术支持！”

　　向坤一本正经道：“老三你糊涂！秘密组织的事能到处乱说么，保密意识要加强啊！”

　　唐宝娜笑道：“行啦，你们俩真是，跟在说相声似的。”

　　到了所住的楼层，走出电梯，唐宝娜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感觉好像不久前咱们仨和老夏才第一次一起玩斗地主、玩飞行棋，一起去箭馆，一起帮向坤试菜，然后一眨眼，咱们居然都一起开公司了。”

　　杨真儿笑道：“因为本来就没过多久呀！咱们是去年七月份还是八月份才认识向大厨来着，哎？说到老夏，不知道她们在村里现在在干嘛，我要跟老夏视频下，看看我家宝贝小铃铛。”

　　“这时候小铃铛、小苹果她们应该在午休吧，你别去吵她们。”唐宝娜说道。

　　“没关系，她们如果在午休的话，老夏就不会接视频，会直接按掉的。”杨真儿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她们走到各自房间门口的时候，和老夏的视频被接通了。

　　于是向坤也不回房间了，跟着杨真儿进了她们的房间里，一起和老夏视频，他要把诗铃爸爸的事跟刘诗铃说一下，安下她的心。

　　“老夏，你们中午吃什么呀，小铃铛和小苹果呢？”杨真儿问道。

　　“中午热冰箱的包子吃，小铃铛和小苹果准备去玩捉迷藏。”夏离冰说道。

　　“冰箱的包子？向大厨做的那些包子吗？那你们早上吃的啥？”杨真儿忍不住又问道。

　　“早上也是热包子吃。”夏离冰回道。

　　“那昨晚吃的啥？不会从我们离开到现在，你们顿顿吃包子吧？”杨真儿惊奇道。

　　“那样的话不够吃。”夏离冰说道，“昨天中午和晚上我们都去游珑饭店吃。”

　　这时候，刘诗铃从楼上跑了下来，凑到夏离冰身边问道：“鸡翅姐姐、鸡翅姐姐好了没？”

　　夏离冰没有回答，直接把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向她。

　　而看到手机屏幕里另一边的杨真儿、唐宝娜、向坤，刘诗铃立刻欢快地打招呼：“老仙姐姐！漂亮姐姐！光头叔叔！”

　　杨真儿也懒得纠正小胖妞的称呼了，她琢磨着老夏既然从“烤鸡翅姐姐”变成了“鸡翅姐姐”，那说不定她也很快就会从“老仙姐姐”自然而然地变成“仙姐姐”。

　　“小铃铛，你有没有想我们呀！我和你娜娜姐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杨真儿很得意地邀功道。

　　刘诗铃连连点头“想！”

　　然后她看向屏幕左上方，在杨真儿后面只露了半张脸的向坤，说道：“光头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包子快吃完了。”

　　向坤笑道：“快了，这边事情办的差不多，应该明天就回去了。小铃铛，你爸爸基本上没事了，可能很快就可以和你妈妈一起去接你了。”

　　听到这话，刘诗铃的表情愈加欢快了，不过她忽然想到什么，又对着这边说道：“光头叔叔，跟我爸爸妈妈说不用着急，不用那么快来接我，我没关系的。”

　　不仅向坤，唐宝娜和杨真儿也都笑起来，看到小胖妞那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崇云村跟小苹果玩High了，有些舍不得走了。

　　过一会，小苹果也凑了过来，跟向坤他们三个打招呼。

　　十几分钟后，夏离冰结束了视频通话，然后带着小苹果、小胖妞出了门。

　　她刚刚说小胖妞和小苹果在玩捉迷藏，唐宝娜和杨真儿自然本能地觉得，她们俩是在住的那栋小楼里玩。

　　虽然小苹果眼睛看不见，但她本来就很有灵性，加上有靠谱的老夏看着，唐宝娜和杨真儿倒也不担心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小胖妞和小苹果的“捉迷藏游戏”并不是在室内，而是整个崇云村，甚至包括边上一小部分山林。

　　这是小胖妞和小苹果两个人一起设计的“硬币捉迷藏”，或者也叫“硬币寻宝赛”。

　　先由“蛋妞”组合——小胖妞和蛋黄派在整个村里找地方藏硬币，然后再由“金果”组合——小苹果和金闪闪去寻找硬币。

　　当然，反过来也一样，小苹果和金闪闪藏硬币，小胖妞和蛋黄派找硬币。

　　这硬币自然不能是小胖妞的“五大小精灵守护者”，也不能是向坤送给小苹果练习“寄物感知”的硬币，否则的话根本一点悬念都没有。

　　特别是小胖妞的硬币，她还能远程控制，快被别人找到的时候偷偷控制硬币跑掉，那永远都不会输了。

　　所以被藏的“超联物”硬币，由老夏提供。

　　为防作弊，爱丽丝也不能协助小苹果进行环境信息感知了，她只能充当裁判并保障两个女孩和一猫一鸟的安全。

　　当然，为保万无一失，不论是小胖妞去藏硬币的时候，还是小苹果去找硬币的时候，老夏都会跟在旁边，看着她们。

　　崇云村白天本来就没什么人，大多数人都去镇上工作或者去地里干活，而且小苹果和小胖妞主要选定的区域也是比较偏靠山边，人更少，可以任由她们发挥。

　　小苹果可以依靠手上的小黄人木雕进行情绪投影的远程投放准备模式，这种模式能够让她对周围的超联物网络有个大概认知。

　　这个能力，是她几天前的晚上和爱丽丝一起合作，借助小胖妞对五件超联物进行超激发的状态，远程投放情绪投影，震慑那图谋不轨的中年人时掌握的。

　　而借着这几天和爱丽丝的练习，她也已经对崇云村的超联物布置有了比较清楚的了解，搜寻的过程中如果发现是新布置的超联物，就可以让金闪闪过去检查，看看是不是小胖妞藏的硬币；

　　小胖妞则可以依靠蛋黄派的嗅觉，或是自己借身上五枚建立了强联系的硬币进行感应，通过崇云村其他“超联物”之间的弱联系，来搜寻硬币。

　　只要距离近了，她就可以确定哪里有超联物，然后让蛋黄派去确认是不是老夏的那枚。

　　以整个崇云村为“游戏地图”，确实乐趣更大，找起来更有趣，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跟她们的宠物小伙伴玩得不亦乐乎，一身是汗。

　　这个崇云村，在小苹果和小胖妞看来，当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玩的“游乐场”，有无数的玩法可以开发。

　　入夜后，虽然小胖妞和小苹果依旧可以进行超联物搜寻，但老夏却不准她们再玩了，把她们带回家洗澡吃饭。

　　吃完饭后，坐在一楼沙发，和刘诗铃一块研究折纸的小苹果忽然问道：“小铃铛，你喜欢听相声吗？”

　　“相声就是两个人穿着古代人衣服吵架那个吗？”刘诗铃不太肯定地问道。

　　“不是吵架啦，是表演，来来，爱丽丝，帮我找段岳云鹏的相声。”小苹果直接拿起自己的手机说道。

　　然后手机便开始播放一段岳云鹏和孙越说的比较出名的相声。

　　看了几分钟，小苹果问道：“怎么样？”

　　并没怎么听明白的小胖妞有些懵懂地道：“那个小眼睛叔叔好像很厉害。”

　　小苹果也知道小胖妞估计还不太能get到相声的笑点，但她本来也不是安利小胖妞听相声，而是说道：“小铃铛，我们一起来说相声吧！”

　　“啊？”小胖妞愣道：“我不会呀小苹果姐姐。”

　　“没事，你来当我的捧哏，很简单的！我们排个节目，然后表演给向叔叔、娜娜姐她们看，以后你回幼儿园，也可以跟其他同学甚至跟老师搭档表演！她们肯定会大吃一惊！”小苹果笑得眼睛弯弯，她脑子里已经有好多适合跟小胖妞配合的相声段子开始酝酿了，光在脑子里想着都觉得开心。小胖妞不理解相声笑点，一点都不妨碍她当表演者。

　　“嗝是什么呀，会很难捧吗？和捧碗一样吗？是不是我只要捧着站在旁边就可以？”小胖妞还是有些迷糊，挠了挠脑袋问道。

　　“不是啦，就是给我搭话的，比如我说一段话，然后你随便接个‘对！’、‘好！’、‘可不是吗！’、‘没听说过！’、‘嗐！’、‘就是嘛！’之类就行。”小苹果敦敦善诱道。

　　“随便说就行吗？我怕我记不住……要不，小苹果姐姐你找烤鸡翅姐姐帮你捧碗吧。”小胖妞不太自信地说道。

　　烤鸡翅姐姐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笔记本电脑陪着她们俩，看着好像并没有在忙，小胖妞觉得她肯定能帮小苹果捧好碗的，毕竟烤鸡翅姐姐是超厉害的魔法师，什么都会很正常。

　　“我其实也有想过和冰姐搭档的段子，哎，不过现在我最想和你玩，我有好多段子啦，来来，不难的，很容易哒！”小苹果越说越兴奋，旁边站在窗沿上方的金闪闪都感觉到了小主人的激动兴奋情绪，歪着脑袋，鸟脸疑惑。

　　于是在小苹果的强势说服下，小胖妞终于答应跟她一起表演相声了。

　　相声爱好者小苹果平时其实就经常在脑子里构思各种相声，有时候做梦甚至都会梦到自己在讲相声，然后下面一堆小黄人在当听众，还梦到过向坤给她当捧哏。

　　所以她很快就跟小胖妞讲解了她想好的一个段子，在夏离冰面前排练了一次，然后便给杨真儿发去了视频聊天请求。

　　在知道小苹果要和小胖妞给她们直播表演个相声后，唐宝娜赶紧去把隔壁的向坤喊了过来，三个脑袋一起凑在手机前，期待地看着两个女孩。

　　“观众们好，我们是一个刚刚成立45分钟的相声组合‘铃铛苹果’。”

　　小苹果说完后，用手肘轻轻碰了下旁边的小胖妞。

　　后者愣了一下，赶紧说道：“我是小铃昂！~”

　　光看到小胖妞那有些局促又有些紧张，两个无处安放的小胖手在身互相握在一起的呆萌模样，唐宝娜和杨真儿就已经笑得停不下来了。而听到小胖妞因为紧张而把铛发成了昂，笑点本就低的唐宝娜眼泪都飙出来了。

　　小苹果也跟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小苹果。哎，小铃铛，我问你一个小问题，你知不知道相声演员最重要的四门功课是什么呀？”

　　“没听说过。”小胖妞反射性回道。

　　“不对呀，我刚刚不是才跟你说过的吗？是什么？四个字……”

　　小胖妞怯怯道：“吃喝玩乐……”

　　“错啦！是说学逗唱！小铃铛，你知道说学逗唱分别代表什么吗？”

　　“没听说过。”

　　“咱们先说这学，小铃铛，听说你最近在幼儿园里学习特别刻苦，数学学的特别好，老师都夸奖你？”

　　“没听说……”

　　“错啦！”小苹果手肘轻碰了下。

　　“可不是吗！”小胖妞赶紧改口。

　　平时和向坤娜娜他们视频的时候小胖妞自然随意得很，但现在可能是有“表演相声”这层因素在，所以虽然视频另一边是光、漂、老三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小胖妞却还是有些放不开，但她这一边紧张地要对词，一边又注意着镜头的模样，却是别的呆萌可爱，说什么都有笑果，再加上小苹果在旁边一本正经地学着天津口音说话，不仅唐宝娜和杨真儿，就是向坤都是一脸的“姨母笑”。

　　小苹果继续说道：“那小铃铛，你九九乘法口诀应该背得不错吧，我来考考你，三乘三等于多少？”

　　“没听说过。”小胖妞说道。

　　“哎？敢情还没学到三吗？那咱们换一个，二二得几？”

　　“四。”小胖妞回道。

　　“四四得几？”小苹果又问。

　　“十六。”小胖妞答。

　　小苹果：“这不是挺六的嘛，都背到四了，那三乘三等于多少？”

　　“没听说过。”

　　“三三得几？”

　　“九。”

　　“四乘以四？”

　　“没听说过。”

　　唐宝娜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杨真儿笑得伸手去掐娜娜的腰，向坤不由得有些担心，“铃铛苹果”组合要是继续表演下去，这姐俩会不会笑出什么问题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笑点

　　相声还在继续，虽然都是很简单的段子，但不得不说，笑果都是相当的好，屏幕另一边，在酒店房间里的三个“观众”，都是笑得不行。

　　特别是唐宝娜，笑得满脸通红，泪眼汪汪，如果把笑容突然一收，看到她这模样，估计以为是和谁吵架吵输了。

　　小苹果编排相声的能力是真的厉害，带着还在上幼儿园的、从未接触过相声的小胖妞，才“排练”没一会，就能直接弄出好几个非常合适她们两人的段子，直接支撑起近5分钟的相声表演。

　　虽然小胖妞基本都是很简单的几句捧哏台词，什么“可不是吗”、“没听说过”、“像话吗”几句话来回翻，而且还经常忘了词或说错词，需要小苹果纠正。

　　但偏偏她这种有些局促、紧张，又懵懵懂懂的表现，反而加强了表演的喜剧感。

　　有些时候，都让人分不清哪些忘词是真实的，哪些又是她们本来就安排的，因为每一次都很好笑。

　　当然，她们两人的表演，对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他们三个，“杀伤力”又肯定比其他人来得强，毕竟他们都很了解日常生活里小苹果什么样，小胖妞什么样，都是自己人，看到那呆萌的表现，笑果加成极强。

　　向坤也觉得，小胖妞还真是挺有喜剧表演天赋的，这种一本正经、小心翼翼、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又完全本色出演的相声表演方式，真的是特别有喜感。

　　虽然主要负责说的都是小苹果，小胖妞就跟打酱油一样，不时地应上几句捧哏常用词，还经常说错，但5分钟下来，几乎所有的笑点、所有的包袱都落在她身上，她那做出了很好笑的应对后却自己没有一丝察觉，并且还担心说错了词而有些紧张和局促的小表情，当真是又可爱又可乐，让人没法移开视线。

　　看完她们表演的相声，结束了视频后，笑得快受内伤的唐宝娜边擦眼泪，边说道：“我本来想着小苹果以后要做视频UP主，不是鸟类科普，就是翻唱歌曲，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少女心是相声的形状。”

　　杨真儿也哈哈笑起来：“我觉得咱们的‘铃铛苹果’会火噢，说不定到时候比你和‘游珑戏兔’那个号的粉丝都多！”

　　在唐宝娜、杨真儿她们热烈讨论的时候，小苹果和小胖妞也在复盘研究如何改进。

　　本来对于和小苹果姐姐一起说相声，刘诗铃是既忐忑又迷茫，她其实并没有办法get到这个表演的有趣点，只是想要配合小苹果姐姐而已。

　　但是刚刚通过视频连线，给光头叔叔、漂亮姐姐和老仙姐姐表演的时候，看到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漂亮姐姐甚至都笑哭了，她也是觉得很高兴，很有成就感。

　　忽然间在小胖妞的心中，相声就成为了一种可以让人欢乐、开心的“魔法”了，她的求知欲和好学之心又开始发动起来。

　　小苹果姐姐不愧是能指挥“金闪闪”、“芭比战士”的超厉害魔法师，连相声这门“魔法”都能用得这么厉害。

　　而作为魔法界的后进者，刘诗铃自然要努力学习每一门有用的魔法。

　　在脑子里幻想着她学会相声后，在妈妈不开心的时候，表演给她看，逗得她笑得在床上打滚的情景，刘诗铃就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出声。

　　“小铃铛，你有什么新想法吗？”听到刘诗铃忽然得意笑出声，小苹果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梗，赶紧问道。

　　刘诗铃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懂，小苹果姐姐你教我吧，我一定认真学，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说着，她瞥见不远处趴在沙发边上打瞌睡的蛋黄派，下意识说道：“要不要让蛋黄派也一起，它也很听话的。”不过说完后，她却是自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不对，蛋黄派不会说话，演不了相声。”

　　“咦？”小苹果却是一下冒出了灵感，伸手捏了捏小胖妞的脸蛋，夸奖道：“这个想法很棒！我已经想到要怎么编排了，我们可以说一出‘武松打虎’，蛋黄派演大老虎，小铃铛你演武松！哈哈，金闪闪也过来！我们还可以演神雕侠侣，金闪闪是那只神雕，我演杨过，小铃铛你当小龙女！这个段子肯定会很好玩！”

　　刘诗铃一脸迷惑：“杨锅是谁？小龙女头上有长角吗？厉害吗？会魔法吗？”

　　“哈哈哈哈，对啦，就是这个反应，这反应最棒啦！小铃铛，你真是个宝藏！和你在一起我就好多灵感！”小苹果又忍不住蹲下来抱着刘诗铃亲了下脸蛋。

　　然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又把蛋黄派、金闪闪加进来，嘀嘀咕咕、窸窸窣窣商量了好一会，便将老夏请来坐在沙发正中当观众，她们俩开始排演，让老夏评价好不好笑。

　　但表演了好一会，夏离冰都没有笑，这让小苹果和小胖妞都有些紧张起来，莫非她们这次的段子不太好？

　　“冰姐，是不是不好笑？”小苹果不安地问道，她虽然看不到夏离冰的表情，但没听到笑声，爱丽丝的反馈也是夏离冰没笑，她就有些不安了。

　　夏离冰托着下巴想了想，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在哪个地方会笑？具体会觉得好笑的原因是什么？”

　　“就是……”小苹果张了张嘴，却发现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夏离冰没有继续追问，说道：“不是你们表演不好，是我的笑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们可以再跟娜娜姐她们连视频，让她们提意见，放心，她们肯定比你们晚睡，现在闲得很。”

　　小苹果这才松口气，然后想起来，冰姐确实平常不太怎么开怀大笑，思维比较偏理性，遇到什么事情都先寻找根源，思考语言和肢体表现之中蕴含的逻辑表达，估计笑点太高了。但这么想着，她脑子里又冒出好多和冰姐一起搭档的段子，以冰姐这种反应，肯定也很有笑果！

　　夏离冰让她们俩重新接通视频连线，排练给另一边唐宝娜、杨真儿看，她则带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先回了房间。

　　夏离冰把电脑放在腿上，翻开后，问道：“爱丽丝，刚刚小铃铛、小苹果的相声好笑吗？”

　　电脑发出声音：“刚刚那个吗？那个我不知道吖，但是小铃铛姐姐和小苹果姐姐表演的，应该……肯定很好笑！”

　　“她们不在这，不用拍马屁，我是说你自己真实的感觉。”夏离冰说着，把爱丽丝直接俱现了出来，让她和自己并排坐在床上。

　　“我自己的感觉……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好笑。”爱丽丝拧着手术刀，犹犹豫豫地说道。

　　“那就是觉得不好笑。”夏离冰替她做出了回答。

　　“可是……”爱丽丝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夏离冰继续问道：“那她们刚刚跟娜娜姐、向坤、真儿连线的时候表演的那个相声呢？”

　　“那个好笑！你看老板笑得多开心！肯定好笑！”这次爱丽丝的回答就非常肯定了。

　　“是你自己觉得好笑，还是因为向坤笑了、他觉得好笑，所以你也觉得好笑？”夏离冰问道。

　　“都是一样的呀！老板觉得好笑的，爱丽丝肯定也会觉得好笑！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是自己觉得好笑，因为小铃铛姐姐的反应……”

　　爱丽丝说着，开始在老夏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上显示刚刚小胖妞和小苹果连线表演时她录制下来的视频，在每一个她觉得应该好笑的地方暂停，进行说明。

　　她甚至分了两个视频窗口，一个播放的是“铃铛苹果”组合的相声表演，另一边是同步的向坤三人的对应反应。

　　跟爱丽丝从逻辑层面、实际体验上进行笑点的解析探讨后，夏离冰大概有一个基本认知了。

　　她和向坤之前就已经确定，爱丽丝已经拥有一部分的人类情绪感知，这也是她能够将自身建立在“超联物网络”和“情注物网络”共同结合的“超感物品体系”之上的原因。

　　但爱丽丝的情感体系依然还在成长中，“情注物网络”中存在的情绪类型，她要更容易感知，其他的则需要向坤的持续影响和培养。

　　而因为有十二黄人的存在，对快乐、开心、好笑的感知情绪，爱丽丝是肯定具备，并且十分灵敏的。

　　正常来讲，爱丽丝的笑点应该和向坤基本一致，间或可能受到小胖妞、小苹果的一些影响。

　　但获取欢乐的感知，因为源头的不同，难易程度是有很大差别的，像一些相声或者不是非常普适、常见的笑话，在向坤没有看过之前，爱丽丝也get不到点。

　　就像刚刚小胖妞和小苹果新排练的相声，或者说小品，其实向坤看了未必不会笑，但在向坤看过之前，爱丽丝自己却没有办法准确地get到笑点。

　　这说明爱丽丝的情绪感知能力还在“发育”和“进化”中，还需要向坤更多地“带领”。

　　而这也就给了夏离冰切入爱丽丝情绪感知学习进度，观察、解析甚至模仿、学习她的机会。

　　事实上，夏离冰也感知过快乐情绪的，一次是向坤看了一大堆搞笑视频后，产生“情绪同化”，让她感知到了好笑、欢乐的情绪，另一次是她生日那天，向坤因着她刻意发起的“蛋糕战”而再次引发了“情绪同化”，让她感知到了快乐、开心的情绪。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她和爱丽丝的情绪感知模式，她们的笑点，以及具体的欢乐、好笑或开心的情绪体验，都来自向坤。

　　她们在进行学习的，是同一个科目，同一个“教学大纲”，只不过爱丽丝这次是“成绩”比较好的那位，而老夏是“追赶者”。

　　她现在，就是在拉着成绩好的爱丽丝来分析她的具体学习方式，试图应用到自身。

　　夏离冰先让爱丽丝去看当初向坤觉得最好笑的那些个搞笑视频，在爱丽丝笑得前仰后合后，又突然凑到她面前，伸出两根食指，把自己两侧眼角的皮肤向上推，上嘴唇包住下嘴唇，做了个模仿狐狸的鬼脸，还故意弄出了斗鸡眼。

　　爱丽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得仰倒在床上，结果俱现直接崩解了。

　　夏离冰没有再把她俱现出来，而是直接通过笔记本交流，对刚刚看搞笑视频和被鬼脸笑到时的感受做具体剖析。

　　……

　　刚刚从缅国回国不久的赵锋和王德安，一下飞机，也没出机场，就立刻又转机前往中西部一座城市。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一位正在保外就医的老人。

　　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医院不让探视，所以他们也只能先到酒店住下。

　　酒店房间中，王德安用“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给配的平板电脑，翻看着此行要拜访之人的资料，皱眉说道：“这个人，看履历，是个老骗子啊，而且被判刑之前，就是搞那些神神道道的玩意骗人钱的，他说的话，可信吗？”

　　“你别光看他犯的罪，你往下看，看看下面他是怎么被抓，怎么得以轻判的。”正哧溜溜吃着碗面的赵锋提醒道。

　　于是王德安继续往下翻，看着看着，惊奇道：“自首了？我去，又是自首，难怪啊……他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接触到那个东西的。”

　　“等明天问过他后就知道了。”赵锋说道。

　　他们这次得到消息，要拜访的这位保外就医的老人，在监狱里画出过八臂八眼怪物的形象，和他们在孟塔米拉看到的八臂八眼巨人的素描复原图有很大的相似度。

　　现在再看到这个老人居然是自首进的监狱，那他真的见过八臂八眼怪物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毕竟从之前发生的各种事情来看，被八臂八眼怪物影响过的罪犯，基本上都会有自首和反省过往所为的表现。

　　这次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信息收集团队，前一段在一个和孟塔米拉巨人幻象相关的新闻下面，锁定了某个评论，那评论提到之前在监狱里有狱友画过“一模一样的画”，而且经常念叨着什么“心魔”、“阎罗”的词，那狱友是个“老神仙”，能看穿人心。

　　然后便查到了那网友的身份，也由词查出了他服刑的监狱在哪里，他口中的“老神仙”身份——就是因诈骗入狱，现因身体问题以保外就医的杜老头。

　　所以赵锋、王德安一回国，就立刻赶过来查证，那杜老头所画的画，和他们在调查的事物，有没有关联。

　　当然，不论他们两个，还是信息收集团队的人，都不知道的是，其实当信息收集团队的人注意到那个新闻下的评论时，某个特别勤勉的数字生命，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个隐患，然后通知给了向坤。

　　只要向坤一声令下，她立刻就能对“神行科技”信息收集团队的人的调查方向进行误导，又或者给他们提供错误和虚假的信息。

　　但向坤却并没有下任何命令，只是让爱丽丝继续监控。

　　所以赵锋和王德安才能够接到信息，才能够出现在这里，等着拜访杜老头。

　　第五百一十六章 画饼

　　第二天一早，赵锋和王德安便赶到了医院，去看望那位据说曾经在狱中画出过“八臂八眼怪物”图画的杜老头。

　　杜老头保外就医的医院，自然是需要监狱指定的，不过从他的单独病房的环境，还有病房里的设备，配的一个专业护工来看，这显然是他自己花了不少钱的。

　　王德安奇怪地对同伴小声道：“昨晚看资料，他不是已经没收非法所得了么，而且也没有亲人。”

　　赵锋说道：“我去问问。”然后便向那明显不是医院的护工询问了起来。

　　那护工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付钱的是杜老先生的一位干儿子，之前是狱友。

　　“狱友？干儿子？”赵锋皱眉，找护工要了那“干儿子”留下联络的手机号和名字，然后传给信息收集部门，让他们去查一下。

　　赵锋和王德安走进了病房，在杜老头的病床旁边坐下，轻声问道：“杜老先生，你好，我们俩是‘国际新视角’的记者，医院的人有跟您说过了么？我们想对您进行一下采访。”

　　病床上的杜老头勉强地撑着眼皮，看起来非常的虚弱，那护工在旁边也交代道：“你们尽量快一点，别太久。”

　　赵锋应下后，又微俯身体，凑近杜老头的耳边，说道：“杜老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杜老头眼珠子动了下，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快死了，不过应付完你们应该没问题。你们要做什么采访，我就是个老骗子而已，可能没法给你们什么猛料。”

　　赵锋觉得有些奇怪，杜老头虽然看起来确实是病入膏肓，很虚弱的样子，说话声音也很小，还有点颤音，但却莫名地给人一重很淡定、很稳的感觉。

　　“是这样的，不知道您之前有没有看新闻，缅国的孟塔米拉在三月初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集体受幻象影响的事件，有几个街区的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有很多手臂、很多眼睛的巨人幻象，从城市中间走过，然后消失。所有看到的人，第一时间都感受到了震撼和恐惧，还有很多人有后续心理上的影响，连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赵锋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杜老头的脸部表情。

　　他发现，在提到多臂、多眼巨人幻象的描述时，杜老头的表情有微弱但清晰的变化。

　　于是他看了眼王德安，后者会意，从包中拿出平板电脑，调出那张之前在新闻上出现过多次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素描图。

　　一看到那图，杜老头立刻强睁开了双眼，脖子微微上抬，嘴巴微张，似乎想要奋力坐起的模样。

　　如果此时给杜老头拍一张照片发到网上，估计会被不少人配上“爷爷你等的《XXX》终于发布了！”“快扶爷爷起来！”之类文字当成热门表情包传播。

　　赵锋赶紧给杜老头脑后加了个枕头，将他脑袋枕高了一些，然后接过王德安的平板电脑，拿近一些，一边展示给他看，一边说道：

　　“老先生，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图上的东西？我们这次之所以会过来，就是听说你在监狱里画过类似的图，不知道那图还在吗，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杜老头却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那平板电脑上的画，先喘了两口气，才说道：“跟我讲讲你说的那个……孟……”

　　“孟塔米拉。”

　　杜老头：“讲讲那个孟塔米拉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赵锋、王德安也早有准备，直接用平板电脑播放了一段他们觉得把事情起因经过讲得最清楚的中文新闻片段，给杜老头看。

　　赵锋一边观察着杜老头的表情，一边补充道：“当时孟塔米拉正在发生一场暴乱，那个巨人幻象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来说，阻止了这场暴乱，救了很多人的命。”

　　他从昨天晚上看到的资料，监狱里其他人对杜老头行为的描述，以及刚刚杜老头的反应，约莫着推测出其看待“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立场，有些刻意把巨人幻象往好的方向描述——当然，他的话本来也是事实。

　　果然，听到这话，杜老头笑了起来：“很正常，很正常……”

　　但没笑一会，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引得守在门边的护工赶紧过来。

　　缓过劲后，杜老头看向赵锋：“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祂从哪来？”

　　“您确实见过这东西对么？能告诉我们，您是在哪见过它的么？”赵锋问道。

　　杜老头眼睛看向天花板，吐了口气：“梦里。”

　　“梦里？”赵锋微怔，和王德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同时想到赵锋之前靠着梦境指引找到紫桓山深处那藏于山洞中尸体的事。

　　“能讲一讲……您做的那个梦，是什么样的么？梦里那个八臂八眼的巨人，它和这图上，有没有什么细节上的不同？如果您有以前画过的图，就再好不过了。”赵锋继续问道。

　　杜老头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赵锋的脸，忽然说道：“你也梦到过？”

　　赵锋有些惊奇，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杜老头又艰难地笑起来，笑得喘起了粗气，缓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都想找到祂，但那……并没有意义……”

　　杜老头的声音变小了许多，但嘴巴还在动，于是赵锋俯下身，把耳朵凑过去，听到杜老头断断续续虚弱的声音：

　　“……恐惧能照见真我……遵从你的内心……死亡也不是终点……不要害怕……顺从祂……顺从自己……”

　　说着说着，杜老头忽然开始大口喘气，似乎有点呼吸困难，护工赶紧冲了过来，略一查看，就连忙按下呼叫器请医生过来。

　　自然的，赵锋和王德安也被赶出了病房，在外面等着。

　　他们俩也有点担心，可不希望过来探访一次，就害的杜老头直接挂了。

　　过了一会，医生出来，询问之下得知，杜老头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不过他确实已是病入膏肓，没多久好活。而且也建议他们不要再和他聊那些会刺激情绪的话题，不然搞不好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赵锋和王德安只好先回酒店，从医生说的话来看，想再申请下一次见面，估计没有那么快。

　　“他说的那些话，你有录下来吗？”王德安问道。

　　“有，但他声音太小了，可能录的不太清，回头看看技术部门的人能不能处理一下。不过他说的话总共也就那么几句，我都记着。”赵锋说道。

　　“恐惧能照见真我，遵从你的内心，死亡不是终点，不要害怕。”赵锋重复了一遍说道，他当初那个受到八臂八眼巨人指引发现死尸洞穴的梦境，虽然是老夏和向坤引发的“梦中梦”，但引梦的“情注物”并非八臂八眼木雕，所以在梦中其实没有受到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这会听到这句话，并不像早前齐豪国有那么深的感触。

　　王德安笑道：“我差点跟着喊声奥利给。这杜老头说话确实挺神神叨叨的，难怪以前都在装神弄鬼骗人，他不会是故意这么说在PUA咱们吧？莫非有些什么其他企图？不过他说的这些话，从几个关键词来看，确实和我们以前接触到的、看到八臂八眼怪物或巨人幻象的人感受比较一致。”

　　“明天还是后天，咱们再看看能不能申请跟杜老头聊聊，直接问清楚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梦到那八臂八眼怪物，还有他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赵锋说道。

　　不过当天下午，他们得到消息，杜老头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陷入昏迷，进了ICU病房，可能快挺不过去了。

　　他们俩赶到医院，询问了一下那个护工，杜老头的“干儿子”什么时候会赶过来，得到的答复却是他有事没法过来，不过医药费不用担心，该上什么治疗就上。

　　“这‘干儿子’看来也不是多么孝顺啊？他和杜老头一起蹲监，说不定也知道一些什么，咱们要不要去找他聊聊？”医院的过道中，王德安小声问道。

　　赵锋想了想，摇头：“那还不如调查一下杜老头在自首、入狱前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能找到触发他做梦的原因。”

　　王德安却不太同意：“也未必会有什么触发事件吧，你看咱们之前调查的那几起案件，哪件案子有什么确切的触发事件，不都是突然就出现了，你做梦梦到那个八臂八眼巨人指引你找到死尸洞穴之前，难道有什么清晰预兆么？真要说有什么触发事件，顶多就是他施行了什么犯罪行为吧，这要是能帮我们找到原因，之前调查那两起案件的时候就不会一无所获了。”

　　“也是。”赵锋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

　　王德安说道：“老实说，要不是老何找到咱们，咱们知道官方和那八臂八眼幻象没有直接关系，只凭在缅国的调查，我都要以为这是咱们官方秘密研发的黑科技了。你看，那幻象在缅国短短24小时内两次出现，一次造成的后果是解救了被绑架的中国公民，受影响的绑匪还大部分都是国内的逃犯。另一次则是在孟塔米拉间接阻止了针对华人的暴乱，那起绑架案的真正幕后指使还在这事件中被手下杀死。如果那八臂八眼幻象有国籍的话，我觉得它肯定是中国籍。”

　　事实上，在老何找上门来，他们成为“非常态研究中心”和“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成员之前，他们俩就对那八臂八眼幻象有过各种不靠谱猜测。

　　比如某人因为特殊原因，意识进入到了另一个次元，成为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极有正义感，路见不平会想拔刀相助，但无法直接影响现实世界，只能通过心理影响、制造幻觉，或者托梦之类的形式出手。

　　也正因此，看到幻象，受到影响的，基本都是和罪案有关的人员，要么是犯罪分子，要么是受害人，要么是执法者。

　　赵锋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这些受影响的人，应该不是单纯随机的，肯定是有某些原因。特别是那个缅国的绑架案，绑匪看到幻象的时候，可是在海上。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恶行发生，它为什么会偏偏在那个时候、在那艘船上出现？”

　　“确实，从时间来看，幻象在绑匪船上发生的时间，要比孟塔米拉的大规模群体幻象更早。如果说那八臂八眼幻象真的是来自国内，真的有主观意志在控制，漂洋过海到缅国真有目的，那说不定就是来救人的。”王德安推测道。

　　“那个被绑架的人叫什么来着？他应该已经回国了吧，再找他仔细聊一聊。”赵锋说道。

　　……

　　本来按计划，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再跟张倩开完一次会，下午就准备离开彭城市，返回崇云村。

　　但中午张倩说她爷爷、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张宏朴今天刚好也到了彭城市，晚上想和他一起吃顿饭，聊一聊。

　　向坤这个周期的饮血时间预计在明天午后到傍晚，多待一晚上倒也不是不行，便答应了下来。

　　他能猜到，张宏朴老爷子跑到彭城来，大概率是专门冲他来的，张倩之前那段时间能调用那么多资源，没有张宏朴的支持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如果他的饮血期是今晚的话，那也只能对张老爷子说抱歉了——反正他相信，在能够提供可以预期的巨大未来利益的前提下，这种小小的失礼并不会有多大影响。

　　晚上吃饭的地方，还是在上次见过张楚的那家古典庄园式的饭店里。

　　张宏朴以及张氏集团都不高调，所以网络上并没有太多他的信息。不过之前爱丽丝有收集过不少信息和资料，向坤对这位老爷子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张宏朴是位身量高大、精神矍铄的老人，脸上一直带着温和慈祥的笑容，对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也没有一点架子，非常的热情。

　　“向先生，早就听闻大名，一直都想见见你，只是我这老胳膊老腿不中用，这几年不太出远门，所以到今天才有机会见面。向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这身板，看起来也是‘文武双全’啊，哈哈。”张宏朴一见面就拍着向坤的肩背，半开玩笑式地夸赞了一番。

　　如果是变异之前的向坤，见到这个级别的大佬，肯定会非常紧张，生怕说错什么话——当然，如果是当初的他，肯定也不会引得张宏朴这么重视地专门宴请。

　　而此时，在见到张宏朴之后，向坤就本能地在分析相关的感官信息，甚至下意识地，连他的身体状况都“扫描”了一遍。

　　“董事长谬赞了，早知道董事长想见我，我应该早点上门拜访才是。”向坤也是一脸“忠厚腼腆的技术宅式笑容”回应道。

　　张宏朴又和唐宝娜、杨真儿打招呼，提到了唐宝娜的外公冯老先生，又提到了杨真儿的父亲杨岢岩，前者他早年有见过一面，后者虽没见过面但张氏集团旗下公司和杨岢岩任职的药厂有业务上的往来，所以都有提起的由头。

　　张宏朴表现得就像个慈祥长辈，打完招呼，几句话就让气氛变得融洽自然起来，本来有些紧张的唐宝娜和杨真儿也一下放松了许多。

　　落座后，趁着张宏朴跟张倩交代在一会上的菜里做一些改动的时候，坐在向坤身边的唐宝娜不由小声说道：“我本来还以为张董事长会比较严肃、古板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确实，通过外界对张氏集团一向行事的报道，以及过往和张倩接触中她偶尔无意中提起张宏朴的一些言语，都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位张氏集团的掌门人是位不太好接触的、比较严苛的老人。

　　向坤笑着小声回道：“因为是私下场合，把我们当成张倩的同辈对待的吧。”

　　实际上，通过他对张宏朴、张倩，还有张宏朴身边随行人员的观察，可以判断出，这位老爷子不论是在下属还是张家人眼中，都是比较有威严的。特别是张倩，明显比平时说话行事要谨慎一些。

　　现在看到的是张宏朴春风和煦的一面，但老爷子必然还有雷霆霹雳的一面。

　　在打招呼的时候，老爷子满是笑意的眼睛，也一直在观察和审视着向坤，从综合的感官信息分析来看，向坤认为老爷子对他应该没有一个既定立场的好恶，更多的还是好奇。

　　而且从他提到唐宝娜外公、杨真儿父亲的情况来看，来之前或更早前，就已对他们三个的信息有过基本的了解，对向坤的出身、经历也肯定不会不清楚。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时候，张宏朴并没有去问张倩、向坤、唐宝娜他们公司经营、公司业务、公司产品的具体情况，甚至都没有提到他们弄的那个现在已经很有知名度、未来可期的游戏，而只是闲聊一些家长里短，再间或谈些现在互联网、移动网络的发展对实体经济、对传统经营模式的冲击等话题。

　　向坤很快就从这些看似不怎么相干的话题以及闲聊中，大概把握到了张宏朴的真实意图。

　　正常来讲，就算《声音创世纪》势头很好，未来几乎铁定会有不错的营收，但相对于整个张氏集团，至少现在还远算不上值得一提的业务，不至于让张宏朴如此关注。

　　但从张宏朴的话中，向坤听出了这位老爷子对张氏集团传统业务发展的隐忧，是打算要慢慢地转移发展重心，有向互联网等新兴产业伸出触手的想法。刚好现在张倩靠着《声音创世纪》这款游戏弄得有声有色，老爷子估计就在犹豫，是不是要直接以此为突破口，给予张倩更大的权力和资源，把担子交到她的肩上。

　　而张倩的“腾蛟互娱”现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就是“乾坤科技”，或者说就是向坤。说不定之前张倩还用向坤在她爷爷面前“画过饼”，让老爷子印象深刻，但他们之间的合作模式却又非常的怪异，所以这会才想要亲自见见向坤。

　　对张宏朴的意图做出了大概判断后，向坤自然能够“投其所好”，帮着张倩一起“画饼”，描绘未来5G、智能制造、新型互动娱乐时代的蓝图，把此时描述成最佳也是最后的入场时机。

　　至于张宏朴对他本身的试探，向坤的应对也很简单，就一个词——“诚恳”。

　　他知道，人在试图获取信息的时候，内心都会有一个倾向和预期，所获得的信息如果和这个倾向、预期相反，那么就算是事实，内心也会本能地产生怀疑，需要一个验证过程，而若是高度符合其倾向、预期，所获得的信息即便单独看来很扯淡，也会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然后欣然相信。

　　当然，这种方式一般人很难做的完美，毕竟大多数人对自己的想法都没办法做一个准确的把握和描述。

　　而向坤可以通过其他话题上的言语交流，实时对张宏朴各种身体感官信息的反馈来把握他的生理反应机制，不断进行调整，掌握他各种细微情绪变化、产生某种思维倾向时的生理细微变化，来进行顺应他预期、倾向的信息推送。

　　当然，向坤本身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只不过是包装过的、未全景展现的实话。

　　但在张宏朴看来，却是能够基本解答了他的一些疑惑，并且在脑子里建立了对向坤的一个基本印象和认知——一个非常有才华、在技术上十分自信甚至有点自负、有眼光和胸怀但没有太大野心、没有太多心机待人诚恳、轻利重义低调耐心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设”，符合他之前通过张倩及其他渠道综合得到的信息建立的大概判断，出入并不大，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交流的增进，张宏朴很自然地认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光头小年轻的想法摸得七七八八了。

　　晚饭已经吃完，换到饭店中一个庭院茶亭内喝茶的时候，向坤却是趁着大家都很放松的情况，顺着张宏朴的一个话题说道：“国内的话，我最欣赏的还是‘神行科技’这家公司，我挺佩服他们做技术的风格，总是在大家都不太关注的地方发力，经常冒出各种各样‘黑科技’一样的产品和发明，而且特别的低调，就是专注技术，不浮夸。我也希望，以后‘乾坤科技’能成为‘神行科技’这样的企业。”

　　这话一出，向坤立刻注意到张宏朴的眉毛微皱了一下，而张倩也立刻有些紧张地看向她爷爷。

　　向坤这些话自然是有意说的，他之前听杨拙说过，张倩的爷爷特别讨厌“神行科技”，甚至之前张楚一手创立的公司被张宏朴交到了张倩手上，都是因为他和“神行科技”有合作。

　　而按照爱丽丝的调查，张宏朴和鲁城安年龄相仿，早年是有过不少接触甚至合作的，说不定知道什么之前那些秘密文档中也没有记录的信息，可以帮他解答一些疑问。要知道，很多时候同样的信息，不知情的人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异常，而知道内情的人却可以借之判断出很多东西。

　　第五百一十七章 山雨欲来

　　听到向坤提起“神行科技”，张宏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点头道：“‘神行科技’确实在一些领域耕耘得很深，很有成就。”

　　不过他微顿了下，话音一转，又说道：“但以我的看法，国内还是有不少科技企业，做的比‘神行科技’要好的。”

　　说着，便举例了几个国内同样很有规模的科技企业，都是专耕于某一领域，同样不太为大众所熟知的。

　　向坤却是说道：“但我觉得‘神行科技’不一样，他们有种敢为天下先，不计较一时利益得失的气魄。任何科技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都应该具有这样的气魄。”

　　张宏朴笑道：“不过你们公司和‘神行科技’的业务领域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吧，你们主要做的，还是互联网产品。”

　　向坤说道：“其实这两天我和张总也有在聊，未来很可能也会开始涉足硬件领域。”

　　“哦？”张宏朴看向孙女。

　　张倩回道：“向先生说的可能是我之前跟您提到VR相关的设备，以及其他一些终端方面的信息收集、记录的设备，不过还只停留在方向选择上。”

　　正常情况下，聊到这里，向坤应该很自然地就着他们提到的技术，未来的发展，或者其他话题聊下去，而撇开“神行科技”。

　　但向坤还没有就这话题试探出想要的信息，自然不会放弃，看似很自然地接道：“就我的了解，VR技术目前进行了完善布局的，除了美国的非死不可外，还有国内的‘神行科技’，他们布局的方向和非死不可收购的Oculus不一样，却也有他们自己的核心技术，我很看好。咱们到时候如果要节省时间和成本，其实可以考虑和他们进行合作。”

　　这话一出，就似乎踩到了张宏朴的逆鳞，他微微坐直了身体，两手交叉在了胸前，似乎正在思考。

　　而张倩则赶紧说道：“向先生，咱们那个VR社交的想法，还停留在概念研究的层面上，没必要这么快就研究硬件的落地实现。何况咱们完全可以聚焦于具体的应用开发层面，在硬件和终端上，进行适配就行了，没必要涉足这些吃力不讨好的领域，再说以我们的体量，现在也已经太晚了。”

　　向坤当然知道张倩是在故意把他往“坑”外拉，不要去触她爷爷的逆鳞，不过他很有分寸，能够清楚地把握到张宏朴现在的状态，知道试探应该以什么样的尺度和节奏进行，并不担心。

　　“就是咱们的体量太小，现在进入太晚，所以要找成熟的企业合作嘛，非死不可自己就是做社交的，又是老美的企业，肯定不太好合作，跟‘神行科技’合作几乎是最好的选择了。”向坤说道。

　　张宏朴开口了：“向先生，你觉得一个科技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

　　“科技公司嘛，最重要的自然是科技了。”向坤理所当然地说道。

　　接下来，张宏朴并没有讲和“神行科技”有关的事情，而是讲起了几个故事，有西方工业革命期间的，也有二十世纪早期、七八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后的，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总的来说，就是在表述一个观点，科学技术本身没有善恶的属性，把它拿来应用的人却有；即便是做研究，也要有底线，否则的话不论是对自己、对他人，还是对整个人类，都是不负责的。

　　可以看出来，这是张宏朴在表述他的理念，也是在试图对向坤施加影响。

　　但向坤却很敏锐地从这些内容中捕捉到了一些要素：

　　张宏朴之所以讨厌“神行科技”，极可能是认为“神行科技”做了某些他认为“超出底线”的研究。

　　当然，张宏朴并没有这么说，甚至在讲那些故事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提到神行科技四个字，再之后，话题也没有往“神行科技”身上靠过，向坤也不可能直接问，问了肯定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但他已经可以肯定，张宏朴确实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按照向坤看过的那些文档，不论是早期沈院士一个人负责研究计划的时候，还是后来良先生接手后，都没有进行过什么过分的、反人类的研究，或者说，在所谓“神秘力量”、“终极猎食者”的威胁下，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太复杂的实验。

　　当然，也不排除在向坤还未看到的那部分文档中，或者未被记录进文档的实验，有一些“超出底线”的东西。

　　不过按着向坤的推测，更有可能是张宏朴对某些信息造成了误判。

　　向坤决定晚上通过老夏的“梦中梦”，对他的这段记忆进行一下窥探。

　　因为有爱丽丝的存在，向坤并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先给张宏朴身上偷偷投放一颗球珠之类的超联物用以定位，回头等张宏朴抵达要休息的地方后，爱丽丝自然能够把位置发给他，不论是手机还是汽车的GPS，都能够帮助定位。

　　到时候，向坤只需要带着件之前就和老夏建立过联系的黑圈涂鸦情注物，投放到距离张宏朴睡觉的地方足够近的位置就可以了。

　　深夜十二点多，从一个别墅区翻墙而出的向坤，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准备直接引发老夏的梦境来发动“梦中梦”——他已经得到爱丽丝的通知，半小时前，老夏就安排好“铃铛苹果”组合洗漱睡觉了，现在她也已经入眠，做好了准备。

　　在“梦中梦”里对人进行记忆信息的探索，以及具体思维方向的引导，夏离冰已经是相当熟门熟路了，很快就让张宏朴的梦境展示了为什么他会对“神行科技”有那么大反感的原因。

　　原来，多年前张宏朴一位老友的儿子，带着刚认识的女伴回家，在半夜的时候，却被一个身体肿大、深褐色表皮、补满密密麻麻怪异纹路的怪物侵入屋中，将那女伴击杀后带走。

　　张宏朴老友的儿子被吓得够呛，报警之后，警方却没能在他家找到任何人类留下的DNA组织，现场找到的一些残破衣物除了他的DNA外也没能提取到其他有用的信息，更没有所谓的“巨大怪物”留下的痕迹。

　　而且，他的住所也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小区的监控刚好坏了，而附近的一些摄像头，却并没有拍到任何异常情况。

　　但张宏朴受老友之托，用了一些关系，却查到了这个事情的一些隐秘，并非是老友之子发了癔症，而确实是有一个似人又非人的丑陋怪物乘货车进入了老友之子住的地方。

　　他还查到了那辆货车在离开后，进入了“神行科技”鲁城安拥有的一栋物业中。

　　就在他想做进一步的调查时，却有官方的人找到他，让他不要再查那个事，那件事是“内部事件”，将会进行“内部调查”，而且本身也没有普通公民受到实质性伤害，不要再扩大影响。

　　他只能放弃追究和调查，但通过一些早年其他方面的消息，他有了隐隐的猜测，那个怪物很可能就是鲁城安那瘫痪的儿子。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鲁城安、鲁城安的儿子，乃至官方的某些机构，正在进行某些“超出底线”的研究和实验，甚至那被怪物杀死带走、找不到任何信息、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女人，是为了保护那些研究、保护鲁城安的怪物儿子，而被抹去了所有痕迹。

　　从张宏朴梦境中展现的信息来看，若那夜袭他老友儿子宅邸，袭杀其女伴的怪物是良先生，而那女伴便大概率是另一个“人形变异生物”。

　　虽然张宏朴并不是直接目击者，他在梦中展现的良先生形象会和实际有很大出入，但通过和之前那些秘密文档做对比，大概可以推断出是在良先生开始明确新的变异方向，身体开始突破人类形态，到获得隐身能力之间。

　　如果是现在，良先生要猎杀一个“人形变异生物”，根本不会造成那么大动静，更不会有目击者——因为根本看不到它。

　　不过按向坤对那些秘密文档的解读，不论是沈院士还是良先生，对付新发现的“变异生物”，都不会用这么直接、暴力，甚至有些鲁莽的方式，这个处理方式并不常规。

　　看起来，良先生更像是有些失控和情绪化。

　　对这个事情，他隐隐有了些猜测，回头或许可以进行一些验证。

　　忽然，梦境崩解，老夏脱离了“梦中梦”，似乎是直接醒来了。

　　在别墅区外某个阴暗角落睁开眼的向坤一时有些愣怔，虽然已经通过张宏朴的梦境，搞清楚了他反感“神行科技”的原因，但他们这次的目的是探寻消息，所以一般老夏还会有一个抹去梦境记忆的操作，这次却直接省略了？

　　诧异之间，向坤通过“超感物品体系”的反馈，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崇云村出事了。

　　……

　　铜石镇。

　　早些时候，当向坤、唐宝娜等人和张宏朴在吃饭聊天的时候，夏添火正和楚修文在一家步行街上刚开的茶店喝茶。

　　晚饭他们俩和楚小婷、自成在“游珑饭店”吃的，吃完后那对小情侣跑去其他地方玩，夏添火自然不好意思跟去做电灯泡，就和楚修文两个人到旁边喝茶。

　　“夏先生，准备在铜石镇、崇云村住多久啊？”楚修文给夏添火面前的杯子倒满茶，笑着问道。

　　“这边住的是真的挺舒服的，‘游珑饭店’的兔肉，我感觉我真是离不开了，而崇云村，不知道是气候、环境、氧含量还是磁场什么的原因，我就觉得在那里住着特别舒服，特别的安心。唉，我觉得我回头可能也会在铜石镇或者崇云村支棱一摊什么事做，到时候说不得还得楚老哥照顾啊！”夏添火笑着说道。

　　他这话倒是真心的，从缅国回来后这段日子，在崇云村住的这几天，是他睡得最安心的。

　　不过李洋教授还在的时候，他一般都是和李教授在一块聊天，李教授离开后，有向坤和杨真儿在他也不会无聊。但现在向坤、杨真儿、唐宝娜都不在了，崇云村他们住的那栋楼，除了他外，就只有老夏带小铃铛、小苹果两个孩子，哦，再加一只猫，一只鸟。

　　虽说他是老夏堂哥，但老实说，在老夏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才是小一辈的。于是跟小铃铛、小苹果一块，面对着老夏的时候，他总有种自己也变成了小孩，被老夏带着的感觉，怪别扭的……

　　而且他还发现，当他在场的时候，小铃铛和小苹果，经常会凑到一边说悄悄话，他居然有种“被排挤”的感觉，更加别扭……

　　所以向坤、唐宝娜他们离开的这几天，他基本上白天都在铜石镇和自成玩，有时是晚上回去睡觉，有时太晚的话直接在镇上开个房间睡了。

　　老实说，他有时候还真是觉得挺奇怪的，明明他和老夏、杨真儿都有血缘关系，但莫名地觉得老夏、杨真儿、向坤、小铃铛、小苹果她们几个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仿佛相互之间特别的熟悉，还有种很难描述的默契与信任，其他人很难插入其中。

　　楚修文笑道：“夏先生愿意到铜石镇来投资，那作为铜石镇人，我们肯定是双手欢迎啊。不过夏先生之前家里做的好像都是大宗原材料贸易？这方面的话，铜石镇估计是没有什么市场啊。”

　　“到铜石镇做的肯定不是家里的生意了，我本来琢磨着要不要也在崇云村弄个养殖场，镇上新开了这么多餐厅，我估摸着到时新鲜食材的需求应该会挺高。不过后来看了下那几个在建的养殖场，了解了些情况，我估计不太适合，所以琢磨着，还是在镇上开个加盟的连锁餐饮店看看。也算是有做点事，不至于纯粹地游手好闲，到时被家里人拎回去。”夏添火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是也挺好，如果有想法，可以跟我聊聊，其他的不说，这铜石镇上什么地方适合开什么店，哪里有租约快到期的商铺、哪里的商铺性价比比较高，这些我都是比较了解的。”楚修文笑着说道。

　　两人聊着，话题很自然地到了两天前还一起吃饭的齐豪国身上。

　　“听说齐总……被抓了？”夏添火有些疑惑地问道。

　　楚修文点头：“确切地说，是自首，唉，他的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或者说……我其实也了解的不是很深。不过现在看起来，他跟警方交代的很多事，按罪名来说，可能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重。加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又是主动自首，估计不会判太重。唉，我确实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对此是挺坦然的。”

　　夏添火也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齐总给我一种……怎么说呢，活明白了的感觉。”

　　两人在茶点里聊到了十点多，又一块去吃了夜宵，楚修文才载着夏添火回崇云村。

　　刚上车，他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之前在缅国就采访过他的“记者”，想再跟他聊聊在缅国被绑架的事情，问他方不方便。

　　夏添火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那个“记者”却提到了一些他们最新调查的、关于孟塔米拉那幻象的信息，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于是报了铜石镇“游珑饭店”的位置，让他们过来找他。

　　其实他本来到铜石镇，到崇云村来，就是想从老夏这里寻找答案，看看老夏知不知道自己获救的真相，还有他隐约感知到的一些存在是什么。

　　但到这里来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从老夏那得到答案，却偏偏又没法完全确定老夏和这事没关系，就卡在了这里。

　　好在这里住得还挺舒服的，不知不觉，他都快忘了为什么会到这来了。

　　“是有记者要采访缅国的事？”看到夏添火挂掉电话，开车的楚修文顺口问道。

　　“是啊，在缅国就采访过我一次了，不过我总觉得那两人不像正经记者。”夏添火摇了摇头说道。

　　“夏先生还是心态好啊，如果是我遇到那事，估计现在谈起来都会有心理阴影。”楚修文感叹道。

　　“其实没那么夸张，总共也没多长时间，我都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结束了。”夏添火开玩笑道。

　　正说着，他们所乘的轿车驶上了新修的村道上时，忽然停电了，连路旁新装的路灯都全部熄灭，整个村子陷入一片黑暗中。

　　夏添火诧异地透过挡风玻璃观察着天色：“怎么回事？怎么连月光都被遮住了？刚刚咱们吃夜宵的时候，天色还挺好的啊，还能看到星星月亮，才这么一会，怎么好像要下暴雨的样子了？”

　　一片黑暗中，他们这辆车前方两柱远光灯汇聚而成的灯光，就好像带着他们突兀地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颇有点诡异。

　　风也一阵阵变大，车灯照着前面的路上，有落叶和其他垃圾被吹过，而远处深山之中，似乎有怪异的叫声响起。

　　第五百一十八章 愤怒

　　和昨天一样，刘诗铃、小苹果白天在老夏的看护下，跟蛋黄派、金闪闪在村里、山边到处跑，到处玩。

　　太阳落山后，就开始排练相声。

　　和小胖妞在一起，小苹果的相声创作灵感爆表，又或者说之前压抑了十几年的逗比之魂被点燃，不断地有新段子出来。

　　小胖妞当捧哏自然还没办法应付太复杂的段子，而且如果包袱太长太复杂的话，她接起来也经常会慢一拍。

　　不过正是这种天然萌的感觉，制造了很特别的笑果，小苹果创作的段子，也就是特别地去利用和凸显这种笑果。

　　经常会遇到她不懂什么意思的字，爱丽丝便会通过电脑对她直接进行识字教导。

　　而这种寓教于相声，学了马上就有用的方式，也是让小胖妞快速地认了好几个构造复杂的字。

　　晚上李洋教授和小苹果视频连线，也得以看了“铃铛苹果”组合的好几段相声，也是给笑得眼泪流、肚子疼。

　　李洋是一直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听相声的，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就着收音机听得嘿嘿哈哈地笑，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自己编相声编得这么好玩，而且跟旁边的小铃铛配合得这么好。

　　他可以看得出来，女儿在崇云村是真的待的很开心，脸上是容光焕发，而且特别的自信，特别的阳光。

　　他心里也是暗暗地感谢向坤、夏离冰、唐宝娜、杨真儿等人，包括跟着小苹果说相声的可爱小胖妞。

　　他真的是希望，女儿能一直这么开心、阳光。

　　小胖妞、小苹果研究相声研究到了十点多，夏离冰才以小胖妞要学数学为名叫停。

　　然后她先让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去洗漱，洗漱完躺到床上，拿着平板电脑开始学数学。

　　小胖妞学，老夏教，小苹果则躺在边上Cos和小胖妞一起学习的同学。

　　然后不到二十分钟，小胖妞和小苹果就都呼呼大睡过去了。

　　小主人们睡着后，金闪闪便照例溜出去玩耍——夜里去山中玩，纠集和训练它的各种“鸟小弟”，已经是金闪闪的习惯了。

　　本来它还会带着新收的“猫小弟”蛋黄派一块，但今天晚上蛋黄派很早就被洗了澡，所以被下了晚上的“禁足令”，不准偷跑出去玩，不然会弄得一身脏——毕竟它不像金闪闪一样能飞，只要往山里钻，毛皮上一定会沾满东西回来。

　　金闪闪也没深入崇云山太远，毕竟它小翅膀小腿的，飞远了也累，就在靠近崇云村一侧的山里，站到一株比较高的大树枝干上，张开鸟嘴，发出了一阵不似金丝雀的叫声。

　　这叫声听起来比它正常的叫声要闷一点，难听得多。

　　但很快，就开始有其他的鸟回应鸣叫，并开始向这边飞来。

　　金闪闪也不是什么鸟都收来做小弟的，它并不看鸟的种类，而是看鸟的个体“悟性”，因为它玩耍的时候，都要教小弟们做些事情，有些时候是一起“合唱”，有些时候是按着队形飞行，有些时候是联合“捕猎”，去给地里除除田鼠什么的。

　　对它的命令理解得快、理解的精准、执行的好的鸟小弟，金闪闪偶尔会带点吃的来给它们分食，拢络鸟心。

　　当然，也不是没有猛禽不服气，想挑战金闪闪的霸权，但它现在可不是一直普通的小金丝雀了，并不需要靠肉身搏杀来彰显自己的霸气，它有自己的特殊方式来释放威慑力，所有的鸟类，不管是猫头鹰还是其他猛禽，在这种威慑之下，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今天正想带着鸟小弟们去崇云村上空“巡查”一番，然后再想教它们做什么的时候，金闪闪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站在树枝上的它，歪着脑袋，看向林中某个方向。

　　它的夜视能力其实比较一般，但是在充当小苹果的“眼睛”，特别是来到崇云村，能够和爱丽丝有一定限度的联系，被向坤进行了一定的“改造”，能够某种程度上感知到脚腕上的二十件“超联物”球珠后，它在夜间的活动能力、对活物的感应能力强了很多。

　　此时此刻，它忽然觉得，那个方向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存在，但它的感应有点模糊，不太能确定。

　　而且从周围的其他鸟小弟的反馈来看，似乎它们都没有发现那地方有什么异常。

　　就在它想着要不要飞去查看一下的时候，那个东西忽然飞速地向它飞扑而来。

　　金闪闪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振翅而起，但它马上反应过来，这可是在崇云村边上！

　　于是金闪闪展开双翅，张大鸟嘴，所有的羽毛都在怪异地颤动着，发出一种普通人无法听见的声波，想要对那扑来的东西进行震慑。

　　但那东西速度丝毫未降，竟是没受影响，直接冲至近前。

　　这时候金闪闪再要振翅逃离，却是来不及了，一下被扑中。

　　如果此时有人在树下看到这一幕，会发现那只肥肥的金丝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直接从树上跃飞而出，但根本看不到是被什么击中。

　　金闪闪从树上落下，坠落在地，它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根本起不来。

　　而它身上，一只周身有七彩流光涌动、公鸡般大小、头如鹰隼的怪异猛禽慢慢显现出来。

　　刚刚袭击之时，它竟是隐身。

　　金闪闪的左翅和身体被三根利爪刺穿，钉在了地上，痛苦哀鸣。

　　至于周围的鸟类小弟，这时候已是全部振翅而逃，根本没有一只敢过来相救它们的老大哥。

　　地面上，突袭后制住金闪闪的怪异猛禽也是歪着脑袋，似乎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它，显然它有着比其他鸟类高得多的智商。

　　不过怪异猛禽也没看明白金闪闪是个什么存在，就在它准备用喙彻底解决掉金闪闪的时候，金闪闪两只脚上的脚踝之间，忽然冒出了电弧，还发出了噼啪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把那怪异猛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把金闪闪甩了出去，自己也振翅飞起，拉开距离。

　　金闪闪在山地上跌了几下后，奋力挣扎着扑棱而起，跌跌撞撞地向崇云村飞去。

　　它知道，只要到了崇云村，就有救。

　　好在，它本来离村子就不远。

　　那怪异猛禽只是略微受惊，但意识到那电弧似乎并不能给它带来什么伤害后，它又对金闪闪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于是再此飞扑而来。

　　金闪闪受了伤，飞起来十分艰难，而那怪异猛禽速度又极快，眨眼就已追至其身后，眼看着就要再次被扑住。

　　一个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可爱女孩，怒睁着双眼，拿着一柄手术刀在空中骤然出现，拦截在金闪闪和那怪异猛禽之间——正是俱现出来的爱丽丝。

　　爱丽丝“哈！”地一声娇咤，团身而前，以一种舍身忘我的气势，把手术刀往那变异猛禽身上刺去。

　　冲刺扑击中的怪异猛禽吓了一跳，猛地变向，差点撞到旁边的大树。

　　待它缓过劲来，再去寻找那白色凭空而出的白色身影时，却发现已经消失无踪，而那只被它伤到的黄色小鸟，依然在奋力往远处逃离。

　　怪异猛禽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会，似乎有些恼怒，终于还是振翅而起，继续追击。

　　这一次，它一飞起就进入了隐身状态。

　　金闪闪伤得极重，强大的求生欲让它奋力逃离，但很快还是控制不住身体，从空中跌落，坠入了一栋无人的院落中。

　　不过好歹，它已经进入崇云村的区域。

　　在金闪闪被袭击的瞬间，和金闪闪有着很强感应联系的小苹果，瞬间就从沉睡中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而本来正在小主人房间里打瞌睡的蛋黄派，也立刻一蹿而起，自己打开窗，钻了出去。

　　村子里绝大部分区域蛋黄派早都已经和小胖妞、小苹果、金闪闪摸得很熟了，四脚狂奔，在墙沿、屋顶上快速飞蹿，如一道橘黄色的闪电般，迅速地冲向金闪闪落地的位置。

　　当隐形状态下的怪异猛禽飞到崇云村上空的时候，正看到一只橘猫叼着那只大黄鸟飞奔而走。

　　来抢猎物？

　　怪异猛禽在空中歪了歪脑袋，准备继续俯冲，把那只猫一起干掉。

　　就在这时，离那一猫一鸟比较近的地方，某栋无人居住的三层楼顶天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浮现，仰望着天空它所在的位置。

　　怪异猛禽立刻转移了目标，它注意到这个白色的身影就是刚刚那突然出现逼得它差点撞树的家伙，而且它看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似乎是能发现自己？

　　怪异猛禽没有贸然俯冲，而是在空中盘旋，观察着那白色的、孤零零的身影，同时注视着那叼着鸟的猫去了什么地方。

　　地上，俱现出来的爱丽丝仰望天空，右手拿着手术刀，左手上却是一块脆皮猪肘，正随着她手腕的动作被抛着时上时下。

　　这猪肘的中心其实包裹着一枚“超联物”球珠，她在等待着时机。

　　虽然那只怪异猛禽是隐形状态，但她通过超感信息却可以锁定其位置，甚至通过超感信息，可以确定那玩意是个“变异生物”。

　　这里是崇云村，是她守护的地盘，在这里，除了老板外，她什么也不怕。

　　卧室内。

　　在小苹果从床上坐起来后，小胖妞也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眼小苹果，含糊不清地道：“小苹果姐姐，我梦到蛋黄派偷溜出去玩了，阿嚏，好冷，呀，窗没关，咦，我蛋黄派呢？”

　　然后夏离冰也坐了起来，直接起身开灯，站到窗前。

　　这时候，小胖妞才注意到，她小苹果姐姐睁大的双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小苹果姐姐，你怎么了？”小胖妞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小苹果身边，抱着她的脑袋。

　　“冰姐，金闪闪……”小苹果声音有些颤抖，醒来后，她已经通过和爱丽丝建立的联系，知道了一些情况。

　　站在窗边的夏离冰看着远处某栋建筑上的白色身影，说道：“金闪闪被什么东西伤到了，蛋黄派已经去接它，不用担心，爱丽丝会盯着。”

　　她话音刚落，蛋黄派已经叼着金闪闪从窗户钻了回来。

　　看到被蛋黄派放到地上，沾满了血迹和污渍，奄奄一息的金闪闪，小胖妞一下就哭了起来，从床上跳下来，蹲在金闪闪旁边，小手想碰又不敢碰。

　　“烤鸡翅姐姐，是谁把金闪闪弄成这样的，是坏人吗？是怪物吗？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刘诗铃仰着小脸问道。

　　小苹果也下床捧起了金闪闪，把它小心地放到了床上，脸上泪珠已是大颗大颗地滚落。

　　夏离冰在窗边仰头看着崇云村上空，说道：“它还在。”

　　忽然，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或者说，整个崇云村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甚至就连夜空中，就开始风起云涌，月光星光慢慢被遮蔽。

　　夏离冰低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刘诗铃已经赤着脚站到了她的身边，肉乎乎的小拳头在身侧握紧，仰着小脑袋，和她一起仰望着外面，脸颊红红，眼中有泪花，咬着嘴唇，吸了吸快流出来的鼻涕，眼神却满是愤怒、坚毅、悲伤，还有一丢丢害怕。

　　五枚和她建立了深度联系的硬币正在她身侧环绕，硬币上甚至带着一层很淡的柔光，显然正处在超激发状态中。

　　不过夏离冰很清楚，之前小胖妞在老家能制造出那样的雷暴声势，是和沉睡中的向坤意识被唤醒，受到感应，然后在“超感状态”下推波助澜有关。

　　如果没有向坤的推波助澜，仅凭小胖妞自己把五枚硬币带入超激发状态中，可能很难再制造那样的声势。

　　但这个地方是崇云村，向坤布置在各处的海量“超联物”是巨大的变数。

　　夏离冰暂时还不清楚伤到金闪闪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她觉得有她和爱丽丝在，守护崇云村是绰绰有余，没有太大问题。

　　不过要留下那个能飞的东西，却比较困难。

　　夏离冰看向小胖妞和小苹果，心中快速权衡，是不是要让两个小丫头发挥一下？

　　第五百一十九章 联合施法

　　夏离冰抱起愤怒状态的小胖妞，让她站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抽张纸巾给她擦鼻涕，又给她穿上了外套。

　　依然还是愤怒状态的刘诗铃站在椅子上，伸长脑袋往窗外望，看着远处站在某栋小楼顶上仰望天空的白裙爱丽丝，顺着她的视线，在寻找那个把金闪闪伤成这样的存在。

　　夏离冰则过去快速检查了一下金闪闪的状况，然后询问小苹果，通过她和金闪闪的感官联系，是否能够判定那袭击金闪闪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小苹果刚刚在睡觉，突然惊醒的情况下也没能从和金闪闪的感官联系中获得太多信息，只能知道两个特点：是鸟，会隐身。

　　但对夏离冰来说，这两个特点，就已经能够让她推测出来伤到金闪闪的东西有可能是什么了。

　　夏添火在缅国被绑架打来电话的那天晚上，向坤在伍舒山遇到了两个能隐身的“变异生物”在搏杀，其中之一已经确定是良先生，而另一个应该是那只吞噬了“变异蚂蚁”的“变异大鸟”。

　　那只大鸟被良先生干得上天无门，为了逃生，只能是假死入地了——以卵的形式再生，然后快速孵化为某种适合掘土的形态，挖地遁走。

　　以飞禽的角度，从伍舒山到崇云山并不远，那只“变异大鸟”钻出地底，变态发育，重新为鸟后，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小——同时具备“鸟”、“隐身”这两个特点的生物也不多，应该不会那么巧。

　　夏离冰很快就有了决断，必须先把那只鸟干掉、抓住又或是赶走，因为金闪闪的情况不容乐观，需要马上进行治疗，不适合慢慢思考对策。

　　至于如何完成这一任务，自然不是只靠她自己和爱丽丝，而需要小苹果和小胖妞帮忙，或者说需要动用“超感物品体系”，发挥崇云村的优势。

　　不过制定方案需要解决几个问题：

　　1，小胖妞和小苹果都不能暴露在外，直面那“变异大鸟”太危险，但不直接目视的话，小胖妞又无法准确发挥她的能力；

　　2，必须得全面调用崇云村的“超联物”，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主场优势，但她们中只有爱丽丝能同时联系崇云村所有“超联物”，而她的应用方式足够稳定却爆发力不足；

　　3，对“超感物品体系”能力应用爆发力最足的是小胖妞，但她只和她自己的五硬币一A4纸建立了强联系，和崇云村其他“超联物”没有直接联系，之前扰动磁场，引风控纸飞机，也是通过五硬币对其他“超联物”进行影响达成；

　　4，虽然现在是深夜，村里的居民基本都已睡着，而且在小胖妞的影响下，又是停电又是云层蔽月，周围黑压压的，很难看清什么，但如果动静太大，还是不排除被睡不着的村民目击到什么异象——可如果动手，几乎肯定会有不小动静。

　　这些念头眨眼之间便已晃过夏离冰的脑海，然后她立刻有了一个执行方案。

　　“小苹果，一会你听我指挥，和爱丽丝建立联系，然后通过你的小黄人木雕感应小铃铛的情绪，把她的情绪想象成类似八臂八眼怪物的存在，用你之前远程投放八臂八眼怪物的方式，把尝试把她的情绪投给爱丽丝。现在小铃铛的情绪应该是……”夏离冰看了小胖妞一眼，说道：“生气，愤怒。”

　　刚把外套的连帽戴上，正在拉帽绳的刘诗铃使劲点头，瞪圆溜了眼睛，表示自己确实在生气。

　　连围绕着她悬空的五枚硬币都跟着微颤了一下，仿佛在跟着一起点头。

　　还在因为金闪闪受伤而担心和伤心的小苹果听得有些迷糊，但对夏离冰的信任让她还是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然后夏离冰又对小胖妞说道：“小铃铛，那个弄伤金闪闪的是一只鸟，现在还在天上，但是它能隐身，我们看不到，我需要你保持生气的状态，然后闭上眼睛，跟着你的感觉走，用你的‘魔法’，去全力协助爱丽丝，好吗？”

　　小胖妞听得比小苹果更加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用“魔法”协助爱丽丝，只知道伤到金闪闪的鸟能隐身且还在天上，她要保持生气，闭上眼睛。

　　但同样对烤鸡翅姐姐无比信任的小胖妞，也是拉了下外套连帽的帽绳，点头道：“嚎！”

　　夏离冰站到窗边，看着远处俱现出来的爱丽丝，后者自然也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看了过来。

　　然后夏离冰看向卧室里已经把小黄人木雕拿到手上的小苹果，说道：“小苹果，开始。小铃铛，闭眼。”

　　几秒钟后，五枚环绕在刘诗铃周身的超联物硬币飞速钻出了打开的窗户，向空中飞去。

　　夏离冰站在窗前，两手在身前虚捧，很快，一团雾气在她两手间出现，再接着，这雾气蔓延出窗户，整个崇云村各个地方都开始凭空出现雾气，并且向四面八方扩散。

　　……

　　崇云村中，不仅突然停电，而且天气大变，风起云聚，周围一片黑暗，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刘高上本来正躺在工地建的临时工房里一边玩手机一边休息，晚上都是他哥刘正益值守，他早上再去接班，到下午3点就能换班，自己安排时间，可以到镇上去玩。

　　这会他就在和前天在镇上步行街新开的一家理发店里认识的美发助理用微信聊天，结果正聊得火热的时候，不仅整个工地停电，而且他的手机居然没信号了。

　　更离谱的是，拨弄了几下，手机竟然直接死机，接着就黑屏了！

　　刘高上恼火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出去，不过想到这手机才刚买两周，忍了忍，还是没舍得摔。

　　他起身离开房间，走到工地上，发现不仅整个工地一片乌漆嘛黑，整个崇云村，乃至周围的山林野外，也一样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轮廓。

　　刮起的风吹在身上，有种不太好形容的、麻麻的感觉，刘高上看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臂，虽然没有光线看不清，但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好像立起来了？

　　有点奇怪啊？

　　刘高上正有些纳闷的时候，周围忽然漫起雾气，可视范围进一步缩小。

　　天空中忽然电龙涌动，轰隆雷声响起，那声音震动着空气，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仿佛身处舞厅中的大口径低音扬声器旁边，耳朵嗡嗡直响，下意识地想要蹲地。

　　“哥！哥你在吗？”刘高上对着工地里大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心里有点发毛，便决定先退回工房里。

　　在退到门边的时候，崇云村上空又是几道云间闪电亮起，而借着那霎那之光，刘高上似乎看到一个什么东西由下而上直冲空中。

　　那是什么东西？！

　　在雾气升腾之中，根本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模样，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本就天黑，雾气又越来越浓，基本上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刘高上不再耽搁，直接钻进了工房。

　　不一会，拿着手电筒的刘正益和几个工人也钻进了工房中。

　　虽然手机出问题用不了，但手电筒以及其他应急照明设备却还能用，只是光亮变暗了很多，好像蒙了一层滤镜似的。

　　不过一进工房，刘正益手中的手电筒也熄灭了，任他开关了几次，都没有反应。

　　工人们都凑在一块在讨论这怪异的天气，刘高上也凑到哥哥身边，小声说道：“哥，你记不记得那两个被劈死的逃犯，今晚的这怪天气……你说，会不会又有逃犯到咱们村来了？”

　　刘正益瞪了弟弟一眼，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于是伸手拍了一下他后脑，小声道：“别乱说。”

　　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一些隐隐的猜测。

　　……

　　虽然通往崇云村的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次了，但周围突然变得这么黑，又一副快要下暴雨的架势，楚修文还是下意识地降慢了车速，和副驾上的夏添火一起伸着脖子观察着天色。

　　“什么情况啊这是，天气预报没说要下暴雨啊？”楚修文喃喃说道。

　　夏添火拿出手机，正想看看APP上的实时天气情况，结果发现居然没信号了，这真是奇了怪哉。

　　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起来，乌云压顶，和刚刚他们吃宵夜、离开镇区的时候，当真是两个世界般。

　　莫名的，夏添火想起了当初他被绑架时蒙着眼待在船舱里，外面的绑匪发生异变前，曾经也听到过有风暴临近的声音，雷声、浪声、风声，交杂一起，和现在外面的声音并不相同，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产生了一种有些类似的感受。

　　“好像起雾了？”楚修文皱眉道。

　　车越往崇云村的方向驶去，雾气就越浓。

　　忽然，崇云村的上空有闪电炸亮，楚修文不由得踩下了刹车，然后看向旁边的夏添火：“你看到了吗？”

　　他问的当然不是有没有看到那闪电，而是在那一瞬间的亮光之中，那个隐约的、向空中冲去的物体。

　　“看到了……但那是什么？”夏添火喃喃道。

　　他想打个电话给老夏，但马上想起来手机现在没信号，而且现在低头一操弄，发现直接黑屏了。

　　不仅如此，他们这辆车的大灯都开始变暗。

　　楚修文不敢继续往前行驶了，因为基本看不清路，只好把车开到了路边听下，等着雾气没那么浓再走。

　　……

　　几分钟前。

　　被浓雾笼罩之前的崇云村。

　　站在一栋无人的三层小楼天台上，爱丽丝看着那悬浮于空中的五枚硬币，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甚至带着一点嚣张意味的笑容。

　　“小铃铛姐姐，我们要一起打怪物了！”

　　爱丽丝喃喃自语罢，随着整个崇云村中各处开始被雾气覆盖，许多细小砂砾开始浮空而起，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向那五枚硬币汇聚。

　　初时速度还很慢，但很快开始加速，不一会那五枚硬币就被一堆砂砾裹成了一个大球。

　　在浓雾中，在星月皆被遮蔽的黑夜里，可视度极低，但爱丽丝并不需要通过视觉来查知事物，在崇云村内以及周边区域，包括低空，都是她能够感知的领域，她很清楚那只重伤了金闪闪的怪异大鸟在什么位置。

　　雷鸣电闪中，围绕着五枚超联物硬币汇聚而成的大球开始发生变化，从中延伸出一根根细条来。

　　这个形状不在爱丽丝的控制之中，全都是操控着五枚硬币的小胖妞构建，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是啥了——这是小胖妞捏的“芭比战士”。

　　接下来，“芭比战士”的控制权将被交到她的手中！

　　空中处在隐身状态中的怪异大鸟，本来还琢磨着那能够消失和瞬移的白衣小人类是什么存在时，忽然天色大变，风起云涌，雷电涌动，雾气弥漫，而那五枚悬空的金属小物件更是让它警惕，这些东西居然能飞！虽然它的智商比普通鸟类强很多，却还是无法理解。

　　这个人类聚居的小村落，一下子从它可以任意探查的地点，被它划归到了危险区域，立时打起了退堂鼓，也不管下方那个白色小人类要干什么了，先跑再说。

　　当然，因为被浓雾遮蔽，它并没有发现，那五枚硬币已经被大堆从四处汇聚而来的砂砾包裹，并且变形成了一个奇怪模样。

　　就在这时，头顶云层间闪电噼啦炸亮，下方雾气向四面“剥开”，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从下面冲出，想它直扑而来，似乎它的隐身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一瞬间，怪异大鸟受到了两层惊吓，不仅下方那突然冲出的、有好几对手臂的怪物出乎它的预料，头顶那闪电和周围空气的感觉，也一下让它想起了在紫桓山被那能够控制闪电的恐怖“人形怪物”电得几乎灰飞烟灭的经历。

　　它几乎是迸发了全部力量，振翅而飞，想要拉升高度，躲避攻击。

　　但那团黑色怪物全仿佛被它吸引的黑色磁铁般，紧随而至，它提速，对方也提速。

　　眨眼之间，它被一个砂砾组成的大手给捏住了翅膀。

　　第五百二十章 铃果爱夏

　　一只大手捏住了怪异大鸟的翅膀，接着又是一只大手，又是一只大手，再接一只大手……

　　总共八只大手，把整只大鸟都给覆满了，就像一只裹好了准备要埋土的叫花鸡一样。

　　黑色怪物八只手臂裹住大鸟往下拉，大鸟无法扇动翅膀，眼看就要被拽下来，忽然一根根带着倒刺，如节肢动物一般的附肢，捅出了层层的黑色砂砾覆盖。

　　显然，那些黑色砂砾相互之间结合的紧密程度有限，很快就被冒出十几根附肢的怪异大鸟撕开钻出，重新振翅飞起。

　　如果它现在不是隐身，如果周围不是大雾弥漫，如果有人目击到此时的怪异大鸟，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它看起来已经根本不像一只鸟，而像一只被某种节肢动物从腹内钻出来占据的复合型怪物。

　　手被撕烂后，那些黑色砂砾散落到一半，又重新举起，重新构建好手掌，然后顺着那怪异大鸟飞行的方向，又摸了过去。

　　当那十几根附肢伸出来后，怪异大鸟的飞行速度迅速下降，所以没能在挣脱的第一时间拉开距离，再次被缠上。

　　在崇云村的范围内，在大量“超联物矩阵”的加成下，不论怪异大鸟怎么跑，怎么飞，速度快还是慢，那悬浮在空中的八臂黑色怪物都能够像被牵引着一般，紧追而上。

　　它的隐身，对那黑色怪物而言，根本毫无用处。

　　怪异大鸟不断地被黑色怪物攀附住，又不断地靠着身上密密麻麻的附肢挣脱，但每当它要摆脱崇云村区域的时候，就又被黑色怪物包着往回拖。

　　组成黑色怪物的砂砾结合得不是很紧密，内里也大多是空心，所以直接靠物理层面的击打、搏杀，很难对抗击打能力极强的怪异大鸟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能是靠着它的纠缠能力，不断地和它拉扯，试图将它拉到地面。

　　黑色砂砾中不时还有电弧跳动，但爱丽丝很明显察觉到，这只怪异大鸟并不太怕电。

　　之前金闪闪脚环上冒出的电弧，只是把它吓到了一下而已，但现在习惯了之后，那轻微的电击甚至都不能让它产生短暂僵直。

　　不过短短一分钟时间，砂砾和五枚硬币组成的黑色怪物，就和怪异大鸟包覆、挣脱交手了七个回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是通过小苹果做中间通道对黑色怪物进行构建的小胖妞，还是具体控制黑色怪物战斗的爱丽丝，都越来越熟练和自如了，崇云村这个绝对主场可不是盖的。

　　在又一次被那怪异大鸟挣脱后，黑色怪物八臂缠上鸟足，整个身体忽然崩解开，然后又迅速凝聚，竟是不再靠“手”的形态抓缚大鸟，而是直接靠自己的全身去“吞没”！

　　几乎瞬间，怪异大鸟就被层层叠叠的黑色砂砾彻底裹成了个巨球，然后直直往地面坠去。

　　不仅如此，把大鸟裹在里面，无数砂砾和几颗夹杂在里面的钨钢球珠正不断地往大鸟的鼻孔、嘴巴、耳洞里钻，而五枚硬币也卡在它最适合发力的几个关节部位，限制它的挣脱。

　　在巨球即将落地的时候，大鸟忽然发出一声凄厉、高频的惨叫，然后有火花崩出，接着大鸟再次挣脱而出。

　　它的羽毛几乎全部被拔掉，全部都陷在了黑色砂砾中，眼睛也瞎了一颗，甚至差点被一颗钨钢球珠钻进脑子里。

　　它脱离了隐身状态，浑身带血，靠着那十几跟节肢快速移动，攀附到旁边建筑物上，又腾空而起，竟是脱去了一层血肉毛皮，整个身体小了一圈，两只翅膀全部不见，就像一只长着鸟头的怪异昆虫般，在崇云村的建筑物间快速弹跳，似乎打算靠这种方式，摆脱黑色怪物的纠缠。

　　砂砾组成的黑色怪物确实没能再像刚刚那般紧贴，因为这样的话很可能会毁坏建筑，但爱丽丝俱现了。

　　迷雾之中，怪异大鸟或者现在应该叫怪异昆虫，感知到了前方有个人出现，然后有个不规则的、成人拳头大小的物体向它飞速而来。

　　如果没有浓雾阻隔的话，它应该可以看到，在它前方不远处，一身白裙、表情严肃中带着兴奋的爱丽丝，在俱现后，右手拿着一块脆皮猪手向它奋力掷来。

　　以那脆皮猪手的飞行速度，蜕了一层血肉的怪异昆虫可以轻松躲开，但没想到的是，那脆皮猪手飞到一半，忽然消失，然后一颗小得几乎很难感知到的钨钢球珠，猛烈加速而来，一下将它击中。

　　钨钢球珠去势太快、太猛，从怪异昆虫那鸟头瞎了的眼睛贯入，瞬间便从脑后穿出。

　　怪异昆虫微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愈加恐怖的叫声，却还是没死，继续向远处攀爬弹射而走，根本不管爱丽丝。

　　但爱丽丝并不需要追赶，她原地消失后，接下来又出现在了怪异昆虫前方不远处，手中拿着一块脆皮猪肘，再次准备投掷。

　　忽然，长着鸟头的怪异昆虫蓬的一声全身着火，在浓雾之中炸成了两半，仿佛被炮弹击中一般。

　　不过通过遍布崇云村的“超联物”进行超感信息判断，爱丽丝瞬间就知道，那个怪异昆虫并没死，炸开的两半，都在继续奔行，但明显有一半爬得比较机械呆板，而另一半不仅速度没慢，反而变快了很多。

　　“在崇云村，没有人……没有鸟……没有虫能逃出爱丽丝的魔爪！”爱丽丝微仰下巴给自己立了个Flag后，将那脆皮猪手对着那跑得比较快的“火球”掷了出去。

　　猪手半空化球珠，速度加快，依然准确而毫无滞碍地穿过了那半只着了火的怪异昆虫。

　　它又是一声惨叫，但却继续狂奔，依然未受致命打击。

　　爱丽丝身影消失，再次在一枚超联物球珠旁边俱现，然后又以脆皮猪手的方式，把那球珠掷出。

　　这时候，那怪异昆虫已经到了山边，马上就要脱离崇云村超联物矩阵的影响范围。

　　十几只各色鸟类从山林中飞出，疯了一般地往村里冲来。

　　它们并没有目的性，在浓雾中也根本无法分辨方向和事物，就是瞎冲瞎撞，甚至有的直接撞到建筑物上当场死亡。

　　那颗钨钢球珠也受到遮挡，穿过一只鸟雀后，速度下降，方向也发生细微偏离，没能命中那怪异昆虫，只能任它跑进了山上。

　　而后一道闪电劈落，轰隆雷响。

　　接着又是一道。

　　再一道。

　　连续五道闪电，在山中劈落。

　　站在某栋建筑屋顶的爱丽丝咬着下唇，恨恨地跺了下脚，在脚和地面接触的瞬间，身体消失。

　　接下来豆大雨点落下，崇云村中的浓雾瞬间消散，电力和各种信号也恢复正常。

　　……

　　站在窗边的夏离冰收回了目光，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回身把依然站在椅子上，带着外套连帽，闭着眼睛，两个小拳头在胸前握着的刘诗铃抱了下来。

　　“小铃铛，好了。”夏离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道。

　　刘诗铃睁开眼，仰着小脑袋看她：“烤鸡翅姐姐，那个怪物被我们消灭了吗？”

　　“暂时不能确定，但最少也被打伤赶跑了，你干得很棒。”夏离冰说道。

　　刚刚那只从怪异大鸟变成怪异昆虫，又变成“着火的半只怪异昆虫”的“入侵者”，眼看着已经脱离崇云村区域，脱离爱丽丝的控制和攻击范围，结果小胖妞借着小苹果和她的勾连，不知道怎么着，就引动了雷电，落了五记直击雷。

　　当然，现在暂时还无法确定那“半只怪异昆虫”有没有被劈死。

　　不过夏离冰所制定的“铃、果、爱”联合施法策略，现在看来，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爱丽丝虽然能在某些状态下，借助情注物、超联物，给她、小苹果、小胖妞传递一部分认知信息，比如像在她生日当晚让她感应到腕带上情注物的情绪投影幻象，看到那满天烟花。

　　但这种信息传递模式很有限，不稳定，而且只是单向传递，唯一能和爱丽丝进行一定程度双向传递的，只有小苹果。

　　然后夏离冰想到了小苹果和爱丽丝一起进行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远程投放的经历，想到了向坤发现情注物二级网络的时候说过，小胖妞在“超感物品体系”中，是一个加强版的“超联物”加“情注物”的存在，有两种强特性。

　　于是，她让小苹果感应那张爱丽丝建立了联系的黑圈涂鸦，先与爱丽丝建立联系，然后用小黄人感知小胖妞情绪，接着用远程投放情绪投影的方式，把小胖妞的情绪投影投放给爱丽丝，相当于让小胖妞“降临”崇云村，也相当于让爱丽丝掌握小胖妞控制五大超激活状态硬币的能力，将其与整个崇云村的“超联物矩阵”结合在一起，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这一切只是理论构建，没有实验验证的情况下，要真正起作用，还需要向坤的配合。

　　而夏离冰很清楚，在她知道金闪闪被袭击受伤的同时，向坤肯定也已经知道。

　　以她对向坤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会进入“超感状态”，对金闪闪，对崇云村，对她和小胖妞、小苹果进行查看和守护。

　　向坤在意识到她的策略后，也必然会全力协助，提高成功几率。

　　从那五枚硬币脱离卧室，还一直保持那么稳定地超激发状态，五枚硬币能够那么轻易地汇聚各种砂砾，后来小胖妞能那么快速地引动直击雷追击怪异昆虫，都可以看出来，向坤肯定是出了大力，他一直在“超感状态”中做协调。

　　至于那漫天的浓雾，则是夏离冰俱现出来的。

　　或者严格意义上说，是她俱现了卧室里的一小部分，爱丽丝则按照她的需要，将这俱现出来的雾气复制布满整个崇云村。

　　而这些雾，其实是夏离冰在梦境中俱现各种热食如汤类、烤肉类，各种冷品如冰淇淋等，上面冒出的烟气，被她单独提取出来，进行扩大俱现。

　　这种俱现方式比俱现一大堆脆皮猪手或烤鸡翅、冰淇淋本身要来得容易得多，对崇云村的“超联物矩阵”和爱丽丝的负担也小很多。

　　加上此时天地间磁场的变化，物理环境下湿度的变化，空气中充斥大量的带电颗粒，让这些雾气互相作用，融合得愈加自然，俱现得更加轻松。

　　当然，它本质上和自然界真实的各种浓雾还是有区别，但遮蔽视线的功能却一样能做到。

　　只不过偶尔可能会有人能隐隐闻到香喷喷的烤肉味。

　　夏离冰检查了一下金闪闪的情况，拿出手机说道：“爱丽丝，连向坤。”

　　而后手机拨通了向坤的电话，那边秒接，没有等老夏说话，向坤直接说道：“一楼我房间柜子里有一个急救包，用里面的东西给金闪闪清理伤口，处理下伤口边上的羽毛，然后每个伤口塞五颗球珠进去。等会我处理完，老夏你要帮忙缝合伤口，没问题吧？”

　　对这番诡异的安排，崇云村这边手机旁边的三个人却都没有任何异议，夏离冰马上去烧水，小胖妞和小苹果则把桌子清理一下，按手机里向坤的指导下，布置“手术台”。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无比相信，既然向叔叔/光头叔叔发话了，那金闪闪就肯定能得救。

　　几个月前，向坤就已经能够处理淤血之类的小病痛了，之前他爸摔到屁股，他就通过超联物帮着快速恢复了。

　　而现在，理论上他已经可以在“超感状态”下处理更复杂的病痛或创伤，因为他对各种生物的认知信息的解析，已经愈加完善，对“超联物”的掌控也更加深入，而且还有爱丽丝做辅助，能进行更多复杂和繁琐的操作。

　　现在让他处理人的病痛、创伤，他可能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对金闪闪，这只在他刚刚变异没多久就陪伴在旁边，被他进行各种观察，并且已经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的非典型金丝雀，他成功的可能性却非常高。

　　当然，向坤并不是直接妙手回春让金闪闪直接愈合复原，他还没那么神奇。

　　金闪闪受到的是贯穿伤，这种伤势，向坤处理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超联物”给它做微型手术，进行内部清创，止血，帮住封住伤口，辅助建立自身愈合节奏，稳定身体机能，摒除感染可能。

　　这次并没有伤到心脏等关键脏器，金闪闪是一只强壮的小鸟，只要处理的当，它活下来肯定不成问题。

　　在进行完前期准备后，整个“治疗”过程很快就结束，小苹果给包扎好的金闪闪喂了点食水后，就把它放到了桌边的新窝上躺着。

　　第五百二十一章 崇云村防御体系

　　彭城市，站在某别墅区外阴暗角落中的向坤从“超感状态”中脱离，也是微松了口气。

　　别看金闪闪只是一只金丝雀，在向坤这里，在小苹果、小胖妞眼中，它已经不单单是一只宠物，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伙伴、朋友，甚至是战友。

　　他都不能想象，金闪闪真有个三长两短，小苹果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好在之前爱丽丝救援及时，金闪闪受的伤看起来重，但都不致命，而他对金闪闪的认知信息无比熟悉，加上现如今他在“超感状态”下对“超联物”更多样和更深度的掌控，对更多认知信息的理解，完成这个“远程手术”并不困难。

　　以金闪闪的情况，它即便被送到宠物医院，也很难得到多么有效的治疗，顶多也是清创、上药、包扎一番，靠它自愈，不太可能给它动什么手术。

　　当然，就算是那样，它终归也是能慢慢恢复，只不过会比较难受，时间比较久罢了。

　　而现在，经过向坤的一番远程处理，金闪闪差不多一周时间就又可以扑棱着翅膀到处飞了。

　　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超联物”，直接对代表金闪闪身体的认知信息进行影响，能够进行很多现实里极难实现的精细操作、微观操作。

　　当然，这种操作并不是无限制的，也没法直接让伤口愈合，让被撕裂、破坏的肌肉组织瞬间恢复，只能通过极微部的加热、降温，或是对所有液体运动方式和状态的控制，来进行影响。

　　金闪闪体内的很多认知信息，他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但他对正常状况下、健康时金闪闪的认知信息太过熟悉，和现在的认知信息对比一下，就能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只要让它的认知信息不断往正常、健康时发展，营造出这个趋势就可以了。

　　为金闪闪做“手术”的时候，向坤也不由得在琢磨，那些秘密文档里良先生提到的所谓“终极猎食者”，处决人类以及各种“变异生物”时的方法是什么。

　　如果在他“超感状态”的感知范围里，在他有提前准备的观测之下，那个“终极猎食者”有什么实质操作的话，他应该可以察觉到，并且借此找到“终极猎食者”存在方式的线索。

　　给金闪闪远程做完“手术”后，向坤又返身回了张宏朴所住的别墅区，在爱丽丝的辅助下，悄莫声息地把那张用来引发“梦中梦”的黑圈涂鸦取了回来。

　　回酒店的路上，他又拿着手机听爱丽丝汇报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虽然金闪闪一被袭击，他就进入了“超感状态”，并在崇云村协助老夏、小胖妞、小苹果她们的操作，对发生了什么事，通过认知信息的判断，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也通过认知信息判断出那袭击金闪闪的是一个“变异生物”，但更具体的细节，还是需要爱丽丝来给他补充。

　　听完爱丽丝“情绪饱满”、“慷慨激扬”的叙述，向坤基本上把事情弄清楚了，也几乎可以确认，那个“变异生物”就是当初在伍舒山被方博士等人拍到，紫桓山被他引雷劈中，后来又在伍舒山被良先生揍得化卵变虫钻地而逃的“变异大鸟”。

　　虽然那只“变异大鸟”体型比起它在伍舒山和良先生搏杀的时候，要小了好几圈，但很多特性都依然保留，可以对得上号。

　　它的恢复能力比起之前，似乎又有提升，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抗电击、抗火烧，甚至是主动“点燃”自身。

　　本来“变异生物”应该是容易受到高温伤害的，即便是向坤，也并没有直接抗电击、抗火的经历——因为他有能够避免这些伤害的方法，有“超联物”的存在，他几乎就不会被电到。

　　但这只“变异大鸟”，却似乎是在紫桓山被他给电出心得来了，身体强度、愈合能力、抗击打能力、抗高温能力，断尾求生能力、逃命能力，都是进化到了相当强悍的程度。

　　以这只大鸟刚出现在崇云村的状态，怕是秦岭无人区的“变异蜘蛛”和向坤最早遇见的“巨型猫头鹰”，两个加一块都不够它打的。

　　向坤通过刚刚在“超感状态”下对其认知信息变化的分析进行判断，这只大鸟应该也不是完全靠肉体扛下各种高温伤害，它抵抗各种伤害的本质，依然还是“断尾求生”式的，就是隔绝舍弃掉部分身体组织，将伤害阻隔在外。而因为受过雷击，有了“经验”，它有了分流电流、降低伤害、保护核心器官的功能。

　　当然，这种功能并非主动设计，既没法像向坤一样主动引导变异、引入“超感物品体系”辅助，也没法像良先生一样根据目的和功能来开发各种材料、研制生物构件，基于变异大鸟自身的生物特性，这种面对雷击的保护机制，未必总能奏效。

　　所以，向坤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那只“变异大鸟”是死是活，有没有在后续他协助小胖妞释放的五连闪电中被彻底劈死。

　　回头得让爱丽丝想办法投放一些超联物过去，然后检查一下那边的情况。

　　晚上金闪闪的遭遇可以说是小概率的意外，但也让向坤意识到，虽然金闪闪、蛋黄派、老夏、小胖妞、小苹果并不是“变异生物”，但因为已经被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中，已经能够在实质上调用相关能力，不论他是否愿意，她们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动或主动地卷入一些事情当中，面临着一些可能存在的威胁。

　　就好像今天晚上，金闪闪在崇云村边上的山林中玩耍，如果它就是一只普通金丝雀的话，或许并不会引来那只“变异大鸟”——以那家伙的变异程度，就算要进行常规饮血，也不大会去对单一一只普通金丝雀下手。

　　很显然，它会突然袭击金闪闪，是因为金闪闪展现出了极大的特异性，引起了它的好奇或是想法，甚至不排除它以为金闪闪也是“变异生物”的可能。

　　如果被袭击的是小苹果、小胖妞或者老夏呢？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本来正常情况下，以爱丽丝对网络和各种电子设备的掌控，有什么危险，基本都能提前预知，甚至是直接消弭，都不用动用到“超联物”。

　　在城市里，在人类社会中，老夏、小胖妞、小苹果通过“超感物品体系”衍生出来的能力也太过强大，她们只需要考虑不被人察觉异常的问题就行。

　　但在没有电子设备，又没有足够超联物分布的时候，她的信息获取能力，和实质的影响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特别是遇到这种非人类生物不在预料之内的突然袭击，爱丽丝和老夏可用的应对手段太少。

　　也亏得爱丽丝临时琢磨出了一招“掷猪蹄”的技能，威力倒也还可以。

　　他自然知道，爱丽丝掷那“脆皮猪手”并不是单纯为了让目标产生误判，更重要的是，爱丽丝本体就是俱现物，她对俱现物“脆皮猪手”更容易施力，更容易把它投掷出去，给予更大的初速度。

　　然后再利用崇云村周围的大量超联物制造的磁场加速，可以大大缩短球珠提速的距离。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能力暂时只能在布置足够多超联物，且超联物覆盖范围足够大的区域使用。

　　简而言之，只能在崇云村用。

　　小胖妞、小苹果和爱丽丝在老夏的指挥下联合弄出来的那个“多超联物聚合砂砾战斗傀儡”，哪怕在崇云村，都不能当成常规手段。

　　要实现的条件太多了，动静也太大了，而且如果没有向坤在“超感状态”下协助的话，她们也没法成功做到，现在要让她们再来一次，都很困难。

　　所以向坤在考虑，怎么让爱丽丝和老夏掌握一定的、在物理层面有较强影响力的攻击或防护手段。

　　至于小胖妞和小苹果，向坤暂时不想把她们纳入到“常规战斗体系”中，希望她们在“超感物品体系”内，也只是“开发者”，以及单纯的功能性受益者。

　　毕竟她们年龄还比较小，特别是小胖妞，向坤还是希望她以后能好好上学、快乐成长，她心中的“魔法”，最好只是和其他小朋友的“音乐”、“画画”、“游戏”一样，是个爱好，只不过这个爱好比较私密和特殊而已。

　　她们的安全，交由他和爱丽丝、老夏来保护。

　　不过暂时而言，他能想到的最安全、有效的方式，还是投放更多的“超联物”到更广阔的范围。

　　就像今天晚上，如果金闪闪是在崇云村内玩的话，那只“变异大鸟”的偷袭很难得手，它即便能隐身，也躲不过村里一部分红外摄像头，即便能躲过红外摄像头，爱丽丝通过超感信息的监测，也能提前将它发现。

　　甚至在它猛然扑击金闪闪的时候，爱丽丝还能第一时间俱现出来抵挡，给金闪闪反应和逃跑的时间，不至于被重伤。

　　——在崇云村，爱丽丝有随时俱现的权限和能力。在其他地方，她需要先获得老夏或向坤的能力调用许可，并且有足够的超联物支撑的前提下，才能够俱现，速度慢了一拍。

　　在爱丽丝主持下的“崇云村防御体系”，目前来说还是比较靠谱的。

　　把老夏她们可能活动的地方都“崇云村化”，或许是最稳妥的方法。

　　反正这本来也是他之前的计划。

　　……

　　崇云村外的马路旁边，一辆黑色小轿车内。

　　在车前的大灯和车内的中控屏幕重新亮起后，楚修文尝试地启动了下汽车。

　　听到发动机被发动的声音，他微松了口气，打开了雨刮器。

　　虽然从雾起，到雷鸣，到雾散，到雨落，总共其实没有多长时间，但车内的楚修文和夏添火却觉得好像熬了几个小时一般，这时候才终于是放松下来。

　　刚刚在那浓雾之中，他们不仅不断地听到天空中的轰隆雷鸣，隐约地看到远处的电闪，还似有若无地听到了一些分不清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吼叫嘶鸣，不太真切地看到了火焰一闪而过，像是个很小的火球。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车在那段时间熄火了，甚至连车灯都熄灭，电子设备都失效，包括他们两人的手机。

　　那段时间，他们两人是真的有种好像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恐怖的怪物撕开浓雾，扑向他们。

　　这种未知的、不知道浓雾中有什么的感觉，比真的看到什么怪物还要瘆人。

　　特别是他们两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由，真的相信这世上存在某些神秘而特殊的生物。

　　现在虽然雾散，但雨却下的很大、很突然，他们两个却都明显地感到了轻松。

　　雨虽大、虽急，拍在车顶噼里啪啦，却有种实实在在、清清楚楚的感觉。

　　仿佛是这雨，把他们从一个虚幻空间，拉回了真实世界。

　　楚修文把车重新开起来，向崇云村驶去，两人刚刚虽然都很忐忑，但并没有一点要调头回镇上不去村里的意思。

　　“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像……烤肉的味道？”夏添火有些不太肯定地说道。

　　“有。”楚修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以为我是产生幻觉了，我确实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而且还挺香的。原来你也闻到了吗？奇怪啊，照理说，我们在车里，应该闻不到才对……”

　　夏添火没有回话，车内又陷入了安静中。

　　崇云村村道两边的路灯都恢复了照明，两人注意到，村道上的某片区域，落了很多的泥沙。

　　很奇怪的是，这些泥沙落得颇为均匀，如果是从旁边高处的山坡落下的话，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他们还看到了一只鸟死在了路中间，楚修文放慢了速度，小心地不让车轮碾到鸟尸。

　　回到了向坤住的那个院子外，夏添火透过铁门栏杆，看到那栋小楼的一楼、二楼、三楼都亮着灯，心下有些奇怪的同时，也是略松了口气。

　　夏添火打通了老夏的电话，片刻后，老夏撑着雨伞带着另一把雨伞过来开院门接他们俩进去。

　　“你怎么现在还没睡？是刚刚打雷停电的时候被惊醒了？”走进大厅后，夏添火不解地问道。

　　楚修文也没有按照原计划立刻回家，而是接受了夏添火的邀请，进屋来喝口热茶，等雨小点再走。

　　“之前就醒了。”夏离冰放下雨伞，简单回道。

　　就在夏添火招呼楚修文在一楼客厅的沙发坐下，准备烧水泡茶的时候，一个糯糯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烤鸡翅姐姐，我肚子饿了。”

　　夏添火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穿着红色小外套，还戴着外套帽子的刘诗铃，惊奇道：“小铃铛，你怎么还没睡……你被刚刚的打雷声吵醒了吗？”

　　“大个子叔叔，我不怕打雷。”刘诗铃的声音和眼神一下变得坚毅，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两手拉了一下帽绳。

　　第五百二十二章 气势汹汹小胖妞

　　看到刘诗铃这副“我超勇敢”的架势，夏添火也是不由得笑起来。

　　这个小丫头，就像个开心果一样，哪怕她其实并没想着逗别人笑，但这几天每次看到她，夏添火都忍不住会嘴角上翘。

　　不过这会看小胖妞的样子，怎么戴上外套的兜帽后，还带着点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感觉？唔，虽然还是很可爱，但以夏添火这几天和小胖妞不多的交流来看，这小丫头性格好得很，大部分时间都是处在一种呆萌的状态，软软糯糯的，似乎根本不会发脾气。

　　夏添火也能感觉出来，小胖妞的气势汹汹不是针对他，也不可能针对她小苹果姐姐和老夏，那是什么情况？半夜被惊醒的起床气？

　　还是小丫头被雷惊醒的事情被揭穿，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恼羞成怒？

　　夏添火笑着道：“好好，小铃铛超勇敢，不怕打雷，肯定是被饿醒了，都怪你烤鸡翅姐姐晚饭没做好吃的。”

　　这下倒换刘诗铃有些不好意思了，隔着兜帽挠了挠头，走下楼梯一边跟楚修文打了招呼，一边小声替老夏争辩道：“晚饭还是很好吃的。”不过这争辩听起来却是有点无力。

　　看到小胖妞凑到正在泡泡面的老夏身边，靠着她的腿，夏添火不由道：“老夏，做给小孩子吃的夜宵，你好歹也做营养健康点的食物啊，怎么就泡面啊，也太敷衍了。”

　　不过被夏离冰回头看了一眼，他立刻住嘴了，因为他意识到老夏的意思：你行你来。

　　没办法，他也不行。

　　在国外的时候必须要自己做吃，基本也都是肉、菜放一锅一起炖了，油盐什么的调料下多少都是随缘，哪里会什么烹饪。特别是在他吃过向坤做的饭菜后，对于“会做菜”的定义，更是往上拉高了好大一截。

　　在老夏给泡面都加上热水，小胖妞上楼去叫小苹果下来吃面的时候，楚修文不由得问道：“夏医生，刚刚停电又大雾的时候，你醒着的话，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闻到什么味道？”虽然夏离冰现在已经不在医院工作，但他还是习惯了这个称呼。

　　夏离冰说道：“听到雷声，还有一些鸟叫，估计是山里的鸟被雷吓到，又被雾气遮蔽，分不清方向，误闯到村里来了。能见度太低，它们乱飞乱冲，可能撞到村里的建筑。”

　　楚修文和夏添火马上想到了那只死在路上的鸟雀，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我们在路上的时候，雾一起，就闻到一点类似烤肉的味道……”夏添火问道。

　　“有可能打雷的时候劈到了什么吧。”夏离冰说道。

　　楚修文皱眉：“还有点孜然的味道……”

　　“对了，我好像还看到村子上有什么东西着火了，然后向山里飞去，会不会也是有鸟被劈中了？”夏添火说着，又自己失笑摇头：“不对，真有鸟被雷劈中了，肯定当场嗝屁，哪还能飞。”

　　楚修文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反驳，他想到了年后在刺桐市跟老同学郭临、徐警官一块喝茶的时候，听到的那个紫桓山“火凤凰”的事，虽然和多人“辟谣”说是无人机着火，不是什么火凤凰，但他看过相关的视频后，却有些其他的想法。而且他还想到了之前在崇云山区被雷劈死的两个逃犯，这山里肯定有些什么“存在”，说不定这也是向先生选择要在崇云村长住、做那个研究基地的原因。

　　不过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把心里想法和判断说出来。

　　几分钟后，泡面好了，刘诗铃带着小苹果一起下楼来吃面。

　　坐在餐桌旁吃面的时候，本来都是挺爱热闹、挺喜欢说话的两个女孩，却都是闷头呼噜噜吃面，一言不发，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特别是小苹果，刚下楼的时候，还可以看到眼眶有点红肿，眉头紧锁，表情不太对劲，和平常那开心阳光的模样大相径庭。

　　夏添火忍不住小声地对老夏问道：“小苹果怎么了？”

　　夏离冰说道：“起雾前金闪闪回来的路上受伤了，她们俩都很伤心。”

　　想到那只极有灵性、又胖乎乎的金丝雀，夏添火也是关切道：“伤的很重吗？”他马上明白为什么小胖妞刚刚是那个状态了，看来并不是气势汹汹，而是忧心忡忡。

　　楚修文也赶忙说道：“我认识一个以前在剑州市开宠物医院的老友，现在就住在镇上，趁着现在雾散了，我带你们把鸟送过去看看吧？”

　　夏离冰摇头道：“不用，伤口已经处理包扎好，没问题了。”

　　听到她这话，夏添火和楚修文都以为金闪闪估计只是些很轻的皮外伤，随便擦点酒精、碘伏包起来就行了。至于小苹果、小胖妞的反应也好理解，小苹果看不见，没法确定金闪闪具体伤势，小胖妞又年龄太小，见了血就会害怕，所以有点关心则乱、反应过度了，看老夏就淡定多了。

　　不过老夏好像永远这么淡定。

　　喝了一泡茶，看到雨小了不少后，楚修文也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特意开着车绕着新修的村道逛了一圈，去看了下刘财福有没有醒着，然后又拐去向坤的研究基地工地，和都没睡的刘高上、刘正益兄弟俩闲聊了几句。

　　另外一边，夏添火即便喝了茶也开始犯困了，看到小苹果和小胖妞吃完了面，正凑在一块小声嘀咕着什么，他便跟老夏说了一声，先上楼回房间睡觉了。

　　经过二楼小苹果她们的房间门口时，他想看看金闪闪的情况，于是开门看了眼。

　　结果门一开，就看到一只橘黄大猫从桌子上站起来，瞪圆溜了眼睛看过来，那一瞬间，这只往常看起来都挺蠢萌的肥猫咪身上，竟然迸发出一股与它体型并不相符的气势来，把一米九多的夏添火都慑了一跳。

　　不过在看清是他后，蛋黄派肉乎乎的身子又重新伏了下来，低眉顺眼，打起瞌睡。

　　而在它身后，是半边身子被绷带包扎着的金闪闪。

　　一只猫守护一只鸟？

　　……

　　楼下，自己也吃了一碗泡面的夏离冰，看着两个依然精神抖擞，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女孩，问道：“不睡吗？”

　　小苹果摇了摇头：“睡不着。”

　　刘诗铃也摇头：“我也是。”

　　夏离冰先通过手机问了一下爱丽丝，确定夏添火已经回房间上床了，又联系了一下向坤，问了几句话，然后又向小苹果、刘诗铃问道：“你们怕蚂蚁吗？”

　　“不怕。”小苹果说道。

　　“怕……不怕！”刘诗铃说了一半，听到小苹果姐姐的回答后，赶紧改口，吞了下口水，又小声补充道：“蚂蚁不爬到我身上，不咬我，我就不怕。”

　　夏离冰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多加一件衣服，换鞋子，我们出门。”

　　以为要去确定那重伤金闪闪的怪物去向，小苹果和小胖妞都是精神一振，飞速上楼，换了衣服和鞋下来。

　　然后夏离冰便带着两人出了门，外面雨已经基本停了，月亮重新探出脸来，加上村里的路灯，倒是不用手电路也能看的清楚。

　　夏离冰左手牵着小胖妞，右手牵着小苹果，却并没有往村边缘、靠近崇云山的方向去，而是带着她们去了她和向坤刚到崇云村时租的那个院子。

　　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后，夏离冰带着两人进了院子，却没有继续进屋，而是打开了门廊下的照明灯，走回来直接站在院子中间，手上翻转着一枚硬币，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两个黑乎乎的事物分别从树上和旁边草丛中飞起，落到了夏离冰的手臂上。

　　刘诗铃下意识地身体往后退，但手却紧紧地抓着夏离冰衣服的下摆，两眼瞪得圆溜地看着她手上那一大一小两个黑乎乎的事物。

　　“烤鸡翅姐姐，这……是蚂蚁？！”小胖妞脸上满是“姐姐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惊吓表情。

　　大的那个比一节五号电池还大、还肥，而且长着薄翅，看着根本不像蚂蚁，另外一只小一些，也有她一根小指那么大，同样长着薄翅，而且背甲看着油光滑亮的，还有倒刺，十分狰狞的样子。

　　一看到这俩“蚂蚁”，小胖妞就浑身发毛、头皮发麻，要不是之前就得了夏离冰的承诺和交代，旁边还有小苹果姐姐在，她早就撒丫子一边哭一边跑，或者把巧克力、冰淇淋等五大小精灵守护者扔出来“护驾”了。

　　小苹果则没什么大反应，她拿着自己的手机，用摄像头对着那两只“蚂蚁”，歪着头在思考。

　　爱丽丝正通过手机摄像头、院子里原本的摄像头，以及院子里布置的超联物，将那两只“蚂蚁”的各种信息模拟成小苹果能够理解的认知信息，传递给她。

　　“冰姐，这两只蚂蚁是向叔叔养的吗？”小苹果问道，从刚刚夏离冰和向坤的简单通话中，她意识到这两只蚂蚁可能也是和金闪闪一样的特殊存在，而且有着来自于向坤的特殊能力。

　　夏离冰点头：“对。”

　　听到这个回答，刘诗铃忽然一下觉得不那么害怕了，甚至觉得那两只大大的蚂蚁，和蛋黄派、金闪闪一样肥萌肥萌的，忍不住踮起脚尖去看。

　　夏离冰把那只较大的蚂蚁放到小苹果手心上，说道：“这是零零二，是蚁后。”

　　把那只较小的蚂蚁，隔着衣服放到小胖妞手臂上，说道：“这是零零一，是工蚁。”

　　“啊，它的名字里和我一样都有铃呀？”

　　“是零蛋的零。”

　　“哦。”

　　刘诗铃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手臂上的“零零一”，那大蚂蚁的前方触角和两各半透明触须碰了碰她的手指，脑袋歪了歪，用身背去蹭了蹭她的指甲盖。

　　刘诗铃感觉到这只大蚂蚁对自己的亲近，更是没有一点担心害怕了，嘿嘿地逗弄起蚂蚁来，喃喃道：“零零一，你是零一，我是诗铃，是四零，所以我比你大了……四十减一等于……等于……十减一得九，四减一得三……三十九，我比你大了三十九，你要叫我大姐姐。”

　　“小铃铛，蚂蚁又不会叫。”小苹果笑道。

　　“没关系，我教它。”刘诗铃说道。

　　夏离冰让她们俩在院子里玩蚂蚁，她则去开门进了屋内，不一会，提了两个特制的箱子出来。

　　把箱子放到院中，将上面的特质盖子打开，立刻看到里面乌泱泱一群黑蚂蚁，纷纷扇动着翅膀飞起来。

　　这些飞蚂蚁虽然远比不上零零一和零零二的体型，但同样比一般的蚂蚁大上一号，乍一看场面确实挺恐怖的。

　　刘诗铃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躲，但旋即想到这些估计都是光头叔叔的宠物，就戴着兜帽，缩着脖子，小心地看着。

　　还好，这些会飞的蚂蚁四散飞起后，很快又在老夏头顶聚集，并没有在小胖妞或小苹果身边。

　　夏离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个巴掌大的小布袋，分别交给了小胖妞和小苹果：“把这些分给会飞的蚂蚁，让它们带着进山里，搜寻一下刚刚被雷劈的地方，帮爱丽丝去找那只跑掉的‘怪物’。”

　　一听这话，小胖妞和小苹果立刻精神一振，开始小心地把小布袋里的钨钢球珠倒出来，摊在手心上，然后让那些在飞的蚂蚁过来用前足和前颚把钨钢球珠放入口器中，扇动翅膀飞走。

　　蚂蚁在手掌上爬的时候麻麻痒痒的，让小苹果不由得笑出声，一下子似乎扫去了之前金闪闪受伤时的阴霾。

　　而小胖妞则把手伸到布袋里，然后拿出来，让一根手指上沾满密密麻麻的钨钢球珠，对老夏道：“烤鸡翅姐姐你看！”

　　包覆着她食指的钨钢球珠，像水液般在她的皮肤表面流动起来。

　　“我知道了，这些是爱丽丝用的魔法珠珠！”刘诗铃高兴地说道，她是通过身上的五枚硬币进行感应控制的，虽然隔了一层，但这种低复杂度的控制还是很轻松，毕竟这些球珠太小、太轻了。

　　派出了两百多只飞行蚂蚁，并让零零一、零零二过去带领入山后，夏离冰便把两个箱子提回了屋里，锁上院门，带小胖妞、小苹果回家。

　　回到家，去到卧室里，换了衣服和拖鞋，小胖妞和小苹果在床尾排排坐，夏离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床尾前面的桌子上。

　　爱丽丝在显示屏上调出一个电子地图，然后将两百多只携带超联物的蚂蚁的位置，用点点标注出来。

　　可以看到，两百多个小点点，在崇云村边缘，如一只向外突击的军队般，整齐有序地不断向外移动。

　　有这两百多超联物，爱丽丝便等于有了一个能够短时间进行探测和俱现的“移动版崇云村”，或者说靠着这些蚂蚁，强行把崇云村的范围延伸了出去。

　　通过这个方式，爱丽丝可以很清晰地判断所覆盖范围内，有没有“变异生物”存在，并且分析相关的超感信息，借以判断那“变异生物”是否已经被雷劈死，灰飞烟灭。

　　其实安排零零一、零零二，以及那些二级衍生蚁群携带超联物球珠飞往山区，并不需要老夏、小苹果或是小胖妞来操作，而是向坤在“超感状态”下远程处理好了。

　　零零一和零零二虽然也已经进入“超感物品体系”，但它们的悟性、智商远没法和蛋黄派、金闪闪相比，隔了一层的话，不论是老夏还是小苹果、小胖妞，都很难通过它们对二级衍生蚁群下达精确命令。

　　但夏离冰还是带着小苹果、小胖妞亲自去完成了这个看似多余的步骤，因为她知道，这俩丫头因为金闪闪的受伤，今晚着实是有点“意难平”。

　　虽然联合在一起通过那凝聚砂砾而成的黑色怪物揍了“怪异大鸟”一顿，金闪闪的伤也被向坤远程处理了，但她们毕竟全程都是待在屋里经历的，在不确定那“怪异大鸟”死了还是逃了，没有一个完整结果之前，都还是差了口气没出。

　　而夏离冰又不可能冒险带她们俩入山去搜寻，就只能是让她们主持蚂蚁大军的超联物“派发”了，让她们有切实的搜寻参与感。

　　当电脑屏幕上，那些代表蚂蚁的小点点抵达小胖妞五记雷击的位置后，爱丽丝在房间里俱现出来，拿着手术刀在笔记本屏幕上指指点点。

　　“零零一是这个点点，它带着第一军团一百三十只蚂蚁到了第一个雷坑，按照我的感应，那个虫子没有被电死在这里。第二军团由零零二带领，它先到第二雷坑去查看。”俱现出来的爱丽丝盘腿坐在桌上，侧着身子在笔记本上讲述具体探查情况，而且很入戏地给蚂蚁“大军”还分编了“军团”。

　　小胖妞对这种新奇的探查方式非常有兴趣，紧紧盯着屏幕，看得两眼放光，有种自己是个大统帅，正在看派出的千军万马行动一样。

　　小苹果也通过爱丽丝直接模拟过来的认知信息，在探查着那片山地，甚至比小胖妞还要更直观一些。

　　第五百二十三章 老板、老夏放心吧！

　　通过蚂蚁军团覆盖而临时制造的超联物空间，将小胖妞引导的五个雷击劈中的地方探索过一遍后，爱丽丝很快就对超感信息得出了分析结果——那只“怪异虫子”并没有被劈死在这里，也没有再像伍舒山那般，卵遁藏匿，挖洞而走。

　　不论那只“怪异虫子”或者说“怪异大鸟”，又或者是“变异大鸟”、“巨型猛禽”，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是大是小，是虫是鸟，还是卵，甚至是不是肉眼可见，对于爱丽丝通过超感信息的搜寻，都没有任何影响。

　　只要它是“变异生物”，它在超感状态下的认知信息就一定会像黑夜中的明灯一般明显，不可能藏得了。

　　不过两百只飞行蚂蚁，听起来好像很多，实际上铺开来，为了保持相互之间的距离，让爱丽丝能够建立起感知网络，不能离得天远，所以总的覆盖面积其实并不大。

　　它们保持着队形，一点点在山中探索，速度也就很难提升。加上这些蚂蚁并非超人……超蚁，飞行一段时间就要停下休息一会，所以一直到了凌晨三点多，也没探索多远。

　　刚开始小胖妞和小苹果因为新奇，加上关心那只怪物的死没死，注意力都很集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丽丝也没法一直保持俱现来进行讲解，声音只能从笔记本的扬声器发出，又确定那只“怪异虫子”已经跑掉，进入到枯燥的搜寻阶段，小胖妞的困意就有些顶不住了，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没一会，就靠着身边的小苹果睡着了。

　　夏离冰便小心地把她抱起来，替她脱掉外套，然后塞到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

　　等她一回头，发现独自听爱丽丝讲解“蚂蚁大军”山中寻敌的小苹果，也已经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很显然，没有小胖妞在旁边陪伴，她也顶不住了。

　　夏离冰又费了点劲，把小苹果给安顿好，回身走到笔记本电脑前，爱丽丝的声音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老夏，你也要睡了么？”

　　作为不需要休息的爱丽丝来说，本以为今晚可以和小铃铛、小苹果一起快乐地追杀那只“怪异虫子”一整晚，没想到她们俩还是顶不住睡着了，如果老夏也睡了，那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继续这孤单的夜。

　　不过想到老板也还醒着，不用睡觉，爱丽丝就又稍微振作了一点。

　　“不，我们上天台。”夏离冰说着，带了笔记本电脑，离开卧室，上到了天台，拿过一块布，擦了擦那被雨水淋湿的椅子，然后坐了下来。

　　夜风微凉，她下意识地也想学小胖妞翻起兜帽，却发现自己穿的这件外套没有帽子，只好竖起领子，缩了缩脖子。

　　当夏离冰把笔记本电脑放到膝盖上打开，准备让爱丽丝继续的时候，山中的搜寻却停了下来。

　　“老板说继续搜寻下去没意义，已经确定那只虫子还活着、已经跑掉就可以了，我们的蚂蚁追不上它。”爱丽丝有些无奈地说道。

　　夏离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明白这一点，到确定那只虫子跑掉，“蚂蚁军团”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如果是向坤在这里，还有追到并且擒获、干掉的可能，但现在仅凭她们几个以及那些蚂蚁，基本上没可能追上那只铁了心要跑的“变异生物”。

　　她之所以要继续看爱丽丝和蚂蚁进行搜寻，主要还是在借此了解爱丽丝通过蚁群的“超联物矩阵”获取信息、制造影响的模式，以及爱丽丝和蚁群的沟通配合方式。

　　向坤让零零一、零零二带着那群二级衍生蚂蚁返回崇云村，但在回去之前，把它们带出来的两百多颗钨钢球珠都布置到了靠近崇云村的山区一带，挖土深埋，等于是将崇云村超联物覆盖范围向山中扩展延伸了一部分。

　　其实单从超联物的数量而言，向坤早就有能力把覆盖范围向山中扩展了，他还有不少建立了联系的超联物钨钢球珠可做投放，只不过之前一直觉得投放山区没必要，区域太大，也暂时没有实际用处。

　　但现在来看，山里同样也是需要掌控的地盘，或者说，只要他们会涉足的区域，就尽量要做好足够的超联物投放准备，有备无患。

　　目前而言，既然以崇云村做一个“基地”，那就要将周围都经营得“万无一失”才好。

　　未来不止崇云村周边，甚至深入山区，整片崇云山区，周边村镇，乃至铜石镇、伍舒山一带，都会被他慢慢纳入覆盖范围，优先进行超联物投放。

　　他也在继续寻找，比钨钢球珠更适合隐藏、更方便建立批量联系的物品，以及更加高效和隐蔽的投放方式。

　　向坤这时候已经回到了酒店房间，通过笔记本电脑在和老夏进行视频连线。

　　“这只‘变异大鸟’应该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在伍舒山被方博士她们发现，后来在紫桓山差点被我干掉的那只‘变异生物’了。它第一次遇见我，就试图从空中对我扑击，但在发现我没有任何躲闪和害怕的表现后，就放弃了扑击，直接飞走。以我对它的多次接触来看，它这次是被你们揍怕了，大概率是直接往北，逃出崇云山区，说不定晚上就已经进入江右省境内了。”向坤说着他对那只“变异大鸟”的判断。

　　他其实也有些遗憾，要是那“变异大鸟”晚来一天，在明天晚上出现，又或者他今天不是为了和张宏朴吃饭，改变计划，没有回来，那么那只“变异大鸟”很可能会被他撞上，那它要跑掉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于那只“变异大鸟”可能的变异方向，向坤都有预料，他的手段也要多得多，计策也要更丰富，如果是被他从“空军”打成“陆军”，那基本就必会被他逮到。

　　不过若是它在一发现向坤的瞬间，就立刻头也不回地振翅而逃，有多远跑多远，那向坤倒是暂时也没得它的办法——向坤想要飞，还是需要一定准备时间的。

　　“你要回来后自己去追踪它，还是引导‘神行科技’和良先生去？”夏离冰问道。

　　“回来后再说，暂时不急。在爱丽丝帮我弄到那些文档后，通过一只真正的‘变异生物’引导他们的调查方向来判断他们对‘变异生物’的态度和处理机制的需求没有那么大了，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处理流程和良先生的基本态度。而且就算要做引导，也得我们自己先能确定那‘变异大鸟’的行踪。”向坤说道。

　　然后他让爱丽丝通过之前获得的认知信息，将那只“变异大鸟”今天在战斗过程中几个阶段的形态用图描绘了出来。

　　依然还是类手绘的简图，而且有很浓的小胖妞风格。

　　通过认知信息还原视觉信息的过程，会有很多跟实际不同的地方，特别是细节上。不过至少在大概的大小、轮廓上，基本不会错，而且向坤也不需要她呈现得太复杂。

　　然后向坤也简单画了一下他在前几次见到“变异大鸟”时这家伙的大概形态，放到一起，做个对比。

　　夏离冰马上就明白向坤表达的意思了：“它的变异幅度和频率有点高。”

　　向坤点头：“对，应该是被我在紫桓山、被良先生在伍舒山给揍出了心理阴影，有很强烈的心理和生理驱动，逼迫得它在短时间内发生非常大的变异。而且我怀疑，它在伍舒山吞噬了那只能隐身的蚂蚁后，可能还吃过其他‘变异生物’。它的个头小了很多，这应该不是它的‘再发育’没完成，而是它在‘重生’后就是故意减小了体型，让自己更加灵活，不容易被发现，被远程武器命中的几率也更小。‘断尾求生’的各种模式，却变得更加复杂，生存能力、应对各种伤害的能力又有大幅增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出现这样的进化程度，这只鸟很特别，它应该有比较大的研究价值，回头我们要考虑下，怎么最大化地榨取它的价值。”

　　夏离冰说道：“我能参与吗？”

　　“具体的研究，涉及到‘变异生物’具体微观构造、力量来源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参与，先等我搞清楚一些事情，有把握再说。不过你可以通过我们的‘超感物品体系’来继续研究，通过‘超联物’、‘情注物’和它们的衍生功能，去推演背后的本质，这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向坤说道。

　　“好。”夏离冰没有去追问那些文档的内容，她相信向坤的决定。

　　“今天你设计的，让小苹果充当桥梁，用远程投放情绪投影的方式，让小铃铛和爱丽丝联合施展能力，非常不错。而且这次能够成功，也证明了之前我的几个推测。”向坤说道。

　　夏离冰点头道：“你说过小铃铛在‘超感物品体系’里有‘情注物’和‘超联物’的特性。”这其实也是她会有那个计划的原因。

　　小苹果就是用远程投放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的方式，来建立小胖妞和爱丽丝的连接，在这个连接中，小胖妞就是替代八臂八眼木雕的位置。

　　向坤说道：“对，所以我在想，如果小铃铛拥有所有‘情注物’特性的话，未来说不定她能直接感知别人的梦境，或是感知、影响其他人的情绪。”

　　夏离冰若有所思：“这样的话，如果有人受到她的深度情绪影响后，会不会也会被她拉进属于她的‘二级网络’，就像齐豪国他们一样？”

　　“理论上，确实有可能。”向坤说道，“而且我认为，很有可能，你和小苹果，甚至所有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的生命体，都同时具备‘情注物’和‘超联物’的特性，只是各自的偏重不同、类型不同，所以能力的表现也不同。”

　　听到这话，夏离冰显然很感兴趣，微坐直了身体，盯着屏幕里的向坤，示意他继续。

　　之前其实她也听过向坤讲过类似的“超感物品体系”的应用层理论猜测，不过显然这次又有了新的启发。

　　“‘情注物’就是一个拥有各种特性和功能的集合，但本身没有意识，没有主观能动性，得在被我感应或者被其他拥有‘情注物’特性的人感知时，才能够被调用那部分特性。‘超联物’则是用来实现‘情注物’功能集合的存在，是我不在时，帮我给‘情注物’提供远程支持的‘硬件’。

　　“我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一个比喻，‘情注物’就像各种应用软件，‘超联物’是执行这些软件的硬件设备。

　　“我猜测，小铃铛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专注于我送她的硬币和A4纸，将自己的意识嵌入到了超感联系之中，获得了‘硬件’的使用权限。这个过程中，她拥有了‘强超联物特性’。然后她又用她的专注，在‘硬件’上做出了各种简单却可以使用的‘软件’，这个过程，让她在实质上拥有了‘情注物’的特性。只不过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她自身的专注，以及其他由她的魔法幻想而来的情绪，不是被我赋予的。

　　“所以小铃铛在‘硬件’层面上，连接在‘超感物品体系’中，但‘软件’层面上，她还是独立于她自己的魔法世界，虽然我能够获得她开发的能力，爱丽丝也可以和她进行单方面的交流，但她却并未和整个软件应用系统兼容。

　　“这让她可以更单纯、更专注于她的能力体系开发，但同时也限制了她对整个网络中其他硬件、软件的调用，得像今晚这样通过小苹果、爱丽丝的双重连线，才能实现。

　　“而你和小铃铛情况类似，也是通过硬币开始，先获得‘超联物特性’。但你的特殊之处在于，你的情绪表达有问题，所以‘情注物’的特性表达得很有限。可也正因此，你能够以极理性的表达，来实现‘幻想俱现’这对物质世界产生强影响的能力。能够被你俱现的，都是能让你产生情绪的存在，比如各种你很熟悉、很喜欢的食物，比如你的幼年形象。只不过现在的你已经和幼年时的情绪不一样，也无法一心分俩，所以必须得有爱丽丝参与，才能俱现。

　　“你在‘软件层面’同样比较封闭，不过和小铃铛自成一个魔法世界不一样，你是缺少一些‘系统文件’——情绪。但我相信你通过‘黑圈涂鸦’、‘cake01’以及我的‘情绪同化’，应该能够自己做出这些‘系统文件’。到时候，你就能很轻松地调用各种‘情注物’能力，也能感觉到各种情绪。

　　“你和小铃铛、爱丽丝，可以通过‘梦中梦’的能力来进行你们三个自己间的软件层面网络连接，这应该也能帮助你和小铃铛更好地和爱丽丝连接，借此连入整个网络。”

　　夏离冰眯着眼睛，表情未变，但下巴却是微点，问道：“小苹果呢？”

　　向坤继续说道：“小苹果，最开始是通过‘小黄人木雕’获得了最纯粹的‘情注物’特性，所以她只能是在‘软件’层面，在网络上感知到其他‘情注物’的存在。但随着时间推移，她自身为了适应‘情注物’特性，而开始自我调整，产生了一部分‘弱超联物特性’，那时开始，她就可以通过双眼对视，来进行‘情注物’的情绪投影投放。

　　“小苹果在‘软件’层面是最开放的，所以她可以轻松地通过‘情注物’和爱丽丝建立链接，但要对物质世界施加影响，要调用‘超联物’，还是得通过金闪闪或者爱丽丝。

　　“同理，金闪闪和蛋黄派，也都有它们各自的机缘，有不同程度的‘超联物’、‘情注物’特性。

　　“当然，这些暂时只是我的一个大概设想，还不确定也不完善。

　　“不过如果这个基本的推论和模型是成立的话，那未来我们不仅可以更有目的性地帮你、小铃铛、小苹果，甚至金闪闪和蛋黄派，去掌握和开发‘超感物品体系’的能力，也能更好地解释和研究各种能力的具体现象。

　　“你觉得怎么样？”

　　夏离冰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这么说的话，从理论上来说，爱丽丝加足够的情注物，再加足够的超联物，就可以使用任意已存在的、基于‘超感物品体系’的能力？”

　　向坤说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爱丽丝现在还太嫩了，虽然已经融合进‘超感物品体系’，但对‘超联物’、‘情注物’的理解还很浅，对超感信息的解读也非常有限，能够主动使用的能力还太少了，暂时只能做‘能力的搬运工’。”

　　他话音刚落，老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爱丽丝的声音已经通过两方的笔记本扬声器发出：“爱丽丝会努力的！爱丽丝以后什么都会！！老板、老夏放心吧！！！”

　　向坤无语，老夏却是微微点头，学着向坤以前的样子，伸手轻轻拍了拍笔记本屏幕上沿。

　　接下来，向坤又跟老夏讨论了一下张宏朴的梦境。

　　这场梦境他们得到的信息可是不少，如果张宏朴的梦里主要信息是真实的话，那么良先生猎杀那个“女性人类变异生物”，很可能就是他变异的转折点。有可能在那次吞噬、饮血后，良先生找到了解决身体变异方向引导失败、趋于崩解的方法。

　　至于良先生猎杀的“女性人类变异生物”是不是那个在文档里只出现了一次名字的“小雪”，暂时还不得而知。

　　真正的答案，或许还要从良先生身上，或者剩下的、爱丽丝未转移完的那部分文档中去探寻。

　　另外这次的梦境最后老夏没有来得及实施梦中催眠，让张宏朴忘掉做梦的内容，回头他醒来后，有不小几率会记得做过的梦。

　　不过对此，向坤和老夏商量了一会后，都是认为没什么问题。

　　张宏朴晚上吃饭的时候和向坤聊起过“神行科技”，晚上做梦的时候梦起了当年的那些事，应该属于很正常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太可能怀疑到有人对他的梦做手脚。

　　唯一的异常可能在老夏梦中俱现的熊猫表情包纸片人，有关“神行科技”的问题，都是这个长着张学友脸的熊猫纸片人提出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山清水秀崇云村

　　第二天一早，张宏朴醒来后，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隐约梦到有个长得很怪的人，在问他早年一些有关“神行科技”的事情。

　　确实如向坤、老夏所推测的，对于这部分的梦，因为张宏朴本身记的也不清楚，有点模糊，而且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才聊起过“神行科技”，所以他也没觉得奇怪。

　　但问他那些问题的“怪人”，却是让他有点耿耿于怀——因为实在太奇怪了，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怪人”。

　　七点多的时候，张倩过来和爷爷一起吃早饭。她在彭城市有自己的住所，并不住在这里。

　　一边吃早饭，张倩一边还是在说昨天和向坤开会的事，然后拐弯抹角地说些向坤的好话，因为她有些担心，昨天晚饭的时候，向坤说的那些“觉得神行科技是科技企业榜样”的话，会惹恼爷爷。

　　她很清楚，爷爷有多厌恶“神行科技”。

　　但简单地聊了一会，试探了一下爷爷的口风后，张倩却发现，对于昨晚向坤提到“神行科技”的那些话，爷爷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言语中对于向坤，看法其实还可以，甚至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实诚的。

　　确实，回想起昨晚向坤跟爷爷之间的谈话，张倩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他们俩的交流特别的和谐，哪怕在向坤提到“神行科技”后，也依然在一个节奏和频道之下。

　　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说，就是向坤说话的风格，比较对爷爷的“胃口”。

　　不过在她看来，向坤在能力层面上确实是值得信赖的，但说话做事可从来不是什么“实诚”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她见过最难琢磨、最难看透的家伙。爷爷之所以会对向坤有这种“错误”认识，应该也和之前她的各种好话、各种铺垫有关，向坤昨晚几乎在每一点都“验证”了她之前在爷爷面前说的话。

　　当然，目前而言，爷爷对向坤的观感好点，对她自身以及“腾蛟互娱”的发展，都是好事。

　　略松了口气后，张倩见早饭吃的差不多，便准备起身告辞：“爷爷，我先走了，今天上午向先生、唐小姐他们要回海西省，我想送他们去机场，顺便路上再聊聊。”

　　张宏朴点了点头，不过在孙女起身离桌后，又想起什么，忍不住叫住她，问道：“倩倩，有一个动画人物的形象……它看轮廓，还有耳朵，四肢、身体，像是熊猫，但是脸却是人的脸，而且表情……怎么说呢，表情就是……很难形容。”

　　张宏朴说得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才能让孙女听懂，在整理自己的词汇，但张倩却是听得一愣，下意识道：“爷爷，你确定是动画人物吗？”

　　“我也不确定，就是有那么个形象，看起来是像动画。”张宏朴说道，“但具体是什么作品的形象，我不清楚。”

　　“爷爷，你看看，是不是这种？”张倩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然后点进家族群，点开爷爷的头像，发了个表情过去。

　　张宏朴看着孙女手机上显示的那个熊猫纸片人表情，马上道：“对！就是这个！虽然动作不一样，但整体的感觉没有错，表情也是这个表情，倩倩，这是什么动画的人物？”

　　张倩哭笑不得道：“爷爷，这不是动画人物，这是个表情，呃……就是，您用微信的时候，不是能看到别人发的那些会动的图吗？在家族群里，我姑姑最爱发的那些，就是和笑脸啊、哭脸啊那些一个意思。这个熊猫上的脸，是P上去的，P就是……就是用软件加上去，哦，爷爷知道PhotoShop啊？”

　　张宏朴有微信号，但他平常并不太用，不论和下属、朋友还是家人联系，要么直接打电话，要么用视频通讯，其他人也知道他的习惯，所以有他在的群，一般没事不会有人发消息，也不太会乱发表情包。

　　张倩倒也没有多问，以为爷爷是偶然看到了这个熊猫身体、张学友脸的表情包，所以好奇。于是给他手机下载了几个这系列的表情包后，就道别离开了。

　　翻弄着那一个个熊猫人脸表情，张宏朴却依然有些纳闷和疑惑，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过这些表情包，为什么会搞到做梦都梦到它？

　　不过张宏朴没注意的是，他为了查看那些表情的大图，每查看一次，都直接点了发送。

　　于是张家的家族群里一众人，一大早都惊恐地看着平时很少发言的老爷子、老董事长，在群里不断地用熊猫头表情包刷屏。

　　一会是“吔屎啦尼！”，一会是“滚去学习！”、“还不多谢乌蝇哥！”、“都给我跪下！”、“我这么帅叫别人怎么活”、“再不出来劳资把你们全踢了”……

　　看着那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熊猫头表情包，众人都是风中凌乱，第一时间是怀疑老爷子的微信被人盗了。

　　但他们马上又想到了老爷子微信或手机被盗的可能性，以及盗了手机后发这些图的几率。

　　于是某些人，开始关注起这些表情包上的字——莫非老爷子意有所指？

　　特别是某些本来就有异样心思的人，更是不由自主地对号入座，深思其中的深层含义，不由得心底发凉。

　　……

　　在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三人乘飞机抵达剑州的时候，方苹芳带着调查小队的成员，这周第三次到了铜石镇上的“游珑饭店”吃饭。

　　正常他们如果没去其他地方，住在伍舒山旁边的别墅区的话，是平均一周来一两次，但这周现在才周三，就已经来第三次了——换言之，就是每天都来一次，要么吃午饭，要么吃晚饭。

　　一方面是他们最近的调查都过了一个阶段，要等其他城市的研究基地出检测报告，拿到检测报告，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调查计划，目前需要他们做的事少了很多，闲暇也就多了。

　　等上菜的当口，周锐一边刷着手机上的信息，一边跟旁边的叶冲说道：“小叶子，回头你跟后勤部门的人申请一下吧，看看能不能干脆把咱们安排到铜石镇上住，最好就住边上，这样什么时候想吃兔肉，就直接走过来了。反正现在咱们经常要在周边跑，不是只钻伍舒山，也不一定要住那附近。”

　　“咱们有个屁的后勤部门，我就是你们的后勤。”叶冲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刚开始和方博士等人搭团队的时候，他是相当谨言慎行的，但跟周锐、米乔这几个活宝待久了，根本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稳重淡定。

　　“那就换呀！把咱们换到铜石镇来！”周锐高兴道，“我看你吃肉的时候也挺High的，为了造福大家的胃。你看……方博士没说话，就是默认了，要遵从领导的意志！”

　　叶冲苦笑着压低声音道：“我们特么又不是来旅游的，是可以随便住哪的么？不同的团队，不同的任务目标，住所的要求是不同的，铜石镇没有符合要求的住所，或者符合要求的住所，不在我们能够解决的范围内。”

　　周锐想到他们要用到的各种设备，倒也立刻理解了“符合要求”的意思，嘿嘿笑道：“看来小叶子你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呀！”

　　米乔看着座无虚席的一楼大厅，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家店除了那些特色兔肉外，其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式，吃起来也都和别的地方感觉不一样，特别的好吃。但要说好吃在哪里，具体的味道上，又说不出什么特别来。”

　　周锐连连点头：“对，都快吃上瘾了，唉，难道和这边店面的布置有关系？下次咱们过来，带点密封性好的容器来打包回去，送去实验室分析一下成分吧，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放了什么特殊的‘料’？”

　　“咱们上次打包回去，味道不是差了不少吗？”

　　“所以要用密封好的容器嘛，避免里面有些是什么关键的物质挥发掉了，而且不能让服务员打包，我们要点堂食的菜，然后自己偷偷打包，直接开车送实验室，10小时内出结果。”周锐摸着下巴琢磨道。

　　方苹芳忍不住笑道：“你们可够了，公司花钱可不是让我们来研究吃的。”

　　“这不闲着也是闲着么，反正也不耽误咱们办正事，饭总是要吃的嘛。”周锐嘻嘻哈哈道。

　　他们这桌在一楼大堂靠角落的位置，在周锐、米乔等人聊天的时候，李仕玶却站着观察摆在墙上凸出木台上的一个个木雕。

　　看了一会，他让方苹芳过来，然后指着那些个小黄人、肥猫咪木雕，说道：“方博士，你看这些木雕，有没有想到什么？”

　　方苹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咱们从秦岭带回来的那个兔子木雕？”

　　李仕玶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木雕，我隐隐有种当初在那山洞里，发现那木雕时的感觉。不是说外型，而是一种直觉……不太好形容。”

　　方苹芳摇头道：“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观察过这些木雕了，和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兔子木雕百分百没有关系。那个兔子木雕，我熟悉得不能再所熟悉了，它的每一部分细节，每一个方向的特性，我都做了很全面的研究，出了很详尽的报告。而且那之后，我已经养成了习惯，看到那种差不多大的木雕，就会不由自主地观察一下，和那兔子木雕的特点做对比。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除了都是木雕外，这些木雕，和咱们带回来的兔子木雕没有任何相似处。”

　　听到方苹芳这么说，李仕玶也是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观点，反正他也就是突然冒出股自己也不太确定的直觉，如果是在密林中，是处于危险状况，是他的专业的话，那他可能会坚持自己的直觉。

　　可这些事情……明显方博士比他专业得多得多。

　　该相信科学的时候，要相信科学。

　　没多久，他们点的菜送上来，一桌人都开始大快朵颐的时候，周锐忽然被旁边刚等到空桌、坐下来点完菜在闲聊的年轻人的对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昨晚我正听小说听得犯困，快睡着了，结果特么被一声雷吓醒了，然后我们村全停电了，不仅停电，手机都特么地用不了。我出门一看，好家伙，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白茫茫一片，全是特么的雾！而且你猜怎么着，那雾还挺香的！”一个年轻人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以讲评书式的口吻说道。

　　“怎么着，一开门还送来一股香风啊？妖艳女鬼半夜敲门给你送温暖来了？”他一个同伴笑道。

　　“屁啊，不是那个香，是肉香，烤肉的香味！”年轻人伸手捶了下同伴说道：“而且还特么的有怪叫声，特别怪的那种，吓得我马上就又关门躲回来了。”

　　之前开玩笑的同伴又忍不住笑道：“什么怪叫啊？怎么个特别怪啊？难道是……‘小官人，来玩呀~’？”

　　“哎，不开玩笑，是真的！特么的那声音真是从来没听过，手机也用不了，不然我就录了给你们听了。”年轻人说道。

　　他说到这，另一个跟他们坐同一桌的同伴也说道：“你们还真别说，阿林说的真不是瞎编的，我今天上午回村，听我六伯说，他昨晚半夜本来想起来撒尿的，结果屋里漆黑一片，外面都是雾茫茫，还有各种怪叫声，天上还打雷，还有一堆很怪的沙沙声，吓得他都没敢尿，直接又憋着回床上了。”

　　“对对对，一堆怪叫声，还有沙沙声，我好像还看到了鬼火，往山里面去了！今天大一早我起来，推门一看，好家伙，死了满地的鸟，乌泱泱一片，足有几万只吧！”最开始讲这事的年轻人连忙接口道。

　　“几万你麻痹啊！就只有一两只撞到墙死了的好吧，要真有几万只，现在我们村都该上热搜了！你编故事讲点逻辑好吧！”同是崇云村的同伴哭笑不得地说道。

　　“唉，是不是咱们崇云村又出灵异事件了啊？上次不是听说，猪尾巴、刘二筒那俩货，跑去偷十九叔的工地，结果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得自己报警。”

　　“对对对，说是看到一个小女孩，一身白衣，还拿把血淋淋的刀。”

　　“其实那俩萨比看错了，就是一群鸟，拉了一堆鸟屎在他们车上，就把他们给吓懵逼了，跑都不敢跑。”

　　“这种事，真说不一定的，猪尾巴我跟他打过牌，鬼精得很，不太可能被鸟吓到自己报警，那晚估计真有什么事。”

　　“谁知道呢……不过我阿公说，我们村是有山灵保佑的，那山灵肯定是对我们好的，还记得三月的时候，有俩逃犯跑到咱们村，还偷了刘高上他们家的东西，跑到山里，结果被雷给劈了的事不？我阿公说了，山灵庇佑，专灭邪祟，灭了邪祟，就会给咱们村添气运，你没看现在咱们村发展这么好，那路灯，通宵亮着，还有村里那么多监控，整个铜石镇除了咱们村哪个村里能有？”

　　听到身后那桌崇云村的年轻人七嘴八舌说着，周锐也起了兴趣，回身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兄弟，你们说的崇云村是铜石镇边上的那个崇云村么？昨晚出了怪事？有怪叫声？具体什么情况？”

　　隔壁桌的五个年轻人转头看向他，讨论声立时停止，过了两秒钟，那个最先讲故事的年轻人才问道：“你们……是游客么？”

　　周锐其实去过崇云村很多次了，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进入崇云山前经过，这年轻人没见过他倒也很正常，他也没打算多介绍自己，便顺着说道：“是啊，我们想在周围找地方玩玩。”

　　年轻人立刻换上没有口音的标准普通话，热情道：“那来我们崇云村就对了，哎，现在来早了点，你们要再过两个月过来，我们村就有超大的农家乐、民宿什么的了，到时候欢迎来玩啊！我刚刚说的是吓唬他们玩的，我们崇云村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只是名声不大，但要论风景，论好玩的程度，绝对不比那伍舒山差啊！他们是5A级，我们最少也是5B级！”

　　他边上的同伴也帮腔：“对对对，你知道这‘游珑饭店’的兔肉为什么那么好吃么？因为他们用的兔肉就是我们崇云村的养殖场出的！小哥，我们崇云村的山水，确实是相当牛逼，不仅能养兔子，也很养人啊！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海西省排前三是没问题的！要来玩呀！我请你们住我家，不收钱！”

　　“不仅山水好，人更好，绝对不会有什么乱收费、宰客、拦路要钱的事，要是遇到这种事，你直接打电话给110，或者打给我们村委会的人，把他们吊起来打。”

　　“我们崇云村不会搞什么‘妖怪旅游业’的，你不要听信谣言，崇云村绝对是好山好水好风景，好人好客好吃的，绝对的真材实料，没有噱头！”

　　“就是就是，我们电力供应很稳定的，不会随便停电的，路灯都是通宵亮着！还有WiFi，全村覆盖，包括所有的小湖、鱼塘，你钓鱼的时候都可以一边打王者荣耀，以后据说还要建5G基站！”

　　“我们村以后要搞互联网养殖，要盖个超大的研究基地，全国独一份，不对，全世界第一个，以后那些996、233大学的高材生，会有很多都来我们这。我六伯说，老美有‘龟谷’，专搞高科技的，我们也要建个‘虫谷’，搞养殖高科技……”

　　“别说了，特么的那是985、211，什么233，233你妹啊！丢人……”

　　面对这五个刚刚还在讲玄奇故事的年轻人突然转向的热情“安利”，周锐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五百二十五章 灯下黑

　　五个年轻人就只是热情宣传他们崇云村的美好，根本没法问昨晚发生的事，或是其他的“诡异事件”。

　　周锐也不好说他们并不是游客，来崇云村是有调查任务的，真这么说了，估计那几个年轻人反而更警觉，更加什么都不会说了。

　　吃完午饭，离开“游珑饭店”，刚一上车，叶冲就拿着个平板电脑对周锐说道：“信息收集团队的人没有发现崇云村有什么异常情况，你要亲自去确定一下吗？”

　　周锐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山里起雾很正常，有点什么野兽的叫声也不稀奇，他们崇云村的人确实喜欢夸张一些现象。就像上次被鸟群吓到自己报警的那俩小偷，咱们去实地调查了半天，还弄了一堆鸟屎回来化验分析，也是什么都没查到，结果那俩人最后在警局里说他们可能看错了……”

　　车内立时一通哄笑，大家都想起之前周锐和李仕玶几个人跑去崇云村收集鸟屎时的糗样了。

　　开车的李仕玶，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米乔、周锐、叶冲、方博士等人说笑的样子，脸上也是不由带上了笑意。

　　在从秦岭无人区回来，又得了新的任务，跟方博士重新组成调查小队来到伍舒山的时候，他本以为这就是又一次的普通外勤任务。

　　但这次任务的时间，却是格外的长。

　　不知不觉间，他们小队里的几人，不仅相互熟悉了起来，而且心态也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初他和方博士、周锐一起去秦岭无人区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一直以为周锐是个有点胆小，但稳重斯文的科研人员，没想到实际接触久了，却发现是个活宝，而且最喜欢的动物居然是蚂蚁，脑子里还各种科幻电影式的想法。

　　而刚见面时以为叶冲是个有些性格比较内向甚至有点阴沉的年轻人，然而实际上这小子闷骚得很。

　　陈小姐给他的第一感觉也是端庄稳重，然而没多久，就被周锐带着也显露出本性来——一样是个性格跳脱的女孩。

　　就连和他一样，都是主要负责安保工作的高树，严肃认真的外表下，都有另外有趣的一面。

　　而他自己，同样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本来执行外勤任务的话，他会一直都保持着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但问题是，这次的任务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且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处在安全的城市之中，野外调查基本上也是在离城市不远的山区或风景区，没有必要也很难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戒。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的心态越来越放松，以至于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有种自己放松过头了的感觉。

　　特别是最近这一个月，经常一觉醒来，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今天要吃什么。

　　虽然对于周锐经常翻找美食点评文章，找周围一小时车程内能吃到的好馆子，然后号召他们一起去吃的行为，李仕玶总是持批判和反对的态度。

　　但实际上，每次真的在吃各种美食的时候，他心里都是非常享受的。

　　就像这家“游珑饭店”，里面的各色菜肴、特色兔肉，不仅是周锐十分钟情，李仕玶同样很喜欢，甚至他也有和周锐一样的想法，等到赚够了钱，离开“神行科技”后，也想住到铜石镇来。

　　不过他不是像周锐一样，想要随时能到“游珑饭店”吃饭，而是打算直接去“游珑饭店”干活，想办法学到这边菜式制作的秘密，然后自己做，自己吃。所以刚刚听到周锐说要偷偷打包店里的菜回去分析成分，研究里面的调料组成的时候，他表面是在看墙上的木雕，心里却是使劲“点赞”的。

　　今天早上，吃着叶冲做的鸡蛋饼的时候，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琢磨的，居然是这鸡蛋饼的火候没把控好、水也加多了，如果来点葱花会更好，然后开始想象“游珑饭店”开发早餐的话，会做什么样的菜式，兔肉羹？兔肉包？兔肉饼？

　　而以前的话，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对食物的考虑从来都是营养和效率，只要能给提供足够的热量就可以，食物本身是什么味道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就是不在任务期，他对食物的考量也依然是方便、快捷、管饱。

　　其实他也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他过往对自身食欲的过度压制，使得他现在对食物口感、味道的追求有了超常规的“觉醒”。

　　但这种好像深藏的、被挖掘出来的“吃货本性”，有时候也会让他觉得有些矛盾，觉得是不是太过安逸的任务环境，把他的心态给“废掉了”，那根绷紧的弦一卸掉，怕就再也紧不起来了。

　　……

　　去机场接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的，不是夏离冰，而是夏添火。

　　当然，并不是老夏或小苹果、小胖妞不愿意来接他们，而是小苹果不放心受伤的金闪闪自己一只鸟待在家里，毕竟蛋黄派再聪明，也还是猫咪，很多事情没法做。

　　小苹果要留家，小胖妞自然也不愿意让小苹果姐姐一个人，所以虽然心里很想去接光头叔叔他们，但还是决定留下。

　　两个女孩留下来，老夏自然得留下来看顾着，所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夏添火就被派去接机了。

　　接到向坤他们回崇云村的路上，夏添火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昨天晚上和楚修文在村道上的遭遇。

　　“那满天的大雾，就算开着大灯，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但奇怪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奇怪的是我居然闻到了烧烤的味道，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是不是有谁在崇云山里进行超大规模的烧烤，才搞出了这么多烟雾……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后面还打雷闪电，还有很恐怖的怪叫声。车又熄火了，手机还没信号，我和楚哥都快吓尿了。”

　　唐宝娜注意到，夏添火滔滔不绝地说着昨晚经历的时候，杨真儿却是眼睛微眯，一手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安静得相当反常。

　　“真儿，你想什么呢？你不会又在脑补什么玄幻大戏了吧？”唐宝娜轻推了她一下问道。

　　“嘿嘿，没有。”杨真儿说着，看向向坤：“向大厨，你怎么看？”

　　“这山里估计藏着一条远古洪荒巨兽，它每隔百年活动一次，一活动的大雾弥漫、雷鸣电闪……”向坤一本正经地说道。

　　但他还没说两句，就被唐宝娜打断了：“停停停，你这怎么还跟着真儿编上了！”

　　“娜娜，你冤枉人啊，我什么都没说呀，怎么我也编上了？”杨真儿抗议道。

　　“得了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了，你刚刚那眼神，绝对已经脑补出一场超大的阴谋或者传说了。”唐宝娜白了她一眼说道。

　　“对了，小苹果的那只鸟……叫金什么来着，哦对，叫金闪闪，昨晚也受伤了。”夏添火想起什么，提醒了一句说道。

　　“金闪闪受伤了？”唐宝娜和杨真儿都是惊讶出声。

　　“嗯，昨晚雾起之前受了伤，不过老夏已经处理好了，说伤的不重，不用担心。要相信老夏，老夏可是医生，治人都没问题，何况治鸟。”夏添火说道。

　　“你个猪头！老夏是心理医生，是看心理的！鸟有什么心理！”杨真儿嗔骂道。

　　回到崇云村，一下车，早听到动静跑下楼来的刘诗铃就冲过来迎接。

　　不过奔向向坤的小胖妞，却被杨真儿给半途“截胡”了，嗷了一声才把她抱起来，然后问道：“有没有想我呀小铃铛！”

　　小胖妞愣了一下，然后使劲点头：“有！”

　　“仙女姐姐从彭城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和衣服，都在箱子里！”

　　“谢谢老……”

　　“仙女姐姐！”

　　“谢谢仙女姐姐……”

　　跟在后面进来的夏添火想捂脸：“杨老三，你脸皮敢再厚点么？”

　　唐宝娜跟着凑过来，在边上问道：“小铃铛，听说金闪闪受伤了？它怎么受伤的？”

　　一听这话，刘诗铃的小脸上就有些悲伤，说道：“金闪闪去山里玩，被坏鸟打伤了。”她自然不会把“魔法世界”的事情说出来，但漂亮姐姐问她了，她也就把老夏、小苹果一起商量好的说辞说出来，没有提金闪闪具体的伤情，也没有提她们昨晚和那“怪异大鸟”的战斗。

　　“那坏鸟真的坏！”唐宝娜说道，她估摸着，金闪闪应该是被林中的猛禽给伤到了。虽说金闪闪被小苹果养得胖乎乎的，块头比一般金丝雀大，但再大也大不到哪去，遇到猫头鹰之类的猛禽，还是很吃亏的。

　　刘诗铃连连点头，下意识地回道：“可不是吗！”

　　听到这刻意模仿天津口音又有点奶声奶气的捧哏式回复，唐宝娜刚刚因为金闪闪受伤而皱起的眉头、沉重起的心情，一下就破功，忍不住笑出了声。

　　抱着小胖妞的杨真儿也是在她小胖脸上狠亲了一口，笑道：“小铃铛你太可爱啦！”

　　小胖妞自己却是一脸迷惑地看着在杨真儿身后的向坤，显然不明白自己那句话为啥会让两个姐姐这么欢乐？

　　趁着饮血冲动来临之前，向坤准备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相关的食材他上午就请游猛帮忙准备，找人送过来了。

　　在晚饭后，他便以和之前同样的理由，去到早前租的那个院子里“闭关”。

　　这次去彭城市和张倩开会的过程，唐宝娜和杨真儿都参与了，自然是认为向坤这是按着张倩的需求，要对游戏做一些功能性上的扩展，一回来就“闭关”，似乎合情合理。

　　这次饮血期，向坤需要爱丽丝进行协助，观测“超联物”、“情注物”完成特殊联系建立的过程种，它们的超感信息有什么样的具体变化，能否就此总结出规律，建立统一的、可复制重现的模型。

　　晚饭后，夏添火跑去和刘财福、楚修文钓鱼去了，唐宝娜、老夏等人，则在客厅看“崇云社”唯一相声组合“铃铛苹果”的排演。

　　嬉笑玩闹到了十点多，小苹果和小胖妞被夏离冰带着去洗漱睡觉，唐宝娜收拾完她们吃的零食包装，回到房间也准备休息，却忽然发现，杨真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没看到好友，便拿起手机发了个微信：“杨老三，跑哪去了？”

　　杨真儿回了崇云村的夜景照片，从那拍照的角度，唐宝娜立刻就判断出好友在这栋楼的楼顶。

　　唐宝娜跟着上了天台，看到杨真儿背着手，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正仰望星空。

　　不过走到社边，看着她那长发被吹乱，横撇在脸上的模样，高人形象瞬间全失，唐宝娜忍不住笑道：“真儿，你这是夜观星象，要飞升啊？”

　　“飞毛线，噗……呸！”一张口，吃到自己头发的杨真儿赶紧把头发吐出来，甩了甩脑袋，用手理了一下，把头发扎起，然后才转头对唐宝娜说道：“娜娜，我发现我之前的思路都错了。”

　　“什么思路？”唐宝娜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跑天台来构思你的玄幻小说来了？”

　　“娜娜你要相信我，我这次是超认真的。”杨真儿的表情倒真是很认真。

　　“行，那你说。不过你要是要去翻墙偷看向坤在干嘛，你就自己去，我可不跟你一块。”唐宝娜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我不去找向大厨。你正经点，别笑！你先听我说完！”

　　杨真儿认真地看着好友，说道：“娜娜，你知道‘灯下黑’吗？”

　　“我知道是知道，但我怀疑你理解的‘灯下黑’和普通人理解的是不是一个意思。”唐宝娜笑道。

　　杨真儿叹了口气：“娜娜，你性格太好，神经太大条了，你没有注意到周围一些其实并不普通的人或事么？”

　　“说的好像你自己有多细心似的……”唐宝娜白了她一眼，问道：“你赶紧地说重点啊，再不说我回去睡觉了。”

　　“我今天意识到了一件事！其实真正特别的人，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和她太熟悉了，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杨真儿缓缓地说道。

　　“谁？”唐宝娜说着，也意识到了杨真儿说的是谁：“老夏？”

　　第五百二十六章 杨老三的最终猜想

　　杨真儿一拍唐宝娜肩膀，说道：“就是老夏呀！”

　　“老夏怎么了？”唐宝娜有些懵，“老夏除了比一般人聪明、智商高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么？”

　　“所以说咱们‘灯下黑’呀！因为咱们和老夏太熟了，特别是我，简直就是看着老夏长大的，她的‘特别’都再习惯不过了。”杨真儿很肯定地说道。

　　唐宝娜笑道：“你以前不是经常带老夏跟你同学玩，她们和老夏不熟吧，她们难道有觉得老夏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吗？”

　　“那不一样，她们那是太‘不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夏遇着第一次见的人，就会默默在边上观察，从来不会出风头，话都很少说。而我朋友基本都只见过老夏一两次，因为再叫她一块玩，她就不来了，所以在她们看来，我这表妹就是个漂亮但很内向，甚至有点孤僻的高冷美女。除了你之外，我的朋友真没几个能说了解真正的老夏是什么样的。”杨真儿说道。

　　唐宝娜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还真是……我能够例外，估计还是因为小时候就是邻居，现在又住一块，你找老夏玩的时候，我都在。哎……不对，真正例外的，是向坤吧！”

　　“没错！向大厨就是例外！”杨真儿揽着好友的肩膀，神秘兮兮说道：“还记得我们之前跟老刘、彬哥他们聊起大学时向坤的事么，他们都说今年……不对，是去年了，去年向大厨变化很大！我们本来都觉得他是公司倒掉、失业后的变化，但现在看来，我猜……向大厨变化的原因，有可能是遇到老夏！”

　　唐宝娜刚开始还听得认真，听到最后，却是忍不住笑起来：“你又瞎开脑洞了，彬哥他们跟咱们说，向坤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你忘了么？一是变壮了，二是变光头了。而他遇到咱们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壮硕的光头了好么！”

　　杨真儿却是表情严肃地说道：“咱们之前就是一直被他的光头给误导了！你没发现么，向大厨比起刚和咱们认识的时候，也已经有了超大的变化！他和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才刚开始学做菜，现在都已经能和人开餐厅了，做的菜什么味道不用我说了吧，这才过去多久？还有其他好多的变化，具体我也一时说不上来，反正和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已经有了好大差别！”

　　唐宝娜还是有些想笑：“所以你的理论，从‘秘密组织吸收向坤’，变成了‘神秘老夏改造向坤’了么？”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家老夏从小就不普通。我给你说个事，大概老夏在读小学的时候，可能二年级或者三年级吧，我姑姑、姑父都有事去国外了，照顾老夏的阿姨又突然生病住院了，老夏就在我们家暂住了几天。然后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看电视，老夏过来很淡定地问我，有没有酒精、棉签什么的。我当时顾着看电视，就让她去我爸书房里找一找，结果等我看完电视一回头，发现老夏正在给自己处理伤口，她胳膊、膝盖上有一大片划伤！我当时都吓呆了，但老夏给自己处理伤口，用双氧水洗擦，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的。我还傻傻地问她疼不疼，然后她说疼，还跟我详细地描述怎么个疼法，相当于其他什么伤……”

　　杨真儿讲得一脸愁苦，唐宝娜也是跟着龇牙，仿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骑自行车摔破膝盖的感觉：“这确实是老夏的风格。”

　　“但问题是，那时候老夏才小学啊！才七岁还是八岁来着，摔成那个样子，她怎么能忍得了痛的，就算忍的了痛，又怎么能这么冷静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那时候我除了心疼老夏摔伤了外，没想太多，现在回想，才发现，我们家老夏从小就有超多的非凡表现啊！”

　　杨真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老夏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叫你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块去老夏学校的事么？”

　　唐宝娜笑道：“当然记得，那次你听谁的妹妹说老夏她们学校有几个女孩子看老夏不爽，要教训她来着？然后你就找我们几个去给老夏出头了。结果在校门口堵到那为首的女孩子，一说咱们是夏离冰的姐姐，她立刻高兴地跟咱们打招呼，还说‘是冰姐的姐姐，就是她的姐姐’，这反应速度真的是没谁了！”

　　“对，那天咱们都以为是那丫头见到咱们人多就立马怂、反应快，但我后来从我朋友妹妹那知道，那几个女孩，在咱们去之前，在学校里就管老夏叫‘冰姐’了，反正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肯定是服了老夏。”

　　“莫非被老夏揍了？”唐宝娜疑惑道：“不过除了上次揍人贩子，我好像没见过老夏动手。”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总之从小到大，我们老夏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被我强行带在身边外，基本就没见她和其他人一起玩、一起聚会过。但从小到大，不论在哪个学校，她好像没有一个朋友，又好像人人都是她的朋友，这种感觉特别奇怪。娜娜你说，除了老夏外，你还见过哪个人是这样的？”杨真儿说道。

　　“呃，这点的话……老夏确实比较特别。”

　　“为什么明明能够很受欢迎，却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为什么明明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却总是独来独往？”杨真儿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这说明老夏有秘密！她不愿意和人关系太亲密，以免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唐宝娜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老夏那秘密从小学就有？”

　　“对！娜娜你还别不信！”杨真儿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老夏小时候有段时间被我姑姑、姑父带去治病了，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消失了好久么？我现在回想，说不定老夏并不是去治病，我隐约记得，我妈有提过，当时我姑妈是在一个国字头的部门工作，工作内容还涉密什么的……我怀疑，当时他们可能就是在某些秘密地点。否则的话，只是看病，为什么对具体的病情讳莫如深连我们这些关系最亲的亲戚都不告诉？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探望？为什么明明在同一座城市连春节都不回来一起过？”

　　唐宝娜听得有点发愣：“你这越说……越夸张了啊！”

　　“其实这些疑点一直都在，只是我之前都习以为常了，灯下黑啊！我姑姑、姑父他们出国的频率也不太正常，我怀疑他们说不定就是在为我们的某些秘密组织执行任务！而他们的女儿，我们的老夏，肯定也在国内有秘密任务要执行！至于向大厨，娜娜你想想，老夏既然会辞职跟向大厨跑到这山沟沟来搞什么研究基地，那就证明，她一直藏着的秘密，大概率会让向大厨知道！所以向大厨，应该也被她吸收进了组织，平常就在执行任务！所以有时候，我会觉得老夏好像在替向大厨打掩护，说不定其实向大厨去做的事，就是她指使的！比如之前我们家‘大块头’被绑架，向大厨跑去西南，就是得了老夏的吩咐去救人！说不定……向大厨跟我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忽悠我的，是真的！故意用那种语气说出来，让我不敢相信！”杨真儿本来还是小小声，但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显然有好多的“推论”，还是这会边说边“推导”出来的。

　　唐宝娜叹气道：“所以你的‘秘密组织猜想’和‘老夏幕后黑手’猜想结合起来了，现在是‘老夏把向坤带入秘密组织猜想’了么？”

　　“娜娜，我说的有道理的吧！而且我怀疑，老夏的特殊能力，可能就是能够控制某些特殊的生物。昨晚‘大块头’回村的时候，那大雾，那怪叫声，那闪电，可能就是老夏控制的那种特殊生物弄的！还有救‘大块头’、大闹孟塔米拉的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就是老夏让向大厨带去的，是老夏借给向大厨执行任务的！还记得向大厨当初刚雕那八臂八眼木雕时说的话吗，他说那是他自创的形象，估计那时候他刚刚看到老夏养的八臂八眼怪物……等下，好像不太对，如果是老夏让向大厨看到她养的八臂八眼怪物，那应该不会让他雕出来，有可能是向大厨自己觉醒了从异次元召唤怪物的能力，只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嗯，说不定这能力就是老夏赋予他、带他领悟的。这样看来，你外公、你二舅做噩梦的事，说不定真不是巧合，莫非……那个八臂八眼怪物，是从木雕里孵化出来的？！”

　　听到这，唐宝娜想要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一点被杨真儿给绕进去了，居然在某些地方，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一时有些凌乱。

　　杨真儿却仿佛一下子理通了思路，继续说道：“对了娜娜，金闪闪和蛋黄派也不对劲！你有见过那么肥、那么大的金丝雀吗？而且金闪闪实在是太聪明了点，是真的能听懂人话的样子，小苹果让它往西，它绝不会往东，比别人家训了几年的狗都听话！蛋黄派也是，实在太通人性了，太乖了！会不会……小铃铛和小苹果，也是老夏吸收进秘密组织的成员？蛋黄派和金闪闪，就是她们在培养的超级生物？所以，老夏和向大厨跑到崇云村来做那个研究基地，说不定就是为了源源不断地制造和训练更多超级生物！可是……那个八臂八眼的家伙，好像和金闪闪、蛋黄派不一样诶，难道以后它们要去异次元‘镀金’再回来？对了！小铃铛送给老夏的生日礼物，那幅画，那只很多翅膀的猫咪！连上了连上了，那画里都是真实的呀，是小铃铛在描绘未来呀！”

　　唐宝娜这下是听的真的凌乱了，苦笑道：“完蛋了真儿，我发现我居然真的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要相信了，明明你说的超扯淡的。不行，回头我得好好问问老夏和向大厨，不然我真的要被你给带偏了。”

　　杨真儿赶紧说道：“别别，之前咱们开玩笑不要紧，这事要是真的，那可就是大事！要是他们组织里的人发现有外人知道了，可能会怪他们没做好保密工作！咱们还是先默默观察，然后悄悄试探，千万不能在外面说起，连‘大块头’也不能告诉。哎~我觉得，说不定到时候老夏也会发现咱们俩的天赋，也给咱们俩超级生物养，让咱们也加入组织……”

　　“呃，你这话又让我回归现实了，呼~差点被你给催眠。我回去睡觉啦，你自己在上面YY你的秘密组织吧！”唐宝娜笑道。

　　几分钟前，夏离冰的房间里。

　　正坐在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夏离冰，忽然看到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显示了一排字：“老夏老夏，快戴耳机！”

　　当她戴上耳机后，就听到了杨真儿滔滔不绝的“猜想”，她立刻明白，这是爱丽丝在通过杨真儿的手机麦克风进行声音“窥听”，甚至还做了降噪处理，让天台上的风声嘈杂小了一点。

　　在杨真儿讲完她长篇大论的“猜想”后，爱丽丝有些兴奋的声音马上在耳机里响起：“怎么样老夏，要不要我去制造一些‘线索’误导真儿姐姐，不然她要发现你和老板的秘密了哟！~”

　　“不用。”夏离冰很简单地说道。

　　“真的不用吗？我会很有分寸的，我假扮一个异次元的怪物，然后被她收服，怎么样？”爱丽丝跃跃欲试。

　　夏离冰语气不变：“你这么闲？向坤交代你的任务你在做了么？”

　　“在做了！爱丽丝全力开动，老板的任务一个都不会少！”爱丽丝士气高昂地说道。

　　夏离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次向坤饮血沉睡期，给爱丽丝布置的任务非常多，也非常关键，她同样对这些任务的结果非常有兴趣。

　　至于杨真儿那堪称“歪打正着”的猜想，夏离冰却丝毫不担心，这个表姐可以说是她最了解的人之一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嘿！”

　　杨真儿在天台上跟唐宝娜一番长篇大论的猜想后，回房间洗漱完，倒头就睡。

　　结果反倒是唐宝娜，在床上翻来覆去，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杨真儿的那些猜想。

　　以前杨老三也经常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比今晚更头头是道、更大开脑洞的都有，但更多时候，唐宝娜是把那些脑洞当成段子听的，乐呵过就算了。

　　可今天晚上，杨老三的好些话，她细细想来，还真是有那么点道理，而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当然，她并不是完全认可杨老三的“异次元怪物召唤”推论，只是她也突然意识到，老夏确实是有些特别，而且有些表现很反常。

　　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一会平躺一会侧卧，就是睡不着，唐宝娜干脆坐起来，凑过去看同一张床上的杨真儿。

　　看到杨老三这始作俑者睡得这么香，唐宝娜恨恨地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不过下手的时候就又变成了轻捏。

　　熟睡中的杨真儿却是顺势抱住了唐宝娜的手，然后整个人就粘了过来。

　　熟知她睡相的唐宝娜赶紧挣脱，把她推开，然后翻身下床。

　　反正也睡不着，她就干脆又出了房间上天台吹风。

　　他们住的地方在村里的地势高处，所以站在天台上，基本可以纵览大半个村子，视野、景色极好。

　　看着即便深夜，在路灯映照下依然是道路明亮的崇云村，看着远处靠近村口现在隐隐还能看到灯火通明的一个工地，唐宝娜不由得有些恍惚。

　　在不久前，他们跟着向坤第一次到崇云村做客的时候，这边连路都还是坑坑洼洼的。进村之前，还被刘高上、刘正益两兄弟给碰瓷拦截了。

　　那些事情，现在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发生一般，而眨眼之间，崇云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那俩拦路碰瓷的兄弟，现在都在帮向坤负责研究基地的建设了。

　　从那工地的方向收回目光，唐宝娜又看向村里另一个方向，某栋只有一楼有微弱亮光透出的建筑，那是向坤在崇云村的“工作室”，按他的作息，现在应该还在闷头工作呢吧。

　　仔细回想，唐宝娜发现，她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连续六、七天能每天都看到向坤，确实每隔几天，向坤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联一段时间，一般都是一天左右。

　　而唯一有过连续一周以上跟向坤直接接触的，好像只有老夏。

　　她现在也有点怀疑，老夏和向坤在鼓捣的那个“研究基地”项目，应该不是单纯研究养殖和大数据AI、互联网结合，而是有些什么更加隐秘的项目，说不定真像杨老三说的，这崇云山里藏了什么秘密？

　　她想起之前要进山里做调研的那个当过李教授学生的“态宇生物实验室”研究员，他们也要进山研究什么蚂蚁、昆虫之类，莫非只是借口，其实他们的目的和老夏、向坤一样？

　　她又想起去年自己生日时，向坤在KTV的走廊过道突然发飙的模样，想起他们偶然撞破人贩子向坤大打出手的场面，想起常彬婚礼上某个受人要挟的女孩要泼尿惹事却被向坤提前发现阻止的情形，想起他们到铜石镇的路上和刘飞宝、齐豪国因为追尾发生冲突后向坤的表现，想起初到崇云村被刘高上、刘正益兄弟拦路碰瓷时向坤的淡定。

　　唐宝娜也不由得有些迷惑起来，单看向坤的这些表现，他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毕业后就当了七年程序员的人啊！

　　还有老夏，她当初毕业后放弃一线城市三甲医院的工作机会，跑去刺桐一所精神卫生专科医院，恐怕不止是因为她三婶在这家医院任职吧。

　　难道是因为向坤？

　　不对，老夏要去刺桐三院工作，早在她们遇到向坤之前就决定好了，不可能是因为向坤的原因。

　　不过这么想着想着，唐宝娜又忍不住以向坤的立场和角度来思考问题，然后发现，其实每次向坤“失联”或是没法见面的时候，他都有非常正当的理由。

　　就好像现在，向坤就在为了他们的公司闷头干活，而且真儿上次也去那院子里偷窥证实过了，向坤确实就在屋里做事，并没有如她那“不靠谱猜想”说的一般跑到哪去“执行秘密任务”。

　　向坤之所以会到崇云村弄养殖研究基地，是因为他小时候在铜石镇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和发小游猛在铜石镇上开了家饭店，然后为了解决食材供应，就在附近的崇云村找了地方要建养殖场，结果养殖场手续问题办不了，于是跟村副主任刘财福一通勾搭，变成了到村里开养殖相关的研究基地了。

　　在和游猛合伙之前，向坤学做菜的时候，就一直在念叨着要回老家开店，专门做兔肉了，并非没有来由。

　　这些事情推进的整条路径，她其实都是全程参与的，向坤怎么学做菜，怎么搞火“游珑饭店”，怎么和刘财福商议，她其实很多都是知道甚至是直接的参与者。

　　只不过这研究基地，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了不少，投入高了不少，老夏的辞职也是出乎她的意料。而这崇云村，乃至铜石镇的发展速度，同样也是她没有想到的，她甚至有点怀疑，向坤是不是之前就看出铜石镇、崇云村要大发展了，才跑到这边经营事业的。

　　唐宝娜忍不住笑起来，好险，差点就被杨老三给带偏了呀！

　　她将被风吹乱的鬓角发丝掩到耳后，正准备转身回去，忽然一愣，停下了左手翻转硬币的动作。

　　刚刚她上天台来的时候，顺手把向坤送她的“幸运硬币”给带上了。因为羡慕小胖妞、小苹果、老夏、向坤都能很熟练流畅地翻硬币，她现在只有得空，也会不断地练习——没道理她这被音乐老师夸奖适合弹钢琴的修长手指，学不会小铃铛都能搞定的翻硬币技巧啊！

　　现在她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当她在思考向坤的那些事情时，左手下意识地在翻着硬币练习，竟然越翻越顺，越翻越快，前所未有地流畅了起来。

　　唐宝娜赶紧再翻了几次，借着月光，看到那枚硬币在自己手指间灵活翻动，翻完一圈小指递到拇指再继续，快速循环滚动，就好像粘在自己手背上一般。

　　唐宝娜很兴奋，她有种硬币和自己的手是一体的感觉，不论翻得多快，硬币都不掉，不像以前，手背上翻得再顺，只要从手心交递回来走一轮，就马上变慢，然后摇摇欲坠，根本顺不起来。

　　于是本来要回去睡觉的唐宝娜，又站在天台玩起了硬币，左手翻完右手翻，跟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样，玩的不亦说乎，困意一点不剩。

　　不过最后那硬币还是掉到了地上，因为唐宝娜手指抽筋了。

　　龇牙咧嘴地揉着抽筋的左手，唐宝娜心里却是很高兴，要不是现在大半夜的，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她一定要在杨老三面前好好耍几次，不知道杨老三会有什么反应。

　　手指抽筋缓过来后，她俯身把硬币捡起，把玩着这枚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这段时间已经无比熟悉的一圆硬币，心里也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就突然翻得这么顺了？

　　难道翻硬币其实不是技术问题，是心理问题？越是不注意，越是自然而然，反而越能翻得好？

　　唐宝娜用没抽筋的右手又翻起硬币，一边玩一边往回走，但在走到楼道门口的时候，因为穿着拖鞋，抬脚的时候没注意被拌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跌去。

　　看到前方的楼梯，唐宝娜心底一凉，冒起两个字：完了。

　　忽然，她大腿一紧，感觉被人从后面抱住，而且还有“嘿！”的一声娇吒。

　　抱她大腿的力量并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所以她并没有恢复站姿，而是从前扑，变成了前跪，下意识一抬手，握住了楼梯口的扶手栏杆，稳住了身体，而原本在手背的硬币则飞了出去，从楼梯滚了下去。

　　看着下面的楼梯，唐宝娜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反而比刚刚更紧张了，连呼吸都屏住，小心地回头去看身后。

　　身后是天台，月光之下一览无余，一个人影都没有。

　　唐宝娜顾不得跪得生疼的膝盖，扶着墙和栏杆站起来，小心地走出顶层的楼梯间，紧张地左右看了一眼，快速打量了一下刚刚的视线死角，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谁抱住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是一身冷汗，一想到刚刚被人抱住的感觉，她就有点头皮发麻。

　　特别是她现在忽然意识到，那抱她腿的手，似乎很短很小，好像个小孩。从位置和角度来判断，抱她的人身高也很矮。再加上那娇咤声，基本可以判断，是个小女孩。

　　可是那样身高的小女孩，这栋建筑物里只有小铃铛一个，而她很肯定，刚刚那个声音不是小铃铛的。

　　那是谁？

　　唐宝娜在天台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检查了好一会，都没有藏人的痕迹。

　　“有人吗？”唐宝娜忍不住站在天台上小声问道。

　　并没有任何回应，她这时才发现，整个崇云村有种异于寻常的安静，没有犬吠，也没有鸟鸣虫叫。

　　对了，这段时间再回崇云村，相比起年前那次，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这回她们在住的地方，几乎没发现任何的虫子——而这原本应该是山村中最多的生物。

　　不要说蚊子、蟑螂或其他虫子了，甚至连苍蝇都一只没有。

　　本来唐宝娜只是觉得这是因为崇云村修路了，卫生状况又提升很多，自然而然的事。

　　但现在，站在天台上的唐宝娜，看向他们这边院门口最近的路灯，注意到那灯光下也没有任何飞虫在飞，才意识到……这绝对不正常！

　　这栋房子里有问题？

　　还是整个崇云村、崇云山都有问题？

　　唐宝娜忽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喃喃自语：“没事的，她救了我，就算真有什么存在，对我也是善意的，嗯。”

　　自我说服了一下后，唐宝娜没有继续待在天台，而是走回楼梯间，她注意到楼梯间上方有一个监控——她们这房子、院子里有好多监控，基本上公共空间，比如楼梯、客厅、院子都有，是向坤自己装的。

　　没记错的话，监控的视频应该都在一楼向坤的房间里？

　　唐宝娜想着，没有去吵醒杨真儿或是老夏，而是一个人走到一楼，想开向坤房间的门，但发现门是锁着的。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向坤发了条微信。

　　“还在干活吗？”

　　向坤的回复很快发了过来：“在，你怎么还没睡？”然后加了一个惊疑的表情。

　　唐宝娜松了口气，快速打字：“我睡不着，对了，我想看下楼梯的监控视频，那些监控都在你房间电脑里吗？”

　　“怎么这时候要看监控，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有点问题想要确认一下。”唐宝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她的遭遇完全说出来，她想要先确定一下监控再说，她还是不想太早影响向坤的工作。

　　向坤回复：“有个备用钥匙在客厅电视柜下面的一个铁盒里，你找下，应该在，我的电脑密码是：******，你应该知道怎么操作吧？反正你有什么问题再问我就是了。”

　　“好的！”唐宝娜回完消息，便去电视柜里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打开向坤的房间，走了进去。

　　向坤在这边的房间，和他在申海买的房子的卧室布局差不多，也是电脑桌、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把电脑椅，其他什么都没有，连样式都和以前的差不多。

　　输入密码，进入系统后，唐宝娜问了下向坤怎么查看录制的视频。

　　但当他按着向坤的指导，打开那楼梯的视频时，却发现其他的监控视频都好好的，就是楼顶楼梯间那个机位的视频今天什么也没录到！

　　唐宝娜怔怔地看着电脑，一时有些纠结。

　　就在她拿起手机，想要跟向坤说一下监控的情况，看楼梯间的摄像头是本就坏了还是什么原因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房间门口有个人影。

　　第五百二十八章 遇事不决问老夏

　　唐宝娜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但门口的人啪嗒一下打开房间的灯，看清样貌后，却是立时让她安下了心。

　　“老夏！”唐宝娜有种在异国他乡流浪好久终于见到亲人的激动——虽然她和老夏其实几个小时前才见，而且一直在一栋建筑物里。

　　“你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我下楼的动静太大，吵醒你了？”唐宝娜有些抱歉地说道。

　　“没有，我本来就没睡。”夏离冰说道，“娜娜姐，你遇到什么事要查监控吗？”

　　“啊，我刚刚在天台，然后要回来的时候……嗯，就是差点摔了一跤，然后吧……我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摔的。”唐宝娜支吾着说道。

　　毕竟刚刚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在没有足够证据前，直接告诉别人，要么让别人怀疑真假，要么让别人也跟着受惊吓，没有必要。

　　“对了，是向坤通知你的吧，我刚刚想进来看监控，打不开门，找向坤讨钥匙来着，他估计以为我遇着什么事了。”唐宝娜想到自己穿着拖鞋，上下楼又轻手轻脚，应该没什么动静才对，老夏会知道自己在查看监控，跑下来查看，大概率是向坤跟她说的。

　　“反正我也没睡。”夏离冰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走进来弯腰跟她一起查看电脑上的监控视频：“看来那个监控是数据传输有问题，拍摄的片段没存下来，这个问题经常出现，倒不奇怪。”

　　“经常出现吗？”唐宝娜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夏离冰点头。

　　“老夏……那个……你之前住在这里，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唐宝娜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比如？”

　　“比如……奇怪的声音啊，或者……之前没见过的人，呃……幻觉？”唐宝娜皱眉组织着语言。

　　“刚刚在天台，在楼梯口的时候，你看到了幻觉，所以想用监控确定一下？”夏离冰反问道。

　　“算是……可以这么说吧。”唐宝娜有些纠结地说道，好像不知不觉，还是跟老夏都说了，好在老夏不是别人，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具体是什么幻觉？”夏离冰又问。

　　想着让老夏帮忙分析，唐宝娜索性说了出来：“我之前从天台要下来，走进楼梯间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差点就要滚下楼梯，结果被人……姑且说是人，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但是当我回过头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在天台找了半天，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旁边也没看到有什么爬上来痕迹。我想要查看下楼梯间的监控，结果那个监控又刚好出了问题，没有录下视频。”

　　夏离冰表情淡定地听她说完，开口道：“娜娜姐，你站起来。”

　　“啊？”唐宝娜愣了一下，还是依言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面前比她高半个头的夏离冰。

　　“你转过身去。”夏离冰说。

　　唐宝娜转过身，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抱住，夏离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这样抱住吗？”

　　“哎？”唐宝娜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不是，是抱住我的大腿，感觉是小短手，个子也很矮，小孩的样子，而且还发出‘嘿’的一声，嗯，大概就是‘嘿！’这样，是小女孩的声音。咦，我觉得我模仿得还挺像的，嘿！嘿嘿！嘿！~”

　　夏离冰又蹲下，然后半抱着她的大腿：“大概是这样吗？”

　　“嗯，对，就是右腿，大概就是那个高度。”唐宝娜说道。

　　然后夏离冰又让她模拟了一下在楼梯间门口快要跌倒的状态，再继续蹲下抱腿，帮她Hold住。

　　为了真实还原，夏离冰还跑去客厅拿了沙发垫来，让唐宝娜能完成整个从快跌倒到被拉住变成跪下的动作。

　　来来回回跟唐宝娜进行了多次模拟复盘，抠了好多细节后，夏离冰总结道：“仅就你的描述和我们刚刚的模拟进行客观分析的话，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当你身处危险状况的时候，短时间内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交感神经极度兴奋，同时还有其他激素的快速分泌，身体进入应激状态，肌肉瞬间绷紧，可能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这个过程中你的主观意识无法马上适应，可能会产生幻象，想象出一个帮你完成那些动作的‘人’，那声‘嘿’，有可能是你在心中发力的时候喊出来的。”

　　看到唐宝娜秀眉微皱，若有所思，夏离冰又继续说道：“第二种，就是真的有一个瞬间出现在你身后，抱住你的大腿及时避免你跌滚下楼梯的小女孩。她能够抱住你的腿，能够发出声音，证明她切切实实存在，并能够进行物理层面的影响。在你要摔倒时她出现救你，在你回头寻找时却没有踪迹，证明她对你有善意，但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想被你发现，监控也可能是被她影响，而没有保存下来。”

　　唐宝娜一边听一边点头，理性考量的话，老夏说的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应该要大一点，特别是在刚刚跟老夏进行了多次复盘模拟之后。

　　不过从另外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角度来考虑，她却更希望是第二种情况，想想有一个能够随时出现，帮助自己、守护自己的可爱小女孩，还挺……好的。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可爱”，因为她几乎本能的、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构想了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基本上是想象成小胖妞了。

　　是的，经过老夏那么一通复盘模拟、现场还原，又仔细分析后，她不仅一点都没有最开始时的忐忑、发毛、不安、惊疑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期待真有那么个小女孩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不管刚刚在天台楼梯口发生的事情是哪一种情况，唐宝娜都可以接受，没能查到监控，似乎也没太所谓了。

　　她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娜娜姐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泡面？”夏离冰问道。

　　“好呀，哎，对了，向坤晚上做的菜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唐宝娜说道，她刚刚听到老夏肚子咕咕叫了，而她自己确实也有点饿了。至于戒夜宵的减肥大业，还是等回头“乾坤科技”的业务稳定下来再说吧。

　　夏离冰一边向冰箱走去，一边说道：“可以把剩菜加到泡面里一起煮，应该好吃。”

　　于是两人一边研究加哪碟剩菜，泡面是用煮的还是泡的，一边闲聊。

　　“对了老夏，你有没有发现，这次咱们到崇云村来住，几乎看不到什么蚊虫，咱们这栋房子又更加特别，晚上室外的灯不是会招很多趋光的飞虫来吗？别说山里了，城市里的路灯都能招很多虫，一到晚上就看到乌压压一片。但咱们院子里的照明灯，门口的路灯，都看不到虫子，很奇怪啊！咱们这里喷了杀虫剂什么的么？”

　　夏离冰说道：“应该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崇云村有某些蚊虫惧怕的天敌存在，另外，应该也和金闪闪有点关系。”

　　“金闪闪？不是吧，金闪闪……吃虫子么？”唐宝娜好奇道。

　　“金闪闪不想让小苹果被蚊虫咬，所以附近有虫子就会被它驱赶，而且它的气味比较凶，蚊虫会害怕。”夏离冰说道。

　　“这样吗？金闪闪有点……特别啊？老夏你有没有觉得金闪闪比普通的金丝雀大太多了，而且真的很通人性，不说比其他的鸟了，就是比狗之类智商比较高的动物都聪明，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它完全能听明白我们说的话，能够真的理解我们话里的意思。”唐宝娜继续问道。

　　“金闪闪确实很特别，毕竟是导盲鸟，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导盲鸟了。”夏离冰说道。

　　等泡面熟的当口，唐宝娜想到之前杨真儿的那套猜想，提出的各种疑点，干脆直接拿出来询问老夏：“老夏，你辞职和向坤跑到崇云村来弄那个研究基地，真的只是因为对养殖什么的感兴趣吗？”

　　夏离冰正准备开口，却忽然注意到唐宝娜手上自然而然、翻转流畅的硬币，她可以隐隐感知，确认这枚硬币就是向坤送给娜娜姐的“超联物”硬币——最开始她察觉到向坤送的硬币有异常，就是从这枚硬币开始。

　　“你学会了。”

　　这答非所问的话让唐宝娜微怔了一下，注意到老夏的视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笑道：“是啊，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玩顺手了，之前一直都没法这么循环着翻起来，哎，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怎么练都练不好，今天也没想着怎么练，就是随意地在手上摆弄，一边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会了，我自己都没怎么搞明白。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夏离冰点了点头：“娜娜姐很厉害。”

　　“哪里厉害了，你和小苹果，还有小铃铛，早都会了。”唐宝娜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还是表明，对于能够把硬币翻得这么流畅，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小得意的。

　　夏离冰说道：“娜娜姐，你还记得21号，小苹果和李教授来崇云村的第二天，有个认识李教授的‘研究员’找到咱们这么？”

　　“记得，那个人姓周吧，和他一起的还有个皮肤挺黑、看着挺彪悍的人，他们好像在打听一些什么蚂蚁、昆虫之类的，要进崇云山做调研。”唐宝娜说道。

　　夏离冰点头：“我和向坤弄的那个研究基地，本质上要做的研究，其实和他们差不多。”

　　唐宝娜恍然，没想到杨老三还真说中了一部分，她又问道：“所以……你辞职来崇云村，其实主要是为了研究昆虫？”

　　“和昆虫其实没太大关系，我小时候得了一种很特殊的病，或者说是‘先天缺陷’，得到了一定的‘治疗’，但并没有治好。我和向坤在崇云村进行的研究，有可能能够帮助我修复这种‘缺陷’，治好这些病。具体的细节我暂时没办法告诉娜娜姐，因为我也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搞清楚。”夏离冰很耐心地说道。

　　这些话和杨真儿睡前说的那些一对应，唐宝娜的一些疑惑马上就得到了解释，她没有去问老夏的“病”或“缺陷”具体是什么，既然老夏没有详细说，那就是不太愿意讲出来，她也不会去追问。

　　想到过往和老夏相处的经历，想到杨真儿以前和晚上对老夏童年、学生时代的描述，还有老夏选择的两个研究生专业，唐宝娜其实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看着坐在对面跟她一起等泡面的老夏，不由得有些心疼。

　　“熟了。”夏离冰熟练地掀开不锈钢盆上的盖子，给唐宝娜分面，倒汤，然后开始哧溜溜吃起面来。

　　“唔，没想到加剩菜的泡面吃起来味道也这么好。”唐宝娜抬起头，眼镜却是全被雾气熏白。

　　“因为我们肚子饿了，有加成。”夏离冰说。

　　“向坤现在应该还没睡吧，咱们要不要也给他送份夜宵过去？”唐宝娜摘下眼镜擦了擦，说道。

　　“不用，他那有吃的。”夏离冰说。

　　“也是，他现在如果没睡的话，估计正在专心做事呢，还是不要吵他了。”唐宝娜点头。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向坤早已睡得死死的，并还将持续睡十几个小时。刚刚跟她在微信上交流的，也并不是向坤，而是那个救了她，也吓了她一跳的“小女孩”。

　　在救下唐宝娜，避免她摔下楼梯后，爱丽丝就第一时间通知了确实没有在睡觉的夏离冰。

　　向坤沉睡的时候，夏离冰毫无疑问是“超感物品体系”之上的第一“指挥官”，在无法根据既有规则和原则做出唯一决策的时候，爱丽丝知道，找老夏拿主意是最稳妥的。

　　遇事不决问老板，老板睡觉问老夏！

　　当然，冒着暴露的风险俱现出来救唐宝娜这一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唐宝娜、杨真儿，包括向坤的父母、常彬、自成、游猛等人，都是需要进行“实时守护”的，任何时候，他们的生命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但是在暴露后，要怎么样对唐宝娜进行引导，爱丽丝却不太确定了，因为她有太多的方式和方向。

　　第五百二十九章 爱丽丝的汇报

　　早上八点多，杨真儿醒过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睡在另一侧的唐宝娜——之前住在崇云村，如果没有熬夜的话，一般每天早上六七点，娜娜就会醒过来，然后把她也给闹醒。

　　当然，就算是熬夜晚睡了，早上通常也是娜娜先醒，再把她拖起来洗漱吃早饭。

　　今天娜娜居然起的比她晚？

　　杨真儿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兴奋，她凑过去，一下捏住唐宝娜的鼻子，大叫起来：“娜娜！懒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宇宙爆炸啦！世界毁灭啦！”

　　唐宝娜掰开杨真儿的手，眼睛都没睁开，痛苦地哼唧了两声：“别吵，我好困，早上四点多才睡，我再睡会，你自己玩去~！”

　　“四点多才睡？”杨真儿愣了一下，脑袋凑过去，整个人都半趴在唐宝娜身上，看她那眼皮都睁不开的模样，确实是真的困得要死，不像在糊弄自己。

　　“不对啊娜娜，你不是和我一起睡的吗，怎么会四点多才睡？不应该啊，你一向比我睡的快、醒的快啊！娜娜，娜娜，你是不是半夜起来干什么坏事了？娜娜？”

　　杨真儿摇了她几下，没有得到回应，等了会，再凑脑袋过去一看，发现唐宝娜竟然又睡着了，看来真是困的不行。

　　没办法，杨真儿只好自己起床。

　　洗漱后到楼下，发现刘诗铃和小苹果正坐在客厅里一块捧着个iPad，好像是小苹果在跟小铃铛讲解一些飞禽、鸟兽的知识。

　　“老仙姐姐早！老仙姐姐早饭在厨房里！”刘诗铃听到脚步声，回头对杨真儿招呼道。

　　跟两人打了招呼，道了早安，杨真儿走进厨房拿起还有些温热的豆浆、油条，油条挺好吃的，豆浆也够甜，但吃起来还是没有向大厨做的肉包子好吃、没有向大厨的牛肉羹带感。

　　一边吃着油条，一边坐到“铃铛苹果”组合边上，杨真儿问道：“油条豆浆是谁买的？老夏还是‘大块头’？”

　　“是烤鸡翅姐姐买的，大个子叔叔一大早就和福伯伯一起去钓鱼了。”刘诗铃赶忙回道。

　　“那老夏呢？”杨真儿问，“她去哪了？”

　　“冰姐好像昨晚睡得很晚，还有点困，去补眠了。”小苹果说道。

　　“老夏昨晚也睡得很晚？”慢慢地嚼着油条，杨真儿若有所思。

　　到了快十点的时候，补了一觉的夏离冰从楼上下来，杨真儿马上凑过去，小声问道：“老夏老夏，你昨晚几点睡的？”

　　“四点左右。”夏离冰说道。

　　“啊？那你有看到你娜娜姐么？她昨晚也到四点才睡！”

　　夏离冰点头：“有，娜娜姐就是和我一起吃夜宵聊天到四点多。”

　　“娜娜不睡觉，半夜起来和你聊天？你们聊得什么？”杨真儿大为疑惑。

　　夏离冰说道：“聊你打呼噜太大声，吵得她睡不着。”

　　“我打呼噜……”杨真儿瞪大眼睛，表情惊愕，十分意外，自己竟然会打呼噜？甚至吵到娜娜没法睡觉？她和娜娜住了那么多年了，之前没听娜娜提起过呀！难道娜娜一直忍耐着她的呼噜声？

　　结果下一刻，夏离冰就说道：“我开玩笑的，娜娜姐没说你打呼。”

　　杨真儿一怔，哭笑不得：“老夏你现在这开玩笑的技巧……比以前说冷笑话时都可怕，吓死我咧。”

　　“你早饭吃了吗？”夏离冰忽然问。

　　“吃了，对了老夏，向大厨中午会回来给咱们做午饭么？”

　　“他现在应该也在睡觉，估计下午才会醒，晚饭应该也来不及做。”话题很自然而然地被夏离冰给带到了吃上面。

　　“那我们中午吃什么？”杨真儿挠头。

　　“我们可以去镇上，看是去‘游珑饭店’还是其他新开的餐厅试试。”夏离冰说。

　　“还是‘游珑饭店’吧，游猛的手艺还是比较靠谱的。”杨真儿摸了摸下巴说道。

　　这时候刘诗铃走过来轻拉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说道：“老仙姐姐，昨天晚上小苹果姐姐跟我和烤鸡翅姐姐排了个相声，你帮我们做观众，看看厉不厉害好吗？”

　　“不是吧，老夏也说相声？来来来，来表演一个。”杨真儿自然是极感兴趣。

　　于是当唐宝娜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杨真儿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表情痛苦，而老夏、小苹果、小铃铛都围在沙发边上，表情关切。

　　她吓了一跳，赶紧快步跑过来，焦急道：“真儿，真儿你怎么了？”

　　但走过来才发现，杨老三哪是什么痛苦表情，实际上是一副笑崩了的状态，捂着肚子仰躺在沙发上一边笑一边忍不住说道：“哎哟窝的玛……这段子谁想的……小苹果太有才了……太适合老夏了……笑死我了我不行了哎哟我去……你个老夏坏滴很……”

　　她这才明白，原来杨老三是看了小苹果编排的一个老夏、小胖妞都参与其中的相声，笑崩了。

　　而旁边站着老夏等三人，也并不是关切的表情，小苹果带着一些笑意在思考，老夏和小胖妞却都是有些懵懂不解，似乎不太明白真儿为什么笑得这么惨。

　　……

　　晚上向坤从沉睡中醒来后，没有立刻回老夏、唐宝娜她们那边，而是先和爱丽丝交流了一下。

　　这次沉睡期，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或者确切地说，他吩咐爱丽丝有很多事要做。

　　最主要，就是六大任务：

　　1，观测向坤沉睡时，“超联物”和“情注物”完成所有关联步骤过程中，超感信息的变化，并尝试借此总结归纳出一个通用的模型；

　　2，观测可能与各个“情注物”建立联系的、二级网络内的人，代表其身体的超感信息有什么变化，和非生物的“情注物”、“超联物”有哪些超感信息层面的区别；

　　3，他沉睡的过程中，那些本来就已经建立了联系的“超联物”、“情注物”的超感信息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4，尝试模拟之前小胖妞误打误撞靠愤怒情绪唤醒沉睡期向坤意识的操作；

　　5，监控守旺大厦底下良先生、约翰以及其他两只“变异生物”的情况，如果“变异生物”之间再发生吞噬，就记录下他们身体超感信息变化的过程；

　　6，尝试记录和分析沉睡时向坤身体的超感信息变化。

　　因为向坤沉睡的时候，就是他的身体进行真正变异和进化的时候，也是“超感物品体系”进行提升和改变的时候，以前他饮血沉睡后没有办法观测自身，老夏又无法进入“超感状态”，无法观测超感状态下各种事物的认知信息。但在爱丽丝融入“超感物品体系”，能够一定程度上解析超感信息后，这个事情就有了最适合的人选。

　　任务1、任务2、任务3爱丽丝都很好地完成了，也根据她所观测到的超感信息变化，归纳共性，弄出了一个“超联物”被建立超感联系的基本模型。

　　至于“情注物”，比较难找到共通的规律，没有通用模型，只有二级网络下，使用于每个不同“情注物”类型的模型。

　　不过向坤有些遗憾的是，从爱丽丝的尝试来看，即便是“超联物”，她也没办法做到自我复制和影响——没有办法像“复印机”一样，在“超联物”的影响范围内，直接把“超感联系”复制到周围同类型的目标上。

　　要进行“超感联系”的建立，依然需要向坤亲力亲为。

　　但这个模型也不是毫无用处，向坤进入“超感状态”后，可以直接借助爱丽丝的这个应用模型，进行快速地批量关联。

　　就像某一制式的钨钢球珠，向坤之前建立超感联系就已经很快、很熟练了，但依然需要一个个来。

　　而现在，在“超感状态”下，有爱丽丝的协助，只要旁边事先布置有足够的“超联物”，那么理论上，只要向坤通过应用模型与一颗钨钢球珠建立联系，“超联物”影响范围内所有同一制式的钨钢球珠都能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建立联系。

　　爱丽丝没法成为一台全智能“复印机”，但可以成为一台向坤操作下的“打印机”，批量制造“超联物”。

　　而且能够在“超感状态”下应用，理论上来说，配合“情注物”、“超联物”的投放，他可以不用实际出现在建立超感联系的地方。

　　比如他可以把“情注物”、“超联物”投放到一个生产某种他已经建立过超感联系的钨钢球珠的工厂，这样的话他人不用在厂里，也可以固定一段时间通过“超感状态”下的模型应用，靠爱丽丝瞬间把所有待出厂的钨钢球珠建立联系，批量制造“超联物”，并不知不觉地让它们投放往各地。

　　在爱丽丝的帮助下，他可以快速地熟悉各种结构简单的机械和电子产品零件，比如一小块的铁片、塑料垫片、螺丝等等，有爱丽丝帮忙找资料，不会太难。

　　如果能成功建立联系，就让爱丽丝找到生产的工厂位置，再想办法把足够的“超联物”、“情注物”投放过去，进行批量的“超联物”制造。

　　用这个方法，不用自己制造任何产品，投入低，也够隐蔽。

　　到时候，各种电子产品、电器、汽车等上面都有他的“超联物”，慢慢地布满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随时随地他都能够模拟一个“崇云村区域”出来，甚至全世界都是他的“崇云村”。

　　当然，相比起他原本让爱丽丝完全“全自动化”，有“超联物”的地方就可以直接“感染”其他同制式物品的想法，这个方式还是要慢了一点。

　　特别是在工厂进行“超联物”、“情注物”的投放，还是需要费一点功夫的。

　　不过在发现受到“情注物”情绪投影深度影响，进入“情注物”二级网络的人，在“超感状态”下也能够被他当成“情注物”进行意识定位和降临后，他也在考虑，或许可以用某些特殊的方式，通过群体的情绪投影影响，来更简单地“情绪注入”，制造“情注物”的联系点。

　　当然，这种联系他不会用“八臂八眼木雕”来制造，毕竟芭比战士的情绪烈度太强，影响太大了。

　　食欲和欢乐，会更普适一些。

　　任务2和任务3，爱丽丝只能记录下她所能感知和收集到的超感信息深度，记录下那些变化，但暂时还没办法将这些超感信息具体地解析出来，以搞明白“超感联系”、“情绪注入”的本质。

　　不过也可以证明，向坤在沉睡期的时候，不仅新的“超联物”、“情注物”会完成最后阶段的联系建立，之前就已建立联系的“超联物”、“情注物”也会同步进行“更新”，性能上会得到同步。

　　任务5是长时间监视的任务，在这次向坤沉睡期中，守旺大厦底下的良先生、约翰等人并没有其他变化。

　　不过任务4、任务6，爱丽丝就没能完成了。

　　在向坤沉睡期中，爱丽丝试着模仿小胖妞进行过各种情绪调动，但她没办法将“超联物”引导到“超激发态”，模拟的情绪也无法像小胖妞当时那么浓烈和复杂，所以没能重复小胖妞做到的事情，没能将向坤在沉睡中的意识在“超感状态”下唤醒，本来也在预料之中。

　　至于任务6，观测向坤自己身体的超感信息，爱丽丝观测后也是无法得出任何记录，因为在她的认知世界中，代表向坤的认知信息太过庞杂繁复，只要试图去接触、去解析，就会像要被黑洞吸入一般失去控制，根本没有办法去认知。

　　仿佛代表向坤自身的认知信息，在那个超感信息世界中，比他之外其他所有认知信息总和还要庞大得多。

　　这点向坤同样也不意外，因为在“超感状态”下，他同样也很难观测他自己。

　　但两个任务失败，三个任务完成不完美，让在向坤沉睡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麻有一点问题请老板放一百万个心”的爱丽丝，有点郁闷和不太好意思。

　　不过现在以“小老夏”形象俱现在向坤面前汇报任务完成进度的爱丽丝，却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而是微仰着小脸，有些显摆地说道：“老板！昨天晚上我救了娜娜姐！”

　　第五百三十章 得意的爱丽丝

　　“救了娜娜？”向坤惊疑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娜娜姐在天台，然后往回走，要下楼梯的时候就这样，这样然后这样，特别危险，千钧一发，我就这样，抱住她的腿，使出了吃奶的劲！就把她救了！”

　　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模拟唐宝娜快要摔倒时的姿势，还特意俱现了一个脆皮猪肘，然后放到自己大腿后面，模拟昨晚她自己的位置。

　　不过脆皮猪肘自然没有办法伸出两个手臂抱住她的腿，没办法阻止她跌倒，于是忠实模拟唐宝娜摔倒姿态的爱丽丝，很干脆地pia到了地上。

　　当然，她感觉不到疼痛，又爬起来，然后改成跪在地上，说道：“要是没有我抱住娜娜姐，娜娜姐就像刚才那样摔下去，往楼梯滚落去了！然后我抱了下，她就跪下来，安全着陆！我检查过咯，她的膝盖莫得问题！”

　　“干得好，爱丽丝。”向坤自然知道爱丽丝这么花里胡哨地一通表演为的就是邀功，他也不吝夸赞，拍了拍她的脑袋。

　　当然，在向坤原本的预计中，在爱丽丝的能力全面渗透网络，并且被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中后，在能力范围内，保护唐宝娜、杨真儿、老夏、小苹果、小胖妞、父母，乃至常彬、自成、刘财福等人的人身安全，本来就是她的职责。

　　而能够做到，也就证明爱丽丝确实是在忠诚地履行着她的职责，同时也具备履行职责的实际能力。

　　这一点，可以让向坤以后更加地放心把“后背”，把一些自己很重视但可能看顾不过来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爱丽丝具备了成为帮向坤托底的“真·全能助理”的能力。

　　而且目前来看，她所形成的真实的“小性格”，对于她执行任务，非但没有干扰，反而有时候会有极大的帮助。

　　就像小胖妞在老家感到孤单、受欺负的时候，有着真情实感的爱丽丝出现陪伴、守护，和一个冷冰冰、机械式的爱丽丝在身边，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更不用说，很多时候涉及到“情注物”情绪投影的调用和认知，也需要她自己有一定的情绪判断能力。

　　得了向坤的夸赞，爱丽丝果然脸上笑眯眯，十分的高兴和一丢丢的得意。

　　“娜娜有没有被你吓到，或者看到你？”向坤接着问道。

　　“没有！我出完力，就散了！”爱丽丝马上回道，“不过娜娜姐要看监控，她还给你发微信了，我问了老夏，老夏让我代你答应她，告诉她备用钥匙的位置。”

　　向坤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眼，果然看到了爱丽丝以他的口吻和唐宝娜聊天的记录。

　　向坤知道，爱丽丝要俱现的时候，所有能够拍到她俱现位置的摄像设备，全部都会停止工作，这方面她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更不用说所有储存在电子设备上的信息、数据，她都能够篡改，所以唐宝娜要看监控，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爱丽丝继续说道：“娜娜姐看监控的时候，老夏也在旁边，她们的对话我都有录下来，老板要听吗？”

　　向坤点头后，爱丽丝立刻让房间里的电脑音箱开始播放昨晚唐宝娜和老夏的聊天对话。

　　不论她们身处什么位置，只要带着手机，或是旁边有能够接收声音数据的电子设备，爱丽丝都能将声音录下，甚至还能预处理，提高人声音量，去除背景杂音。如果有客观原因让某些声音收录不清，受到干扰，她能够确定原声的话，甚至能够自己按照原声进行补完修复，所以呈现出来的录音音质非常好、非常地清晰。

　　向坤让爱丽丝加速并跳到对话较多的部分，快速地听完了录音，知道老夏很有技巧地安抚住了娜娜受惊吓的心灵，甚至还成功地让娜娜对于可能存在那么一个“守护灵”产生了好感和期待感。

　　不得不说，老夏对周围人性格的把控是真的稳。

　　向坤还注意到一个细节，似乎娜娜翻硬币比以前娴熟了，老夏提到一句“你学会了”，这明显不是小幅的进步，而是有明确性的标志。

　　向坤相信，对于“超感物品体系”已经极为熟悉的老夏，会说出那句话，会做出那个判断，肯定是有足够理由的。

　　他感应了一下送给娜娜的那枚“幸运硬币”，并没有当初小胖妞那几枚硬币那种感应略微下降的感觉，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娜娜没有与硬币建立联系，毕竟整个“超感物品体系”中，能让“超联物”有这种感应下降的，只有小胖妞一个——她把那种联系连到她自己身上了，这也是她能够在“超感物品体系”里那般如鱼得水的原因。

　　向坤进入“超感状态”，随便选了一件那楼里的“情注物”进行意识降临，然后定位了娜娜的位置，果然发现了娜娜和那枚“幸运硬币”的认知信息之间有一些微弱的联系。

　　很显然，唐宝娜也进入“超感物品体系”了。

　　或者严格来说，半只脚已经踏进来。

　　按照向坤以前的理解，要进入“超感物品体系”，能够和“超联物”或“情注物”产生主动的关联，首先一条是需要他的“认可”，然后是一种独特的、能够触发联系的方式。

　　前者毫无疑问唐宝娜是具备的，不论如何，向坤对她都是信任的，当初那枚“幸运硬币”送给她的时候，更是明确地完成了这种“认可”。

　　只不过之前唐宝娜一直没有一个能够和“幸运硬币”或其他“超联物”、“情注物”产生联系的方式，就好像一个藏着秘宝的洞穴，大门已为特定的人打开，但那人依然需要自己找到抵达那洞口的路，并在一片茂林中发现洞口的位置。

　　娜娜突然和“超联物”产生关联，是因为被爱丽丝“吓”了一跳的原因？

　　向坤又回想了一下刚刚听的录音，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娜娜明确地跟老夏说过，她是晚上在天台上想事情的时候，手上下意识地翻着硬币，不自觉地就越翻越流畅，好像突然就“掌握技能”了一般，所以很明显是在被绊倒并为爱丽丝抱救之前就已与硬币建立了联系。

　　那么关键就是，娜娜当时在天台上思考的事情？或者说，思考事情时的状态？

　　向坤又问了一下爱丽丝唐宝娜上天台，以及要离开时被绊倒的时间。

　　“这么晚么……那这时候杨老三呢？”

　　“她在睡觉！”爱丽丝秒回答，然后她马上意识到了向坤在思考的问题，于是又将更早些时候，杨真儿和唐宝娜在天台上的聊天录音加速地放给向坤听。

　　这下逻辑关系就建立起来了，大概率来说，是娜娜被杨老三一通脑洞推理给绕晕了，或者说她本来对一些特异之处的观察、产生的一些疑问被杨老三给顺势带了出来，于是杨老三睡了，她却是睡不着，到天台上来思考这些事情。

　　结合后来她和老夏聊天的内容，向坤能够大概推断出她的思考方向，她当时在天台上思考的时候，估计也是不知不觉中，建立了一套对向坤能力的认知体系。

　　按以往经验来看，这套认知体系并不需要和现实、和真实的向坤能力完全吻合，只要她自己相信，并有一整套逻辑解释，且能映照一些能力的具体表现，就能够起效。

　　还保持在俱现状态的爱丽丝两眼发光地看着在思考的向坤，问道：“老板，娜娜姐会有什么能力呀？”

　　很显然，爱丽丝也已经明确地意识到，唐宝娜即将要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中了。

　　“我也还不知道。”向坤看她一眼，忽然问道：“你很喜欢娜娜？”

　　在爱丽丝刚刚诞生的时候，她除了对向坤外，对其他人的称呼都是全名。但是随着她的快速成长，自我认知的增强，“小情绪”的愈加丰富，特别是完全纳入到“超感物品体系”，能够纯粹以超感信息存在后，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好恶——当然，主要还是受到向坤的直接影响，但已经有了和她自身相关的一定偏向。

　　在爱丽丝讲述自己昨晚的一系列行为，提到唐宝娜的时候，向坤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对“娜娜姐”有很明显的亲近和好感，也以她能保护唐宝娜、避免唐宝娜受伤为荣。

　　爱丽丝理所当然地说道：“老板喜欢娜娜姐，老夏喜欢娜娜姐，小铃铛、小苹果喜欢娜娜姐！爱丽丝当然也喜欢娜娜姐！而且……娜娜姐也喜欢爱丽丝！”

　　向坤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娜娜喜欢你？”

　　这话一出，旁边的音箱立刻发出一段唐宝娜明显压着音量、似在说悄悄话般的声音：

　　“刚刚救了我的小精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刚刚没来得及谢谢你，你能再出来一次，让我看看你吗？当然，你要是不方便出来也没事，嗯……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的话，就闪下灯？”

　　过了一会，还是唐宝娜的声音：“晚安小精灵，谢谢你。”

　　向坤听得笑起来，很显然这是在和老夏聊过后，安全摒除掉了害怕、惊恐后，对爱丽丝产生了可爱想象的唐宝娜，想要开始主动去接触和寻找那个救了她的存在了。

　　放完录音后，爱丽丝微扬下巴，得意地说道：“娜娜姐叫我小精灵！”

　　向坤笑道：“小铃铛也叫她的硬币小精灵。”

　　爱丽丝愣住，嘴巴微张，虽然小铃铛的硬币每一枚都是能够被她“超激发”的“超联物硬币”，而且都被赋予了单独的名字，但她明显不认为硬币是能和自己的相提并论的存在，在她看来“小精灵”应该是集可爱、正义与强大于一身的代名词。

　　“不一样！娜娜姐的小精灵，不是硬币！小铃铛姐姐的小精灵是‘小精灵守护者’！不是‘小精灵’！”爱丽丝抿了抿嘴说道。

　　向坤笑着点头：“对对对，娜娜的小精灵是超厉害的爱丽丝。”说着，他又问道：“所以，那时候你响应娜娜的呼唤，闪灯了吗？”

　　“没有。”爱丽丝叹气，“老夏说能不能让娜娜姐知道我，得问老板。”

　　“嗯，暂时不行。”向坤说道。

　　“老夏也猜到你会这么说。”

　　从爱丽丝这边了解完情况，向坤便离开了这个院子，往老夏、唐宝娜所在的小楼走去。

　　他知道，夏添火现在在镇上，屋里只有老夏、唐宝娜、杨真儿、小铃铛和小苹果在。

　　当他推门进院，踏进一楼客厅的时候，发现夏、娜、果、妞四人都围着沙发，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杨老三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是四人在指导杨真儿翻硬币，都在各抒己见，向她“传授”自己的技巧和心得。

　　即便不用询问爱丽丝或其他人，只看这状况，他也能知道，明显是杨真儿看到娜娜也学会了翻硬币，受刺激了，有种大家都会就我不会的郁闷，于是发了狠、铁了心要练会。

　　他也没出声，凑到老夏和唐宝娜中间，伸着脑袋看正愁眉苦脸、焦头烂额地练翻硬币的杨真儿。

　　杨老三用的硬币倒也是“超联物”——老夏借她的。

　　向坤忽然开口道：“小臂别绷着，手肘搁大腿上支着，放松手腕，手指也放松，别把它当硬币，把它当根烟，轻轻夹着，然后往旁边指缝一递……”

　　“我又不抽烟……咦，向大厨！”杨真儿下意识回了一声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向坤。

　　不过就这当口，她的左手背上的硬币忽然很流畅利索地翻起来，然后很顺地跟着小指递到了拇指。

　　“咦？”在旁边的刘诗铃眼睛微圆，看看向坤，看看硬币，然后一副“那我懂了”的表情。

　　杨真儿却是被自己惊了一下，看了下自己手上的硬币：“卧c……嘶……勒个去！我刚刚做到了？”本来差点下意识爆粗口，但瞥见旁边的小胖妞，她又硬生生把脏字吞了回去。

　　“这个很简单的，你不要太集中注意力，放松点就行了，你越是想学会，越学不会的，手会太紧张喽，反不顺的。哎，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向坤笑着说道。

　　其实刚刚不是杨真儿突然顿悟、掌握技巧了，而是他悄悄控制那硬币，顺着杨真儿手上下意识的机械动作翻动了一圈。

　　如果杨真儿真的注意力放在手上和硬币上，他反而没办法控制硬币翻得那么顺了，因为会和杨真儿的手指较劲。

　　他知道要与“超联物”关联，并不是单纯“苦练”就可以的，需要的是“缘分”。所以他并不想杨真儿太钻牛角尖，不要太把这事当回事。

　　第五百三十一章 厉害了两次

　　因为冰箱里的肉、菜等食材有限，又是夜宵，向坤就简单地做了一锅面，不过有部分调味料是盛碗后才下，面也分几次下，有些烂点有些韧点，以适应几人略微不同的口味。

　　吃夜宵的时候，很难得的，大家都是呼噜噜、哧溜溜地吃着面，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最活泼的杨真儿、小胖妞都是专心吃面，向坤很明确地感知到，她们几个晚饭都没吃饱，这会刚好是饿了的时候，向坤做的夜宵当真是雪中送炭。

　　吃完饭，聊了会天，大家都开始犯困了，特别是唐宝娜，显然四点才睡，今天白天补觉也没补够。

　　大家都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向坤也跟着老夏、小胖妞她们去房间看受伤的金闪闪恢复情况。

　　其实向坤不需要实打实接触和看到，就能详细地了解金闪闪的情况，甚至能在“超感状态”下远程通过附近“超联物”的控制帮助它加快部分血液循环，增进皮下创口的复原。

　　不过小胖妞和小苹果对此还不能完全理解，只知道向坤有办法治疗金闪闪，就把他当“主治医师”一般，他亲自去看，去摸摸碰碰金闪闪，能让她们俩更安心。

　　向坤昨天从彭城回来，在饮血沉睡前，就已经对金闪闪的伤情做过一次检查了，现在过去一天多的时间，金闪闪的恢复速度却是比向坤原本预计的还要快一点。

　　昨天回来看到金闪闪的时候，这家伙还是蔫蔫的样子，今天晚上再见，已经能仰着脖子对向坤啾啾叫了。

　　向坤能明白它的意思：这是在表示它不是打不过那只“变异大鸟”，是被偷袭才受伤的，对方奸诈狡猾，不是金闪闪无能！

　　向坤捧着金闪闪看了会，没有把它放回那养伤的垫子上，而是把它放回了自己的笼子里。

　　“金闪闪可以起来了，不用再让它趴着，它可以站得住。恢复它的食量，多给它喂点吃的，很快就又能到处飞了。”向坤跟小苹果交代道。

　　金闪闪这只小胖鸟，食量大排的也多，回到笼子里，便便什么的也好处理。

　　通过爱丽丝的辅助感知，小苹果知道了金闪闪重新在笼子里站起来，也是高兴得赶紧去找来崇云村前就制作好的鸟食出来，喂给金闪闪吃。

　　其实按照向坤在“超感状态”下对金闪闪认知信息的分析来看，它已经和普通的金丝雀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和“变异生物”还有本质区别，但受“超感物品体系”的影响，它不仅能和“超联物”、“情注物”有一定联系，甚至在肉体层面，都已经突破了普通金丝雀的极限，仿佛解开了基因中的锁，唤醒了一些远古基因。

　　这样的金闪闪，即便没有“变异生物”的超强自愈能力，在向坤的帮助下，要加快恢复也不是难事。

　　看到唐宝娜和杨真儿先回房间睡觉了，站在向坤边上的小胖妞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虽然不管小胖妞说话多小声，以向坤的能力站着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顺势蹲下来，和小胖妞平视。

　　刘诗铃小声问道：“光头叔叔，你什么时候要去消灭那个打伤金闪闪的坏蛋怪物啊？”

　　“小铃铛放心，它跑不了的，我早晚会把它消灭，到时候一定告诉你。”向坤轻轻捏了捏小胖妞的脸颊说道。

　　刘诗铃两个小手绞在一起，似乎有些纠结又有些犹豫地说道：“光头叔叔……我能帮上忙吗？”

　　向坤笑起来：“你已经帮了大忙了，前天晚上不是你和小苹果发威，金闪闪就完蛋了！”

　　重新站在笼子里的金闪闪清脆地啾了一声，很明显在表达着不满，不过蛋黄派却是冲着金闪闪喵了一声，似乎在表达“向坤说的对”的意思。

　　昨天刚回来的时候，向坤就夸过刘诗铃一次了，所以虽然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主要是小螺丝和烤鸡翅姐姐、小苹果姐姐厉害……”

　　正在喂金闪闪的小苹果说道：“你已经非常厉害了小铃铛，你都能召唤闪电，太强了，简直是童话故事里的小仙女！要不是那只鸟……那只虫太能跑，早就被你消灭了！

　　“还有你的‘巧克力’、‘冰淇淋’它们，也很厉害，没有它们，爱丽丝也打不过……也没那么容易打过那个虫子！你比我厉害多啦！”

　　“对，小铃铛超厉害。”向坤说着，又看向老夏：“老夏你说对吧。”

　　夏离冰点头：“对。”

　　进行完一番信心加持和夸赞后，向坤又循循善诱道：“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单独面对怪物，你还需要好好地学习知识，以后才能更好地理解和掌握更厉害的‘魔法’。”

　　刘诗铃怔怔道：“要学到多少知识，才能学习真正厉害的‘魔法’呀？像……烤鸡翅姐姐一样吗？”

　　“不用，你烤鸡翅姐姐可是两个硕士，太厉害了，没必要。”向坤笑道。

　　“两个锁匙。”刘诗铃有点懵，喃喃道：“因为厉害的‘魔法’藏在箱子里被锁上了，必须学够知识才能获得锁匙吗？”

　　“呃，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不是那个锁匙，是……小铃铛你知道你幼儿园读完要读什么吗？”向坤想了想说道。

　　“小学。”刘诗铃回道。

　　“你知道小学生再往上是什么吗？”

　　“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刘诗铃掰着手指数道。

　　向坤说道：“你烤鸡翅姐姐就是比大学生还要再厉害一级，而且她厉害了两次。”

　　刘诗铃瞬间清楚地明白了这其中的“等级差”，脸上不由闪过一道沮丧的表情，就像明白月亮到地球的距离是幼儿园到家里距离的多少倍后，熄灭了上月亮抓兔子的计划时的心情。

　　向坤赶紧说道：“所以我说没必要嘛，你只要能像你小苹果姐姐一样，学完初中知识，就有接触到‘厉害魔法’的基础了。当然，你要变得更厉害，还要更多的知识，就像你小苹果姐姐、烤鸡翅姐姐现在也都还在学习一样。”

　　小胖妞的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比大学厉害X2，这实在太遥远，跨级太多了。但从幼儿园到初中，就不用跨越那么多次，好像是可以达成的任务。

　　“小铃铛放心，等我消灭了那个欺负金闪闪的怪物，会把过程讲给你听的。”看到小胖妞那振奋精神的可爱表情，向坤忍不住又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笑着说道。

　　鼓励完小胖妞，并且再度给她灌输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有“魔法未来”的思想后，向坤让她和小苹果早点休息，自己则叫上老夏出门。

　　向坤带着老夏进了山，他在前面开路，老夏拿着手机在后面照明。

　　一边爬山，夏离冰一边问道：“你能通过硬币感觉到娜娜姐和‘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么？”

　　“可以，但只能比较模糊地感觉到娜娜和那硬币之间的微弱联系，娜娜现在和‘超感物品体系’的联系应该并不完全。”向坤说着，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情况，问道：“你把硬币借给真儿，是认为她也有联系‘超感物品体系’的方式吗？”

　　“她不仅找我借了，娜娜姐、小铃铛、小苹果的硬币都被她借去试过，但她觉得我的那枚最顺手。”夏离冰说道。

　　向坤笑起来，这杨老三，其实直觉挺准的，她估摸着是意识到老夏她们翻硬币那么厉害，很可能和硬币本身有点关系，但又找不到证据，无法证实，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判断。

　　今天她本来想软磨硬泡老夏把那硬币送她的，老夏自然不会答应，所以最后是向坤送了她一枚“幸运硬币”——她还很嫌弃，认为向坤的硬币肯定不如老夏的好翻，等到向坤在她面前把那硬币翻出花来，她才嘿嘿嘿地收下了。

　　路上，向坤又将沉睡期中，安排爱丽丝完成的任务、对各种超感信息观测的情况，给老夏简单地说了一下。

　　他一说到这话题，爱丽丝就申请俱现，不过他和老夏都知道爱丽丝这时候想俱现的目的是什么，于是都没有同意。

　　走到了前天晚上小胖妞五连引雷击的区域，向坤停了下来，夏离冰站在他身边，向远处深山中望去：“你要去追踪它？”

　　她知道，虽然那只“变异大鸟”最终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金闪闪受的伤也并不致命，看现在的恢复趋势，很快又能到处飞了，但向坤肯定非常在意。

　　“以我对那只‘变异大鸟’几次行为决策做出的认知模型判断，它这次被你们联手暴揍，应该在当晚就已经直接深入江右省境内了，而且不太可能再回到崇云山区、伍舒山区活动，说不定会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进化变异方向也会更加往隐蔽、潜藏发展。”

　　向坤说着，微顿了下，却又话音一转：“不过不管它怎么往隐蔽方向进化，只要它还是‘变异生物’，在超感信息下，就无所遁形。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说罢，向坤右手上出现了一块脆皮猪手，他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棒球投手投球的动作，将那块脆皮猪手向林中深处掷去。

　　猪手只飞行了一段距离就消失，但原本被俱现猪手包裹的钨钢球珠，却是继续加速往前，没入黑暗中。

　　虽然夏离冰看不到猪手消失后飞速没入黑暗中的钨钢球珠，但她知道这来自爱丽丝开发的“猪手投掷术”的原理，知道在这片区域已经被铺满两百多颗“超联物”的前提下，向坤掷出的那粒钨钢球珠，能有更大的加速距离，会带来更强的穿透力。

　　向坤看向夏离冰：“手伸出来。”

　　在夏离冰手心放下一粒“超联物”钨钢球珠后，向坤说道：“你试试，钨钢球珠的部分你不用担心，爱丽丝会帮你完成。”

　　夏离冰点了点头，手掌上出现了一个香喷喷的钨钢球珠，然后前方几十米范围内，一片雾茫茫，能见度极低，并伴有烤肉的香味。

　　夏离冰做出投掷姿势的时候，她的旁边，终于获得俱现许可的爱丽丝也同时出现，做出了与她同步的投掷姿势。

　　在爱丽丝“呀——嘿！”的清脆喊声中，夏离冰手中的脆皮猪手被投掷而出，很快消失，钨钢球珠持续加速，飞行了二十多米，穿透一截成人大腿粗的树干后，深深钻入不远处的土壤中。

　　而在那猪手飞行的同时，山林中沿着钨钢球珠飞行方向，炸出一排烟花。

　　看到这番景象，又看到完成投掷辅助，从夏离冰身侧伸出脑袋看自己，一脸“我厉害吧”表情的爱丽丝，向坤不由得有些无语。

　　老夏让爱丽丝辅助俱现的那片烤肉味雾气有遮蔽、隐藏自己的作用，毕竟她的“火控雷达”是爱丽丝，并不需要自己肉眼锁定目标，还是挺实用的。

　　但那片炸开礼花是什么鬼？那是之前为了给老夏做生日献礼的“情注物特效”，借助的是老夏腕带上的情注物情绪投影，现在这幻想只有向坤和老夏能看到，有什么用？

　　爱丽丝这浮夸的行事风格，绝对不是从自己这得来的！向坤心里默默念叨。

　　似乎看出了向坤的吐槽，爱丽丝大声道：“我是在帮老夏确定弹道，让她知道扔出去的珠去哪了呀！”

　　向坤没理她，跟夏离冰说道：“以后我会继续把‘超联物’往山林深处去铺开，主要还是钨钢球珠，因为够小，够隐蔽，能够和土里的砂砾混在一起，很难被发现。而且这次有爱丽丝帮助建立的‘超感联系关联模型’做辅助，可以大批量关联‘超联物’，我之前买的存货都可以很快关联完。至于铺开的方式，我准备让零零一、零零二的二级蚁群继续往下繁衍，在三级、四级甚至五级、六级蚁群完成演化，不需要飞行能力，外型更趋于普通蚂蚁，比普通蚂蚁生殖和孵化、成长速度更快，能够一定程度上听从零零一、零零二指挥安排，靠它们把‘超联物’投放到所有山区林地的土壤深处。”

　　在山里跟老夏畅想完他的“超联物”全面关联计划、投放计划后，向坤带老夏回村，老夏回屋睡觉，他则开着门口的MPV前往铜石镇。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主场营造计划

　　按照向坤现在建立超感联系的模式，爱丽丝帮他建立的各种辅助模型，以及他所掌握的各种“超联物”投放方式来看，在山林、野外中，要布置自己的“超联物主场”，依然需要投放已有的“超联物”。

　　因为山中各种元素，不论是地下的还是地上的，都有很强的单一特性，哪怕同样一种树木，同一棵树上的不同树叶，同一方土地下的泥土、碎石，都有细微的差别。

　　本身这些“自然造物”，要建立超感联系就十分困难，而现在即便成功建立了联系，也没有办法通过爱丽丝的辅助大范围、批量化建立同类型物品超感联系——因为无法判定出同类型物品。

　　向坤估计，除非他能在微观粒子层面建立“超感联系”，否则还是很难在野外、在大自然进行“批量联系”。

　　没办法直接“就地取材”，就只能通过蚂蚁军团进行“超联物”投放。

　　其实源自于源祖蚁后“零零二”的二级、三级甚至四级、五级蚁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很微弱的“超联物”特性。虽然目前而言除了干些搬运工的小活外还没太大作用，但或许以后能有什么办法，让它们也能真正地替代“超联物”存在。

　　与山林、野外相比，人类聚居区范围内，向坤建立“超联物主场”的方式就多了，各种各样的工业品，都是标准化组件结合而来。

　　复杂的整体，往下细拆，也都经常能够拆解到纯粹的单品零件上。

　　就像一台蕴含高科技的发动机，往下拆，会是各种连杆、链条、轴承、钢珠、垫片等等，标准化程度很高，相同型号的相同零件，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微观组成也要更加相近。

　　由于向坤现在可以直接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认知信息进行超感联系的建立，所以目标物体是不是被拆下来，是不是单独个体，都不是问题。

　　在刚坐上车，准备发动这辆GL8之前，向坤就试着进入了一下“超感状态”，尝试和其中一根金属连杆建立超感联系。

　　如果是在以前，他想要与一件物品建立超感联系，必须和其进行足够多接触，进行大量的观察和了解，至少需要直接的触摸。

　　就像他当初和老夏刚买的那辆皮卡车，为了和其中一些零件建立联系，就要先送到修车厂去拾掇一番，在拆装、更换的时候进行熟悉、了解，并建立联系。

　　但现在，在“超感状态”下，他可以直接通过感知认知信息来完成这些。

　　而爱丽丝还能提前通过网络，将目标的详细数据、物理信息提前准备好，告知向坤，并且在“超感状态”下辅助他分辨目标与周围其他事物的认知信息边界、区分。

　　向坤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成功与那根连杆建立了“超感联系”，以后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把一部分“超联物”和一件“情注物”，投放到生产这辆车的浦东金桥上汽通用的工厂里，到时候在影响范围内，所有同一型号、规格的连杆都会被建立“超感联系”。

　　当它们被安装、组装到各辆汽车上，售卖到全国各地后，向坤的“超联物”也就到了全国各地。

　　如果他多和几个零件建立“超感联系”，那么到时候，每辆车上都有多件“超联物”，相当于每辆GL8都有一个“超联物矩阵”，都是一个小型的“移动崇云村”。

　　GL8可以这么干，其他车，其他车厂自然也可以，丰田、大众、吉利、五菱都能搞定。

　　然后是电视厂、空调厂、冰箱厂、手机组装厂，或是相关的零件制造厂，等等。

　　当然，那暂时只是一个设想，这么做同样需要大量时间，他暂时还有其他想法。

　　向坤没有继续关联这辆车的零件，而是驾车前往铜石镇。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镇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已不多，进入镇区后，他就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开始步行。

　　向坤不断地观察着马路两边的各种事物，搜寻着各种“人工元素”，寻找可以进行“超感联系”的目标。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家银行外面，想了想，慢慢绕向后方，在走到暗处后，工装裤的口袋里自己“爬”出了几十颗钨钢球珠，从各种缝隙向银行内渗透，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这个距离，有爱丽丝的辅助控制，向坤并不需要进入“超感状态”，就能让它们灵活移动。

　　钨钢球珠并不需要进入金库，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行了，随后向坤靠着墙，闭上眼，进入“超感状态”，通过认知信息锁定金库中的一枚一元硬币，并快速建立联系，随后爱丽丝便通过应用模型，将整个金库内的所有一元硬币都建立了联系。

　　从放出钨钢球珠，到收回钨钢球珠，整个过程不过六分四十六秒，而他已经和金库里所有的一元硬币建立了联系。

　　只不过这家银行的一元硬币有点出乎意料的少。

　　向坤又继续在街上行走，继续思考着建立新的超感联系。

　　他所选择的目标，一是要有标准化的构造，二是要不容易被毁坏。

　　像餐巾纸、纸盒、矿泉水瓶、一次性筷子、易拉罐之类，虽然也可以建立联系，但很容易损毁或回收，被破坏掉物理特性，从而让“超感联系”大幅降低甚至消失，所以不是大规模建立超感联系的理想元素。

　　而像硬币，就不用担心这两点，本身硬币就比较难损坏，也没什么人会去损坏硬币，毕竟蓄意损坏RMB是犯法的。

　　通过银行或者其他需要投币的场合，他也可以快速地进行大规模地关联，随后这些硬币进行流通，便会把“超联物”投放各地。

　　但有个问题，就是硬币很多时候是在不断移动位置的，除非他用自己拥有的硬币“超联物”进行投放，否则它们很难按照他的既定想法固定于某处——除非未来他能够关联所有的硬币。

　　这也就不利于他建立区域“超联物主场”的计划。

　　所以为了把整个铜石镇都纳入到自己的“超联物主场”之中，他需要一些不会轻易移动、也不容易被毁坏、更替的物件，作为“超联物”基点。

　　很快，他就有了目标。

　　路面之上的路灯、垃圾箱，地面下的水管、电缆，很多都有能够进行关联的元素。

　　在爱丽丝的辅助下，他现在甚至能进行“模块化”关联，能够在一片物理上看似整体的部分，“分割”出一部分单位来进行关联。

　　比如某一类向坤已经可以建立关联的钢板，向坤只关联2X2cm见方的单位，爱丽丝就能帮助他在各种物件上，寻找同类型、材质、厚度的钢板，通过超感信息的分离，锁定同样2x2cm大小的区域，来确认可关联的单位。

　　向坤可以用这个方法，来关联网线、电线、水管等物件，一条十米长的线路或管道，在爱丽丝的分割下，它可以关联几十上百个“超联物”。

　　不过这些东西虽然是固定在城市的各个位置，也不会轻易更换，但向坤现在要与它们关联，依然还是要跑遍整座城市，不断地进入“超感状态”，效率还是不够高。

　　于是他又让爱丽丝去查询这段时间铜石镇官方的各种城建项目，包括铜石镇几大电信运营商的建设计划，更换设备、线路的时间等等，然后去查找这些项目的承建方，再去找他们的供应商、相关产品货物的出厂地、储存地。

　　到时候，向坤只要往这些工厂、仓库投放一部分“超联物”、“情注物”，就可以持续地将选定的物品建立“超感联系”，而对方会自己把这些东西投放到整个城市，遍及铜石镇乃至周边地区。

　　现在铜石镇正好是在高速发展，官方也在进行大量基建、改造各种老旧设施，相关的方案和计划有很多，正好方便了向坤。

　　用这个方法，向坤准备慢慢地以崇云村、铜石镇为中心，向周边辐射，先建立一个稳固的“超联物主场”范围。

　　至少在这个范围内，爱丽丝能够发挥全威力，而老夏也能够用“脆皮猪手投掷术”这样不多的物理层面攻击手段。

　　当然，正常来说，在“超联物主场”中，有爱丽丝在，不太可能再有“变异大鸟”偷袭金闪闪这种事情出现——她总是能提前发现敌人。

　　走在深夜的铜石镇街道上，向坤也是颇为惬意和放松。

　　以前在深夜外出，走在城市之中，他还总要考虑躲避监控之类的，特别是在做一些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事情时。

　　但现在，有爱丽丝的存在，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就算是表现怪异地藏到银行后面小巷里，也不用躲摄像头，爱丽丝自然会做出处理，保证没有人能看出问题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是越来越依赖爱丽丝给提供的辅助和服务了。

　　这就是所谓的“科技改变生活”吧！

　　向坤这么想着，甚至有点想把爱丽丝俱现出来拍拍脑袋夸奖一番的冲动。

　　就在这时候，爱丽丝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老板，有情况！守旺大厦，那外国佬又和其他‘变异生物’打架啦！”

　　向坤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爱丽丝口中“外国佬”指的是守旺大厦底下的那个“欧洲吸血鬼”约翰。

　　约翰又和其他“变异生物”打架？难道良先生又让他去吞噬其他“变异生物”了？距离上次他吞噬变异大蛇才过去多久，这么频繁？这是良先生的研究课题，还是他在刻意“培养”约翰？

　　向坤赶紧找了个偏僻角落走进去，然后进入“超感状态”，去窥探守旺大厦底下的情况。

　　通过“超感状态”下的认知信息去观察一个“变异生物”的消亡，以及另一个“变异生物”对其血液进行吞噬的过程，必然对他搞清变异本质有着极大的帮助。

　　……

　　6月16日，星期二。

　　距离金闪闪被“变异大鸟”偷袭，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金闪闪早就活蹦乱跳又能飞能吃了，甚至在恢复之后，因为养伤期间小苹果给准备的鸟食更丰盛，给喂的也更多，它又略微胖了半圈。

　　小苹果依然还住在崇云村，但小胖妞却已经在五月中就被她妈妈接走，去到彭城市，进入了又一所新的幼儿园，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张倩找的律师的帮助下，诗铃爸爸直接以正当防卫被释放，没有被起诉。

　　不过在诗铃爸爸重获自由后，这过程中跑前跑后，一直奔波的诗铃妈妈，却选择了和他分手，彻底结束了这段关系。

　　而诗铃爸爸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反正他们俩本来也没有结婚。

　　但让诗铃妈妈有些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却是听到消息，诗铃爸爸竟是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办过婚礼的妻子那边，又复合了。

　　对此，诗铃妈妈除了苦笑之外，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在跟张倩聊起这事的时候，她也是有些自嘲，以前心里一直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不是“小三”，比如她先认识诗铃爸爸啦，诗铃爸爸和对方也没有办结婚证啦，但实际上，连她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姐妹兄弟，在心里都认为她是“小三”。

　　这么多年，她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其实早就该下定决心，离开诗铃爸爸的。

　　但这段关系，最终倒也并不都是悔恨和失败，至少她还有刘诗铃这么个可爱、懂事的女儿。

　　在向坤的安排下，诗铃妈妈在张倩的公司做了一些不太繁复的、行政类的工作，住所也由张倩帮忙张罗和安排，包括小胖妞上的幼儿园，也是这边比较好的。

　　诗铃妈妈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向先生、唐小姐、夏小姐他们的帮忙，否则的话像“腾蛟互娱”这样的公司根本不可能聘她这样没有文凭，又已经多年没有工作，还需要大量时间带女儿的单身妈妈。

　　但考虑到卖房的钱暂时没有追回来的可能，经济有很大压力，为了刘诗铃的学习生活，她也只能是厚着脸皮接受向坤他们的好意，在公司尽可能努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快地学习相关的技能。

　　此时，在离彭城不远的羊城市，一位满头金发，看起来颇为慈祥的外国老者正坐在一辆奔驰S500的后座，和旁边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穿着西装套装，很有上位者气质的女士用中文闲谈。

　　“纳斯教授，您这中文说的真好，真难想象，您这中文竟然是自学的。”中年女士笑着夸赞道。

　　被称作纳斯教授的金发老者，扶了下金丝边眼镜，笑着说道：“我喜欢很多国家、很多地区的文化，我觉得要了解一个国家的风俗、文化，了解他们的人民，学习他们的语言，是最基本的。不止是中文，法语、西班牙语我也都很熟悉。”

　　说着，他很自然地秀了几句流利的法语、西班牙语。

　　那女士同样会一点西班牙语，听得连连点头，再度夸赞道：“纳斯教授，您的语言天赋真让人羡慕。”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就特么你叫森林之主啊？（上）

　　纳斯教授笑容很和善，敦敦善诱的口气道：“先熟悉日耳曼语族，再学习罗曼语族，其实容易不少。主要是思维方式，你需要先屏蔽掉自己的母语思维，先用英语之类掌握的日耳曼语族来思考……”

　　坐在旁边的女士听得若有所思，好像真的明白了要怎么学好西班牙语似的。

　　这位纳斯教授，是她在西南某省拜访客户的时候偶遇的，知道这位教授来自英国，说得一嘴极其流利的中文，虽然有些用词造句听起来有点古板、传统，很“教科书化”，但一个外国人能说到这种程度，已是十分不易。

　　纳斯教授告诉她，这次来中国，是为了做一些特殊植物的研究，说是能为人类提供清洁能源，有可能成为人类未来对抗环境恶化的答案。虽然说的很多术语和原理，她都听不太明白，有些懵懵懂懂的，但阅历丰富的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纳斯教授说的都是真的，对其行为和研究，由衷地钦佩。

　　于是在得知纳斯教授接下来打算往羊城方向去，和自己公司所在的城市不远后，女士便主动邀其坐自己的车，一起回去。

　　在路上，女士依然不断地和纳斯教授交流，这位英国老绅士不仅长得不错，极有气质，而且谈吐幽默，知识渊博，再加上流利的中文降低了交流门槛，她对纳斯已经从钦佩上升到了崇拜和仰慕了。

　　事实上，如果是站在全客观角度，抛开两人的交谈场景和对话过程，仅实际从他们的交谈内容来剖析的话，十个人会有九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老外中文是很溜，但聊的内容都是些什么鬼，根本的没有逻辑和道理，摆明了在忽悠人。

　　但身处车上，不论是那位已经身家不菲、久经商场的女士，还是开车的中年司机，都对纳斯的话深信不疑，不论是他的身份来历，还是那一套“特殊植物研究”的说辞，都没有一点怀疑。

　　于是，在汽车进入羊城地界后，女士依然心甘情愿地指挥着司机去纳斯教授想去的地方，仿佛是他的助理、秘书一般。

　　在羊城市区内逛了一圈后，在纳斯教授的指挥下，这辆奔驰靠路边停了下来。

　　纳斯下车，站在路边皱眉地观察了一会路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女士也想下车，纳斯却是忽然抬手对她道：“别下来！”

　　女士愣了下，却也依言没有下车，和司机都待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纳斯教授直接趴在马路上嗅着什么，甚至翻出了路边护栏，到了旁边的野地上，趴下观察，似乎还摘了棵草在舔。

　　“纳斯教授为了搞研究，真是拼啊！”在驾驶位通过后视镜看到外面纳斯教授行为的司机，感叹着说道。

　　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女士也是由衷佩服道：“真羡慕英国有纳斯教授这样的学者，不对，纳斯教授应该是全人类的。”

　　当然，他们并没有看到，俯身趴在路边草丛中的纳斯教授，此时张开的嘴中伸出了一根吸管一样的“口器”，吐出了一管管绿色的长条形粘稠物。

　　那些粘稠物在接触到周围的绿植后，迅速地变为液体，然后渗透其中。

　　纳斯教授爬起来，又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嗅了嗅空气，仿佛周围有什么很吸引他的味道一般。

　　过了十几分钟，纳斯教授才重新上车，对司机问道：“前面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边？”司机看了眼：“那边应该是高速入口吧？”

　　纳斯教授又拿出了手机，调出电子地图问了几个问题，而后没有司机上高速，却是让他载着自己回了市区。

　　纳斯教授与那奔驰上的女士、司机道别，但半个小时后，他却又上了另一辆车，驶上了高速，不过并没有前往他之前询问司机地图位置所在的彭城市，而是前往柳市。

　　几个小时后，抵达柳市已是傍晚，让车停到了一片比较偏僻的区域后，“纳斯教授”下车与开车的年轻男子道别。

　　当然，在那位年轻男子认知中，这位文质彬彬的金发老者，并不是来中国研究特殊植物的英伦教授，而是一位到异国他乡寻找远嫁的女儿，却在下飞机后就丢了钱包护照的威廉大叔，他是出于国际主义精神给予义务帮助，载到他这个地方来找女儿的。

　　现在被叫做“威廉大叔”的金发老者，在没几个行人的偏僻小路中走着。

　　没多久，他绕过山脚的植物园，在一片未开发的荒僻空地上停了下来，开始皱眉观察。

　　还是像早前在羊城市一样，他偶尔闭目深嗅，偶尔趴到地上，用嘴中吸管般的口器吐出绿色液体和周围的植物结合，似在寻找着什么。

　　他并不是什么“威廉大叔”，也没有什么远嫁中国的女儿，同样不是“纳斯教授”，没有要研究什么特殊植物，甚至于他都不是来自英国。

　　他叫乔尔，或者说，对于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而言，乔尔这个名字是准确的代号，至于他“真正的名字”，在他成为“血族”后，就已经不再使用。

　　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伯爵”、“乔尔伯爵”，或“森林之主”。

　　在“红色蔷薇”里，他一直是地位最高的“血族”之一。

　　是的，他就是那位已经达到阶段性极限，不得不寻求其他纯血血族做“血源”的乔尔，当初郭天向就是他“养”着的“血源”，约翰·卡文迪许就是奉了他的命令，远赴中国来寻找失踪的郭天向。

　　但没想到的是，派来的约翰竟然没多久也失联了，而且连他留在约翰那的“圣血”都被人吞噬，这不用想都知道这边有很强大且可怕的存在，不论是郭天向还是约翰，有极大可能都已落入对方的手中。

　　如果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习惯，那肯定是不敢来涉险的。

　　可现在对于乔尔伯爵来说，在阶段性极限的逼迫下，他继续留在斯洛伐克，也是难逃一死，甚至可能在自我崩解之前，就不得不主动成为其他“红色蔷薇”老伙计的“血源”，执行所谓的“纯血内部循环”。

　　乔尔其实无数次想过自己的结局，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坦然地接受“纯血内部循环”的方式，坦然地成为其他老伙计的血源，毕竟他自己能够活这么久，能够到现在不死，也是靠很多“先辈们”达到阶段性极限无法获得合格“血源”突破时，奉献自身血液做到的。

　　但真的事到临头，感觉到死亡濒近时，他还是没办法完全做到接受一切，他最终还是怕了，缩了。

　　他想要为活着再拼一把。

　　所以他决定只身前往中国，巨大的危险，同样也预示着巨大的机遇，或许他能有办法靠自己获取合格的“血源”。

　　毕竟在他看来，他比郭天向、约翰，都要强大得多，经验也丰富得多。

　　当然，他的想法遭到了“红色蔷薇”其他成员的一致反对——他们都怕他直接死在了外面。

　　像约翰这样阶段性转化次数不多的“血族”，就算死在外面，损失也就损失了，但乔尔伯爵不同，他是多次阶段性转化的正脉纯血血族，是“纯血内部循环”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如果他死在了外面，那对剩下所有的“红色蔷薇”血族而言，都是几乎不可承受的损失。

　　所以这次为了到中国来，乔尔还和两位老伙计大打出手了一番。

　　好在他资格老，一向也不怎么出手，有一堆不为人知的诡谲手段，加上又早有“布局”，占了先手，倒是没费太大劲，就让两位老伙计知难而退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在成本大于获得，风险和利益不成比的时候，自然都会做出“正确选择”。

　　乔尔和之前的约翰一样，是通过西南边境潜入，而后也是通过最擅长的催眠方式，在城市间行动，靠其他人类做掩护。

　　不论是他还是约翰、郭天向，乃至“红色蔷薇”的其他血族成员，虽然具体的能力实现上会有区别，但基本上都有能够干扰和影响普通人思维认知、感官判断的能力，也就是俗称的“催眠能力”。

　　但即便有这个能力，他也依然是小心翼翼，十分谨慎。像从羊城转到柳城，就专门再换了一个催眠对象，换了一辆车。

　　虽然远在斯洛伐克，但他给郭天向、约翰的两柄小瓷刀中，都有他的一部分“圣血”，也可以说是“假肢组织液”，能够帮助他们对付其他的“血族”、“血兽”。

　　平时没办法靠这些“假肢组织液”进行详细的定位，但当它们被消耗掉，他在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些隐隐的感知，能够找到“假肢组织液”消失的具体位置，仿佛那些组织液消失时，会在虚空留下印记。

　　这个能力，是得自于他早年吞噬的一种特殊“血植”得来，但他在“红色蔷薇”中一直声称这是他自己凝炼出来的，并且取名“圣血”。否则的话，他这正脉纯血的人设就立不住了。

　　当然，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也都相互知道，现在的“红色蔷薇”中，几乎所有成员都喝过“血植”、“血兽”的血液，秘而不宣就是了。

　　除了小瓷刀里的“假肢组织液”外，乔尔伯爵其实还偷偷地在郭天向、约翰身上做了些手脚，他们如果进行饮血，产生了阶段性转化的话，会产生十分强烈的特殊印记，他在拉近到一定距离后，能够判断出两人发生阶段性转化的位置。

　　他也是因为在短时间内，两次察觉到约翰发生了阶段性转化，意识到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危险之中可能有巨大的机会。

　　如果连约翰那种水平，都能够得实现两次阶段性转化，那他应该更加轻松。

　　不论是加入一个新的组织，还是狩猎其他的目标，他都有比约翰更雄厚的本钱。

　　何况，他的目标其实就是约翰本身。

　　在羊城找到约翰手中小瓷刀内“假肢组织液”消失的位置后，他通过特殊手段，可以确定当事情发生的那一瞬，约翰坐在某种高速移动的封闭空间内，有金属、皮革和汽油的味道，当然，肯定是汽车了。

　　而他能够判断出约翰后来两次阶段性转化的位置大概都在彭城市内，具体在哪，需要后续再去寻找。

　　但他并没有立刻进入彭城市，却是调头去了郭天向小瓷刀内“假肢组织液”消失的地方——柳城市。

　　因为这个地方，是一切变故的起点，也是约翰入境后必会探查的地方——约翰可以通过他手中的小瓷刀，来感应确定郭天向小瓷刀内液体消失的位置。

　　说不定，约翰出现的变故，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

　　乔尔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各种手段用尽，基本能够确定他那柄小瓷刀内的“假肢组织液”是发挥了杀伤性的作用，产生了抑制“血族”恢复的功效。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郭天向发生阶段性转化，也就是说，要么受创的血族跑掉，要么干掉那一血族后，郭天向没有饮血。前者的可能性很小，后者的可能性也不大。

　　乔尔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被小瓷刀伤到，被“假肢组织液”发挥功效的目标，并不是其他的“血族”、“血兽”，而是郭天向自己。

　　但为什么？

　　他总不能是自杀了吧？

　　没有找到其他线索的乔尔，正准备离开，忽然察觉到不远处有块石头似乎有点动静。

　　那动静非常小，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是察觉不到的，但他的听觉远超常人，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驻足听了一会，觉得有些奇怪，走过去将那块石头掀了起来。

　　掀的一瞬间，他看到密密麻麻几十只大黑蚂蚁往被挖得布满孔洞的地底钻去，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半步。

　　他并不怕虫子，蚂蚁也一样，但这些蚂蚁却给他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他也没有去细想，一是那些蚂蚁全都钻进了地里跑了，二是他没有从那些蚂蚁身上感觉到“血兽”的气息，再怪异也只是普通蚂蚁，三是他的注意力被那块石头上的几个模糊刻痕给吸引住了。

　　那几个刻痕是几个字母，前四个隐约可以判断是：Help。

　　而最后一个，应该是：J。

　　那刻痕歪歪扭扭，似乎是用指甲抠出来的一般，无法精确判断笔迹，但本能的，乔尔认为这是约翰留下。

　　一是这是英语单词，二是那个“J”，约翰的名字首字母是J，他的名字首字母也是J，这可以是约翰在表明身份，也可以是在向他求助——因为约翰肯定知道，如果他找过来的话，肯定也能找到这个地方。

　　乔尔表情凝重，心中却有些兴奋，他俯下身，仔细地检查这块石头和周围，甚至拿了根树枝挖开了那个蚂蚁窝。

　　那蚂蚁窝很深，他并没有发现一只蚂蚁，显然在地底还另有天地，但他看到了半埋在蚂蚁窝中的一张餐厅小票。

　　上面的字都已经基本看不清了，并且有很多像被虫子蚕食的缺洞，很明显这张小票在这边待的时间不短了。

　　好在上面的日期还有餐厅的名字还在，从时间看，3月16日，距离约翰手中小瓷刀内“假肢组织液”消失的日子还有一天。

　　而那家餐厅，他用手机查了一下位置，就在柳城本地。

　　乔尔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论是他还是约翰，肯定不用进行普通进食，没有去餐厅这种地方的必要性，就算因为某些原因去了，也没可能结账还留着小票的，他们有的是办法不留痕迹地“吃白食”。

　　或者这个小票，并不是约翰留的，它出现在这里，日期这么刚好，只是巧合？

　　又或者，约翰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去了那家餐厅，甚至还结了账？

　　这么纠结犹豫着，乔治眼中忽然布满了血色，猛地俯下身直接拿自己的额头往那块刻了“Help J”的石头上猛怼。

　　一下，一下，接一下，血肉横飞，他也随着每一下的撞击而咬牙闷哼。

　　不一会，脑袋烂了一片，血肉模糊的乔尔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而伤口则在缓慢地愈合。

　　诡异的是，在拿头怼石自残后，乔尔的脸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唇红齿白、十分英俊的金发小伙。

　　许久后，乔尔从地上爬起，甩了甩一头金发，一些灰色粉末散去后，他的额头已经恢复如初，也不见血迹，脸也重新变得衰老，回到了“纳斯教授”的模样。

　　意识到剩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虽然仍有很多疑惑，但乔尔最终还是决定去那家餐厅看看。

　　当他找到那家餐厅，正好已是晚上七点多，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在附近观察了许久，这家餐厅看起来很高档，以西餐为主，生意很好，进出的也都是些穿着打扮很精致的人物。

　　他用了许多手段，都没有察觉到这餐厅及附近有任何“血族”、“血裔”、“血兽”活动的痕迹，但心里依然有些不安和忐忑，越不知道危险在哪、对手在哪，越是让人恐慌。

　　观察了一会，在八点多，客人少了许多后，乔尔走进了餐厅。

　　他直接找到了餐厅的经理，自我介绍来自英国，名叫威廉，来中国寻找失联的儿子，然后展示出那张小票，表示儿子失联好像来这家餐厅吃过饭，他想要看看餐厅的监控。

　　他流利的中文和不错的外貌、得体的穿着，以及强大的“说服力”，让经理瞬间就选择了相信他的说辞，带他去办公室看监控。

　　3月16日距离现在刚好三个月时间，当时的监控录像依然还有保存，经理帮忙打开3月16日的监控视频，按照小票上的结账时间往前一点，去定位时间。

　　乔尔很快在监控视频上找到了约翰，虽然这监控录制的视频画质有点低，但他还是可以确定，那个坐在大厅一角坐着不时喝水、桌上的菜一样没碰的金发男子，就是被“红色蔷薇”派来寻找郭天向的约翰·卡文迪许。

　　乔尔快进了一下视频，很快看到，在3月16日晚8点30左右，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可爱小女孩走过去，对约翰说了一句什么，后者马上起身结了账，然后点头哈腰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餐厅。

　　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小女孩是谁？

　　是中国的“血族”？

　　约翰带着那个小女孩去了郭天向失踪的地方？

　　他想要背叛“红色蔷薇”？

　　乔尔心下有些震惊，连续看了几次视频，然后他发现一个诡异的地方，就是能看到小女孩带着约翰离开餐厅，但看不到小女孩是从那里进餐厅，出现在约翰面前的。是监控死角，从后门？

　　找了借口把那段视频弄到自己手机上后，乔尔正准备询问一下餐厅是否有其他暗门，忽然发现恢复到实时画面的监控屏幕上，在大厅的视角，有一个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女孩站在中间，仰头望着监控，似乎隔着屏幕在和他对视。

　　他愣了一下，快速转身，向大厅走去，但当他到了那里后，小女孩所站的位置并没有人在，他赶忙询问旁边的服务员：“刚刚站那里的小女孩呢？”

　　服务员愣了一下：“什么小女孩？”

　　“就是那个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的小女孩。”乔尔说道，那个小女孩的穿着和气质，与餐厅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非常的显眼，他不信周围的人会没注意到。

　　“没有啊。”服务员还是有些懵，不解地看了下周围，他确实没看到什么小女孩。

　　乔尔判断出他没说谎，又问了下旁边用餐的客人，得到的回答也是没有看到什么小女孩。

　　他马上回到后面的办公室，问刚刚站在他旁边的经理：“你有看到刚刚监控上、大厅里有个小女孩吗？”

　　经理愣了一下：“我刚没注意看监控，什么小女孩？”

　　于是两人调出刚刚录制的监控视频，却惊愕地发现，刚刚大厅确实没有什么小女孩在仰头看监控，那个位置就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即便乔尔本身很难出汗，此时额头依然是冒出了一丝冷汗，沿着额角流下。

　　他确实有点慌了。

　　乔尔没有再去问餐厅暗门的事，跟经理告辞后，直接走出餐厅大门。

　　但刚一出门，他就听到一个女声在说有浓重伦敦腔的英文：“你想探寻生命的秘密？单纯的努力是找不到答案的，你需要做出选择，看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这句话让他心头一跳，他猛然抬头，顺着声音溯源看去，却发现是街对面一个商场上方的巨幅屏幕，正在播放一个平安寿险的广告，一名容貌端庄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向左侧。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距离，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是很难听清那大屏幕上广告的声音，但乔尔的听力不同，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段话之所以让他格外敏感，是因为他和约翰说过类似的话。

　　他曾经就约翰关于“永生”的问题，说道：“你想探寻永生的秘密？单纯的努力是找不到答案的，你需要做出选择，看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在解答约翰的问题，只是想办法让约翰在“红色蔷薇”里成为他的亲信，站到他这边而已。

　　但这句话……为什么会在广告上放出来？虽然永生被改成了生命，但这话也依然和寿险广告不太契合吧！何况在中国的户外广告，为什么会说英文，还没有配字幕？

　　这是说给他听的？

　　或者……我出现幻觉了？

　　本身就经常在催眠别人、影响别人精神和认知的乔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对外界的声音、影像信息产生了误判。

　　他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仔细地感觉着自身的状况及周围的环境，试图发现自己被催眠的证据，并想办法“唤醒”自己。

　　一时间，这位“红色蔷薇”的“伯爵”，号称“森林之主”的“血族”，竟是紧张得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第五百三十四章 就特么你叫森林之主啊？（中）

　　乔尔知道，催眠是需要途径的，不论是进行视觉、声觉、触觉、嗅觉等感官上的影响，还是直接通过药物或其他物质，在人体内产生作用，发生影响，不论用的是什么能力的达成催眠效果，都要有一个触发，有一个事件，有一个过程。

　　但乔尔按着自己丰富的催眠经验，仔细地思索自己之前的一系列经历，去回溯自己的各种感官细节，却都没有找到异常的地方，没搞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催眠的。

　　他甚至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自己在实时监控画面上看到的白裙小女孩，刚刚听到的广告声，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纯粹的幻觉。

　　如果是自己受到影响，产生幻觉的话，他是有一定把握分辨出来的。

　　但按着他的方法，刚刚不论看到的还是听到的，似乎都不是幻觉的样子。

　　乔尔又站了一会，那商场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视频，再没播放那个平安寿险广告，而其他的广告，也都没有任何的特殊，甚至没有再出现过全英文的广告词。

　　他犹豫了一会，没有去尝试确认那大屏幕上广告的视频源，也没有去查看之前广告中那念着英文台词的女人指着的方向——那里有一家旅行社——在看那广告视频的时候，他有种那女人让他去那家旅行社查看的感觉。

　　乔尔选择先离开这里，闹市区影响感官、影响判断的因素太多了，他需要找个地方安静地思考，整理一下状态。

　　但没走几步，旁边忽然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彭城？！不在彭城啊！我不在彭城！……”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却看到已经和他错身而过的男子，对着手机不耐烦地说道：“你他妈打错了吧，我是姓吴，但我不在彭城，也没去过彭城啊！买不买房？？买你尼玛啊！草！”然后恨恨地挂掉电话，骂骂咧咧地走远，似乎是被一个房地产广告电话骚扰了。

　　乔尔皱眉，那只是个普通人，说的话应该也不是对自己说的，但为什么他总觉得那话意有所指？

　　在知道约翰两次阶段性转化的位置在彭城市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要什么时候去彭城。甚至就在刚刚，他也有想过，要不要不管约翰在这边发生什么，不管那个“Help J”的刻痕，不管监控视频里那个白裙小女孩，直接就去彭城，如果能找到约翰，自然一切疑问都能解答。

　　而刚刚那路人的话，就好像在针对他的想法进行回答一样，不能不让他注意。

　　乔尔想了想，没有节外生枝，继续往前走。

　　几乎本能的，他对周围的广告、路人的交谈声，各种动静、各种画面，都留了一分心思。

　　然后在两分钟后，他便忽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横条形显示文字的广告屏上，有一行字飘过：

　　“你是否在寻找一个能让你放松的地方？伍舒山或许就是你的答案。”

　　乔尔愣了一下，他又有一种这句话是在对他说的感觉，他看了眼那广告牌旁边的店，又是一家旅行社。

　　他在那旅行社门口停了一下，略一犹豫，还是没有走进去询问。

　　这么快速走着，一路上周围各种声音，总是让他觉得冥冥中有个意志，在劝他不要去彭城，要去伍舒山，在伍舒山才能找到答案，才能找到约翰。

　　但当他真地去注意那些“杂音”，却又发现，要么好像是他听岔了、看错了，要么就是普普通通很正常的声音或影像。

　　他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受那些“杂音”干扰，找到了一个小公园，在一个偏僻昏暗的角落席地而坐。

　　在这个地方，远离刚刚闹市区、繁华商业街的喧闹，那些各种各样的“杂音”也少了许多，他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终于能喘口气了。

　　他现在愈发地确定，自己应该是被人催眠了，被投射了某种心理暗示，所以会随便听到点似是而非的声音，看到点似有所指的影像，就觉得是在影响自己，是在表达某个特定的意思。

　　而那个影响的时间点，按他的猜测，应该是从他在实时监控中看到白裙小女孩开始。

　　只是他没搞明白，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给他心理暗示的，而且为什么要让他去伍舒山？那里有什么？

　　这么想着，他便拿出手机，准备查查看伍舒山离这里多远——这只手机是之前他蹭车的那位女士送给他的，上面的卡都是中国的，APP自然也是。虽然他自己带入境的手机也不是不能用，但两相对比后发现，那女士送他的用起来确实更方便。

　　但这次，刚打开地图APP，就有一个开屏广告：

　　一片美丽山水的背景中，五个优美的泼墨效果字体赫然在前——“到伍舒山来！”

　　3秒的广告后，进入地图APP界面，竟然直接帮他定位到了伍舒山。

　　乔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闭眼甩了下脑袋，再一睁开眼，却发现手机上定位的位置又变成了柳城他目前所在的方位。

　　怎么回事？

　　那一刻是真实还是幻觉？

　　乔尔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一用劲，那手机的金属外壳竟是直接被捏弯，屏幕也立刻花掉。

　　他本来以为离那家餐厅远一点，摒除掉繁华街区各种杂音，自己受的影响应该会小一点，但现在看，似乎根本没有用，那种暗示、催眠，应该已经扎根他的潜意识中。

　　现在回想，说不定这催眠并非从餐厅看监控开始，而从他看到“Help J”的刻痕时就已经在发生作用了。

　　乔尔又拿出那张残破的餐厅小票看了一下，似乎担心这张小票也有问题似的。

　　这整一个晚上，乔尔都不断地收到各种暗示，让他不要去彭城，而是去伍舒山。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警惕，越犹疑。

　　于是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催眠了一位跑滴滴的年轻人，载他前往彭城。

　　那“暗示”越是不让他去哪，他越是要去，越是引导他去哪，他越是不去。

　　路上，汽车的收音机里一个广播节目居然在讨论伍舒山的旅游经历，这让乔尔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他问了一下司机，司机听到的内容和他听到的一模一样，而且司机经常听这个深夜广播节目，对里面说话的两个主持人非常熟悉，并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听了半天对伍舒山的介绍，乔尔忍不住让司机换了个频道，这次是放歌，并没有再出现有关伍舒山的信息了。

　　就在乔尔松了口气的时候，手机却来了提示消息——是他自己的手机。

　　乔尔拿起手机看了眼，不由得皱眉，他的私密通讯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但这个邮箱，是他专门用来和约翰联络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他打开那封新邮件一看，竟然真的是约翰发来，用英文写着他现在在彭城市郊一栋废弃厂房内，让“乔尔伯爵”赶紧去找他。

　　这邮件问题太多了！

　　一是他之前联系约翰多次，约翰都没有给他回信，是彻底失联了，他才启程来中国；二是他和约翰用邮件交流，也是有暗语的，但这封邮件却完全是直白内容，没有用任何暗语；三是这封邮件的语气，似乎是知道了他已经到中国。

　　是约翰已经被人控制，用这个邮件引诱他？

　　那个彭城的废弃厂房内，有某些存在在埋伏他？

　　看着手机上那封邮件的乔尔又皱眉纠结起来了，好在这次他注意控制，没有再把手机捏爆。

　　他现在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给握住了一般，不论想要去哪，都被人控制着，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

　　实在是太诡异了。

　　眼看着小车已经驶下了彭城市的高速出口，就要进入彭城市区，乔尔闭上眼睛，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进入这个东方国度后的一系列遭遇，还有他目前所发现的所有线索。

　　心里渐渐有了个判断：

　　用约翰的名义发邮件给自己，让自己到彭城来的人，和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给了自己催眠暗示，让自己去伍舒山不要去彭城的人，或许并不是同一拨。

　　约翰在柳城见到白衣女孩、留下“Help J”刻痕在前，前往彭城并进行了两次阶段性转化在后，他也是在那之后才和“红色蔷薇”失联的。

　　或许……约翰并不是依着自己意愿而进行阶段性转化，而是被动的结果。

　　就好像他对郭天向的态度一样，只不过他没有足够的“血兽”、“血植”来让郭天向“被动”进行阶段性转化。

　　这么一想，乔尔立刻紧张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彭城就是真正的危险区域，就算他比约翰强大得多，也未必能不被擒下，当成“血源”培养。毕竟真正算起来，他比其他“血族”强的是一些“小手段”，而不是暴力能力。

　　一旦他不能提前布置“小手段”，对方也不受他的催眠、精神侵扰的影响，那他的暴力对抗能力，未必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身在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乔尔觉得把对手想得强大一点是完全应该的。

　　这么想着，他又有些烦躁起来，甚至涌起一股把开车的司机撕成碎片，在血中淋浴的冲动！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现在沾血，即便只是普通人类的血，也会加速他失控、甚至彻底崩解，因为普通人类的血液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阶段性转化需求。

　　只有找到合格的“血源”，度过这次阶段性极限，他才能再次尽情享用人类鲜血。

　　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沿着刚刚的思路思考。

　　他琢磨着，在柳城让他不知不觉受到心理暗示，一个劲要引导他前往伍舒山的幕后之人，要么多他没有恶意，要么实力较弱——否则的话，既然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了他心理暗示、催眠，应该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来对付和暗算他。

　　于是在下了高速后，乔尔便让司机把车停下，然后又换了辆车，“说服”了那辆车的司机，载他前往几百公里外的伍舒山。

　　阶段性极限临近，留给他的时间非常紧迫了，他决定选择看起来风险更小的那条路。

　　从晚上坐车坐到早上，又从早上坐车坐到了傍晚，乔尔终于是抵达了伍舒山。

　　一到伍舒山，就有各种各样的“线索”出现在乔尔周围，比如路边小吃车子上的小液晶屏幕的广告，比如景区循环播放的游客提示，比如偶尔在身便出现、无法确定声源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到的声音等等，“指引”着他的行动。

　　而这一“指引”，并没有带他进入伍舒山景区，反而是又让他花了不少时间，进入了另一片人迹更少、更大范围的山区——崇云山。

　　对于深山，乔尔的担忧其实比城市小得多，毕竟他有一个称号是“森林之主”，这可不是凭空叫出来。

　　相比起钢筋水泥林立的城市，深山老林其实更是他的主场，他的很多能力，在山林中，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所以相比起去彭城还是伍舒山的决断，在要不要进入崇云山区的问题上，他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和考虑。

　　当然，乔尔还是很谨慎，进入崇云山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趴下来，吐出口器，留下一点“假肢组织液”。

　　与此同时，他也发挥自己的嗅觉听觉优势，仔细地搜寻着附近，看有没有“血兽”或“血植”存在。

　　进入崇云山后，所有的提示和线索似乎消失了，乔尔像只无头苍蝇般，没有方向地不断深入、试探。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凌晨四点多，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特殊的事物，乔尔又有些烦躁起来。

　　他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所谓的暗示，所谓的催眠，只是他的错觉，只是他濒临阶段性极限时的思维乱流？

　　或许，从来都没有人在暗示他到伍舒山，更没有人暗示他来这崇云山？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忽然自己亮了屏，在深夜中，他依靠视觉上的夜视能力没有用任何照明工具，所以裤子里手机亮屏非常的显眼。

　　他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自动对着自己亮起了闪光灯，拍了一张照片。

　　他本以为是手机故障，皱眉翻过手机准备删掉，却忽然发现，那闪光灯下拍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约翰！

　　乔尔的呼吸猛地窒住。

　　第五百三十五章 就特么你叫森林之主啊？（中下）

　　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带着点惊愕表情的脸看了许久，乔尔一时思维竟是有些混乱，他回头看了看旁边，再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旁边。

　　从照片上的场景和角度来看，就是刚刚拍的，就是这个位置没有错，但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乔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的长相，难道在自己的认知中，他其实长得和约翰一样？

　　又或者，其实他一直以为的约翰，是他自己？

　　但这也只是一瞬的思维混乱，他马上又理清了思绪，重新看了一下那张照片，确定那拍的是约翰，而不是他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

　　在当前环境下，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周围的环境，也能通过声音和气味，判断附近是否有其他生物靠近。

　　他很肯定，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他自己以外，周围连只鸟都没有。

　　又是幻觉？

　　乔尔闭眼思考了一下，再重新打开手机，看到的那张照片，依然还是约翰的脸。

　　于是他打开手机的视频模式，打开补光灯，然后拿着录制自己的脸，录完后翻过来查看视频。

　　看到视频上那个做着他刚刚眯眼、转头、点头等动作的“约翰脸”，乔尔差点失手把手机捏爆。

　　乔尔又反复地试了几次，不论是用前置摄像头拍照、拍视频，还是借着月光用前置摄像头取景，看到的都是约翰的脸，而且表情、动作、衣服、背景，全部都能对应上。

　　这使得乔尔的认知再次产生了混乱，难道是他之前不知不觉间，脸又变成了年轻的时候，而他年轻时候的容貌，其实和约翰一样？

　　又或者，他记忆中约翰的容貌，其实一直有偏差，记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对于自身的记忆，乔尔再度出现了犹疑和不确定，不过这倒不完全是此时那手机照片、视频的影响，一直以来，他对记忆的整理和回溯，就经常会出现一些迷糊，这也是活得太久，又经常进行长时间沉睡的弊端。有些时候，经过数个月甚至以年为单位的沉睡后醒来，他甚至会直接忘掉其中一个阶段的记忆，或是将它们发生的顺序记混，得过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但就在他给自己找到了理由的时候，重新再看了一次手机，却赫然发现，那拍下的照片和视频里，他的脸又回复到了那个儒雅老者的模样。

　　乔尔呆住，竟然莫名地觉得有点冷。

　　自己受到的催眠暗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影响，那么大的效果？

　　他一下想到在柳城那家餐厅看到实时监控画面上那个没有被录下来的白裙小女孩，以及后来打开手机地图莫名就定位到伍舒山的情况。

　　或许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了很多这样的幻觉，可能很多他以为很普通正常的声音、影像，都是自己的大脑在欺骗自己，是假的，是幻象。

　　自己已经被催眠到这么深层了么？

　　这样的话，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又有哪些是真的？

　　周围这山、这林，会不会也是假的？

　　正常来说，当意识自己被催眠，并且知道哪些是幻觉、幻象的时候，应该能够一定程度上脱离催眠状态才对，为什么现在却依然不断地产生这种让他无法判断真假的深度幻觉？

　　在思维越来越混乱，情绪越来越紧张，嗜血和狂躁又要无法压制的时候，乔尔忽然趴到了地上，把自己的脸都深埋在了了地上的泥土和杂草之中。

　　他感知着自己一路进山的预先留下“假肢组织液”，依靠寄生于各种植物上的“假肢”，对这片山林的生物进行一个整体的判断，再次确定，这里没有任何“血族”、“血兽”或“血植”存在。

　　他的“假肢组织液”所产生的“假肢”，并不能给他最直观的感官信息反馈，但可以给他一种“直觉”的判断。

　　他相信这种“直觉”不会错，不会被催眠和暗示所影响。

　　这个判断，让他略微地放心了一点。

　　然后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他也不再去深究到底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被催眠被暗示，而是转而思考应该如何应对，对方想做什么。

　　在他本来的理解中，自己一到伍舒山，应该就会有相关的“血族”或“血裔”出现，至不济也是知晓内情的人，然后看是要对付自己，还是要友好交流，总之应该有个结果。

　　但没想到的是，他好不容易赶到了伍舒山，又从伍舒山被“引”到了崇云山，连夜入山后，竟然依然是像在迷雾中一般，没有找到任何问题的答案。

　　乔尔想到了刚刚他产生的那个幻觉，如果说他受到的催眠和暗示，是让他来伍舒山、来崇云山，那么当他身在这里后，产生的那个手机上把自己拍成约翰的幻觉，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到了在注意到手机之前，冒起的那个念头。

　　难道这幻觉也是在提醒自己，找错了地方，其实不是到崇云山来，依然还是在伍舒山？

　　“SHIT！”

　　“FUCK！”

　　乔尔忍不住恨恨地大骂了两声，使劲地抓了抓满头金发，强行控制住自己的狂躁，深吸几口气，准备往山外走去。

　　但没走几步，身后忽然有草丛被踩踏的动静，他猛然回头，发现一道白影在林间闪过。

　　乔尔精神一振，下意识出声：“WAIT……”

　　他的身体机能发挥到极限，往那白影出现的方位狂奔而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已跑到了白影出现的位置，四处查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那白影的去向。

　　他深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又是一愣，竟然闻不出有任何人或野兽留下的味道，更没有“血族”、“血兽”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幻觉？

　　乔尔趴了下来，在他看到那白影出现的位置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有微弱的踩踏痕迹，从痕迹来看，是双很小的平底小皮鞋，好像是小孩子穿的？

　　他一下将那白影，和在柳城那家餐厅的监控视频、实时监控上分别看到过的白裙小女孩对应上。

　　他使劲揉了下眼睛，再看了下那痕迹，依然还在。

　　可是没有留下任何气味，却还是让他怀疑，这到底是真实的痕迹，还是他产生的幻觉。

　　那足迹并没有几个，似乎除了他看到的那一闪而逝外，白色身影就直接消失了。

　　在附近十几平米内兜兜转转地查了好一会，一无所获的乔尔又有些迷茫和疑惑了。

　　本来他好不容易理顺了思路，确定了策略，要忽视掉那手机上约翰照片的幻觉影响，回到伍舒山查看，但现在出现的这情况，又让他的思路完全混乱掉了。

　　刚刚那个白影如果就是柳城看到的白裙小女孩幻象的话，那证明他这一路被暗示着到了伍舒山、崇云村，就是和那小女孩有关。

　　但来回地思考后，他现在又开始不确定了，因为他怀疑自己看到那白影，看到地上的痕迹，以及手机上的幻象，会不会只是他受到催眠暗示后，心里不断纠结的结果——看到手机上的自己变成约翰，是因为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约翰失联的原因，并想办法找到约翰，解决“血源”问题，看到那白影是因为自己在潜意识里认为那白裙小女孩是幕后黑手。

　　他的思维就这么不断地鬼打墙般地撞来绕去，然后又忍不住大声对着四周大骂了起来。

　　这次不止是英语，还用西班牙语，德语，法语，甚至用中文普通话和粤语骂了一大段。

　　很显然，他已经是在濒临失控和暴走的边缘，有些无法压制因为阶段性极限而引发的狂躁情绪了。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不管一切，离开崇云山，直接不管不顾地去彭城市的时候。

　　那个白裙小女孩又出现了，这一次，直接在他面前十米处一棵树边站着，歪着头，手里拿把手术刀，怔怔地看着他。

　　月光透过头顶的枝叶缝隙洒落，为小女孩白皙而精致的脸庞覆盖上一层森冷斑驳的银色，看起来无比的真实，又无比的阴森、诡异。

　　乔尔感觉自己的呼吸又停掉了，而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那白裙小女孩往树后一闪，再次消失。

　　他赶紧追上，不出所料，又是没有了那白裙小女孩的身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气味，没有声音动静。

　　“啊！——”乔尔愤怒地把自己的脑袋往树上使劲怼了起来。

　　……

　　几个小时之前，在乔尔受到各种似有若无的信息引导，进入崇云山区的时候。

　　崇云村向坤经常用来以“闭关”为名义进行饮血沉睡的小院内，他和夏离冰两人正坐在布满多台显示屏的房间内，看着其中一面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讨论着什么。

　　“老夏还是厉害，果然用‘反向操作’就把他引过来了，嘿，早知道一开始就给他暗示去彭城，引起他的警惕，然后再让他用适当的方式发现约翰其实在崇云山。”向坤看着监控上往崇云山区而去的乔尔，摸着下巴说道。

　　夏离冰却摇头：“真这样的话，效果也未必好。”

　　向坤想了想，点头：“也对，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把线索藏在各种细节中，让他自己来挖掘，一点一点发现，自己确定要来崇云山，这才是最好的。可惜了，时间还是太紧，没办法做好所有安排，只能用这种有点强行的方式把他给‘牵’过来。”

　　这时候，爱丽丝的声音从音箱中发出：“一切尽在爱丽丝掌握！”

　　向坤敷衍地点头：“知道知道，你最厉害了，这次全靠你。”

　　虽然语气敷衍，但他对于爱丽丝的表现，倒是确实非常的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惊喜。

　　从五月初进行“超联物”的大范围投放、布置、关联计划开始，在爱丽丝的辅助下，进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非常迅速。

　　不仅崇云村、崇云山区、铜石镇、边的城镇、山区、村庄，基本上剑州市的大部分地区，刺桐市的市区大部区域，都已被部署和关联了大量“超联物”，成为了事实上的“超联物主场”，就连其他一些地方，比如彭城市、羊城市、申海市等向坤及其朋友会经常活动的区域，也都布置和关联了足够的“超联物”。

　　甚至在西南、西北等陆路边境，东南等有可能偷渡进入国内的区域，向坤都和爱丽丝通过远程调配“情注物”搭配“超联物”的方式，进行大量的远程“超联物”关联，使得向坤不需要去边境走一圈，就已经基本边境的大多数必经之地，纳入了他的“超联物监控网络”之中——有爱丽丝二十四小时无休息无间隔地通过超感信息监控，哪怕是只虫子，只要是“变异生物”，经过布满“超联物”的区域，她也能够立刻发现。

　　他之所以会对边境区域如此重视，一方面是因为知道了约翰·卡文迪许这个欧洲“吸血鬼”的非法入境方式，另一方面那些地方大都人迹罕至，也是野兽类“变异生物”进入人类聚居区的路径之一，他可以借此“监控”可能出现的“变异生物”，寻找研究目标。

　　只是没想到，爱丽丝通过边境“超联物监控网络”，发现的第一个“变异生物”，竟然就是和约翰同一个组织的“乔尔伯爵”。

　　至于向坤为什么会知道那就是“乔尔伯爵”，也得说到一个多月前。

　　在爱丽丝查知到守旺大厦底下的约翰又一次和其他“变异生物”关到一起，进行殊死搏杀并通知他后，他在“超感状态”下进行实时监控，全程观测到一个“变异生物”被杀死，身体组织崩解消散，血液被另一个“变异生物”攫取的认知信息变化。

　　这次的搏杀比上一次约翰和那“变异大蛇”的搏杀更加惨烈，不过最后活下来的，依然是约翰。

　　向坤这次又感知到了约翰的梦境，而这次，不再是那种虚幻的、有八臂八眼怪物出现的寓意式梦境，而是出现了很多约翰在欧洲，在“红色蔷薇”组织中的画面，其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乔尔伯爵。

　　向坤不仅知道了乔尔伯爵的样貌、性格，一些习惯，也知道了郭天向是他养的“血裔”，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血源”。而约翰之所以来到国内，也是因为乔尔伯爵已经到达了阶段性极限，没有合格“血源”的话，身体将会崩解、死亡——当然，按照“红色蔷薇”的规矩，他在死前，在确认无法突破极限之前，是要通过特殊的方式贡献出自己的血液，成为其他“血族”撑过漫长沉睡期的养分。

　　不过看起来，乔尔并不打算按照传统行事，他没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约翰及时赶回，而是自己来到了中国。

　　向坤从约翰的梦境中就知道，这些欧洲的老牌“血族”，个个都是凶残无比毫无人性的怪物，每个人手中的人命都在三位数以上。

　　相比起向坤以前接触过的“变异生物”，约翰、乔尔，乃至郭天向，比起“巨型猫头鹰”、“变异蜘蛛”来，对人类的威胁还要大得多。

　　哪怕他们看起来依然还是人类，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从作为来看，比虫子都不如。

　　所以很自然的，向坤拿乔尔来做“实验”，也就没了任何的心理负担。

　　不过他想做的“实验”，并不是把乔尔关起来，进行各种测试或观察。

　　乔尔现在处于一个很特殊的状态——他已经到达了所谓“阶段性极限”，需要其他“变异生物”的血液来突破这一极限。

　　向坤现在已经在“超感状态”下观测过“变异生物”被杀死后身体组织溃散的认知信息变化，也观测过“变异生物”攫取其他“变异生物”血液后身体变异的认知信息变化，但他还没有观测过“变异生物”在到达阶段性极限后自我溃灭的认知信息变化。

　　现在，乔尔就是一个绝佳的“可观测目标”。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乔尔进入到一个适合他观测的状态和环境中，然后自然而然地进入到抵达阶段性极限的溃灭流程。

　　毫无疑问，已经布满“超联物”，平时又没什么人，并且周围很大区域都在他和爱丽丝掌控之中，能够进行各种“随机应变”操作的崇云山区深处，是最佳的场所。

　　所以从乔尔自以为悄莫声息地潜入国境开始，向坤和爱丽丝、老夏，就已经开始开“圆桌会议”讨论，如何让乔尔自己跑来崇云山了。

　　包括那“Help J”的石头磕痕、下面的餐厅小票、约翰跟着白裙小女孩爱丽丝离开餐厅的监控视频，都是他们提前就安排好的。

　　事实上，他们给乔尔准备的各种线索“套餐”，远不止这些，如果他去到彭城市，或者从其他可能的线索开始调查的话，还会有一系列其他的信息在等着他“发现”。

　　最终，不论如何，他都会被引到伍舒山，然后再被引到崇云山。

　　第五百三十六章 就特么你叫森林之主啊？（下）

　　乔尔在柳市那家餐厅看到的监控视频，便是爱丽丝的“作品”。

　　视频里的约翰、爱丽丝，乃至其他一些包括桌上食物之类的细节，都是爱丽丝做出来的。

　　如果是人要做“特效”，要花很多的功夫，对技术的要求也很高，相对来说也是做“换脸”最方便，整体效果最真实，至少也要一个人去“饰演”约翰，再把采集到的“约翰脸”换上去，爱丽丝的形象也是如此，需要用人扮演——因为爱丽丝俱现的本体没法被拍摄。

　　但实际上，爱丽丝对于这种数字化的视频素材，却有她自己的“编辑”方式，不像人类需要从画面层面去操作，她可以直接按照需要的效果，对素材进行更底层的编辑和创作，既有人的学习和认知能力，又有程序的操作便利，制作出以假乱真、完美融入背景、骗过人眼判断的视频、图片，非常地迅捷。

　　当然，这一能力并不是在发现乔尔入境时才开始衍生出来，而是之前向坤就已经给爱丽丝布置了相关的长期任务，她早就有做了准备。

　　不过目前而言，她也不是每个人的形象都能完美地通过数字设备快速捏造出来，融入背景，必须得提前收集过大量信息资料才行。

　　约翰正好是她重点“关照”的目标，所以不仅可以伪造监控录像，还能直接替换乔尔用手机拍下的脸。

　　至于让爱丽丝自己在实时监控中出现，那就是再简单不过的操作了。

　　未来当爱丽丝收集的各种信息资料足够多后，她能够实时创造的“虚拟真实影像”也会越来越多，这些也能在他们未来将要投入的VR、AR领域进行深度应用。

　　至于帮向坤在监控里“隐身”，甚至在监控里“变脸”，那都是基操了。

　　当然，除了视频和图像外，爱丽丝还在其他很多方面对乔尔进行针对性的影响和引导。

　　乔尔觉得自己被催眠、被暗示了，但实际上，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客观“真实”的，对他的暗示，是“光明正大”的。

　　就好像他在餐厅门口看到的那个广场上大幅屏幕的寿险广告，就是爱丽丝修改后，明摆着当众放出来的。

　　因为除了乔尔外，基本上没有人会注意到那段本就被周围嘈杂声淹没的英文广告语，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去想太多——只有乔尔会意识到，这句话和他曾跟约翰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本来是吸引了乔尔的注意后，让他受到暗示，去那广告上女郎所指的旅行社查看，到时候还会有一套对应的操作，暗示乔尔去伍舒山——之所以选择伍舒山而不是直接崇云山，一是因为伍舒山作为5A级风景区更加知名，暗示起来更容易、更合理，二是留有操作的余地。

　　当然，乔尔没有去旅行社，爱丽丝也有接下来一系列的跟随影响，包括伪装广告电话打给路人，引导路人的声音和反应。

　　控制乔尔视线之内的广告牌显示，一些看似正常的广告声音，也都被爱丽丝篡改成了带有很强暗示和引导的话语。

　　有很多信息，都是按着约翰梦境中对乔尔的认知来进行针对性编排的。

　　就好像你在客厅里低头用手机看小说，电视里如果放的声音是你并不关注的广告，那声音只要没大到一定程度，你都是可以无视和忽略，暂时屏蔽的。但若是电视里忽然喊你暗恋许久的女神的名字，你只要不是看小说看得太过入迷，一般都会有所反应。

　　然后你一抬头，发现虽然那发音是女神的名字，但其实就是一段句子里的正常两个字，和你喜欢的人并不相干，于是又继续低头看书。

　　但接下来，一次又一次，女神的名字在电视里不断地以各种方式“提出”，你也终于看不下小说了，开始想：莫非上天也在暗示我应该跟女神表个白？我们其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于乔尔来说，具体有所差异，但影响和暗示的模式也大概相同。

　　只不过要把乔尔本身可能的各种怀疑方向都考虑进去，去猜他的思维路径，并对此进行顺势引导。

　　当然，这些也并不是爱丽丝自己安排出来的，向坤和老夏一直都在从旁指导、进行“战略上的谋划”，具体“战术施行”再交给爱丽丝。

　　向坤通过约翰梦境里的信息、爱丽丝查到的信息，进行整理，建立一个初步的乔尔行为认知模型，以此为指导对他的行为进行预测，然后根据更多的信息反馈进行完善。

　　而且他还有老夏，相比起他的认知模型，老夏的即时判断，同样有很强的参考性。

　　老夏比较严谨，在所获得的目标信息有限的情况下，她不太会贸然做出决定，所以刚知道乔尔入境，对其去向进行猜测，到处“挖坑”、“埋线”的时候，主要是向坤和爱丽丝鼓捣。

　　而在乔尔踩“坑”之后，根据他的具体反应，根据爱丽丝传输回来城市中、汽车内的各种可视画面，老夏进行分析和判断后，便会给出自己的意见。

　　像在乔尔不管不顾地准备直接去彭城市的时候，老夏就建议爱丽丝以约翰的名义，给乔尔的联络邮箱发邮件，直接让对方去彭城市，而且还特意把邮件内容弄得很假。

　　按老夏的说法，这就是把“去彭城”，弄成一个和“去伍舒山”差不多的选项，让乔尔去选。

　　相比较而言，虽然“去彭城”看起来要靠谱得多，也是乔尔本来的计划，但“去伍舒山”给予他的外部威胁感，却要小一些。

　　以老夏的观察，这个乔尔的性格，本质上还是怯懦胆小、欺软怕硬的，在有更安全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会选更安全的那条路。

　　果然，乔尔在收到那封摆明了有猫腻的邮件、抵达了彭城之后，一下高速，就又立刻找车上了高速，前往伍舒山。

　　当然，就算没有老夏的主意，向坤和爱丽丝也还有一系列后手在彭城市安排着，多的是连环坑，就是会麻烦许多，甚至可能最后的观测地也要换地方。

　　看到监视画面上，乔尔进入崇云山区后，向坤也是松了口气，例行夸奖完爱丽丝，又对她吩咐道：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总之不要让他离开崇云山，尽量让他的活动范围锁定在咱们划定的C-23到C-29区域内。不要让他太轻松，多给他点心理压力，但是不要让他有具体的战斗目标，也不要让他陷入完全的绝望，尽量快点让他进入阶段性崩解流程，你明白我意思吧？”

　　“爱丽丝明白！麻有问题！一定安排好！老板放心！”爱丽丝申请俱现没能成功，只能是调大音箱音量，清脆地应道。

　　对此向坤自然没有怀疑，在崇云山里，爱丽丝就像在自家硬盘游泳一样，手段太多了。

　　乔尔进入林中深处后，没有能够拍到他的摄像头了，爱丽丝又主动表示可以进行模拟画面投放，直接在屏幕上显示她通过超感信息观测的情况，然后通过她之前收集的崇云山各处环境画面信息进行模拟，建立一个看起来仿佛真实画面的“监控视频”。

　　看起来确实挺唬人的，不清楚情况的，甚至会以为这是天空中的无人机实时跟拍的，而且还可以变换各个角度，拉近距离观察。

　　但因为爱丽丝处理得太精致，使得画面很卡顿，向坤便直接让她用简单的卡通示意图来标注位置就可以了，反正都知道是假的，流畅点、延迟少点才是关键。

　　于是实时监控就变成了：在一片“小胖妞画风”的山林中，一个“小胖妞画风”的、看起来跟肯德基老爷爷似的金发小人，在山林中移动。

　　爱丽丝不时地进行着讲解：“他现在站着不动啦，好像是有点迷茫，估计不知道要去哪啦！老板，我们给他点提示吧！哦对，老板你让我自己安排，那我就安排他啦！”

　　于是画面上金发小人腿部的位置有一个方块状的东西亮起，然后小人拿起来，爱丽丝解说道：“我亮了下他的手机，然后给他拍照啦！拍完照我给他改成约翰的脸啦！哟嚯~他吓到啦！他紧张啦！全身肌肉紧绷，瞳孔放大，他好像不敢相信，又拍了几张，我又给他换啦！他发呆一动不动啦，似乎开始怀疑人生，嘿，我又给他换回来啦！他左看看，右看看，继续怀疑人生……”

　　爱丽丝说的语气特别激昂，特别兴奋，有时候还带着点小胖妞最近说相声时那特有的、带湘楚口音却模仿天津话的说话方式，跟在说单人脱口秀似的。

　　不过显示器前的向坤和老夏都是面无表情，毫无反应。老夏是确实get不到点，向坤却是听累了，爱丽丝的激情能24小时保持，这段时间给乔尔挖坑的过程她都是这个状态。

　　刚开始的时候乔尔每次踩到一个“坑”，爱丽丝都会申请俱现出来，然后在他和老夏面前手舞足蹈地邀功显摆。

　　于是现在只要一听到爱丽丝这兴奋的声音，他脑子里就自动脑补出一个小老夏模样的小女孩不断手舞足蹈哇哇叫的模样，实在是咋呼得有点脑壳疼。但偏偏又不好不让她雀跃，因为她表现得确实挺好……

　　“哎哟？他好像要跑咧？那不可能的！在爱丽丝的森林，没人可以逃跑！没、有、人！”

　　爱丽丝继续进行着极有激情的讲解，然后就看到卡通森林里，一个“小胖妞画风”的白裙小女孩嘎嘣一下在金发老头不远处冒出来，晃了晃，又嘎嘣一下消失。

　　“邪恶的血族大魔头要追杀正义的爱丽丝，但他、追、不、到！他找呀找，找呀找，找也找不到，他又要跑？不可能让他跑，正义爱丽丝现身，咻！！”

　　不仅画面是“小胖妞”画风，爱丽丝连解说都“小胖妞化”了。

　　向坤不由得想，如果带着小胖妞一起的话，她看到爱丽丝这通“现场讲解”，估计也会超级开心、超级投入，恨不能直接用五硬币矩阵降雷助她“小螺丝妹妹”一雷之力吧。

　　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真要那样，那爱丽丝兴奋度就要拉满了，肯定会为了在她小铃铛姐姐面前显摆，搞出各种“幺蛾子”。

　　向坤又瞥了眼旁边的夏离冰，老夏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全神关注着屏幕上乔尔的情况，但他知道，老夏这会估计分析爱丽丝比分析乔尔用的精力要多——毕竟后者已经是完全入觳，接下来真正的实验观测需要向坤进“超感状态”了。

　　不过通过感官信息的分析，向坤知道，这个时间点，老夏已经开始犯困了，应该很快就要撑不住，要睡着了。

　　他又看向屏幕上的卡通金发老头，说道：“爱丽丝，加快点进度。”

　　快点让这老吸血鬼崩解，他快点收集了超感信息，好让老夏去放心睡觉。

　　“好咧！老板！”

　　“我要用跟老夏学的大招啦！”

　　“雾！~雾！~大雾！~大雾起！~~”

　　……

　　在崇云山深处的乔尔自然听不到爱丽丝那咋咋呼呼、奶声奶气的“大雾起”，但他却是亲眼看到了面前忽然凭空冒出了一团团雾气。

　　然后这些看着就诡异无比的雾气，在他周围快速弥漫，将他的视线全部遮蔽。

　　乔尔惊诧无比，这雾摆明了有问题，难道又是他的幻觉？

　　而更让他确定这是自己幻觉的，是这雾居然还特么有烧烤味！

　　乔尔奋力挥舞双臂向前快步冲出，但不仅挥不散这雾气，也冲不出去，反倒是自己没踩稳，摔倒之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棵树才停下。

　　乔尔并不知道的是，如果此时有人在高空往下看的话，会发现比他在雾里所见更诡异的景象——一团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山林中不断地移动着。

　　而那雾气之中，就是乔尔。

　　这团雾气，刚好就是把乔尔周围七、八米范围的区域全部包覆，跟着他到处移动，完全遮蔽住他的视野，死死将他给“粘”住。

　　这雾气在一个多月前被老夏单独俱现出来遮蔽环境后，爱丽丝就同时拥有了俱现的能力——她天然能够继承老夏俱现物品的能力，包括猪肘、蛋糕、冰淇淋等等也不例外。

　　雾中的乔尔情绪愈加的狂躁，但他现在依然还残存着理智，即便视觉和嗅觉同时被影响，他也还有之前一路安排各处的“假肢组织液”来帮他做自身位置的锚定。

　　所以他跌倒后就没有爬起，直接趴在树边，把脑袋贴着地面，去感应他事先安排的“假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雾起的同时，崇云山各处跑出了大量的蚂蚁，有些带着翅膀，乌压压一片仿佛蜜蜂，有些从泥土里蹿出，密密麻麻汇聚一起，然后往乔尔进山过程中一路安排了“假肢组织液”的各个位置涌去。

　　那些被安排了“假肢组织液”寄生的植物，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蚁群靠近，开始啃噬后，它们立刻像是会疼痛一样甩动起枝体，从顶部冒出的小花包状“器官”喷出腐蚀性液体。

　　大片大片的蚂蚁冒着烟死亡，但它们的同伴依然前赴后继，不顾一切地冲击这些被乔尔称为“假肢”的植物，攀附在上面，不断地啃噬。

　　乔尔之所以能被称为“森林之主”，靠的就是这些被他安排的“假肢”植物做辅助，能够提前发现别人，并且暗算别人。

　　在雾气之中，哪怕视觉、嗅觉都被遮蔽，他也能通过事先安排、遍布各处的“假肢”来辨别方向，识别敌人。

　　然而现在，当“假肢”受到无所不在的蚁群攻击时，他终于有了绝望的感觉。

　　他知道，那个无形的大手，真的把他整个人握在其中，无处可逃。

　　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是谁、对手是谁，在他各种感应方法中，自己的周围，这一路而来，根本没有一个“血族”、“血兽”、“血植”，甚至连稍微可以点的生物都没有！

　　就在他陷入绝望之中，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听说你叫‘森林之主’？”

　　第五百三十七章 日出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虽然十分的诡异，但却让乔尔精神一振。

　　他听出声音从上方发出，对方应该是在树上，于是抬手摸到树干，手脚并用，奋力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上方。

　　“你在哪？出来！出来！”

　　但上树后，他发现又不知道怎么找那声音来处了，现在视线和嗅觉都被遮蔽，浓雾和烧烤味让他根本没法靠自己的感官来判断目标所在。

　　他需要对方继续发声，才能靠声源继续锁定位置。

　　“你在找我吗？”小女孩的声音这次却是从树下响起。

　　“啊！——”乔尔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靠着第一反应锁定的音源方向，从树上扑下。

　　他直接以前扑的方式重重的摔在了地面，整个人痛苦地惨叫了一声。

　　其实以他刚刚爬的高度，如果直接脚着地跳下来的话，按他的身体机能，运动能力，借势卸个力，什么事也没有。

　　但偏偏他选择了一个“饿虎扑食”的扑杀姿势——当然，这边不是硬地，加上他远比普通人强的力量和恢复能力，也只是疼了一会。

　　说到底，他也是急了。

　　对于现在的乔尔而言，在受阶段性极限的嗜血冲动影响下，他已经接近失去理智了。

　　他现在巴不得有个强大、恐怖的“血族”或“血兽”出现，哪怕把他吊起来打，撕成碎片，也好过现在这样的折磨。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肌肉，甚至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如果再没有合格的“血源”，那么他离崩解消散不会太远了。

　　他希望那个折腾他、在幕后折磨他、把他引到这崇云山里的家伙，那个白裙小女孩，能直接现身，告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催眠的他，然后和他正大光明地打一场。

　　虽然他知道自己赢的机会很渺茫，但那样也已经能死得瞑目了。

　　他甚至都不想用他最强的催眠和精神干扰的能力了，当然，也是他认为对方在这方面应该比他还要强。

　　可那个白裙小女孩，显然并不打算满足他的愿望，在那嘲讽式的两声后，又“消失”不见了。

　　乔尔缓过劲后，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咒骂着白裙小女孩，骂了一会，又呜呜痛哭起来，不断哀求，甚至直接说愿意献出自己的血肉，只想换个“明白”。

　　但周围依然一片安静，只有看似无边无际的浓雾，还有那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烤肉味。

　　在乔尔的心中，已经认定那个白裙小女孩是幕后黑手了，只是他暂时还搞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他通过各种百试不爽的感官方式，都无法感知到对方？

　　在他心中，这白裙小女孩，就像是个邪恶、强大的魔鬼。

　　而且这个魔鬼，在这片山林中，似乎比他还要如鱼得水，仿佛能够掌控一切。连他事先在一路上安排的“假肢组织液”所形成的寄生植物“假肢”，也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啃噬吞食掉，一个不剩。

　　刚刚那声“听说你叫‘森林之主’”，就好像在讽刺和嘲笑他一样。

　　等等，她知道自己“森林之主”的称号，那或许说明，约翰就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乔尔忽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远比他弱得多的约翰，都能得到两次阶段性转化的机会，那他的“培养价值”，必然比约翰大得多！

　　或许，现在的这番折磨，只是为了让他屈服。如果他愿意臣服，甘心被“培养”的话，说不定能像约翰一样？甚至有可能为了让他度过阶段性极限，把约翰交给他也说不定。

　　他忽然一下又恢复了一点信心和理智，因为他忽然想到，对方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他引到这崇云山区之中，必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白白地受阶段性极限影响，直接崩解消散。

　　不论是要“培养”他，还是要拿他当“血源”培养约翰，都不会任他崩解消散——因为他最大的价值就是一身“血族鲜血”。

　　他自然不知道，爱丽丝刚刚之所以出声，是因为她按照向坤建立的乔尔认知模型进行其行为观测，判断其已经陷入绝望的情绪。

　　为避免乔尔绝望到“自杀”，破坏向坤的“观测大计”，爱丽丝便主动出来晃悠一下，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这会爱丽丝还在跟向坤激情澎湃地解说着乔尔刚刚从树上飞身扑街的情况，如果乔尔听到他所认为的“魔鬼”，这会一副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用湘楚口音的天津话滔滔不绝地讲着刚刚他在林中的情况，大脑可能会直接宕机，认为一切都是幻觉。

　　爱丽丝正解说得欢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向坤也看向旁边——老夏眼睛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确实已经太晚，再过一会，太阳都该出来了。乔尔入境这段时间，老夏也一直跟着一块熬夜，所以本来就有些睡眠不足。

　　向坤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道：“这边交给我和爱丽丝就行了，你先去睡吧，明天通知你结果。”

　　夏离冰揉了揉眼睛，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现在基本是“大局已定”了，至于超感信息的解析，她还无法参与，确实没有必要继续留着一起熬夜，便起身出了房间上楼，去小苹果的房间一起睡。

　　前几天，唐宝娜和杨真儿已经去彭城市了，他们的“乾坤科技”和“腾蛟互娱”又有新的合作项目，向坤走不开，自然只能唐总、杨总跑一趟了。

　　夏添火则和楚修文、刘财福、自成在铜石镇有合伙生意，这段时间也都住在镇上，好像还准备在铜石镇买房了。

　　所以向坤和老夏跑到这边院子里来后，自然也不可能让小苹果自己待在那边新租的房子里，虽然有蛋黄派、金闪闪陪着，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们还是让她过来这边休息，反正到这边也是和老夏睡一间。

　　通过呼吸和心跳等感官信息，判断楼上的老夏已经睡着后，向坤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崇云山中的乔尔身上。

　　爱丽丝很“懂事”地把音箱的声音调低，虽然语气还是一样，但音量小了很多，她知道这音量对向坤完全没有差别。

　　爱丽丝通过乔尔的手机收音，将乔尔的声音直接在音箱中放了出来，这“老血族”竟然在郑重其事地表示要效忠爱丽丝——当然，他并不知道爱丽丝的名字，是用“尊贵的白裙女士”做称呼，然后详细地交代他的几次阶段性转化的过程，他吞噬过的“血族”、“血裔”、“血兽”和“血植”，并且仔细地交代他自己变异衍生出的能力，然后表示愿意臣服和效忠“尊贵的白裙女士”，愿意成为她永久的奴仆，甚至愿意献出生命和鲜血，就算要他成为约翰的“血源”，他也绝无异议。

　　他的语气诚恳切谦卑，按爱丽丝的解说，他甚至是跪伏在地上、额头触地说的这些话。

　　向坤最初还有些诧异，但马上就明白他的想法和他的脑回路了，倒是也能理解……

　　向坤看了眼时间，对爱丽丝说道：“快天亮了。”

　　“明白！”爱丽丝声音清脆地应道。

　　于是，在崇云山中跪伏于地，一副“俺乔尔愿降”姿态的老血族，没有等来“尊贵的白裙女士”的显形回应，却是等来了更浓的雾，更重的烧烤味，以及突然出现的、似金属摩擦的尖锐声。

　　全方位的感官侵扰，立刻加剧了乔尔的嗜血狂躁，但更让他有些崩溃的是，这样反应，似乎是对方拒绝了他自认为极度谦卑的臣服。

　　乔尔愤恨地喊了几声，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他无比狂躁，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即便现在能冲出崇云山，也已经来不及去找到合格“血源”。

　　他趴到地上，再次吐出自己那吸管般的口器，流出大量“假肢组织液”。

　　他在借此判断自己的方位，虽然现在视觉、听觉、嗅觉都受到极大干扰，事先安排的“假肢”也都被铲除，但他还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感知那些“假肢”和“假肢组织液”消失的位置。

　　依靠这个方法，哪怕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他依然可以找到自己入山的路线。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要先离开崇云山，到城市里后，随便抓几个人最后痛痛快快地饱饮一番鲜血，崩解之前，最后再爽一把。

　　说不定可以把那幕后黑手逼出来，让他死能拼一把。

　　在浓雾中摸索前行了一段时间后，忽然一个东西砸在了他的胸前，然后落到地上。

　　他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摸索着俯下身把那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块烤鸡翅？

　　他放到鼻端深嗅了一下，这味道……就是浓雾中的烧烤香味。

　　但下一瞬，手中烤鸡翅忽然消失了，乔尔吓了一跳，一时间精神又有些恍惚——刚刚是幻觉？

　　烤鸡翅真实的触感和香味，让他又对自己的感官判断和精神清醒程度产生了怀疑。

　　会不会，眼前这雾，这气味，这声音，也都只是幻觉，从来未曾出现？

　　乔尔甩了甩了脑袋，压制住狂躁的嗜血冲动，准备继续前行，却发现，被刚刚那么一打岔，他又分不清方向了。

　　于是乔尔只能重新趴下，张开嘴，准备将口器吐出，忽然一个物体出现，堵住了他的嘴，吓得他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后退。

　　被吓了一跳的乔尔回忆了一下刚刚堵住他嘴的东西，好像是一块肉？还是一块表皮被炸得酥脆的肉？

　　耳边那金属摩擦的尖刺声忽然消失，然后是清脆的小女孩歌声响起：“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乔尔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声音是来自他的手机，可当他掏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怎么都唤不醒，而与此同时，声源一下从手机扩音器，变成了他身后。

　　在他回身的时候，那声音又变到了他的右边，再接着，变到了他左边。

　　那声源飘忽不定，仿佛一个幽灵般。

　　一首明明很萌的歌曲，在乔尔听来，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音。

　　他使劲地抓着头发，然后去捂耳朵，甚至有种想把眼睛抠下来的冲动。

　　忽然，他手背上长出了一片嫩芽。

　　小小的嫩芽，坚强地撕开他的皮肤向外挣扎着生长，而被撕开的地方，居然没有鲜血流出，皮肤和嫩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仿佛本就一体。

　　幻觉？

　　就在乔尔有些迷茫的时候，他感到鼻子有点痒，摸了一下，发现两根极细的藤蔓正从他的鼻孔中伸出，不断往外生长。

　　他吓了一跳，伸手抓住那藤蔓要扯掉，但一扯，却是一股透脑的疼痛，疼得他差点昏过去。

　　那藤蔓，竟似连着他的大脑一般？

　　他又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边成了黑色，正在不断地伸长，而骨骼也开始变形。

　　乔尔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耳朵和嘴巴都有东西在不停地生长，然后钻入土里，像是要把他和大地连接在一起。

　　他的脑中想起了当初刚进“红色蔷薇”时，比他资格更老的“正脉血族”跟他说的一些话。

　　当时有很多话，那位“老前辈”说得似是而非，非常含糊，他听得很迷糊。末了，那“老前辈”告诉他，当突破阶段性极限的可能非常渺茫的时候，“纯血内部循环”，把自己的鲜血献给所有成员，是最好的归宿。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当初很多没听明白的话，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阶段性极限带来的崩解无可逆转了。

　　身体的感觉不单单是疼痛，更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到所有肌肉、所有器官，甚至所有细胞都在叛逃，在内战，在自我变异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可抗拒的绝望和恐惧。

　　在这个过程中，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杀死并饮血的第一个人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接一个面孔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曾经他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些人，就好像对普通人来说，记忆再好也不可能记得吃过的每一个苹果是从哪买的、有什么特点、大小如何、口感如何，吃的每条鱼、每只鸡是怎么来的，从杀到吃的过程是什么。对他来说，普通人类，也不过是能够满足短暂食欲和需求的“食物”、“零食”罢了，从来未曾放在心上。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那些记忆，一直都在脑中，从未被遗忘。

　　那一张张濒死时绝望的脸，那一个个他出于恶趣味而折磨得乞求死亡的人，那些老人，壮年，妇女，儿童……

　　他忽然体会到了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

　　原来……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一样的吗？

　　雾气骤然散开，乔尔看到了刚刚从东方爬起的朝阳，将柔和温暖的阳光洒过林中枝叶，在地面铺出斑驳而美妙的图案。

　　天亮了？

　　这阳光，应该是真的吧？

　　是的，肯定是真的。

　　乔尔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真实，他忽然想起了变成血族之前的经历，这漫长的岁月，是否都是一场幻觉？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黑色小皮鞋的小女孩，正背着阳光，歪着头看着他。

　　他依然无法从那小女孩身上感到一点“血族”、“血裔”或“血兽”的特性，那神出鬼没的能力，让幻觉和真实交融一起的神奇，已经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他忽然有了一丝的明悟。

　　看着那小女孩，他奋力张口：forgive……me……

　　但事实上，因为嘴中被一根像树根模样的植物枝干穿出，他根本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在初升的朝阳终于洒落他的脸庞时，他的意识开始消散，他的身躯也随之溃灭。

　　尘归尘。

　　土归土。

　　第五百三十八章 老板不怕

　　当崇云山中，除了还有个脑袋在外能依稀看得出来，其他部分已经完全不像人样，仿佛一个被各种植物、野兽和人糅杂在一起的怪物般的乔尔，慢慢地崩解消散成灰的时候。

　　向坤在崇云村中的房间内，也早已进入了“超感状态”，借助预先在崇云山各处深埋的“情注物”黑圈涂鸦，进行降临，再在爱丽丝的指引下，锁定了代表乔尔的认知信息。

　　现在他对认知信息的理解和解析能力已经比以前强了很多，特别是在超感信息的世界里，还有爱丽丝这个能够直接承载于此的帮手来辅助，在某些较简单场景中，他已经基本上可以把认知信息在意识中转换成影像、声音等传统感官信息来理解了。

　　而且这重认知的方式，比起传统的五感感官理解的世界，还要更加地“直观”。

　　就好像他感知一个普通人的认知信息，直接通过这些信息的解析，就能知道目标的内脏、血液、骨骼、软组织等许多身体内部的模拟还原图像，比他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超强嗅觉和听觉综合获得的信息，要直观得多。

　　如果向坤去当医生的话，真别说，弄个“向扁鹊”、“坤华佗”的称号，应该是轻轻松松没有问题的。

　　甚至他都能结合“超联物”，来进行一些简单的治疗，随着对认知信息的解析越来越多，他相信以后要直接通过“超联物”对认知信息进行影响来根治一些疑难杂症，都不是不可能。

　　此时，向坤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大脑极速运转，尽自己所能，挖掘乔尔的认知信息。

　　之前向坤在感知良先生、约翰的认知信息时就已经发现了，对“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进行感知的时候，就像一个无限的千层饼一样，怎么剥都剥不到最里面。

　　又或者可以说像一个未知大小、有无数子目录的数据集，看起来好像文件就那么大，但打开一看好多子目录，随便找个子目录进去又是一堆子目录，子目录之下无限子目录，认知信息无穷无尽、深不见底一般。

　　所以向坤没有试图往一个信息方向挖掘，而是有节制地将他对乔尔的认知信息感知，保持在他和爱丽丝加起来能够处理的极限范围。

　　一个月前，向坤感知过约翰吞噬“变异大蛇”后身体认知信息的变化，而后约翰又吞噬了另一个“变异生物”，让他得以感知一个“变异生物”从死亡到溃散整个过程中认知信息的变化，也查知到了这个过程中，约翰作为吞噬者的认知信息表现。

　　那两次的超感信息感知、深度观测，让他有了很多的收获。

　　而这一次，感知一个“变异生物”在阶段性极限到来时的自我崩解，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相信这次的超感信息感知，一定能帮他进一步完善对“变异生物”根源的理解。

　　正是为了保证乔尔在阶段性极限中自我崩解，而不受外来影响，也不会过早地陷入绝望自我了断，向坤不仅从头到尾没有现身、没有靠近，甚至都没有将他抓起来限制人身自由，而是把他“诱导”到崇云山中，将他困在这里，又始终给他一丝希望，让他对于双方的实力差距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甚至无法准确判定对手是谁、在哪里。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很清楚，在濒临阶段性极限的时候，乔尔根本不敢去碰普通人的鲜血，甚至会刻意地避免见到血腥场景，所以跟他接触的普通人，暂时比较安全。

　　至于对乔尔……一个身背三位数甚至更多的人命，随便决人生死，以人类鲜血为基本血源的所谓“正脉血族”，以这种方式终结，向坤觉得自己真是非常仁慈了。

　　他甚至考虑过，回头如果有时间，会选择跑一趟斯洛伐克，把“红色蔷薇”给一锅端了，剩下那几个也都处理掉。

　　至于约翰，以向坤对那些爱丽丝辛苦“搬运”回来的秘密资料的解读，他基本上也不可能有自由离开的机会。

　　除非他能在这两次吞噬“变异生物”后，获得可以干掉良先生的能力。

　　但就良先生的行事风格来看，这种可能性嘛，嘿嘿。

　　……

　　时间一点点过去，乔尔的身躯已经完全化成了灰色粉末在山中消散，除了那被撑烂的衣服，鞋子，以及手机等物品外，再不留任何痕迹。

　　而向坤并没有立刻退出“超感状态”，综合上一次对“变异生物”崩解的感知、观测，他有了更丰富的经验，知道自己应该感知和搜寻的方向是什么，现在已经成功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认知信息。

　　那些认知信息原本属于乔尔，但现在并没有完全转变属性，而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又快速消失。

　　向坤可以通过爱丽丝的辅助，通过布置于崇云山中大量的“超联物”，追踪和感知这些认知信息，判断出它们并不是随着乔尔所化成的极细灰色粉末而运动，是一种非物理运动的转化方式。

　　十多分钟后，向坤睁开眼睛，带上一个大号的麻袋，离开屋子，踩着朝阳进入崇云山——他要去将乔尔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上山的路上，向坤思考着这次感知和观测所获得的信息。

　　一个月前，他不仅在爱丽丝的及时通知下，感知观测了一个“变异生物”死亡崩解、一个“变异生物”吞噬变异的过程，而且爱丽丝还帮他把守旺大厦下面那存储设备中剩下的秘密文档都转了出来。

　　剩下的那些秘密文档中，有一份应该是良先生对变异根源的总结和思考，甚至在文档最开始，还标注着“如果你本身不是‘食血生物’，阅读此文档有极高风险，请确保做好准备，并只有一人阅读。”

　　在那文档之中，良先生将引发和带来持续变异、使“食血生物”不同于普通生物的物质称为“高维因子”。

　　这个名词向坤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以前学习机器学习和统计学相关的内容时，就有了解过高维因子模型。

　　但很显然，良先生在文档中所说的“高维因子”，并不是数学里的“高维因子”，而是被赋予了另外意义的名词。

　　良先生认为，有一种暂未被人类发现的特殊粒子，或是人类暂时无法理解存在形式的物质，可以进入更高维度空间，甚至本就存在于更高维度空间，他将之称为“高维因子”。

　　“高维因子”在三维空间可以无视距离，从一点到另一点有另外的方式进行移动，或者对它们来说，三维空间的距离改变，更像是一种“状态”的改变。

　　“高维因子”在某种条件下，有低概率可能会通过对生物体内的基本粒子产生影响，进而让整个生物单位产生变异表现。

　　不排除“高维因子”也能对非生物体产生影响，但目前而言，还没有发现具体的例子。

　　良先生不仅有文档，还有几段视频，几段试验记录，来验证一些以他自身为实验体的猜想。

　　当然，这些视频的前段一样有已经“不成人样”的良先生用如摩擦金属般的声音交代“极度危险，非食血生物的话，阅前做好牺牲准备”。

　　良先生通过他对大量“食血生物”的观察和研究，以及自己的亲身体验，对“高维因子”在人类所能理解的三维空间内的特性进行了一些总结。

　　他认为，“高维因子”在对生物产生显性影响后，便会持续不断地通过微观结构的改变，强制所在的生物单位产生变异，这种变异会促使它们不断掠夺其他生命单位的生存能力，以此作为它们影响本体生物单位的“燃料”。

　　良先生通过之前的部分观测实验证明，“食血生物”本身运动和生长的能量，并不来自于他们吞噬的血液，他们有着独特的一套能量循环系统，根据“食血生物”不同的变异本体，会有不同的运转方式。

　　至于对血液的渴求，其实是“食血生物”体内“高维因子”的需要。

　　本质上来说，它们所需求的物质，并不完全在血液之中，只不过饮血本身，是一种对生命单位生存能力的掠夺“仪式”，当这个行为达成的时候，“高维因子”就能够从被掠夺的生命单位中获得它们所需要的东西。

　　“高维因子”相互之间同样是弱肉强食、赢者通吃的，当一个“食血生物”干掉另一个“食血生物”，进行到饮血这一阶段时，其实他并不需要将所有血液喝完，只要能够让自身“高维因子”判断掠夺的成功，就能将对方的“高维因子”吞并，而且对方的“高维因子”还会记录下对方整个变异过程的信息，回头帮助吞并方的变异改造。

　　饮血就像在抢对方记着银行账户和密码的纸条，抢过一点点，可以看到一点点信息，抢到一定程度就能看到帐号密码，并不需要全部抢来。但知道帐号和密码后，还需要对方挂掉，这才能获得对方帐号里的钱，否则的话有帐号密码也没用。

　　所以喝的血液本身并不重要，饮血这个过程以及被饮血的生物本身状态才重要。

　　因此，对于有些根本就没有“血”的植物类“食血生物”而言，它们的组织液一样可以成为吞噬的目标。

　　“高维因子”相互之间并不是完全一样和平等的，他们也有高低、强弱之分，当吞并其他“变异生物”的“高维因子”后，它们就会发生整体质变，提升等级，由此给本体生命单位带来更强的变异影响。

　　但在之后，“高维因子”继续变异需要的“燃料”也要相应提高等级，同样需要吞噬相对较高等级的“高维因子”。

　　一旦无法获得，持续的变异之下，他们将会趋向生命的崩溃消亡，“高维因子”也会消散崩解，回归初始状态。

　　所以只要“高维因子”在某生物单位内产生影响，那它想要继续存活唯一的道路，就是不断满足“高维因子”越来越高的“燃料需求”。

　　在另一个文档中，良先生还对所有的“食血生物”分了级，有“血源”、“普通食血生物”、“猎食者”、“高级猎食者”和“终极猎食者”。

　　不过良先生的“评级”似乎十分严格，绝大部分他发现的“食血生物”，都是被列到了“普通食血生物”的等级，而欧洲的老牌血族，甚至只被他列到“血源”一列，能到“猎食者”一列的，寥寥无几。

　　向坤能通过描述认出来的，一个是“巨型猛禽”——也就是那只吃了变异蚂蚁、能够隐身、且特别能跑、特别能扛揍、恢复力超强的“变异大鸟”。

　　另一个，没有具体的形象描述，只标注了“秦岭无人区”和“兔子木雕”等关键词，向坤用头发也能猜到，这指的是他。

　　不过对此向坤心下其实还是有些不满的，他怎么着也能顶个“高级”的头衔吧！

　　至于“终极猎食者”，良先生认为是一只极早期诞生的“食血生物”，在极漫长时间里，经过残酷的竞争、搏杀，无数次的阶段性转化后，转变为了一种普通人极难理解的生命形式。

　　它化整为零，分布于世界各地，各种生物之中，和所有含碳化合物伴生。良先生不确定究竟是哪种化合物，也不确定那“终极猎食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生命形态，只知道对方是通过对化合物中碳元素几个化学键的影响，来进行物质的转化影响。

　　对于“终极猎食者”，良先生还有很多的猜想，甚至认为早期的几次生物大灭绝、地球环境的大幅变化、人类的诞生等等，都和“终极猎食者”有关，但这些猜想就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捕风捉影的纯猜了。

　　阐述“高维因子变异理论”的文档虽然没有标注具体的日期，但向坤也大概可以从里面的一些描述，推断出是最近写就，有些判断已经和早前的文档相互矛盾，显然转变极大。而且这种极随性化的写法，也可以看出来，没有沈院士一样科班出身的研究人员参与，更像是他的一个随笔，想到哪写到哪。

　　良先生的这套理论，很显然和向坤之前的许多假想一样，很多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整体上能够对自身的能力做一个解释就行了。

　　不过他所提出的理论和猜想，也都是他根据具体的观测和自身的感知得来，可以说是“经验之谈”，对向坤也有一定的参考性。

　　当然，向坤在看完后，结合自身的经验和理解，特别是今天在超感状态下对乔尔阶段性极限崩解的全过程感知后，他也有很多不同的观点。

　　就像饮血的“仪式化解释”，向坤认为不完全正确，按着他的饮血经历，血液或者说变异植物的组织液等，肯定是有承载一些东西的，就像他当初与“巨型猫头鹰”搏杀，只尝到一点血液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一些记忆画面——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能够通过饮血获得“变异生物”的记忆画面，是他特有的能力。

　　不过他也知道，“仪式化解释”也未必完全错误，他在之前几次对“变异生物”进行吞噬饮血的时候，也有到达某一个点，就觉得不需要再喝了的感觉。

　　特别是明确地感知过了两次“变异生物”的崩解消亡，让他知道“高维因子”的转移和运动方式，确实不是简单的物质承载。

　　当然，向坤对“高维因子”的认知，和良先生最大的不同，在于对意识和“高维因子”的关系。

　　从文档看，良先生对于这一点，几乎没有什么了解。

　　在向坤看来，按着良先生的理论，“高维因子”就像一群突然破空而来的工人，他们出现在一个工地，看着这上面的建筑，琢磨了一下建筑主人可能的打算，就开始直接动工改造。

　　普通生物的血液，就像是建筑的材料，“高维因子”才是建筑工人，他们只是根据建筑材料，来进行搭建。

　　建筑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必须要更多的工人才行，而且还必须是和已有工人差不多级别，技术水平低不太多的才能被接纳，能够上工。

　　工人够了，就继续建屋子。

　　如果工人不够，楼就会建歪，然后倒塌。

　　工人鸟兽散。

　　但在向坤的认知中，这些“高维因子”，未必是自己空降，很可能是各种生物的意识因为某些原因，把他们硬扯过来的。

　　而且“高维因子”并不单可以做工人，它们中其实也可以有工程师、画家、拳击手、士兵等等。

　　在意识的领域，“高维因子”有着更广阔和强大的应用方式。

　　工人们会不断建房子，甚至建到房塌楼倒，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只有建房，他们所在只有工地，没有给他们提供更多选择的路径，没有赋予他们更广阔的天地——明明人家每个都是超人。

　　向坤在能够进入“超感状态”，在能够感知超感信息，将“情注物”、“超联物”一起融合为“超感物品体系”后，他对于影响变异的根本因素，也就是良先生所说的“高维因子”，已经有了更底层和深刻的认知。

　　“高维因子”要发挥它的能力，必然不能局限于单一个体生物之中，甚至不能简单局限于单一空间之中，而作为受“高维因子”影响的个体，人类想要介入其中，只有靠意识。

　　意识，是唯一能够拉近和“高维因子”次远距离的途径。

　　走到了乔尔消失溃散的位置，向坤蹲下去，将他的衣服鞋子和个人物品都塞进了带着的袋子里，然后他摸着那边一根看起来被压塌了一点的小草若有所思。

　　向坤在秦岭无人区和变异蜘蛛大战的时候，就知道有“变异植物”的存在了，后来在思考意识和变异的影响时，他还一度有些捋不清，因为植物不是无法产生意识么？

　　但后来对超感信息的解析，却让他想明白了，植物并非没有意识，只是它们的意识和人类的认知并不相同。

　　亚里士多德说，植物只有摄取营养、新陈代谢的运动，所以只有“营养灵魂”，没有“感知灵魂”。

　　但事实上，它们只是没有人类的感知，却有独属于它们的感知。

　　而那些“感知”，是“高维因子”也能涉及的领域。

　　所以它们同样可以受“高维因子”影响，同样可以成为“变异生物”，同样可以参与到“高维因子”的吞噬和进化之中。

　　向坤在思考着的时候，爱丽丝在他旁边俱现了出来，并排蹲在一边，看了看地，又看了看他。

　　“老板，你不会变成这样的！爱丽丝以后会把所有‘变异生物’都抓过来给你吃的！”爱丽丝信誓旦旦地说完，伸长手想去够向坤的光头。

　　向坤哭笑不得，一下把她小手拍开：“谁跟你说我在怕变成这样了？”

　　爱丽丝连连点头：“嗯嗯，老板不怕，你就是变成芭比战士的样子，爱丽丝也不会嫌弃你的！”

　　向坤无语，伸指一弹她脑门，让她的俱现崩解。

　　而后他起身，走到旁边的那棵树前，伸出双手抚在树干上，闭眼进入“超感状态”。

　　几秒钟后，大树顶部的枝叶开始枯萎、脱落，然后一种怪异的黑色果实在末端结出，一点点生长。

　　向坤睁开眼，抬头看着自己的“杰作”，他也有些惊奇。

　　这个影响是通过周围的超联物施加的，本质上和他与零零一、零零二建立关联、改造身体有些类似。

　　但这次，他改造的方式有点不同。

　　刚刚在感知乔尔身体溃灭的过程中，他也在追踪着那些“关键认知信息”。

　　不过就像良先生对“高维因子”的描述一样，它不受三维空间距离的影响，变动距离，就像改变状态，所以那些“关键认知信息”并没有以乔尔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是瞬间消失。

　　但其中还是有一小部分，存在于附近，比如那棵树中。

　　他的改造，就是以那些“关键认知信息”为基础进行扩展。

　　向坤并不确定这棵树是什么状态，因为暂时来说，他并没从树上闻到“变异生物”的味道，通过超感信息也无法判断它是的“变异生物”，但它又肯定和零零一、零零二、金闪闪它们有本质不同。

　　爱丽丝又在他身旁俱现，向坤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树干，交代道：“看好它。”

　　“好的老板！”爱丽丝仰着小脑袋，依然还是元气满满，她伸手用那把手术刀轻轻地戳了戳树干，问道：“老板，我能给它取名字吗？”

　　“取吧。”向坤随口答应。

　　他也有些好奇，爱丽丝的取名风格是什么样。

　　一秒钟后，答案出炉：“小萝卜！以后你就是小萝卜树啦！”

　　好吧，果然还是受小胖妞影响最大。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我厉不厉害

　　当乔尔身体崩解、灰飞烟灭的时候，身在彭城守旺大厦底下的约翰也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仿佛本来已经习惯了头顶上戴着的一顶帽子，忽然一下摘掉了般。

　　他知道乔尔在他身上做过手脚，所以察觉到特殊感觉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乔尔伯爵来了，并且正在确定他的位置或状态！

　　如果是刚被良先生抓住的时候，知道乔尔伯爵紧跟而来，他会有点担心，因为他知道乔尔伯爵能很容易地查出自己出卖了“红色蔷薇”、出卖了他。

　　但对良先生的实力和势力有了点了解后，约翰就不再担心了——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说，乔尔真的来，也不可能是良先生他们的对手。如果乔尔来了，甚至他还能借机提升自己在良先生这边作用和地位。

　　不过在守旺大厦底下度过了这暗无天日的三个月，特别是通过艰苦搏杀，成功地战胜了两只“血兽”，用它们的鲜血来助自己完成了两次阶段性转化后，约翰的想法又变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强大了很多，而且良先生对他两次阶段性转化后的变化，并没有太多检查和了解。

　　面对郎先生，他现在应该是有一些“暗手”的。

　　他相信，在合适的时机，他如果骤然偷袭，是有可能能够重创良先生，获得逃出生天甚至吞噬良先生的机会。

　　而现在，如果乔尔伯爵真的来到中国，那说不定就能为他提供那个“时机”。

　　于是，在全封闭的房间里，他爬起来，跑到摄像头的位置前跳跃着大喊：“良大人！我有事要汇报！有重要的消息！”

　　在他拼赢“变异巨蛇”，完成阶段性转化后，他就一直被关在这种封闭性的房间里了，就像其他那几只“血兽”一样——确切地说，这地下空间里，被关起来的，除了他之外应该就剩一只“血兽”了。

　　“说。”良先生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从扩音器中发出。

　　约翰赶紧说道：“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乔尔伯爵……老乔尔！他是‘红色蔷薇’现在资历最深的‘正脉血族’，已经两百多岁了，这次我到贵国来，就是为了帮他寻找‘血源’的！他现在应该跑到贵国来了，我能感觉到……”

　　“在哪？”良先生的交流方式简单直接。

　　“我暂时不能确定他在哪……但是！以我们的行动习惯，要到贵国来，一般不会走海路，通过陆路边境进入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认为他和我一样，应该是从西南边境潜入。不过现在我会有那种特殊的感觉，应该意味着他离我已经不远！他有办法能够确定那些‘假肢’消失的位置，估计是通过您吃掉它‘假肢’的地方找过来的，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所在的位置了！良大人，您一定要做好准备，他会找上门的。”约翰一副忠臣语气说道：“如果您不希望这个地方暴露的话，也可以把我转移到其他地方，等他上门，我一定能配合您把他抓到。乔尔已经两百多岁了，我觉得他应该是马上要撑不住阶段性极限，才会自己跑过来。”

　　良先生依然是很淡的语气：“知道了。”

　　约翰暗暗叹了口气，这良先生看起来是真没把他们“红色蔷薇”的血族放在眼里啊。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轻视，对他也是好事。

　　等着吧，回头一定能让你这“怪物”大吃一惊！

　　这么想着的时候，良先生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准备好了吗？”

　　“啊？”约翰仰头看着那监控，愣道：“什么准备好？”

　　“你应该知道你旁边住的是什么吧，接下来你就要和它待一起了，你准备好了吗？”

　　约翰这下明白了，赶紧说道：“当然还没准备好，您再给我点时间。”

　　不过良先生给的“时间”显然有限：“再给你一天。”

　　……

　　彭城市，某家规模不大，但却在附近极有名气的幼儿园内。

　　一间教室中，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正就着投影屏上的画面，跟一班的小朋友介绍一些动物的特点、习性。

　　刘诗铃坐在其他小朋友中间，有点神游天外。

　　确实，这个幼儿园虽然教学挺“高级”的，但是教的东西，还是有些跟不上她的进度了。

　　正常情况下，她这会都在和爱丽丝学习认字和各种好玩的知识，或者跟漂亮姐姐、老仙姐姐、烤鸡翅姐姐他们学数学、画画之类。

　　而要论有趣的话，老师讲的东西，也远比不上小苹果姐姐给她讲的故事、知识，还有和她一起排的小品、相声好玩。

　　所以现在上课，她经常都是表面上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与老师互动，实际上却是在神游天外。

　　要么是想她的“魔法训练大计”、“重返崇云村计划”、“铃果组合的新段子”、“芭比战士的新皮肤构想”、“蛋黄派减肥计划”、“提前小学毕业进入初中的学习计划”、“5年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计划”等等乱七八糟的想法。

　　要么就是做一些小动作，偷偷摸摸地练习她的魔法控制力。

　　比如现在，她就在悄咪咪地控制两枚硬币在自己背上“抓痒”。

　　不过她心不在焉的状态，或者说有些萌萌呆的表情，还是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诗铃，老师刚刚讲的那些，你有不理解的地方吗？”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把目光投向刘诗铃，不过如今的小胖妞已经不是当初的小胖妞了，在诸位小朋友的注视下，依然很淡定地偷偷把背上挠痒的两枚硬币控制着钻进袖子，再落到手上，爬回裤子口袋，才一脸呆萌的表情，怔怔摇头道：“没有不理解的地方，老师讲的很好！”

　　“那……对于大熊猫，你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吗？”老师又问道。

　　刘诗铃摇头。

　　“诗铃对大熊猫都很了解了吗？”

　　刘诗铃点头。

　　“那诗铃上来，给其他小朋友再讲解一遍熊猫的知识好吗？”老师笑眯眯地说：“讲好了，奖励两朵小红花哦！”

　　刘诗铃挠了挠头，顺从地起身走到那投影屏前，仰着小脸看着那熊猫大脸蛋，愣了两秒钟后，开始念起来：“啧熊猫哇，它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肚，手手脚脚都短短，尾巴它也短。小时候它特别小，长大了就特别大，但一样都是圆滚滚。哎？别看它圆滚滚，爬树可是个能手，哧溜一下爬上树，好比熊里的金丝猴。熊猫最爱吃竹子，所以它都待竹林，其实它还能吃肉，一口一个大猪蹄。熊猫是咱的国宝，咱们一定爱护它……”

　　她念叨的这些，自然不是老师刚刚讲的。老师讲的她还真没听清多少，这些都是以前小苹果姐姐给她介绍各种动物的时候说的。当然，她也没能完全复述，只能说个大概，有时候还断断续续，但这表现已经完全够了，不仅下面小朋友们听得津津有味，连女老师都是一脸呆愣——她本来还想着借这个方法让这位新来的刘诗铃小朋友知道老师讲知识的时候要专心听的道理，结果这小姑娘一开口，直接来了段寓教于乐的单口相声？神奇的是连口音都变了！

　　其实要换以前的话，要小胖妞在这么多不太熟的人面前公开讲话或是表演，她是会很紧张的，会相当的不知所措，手不知道要放哪里那种。

　　但跟小苹果姐姐在崇云村做了“铃铛苹果”、“铃果”组合后，她经常要在烤鸡翅姐姐、漂亮姐姐她们面前表演。

　　特别是之前小苹果姐姐帮她和老仙姐姐排了个相声，结果老仙姐姐也来彭城市后，三天两头带她出去玩，然后和她一起表演给人看。

　　虽然那些叔叔阿姨、伯伯爷爷奶奶，看起来都很和蔼，对她特别好，但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特别紧张，老是把词说串、说错，但他们反而每次都特别开心，不管她说没说错，都说她说得好，使劲表扬她，渐渐地她就不紧张了。

　　所以现在面对一群小朋友和老师，她倒也能够淡定面对了，并不怕说错或者忘词。

　　刘诗铃讲完熊猫，女老师准备表扬几句让她回去座位，但手上的控制器一点，却是让投影屏上的熊猫宝宝画面换成了一只大蚂蚁。

　　刘诗铃回头看了下，倒是很自然地继续说道：“贼个是蚂蚁，叫做……大头蚁，因为它的头特~~别大！蚂蚁都有六只jio，一边三只。它跑起来特别快，但是它比蜘蛛少两只jio，所以没有蜘蛛快。

　　“不是每只蚂蚁都能做妈妈，只有一只肚子特别大的蚂蚁能做蚂蚁妈妈，它叫蚁后。它的肚子里都是蚂蚁蛋蛋，隔一段时间就生一大堆小蚂蚁出来，小蚂蚁能帮大家找吃的、打架，蚁后就专门生小蚂蚁。

　　“我还知道一种蚂蚁特别可爱，叫拟、光、腹、弓、背、蚁，那个‘拟’不是你我他的你噢，是一个提手旁，一个以为的以。你们会写以吗？以就是这么写。光就是光头的……不对，是光明的光……”

　　女老师在旁边都看呆了，嘴巴微张，一脸震惊。她本能觉得刘诗铃好像说的有哪里不对，但细一想竟然说不出哪里不对。

　　至于其他小朋友们，听得更是聚精会神，看向刘小朋友的眼中满是崇拜。

　　事实上，对于这位刚刚转来幼儿园没多久的新小朋友，他们本来就是十分好奇的。因为在唐宝娜和杨真儿也来彭城后，喜欢打扮小孩子、给小孩买衣服的“老仙姐姐”就根本控制不住、完全放飞了，以至于现在小胖妞几乎每天都是一身崭新衣服、漂亮鞋子，打扮得特别精致，跟个小公主似的。

　　加上她本身就不太主动和其他小朋友说话，也不太去玩其他小朋友热衷的过家家游戏或其他游戏，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待着，给人一种很特别的“高冷感”，让小朋友们对她产生一定距离的同时，又有一种想要接近她、认识她的想法。

　　而今天的这番表现，更是让刘诗铃在一众小朋友心中的神秘地位，一下又拔高了一层。

　　下午，放学后，刘诗铃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幼儿园门口伸着脖子张望的老仙姐姐。

　　这段时间，杨真儿总是会自告奋勇来接小胖妞，然后带她一快吃饭、买东西，一块玩儿。

　　刘诗铃很自然地过去牵了杨真儿的手，跟门口的老师再见。

　　“小铃铛，刚刚你们老师跟我表扬你啦！说你特别厉害，连蚂蚁的知识都懂很多，今天上课得了两朵小红花啦！”杨真儿牵着小胖妞的手兴奋地说道，好像得了小红花的不是小胖妞，而是她一样。

　　刘诗铃仰着小脸说道：“都是小苹果姐姐和小螺丝妹妹教我的。”

　　杨真儿知道小螺丝妹妹是小胖妞经常在网上聊天的一个小女孩，虽然她没见过，但她也知道这小女孩特别博学。

　　“总之小铃铛你最棒啦！嗯，今天你得了三朵小红花，姐姐奖你三套新衣服！”杨真儿高兴地说道，一边说着，已经在琢磨着要带小胖妞去哪逛了。

　　“老仙姐姐不要买衣服了，太浪费了，我家里衣服都穿不完了。妈妈也说，不能再收你的衣服了，不然要打我屁股的。”刘诗铃苦着脸说道。

　　“怎么会浪费！小铃铛你这么可爱，当然要穿最好看的衣服啦！好吧，这次不买衣服，那……我们买帽子？我之前在网上就查到一个牌子，他们家卖的小朋友帽子特别好看。”

　　杨真儿说着，看到小胖妞望着她那幽怨的眼神，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不买衣服也不买帽子了，嗯嗯，也不买鞋子，那……咱们吃好吃的去吧！”

　　这个提议小胖妞自然是喜上眉梢地点着头答应，然后两人就去了一家杨真儿在网上搜到的、好评不少的餐厅过去吃。

　　这家餐厅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吃完后，杨真儿依然要习惯性地来一句：“……虽然还可以，但还是比向大厨做的差远了，想念那水煮鱼片~干锅兔肉吖！~”

　　然后她对面的刘诗铃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小鸡啄米般点头。

　　吃完饭后，带着刘诗铃回到她和唐宝娜租的房子里——她们租的地方和刘诗铃母女就在一个小区，同一栋楼。

　　这段时间唐宝娜一直待在“腾蛟互娱”和张倩对接一些事情，而诗铃妈妈因为特别努力，现在在行政部门，也开始真正做起一些工作，而不是纯粹打杂跑腿了，所以两人经常都要忙到比较晚才回来。

　　至于杨真儿，她在“乾坤科技”主要也是当唐宝娜的“总经理助理”，还负责一些财务上的工作，平常并没有太多事要她做，自然就自告奋勇地接过照顾刘诗铃的工作来了——也正是因为有她，诗铃妈妈才能全心地投入工作，或者说，真正地开始工作。

　　当然，对杨真儿自己而言，跟小胖妞一块，也特别开心。

　　回到家，看到小胖妞准备拿出iPad要学习，杨真儿赶紧拉着她去沙发坐下，说道：“小铃铛，先别忙学习，来看你仙女姐姐给你表演仙法！！”

　　说罢，她拿出个一次性杯子，放在电视柜上，然后自己退到门口处，拿出一枚硬币，放在拇指上，得意地说道：“见证奇迹的时刻！”然后把硬币向着电视方向一弹。

　　那硬币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准确地落入了一次性杯子中。

　　杨真儿兴奋地跳了一下，然后对沙发上瞪着圆圆眼睛看着那一次性杯子的刘诗铃喊道：“小铃铛，我厉不厉害！！”

　　第五百四十章 魔法学与生活（上）

　　杨真儿完成硬币投掷，命中一次性纸杯后，兴奋地跟小胖妞显摆。

　　但她却发现小胖妞只是瞪大眼睛看纸杯，和她预想的“老仙姐姐好厉害！”的反应相差好多，不由重复了一遍：

　　“小铃铛，我厉不厉害？”

　　小胖妞这时候才“啊？”了一声，然后赶紧连连点头：“嗯嗯，老仙姐姐厉害。”然后起身走到了电视柜边上，看着纸杯里躺着的硬币。

　　杨真儿感觉到了小胖妞超敷衍的“惊叹”，以为她没明白自己的厉害之处，于是赶紧走过去把硬币拿出来，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说道：“小铃铛，这招超难练的，很难的，不是扔硬币哦，是这样，叮一下，用拇指直接弹飞过去，你看！它在空中都还在转！”

　　说着，杨真儿又示范了一次，把硬币从门口用拇指弹到了纸杯中。

　　“超难的！小铃铛，这个比用手指翻硬币还难噢！不信你来试试。”

　　于是刘诗铃就站到了杨真儿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学着刚刚杨真儿的手势，把硬币放在拇指上，其他四指虚握，用拇指和食指弯做“弹槽”。

　　在把硬币弹出去的时候，刘诗铃似乎是怕自己力气不够，还顺势把整个手臂往上递，就像在向空中点赞一样。

　　那硬币飞出的弧度，比杨真儿刚刚弹出的要大得多，而且翻转着的硬币，几乎擦到天花板，然后稳稳地落入纸杯中。

　　看着那硬币落入纸杯后，杨真儿嘴巴慢慢张大，一时有些愣神。

　　所以……其实弹硬币这种花活，是很简单的吗？

　　一位幼儿园小朋友，随便就能做到？

　　自己……大惊小怪了？

　　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刘诗铃又从口袋里拿了一枚硬币出来，放到了她的手上：“老仙姐姐，你用巧克……用我的硬币试试。”

　　杨真儿接过硬币后摇头：“不行，我只能用向大厨送的那枚硬币能扔进去，有可能他送的硬币比较轻还是怎么的，其他的一元硬币我试过了，都很难投进，用五毛的或伍元的大纪念币也不行。”

　　“我的也是光头叔叔送的，老仙姐姐试试。”刘诗铃说道。

　　杨真儿只好深吸一口气，用刚刚的方式把硬币一弹，但这次硬币没有落进纸杯，在电视柜上磕了两下，滚进了茶桌下。

　　刘诗铃也没有过去捡硬币，而是安慰了看起来有些懊恼的杨真儿一句：“老仙姐姐没关系，再试这枚，也是光头叔叔送的。”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来。

　　杨真儿觉得现在怎么气氛有点怪异，好像她和小胖妞的位置颠倒了？

　　她下意识地接过小胖妞递来的又一枚硬币，叮地一下把硬币弹出，硬币一离手，她就觉得这次又没了。

　　但没想到的是，那枚在空中翻滚的硬币，就像有自己的精确制导系统一样，依然准确地落入了纸杯中。

　　而且整个过程，看起来非常顺溜，弧线比她最开始弹出的硬币还要漂亮。

　　“哎？”杨真儿有些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刘诗铃走过去，把之前滚落茶几底下的硬币，还有纸杯里的硬币都拿了出来，然后走回杨真儿身边，把四枚硬币递过去：“老仙姐姐，哪枚硬币是你的？”

　　杨真儿在硬币里扒拉了一下，拈出一枚说道：“这是我的，我的是2011的。哎，小铃铛，你平时都带那么多枚硬币去幼儿园的吗？”

　　“是呀，我去哪都带着。”刘诗铃认真点了点头，又说道：“老仙姐姐，把你的硬币给我。”

　　杨真儿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硬币，又看了看可爱的小胖妞，犹犹豫豫道：“小铃铛，你有没有其他喜欢的玩具，姐姐买给你好不好？这个硬币是向大厨送的，我就这一枚，送你我就没有了……”

　　刘诗铃愣了一下，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道：“老仙姐姐，我不是要你送我，是把硬币先给我一下，我跟你玩个游戏。”

　　“哦哦。”杨真儿松了口气。

　　刘诗铃拿过硬币后，把硬币在左手背指间快速转了几圈后，右手猛地把硬币盖在左手背上，问道：“老仙姐姐，现在是小一，还是小花？”

　　杨真儿眨巴眨巴眼，不太确定地说道：“是……小一？”

　　刘诗铃抬起右手：“错了老仙姐姐，是小花。”

　　杨真儿摸着下巴说道：“我的意思是，小一……朵花，嘿嘿。”

　　不过刘诗铃没有搭理老仙姐姐的赖皮，把那枚硬币握在手里，然后两手都背在身后，鼓捣了一下后，两个手臂都握拳，在身侧伸直，整个人变成一个“大”字，说道：“老仙姐姐，现在那硬币在我哪个手上？”

　　“猜对有奖吗？”杨真儿嘻嘻笑道。

　　刘诗铃想了想说道：“下次光头叔叔过来，做包子的话，我的每顿分一个给老仙姐姐。”

　　“成交！”杨真儿立刻说道：“另外你要叫我仙女姐姐，西依安仙，呢鱼女，仙女！姐姐！”

　　刘诗铃点头：“好的，老仙姐姐。”

　　杨真儿这才满意地开始观察刘诗铃伸在两边的小拳头，她没有急着猜，而是先站到左边，伸出手指点了点小胖妞那握得如小白馒头般的小拳头，然后又到右边，再点了点右边的小馒头，胸有成竹道：

　　“在左手！”

　　刘诗铃一张手，果然硬币躺在左手上。

　　杨真儿立刻带着丝得意地解释道：“小铃铛你的手太小啦，你一握硬币，就会使劲，你这小拳头太明显啦！哈哈！”

　　刘诗铃无奈道：“老仙姐姐，你不要作弊。”

　　杨真儿伸手轻揉她脸，把她的嘴揉得嘟起来：“我不管，愿赌服输！你叫我什么？”

　　“老……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不过刘诗铃吸取了教训，这次换了方法，直接把手藏在身体后面，禁止杨真儿碰她小拳头，果然试了三次杨真儿就猜错了两次。

　　在确定了杨真儿无法猜到硬币所在后，刘诗铃又从她的小书包里拿出了那张皱巴巴的A4纸，折了个纸飞机递给杨真儿。

　　“老仙姐……女姐姐，你射下这个纸飞机。”

　　杨真儿接过那架皱巴巴A4纸折的纸飞机，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搞的好像在做测验似的，难道是我通过考核了才能加入你们硬币和折纸兴趣小组咩？”

　　明明最开始是她要显摆自己学会的“飞币入杯”绝技来着？怎么这会好像打开了小铃铛的什么开关，让小丫头一下变成了主导者，但偏偏她好像搞不太明白，小铃铛这具体是在做什么？

　　“就是在和仙履姐姐玩下游戏呀，仙履姐姐，你试试飞机，不用怕，飞不出阳台的。”刘诗铃说道。

　　“呢鱼女，仙女~”杨真儿纠正道。

　　“嗯嗯，仙女姐姐！”刘诗铃连连点头，然后扬了扬双臂，做了个起飞的姿势，示意杨真儿射飞机。

　　……

　　晚上十一点多，跟张倩道别后，唐宝娜走出大厦，步行回家。

　　她和杨真儿租的那个小区，离这边“腾蛟互娱”的大厦很近，走路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所以也没有再叫车，直接吹吹晚风自己走回去。

　　之前在彭城的时候，她和杨真儿住的酒店也在边上，那时候不论是早还是晚，都有杨真儿陪在旁边一块回去。

　　虽然杨老三特别爱咋呼，一路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习惯了之后，突然一个人在路上走，还真是……有点孤单呢。

　　不过想到杨老三是去接她们可爱的小胖妞，她就不“吃醋”了。

　　诗铃妈妈确实也挺辛苦的，现在都在公司里忙，估计今天也要差不多十二点才能回来了。

　　其实最开始张倩给诗铃妈妈安排的工作是很轻松的，她可以每天早早去接刘诗铃放学，回来做饭吃。但后来她很努力地学习、很勤快地做事，倒是真正地在她的部门里有了一个位置。她也为了对得起那丰厚的薪酬和张倩给的机会，更加努力地工作。

　　这次来彭城，看到诗铃妈妈的时候，唐宝娜也是吓了一跳，诗铃妈妈相比起上次在星城相见，瘦了好多，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变得干练、精神了很多，仿佛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职场女性而非家庭主妇。

　　最近这段时间，游戏正式上线，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推广，有新的项目要筹备和推进，要招收很多人手，扩充了几个项目组，搭建了新部门，所以大家都特别的忙，她也不好意思早退去接女儿。

　　本来是想请人帮忙接女儿放学，然后做顿晚饭，结果杨真儿来了彭城后，就强势地把这些事都接管过去了。

　　现在基本上，诗铃妈妈如果在忙的话，就是杨真儿去接小胖妞放学，带她吃饭，带回家等到诗铃妈妈回来。当然，有时候是杨真儿和唐宝娜一起去接人，有时候是和诗铃妈妈一起三个人去接。

　　唐宝娜倒也知道，杨真儿去带小胖妞，是真的乐在其中，对她是个大“美差”，小胖妞集可爱、懂事、乖巧于一身，带她基本上不用费一点心，没有麻烦，全是乐趣。

　　甚至杨真儿经常跟她抱怨，小铃铛实在太爱学习了，每次一到家，就要开始学习，想跟她玩一会都没得时间，所以只能尽可能地带她在外面逛，晚点才回来。

　　她不由得想到杨真儿之前说过的话：如果生女儿的话，一定要像小铃铛一样。

　　正想着以后如果自己有女儿，会不会像小铃铛这么可爱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轻佻的口哨声，然后一个明显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

　　“美女！一起去喝酒啊！我们去PUB，我请客啊！酒让你来点！随便点！”

　　唐宝娜眼角余光瞥见三个看起来二十或三十多的男人走在一起，其中似乎是喝了不少酒，正在对着她这边喊话，另外两个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说笑着要拉他走。

　　唐宝娜没有在意，并不做理会，准备直接加快脚步走掉。

　　她并不害怕，这边治安还是很好的，沿路全是各种摄像头，死角都难找，即便已经十一点多，路人还有很多，警务亭也离这不远，醉汉顶多喊两句罢了，丢的是他自己的人。这种口花花的家伙，如果杨真儿在这的话，估计还会对骂回去，不过她却是懒得搭理。

　　但刚走两步，那醉汉所在的位置忽然响起刺耳警报声，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

　　不仅是唐宝娜被吓到，那边醉汉和他的两个同伴同样被吓得一哆嗦，周围的路人包括附近建筑的保安也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卧槽，你手机什么情况，是要爆炸了吗？怎么发出这种声音？”一名同伴在确定声音是醉汉的手机发出后皱眉喊道。

　　那醉汉拿出手机，骂骂咧咧地解锁操作着，但那声音刚一停下，却忽然自动转到了通话界面，而且开着外放，或许是那手机外放太强悍，又或许是现在已是深夜周围太安静，那通话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姓王的！我草尼玛！你给老娘说你要加班，要睡在公司，老娘还真他妈信了你的邪，还在担心你身体！你这他玛是想打给哪个狐狸精，打到老娘这来了？”

　　“老婆……我没有……我这是……我开玩笑……”

　　“开尼麻痹！你这身上的酒气我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麻溜地滚回来！马上！”

　　在那中气十足的咆哮声中，醉汉的酒劲似乎一下醒了大半，在两名同伴的调笑中，灰溜溜地向远处快步跑去。

　　唐宝娜也是继续往家走，想到刚刚那离奇一幕，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停了下来，站在一盏路灯下面，用很小的声音问道：“刚刚是你干的吗？小精灵？”

　　那盏路灯忽然缓慢地变暗了一点，停了半秒后，又恢复了亮度。

　　唐宝娜扶了下眼镜，眯眼抬头看向那路灯，欣喜道：“你跟着我一起来彭城了！”

　　她轻轻拍了一下路灯灯柱：“谢谢你，小精灵。”

　　继续往家走的唐宝娜，脚步一下轻快起来，甚至忍不住走起了小时候的小跳步，清春可爱劲连身上的职业套装和丸子头都盖不住。

　　第五百四十一章 魔法学与生活（下）

　　在很小很小，差不多小铃铛那么大的时候，唐宝娜也是经常幻想自己是个有超能力、能和另一个世界、和一些特殊小生命沟通的小仙女。

　　总是觉得自己是不同的，是最特殊的那个。

　　也经常会像小铃铛一样，做一些很幼稚的幻想，认为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肯定是背有什么特殊使命，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之外肯定是有其他世界，他们所认知的生物意外肯定是有其他生物。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认知的成熟，她那些幼稚而简单的幻想已经渐渐消散了，只有一部分童年时的中二、热血的灵魂，被她藏到了二次元中，不时地通过一些作品沉浸和唤醒。

　　但四月末在崇云村的那天晚上，她在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的灵异事件后，却发现自己好像可以和另一个世界的一个存在“互动”。

　　而且那个存在似乎还在守护着她，会帮助她，救她，就像她小时候幻想的“小精灵”一样。

　　老实说，在那天晚上后，她在崇云村，就变得对周围各种细节特别的注意，开始像老夏一样，不断地观察着四周。

　　然后她确实也发现了很多崇云村的特异之处，比如就像杨真儿说的，崇云村的虫子特别少，特别她们住的那个院子附近，更是少上加少。

　　还有灰尘也是，按理说他们这边山上，又处在高处，灰尘应该是不少的，但她们那个院子很好打扫，基本上没什么落叶之类的吹进来，院子里的石桌早上擦一下，到下午也没落多少灰。

　　他们这个院子的位置在村里的地势比较高，晚上或者清晨，离开院门没走几步，风就会大很多，但偏偏吹进他们这个院子里的风，就都很柔和，即便是楼上的房间，打开窗户，风吹进来也很舒适，不会很凛冽，也不会完全隔绝。

　　就像那句歌词唱的一样——“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

　　他们那个院子，那栋建筑，似乎真的有某种特殊的“领域”，在守护着里面居住的人。

　　而理所当然的，有过“切身体验”的唐宝娜，就将那守护者判定为了那救了她一命的、被她称为“小精灵”的存在。

　　只不过可惜的是，直到这次离开崇云村，她也没有再找到“小精灵”存在的切实证据，也没有能再和“小精灵”互动上。

　　没想到的是，她来彭城市后，却再一次受到了“小精灵”的守护。

　　而且还成功地再次和“小精灵”互动上了！

　　这让她被深埋的中二少女魂又忍不住要破茧而出了，一路小跳步到所住的小区门口才喘着气停下来，强行压住了心里的兴奋和雀跃。

　　回到家，开门进屋，唐宝娜惊奇地发现，杨老三和小胖妞居然还在家里——一般到了这个点，杨老三都会带小胖妞先去她们租的房子里睡觉了，然后等诗铃妈妈回来，杨老三再回家。

　　杨真儿没有理开门进来的唐宝娜，小胖妞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漂亮姐姐”，便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客厅茶几边缘上。

　　此时，在客厅茶几两边，杨真儿单膝跪地，微弓着身子，像一只随时要扑出的猎豹一般，眼睛紧紧盯着小胖妞。

　　而小胖妞也在另一侧蹲着，两眼沿着茶几边缘和杨真儿对视，仿佛盯着猫粮的蛋黄派一般。

　　双方之间隐隐有火药味，冲突一触即发？

　　怎么回事？

　　唐宝娜有点懵，杨老三对小铃铛可是超级宝贝的，基本上是恨不能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的感觉，怎么会这副状态？而且小铃铛也是超听话的小孩，怎么会跟杨老三斗气的？

　　就算是斗气吧，为什么是隔着个茶几，一左一右地对峙？

　　出于好奇，或者说被这一大一小之间的气氛给震慑住了，唐宝娜站在门边没敢动，也没敢出声，怔怔地看着两人。

　　忽然，刘诗铃开口了：“一，二……”

　　在“三”字落下的时候，她和对面的杨真儿同时将手中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向前一拨。

　　唐宝娜一下看清了，那竟然是两枚硬币！

　　杨真儿和刘诗铃同时把两枚硬币在茶几边缘一滚，让两硬币相向而行，滚动相碰。

　　两枚硬币直直滚动，撞在了一起，然后其中一枚往茶几里倒，另一枚则飞落到了地上。

　　杨真儿嗷地一声惨叫，直接翻到在地，啊啊叫着：“又输了！怎么又输了！啊啊啊，小铃铛你的硬币是不是比较重？没理由啊！不应该啊！”

　　小胖妞也恢复了眉眼弯弯嘿嘿笑的表情，凑过去蹲在躺倒的杨真儿边上，说道：“老仙女姐姐，你很厉害了，第一次玩就能这样，很不错了。”别看这游戏好像很简单，但其实一般人想要让硬币在光滑的茶几边缘按相对比较直的路线滚动都很难做到。

　　杨老三于是从地上坐起来，捧着小胖妞的脸问道：“那小铃铛，你这滚硬币对撞的游戏练多久了？”

　　“啊？”小胖妞愣了一下，说道：“这个游戏……是我刚刚想的呀。”

　　于是杨老三把小胖妞的脸揉得嘟了起来。

　　换了拖鞋走进来的唐宝娜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好笑道：“真儿肯定又是你骚扰小铃铛，不让她好好学习了！”

　　杨真儿忽然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跑到门边，把正准备往里走的唐宝娜又拉了回来。

　　“娜娜，你硬币呢？有带在身上吗？”杨真儿说道。

　　“什么硬币？”唐宝娜奇怪道。

　　“你懂的。”

　　唐宝娜愣愣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你说向坤送的幸运硬币？”

　　“对对对。”杨真儿说着，让小胖妞把地上的硬币帮她捡来，然后说道：“娜娜你注意看哈！”

　　叮的一下，杨真儿用拇指把那枚硬币弹到了依然放在电视柜上的纸杯里，然后回头看唐宝娜：“娜娜，你来试试！”

　　“哦。”唐宝娜学着杨真儿的手势，随手一弹，那枚硬币几乎是跟着杨真儿硬币的轨迹，翻滚着落入杯中，和之前的硬币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杨真儿目瞪口呆，所以，只要是用向大厨送的“幸运硬币”，只要学会了翻硬币技巧的人，都能轻松做到她的“飞币入杯”绝技？！

　　所以……她的“飞币入杯”，其实是比“手指翻币”要低一个级别的“技能”？

　　接下来，唐宝娜也好奇地和小胖妞一起玩了一下她刚刚和杨老三玩的“对冲硬币”的游戏。

　　结果这一玩，就停不下来了。

　　三个人就这么在客厅的地板上或坐、或跪、或蹲，玩得不亦乐乎。

　　一般人如果光听说的话，恐怕很难想象，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能玩硬币玩到半夜十二点多。

　　在十二点半的时候，诗铃妈妈回家，没看到如往常一般已经呼呼大睡的女儿，于是过来敲门，三个人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对冲硬币大赛。

　　在诗铃妈妈带小胖妞回去睡觉后，玩兴奋了的唐宝娜和杨真儿却继续在客厅杀得昏天暗地。

　　还特意拿了毯子铺在茶几下，避免硬币掉落的声音吵到楼下。

　　玩儿饿了，两人叫了外卖，送了金拱门的汉堡、炸翅过来。

　　一边啃汉堡，杨真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娜娜，我觉得小铃铛真是天才，就一个硬币，都能给她玩出花来。你不知道，晚上不止是这个硬币冲撞的游戏，还有好几个游戏，就用硬币来玩，都特别好玩。我甚至觉得……比咱们现在帮向大厨运营的那个游戏都要好玩……”

　　唐宝娜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啃鸡翅，一边点头：“确实好玩，不过我估计没几个人玩得了。”

　　“啊？为啥？”杨真儿迷惑了一秒钟，才点头道：“噢对，正常人估计没几个能有向大厨送的硬币，也没法把硬币控制那么好。”

　　说着她又反应过来，改口道：“不对，不是‘正常人’，是‘普通人’，不然说的好像我们都不是正常人似的！唉，不过向大厨送的硬币是不是真有什么‘魔力’啊？肯定不是简单的心理作用吧？什么‘幸运硬币’，好像真的和普通硬币不一样噢！”

　　这次唐宝娜没有再说杨老三瞎扯了，而是点头道：“是不一样。”

　　“娜娜，你说这硬币会不会是向大厨和老夏偷偷摸摸搞的研究基地真实在弄的‘黑科技’？”杨真儿于是顺势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那他们弄这黑科技硬币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新一代的玩具？要不怎么会先给小铃铛玩？你知不知道，向大厨给了小铃铛五枚‘幸运硬币’，五枚啊！”杨真儿伸出五根沾了酱汁的手指夸张地说道。

　　唐宝娜摇头：“硬币能有什么黑科技？我们又不是没对比过，和普通的硬币从材质到重量上来看，确实没什么区别。”

　　“你刚刚不是说‘不一样’吗？”杨真儿奇怪道。

　　“我说的‘不一样’，是内在的不一样。”

　　“内在？”

　　“对，一种……内在的感觉。”唐宝娜眯起眼，“就是一些没办法准确描述的东西。”

　　“不是吧娜娜，你现在是在说玄学的东西？”杨真儿汉堡也不吃了，回过头来盯着好友惊讶地问道。

　　“真儿，你相信这世上有些我们肉眼看不到、甚至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的生物吗？”唐宝娜幽幽说道。

　　杨真儿有些凌乱了：“不对啊娜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我说的话呀，平常你不都是‘哎呀杨老三你又玄幻小说看多了瞎开脑洞了’来打压我的么？怎么你今天也说这种话了！不对劲！娜娜你不对劲！你遇到什么事了？你不会是遇到灵异事件撞鬼了吧？？”

　　“撞你的头！”唐宝娜白了她一眼，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聊下去，随口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在你朋友和亲戚面前，别老乱说话啊！”

　　“啊？我乱说什么了？”杨真儿迷惑道。

　　“说小铃铛是你女儿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晚上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很神秘地问我，知不知道你偷偷和人生了个大胖女儿，都上幼儿园了……”唐宝娜哭笑不得地说道。

　　杨真儿大奇：“阿姨怎么会知道的？”她当然知道“大胖女儿”指的是小胖妞，她确实经常在人前喜滋滋地说小铃铛是自己女儿。

　　唐宝娜说道：“我也问了啊！我妈说是听她一个玩得好的姐妹说的，她那姐妹好像是和你家一个亲戚认识。我估摸着，她认识的那亲戚，就是前一段来彭城，你带着小铃铛一块去吃饭的那几位，我记得你还和小铃铛一块给他们表演相声来着？你肯定在他们面前显摆小铃铛是你女儿了！”

　　“噢噢噢，对对对，不过我说小铃铛是我女儿，他们肯定知道是开玩笑啊，小铃铛都叫我姐姐的，他们又不傻……”杨真儿挠了挠头，挠完后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上都是吃汉堡沾到的酱，不由得呆住。

　　“他们或许不会误会，但他们跟其他人转述的时候，其他人未必能理解玩笑啊，都只提炼关键词‘杨老三有个大胖女儿’，再多转几圈，人家就会真以为你偷偷生了小孩了！”唐宝娜说道。

　　“没事，管他的。”杨真儿不在意地说道，于是她也不管手上沾了酱了，多挠了几下头，一会再洗头就是了。

　　“对了，娜娜，你、我、小铃铛、小苹果、老夏，都玩硬币玩得超溜，我们组个社团吧！就叫‘五硬币联盟’怎么样？呃，不行，不好听，‘五币社’？嗯，有点像舞弊……对了！我们叫‘五环社’吧！就奥运会那个五环，我们就把五枚一块钱硬币那么叠一起，做社徽！”杨真儿又忍不住开起脑洞。

　　唐宝娜无奈道：“你这五环是指我们五个，还是五枚硬币啊？你不是说小铃铛自己就有五枚硬币吗？”

　　“对哦，那就叫……九圈组合？九个圈圈？九饼？”杨真儿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翻到在沙发上。

　　唐宝娜却是若有所思，向坤的硬币，确确实实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今天晚上再次和“小精灵”互动成功后，她忽然觉得，向坤送的硬币，或许就是能够和“小精灵”沟通的“信物”。

　　或许就是因为她带着那枚硬币，当初在崇云村才能让“小精灵”救她，现在“小精灵”才能和她一起到彭城市来。

　　这样的话，向坤、老夏，甚至小苹果，有可能都知道“小精灵”的存在？

　　当然，此时的唐宝娜并不知道，她身上除了那枚向坤送她的“幸运硬币”外，其实还有不少其他和“幸运硬币”一样的“信物”。

　　包括她包包的拉链，她包里中性笔的笔头球珠，衣服上的金属扣子。

　　而她回来的路上，所住小区的周边，甚至可以说彭城市以她们工作、小胖妞上学区域为中心辐射而出的极大片城区，都布满了向坤的“超联物”。

　　就在她获得回应的那根路灯边上，包括路灯杆、旁边垃圾桶、绿化带护栏、地下管道在内的大量“超联物”存在。

　　在她们经常活动的区域内，爱丽丝基本都能俱现，至于通过“超联物矩阵”进行其他实质影响，在同时控制了网络和各种电子设备的前提下，对爱丽丝来说，更是轻松简单。

　　并且这种“超联物控制圈”，依然在不停地扩张。

　　……

　　在唐宝娜和杨真儿沉迷硬币对撞游戏的时候，游戏发明者已经和她妈妈回家洗漱，然后上床睡觉了。

　　不过在道了晚安，缩进被窝里，妈妈关掉主灯只留小台灯后关门走出房间后，小胖妞又睁开了眼睛，亮亮的眼里没有了睡意。

　　她翻身而起，从书桌上拿过iPad——现在这已经是她的专属学习工具，妈妈不再拿去看剧了。

　　她重新回到被窝，像个地下工作者似的，小小声地通过QQ给向坤发语音：

　　“光头叔叔，老仙女姐姐好像要开始会魔法了，我教了她一晚上，她虽然学的慢，但应该是有天赋的，我以后能继续教她吗？”

　　过了一会，向坤的回复过来了：“可以呀，但是你不要花太多精力，要记得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刘诗铃连连点头，然后意识到向坤看不到，才赶紧发语音：“我知道的光头叔叔，我一定会尽快成为一个优秀的初中毕业生的！”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继续发道：“光头叔叔，我想看看蛋黄派，它睡了吗？”

　　这次来彭城，因为来得急，没来得及给蛋黄派办检疫证，所以没法跟着一起上飞机，于是就先留着它陪金闪闪把伤全养好，顺便也多陪小苹果玩。等到下次向坤和小苹果要一起来彭城的时候，再带过来和她会和。

　　小胖妞当然也挺想念蛋黄派的，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待在崇云村，和金闪闪一起玩的蛋黄派，比在城市里要自由和欢快得多，其实她也一样。

　　于是很快视频连线就接通了，画面上是猫脸懵逼的蛋黄派，好像是睡一半给向坤撸醒了。

　　不过虽然小胖妞这边的直播画面一片漆黑，但一听到她的声音，蛋黄派就由满脸“起床气”表情变成了满脸兴奋。

　　第五百四十二章 新的伙伴

　　“蛋黄派，你有没有乖乖听光头叔叔、小苹果叔……姐姐的话？”刘诗铃在被窝里压着声音，一副担心自家小孩调皮捣蛋的家长敦敦教诲的语气。

　　偏偏蛋黄派似乎真能理解似的，很软绵地喵了一声，似在回应。

　　而刘诗铃也好像听明白了喵叫，又说道：“乖乖的就好，你乖乖的，光头叔叔要来彭城的时候就会带你一起来，我放暑假了也能肥去看你，给你带超好吃的罐头和猫粮。”

　　很显然，在不知不觉间，小胖妞已经把去崇云村当成“回去”，在她的心里，“崇云村”或许就是“家”一样的地方吧。

　　蛋黄派又喵喵喵地连叫了一通，抱着它和小胖妞视频的向坤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因为这串喵声居然还抑扬顿挫的，好像真有一套喵语体系似的。

　　没想到对面视频里一片黑乎乎只有一点屏幕反光照耀到的小胖妞，却是听得不停点头，然后说道：“你是说小螺丝妹妹带你和金闪闪认识了新朋友？嗯嗯，等暑假我回去，咱们一起去找它玩。对啦，新朋友叫什么呀？”

　　蛋黄派又是一串喵喵喵，另一边的刘诗铃皱眉了：“蛋黄派，你要学会说人话呀，只是喵喵喵的，我听不懂呀！”

　　蛋黄派眨巴眨巴嘴，没喵了，抬起头和抱着它的向坤对视，眼中是藏不住的苦恼，向坤差点笑出声来。

　　他当然也能听明白的蛋黄派表达的意思，但他毕竟是“超感物品体系”的基础，在近距离接触下，能理解蛋黄派、金闪闪，乃至零零一、零零二主动表达的意思，并不困难，而小胖妞能真的凭喵喵叫就准确判定出蛋黄派要“说”的话，那是真的厉害！不愧是蛋黄派进入“超感物品体系”的领路人！

　　向坤揉了揉猫头，对小胖妞说道：“爱丽丝、蛋黄派、金闪闪它们认识了个叫‘小萝卜’的新朋友，它住在山里，你要想知道它具体情况，可以问爱丽丝。”

　　很多事情爱丽丝都是知道没有得到向坤授权，即便是和她亲密无比的老夏和小胖妞、小苹果也是不能透露的，所以她不会主动跟她们提起向坤交给她照顾的“新伙伴”、她取了名字的大树——小萝卜。

　　但蛋黄派和金闪闪不是人，爱丽丝就没有顾虑了，所以这两天，经常在夜里带着蛋黄派和金闪闪进山，到“小萝卜”树边上玩。

　　但她却没想到，蛋黄派可没有保密意识，一回头遇见小胖妞，就直接“交代”了——当然，也可能她已经预见到，甚至连向坤不会计较，也都已经预见。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金闪闪知道的事，也相当于小苹果知道了。

　　就“揣摩上意”的能力而言，爱丽丝还是相对可以的，毕竟她的成长就是向坤一路影响过来的。

　　听了向坤的介绍，窝在被窝里的小胖妞一脸的兴奋，又有新伙伴了！

　　向坤却是马上加了个补丁：“今晚不许问，马上睡觉，我让爱丽丝监督你，要是不睡觉，就不让她跟你说小萝卜的事。”

　　小胖妞立马泄了气，不过还是很乖巧地回答：“好的光头叔叔，我马上睡觉！”不过顿了下，又说道：“那……能让爱丽丝和小萝卜到梦里来和我玩吗？”

　　“不能。”向坤立刻回绝。

　　当然，事实上是老夏现在已经睡觉了，他没法借老夏进行“梦中梦”引导，带多个意识入梦。

　　而且，他也不确定“小萝卜”能不能入梦。

　　现在的“小萝卜”处在一种非常奇怪、非常特殊的状态，它并没有完全被纳入“超感物品体系”，但是和向坤之间有一种很特殊的联系。

　　它并不是一棵普通的树，但暂时而言，向坤也没有从它身上发现任何“变异生物”的特性，不论是从嗅觉等传统感官信息，还是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认知信息的判断，都没有办法确认它是“变异生物”。

　　相较而言，它似乎更像零零一、零零二那两只被向坤通过“超感物品体系”改造的普通生物，甚至和蛋黄派、金闪闪也比较相似。

　　但向坤知道，从本质上来说，“小萝卜”和其他被他或小胖妞拉进“超感物品体系”的普通生物都不同。

　　它的变化因子，有一部分来自向坤的能力，另一部分则是乔尔身体溃灭时很小一部分特殊认知信息。

　　它似乎还在产生着变化，这种变化的过程，如果是向着“变异生物”发展的话，能够观测整个过程，对于向坤更深入地理解“变异生物”的背后原因，必然有极大的帮助。

　　不论是良先生的“高维因子理论”，还是向坤的“意识纠缠粒子理论”，都只是一个假想，具体那“高维因子”、“意识纠缠粒子”是如何在生物体内产生作用，如何将一个生物单位进行整体影响，还是需要事实上的观测进行互相应证，才能最终确定。

　　让小胖妞去睡觉后，向坤松开手，蛋黄派就哧溜一下跑没影了。

　　向坤知道，这贪玩猫咪不是回去继续睡觉，而是蹿出去院子去，向崇云山里跑了，因为这时候，金闪闪也已经在爱丽丝的召唤下飞过去了，他们仨又要去找“小萝卜”玩儿。

　　向坤去到山顶，眺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崇云山，他知道这爱丽丝又俱现出来，在“小萝卜”身上附着生长出来的藤蔓组成的“秋千”上玩耍。

　　“小萝卜”确实存在一个独立意识，只不过这个意识，最开始的时候，是需要通过超感信息才能交流和感知的。

　　向坤虽然能够解读一部分超感信息，但毕竟他本是人类，习惯性还是会通过人的认知来理解各种信息，所以和“小萝卜”的交流存在很多的障碍，相对比较艰涩。

　　但爱丽丝却不一样，虽然一直自诩为人，却毕竟是诞生于数字世界，并且近乎完全融入到了超感信息之中，她对于各种意识流信息，有着更包容的理解方式，以及接近无限的精力。

　　而且对于爱丽丝来说，“小萝卜”是她赋名的树，又是在崇云山这个她罩着的地盘里土生土长，她自然有很强的“大姐姐”式心态，要带对方一起玩。

　　在找到超感信息的交流方式后，爱丽丝就立刻通过“话痨式”的方法，来和“小萝卜”进行交流。

　　这种交流，让爱丽丝获得了一种全新的、建立在植物认知体系中的感知途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同一生态下的植物，也像是同一个网络连接的客户端，各自既是一个单独个体，又能够通过网络互相影响、互相依存。

　　爱丽丝现在甚至能够不依靠广布于崇云山各处的“超联物网络”，只靠着“小萝卜”附近的极少数“超联物”、“情注物”，然后通过“小萝卜”的植物感知体系，就能感知大半崇云山的植物状态，并一定程度上借助这些植物，探知它们周围的情况。

　　比如有什么物体从它们周边移动，有多大，它们有没有受到伤害，是吃了它们，还是压到它们等等。

　　当然，这种能力，作为爱丽丝的后台，向坤也同步获得了——甚至他觉得，爱丽丝能那么容易地通过“小萝卜”获得这种能力，很可能和他当初在秦岭无人区吞噬的那只“变异蜘蛛”有关。

　　只不过他对人类形态有太强的执着，所以那部分得自“变异蜘蛛”吞噬植物的能力，只能以其他的方式展现。而现在，通过“超感物品体系”之下的爱丽丝，却是成功地连入到了“小萝卜”的植物网络中，那部分的信息接口接到了。

　　不仅爱丽丝通过“小萝卜”获得了植物网络的认知能力，在交流的过程中，爱丽丝同样也在强烈地影响着“小萝卜”，让它理解动物的感知模式，然后自然而然地开始发展出相应的表达方式。

　　照这个趋势，就算最后“小萝卜”不是向着“变异生物”发展，也必然是向着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大跨步前进。

　　夜黑风高，崇云山深处，俱现出来的爱丽丝在“小萝卜”的天然秋千上晃悠着，在看到金闪闪和蛋黄派从村里过来后，便手脚并用，哧溜一下爬到了树梢。

　　很快，一鸟一猫赶到，跟藏在树梢之中的白裙小女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确切地说，只有爱丽丝一个人在念叨。

　　她正在试图让“小萝卜”理解鸟窝和猫窝的形态，然后通过自我枝体调整，构建一个鸟窝和猫窝，给金闪闪和蛋黄派各安一个位置。

　　当然，她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王座”。

　　虽然她和“小萝卜”的交流，取得了非常巨大的能力扩展，甚至可以说是在“超感物品体系”的认知中，直接把动物和植物之间的线给砍掉了。

　　但在最开始，爱丽丝孜孜不倦、不分昼夜、时刻不停和“小萝卜”交流，可不是为了获得什么能力。

　　非常单纯的，就是一个“大姐”对新加入体系的小伙伴的关心照顾，以及进一步的培养调教，以便在未来小铃铛回来的时候，让她和小苹果多一个玩耍的乐园，玩耍的伙伴！同时也是显摆她“崇云山/崇云村守护者”的牛皮。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萝卜”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不论是外形还是内里，都在进行着巨大的改变。

　　这种变化其实让向坤觉得有些不太对，因为按照他的理解，以及守旺大厦底下所发现的秘密文档来看，“变异生物”的转化，通常来说是非常突然和猛烈的。

　　在转化之后，变异才会持续性的进行。

　　但现在，“小萝卜”还不是“变异生物”，或者说没有“变异生物”的特征表现，但它却是在缓慢的“变异”和“进化”着。

　　它最初的变异来源，是向坤以及他的“超联物”影响，但后续的持续变异或者说进化呢？

　　难道这已经成了它的本身特性？

　　向坤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崭新的潘多拉魔盒了？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顶多是开了锁，帮他掀盖子的主要是爱丽丝这个的“帮凶”。

　　与此同时，向坤的“超联物”大范围投放计划，也在以远超他预计的速度在进行着。

　　很多工厂都被向坤投放了“超联物”和“情注物”，爱丽丝能够帮助他不断地“量产超联物”，并且投放到各个地方。

　　并且通过爱丽丝的提前信息获取，甚至可以精确地安排那些“超联物”被投放到哪去。

　　就像小胖妞、唐宝娜她们在彭城市生活和工作的空间附近，很多工业品都是爱丽丝提前查到了供应信息，然后和向坤一起去相关工厂进行“超联物”、“情注物”的投放。

　　但“超联物”的投放或者说建立联系速度，依然超出了向坤之前的预料，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扩散和增加。

　　因为原本向坤看来，在他的新型远程超联物联系方法中，最大的瓶颈是“情注物”的投放，毕竟这东西相比起“超联物”来，很难大规模量产。

　　唯一能够突破限制的，只有靠“情注物”影响的人类形成的二级网络来自动铺开，但那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更多投放持续影响“情注物”的场所——比如更多的“游珑饭店”。

　　然而在真正开始计划后，向坤和爱丽丝却发现，他们其实低估了制造业的生产效率和投放效率。

　　向坤暂时还不太确定那个良先生所说的“终极猎食者”是什么样的存在方式，但以他自己的判断，“终极猎食者”对“高维因子”的利用，应该不会比他还要高效。

　　他所建立的“超感物品体系”，和他的爱丽丝，恐怕是单一生物利用“高维因子”的最佳、最高效途径了之一了。

　　“超感物品体系”帮他超越了单一生命体的感知极限，超越了肉体或任何实体生命体的感知范围，本来这种多维度、极庞杂的感知信息，即便他的大脑再怎么进化，再怎么超越，也依然很难突破固有极限，算力终有天花板，但爱丽丝的诞生和快速进化、成熟，却及时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又一次的饮血之后，向坤一睁眼，就得到了爱丽丝的惨兮兮的汇报：“小萝卜死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向山林进发

　　房间内，刚刚从沉睡中苏醒，坐在床边的向坤，听到爱丽丝语气惨兮兮的汇报，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发呆。

　　而坐在床边不远处电脑前，因为知道向坤苏醒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所以过来查看的夏离冰，同样也是睁大眼睛，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于是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几秒后，没有得到回应的爱丽丝不再满足于通过电脑音箱汇报，直接申请了俱现。

　　俱现出来后的爱丽丝跳着脚道：“老板！小萝卜死了！”

　　夏离冰是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向坤却是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伸手按住爱丽丝的脑袋，不让她蹦达。

　　“没事的，小萝卜没什么事。”向坤说着站起来，对老夏说道：“我进山，小萝卜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变化，我要去看看。”

　　夏离冰起身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

　　向坤想了想，摇头：“不要去。”

　　夏离冰“哦”了一声，便又坐下，并没有失望，而是若有所思。

　　向坤知道，仅凭他的这个回答，老夏就明白“小萝卜”发生的变化，肯定和“变异生物”有关。

　　否则它若还是和金闪闪、蛋黄派它们一样的，只是和“超感物品体系”有些关联的“特殊生物”，那么她跟着一起去是没问题的——她并不是没见过“小萝卜”。

　　在有可能直接涉及到“变异生物”核心秘密的事情或信息，向坤都是尽量不让老夏参与，在搞清良先生、沈院士他们所谓的“终极猎杀者”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及它如何运作相关功能之前，敏感的信息还是在梦境中或其他超感信息的渠道进行传递比较稳妥。

　　走出屋子，正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看起来有些焦急和担心的小苹果立刻抬起头：“向叔叔，小萝卜出事了吗？”

　　这几天，在获得向坤许可后，爱丽丝也跟小苹果讲了她的新伙伴“小萝卜”的事，不仅通过和金闪闪的联系，很早就确定了“小萝卜”的位置和状态，前天上午还在老夏、向坤的陪伴下，一起进山，在“小萝卜”用自己身体搭建延展出的空间玩耍。

　　她是通过金闪闪知道现在“小萝卜”状态不好的，但具体什么情况却不清楚，爱丽丝也含糊其辞。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向坤顺手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进山后，向坤脱了鞋，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抵达了“小萝卜”的位置。

　　现在正是午后，在烈日骄阳之下，大树“小萝卜”和他睡前已是完全两样，所有的枝干上没有一片树叶，没有一根绿条，光秃秃一片。而且树干上的树皮也都开始发黑，没有一丝水分，驳落大半，怎么看都像“死”了一样。

　　但向坤知道，“小萝卜”并没有死，只是进入了一种看起来是“死”的状态。

　　当然，如果按通常意义上来说，它确实“死”了，没有了一点生机。

　　但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认知信息却可以很清楚地探知，“小萝卜”的存在并未彻底消亡，反而正在进行着非常剧烈的变化。

　　爱丽丝其实也知道这点，她之所以刚刚那么咋咋呼呼，纯粹是故意把情况描述严重一点，想让向坤马上赶来查看，毕竟出问题的是她信誓旦旦要罩着的小伙伴。

　　向坤围着“小萝卜”转悠了几圈，俱现出来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后面也溜达了几圈的爱丽丝不停地问着：“怎么样老板，小萝卜怎么了？……”

　　“小萝卜是不是最近变化太大了，‘营养’跟不上呀？”

　　“我们去弄点化肥过来给它吃好不好呀？”

　　“还是我让金闪闪多叫些小鸟来这边拉便便？”

　　“小萝卜是不是也进入我们的体系里啦？”

　　“小萝卜现在是有‘超联物’的特性还是‘情注物’的特性呀？”

　　“小萝卜是不是变异了，它是不是要和老板一样了？”

　　“它会变成人吗？是会变成大人还是小孩，长头发还是光头呀？”

　　向坤终于没忍住，回头对着爱丽丝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让她俱现的身体瞬间消散。

　　“老板老板，小萝卜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呀？你要不要做点什么？”声音却是从他的口袋里传出，来自他的手机。

　　向坤掏出手机，看了眼老夏送的P40pro，无奈地又塞了回去。

　　“没事，小萝卜很快就会好了，我们在这边等一会。”

　　向坤说罢，直接在树旁边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了“超感状态”。

　　“小萝卜”本来是一棵钟萼木，但经过向坤在乔尔崩解之日的改造，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特别是这段时间，在和爱丽丝的互动之中，它又在不断地自我调整生物姿态，整棵树在往横向发展，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而且又是开花又是结果又是各种缠在树上的古怪藤蔓，整棵树跟个“树界奇行种”似的，要不是爱丽丝通过她的各种影响，保证进山的人没有一个能走到这个位置，只要这树被人拍了发网上，肯定成“网红树”，引来一堆游客和专家。

　　它的这种“放飞式”变异，也让向坤一直怀疑它其实已经变成了“变异生物”，只是它的认知信息比较特殊，自己按照以往建立的模型还没办法完全分辨。

　　不过现在，在“超感状态”下，感知着“小萝卜”的认知信息一点点地变化，他却是忽然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部分。

　　向坤坐在树下，从午后一直坐到日落。

　　在最后一抹落日霞光消逝之前，“小萝卜”终于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树干上剩下的枯皮就像是建筑倒塌时崩裂的墙皮一般，簌簌往下落，而一根根原本枯干的枝条，仿佛冬眠苏醒后饥饿的大蛇，伸展着腰肢，吞吐着信子，慢慢活跃起来。

　　一片片绿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刚刚还一片死气似乎马上就要随风成粉的大树躯骸，竟然在几分钟之内，又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起来。

　　但与此同时，以“小萝卜”为中心，方圆几十米范围内，所有其他的树，其他的草，其他的各种植物，全都在快速枯萎。

　　向坤还在“超感状态”内，依然在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小萝卜”的认知信息变化。

　　爱丽丝却已俱现出来，站在“小萝卜”面前，伸长双臂，两手握拳，做出一副胜利的姿势。

　　“小萝卜！复活！”爱丽丝大喊。

　　而重新焕发生机，看起来似乎又高了一些的“小萝卜”，则开始无风自动，枝条不断地摇摆，似在呼应爱丽丝。

　　十几分钟后，周围再生变化，刚刚枯萎的花草树木，其下的土壤之中，又开始重新焕发生机，一株株各类植物破土而出，开始野蛮生长。

　　不过它们并没有“小萝卜”的生长能力，更多的还是小嫩芽，在之前那些枯萎植物之中，看着有种杂乱、顽强的生机。

　　向坤睁开了眼睛，看向“小萝卜”，心中也是有些惊叹。

　　此时的“小萝卜”，终于有了“变异生物”的特性，不论是用传统的嗅觉感官，还是通过超感信息判断，都能发现“变异生物”的特性。

　　但它又和向坤过往接触过的所有“变异生物”都不同，在“超感状态”下，它的大部分认知信息，依然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一小部分具备了“变异生物”特征。

　　严格说来，似乎应该称为“半变异生物”？

　　不仅如此，“小萝卜”也完全地融入到了“超感物品体系”之中，能够和周围的所有“超联物”融为一个体系，或者说，它自己就是整个体系中的一个子体系。

　　“小萝卜”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重生涅槃”，由死而生，也是和向坤的饮血沉睡紧密联系。

　　它恰恰就是在向坤沉睡之中，身体进行变异进化的阶段，开始快速枯萎死去，又是在向坤醒来后，完成了“半变异生物”的转化。

　　仿佛它就是通过转化成“半变异生物”，而获得了“超感物品体系”的接入许可一般。

　　向坤发现，“小萝卜”和它周围的那些刚刚冒出来的“新兴植物”，虽然不是通过根系或其他部分连结一体，但相互之间却有非常深的联系，它们就像是“小萝卜”放出的“舰载机”一样。

　　并且通过这些“子植物”，“小萝卜”的植物感知范围扩大了很多倍，周围那些非子植物的普通植物，也都能够被它接入自己的感知网络。

　　“子植物”就好像它用来扩充感知范围的天线一般，同时也能通过它们来一定程度上改变水土环境。

　　而此时的向坤便可以直接通过“小萝卜”，利用它能控制的整个植物网络，利用植物的特殊感知方式，来进行各种特殊感知信息的收集，对周围的环境进行判断。

　　比如地下水的情况，比如泥土中各类虫子的分布和活动，比如各种植物的生长情况，比如阳光日照、降雨刮风等各种情况。

　　向坤只要想，都可以通过“小萝卜”来感知。

　　别看这些好像很“植物式”的信息似乎没什么用，以现在爱丽丝的信息处理能力，她很快就能整理出一套让“小萝卜”的植物网络配合“超联物网络”，成为一种植物监控网的模型。

　　可以说，“小萝卜”不仅成为了向坤的“超感物品体系”下一位优秀“开发者”，而且还自带一个全新的监控信息网络。

　　以后，把“小萝卜”的那些“子植物”播撒到更广阔的山林中后，那么即便他的“超联物”还未完全投放覆盖，那些山林中潜藏的“变异生物”，也将再难逃脱他和爱丽丝的监控、搜寻。

　　人类聚居区域有爱丽丝掌控电子设备，山林之中有小萝卜控制子植物网络，再辅以“超联物”、“情注物”，向坤的感知范围应该就剩天空和海洋没有完全覆盖了。

　　当然，暂时而言，“小萝卜”的感知范围只有周围一小片区域，而且从向坤对“小萝卜”自我生长的趋势来看，它似乎首先是想把“子植物”向崇云村的方向发展。

　　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因为爱丽丝对它的影响，不仅把崇云山，也把崇云村当成它主要要守护的地盘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俱现出来的爱丽丝欢快地在树上跳上跳下，仿佛一个要装修新房的小女孩一样，在和“小萝卜”交流要怎么样把它变得更“有趣”——现在有“子植物”可以协助，它可以制造一个更大的植物乐园，来让蛋黄派、金闪闪、小苹果他们玩耍。

　　向坤也没有急着回去，反正小苹果有老夏照顾，晚饭肯定有办法解决。

　　他继续观察着“小萝卜”以及周围的“子植物”，甚至其他的普通植物，各种小生物的情况。

　　这次小萝卜“半变异生物”的转化，不仅给他带来了一个新的感知网络、感知能力，更重要的是让他进一步完善了“变异生物”的超感信息模型。

　　“小萝卜”并不是自我变异成“变异生物”的，是在向坤的强行影响下发生的转化，所以这个过程中，最关键的超感信息，会更加的凸显，更容易被感知到。

　　向坤也确实感知到了许多特殊的超感信息，回头需要和爱丽丝一起完善模型，但现在，他却有一个新的发现要进一步确认——有些很特殊的、似乎带着明显“变异生物”特性的超感信息片段，不仅在“小萝卜”的超感信息中发现，在其他普通植物，甚至动物的超感信息中，也有发现。

　　如果是以前，看到这些超感信息，向坤并不会当回事，因为暂时无法将其与现实存在相对应，而且广泛存在于普通生物中，似乎没有“变异生物”特性。

　　但这次，借着对“小萝卜”的转化过程感知，他却发现了这些不同寻常的超感信息。

　　他怀疑，这或许就是未被激活、没有产生作用之前，广泛存在于生物体内的“高维因子”或“意识纠缠粒子”。

　　他蹲到一株很普通的灌木前，进入“超感状态”，然后尝试通过身上的“超联物”影响那部分被他锁定的特殊认知信息。

　　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进行影响，那段认知信息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类“变异生物”的特性消失了！

　　向坤睁开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那毫无变化，从正常感官来判断，没有一点改变的灌木。

　　就在他心下不解，想要进行再一次实验的时候，一股饥饿感袭来，他竟然涌起了嗜血冲动。

　　怎么回事？

　　他才刚完成一次饮血沉睡啊？

　　向坤没有马上感知老夏身边的“情注物”借她的理智压制这种冲动，而是仔细地感觉。

　　越感觉，越琢磨，他越觉得不对，这嗜血冲动，这饥饿感，和他正常情况下饮血期到时间时的感觉并不完全一样。

　　第五百四十四章 警告？

　　向坤忍耐饮血冲动的经验那是相当丰富了，所以对于这种感受的不同，非常的敏感。

　　他仔细地感受着，寻找这种不同的原因。

　　正常人对自身的控制和感知，其实非常有限，就像胃，除了饿肚子、胃难受、吃东西的时候会有直接的感受外，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很难直接感知到胃的存在，更无法主动控制胃的运动。

　　不说胃、其他内在的器官，又或是更微观的部分，因为生理结构、神经分布的原因，本就很难主动感知和控制。就连肌肉，很多不太发达，容易被其他部分代偿出力的部位，都经常会感知不到。就像没怎么锻炼过的人，刚开始做俯卧撑，根本感觉不到胸肌发力的感觉。

　　但对向坤来说，他现在不仅对每一块肌肉的控制，每一块皮肤的感知，都已经达到了极致，而且在当他把超强的感官返回到自己身上时，也能查知到一些普通人无法查知和控制的部分。

　　比如，他已经可以通过血液流动的声音，来定位和感知自己的血管，甚至在进入“节氧模式”后，能够大幅提升自己的身体内部的神经敏感程度，审视自身状态。

　　通过这么一番“自检”后，向坤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从这些感知上区分这次的嗜血冲动与以往差别在哪。

　　但他又非常地肯定，就是有着根本的差别。

　　在那嗜血冲动来临之前，他在干什么？

　　就着这个问题，向坤回想起他为那株灌木编辑那段超感信息的过程。

　　然后他进入“超感状态”，开始以那段认知信息的特性为目标，反窥自身。

　　以往向坤也不止一次地尝试过在“超感状态”下，感知自身的认知信息，但每次都是被无比庞大的认知信息给冲破感知界限。

　　在“超感状态”下的感知中，代表他自身的认知信息，仿佛比世界上其他所有事物的认知信息还要庞大、繁杂，就像一个巨量信息组成的黑洞一般，将意识吞噬。

　　就算是让爱丽丝这个“第三方”来进行认知信息观测感知，也依然是一样，无法得出有效结果。

　　向坤觉得这应该和“变异生物”特性没有关系，因为他已经不止感知了一个“变异生物”的认知信息了，虽然持续往深层感知，一样会庞大到无法承载，但至少能够主动控制感知深度，已经能够判断很多信息了。

　　而爱丽丝也没法对他的认知信息进行感知，估计是因为爱丽丝本质上还是在通过他的能力进行操作。

　　但现在，以那段认知信息作为参照锚定，向坤却是成功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认知信息。

　　当然，并不是整体，而只有一部分和他的参照认知信息极度相似的认知信息。

　　这证明，他和其他刚刚观测到的生物一样，体内都有这部分特异的认知信息。

　　向坤开始尝试对这部分认知信息进行影响，但他才刚有念头，相关的认知信息便发生了剧烈变化，随后他便退出了“超感状态”。

　　退出“超感状态”后的向坤已经完全没有了嗜血冲动。

　　很显然，他刚刚的嗜血冲动，就是和那段特殊认知信息有关。

　　向坤大为好奇，又进了一次“超感状态”，再次以那段认知信息为参照，反窥自身，感知自身的认知信息。

　　然后就是一片空洞，没有任何信息反馈，证明他自身的认知信息中，已经没有了那一部分认知信息。

　　这也进一步证明，他刚刚的嗜血冲动，就是因为动了那丛灌木的“特殊认知信息”而起——灌木的“特殊认知信息”和他体内的应该是同属一源。

　　存在于各种生物中，又有一定的“变异生物”特性，这两个特点，一下就让向坤想到了良先生那秘密文档里的“终极猎食者”。

　　向坤琢磨着，那货究竟是拥有一堆藏身于诸多生物体内的“超联物”，又或是自己化整为零，将自身分散成无数个小单元，来存在于整个生态之中？

　　向坤想起自己当初的“寄生万物”理念，现在看来，这货似乎提前已经实现了这点了？

　　向坤又在那丛灌木前蹲了下来，然后仔细把它和旁边另外一株灌木进行对比，前者已经被他“清除”了那段特殊的超感信息，而后者还有。

　　不通过超感信息，向坤还真是没法发现后者比前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差异，他猜测那段“特殊超感信息”，应该至少是细胞或大分子层面的表达。

　　向坤根据自己的感知判断，综合良先生的相关秘密文档，推测那些有着“变异生物”特性的超感信息片段，更大的可能，就是“终极猎食者”的一部分。

　　因为不论是的“情注物”还是“超联物”，又或是进入体系、已经和普通生物不同的零零一、零零二、金闪闪、蛋黄派，他们的认知信息，都没有任何“变异生物”的特性。

　　那个“终极猎食者”应该是将自身融入到了整个生态循环体系中，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布满了整个地球。

　　或者对它而言，这就是能让它最大化生存可能，在漫长而严酷的变异进化之中活下来的最佳形态。

　　通过这种方式，在所有生物体内提前“藏雷”，埋下了木马，它可以化整为零地汲取所需，并且通过改变自身特性，直接改变生物体的正常状态，甚至带来一系列致命的链式反应。

　　它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保证能随时获得足够和“合格”的血源。

　　体内就有它的存在，怕是没有什么“变异生物”能够在猎杀中与它对抗，也难怪良先生要摆脱碳基生物的存在基础，以他自身的“高维因子”做“补丁”，整合新的化合物，创造一个新的生命形态。

　　显然良先生认为，“终极猎杀者”的存在基础就是各种含碳化合物。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它各个部分之间相互联系，或者说各部分和它的意识中枢进行联系的方式，也肯定和向坤的“超感物品体系”有些类似。

　　因为按照“变异生物”的特性来看，它不可能是一个族群，而只能是单一个体。在没有复杂功能性结构，并且要适应所有生物的客观前提来看，能将它“连接”在一起，受统一意识指挥、控制的方法，就只有“超感物品体系”的信息传递方式。

　　也就是基于“高维因子”存在的意识传递网络。

　　不过看起来，这个“终极猎食者”一旦到了具体的意识网络“战场”，显得有点……脆弱？

　　向坤之前在“超感状态”下感知灌木那段特殊的、具有一丝丝“变异生物”特性的认知信息时，只是尝试通过“超联物”进行影响，甚至都还没真正正式开始，那段认知信息就发生巨大变化，仿佛崩解了一般。

　　就好像打算要吃一个冰淇淋，结果嘴巴一张开，那冰淇淋就直接被一口热气给哈成冰水了，吃了个寂寞。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说向坤通过超感信息进行的影响，对那“终极猎食者”的一个个分部，是碾压式的优势？

　　这么琢磨着，向坤索性再进入“超感状态”，然后先从“小萝卜”开始，接着是旁边它的“子植物”，其他正常植物，这么一路蔓延，在崇云山覆盖了“超联物”的区域内，把几乎所有相关的特殊认知信息片段全都抹除。

　　他又通过“情注物”，意识降临老夏身边、小苹果身边，再到更远处的父母身边、娜娜身边、真儿身边，一众在他安排的“情注物”、“超联物”身边的亲朋好友，甚至包括金闪闪、蛋黄派，以及他的蚂蚁军团，都把那段特殊认知信息片段给抹掉了。

　　就在他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想要继续进行抹除时，直觉忽然有些不对，于是退出了“超感状态”。

　　向坤站起身，仰望天空，虽然现在已是半夜，但通过他的夜视模式和超强视力，还是看到了那个方向的空中，一只鸟正在往下坠，似乎已经死掉。

　　向坤皱眉，他隐约知道刚刚的直觉来自于什么了。

　　爱丽丝的声音从口袋里的手机中响起：“老板！发现情况！”

　　向坤拿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然后是一个明显街道监控的视频录像。

　　向坤知道这个监控里面的街道，是铜石镇的步行街。

　　几秒钟后，一只鸟从空中坠落，死于在街道中心，也亏得现在已是深夜，步行街上没什么人，不然估计要引来不少围观。

　　手机画面再变，是另一个地方，也是一只鸟死亡。

　　接下来还有似乎是卖观赏鸟的店铺内，一大堆的观赏鸟在鸟笼中同时毫无征兆地同时毙亡。

　　按照爱丽丝的标注，这些监控中的场所，都是在崇云村或铜石镇附近。

　　一段一段的监控视频扫过，向坤眉头皱紧。

　　爱丽丝俱现了出来，站在向坤身边，向山中某个方向指了过去，小脸上也蛮是凝重和杀气。

　　向坤在林中快速穿梭，很快抵达了爱丽丝所指的区域，其实他刚刚进入“超感状态”也能通过认知信息的感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这边一整片约一公顷的范围，乍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有种诡异的死静。

　　向坤放慢了脚步，在一棵树下蹲了下来，捡起了一只鸟的尸体查看，然后他将鸟尸放下，手往土里一插，用力地挖了几下，从湿润的泥土中翻拣出了几只虫子的尸体。

　　这约莫一公顷的区域内，不论是鸟、是虫，所有的小动物都死了。

　　而这片区域，就是向坤以“小萝卜”为中心，抹除掉所有生物特殊超感信息片段的范围边缘。

　　这是“警告”吗？

　　那个所谓的“终极猎食者”，奈何不了他，想用这种方式来警告他不要继续抹除其分布于各种生物中的存在？

　　向坤自己自然不怕，但这个“终极猎食者”显然有大范围处死生物的能力。如果他不能在极短时间内将所有生物体内的特殊超感信息片段抹除，那没被抹除特殊超感信息片段的生物，就都有可能被的“终极猎食者”处死。

　　它可以杀虫，杀鸟，自然也能杀人。

　　向坤深吸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和接触到了那个“终极猎食者”。

　　它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弱那么一点。

　　但不能不说，它的这种威胁方式，倒是拿捏得非常地准。

　　这种没做好足够准备的“接触”，让向坤有点被动。

　　不过“终极猎食者”的这番行为，却也同时让向坤知道了它的虚弱。

　　对普通的生物，甚至其他强悍的“变异生物”，乃至像良先生这样的强人，“终极猎食者”都是近乎无敌的存在——敌人就在自己身体里，掌握着生死开关，怎么赢？

　　但对向坤来说，在超感信息的领域，在“高维因子”意识网络的世界，在“意识纠缠粒子”的规则之中，他才是更加强势，拥有更高权限的那个。

　　不过就像沈院士和良先生在秘密文档里提到的那样，“终极猎食者”、“神秘力量”在敏感状态下，对“食血生物”的相关活动，会极为关注，频繁反应。

　　现在“终极猎食者”显然已经处在敏感状态，甚至可以说是更进一步的炸毛状态。

　　他知道，那家伙肯定也意识到了自己对它的强大威胁。

　　不用想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坤的优势肯定会越来越大，早晚能找到一次性抹除掉所有特殊超感信息，切断它控制“众生生死”的能力。

　　它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向坤想了想，将手上的一些虫子尸体和那只鸟尸都埋到了土里，然后起身，向崇云村的方向走去。

　　他暂时停止了对特殊超感信息的抹除，不去刺激那个“终极猎食者”。

　　回到家后，向坤先进入“超感状态”，仔仔细细地把老夏的认知信息给感受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带有“变异生物”特性的认知信息片段，确定那个“终极猎食者”没法控制老夏的生死后，将正在熟睡的老夏给叫了起来。

　　这下很多事情，可以直接和老夏进行沟通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我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老夏迷迷糊糊坐起来，把遮住脸颊的长发拨开，看了眼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向坤，又看了眼窗帘缝隙窗外那黑漆漆的天，似乎有些疑惑。

　　正常情况下，向坤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把她叫起来的。

　　但之前向坤不是入山处理“小萝卜”的事了么，而且应该是和“变异生物”有关系。莫非经过他的实际勘察，“小萝卜”的情况和“变异生物”没有联系，而是有另外重要的事情发生？

　　“走，咱们下楼说。”向坤轻声轻语地说道，小苹果和老夏睡在同一间房间的不同床上，自然不能在这里谈事。

　　夏离冰麻溜地起身，穿上外套，把头发扎起，跟向坤下了楼。

　　去到在一楼向坤摆了几多个显示器，看起来像是用来工作，实际却是用来饮血后沉睡的“书房”后，向坤让老夏坐到电脑前，开始讲述他之前入山后的经历：“‘小萝卜’确实变异了，而且是和我的饮血沉睡有直接联系，不过是不完全变异，它的特性是……”

　　他一边说着，爱丽丝一边在显示屏上展现她模拟还原的画面，辅助老夏理解具体情况。

　　虽然不是真实的拍摄画面，但爱丽丝通过真实场景进行模拟算法还原的虚拟画面，也已经相当真实，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前几天在“监控”乔尔的动向时，爱丽丝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在有“超联物”分布却没有监控的区域，实时显示模拟画面来着。

　　不过那时技术还不成熟，太卡了，所以最后只能弄成了简笔画风格。

　　爱丽丝却并没有就此放弃那个技术，这几天也有一直在分配资源进行改进，然后就是现在的呈现效果了。

　　当然，现在能这么流畅，主要也是因为现在不是“实况直播”，而是“现场还原”。

　　在向坤用声音解说，爱丽丝用画面辅助的说明下，也依然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所有的事情跟老夏阐述清楚——不仅有今天他入山处理“小萝卜”转化为“半变异生物”的全过程，发现“终极猎食者”的过程，还有更早前爱丽丝帮他从守望大厦底下弄到的那些秘密文档里的信息。

　　因为爱丽丝开了三个屏幕，一个显示相关的模拟画面或监控视频画面，两个显示各种秘密文档的内容，所以老夏脑袋不时地随着视线转动着。

　　房间里只有一张电脑椅，向坤站在老夏旁边做解说，瞥到那随着老夏脑袋转动，一甩一甩的马尾辫，他下意识地就抬手撸了上去。

　　一边顺着那黑长直的马尾轻轻撸着，向坤一边还在解说着他对“终极猎食者”的一些基本判定：“如果那‘特殊超感信息片段’背后确实就是良先生他们定义的‘终极猎食者’、能决人生死的‘神秘力量’的话，那它应该至少符合一些‘变异生物’的基本模型，同时我根据它展现出来的一些新特性，让爱丽丝做了一个针对它的变异模型……”

　　正说着，向坤发现老夏抬起头看他。

　　向坤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还放马尾上的手，赶紧收了回来，讪讪道：“不知怎么就顺手摸上去了。”

　　夏离冰却是看着他若有所思：“从你刚刚说话的语调、语速和用词来看，因为发现了‘终极猎食者’并且找到了它影响生物的方式，你的精神处在比较亢奋的状态，但是因为清除了它的‘超感信息片段’，能够把那些事和我说，对我也比较信任，所以身体处在比较放松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你的身体会遵从潜意识地做一些动作，很正常。你是不是小时候，也经常玩女同学的马尾？”

　　向坤挠了挠头：“没有……从来没玩过，不过小学时候我们班长坐我前面，那个马尾辫又黑又长，我确实经常想着撸一把看看……”说着笑起来：“但我从来没有实践过，因为我们班长还挺凶的，撸她头发，肯定被她揍。”

　　夏离冰点头：“嗯，正常。”

　　向坤说道：“所以我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你坐着，我站你身边的时候，也经常有想要把手放你头上的想法，一样的。回头有空了，我们可以做些相关的研究，不同的脑袋，不同的发型，对不同人，肯定有不同的吸引力，这里面或许有规律可以总结。”夏离冰点头说道。

　　“这样啊……”

　　“你刚刚说，爱丽丝针对‘终极猎食者’做了一个模型，用它做推演了吗？结果是什么？”

　　于是两人继续之前的话题，讨论“终极猎食者”的特性和可能的行为模式，行为选择。

　　“推演的结果有很多种，不过参考意义很难说有多少，虽然我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和它‘短兵相接’，但对它整体的理解和认知还很有限。如果它的演化过程是以千年、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单位计算的话，那么任何一点参数上的细微出入，都会让推演结果产生巨大偏差。不过我和爱丽丝都基本上可以确定，这种化整为零的存在形式、存在状态，能大幅降低‘终极猎食者’饮血或者说转化的周期。这种存在形式，既是为了猎杀，也是为了存活。”

　　“你觉得它能感觉到你的‘超联物’、‘情注物’的存在么？”夏离冰若有所思地说道。

　　向坤摇头：“我有仔细想过，它应该感觉不到，否则的话，不会直到现在，直到我已经将‘超感物品体系’发展到这个程度，主动触及到它，甚至是将它从其他生物里抹去时，才开始对我有反应，注意到我。”

　　夏离冰点头道：“看起来，它是通过转化阶段来评价‘变异生物’对它的威胁程度的。只从阶段性转化的次数来看，你的‘实力层级’还很低。”

　　向坤也笑道：“嗯，以那个评价体系来看的话，我估计比乔尔都差得远。对了，良先生那种依靠外部科技辅助，以新型化合物合成的生物构件作为功能性提升的方式，同样也有点‘暗渡陈仓’的意思。”

　　“它对环境信息的感知方式，我们有一个明确认知了吗？”

　　“按着我和爱丽丝的推演建立的多个模型来看，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那些潜藏在所有生物体内的‘超感信息片段’，在‘变异生物’的根本特性因为各种各样的实验而表现出来，为人所发现，以人类感官能够观测到的时候，它就会被‘激活’、‘唤醒’。但是这种简单的结构，应该没法进行复杂的感官信息感知处理，所以它应该有一个‘处理中心’，可能是临时‘合并’出来的，也可能是通过其他方式存在。这种时候，它会处在良先生、沈院士他们所说的‘敏感状态’，对一般的感官信息也有处理能力。”

　　夏离冰听完后，想了想，说道：“它用来‘威慑’你的方式，似乎有点小心翼翼。”

　　向坤明白她的意思，“终极猎食者”如果想杀死大量生物来对他进行“警告”，最有威慑力的，毫无疑问是用他的同类——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变异前的同类，既人类来进行警告，是最有威力的。

　　但“终极猎食者”选择的，却是零星的鸟类，和崇云山某一小片区域内的虫子等生物，显得非常的克制和小心，似乎怕“用力过度”，引得他真正发怒一般。

　　“我在想，它为什么会觉得这种胁迫其他生物生命的方式，对我会有效，它怎么知道的？如果我是一个只追求自身变异进化，只追求自身强大，并不管其他生物死活的‘变异生物’呢？”向坤说道。

　　夏离冰若有所思道：“它是通过你对人类形态的保持程度，你第一时间为其他生物抹除掉‘特殊超感信息片段’的行为，又或是它能够追溯你的过往行为来进行判断？”她知道，向坤关注这一点的原因，是因为搞清楚这一点，或许就能知道“终极猎食者”的信息收集方式。

　　“不过不管怎么样，暂时来说，我还是不直接动它了，不然它真搞个鱼死网破，造成大范围的生物灭绝，后果不堪设想。”向坤说道，“如果确定了它无法感知到‘超联物’的话，那么加快‘超联物’的关联和全球范围投放，才是当务之急。等到把‘超联物’遍及世界后，再看一看怎么样将它一网打尽，一次性干掉，不让它有反击的机会。”

　　向坤话音刚落，爱丽丝的声音就从音箱中发出，似乎憋好久了：“爱丽丝已经有了二十七个加快关联和投放‘超联物’的方案！老板、老夏要看看吗？”

　　……

　　不大但各种设备都很齐全，看起来颇点有高科技范的会议室里，张倩和唐宝娜正在就一个议题进行着讨论。

　　杨真儿坐在唐宝娜边上，一如既往地在走神。

　　不过以前她走神的时候，大都是在看电脑，看各种文章，给小胖妞选新衣服、饰品、玩具，或者逛本地的美食贴，思考下午接了小胖妞要去哪吃饭。

　　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却是在手里捏着的一个圆形橡皮擦上——这是她上午来“腾蛟互娱”，跟诗铃妈妈闲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位行政部的妹纸桌上放着的，便跑去买了杯奶茶，跟她换了来。

　　自从杨真儿发掘出自己的“飞币入杯”绝技，以及小胖妞教了她和娜娜玩“硬币对冲”后，她现在莫名地对各种圆形的东西都会产生兴趣，好像看什么都像硬币的样子，想要拿来滚一滚，对撞一下。

　　今天上午下楼的时候，她甚至看着路边一辆车子的轮毂发了好一会呆，想象着她和小胖妞一人拿个轮毂在玩对对碰的情形，甚至在琢磨，那轮子是套着轮胎玩还是直接用轮毂玩比较好玩，直到娜娜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像现在，手中这个圆形橡皮檫的手感就非常好，杨真儿一边揉揉捏捏把玩着，一边想着这个东东滚起来会不会摩擦力太大，速度太慢，不太顺溜？

　　然后她开始在JD、TB等电商平台上搜索“圆形，橡皮”，想看看有没有更圆、质量更好的圆橡皮檫买，到时买几个回来，和娜娜、小铃铛一块玩！然后开始研究起橡皮的生产厂商，制作工艺，成分，软硬程度的原因，各种性能参数等等。

　　“杨小姐，你拿那块橡皮檫……是有什么想法吗？”跟唐宝娜已经讨论完一个议题的张倩，忽然对杨真儿问道。

　　平日里她倒也习惯了杨真儿开会摸鱼的状态，并不在意，反正具体事务，有娜娜和她商讨，没有问题。但今天杨真儿状态很奇怪，手上拿着一块好像是她们公司统一采购的橡皮，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一点都不像以往摸鱼、走神的样子，所以才会出口询问。

　　“啊？哦，这块橡皮它吧……它手感不错，而且挺别致的。昨天我们不是在提推广运营的事么？我是觉得我们做线下推广的时候，可以做些印有游戏Logo的定制橡皮来送玩家或路人，唉，这是小事，你们这些大人物不用关心的，你们聊你们的。”杨真儿随意摆了摆手说道。

　　下午，杨真儿一接到小胖妞，就嘿嘿嘿说道：“小铃铛，咱们今天不去外面吃了，晚点叫餐吃，你想吃什么就叫什么。我想到一个新游戏，咱们回家玩去，应该很好玩！”

　　牵着杨真儿手的小胖妞叹气道：“老仙女姐姐，硬币游戏虽然超好玩，但是要适度呀！我回家后要先学习，学习完了才能游戏，光头叔叔说过了，魔……那个……游戏的基础是知识，有知识才能玩得厉害。”

　　一提到“游戏”，刘诗铃自然以为杨真儿说的是“硬币对冲”的游戏。这几天，杨真儿和唐宝娜对着游戏都相当热衷，每天都要玩到很晚。事实上她还教了她们好几个以硬币为基础道具的游戏，但玩来玩去，她们还是觉得这个游戏最好玩。特别是杨真儿，甚至跑去网上定了一个六米长的狭长台面，要架在家里，当对撞“跑道”。

　　杨真儿得意道：“是另一个游戏，咱们就玩二十……不，玩四十分钟就好，不耽误你学习的！嘿嘿！对了，小铃铛，别叫我老仙女姐姐了，叫仙女姐姐呀！要不……还是老仙姐姐吧！”

　　之前她好不容易让小胖妞叫她“仙女姐姐”了，但没叫几次，又总是变成“老仙姐姐”，然后都是“老”字一出头，小胖妞反应过来，马上改成“仙女姐姐”，次数多了，这“老仙女姐姐”就又叫顺口了。

　　回到家，小胖妞刚一把小书包放先，杨真儿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带她站到客厅中间，然后在她脚下用数据线围成了一个圈，把她圈在里面。

　　她自己退后几步，也给自己围了一个圈。

　　杨真儿拿出一个圆橡皮给了小胖妞，自己拿了一个站到自己的圈里，然后说道：“我们把橡皮拿在额头前，这样拿着，然后只动手腕，不准动小臂和大臂，把橡皮投出去！”

　　小胖妞跟着做了一下动作，无奈道：“老仙姐姐，这样子我投不远呀！”

　　“啊……那就……允许你动小臂吧！”杨真儿挠了挠头说道。

　　“可是这样怎么玩呀？”

　　“嘿嘿，这样，我喊一二三，你就用你的橡皮投向我的脑袋，我会用我的橡皮去砸你的橡皮，如果我砸中的话，我就赢。如果你砸中我的脑袋，你就赢！身体不能躲开哦，脑袋也不能躲！嗯，赢一次，晚饭外卖有权点一样菜！”

　　“哦。”小胖妞点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她依言把橡皮摆在自己额头中间，然后一二三甩动小臂向投篮一样把橡皮掷了出去。

　　随后杨真儿轻轻动腕，手中橡皮射出，竟是准确地将小胖妞的橡皮击中。

　　“YEAH！”杨真儿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深蹲。

　　“咦？”小胖妞也瞪大了眼睛，惊疑地看着落地的两个橡皮。

　　不过杨真儿已经飞快过去捡起来，把其中一块塞给小胖妞，说道：“换你了小铃铛，这次我掷你哦，你来拦截！”

　　小胖妞还有些迷茫，拿着橡皮下意识点头，然后依言学着杨真儿刚刚的姿势，把橡皮拿在额头做准备。

　　杨真儿一二三喊出后，小胖妞橡皮掷出，但没能拦截到飞来的橡皮，被准确命中了额头，小脑袋一仰，发出了呀的一声脆叫。

　　这橡皮又小又软，而且杨真儿掷的也很轻，所以击中额头后倒也不是很疼。

　　但小胖妞的好胜心却被激了起来，揉着额头道：“老仙姐姐，我们用硬币玩吧。”

　　“不行！硬币可是金属，超硬的，会受伤的，你要是被我伤到了，我会心疼死的，嘿嘿，不可以！”杨真儿断然拒绝。

　　小胖妞：“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控制好硬币的。

　　“不行不行，只能用橡皮。”

　　“要不……我们扔杯子吧，一个扔杯子，一个拦截。”

　　“那个待会再玩，我们先玩这个，还是说……小铃铛你觉得玩不过我，要认输了？那样的话，你仙女姐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那晚上外卖就都我叫喽？我想想，我要吃什么。”

　　“再来。”刘诗铃揉了揉额头，捡起自己的那块橡皮，站回小圈内说道。

　　她刚刚隐隐感觉到一些什么，她想要再确定一下。

　　杨真儿回到自己的小圈里，然后拿着橡皮，做好投掷姿势：“嚯嚯嚯，小铃铛，准备好接招了吗？”

　　刘诗铃用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随着杨真儿一二三喊声落下，这一次，刘诗铃拦截的橡皮依旧没有命中。

　　眼看着杨真儿的小圆橡皮即将挨到小胖妞额头的时候，异变忽起，那个橡皮竟然在小胖妞额头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上定住了！

　　与此同时，室内客厅的灯光变暗了一些。

　　杨真儿愣住，意识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时间停滞了？

　　“小铃铛……”她下意识出声。

　　然后似乎是刚反应过来的刘诗铃也是一恍神，发现了悬浮在额头前的橡皮，然后眼珠一转，呀地一叫，脑袋夸张地向后一仰，捂着额头蹲下：“老仙姐姐太准啦！”

　　那橡皮这才像失去了支撑般落到了地地上。

　　杨真儿怔怔地看着蹲着地上捂着额头，演技超差，还在拿眼睛偷偷看她的小胖妞，觉得思维有些混乱。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头皮发麻

　　杨真儿一脸狐疑地走过去，捡起地上那块圆圆的橡皮檫，然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又凑过去蹲在小胖妞身边，拿开她捂着额头的小手：“被砸疼了吗？这次我明明比上次使的劲还小得多呀？”

　　小胖妞一边仰着小脸让杨真儿帮她检查额头，一边说道：“老仙姐姐太准啦，两次都弹中同一个地方，伤上加伤，疼上加疼！”

　　“小铃铛……”杨真儿两手捧着小胖妞的小胖脸。

　　“啊？”

　　杨真儿忽然加大音量快速说道：“你撒谎了！我刚刚根本没有弹中你对不对！那个橡皮刚刚在你面前定住了对不对？”

　　被捧着小胖脸的小胖妞看着她老仙姐姐，似乎进入了呆愣状态，时间一秒秒过去，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她的眼睛开始氤氲，泪水开始凝聚，接着泪珠咕咚一下爬出眼眶，从眼角滑落，沿着小胖脸滚落到杨真儿手上。

　　杨真儿吓了一跳，比刚刚看到那橡皮擦悬停空中的景象反应还大，赶紧把小胖妞抱到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连连道歉道：“小铃铛，老仙姐姐不是要凶你啊，老仙姐姐跟你开玩笑呢，不哭啊不哭啊，老仙姐姐坏，一会你用橡皮擦弹老仙姐姐的脑门，绝对不躲！不哭不哭，一会叫外卖点菜都让你来，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脑袋搁在杨真儿肩膀上的刘诗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却是偷偷地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故意秀演技——真要演哭戏她还真是演不出来，顶多能哇哇喊两声“我哭啦老仙姐姐”，眼泪是真挤压不出来——除非偷偷掐自己大腿几下。

　　刚刚她是被杨真儿一下道破谎言，慌张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对老仙姐姐说谎确实不对，但是她又答应过光头叔叔暂时不要把“魔法真相”展露给老仙姐姐，于是刚刚两难之下，诺言和道德之间的强烈冲击对抗，加上想到老仙姐姐一直以来对她那么好，焦急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就哭起来了。

　　没想到，倒是借着眼泪蒙混过关了。

　　不过她其实现在也是超级好奇，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她在注意力高度集中、全神关注老仙姐姐那个橡皮檫的时候，是真的控制住了橡皮檫。

　　这种控制好像不是直接的控制，而是通过她兜里的“巧克力”和“冰淇淋”的间接控制。

　　这个橡皮檫的感觉，和光头叔叔其他那些硬币呀、珠珠呀、各种各样不知道是什么的“魔法宝贝”都不一样，有种既陌生又亲切的感觉。

　　嗯，那种亲切，就是老仙姐姐给她的感觉。

　　看来那个橡皮擦，就是老仙姐姐的“魔法宝贝”了，可是这橡皮檫应该不是光头叔叔送给她的呀，那是怎么能够有魔法能力的？

　　嗯，等下要在QQ上问问光头叔叔。

　　小胖妞这么琢磨着，便吸了吸鼻子，半推半就地顺着杨真儿安慰擦了眼泪鼻涕，回到沙发边坐下。

　　杨真儿“讨好”地过来拿手机给她让她点菜，然后两人点菜的过程中说说笑笑又开心起来。

　　等过了会外卖送到，吃着外卖的时候，就更开心了，一起讨论几样食物的味道，一起回忆崇云村吃的好吃的，一大一小马上又其乐融融好得不得了了。

　　但小胖妞急着想回去上QQ向光头叔叔汇报紧急情况，于是便借口要看的、用来学习的一本书在家里，想要先回家去。

　　不过她忘了，现在她妈妈还在公司没有回来，她就算回家，杨真儿也必然要跟去的。

　　结果自然就是杨真儿带着她一块回了家，然后她拿了书本和iPad在房间里学习，杨真儿则坐在她房间的床上，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橡皮擦，一边偷偷观察着她。

　　杨真儿虽然刚刚用咋呼的方式没能把小胖妞真话骗出来，却是把眼泪喊出来，吓了自己一跳，不敢再直接提那个事了，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把那事放下了。

　　她非常确定，无比肯定，刚刚确确实实看到那块橡皮檫悬停在了小胖妞的额头前。

　　如果是其他的橡皮擦，她还有可能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或是橡皮擦只是贴在了小胖妞的额头上，可能是沾了汗，定格了一下而已。

　　但这块橡皮擦，杨真儿却对它的各种状态有种莫名的笃定感，就像刚一出手，她就知道能投掷到哪里，落地会在哪一样。

　　所以橡皮擦的突然悬空，她有着非常清晰和直接的感受，就跟哈欠打一半被强行阻止了一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如果小胖妞也和她一样惊讶的话，那她可能会怀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很明显，小胖妞在发现橡皮悬停后，第一个反应是假装这事没发生，想萌混过去，那问题就很大了！

　　可是，明明是自己和那橡皮有比较特殊的感觉，为什么会被小胖妞控制？

　　莫非，小胖妞有隔空驭物的能力？

　　杨真儿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坐在书桌前、对着书本和iPad在学习数学的小胖妞，回忆起刚刚玩游戏时的不寻常表现。

　　不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

　　哎~不愧是我们宝贝的小铃铛，连认真学习的时候都这么可爱。

　　……

　　唐宝娜今晚回家的时间比较早，不过意外的是，居然在家里没看到真儿和小铃铛——回来的路上她还特意加快了脚步，想着早点回来跟她们俩一块玩游戏呢。不仅是真儿，她其实最近也有点迷上那个“硬币冲撞”的游戏了。

　　不单单是那游戏本身的游戏性，更重要的是在玩那游戏的同时，她有种和自己那枚硬币间的联系越来越深的感觉。

　　仿佛她们应用来游戏的并不是硬币，而是各自驯养的“战宠”一般。

　　不止那个“硬币对冲”的游戏，几乎所有小胖妞设计的硬币游戏，玩起来都能有这种效果。

　　又或者说，因为小胖妞设计的硬币游戏都非常地适合她们通过硬币来玩耍，能够让她们沉浸其中，用各种方式把玩和控制硬币，所以能够提升她们与硬币的联系，就好像和宠物玩耍得多了，也能增进感情和了解一样。

　　这种比喻如果是其他人听来，估计会觉得匪夷所思——哪有人把硬币当宠物的？神经病吧！

　　但对唐宝娜和杨真儿来说，这种比喻却莫名的贴切。

　　而小胖妞却是当之无愧的硬币大师，对硬币的了解和熟悉，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随随便便就能弄出基于硬币的好玩游戏。

　　再加上小胖妞对硬币控制的如火纯情，让认为“小精灵”的出现和跟随与向坤送的“幸运拿硬币”有关系的唐宝娜，也在心里暗暗猜测：

　　或许小铃铛也知道“小精灵”的存在？

　　难得这么早回家，老三和铃铛都不在，莫得游戏玩，唐宝娜一时竟有些无聊起来。

　　这么早真儿就带小铃铛回家的话，大概率是小铃铛困了，要带她回去睡觉。从垃圾桶里的外卖盒来看，她们俩今天没有在外面吃晚饭，是在家里吃的，这却是这段时间比较少见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铃铛今天犯困比较早？

　　唐宝娜有些担心小铃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发微信问了下真儿，得到的答复是小铃铛正在学习，那她就放心了。

　　唐宝娜考虑了下，也没有再去小铃铛家，而是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上了自己的B站帐号，看了下自己上传的各个视频的数据。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甚至好多粉丝在以前的视频下面猜测，她是不是嫁人了，或者去生孩子了……

　　她无语地看了一会评论，琢磨着是不是再录首歌发上去。

　　当然，现在这边没有她录音的设备，只能先做一下前期准备，选好歌，然后做好编曲的想法，先做下练习。

　　唐宝娜在几个音乐平台上乱逛，试听各种排行榜上排得比较靠前，她没有听过的歌，看看有没有哪首比较好听的，然后查看下能不能翻唱。

　　选到了一首比较喜欢的古风歌曲后，唐宝娜找了下官方放出的伴奏，然后跟着歌词轻声哼唱了两遍。

　　她忽然心血来潮，抬头眯着眼对房间里的灯说道：“小精灵，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好听吗？”

　　过了几秒钟，房间里的灯光没有丝毫变化，她倒也不以为意，这几天她如果是一个人，就经常会对灯光这么问。虽然偶尔“小精灵”会回应她，但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没有回应的。

　　就在她想要继续哼唱练习的时候，电脑中的歌曲忽然自动切换，换成了之前小苹果教小胖妞唱过的那首《学猫叫》：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呦喵喵喵~~”

　　唐宝娜愣了一下，怎么回事，播放器自动切歌？

　　但当她操作了一下，发现电脑无法换歌的时候，她意识到什么，仰头眯眼道：“小精灵，是你吗？”

　　灯光变暗，又变亮。

　　“你喜欢听这首歌？”

　　灯光复暗复亮。

　　“你想听我唱吗？”

　　灯光急闪了两下。

　　于是唐宝娜便很高兴地准备去找这首歌的伴奏，但没想到的是，那伴奏竟然已经被找好了。

　　“小精灵，是你干的？你居然能这么操作电脑，好厉害！”唐宝娜高兴地说道。

　　然后她开始轻轻跟着伴奏哼唱，唱着唱着，还跟着做起了动作。

　　“小精灵，你还有什么歌想听呀？我都找来唱给你听呀！”

　　“这首歌我们小铃铛唱更可爱，特别萌，哎呀我给你放下她唱这歌的视频，太可爱，太萌了！”

　　“哈哈，你也赞同我的说法吧？”

　　“哦对了，你会不会……也认识小铃铛？”

　　“你果然认识小铃铛！那你认识向坤吗？还有老夏！真儿！我们之前就一起住在崇云村那房子里的伙伴，你应该知道的。”

　　“他们知道你吗？”

　　唐宝娜一边单向聊天，一边跟着电脑自动选出的歌曲来哼唱。

　　有些时候，灯光会给予一些回应，有些时候没有，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这种程度的沟通，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这让她有种“小精灵”就在房间里守护她的感觉。

　　……

　　今天诗铃妈妈回来也比较早，杨真儿也便没有待太久，她准备回去和娜娜商议一番，完善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想，明天再来尝试“收买”小铃铛。

　　回到家，一进门，杨真儿就听到房间传出的伴奏声和娜娜的歌声，听她唱的歌……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好像是首老歌？娜娜是打算发新的翻唱视频了？

　　换了拖鞋，正向房间走的时候，娜娜的歌声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似乎在和谁说话。

　　杨真儿立时精神大振，眯起眼睛，一副嘿嘿嘿的好（ba）奇（gua）表情，轻手轻脚凑过去，在房门口偷听。

　　“这歌挺好听的，我小时候也听过，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还是说，这歌就是你的年代的歌？”

　　“你觉得我适合唱那种可爱类型的歌，还是忧郁情歌，或者大气的励志歌曲？”

　　“网上的粉丝留言都说我是御姐攻音，声音自带皮鞭，太扯啦！”

　　“啊，肚子好像有点饿，有点想叫外卖，但是又怕变胖，住崇云村的时候，我的减肥大计已经被向坤给破坏掉了，现在好不容易又重新施行，难道要半途而废？”

　　“对了，你会肚子饿吗？我要不要给你也点一份？”

　　刚开始的时候，杨真儿以为娜娜是在和向坤通过视频或者电话在聊天，但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像。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难道娜娜有了另外喜欢的人了？她以后通过娜娜蹭向大厨饭的秘密计划失败了？

　　于是她偷偷从半掩的门边往里偷瞟，发现娜娜竟是仰躺在床上说话，但她的手机放在旁边电脑桌上，蓝牙耳机也在桌上，笔记本也没有显示正在视频通话，而房间里除了娜娜外，并没有其他人。

　　娜娜在和谁说话？！

　　杨真儿忽然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冒起，头皮发麻。

　　第五百四十七章 孤单寂寞有点冷

　　如果娜娜是在和向大厨谈情说爱讲悄悄话，那杨真儿会偷偷藏着听八卦。

　　如果娜娜是在和不是向大厨的其他人聊天，杨真儿也会偷偷藏着听八卦。

　　但现在，娜娜不知道在和什么存在说话，而且不是一句两句，是好像有来有回的样子，她却又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娜娜也没有戴着耳机、没有和人在连视频……

　　杨真儿的脑海里已经涌起了七八种恐怖片里的情节，七上八下的，手心冒汗，脑门发凉。

　　但里面是她最好的朋友，即便心里再忐忑，再害怕，杨真儿还是把脑袋伸进去，问道：“娜娜，你在跟谁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

　　并没有听到门开声，不知道杨真儿已经回来的唐宝娜，一下从床上弹坐而起，被吓了好大一跳。

　　惊恐地看向房门口露出的那个脑袋，在确定是杨真儿后，唐宝娜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拿个枕头扔了过去：

　　“杨老三你怎么回家也不吱一声，偷偷摸摸的，跟贼似的。”

　　杨真儿接住枕头，紧张地看着好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娜娜，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啊？”唐宝娜愣了一下，抬手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下意识地说道：“没有呀，没有和谁说话啊。”

　　杨真儿狐疑地盯着娜娜：“真的没有？”

　　“对了，小铃铛今天这么早就睡了？林姐已经回来了？”唐宝娜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杨真儿却是不上当：“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在说话，什么‘你说我是可爱型，还是忧郁型，还是大气型’，什么‘我肚子饿啦，要叫外卖，你要不要吃？’”

　　唐宝娜马上道：“没有！我没有说！我说的是‘我的声音是适合唱可爱型的歌，还是忧郁型，还是大气型’……你这说的，好像是在问我是可爱型还是忧郁型似的。”

　　“哈！招了吧！老实交代，你刚刚在和谁说话？”杨真儿马上道。

　　“没有和谁说话呀，我就自言自语，在琢磨自己的唱歌风格呀，你看这房间里哪有人。”唐宝娜“理直气壮”地说道，然后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杨真儿道：“你怎么老站那，进来呀，你在怕什么？你不会是以为这房间里有一个看不到的人吧？”

　　杨真儿抱着枕头，慢慢地挪进了房间，靠近床边的时候，忽然把枕头往唐宝娜脑袋上一扔，然后猛地冲向衣柜，把柜门拉快速拉开，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后，又冲到床边，趴下想往床底看，然后发现这床是直接连到地面的，床底没缝，钻不进去，只好拍着手讪讪站起。

　　拿着枕头、目瞪口呆的唐宝娜，看到杨真儿这几个略显滑稽的动作，忍不住道：“杨老三！你这……怎么跟在抓小三似的？咦，老三抓小三，还挺押韵……”

　　杨真儿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凑到房间的窗边，拉开窗帘观察了一下，甚至打开窗往下面瞅了眼。

　　“房间真没人，我就是刚刚在找些歌准备回头有空的时候再录个视频什么的，我B站那个号都好久没更新了。唉~你和小铃铛都不在，我孤单寂寞有点冷，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啦。真儿，你肚子饿不，我们点外卖吃吧……”

　　唐宝娜话刚说一半，杨真儿忽然打断道：“你说谎！”

　　“哪有……”唐宝娜有些心虚地说着，看到杨真儿拿起手机来操弄着，还以为她刚刚偷偷录像了，自己有什么暴露了“小精灵”的表现，不由得有些忐忑地回忆起来。

　　没想到的是，在手机上操弄了一会后，杨真儿居然放起了名侦探柯南的经典处刑曲，然后把音量调低一点，把手机背在身手，又将娜娜放在电脑桌上的眼镜拿起来，架在鼻梁上，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娜娜！作为你几十年的好友，我对你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所以……你的谎话是骗不过我哒！”

　　“娜娜，你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仙女根本不懂怎么说谎！”

　　“你难道没有发现，在你说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弄头发，要么弄鬓角，要么弄发尾。还有，你说谎的时候不敢和其他人对视，总是会看向旁边，而且大多数时候看右边！你说完谎话后，还会抿嘴！太明显了！”

　　“另外，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多年的同居伙伴，忠实的总经理助理，我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你自言自语的样子！你自言自语的时候，特别中二，自问自答，是会分饰两角的。但刚刚你明显是只以你自己的身份在说话，并没有对你自己说的话做回应！”

　　“更重要的是，当我第一次问你和谁说话的时候，你‘做贼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所以，肯定有鬼！”

　　“综上所述，娜娜你刚刚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和什么……和什么交流！老实交代吧！娜娜！”

　　杨真儿说完，握着手机的手一按，暂停了BGM，然后盯着坐在床上的娜娜，给她一个自认为极有压迫感的眼神。

　　唐宝娜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慢慢站起来，伸出两手，捏住杨真儿的脸颊，轻轻扯了扯，揉了揉，一本正经道：“你不是我家杨老三，你是老夏吧？快把老三的皮脱下来，露出你真容吧！”

　　“去去去，娜娜你休想转移话题，快快交代。”杨真儿拉开娜娜的手，保持“威严”气度说道。

　　“真没有呀，你不是都看过了，房间里又没人……”唐宝娜说着，手抬起来想摸头发，然后想到真儿刚刚的话，就顺着上抬，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

　　“哎哎哎！你看看，你看看，你又抿嘴了，你还想笑，娜娜你也知道你根本不会说谎了吧，你都快笑场了你！”杨真儿说着，贴近好友的脸仔细看了下，皱眉道：“你这乐呵呵的样子，也不像中邪了呀。”

　　“呸，我怎么可能中邪，中你个大头鬼啦，我肚子饿死了，你起开，我要去煮点方便面吃。”唐宝娜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忽然停住，回头对杨真儿道：“对了，老三，你肚子饿不？我下面给你吃？”

　　说完这句带颜色的笑话后，唐宝娜便像占了便宜似的库库库笑着跑掉了，留下房间里还没反应过来的杨老三一脸呆愣。

　　不过最终杨真儿也是跑去和唐宝娜一块煮了泡面吃，吃完后又笑闹了一会，便去洗了澡洗漱后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杨真儿瞥了眼和她睡一张床上的好友，心里忽然有点惆怅。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娜娜绝对是有秘密藏着不肯告诉她——这么多年朋友，她太了解娜娜了。

　　本来她还想着，回家来跟娜娜讨论一下傍晚看到的异象，讨论看看小铃铛是不是拥有超能力了还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但没想到的是，不止小铃铛有秘密，娜娜也有了秘密。

　　再仔细想一想，小苹果很明显也有秘密，她说过的“寄物感知”的训练方法，根本就跟异能似的。而且现在她在崇云村，在她们住的那屋子里，走路啊、拿东西啊什么的都非常地自如，一点不像看不到的样子，连爬山的时候，都比她爬得快。

　　金闪闪也特别不一样，她网上查过了，导盲鸟的概念始终只存在于概念中，就没有真的有谁成功训练出鸟类来当导盲伙伴的，金闪闪的表现实在是太灵性了，根本不像一只普通鸟，比她朋友养的边牧还聪明。而且它也太肥了，肥得一般人都认不出是金丝雀了，十个里怕是七个要说是鸽子！

　　连她表哥“大块头”，从缅国回来后，都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最开始的时候还跟她讨论缅国时被解救的“猜想”，后来却是也不跟她说了，好像已经弄明白了什么，看不起她的“推论”了！

　　至于老夏，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是秘密本秘。

　　向大厨……他的秘密肯定最多了，估计就是秘密太多，藏得太费脑细胞，头发都掉光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不告诉她。

　　杨真儿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点孤单寂寞冷，侧躺着蜷缩起身子，抱着膝盖，委屈了起来。

　　睡在另一边的唐宝娜也还没睡着，就像杨真儿了解她，能一眼看破她有没有在撒谎一样，她对杨老三这好友同样了解得很。

　　所以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杨真儿的情绪变化，她凑了过去，从后面揽着好友的肩膀：“真儿，你永远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永远信任你，乖啦，晚安。”

　　“晚安。”杨真儿心情又好起来了。

　　其实唐宝娜也有点犹豫，要不要把“小精灵”的存在告诉杨真儿。

　　但最后考虑了下，还是没有说，杨真儿虽然脑洞特别大，总是有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想，但“小精灵”这事，毕竟是真真正正发生的，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猜想。而且她又没有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小精灵”的存在，如果直接通过灯光变化来证明的话，“小精灵”未必愿意响应。

　　何况她现在还不确定，“小精灵”愿不愿意让她的存在被真儿知晓，这对“小精灵”、对真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现在有好几个新项目要上，唐宝娜和诗铃妈妈还要去公司，杨真儿便早早地去当“保姆”，带着小胖妞出去玩儿——不过小胖妞要求去的地方居然不是游乐园，也不是商场，而是书店。

　　在书店，刘诗铃仰着小脑袋，在科普类书籍中走来走去，不时问旁边的杨真儿那些她看不懂字的书名怎么读、是什么意思。

　　“这本叫《量子的神秘世界》，呃，不是魔法世界啦，是神秘世界，神神秘秘的那个神秘。量子是什么意思？量子这个是物理学的东西啦，你现在学不到，看了也不懂啦！初中能不能学？应该……不能吧，嗯，不能的！初中毕业也学不了！要等你长大了，像你老夏……你烤鸡翅姐姐读那么多书后才能学。这本书呀，现在咱们都看不懂的，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杨真儿一边说着，一边翻动那本书，不由惊咦一声：“哎？这本居然是漫画书？”

　　扫了两眼，发现好像能看懂的样子，杨真儿便把书拿着，胸有成竹道：“这本买啦，晚上老仙姐姐讲给你听！”

　　在刘诗铃继续于书架中走来走去的时候，杨真儿忍不住问道：“小铃铛，问你个问题啊，你说……如果你有一个特别亲密、特别信任的好朋友，以前都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你有什么秘密都跟她说，她也一样。但突然有一天，你却有个秘密不愿意告诉她，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对了，你们并没有吵架，并没有关系不好。”

　　刘诗铃想了想，走过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拉住杨真儿的手，说道：“老仙姐姐，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啦，但是我答应过光头叔叔，秘密不能说出来。不过我昨天晚上问过光头叔叔了，她说你有问题就可以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杨真儿愣了一下，笑道：“小铃铛，我说的不是你呀，不是在说你的事，我是……等等，你说什么？你问过向大厨了？你还和向大厨有秘密约定？哎呀呀，小铃铛你真有……”

　　说到一半，发现小胖妞仰着脸拿起左手食指放在唇前，小脸表情严肃地做了个“嘘”的动作，杨真儿不由得把后面的“超能力”吞回了肚子里。

　　从书店出来，找了家餐厅准备吃饭的时候，杨真儿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向坤的手机，当头就问：

　　“向大厨！你和小铃铛有什么秘密？”

　　“啊？什么什么秘密，说清楚点？难道是小铃铛一顿饭能吃五个包子的事？”电话里的向坤哈哈笑道。

　　“少装蒜，我是说……呃，等等，五个包子？”杨真儿惊诧地看了眼坐在桌对面一边等上菜一边翻书店新买的科普漫画书的小胖妞，她可是很清楚向坤做的大肉包有多大，她这么能吃，吃四个也差不多是极限了，小铃铛这么小小的个子，能吃五个？！

　　“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五个，你以为小铃铛是你呀？你到底想问什么，说清楚点呀。”向坤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是，向大厨你别乱打岔，不是你跟小铃铛说有事可以直接问你的吗？”杨真儿有些懊恼地说道。

　　“对呀，所以你得具体说什么事嘛。”

　　“就是……昨天晚上，我跟小铃铛玩游戏，玩扔橡皮檫的游戏……”杨真儿开始仔仔细细地把她昨晚跟小胖妞玩橡皮擦游戏时发生的状况描述给向坤听，末了说道：“我十分确定，当时橡皮擦就是悬停在小铃铛额头前了，停了估计有……一秒钟吧！”说着，压低声音，缩到她们这边卡座的靠墙位置，脑袋半贴着墙，对着手机悄声道：“向大厨你老实告诉我，小铃铛是不是有超能力？”

　　“你难道就没想过，有超能力的可能是你吗？”另一边的向坤悠悠说道。

　　第五百四十八章 橡皮侠

　　“有超能力的是我？”

　　拿着手机的杨真儿一时陷入了一种惊愕状态中。

　　手机另一边的向坤继续说道：“我来问你，你说那个好像能悬空定格的橡皮擦，是哪来的？”

　　“我昨天在张总她们公司看到，找她们行政部门的人要来的。”杨真儿下意识回答。

　　“你为什么会选择那块橡皮？”向坤又问。

　　“因为……看起来圆圆的，好玩。”

　　“你昨天是不是把玩了很久？”

　　“还可以吧，估计有那么一两个小时？”

　　“你现在感觉一下那个橡皮擦，不许伸手去拿，就直接感觉！它在哪？快速告诉我，一二三，说！”向坤加快语速，用极有压迫感的语气说道。

　　“在……在我外套右边的口袋里……咦？我真能感觉到？”杨真儿说着，有些惊奇地伸手进外套口袋，摸着那块橡皮。她惊奇的不是那橡皮在那，而是她刚刚的感觉。

　　在刚刚向坤快速逼问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回忆自己那块橡皮放在哪，而是被向坤的话催着去“感觉”，然后她就惊奇地发现，好像和那块橡皮擦之间有种隐约却真实的联系，就好像那块橡皮擦是个踩在鞋子里的小石子，能够通过脚板直接感觉到一样——当然事实上那块橡皮擦在外套里，她理论上是不可能靠身体感觉到的。

　　“所以……我和这橡皮擦，有感应？”杨真儿一手拿着那块橡皮擦，一手拿着手机，迟疑道。

　　向坤说道：“老三，恭喜你，现在你已经是超能力者了，橡皮侠！”

　　杨真儿哭笑不得：“橡皮侠你个头！还不如叫皮皮虾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那块橡皮悬停在小铃铛额头前，是我的‘超能力’？”杨真儿这么说着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奇怪，怎么自己说到什么“超能力”之类的话题时，竟然这么自然，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这太不对劲了。

　　“不止是橡皮，老三啊，你要多发掘身边的东西，身边的事情，观察那些你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用心去感知，但又不要忘了初心。”向坤一副心灵导师的语气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

　　“哎，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会和橡皮擦有联系？不对啊，这不太对劲，这种感觉，好像和跟硬币之间的有点像……向大厨，这是不是你搞的鬼啊？是不是小铃铛、娜娜、老夏、小苹果她们玩硬币玩得那么厉害，都和你有关系？都是这种联系？”杨真儿连连追问道。

　　向坤说道：“老三，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啊？我知道什么？”杨真儿有些懵。

　　“秘密组织的事啊，你不是都知道的么？我不管，反正你得注意保密，不可泄漏！”向坤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是，什么就秘密组织，真有秘密组织啊？”

　　“小声点，注意保密。”向坤严肃道。

　　“哦。”杨真儿下意识回道。

　　然后向坤又交代了两句，就挂掉了。

　　看着手机的杨真儿皱眉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向大厨这到底是在忽悠她呢，还是真的在认真给她解释？

　　正理思路的当口，坐对面的刘诗铃忽然开口道：“老仙姐姐，菜上来了，先吃完再想吧，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杨真儿这才发现菜已经上来了：“啊，哦对，先吃饭先吃饭！”

　　饭菜吃一半，她又想起什么，让小胖妞自己先吃着，她则拿着手机又挪到卡座里面靠墙的位置，拨通了向坤的手机。

　　“向大厨，刚差点忘说了，我昨晚发现娜娜在和空气对话！我有点担心，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杨真儿问道，她其实最后一句本来想说的是“是不是你捣的鬼”。

　　向坤说道：“放心吧，娜娜没事的。你信不过娜娜，还信不过我吗？就这样吧，去吃饭去吃饭，照顾好小铃铛，别让她吃太多油炸的食物了啊，挂了，记住，保密。”

　　杨真儿看了眼手机，气道：“什么叫信不过娜娜还信不过你？我信你个大头鬼！”

　　打了两个电话，向大厨听起来好像说了很多，给了很多答案，但实际仔细一想，好像什么疑问都没解决。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真儿却发现自己之前有些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奇怪啊，明明心里觉得向坤满嘴跑火车，是在忽悠她，但这两通电话一打完，还真就一下定了神，难道自己这是斯德哥尔摩被忽悠综合征？

　　杨真儿心不在焉地吃着菜，琢磨着向坤的话，又忍不住脑洞大开起来：

　　说不定，向坤说的是真的，她之前所设想的秘密组织猜想歪打正着！

　　向坤是负责培养和吸收超能力者成员的人，她和娜娜都是在被考核的候选人！

　　“橡皮侠”……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听？

　　哎，等等，向坤和娜娜不是相亲认识的吗？介绍他们认识的是彬哥和涵姐啊，难道他们俩也是组织的外围工作人员？

　　那老夏又是什么情况，老夏可是她拉过来一起打牌的时候，向坤才认识的，或者说老夏并不是“秘密组织”的？她没有超能力？

　　杨真儿越想越乱，发现思路有点捋不平，烦恼地咬了咬筷子，然后把兜里的那个圆形橡皮擦又拿起来，放在手心上，盯着看，想要看看能不能“隔空驭物”，挪动一毫米也行啊。

　　但她虽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那块橡皮檫之间的隐隐联系，就像有一条隐形之线牵着，但不断怎么在意识里使劲，那橡皮都是分毫不动——似乎那条隐形之现太细了，力气传不过去一般。

　　杨真儿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小胖妞：“小铃铛，你在笑我！”

　　“我没有，我在吃菜！”小胖妞说着，立刻埋头大口大口吃饭菜，吃得腮帮鼓起。

　　“你是不是在想，老仙姐姐太幼稚了！”杨真儿眯着眼睛问道。

　　刘诗铃连连摇头。

　　“那你是在想，老仙姐姐太弱了？”杨真儿又问。

　　刘诗铃赶紧继续摇头。

　　“小铃铛是不是诚实的小孩？”

　　刘诗铃下意识摇头，但摇了两下，意识到不对，又想点头，点了两下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杨真儿，嘴里咀嚼着饭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杨真儿怕小胖妞又哭起来，嘻嘻笑道：“老仙姐姐逗你的，我们小铃铛当然是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小孩啦，慢慢吃，慢慢嚼，别噎着了，来，姐姐给你打碗菌菇汤~”

　　中午带着小胖妞回家睡午觉后，杨真儿又开始拿着她那块橡皮擦研究了，而且将她找张倩公司行政部门的人买的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橡皮摆在一起，包括向坤送她的那枚“幸运硬币”，以及一堆普通的一元硬币——她还特意找的同一年、同一形制的一元硬币。

　　杨真儿觉得，不管向大厨是不是在忽悠她，反正她对那块橡皮和那枚硬币的特殊感觉是切切实实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奥秘！

　　搞明白了普通硬币和“幸运硬币”、普通橡皮檫和“真·橡皮檫”之间的区别，搞明白了“幸运硬币”和“真·橡皮檫”之间的联系后，或许就能搞明白小胖妞、娜娜、向大厨、老夏、小苹果他们的秘密了！

　　如果真有秘密组织，我杨真儿也必是其中一员！

　　当然，杨真儿不知道的是，当她突然间掌握了“飞币入杯”的诀窍时，她就已经半只脚跨入了“超感物品体系”之中。

　　不过比起小胖妞、老夏、小苹果，乃至稍早一些的唐宝娜，杨真儿与“超联物”硬币的联系方式特别怪异，是一种似连非连，朦朦胧胧，时有时无的状态。

　　这种联系随着杨真儿在小胖妞的影响下，进行各种硬币游戏的玩耍，开始产生改变，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坚实起来。

　　但杨真儿与“超联物”的联系，依然是非常的特殊，就像别人在两物连接的时候用的不是钢丝线就是碳纤维绳，脆一点的也是麻绳，但她用的却是胶水。

　　向坤虽然对于杨真儿进入“超感物品体系”的方式也感到很好奇，但他本来是没打算介入的，任她自然发展就好。

　　但当杨真儿开始对硬币外的其他圆形东西感兴趣的时候，爱丽丝通过超感信息的监控，就发现异样了。

　　特别是杨真儿在“腾蛟互娱”弄了那块橡皮，又把玩了许久后，爱丽丝敏锐地通过超感信息发现了杨真儿似乎通过那与“超感物品体系”模糊的联系，对那橡皮擦伸出了一个不太完善的“接口”。

　　在即刻汇报向坤，得到许可后，爱丽丝便直接通过杨真儿身上的“超联物”进行超感信息层面的影响，助力她将那个“接口”完成，把橡皮擦连上了“超感物品体系”。

　　而后，这块橡皮擦在“超感物品体系”中，便有了一种类似于“超联物”但连接程度、可影响程度次于“超联物”的联系。

　　向坤将橡皮擦的这种状态，称为“二级超联物”。

　　随后他进入“超感状态”，通过“超联物”对橡皮擦进行感知联系，在没有对橡皮擦的物理参数和具体情况进行了解的前提下，使得橡皮擦从“二级超联物”跃升为了“超联物”。

　　也正是因此，在当天晚上，杨真儿和小胖妞玩橡皮擦弹对撞的游戏时，刘诗铃可以通过她的“超联物”硬币，通过她的强影响力，短时间控制“超联物”橡皮擦。

　　至于杨真儿……虽然名义上她和那“超联物”橡皮擦的联系更强，是她亲自将橡皮擦引入“超感物品体系”，但她对橡皮擦的控制程度却很小，远远比不上小胖妞。

　　有点像她出钱买了一辆小汽车，但她没有驾照，也不会开，只能坐在车上听听音响、感受下座椅舒适度，反而是赛车手小胖妞开着她的车嗡嗡到处跑，到处漂移。

　　看起来杨老三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后所“开发”的第一个能力，就和她与体系的联系一样，迷迷糊糊的，不论是对向坤还是对她自己，好像都没什么大用处。

　　但在刚一发现她的这个能力，刚了解到爱丽丝暗中辅助她建立了“二级超联物”联系后，向坤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能力对他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

　　杨老三建立“二级超联物”联系的过程，向坤全程未参与，只有爱丽丝出手了。

　　爱丽丝通过网络获得了那块橡皮檫的生厂商所有的相关数据，有了橡皮擦从设计到制作的全过程信息，通过控制其他“超联物”，结合杨真儿不知不觉伸出的“接口”，去建立“二级超联物”连接。

　　这意味着，在向坤不参与的情况下，爱丽丝就通过已有的“超联物”网络，通过“超感物品体系”，进行大范围、批量化、全自动化“超联物”关联成为了可能。

　　到时候，向坤只需要在爱丽丝关联好大批的“二级超联物”后，在“超感状态”下给予一个“认可”，就能将这些“二级超联物”升级为“超联物”。

　　这对于目前急于大范围投放、关联“超联物”，布置一个全球范围“超联物网络”的向坤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当然，暂时来说，杨老三在爱丽丝辅助下无意识中开发的“二级超联物”关联能力还没法直接应用，让爱丽丝具备全自动关联能力。仍然需要杨老三不断地进行开发，完善她的能力，让爱丽丝从旁总结和提取出能够建立稳定关联能力的超感信息。

　　其实昨晚杨老三回家窥见唐宝娜和爱丽丝虚空对话，也是向坤、老夏和爱丽丝刻意安排的。

　　他们在通过这个方式，慢慢地将一部分“真相”展现给杨真儿、唐宝娜知晓，同时也是借这个方式，变向地刺激杨真儿进行相关能力的“开发”。

　　向坤和老夏都相信，杨真儿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或许在其他事上不靠谱，但在“超感物品体系”的能力开发上，却大概率是天赋和优势。

　　除了对杨老三、娜娜、小胖妞在“超感物品体系”中的发展进行高度关注外，向坤和爱丽丝此时也在关注着彭城市的另外一处地方。

　　守旺大厦底下，一场惨烈的搏杀正在进行。

　　第五百四十九章 约翰的机会

　　在乔尔于崇云山溃灭消散后的第三天，约翰被良先生扔进了一个封闭空间中。

　　这个封闭空间，和约翰之前进入的、有“血兽”存在的封闭空间都不一样——门一打开，他一进去，就掉进了水中。

　　然后约翰在深约五米的水底，看到了一只似乎普普通通、脸盆大小的乌龟。

　　不过下一瞬，那只乌龟立刻不再“普通”，它的龟壳从中间裂开，瞬间就像一朵菊花绽放，中间七条金针菇模样的触须喷射而出，向他袭来。

　　约翰这次依然被允许带着小瓷刀进入，所以他没有躲避，直接迎着那七条触须而上，仗着最近连续两次阶段性转化，身体的组织强度和恢复能力大大加强，准备先快速地“短兵相接”，试一试这“变异龟”的能力特性。

　　当他刚一与那七条触须纠缠在一起，水底的乌龟忽然开始快速膨胀，然后整个炸开，黑色的液体将水染黑，数之不尽的触须从乌龟炸开的地方蹿出，几乎布满了这个水池。

　　约翰这才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什么“变异龟”，那些触须才是它的本体，刚刚那在水底的乌龟恐怕只是它的“血源”和伪装，它本身藏在了乌龟下方，伪装成了整片池底沉淤的模样。

　　封闭空间之外，良先生站在整个落地屏幕前，抱着双臂，观看着水中的缠斗。

　　虽然那水中的“食血生物”用黑色液体将整池水污染，影响了视线，但右上角有个小的“画中画”，是红外热成像的监控画面，并且有经过“泰阿”专门针对“食血生物”的加工处理，在画面上更加清楚地标出了两个“食血生物”的轮廓。

　　从本身阶段性转化程度、智商来看，约翰都是占着很大优势的，但现在那封闭空间是水里，是那水中“食血生物”的主场，却是能弥补不少劣势。

　　如果是几个月前，刚刚被良先生抓到的约翰，以他当时的心态，就算有过连续两次阶段性转化，就算实力占优，也大概率会成为水中“食血生物”的“血源”，被进补吞噬。

　　但现在，在这守旺大厦底下待了几个月，经过两场殊死搏杀后，约翰不仅身体得到了两次大幅的变异、进化，精神状态和生存态度，也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现在究竟谁能活到最后，谁会成为谁的血源，还未可知。

　　这场搏杀虽然激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只有二十多分钟便已决出胜负，也分了生死。

　　约翰面朝下地漂浮在池中水面上，看起来好像已经是具死尸，但实际上活下来的却是他。

　　池中的水慢慢地变得清澈起来，只剩下约翰身上残破的衣物碎片在水中漂浮，还有那只已经沉到水底的小瓷刀。

　　良先生没有把约翰捞出来，依然在外面看着，静静等待。

　　近十个小时过去，约翰依然保持着趴在水中的姿势，良先生终于没有了耐心，将池中水排净，然后将池底升起，与门的位置齐平。

　　门打开后，良先生走进去，站在趴在地上的约翰身前，用那标志性的沙哑低沉音道：

　　“你已经醒了七个小时了，在装什么死？”

　　约翰身体颤动了一下，慢慢地爬起来，半跪在地上，睁开眼，一脸哀苦地望着良先生：

　　“我好难受……大人，救我……”

　　他说着，把手伸向良先生。

　　在他的手搭到良先生腿上时，忽然发现异变——全身皮肤便得干燥、龟裂，冒起了青色鳞片，而他的五根手指，着一下变得又黑又长，跟缠绕着良先生的腿往上延伸。

　　与此同时，约翰的嘴巴整个裂开，脑袋像被掀掉一样向后折去，而嘴中一个菊花型的口器猛地向良先生喷射成片的黑色液体。

　　良先生被那五根变长的手指缠住，没能躲开，只来得及抬手遮住脸面。

　　那些液体明显有很强的腐蚀性，一沾到良先生的身体，就开始冒烟。

　　良先生的右手手掌下沿忽然变得极为锋利，他右手下挥，干净利落地将约翰缠着他腿的手齐腕斩掉，然后一边往门外移动，一边抖落腿上那一根根如脱水的树根根须般的手指，同时进入了隐身状态。

　　约翰虽然处在跪姿，但他在把脑袋掀回来，合起嘴巴的同时，身体也紧随着良先生向门外弹射了出去，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出门，约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在他站起的同时，一条细长的尾巴从他尾椎的部位伸了出来，上面同样布满了和身体一样的鳞片，而且末端是个十分锋利的尖刺。

　　此时的约翰，仅从外形来看，已经比良先生还要来得“异形”和非人了。

　　他的尾巴尖猛地向一个方向刺了过去，同时嘴巴张开，喷涂出大片黑色液体，封堵旁边可能的退路。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尾巴并没刺中任何时物，直接撞在了金属制的墙壁上，发出铿的一声脆鸣，他的尾巴尖断了……

　　“怎么可能！”约翰心下一惊，顾不得尾巴的疼痛，视线快速地在四周梭巡，他本来偷袭那一下，先用那腐蚀性毒液喷中良先生，就是为了破他的“隐身”。但怎么自以为做出准备判断的位置，并没有良先生的身影？！

　　他忽然注意到，周围有很多葡萄大小的微型飞行器在漂浮。

　　脑中闪过一道念头，他瞬间明白，刚刚他的错判，就是因为这些飞行器。

　　良先生的身影在不远处显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约翰：“看来，你现在是可以通过热量来感应目标的位置。”

　　刚刚他通过多个微型无人机模拟了自己的多种感官信息，约翰第一时间锁定的，就是热量模拟——而且把那些腐蚀性毒液的数据算了进去。

　　约翰看着良先生完好的、布满繁复纹路的皮肤，咬牙道：“你没有受伤……”

　　良先生摇头：“抗腐蚀本来就是我这层皮肤最大的特性之一，你太急了，三次阶段性转化，你都没有获得完全的融合，只是简单地把它们的特性通过表象的器官表现出来，实际的功能，比它们原本都要弱得多，这样不行。”

　　“不行？你敢不敢不隐身，不藏起来，敢不敢和我明对明地打一场，决个生死？”约翰怒吼道，他的头顶已经没有了头发，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如金针菇般的细长触须，由头顶向后蔓延，直到尾椎部位。

　　“你不行的。”良先生还是摇头：“你可以再等等，再过一次阶段性转化，你或许能多那么一点机会。”

　　约翰咧嘴笑了起来，他的嘴角能够和良先生一样，直接咧到耳根处：“是因为我现在还没达到你‘血源’的要求吧！等到我下进行阶段性转化的时候，达到了你的‘血源’要求，直接在沉睡中就被你给‘吃’了！根本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约翰说罢，猛地向良先生冲了过去。

　　他做好了良先生快速躲闪或进入隐身状态的准备，也想好了一系列的后续攻击，但没想到的是，他直接从到了良先生面前，那重新长出尾刺的尾巴刺中了良先生心脏位置，将他挑了起来——整个过程中，良先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没有一点躲闪，甚至连表情都没变。

　　一击得手的约翰看着被他尾巴挑着离地三十多公分的良先生，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是加倍的紧张。

　　“心脏”位置被刺穿的良先生，低头看着约翰，沙哑如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你觉得现在就有一点机会吗？”

　　约翰没有敢对良先生的话进行回应，他身体微一动，本来就裸着的上半身从肚脐处“裂开”，张开了一个怪嘴，里面有多个触须准备伸出，显然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能用的手段都给良先生用上再说。

　　但那大嘴中的触须还没来得及射出，约翰忽然发现，之前悬浮在周围角落，很没存在感的那些微型无人机，忽然快速飞了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附着在他身上，像一只只虱子般，伸出金属器件，钩住了他的血肉，哪怕他现在的皮肤都已布满鳞片，也无法抵挡。

　　约翰一怔，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那些十几个附着在他身上的微型无人机忽然开始发热。

　　下一瞬，十几个无人机两两相连，同时射出了激光束，然后开始快速转动。

　　直接在约翰身体里连接起来的几个激光束无规则地快速转动后，他的身体瞬间支离破碎地炸开，化成了一蓬血雾。

　　而那十几个微型无人机也没转几下，就都承受不住高热爆裂开来，又带来了一波爆炸。

　　只一眨眼的功夫，约翰就只剩插在良先生左胸的那半截“尾巴”，以及站在地上的两条腿，其他的部分都已碎裂。

　　良先生慢慢将那半截尾巴抽出来，左胸被洞穿的部位甚至能看到体内的器官在跳动，但很显然那个位置并没有心脏。

　　他向前走了两步，“沐浴”进了约翰身体碎裂开来炸出的血雾之中。

　　几分钟后，地下空间内除了一些残破的衣物碎片外，已经没有了约翰存在的痕迹，而良先生，则打开了金属墙壁中伸出的一个休眠仓模样的容器，躺了进去。

　　约翰其实猜错了一点，他其实现在就已经达到了良先生的“血源”要求，但良先生也确实想再看看，他能不能继续提升，继续进行阶段性转化。

　　很可惜，约翰自以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有了反杀的能力。

　　此时，相距近千公里外的崇云村，向坤在“超感状态”下全程“观摩”了约翰吞噬水中“变异生物”，到约翰与良先生大战然后被“秒杀”吞噬的过程。

　　爱丽丝也通过守旺大厦地下秘密空间里的相关摄录设备进行了影像记录，不过除了那几个封闭空间外，主厅并没有能时刻保持视角的摄录设备，只有在良先生使用那控制台上的一些设备时，相关的摄录设备才会伸出来，而且能拍摄的角度也很有限。

　　好在那地下空间的通风管道中已经布满了大量“超联物”，爱丽丝即便没办法控制摄录设备，也能通过超感信息进行一定程度的模拟还原。

　　向坤睁开眼，退出“超感状态”，准备通过兔子木雕，感应良先生的梦境。

　　事实上，现在的良先生，对于向坤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不设防。

　　如果向坤愿意，现在前往彭城市，进入彭城市的地下秘密空间，在爱丽丝已经完全掌控泰阿的情况下，根本是畅通无阻。

　　不过对向坤来说，他现在并没有任何对付良先生的需要，反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良先生是他的潜在盟友。

　　趁这个机会感应一下良先生的梦境，搞清楚一些事情，知道他的想法，是更好的选择，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之前良先生似乎一直都没有进行饮血沉睡，所以他一次都没能进行梦境感应。

　　几分钟后，向坤成功地通过兔子木雕，起发了良先生的梦境，感知到了许多感官信息。

　　他看到了良先生童年时跟着青壮年鲁城安以及一位漂亮知性少妇在一起玩耍的画面，感觉到了欢快和一丝的酸楚、怀念；

　　他看到了良先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通过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天空的画面，感觉到了绝望、无奈、怀念，却又有一丝的愤怒和不甘；

　　他看到了良先生躺在病床上，通过录制好的视频课程在进行学习，情绪虽然有些烦躁、焦急，却又靠着自己的耐性压制了下来；

　　他看到了良先生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情绪却是趋于平静，但之后是浓烈的血腥味，是强烈的饥饿感；

　　他看到了沈院士，看到了一个简陋空旷，但各种设备和资料都整理得很整齐的实验室，良先生的情绪是激动和振奋；

　　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披肩长发，二十岁左右模样，很娴静的感觉，他感觉到了良先生情窦初开的情绪涌动；

　　他看到了良先生听到动静，推开实验室的门，却发现沈院士尸首分离，被提在那漂亮女孩的手中，那残暴、狂虐、血红的双眼望向了他。

　　第五百五十章 良先生的梦

　　向坤感知到了梦境中良先生惊恐、悲戚而后转至愤怒甚至疯狂的情绪，然后看到了一场短暂的搏杀。

　　很显然良先生想要抢夺沈院士的尸首，将那漂亮女人制服，但没能成功，被打得极惨，奄奄一息。

　　按照普通人类的判定，良先生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心脏都被挖了出来，扔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良先生既然现在还活着，那当时自然是没有被打死、被吞噬的。

　　从向坤感知到的梦境画面来看，良先生打开实验室的门时，那漂亮女人应该已经在进行饮血了。

　　所以这或许是她为什么没有彻底弄死良先生，并进行饮血吞噬的原因——她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对沈院士的吞噬，要尽快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沉睡，完成阶段性转化。

　　接着画面再变，良先生潜入了一栋别墅，与一个漂亮女人搏杀，并成功将后者击杀、饮血。

　　这漂亮女人虽然外貌上有略微变化，但明显还是能一眼认出，就是那在实验室里杀了沈院士的漂亮女人。

　　在这个过程中，向坤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嗜血欲望、饮血冲动，而更多的是愤怒，以及一点凄凉的情绪。

　　向坤仔细感知着这种情绪，觉得这种凄凉感，似乎不止是对着那漂亮女人，也同时是对着他自己，对死去的沈院士，甚至是对这个世界。

　　最后梦境定格的画面，是一个兔子木雕。

　　……

　　向坤睁开眼睛，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回忆着刚刚对良先生梦境的感知。

　　对良先生以及之前约翰的梦境感知，向坤都没有通过老夏的“梦中梦”进行——本身条件也不允许，没有事先在守旺大厦底下投放和老夏建立了联系的“黑圈涂鸦”。

　　所以他感知到的，基本都是良先生本来就多有思考、潜意识里一直记挂着的事，是被兔子木雕引动情绪建立梦境后，自然而然展现出来的感知信息。

　　这些感知信息其实并不一定会是切实的记忆，可能只是情绪的某种形式的具象，就像之前约翰那场梦境中的地下建筑、各种高台。

　　不过从这次的感知来看，向坤认为这些大多数应该还是来源于真实记忆的。

　　如果对良先生的信息、对“变异生物”的特性、对“神行科技”背后的秘密、对沈院士在做的事情不了解，看到这些画面，感知到这些情绪，应该摸不着头脑，无法串联起一个完整的脉络。

　　但对于早就知道良先生的身份、通过那些秘密文档也知道了良先生大概的经历以及沈院士的情况，并且本身对“变异生物”的特性无比了解的向坤而言，却是能够很快地把握住其中的关键信息。

　　虽然在梦境中，良先生没有叫过那漂亮女人的名字，但从她能够见到沈院士，能够在实验室里一起出现的情况来看，大概率就是秘密文档里出现的那个“小雪”、“阿雪”了。

　　综合秘密文档里记录的一些信息，他从张宏朴老爷子那听到的一些事情，爱丽丝帮忙查到的一些情况来看，大概的时间线应该是：

　　良先生瘫痪→良先生变异→良先生认识沈院士→良先生见到名叫小雪的漂亮女人→小雪杀死沈院士进行吞噬→良先生受创后活下来但对变异进化的认知发生改变，开始尝试新的变异方向，放弃人类形态保持→找到小雪的行踪，杀死并饮血吞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张宏朴朋友孩子的别墅（不过从梦境中的情况来看，良先生其实是救了张宏朴老友之子）→良先生的变异进化体系趋于稳定和完善。

　　沈院士的死，对于良先生的影响必然是巨大的，以这个事件为转折点，良先生对其他“变异生物”或者说“人形变异生物”的认知，对于自身变异进化的方向，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秘密文档中那个类似于“托孤”或“给后继者”的视频中，有那段“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食血生物’”的言论。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些细节，向坤没有完全理通，有可能是良先生梦境中展现的感官信息和真正的事实有偏差，也有可能是其中还藏有一些细节和隐秘没有展现出来，也没有记录在那些秘密文档里。

　　向坤走出院子，向崇云山走去，他要去找老夏帮忙一起分析一下。

　　他虽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分析方法，有根据所有信息建立的良先生的认知模型，但从过往经验来看，老夏这个精神病、心理学的双硕士，总能在他自认为已经颇为完善的认知模型上查缺补漏，提出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想法。

　　说不定老夏自身情绪感知上的障碍，反而是她分析他人心理认知的优势，因为自身不会先入为主、代入情绪干扰判断。

　　……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今天刚好夏至，天气已经有点热了。

　　不过夏离冰和小苹果在“小萝卜”的势力范围，却是丝毫不受热浪影响，整片密林提供了非常舒适的荫蔽。

　　从前天开始，夏离冰在白天就经常带小苹果到“小萝卜”这里来玩，因为小苹果对于“小萝卜”有一种很特殊的感知，甚至在她还没有实际接触到、“见到”小萝卜之前，就已经通过金闪闪，建立了一些很特殊的联系。

　　当然，这其中也有爱丽丝这位中转“翻译官”的功劳，她能够很轻松地加强这种联系。

　　向坤认为这和小苹果的感知方式、认知方式有直接关系，她天然能够更好地理解“小萝卜”的感知体系，而且本身对大自然，对其他生物的亲近，也是她的本能和天赋。

　　所以向坤也同意让小苹果和“小萝卜”进行接触，让她知道“小萝卜”的特殊。

　　其实有金闪闪、蛋黄派和爱丽丝护着，小苹果完全能自己一个人进山，自己到“小萝卜”这来玩，但稳妥起见，夏离冰每次都跟着一块过来，保证有个人跟着小苹果。

　　此时，小苹果正坐在大树顶上一个看起来像椅子般的枝杈上，藤蔓缠绕，结成了扶手和脚托，坐着还挺舒服的。

　　之前小苹果要爬树，夏离冰是坚决不让的，因为危险。

　　但爱丽丝俱现出来打包票，保证小苹果安全，并且代“小萝卜”也立下保证，又跟向坤进行了申请，才终于得到许可。

　　事实也证明，在“小萝卜”和爱丽丝的双重保证下，小苹果确实是稳如泰山。

　　小苹果眼睛微闭，很安静闲适地坐在树顶“宝座”上，看起来似乎睡着了，旁边树枝上趴着在打瞌睡的蛋黄派，而忠实的导盲鸟金闪闪则在高空中翱翔，不似金丝雀，倒更像一只鹰隼巡视领地。

　　夏离冰倒是知道，小苹果并没有在睡觉，她其实是在通过“小萝卜”和“金闪闪”，以及爱丽丝，在感知整个空间。

　　前几天那“终极猎食者”给向坤“警告”，使得大量鸟类死亡，甚至在崇云山中制造了一小片死亡区域时，小苹果也通过金闪闪知道了。

　　那些鸟类中，有很多都是金闪闪的小弟和好朋友，同时也是小苹果认识的、听过声音的，这么多鸟的非正常死亡，让她和金闪闪都非常的难受，这几天都吃不太下饭，让向坤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才慢慢让她的胃口好了一些。

　　她有问过向坤，那些鸟为什么会这样突然暴毙，向坤经过考虑后，告诉了她一小部分真相：

　　这是某个正常认知世界之外的邪恶存在做的。

　　对此小苹果倒并没有太多意外，这本来也和她的猜想相合，很早之前，对于向坤，对于金闪闪，对于爱丽丝，对于冰姐，对比八臂八眼怪物，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认知体系。在崇云村的这段时间，向坤一点一点展现在她面前的世界，又让她进一步把自己的认知体系一点一点地进行了完善。

　　树下不远处，夏离冰拿着个本子，不时抬头看一眼“小萝卜”那有些奇葩的树枝造型，然后低头在本子上描绘出来。

　　她并不是完全按着“小萝卜”的形态画的写生，而是只将它明显是有目的性的改变自身适应某些功能的变化画出来。

　　夏离冰并不能直接理解“小萝卜”的感知信息，即便有爱丽丝进行“翻译”都很难理解，因为整体的认知体系相差太大。

　　但她认为，想要理解“小萝卜”的意识，其实并不一定要像小苹果那样与其进行深度联系，通过“小萝卜”枝干的外在表现，通过它控制各种“子植物”的形态展现，就能探知到很多信息。

　　“小萝卜”现在被爱丽丝、小苹果，乃至金闪闪和蛋黄派进行了很深度的影响，已经有了很多的人类或者说动物性，它的意识乃至形成的性格，可以通过它的“肢体”来认知。

　　总的看起来，“小萝卜”就像是个憨厚、老实、勤恳的人，对向坤的态度是仰望和敬畏，对爱丽丝的态度是亲近和依赖，对小苹果的态度是讨好和好奇，对金闪闪、蛋黄派，则像是对老大哥、老大姐的感觉。

　　正当老夏对“小萝卜”进行心理测写、建立性格模型的时候，一个光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从她肩膀后伸出脑袋，看向本子上画的画。

　　老夏停了下来，也没回头，直接说道：“你感知到良先生的梦境了？”之前守旺大厦底下发生的情况，在得到向坤允许后，爱丽丝实时地告知了山上的老夏，而且不定地进行解说，诸如：

　　“老板闭着眼睛进入超感状态啦”、“老板睁开眼睛脱离超感状态啦”、“老板又闭上眼睛开始感应木雕啦”、“我猜老板开始读良先生的梦啦！”、“老板还在梦里，这个梦做了好久”、“老板睁开眼睛啦，老板眉头一皱，似乎事情并不简单”、“老板出门上山啦！”、“老夏老夏，老板应该是来找你啦！”

　　所以对于向坤的到来，老夏是一点意外都没有，何况在他出声前，倒映在身前的光头影子就已经先做了“预告”。

　　向坤看了下老夏的本子，奇怪道：“你这画怎么画得这么差，不会是被爱丽丝的画风影响了吧？”

　　“不是写实。”老夏说道。

　　向坤马上明白了：“这是……小萝卜的分析？”

　　老夏点头。

　　向坤笑起来，这也就是老夏了，其他人估计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对一棵树进行心理分析吧，哪怕这棵树不是普通树。

　　向坤先看了眼树上安静坐在“宝座”上的小苹果，然后叫上老夏，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并排坐下。

　　向坤将他感知到的良先生梦境，以及他就此分析的一些信息告诉了老夏。

　　“我一感知梦境，就能看到这些感官信息，仿佛将他变异前后的重要事件都捋了一遍、回忆了一遍似的，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日常就时常想起这些事，这些事一直在影响着他，让他耿耿于怀。包括最后看到了那个兔子木雕，也说明他能意识到我那木雕的与众不同，并且十分地在意。”向坤说出自己的判断。

　　夏离冰仔细听着，不时在本子上写写划划，标出一些关键词。

　　“你想跟他合作？”夏离冰问道。

　　向坤点头：“很显然不论是我还是他，主要矛盾都是对付‘终极猎食者’，解决‘变异生物’自身的极限，并且尝试找到‘变异生物’所蕴含的变异秘密，并将之用来造福全人类。现在的问题是，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合作，能够让他愿意信任我。”

　　微顿了下，向坤又说道：“当然，还有合作的时机……我有一个对付‘终极猎食者’的计划，当然现在还很不成熟，只是根据目前已知信息的一个大概设想，需要一个完成多次深度阶段性转化的‘变异生物’协助，目前来看，良先生可能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如果把“终极猎食者”比喻成一个感染了全球大多数生物的“木马”的话，向坤暂时而言只有手动清除木马的能力，他得在“超感状态下”，一片一片地“手动”清除。

　　而且清除之后，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即便被清除掉“木马”的生物，也还是有可能再次感染。

　　所以向坤设想的几种解决办法，一是直接全球“断网”，让幕后黑手没法通过木马做什么事——毕竟在没发动前，这些木马并不会对生物产生任何影响；

　　二是找到幕后黑手与木马所在单位连接的方式，比如特定端口，然后封掉全球所有生物的这个连接“端口”；

　　三是把清除木马的方法，弄成某种能够在全球所有生物单位上神不知鬼不觉自动运行的“脚本”，一次性把所有木马都清掉；

　　四是通过幕后黑手对某一生物单位上的木马进行操作时，反向追踪，直接找到他老巢把他干掉。

　　当然，“终极猎食者”的情况比这个比喻要复杂得多，“木马”和“幕后黑手”本就是一体，它能做的事情也要多得多。

　　向坤如果贸然尝试失败的话，他自己或许没事，却可能让其他生物或人遭遇致命危险。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最强辅助

　　在经过一天时间的研究、推演，在和老夏讨论，爱丽丝辅助建立模型计算后，向坤决定暂时不去联系良先生，还是先把“超联物”的大规模投放、关联做好再说。

　　足够多的“超联物”分布，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瞌睡送枕头一般，这个当口，小苹果和唐宝娜却是成功地“开发”出了两个极为关键的能力。

　　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小苹果和“小萝卜”，唐宝娜和爱丽丝，两对组合。

　　“小萝卜”在“超感物品体系”中地位比较特殊，它是“半变异生物”，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开发和应用一部分功能，并不需要通过“超感物品体系”，不需要完全依赖“超联物”的支撑，它自己就能实现。

　　小苹果通过“小萝卜”，制造了几十株附属于“小萝卜”的“小歪脖子树”。

　　这些“小歪脖子树”每一棵都有一个共同点，主干上有八根树枝，树枝上绿叶不多，也没什么分叉，但最顶上树梢却有一蓬杂糅一起的枝叶，上面有八个花苞，集中于一起。

　　当花苞盛开，里面一粒粒极小的种子，会乘着上面的小绒毛，随风而飘，往远处去，落地生根，以极快的速度成长。

　　每株成长起来的“小歪脖子树”，也都是主干上八根粗壮树枝，顶上一蓬枝叶，八个花苞，无一例外。

　　这些“小歪脖子树”，全都是“小萝卜”的“子植物”，相当于它延伸出来的部分，有着很强的“超联物”特性，能够进行很大范围的影响。

　　而且这种种子传播方式，速度非常地快，并且“小萝卜”可以控制成长区域，比如从崇云山A区域向外围B区域传播，在几百株“小歪脖子树”生长起来，又大规模往更外围C区域传播种子后，B区域内的“小歪脖子树”便会自我溃灭大半部分，只留下足够影响整片区域的数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

　　按这种趋势，用不了几个月，东南几省的山林都会布满“小歪脖子树”。

　　而如果向坤出手干预，比如有目的地大规模投放种子，那扩散速度还能更快。

　　这种“小歪脖子树”是小苹果通过“小萝卜”创造出来的，它不仅有“超联物”的特性，能被向坤当成“加强版超联物”使用，还有很特殊的“情绪投影投放能力”，能够将“八臂八眼木雕”、“小黄人”等情注物的情绪投影借其扩散出去，并且不需要向坤去操作，小苹果自己就能做到。

　　“小歪脖子树”们作为情绪投放节点的功能，向坤不是太在意，但它作为情绪投放节点，和“情注物”的连接，却让向坤十分有兴趣，这可以帮助他大规模增加“情注物”的影响力，毕竟这种树不是只能长在山林里，城市中、工厂周围也是有绿化的。

　　一个“小歪脖子树”，在小苹果的“激活”下，就是一个集合了情注物与超联物的小型体系，能够让爱丽丝通过它进行批量化的“超联物”关联。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小歪脖子树”太丑了，也太显眼了一点，一看就不像普通树、正经树。

　　为了淡化它的影响，向坤甚至让爱丽丝在网上伪造了许多这种“小歪脖子树”的资料，有论文，有照片，有详细的研究文献，把发现时间推到70年代，发现地点弄到非洲，并且给予它一些改善环境、改善植被状况、净化空气、驱蚊等优点，让去查这种树的人，得到一个“这玩意虽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这玩意虽丑但却是好树”的观感。

　　当然，如果着有较真的人去调查相关的文献、研究资料，去到非洲实地，去到欧洲相关提供文献的大学去找原著者、研究者的话，肯定能发现问题。但有爱丽丝的“关照”，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就算真的发生了，也要很长时间才能确定。

　　目前而言，一切以最快投放和建立“超联物”为第一要务，向坤并不在乎这么一点小小的纰漏——他可以预见，未来随着他与“终极猎食者”的对抗，将会有更多的“纰漏”出现。

　　另一边，唐宝娜新在B站发布了一首被其他人翻唱了无数遍的卖萌歌曲《学猫叫》。

　　这首歌她没有用什么专业设备录制，只是用手机和内置的伴奏唱的，录制后也做太多的后期调整就直接发布了，甚至都没有特意地去弄搭配的画面，就是一个简单屏保波纹循环整首。

　　本来她是没打算发这首歌的，就是自己唱着玩，想要唱给那个“小精灵”听的。

　　但唱完后她对自己录制的这首歌却莫名的满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边唱一边想到小胖妞当初唱这歌时的呆萌表现，越唱越欢乐，全程都带着笑意。于是她就想发布上去凑个数，毕竟太长时间没更新了。

　　没想到的是，这首早就被人翻唱得老掉牙的、被大多数人听腻听烦的、也没有用什么特别唱法和编曲的歌，这首从录制到后期，都无比简陋的歌，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地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不仅仅在B站飙上了全站排行榜第一，而且在包括微博、知乎、公众号、朋友圈等各种地方疯传。

　　“这首歌太特别了，听着听着，莫名其妙地嘴角就翘起来了，就是越挺越乐，我都不知道我在乐什么！”

　　“我女儿之前在幼儿园学这歌，我那段时间天天听，听的都快吐了，真的不想再听到这歌，但是这个歌手唱的却是例外，听起来特别开心。”

　　“这歌有魔力，我不小心手机外放这歌的时候，我老公正在睡觉，结果他居然在梦里笑起来，好神奇！”

　　……

　　网上有各种各样对这首翻唱歌曲的神奇评论，最开始的时候很多网友只看到评论，第一反应都是“又有人想火，在找水军炒作了吧！”，然而当他们都去听了那首乍一听好像平平无奇的《学猫叫》后，全都加入了自来水的行列。

　　抖音及其他短视频平台，也都又一次兴起了以《学猫叫》为BGM的风潮。

　　当然，这次所有的BGM，所有的《学猫叫》，都是“糖豆公主”的版本。

　　唐宝娜在B站的帐号，两天时间就涨了近三百万粉，热度一时无两，甚至连官方都在联系她，想要和她签约。

　　在知乎、在微博，“糖豆公主”都成了热词。

　　对这个情况，唐宝娜自己也是懵逼的，她实在没想到，所有发布的视频里，这个最最最水的视频——甚至都不能称为视频，怎么就能这么火的？

　　当然，不论多么火，唐宝娜都没想过显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或是露脸什么的，她并没有自己去当网红的想法，甚至有点被眼前这架势给吓到了。

　　事实上，那首歌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大的效果，并不完全是唐宝娜的原因，这背后爱丽丝至少出了七成力。

　　在唐宝娜通过向坤送她的硬币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后，爱丽丝就经常和她进行一些互动，想要帮助她找到应用的方式。

　　而在唐宝娜翻唱和录制那首《学猫叫》的时候，爱丽丝就敏锐地发现了唱歌时唐宝娜和那超联物“硬币”之间的特殊超感信息变化。

　　她将这种变化的规律总结出来，然后封装到了“超感物品体系”中。

　　当唐宝娜的这首歌通过互联网传播，有其他人听到的时候，只要听歌的人周围有“超联物”，相关的超感信息就会通过“超联物”对其产生影响，会让听歌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体会到唐宝娜唱这首歌时的情绪。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首歌成了唐宝娜的“情注物”，而其他人在听歌的时候，便受到了弱化版的“情绪投影”影响。

　　不过和被向坤的“情绪同化”或“情注物情绪投影”影响不同的是，这种影响只是实时式的，并没有后续的持续影响。

　　在听歌的、受到影响的人，在向坤通过“超感物品体系”进行感知的时候，他们都是建立在唐宝娜之下的二级“情注物”存在。当然，当他们没听歌的时候，这种链接便会消失，相当于一个“临时情注物”。

　　这种“临时情注物”，影响其实很小，受影响的人除了很轻微的欢乐感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影响。

　　但对于要大范围建立“超联物”关联的向坤而言，这种“二级情注物”、“临时情注物”的存在，却已经可以帮助他进行“超联物”关联了。

　　特别是爱丽丝已经通过杨真儿开发的能力，慢慢建立和完善“自动化”关联功能后，这种“临时情注物”，和小萝卜的“小歪脖子树”网络，将成为她的全球“超联物复印机”。

　　当然，听到那首歌的人，身边不可能都有“超联物”，所以其实网络上还有不少人对那首歌没有太多感觉。

　　他们中的一些人看到网上的评论后会产生自我怀疑，然后仔细听一听，觉得好像、可能、也许真的挺好听的。另外一些人会发表一些负面的言论，觉得其他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或者这是水军造神之类？

　　但爱丽丝能够控制这种舆论趋势，她不会去删除评论或各种方式的负面文章，但她能伪造无数看起来和真人一样的帐号，进行回复和引导，将差评淹没，形成一个整体风向。

　　小苹果和唐宝娜开发的这两个能力，对此时的向坤，都有巨大的帮助。他最开始觉得这是“天助我也”，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恐怕并非运气或巧合。

　　在爱丽丝彻底融入“超感物品体系”后，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超感物品体系”也都有了一个内在的本能，内在的进化趋势。

　　“超感物品体系”就像是向坤的肢体延伸一样，变异和进化同样也在受到他的处境、意志、需要而发展。

　　爱丽丝本身没有很强的“开发”、“创新”能力，但她作为一个数字生命，一个超感信息生物，一个直接存在于“超感物品体系”之上的超脑，她整合体系内的能力，辅助体系内开发者“开发”和“创新”的能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如果没有爱丽丝，娜娜即便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她要“开发”出一个新能力，或许没有那么快，也或许最终形成的能力不会是这个效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小胖妞那种有着坚定的“我相信的就会存在、如果不存在那我就再琢磨一下”思想的“魔法天才”。

　　但在爱丽丝的辅助下，她新开发的能力，便会很契合向坤的需要、体系的需求。

　　……

　　六月的最后一天，向坤和老夏、小苹果、夏添火、自成、楚小婷等人，带着办了检疫证的蛋黄派、金闪闪，乘飞机前往彭城。

　　明面上，是游戏大卖，张倩让向坤过来参加庆功会，杨婕、杨拙、小敏、常彬等人也会一起过来玩，大家正好趁机会聚一下。

　　不过有爱丽丝的存在，向坤提前知道，这次其实是唐宝娜、杨真儿、张倩她们想要给他庆祝生日——他的生日在7月2日。

　　虽然对生不生日的，向坤自己并不太在乎，目前他最关注的，还是进一步完善“超感物品体系”、尽可能地增大“超联物”影响范围、找到对付“终极猎食者”的方案。

　　但是既然大家有心，他也不好泼冷水，只能假作不知地和大家一块飞彭城。

　　7月1号的时候，爸妈也打来电话，说要去申海看他——他们还以为向坤仍在申海工作。

　　向坤知道老两口也是想给他过生日，所以略一思考，便让他们改飞彭城，也是该让他们知道一些事情了，至少让他们放宽心一些。

　　7月1号晚上，向坤和夏离冰、唐宝娜、杨真儿、刘诗铃、小苹果、自成、常彬、张倩等一大堆人到机场接父母。

　　他本来是想自己去接的，但刘诗铃想陪他一块，然后小苹果、唐宝娜也自然而然地跟上，结果张倩、自成他们也都跟着一块来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三十一岁生日

　　机场，本来以为只有向坤来接机，或是顶多还有小夏跟着的向父向母，一下看到在向坤边上的那十几号人，都是有点懵。

　　这什么情况，怎么跟个旅行团似的？

　　向坤上前接了爸妈手中的行李包后，跟在他后面的夏离冰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叫了声阿姨好叔叔好。

　　然后是有些紧张的小胖妞，跟上来仰着脸积极地叫道：“爷爷奶奶好！”

　　向父向母都是一愣，跟着向坤来接机的其他人也是同时陷入一片安静中，然后一秒多钟后，反应过来的小胖妞又赶紧补充道：“向爷爷好！沈奶奶好！”

　　今天过来跟向坤一起接机前，知道这事的诗铃妈妈特意嘱咐女儿，千万千万不能叫秃噜嘴，喊成“光头爷爷、光头奶奶”，一定要叫“向爷爷”、“沈奶奶”——向妈妈姓沈。

　　所以在机场等候的时候，小胖妞一直在自己小声地念叨着“向爷爷、沈奶奶好，向爷爷、沈奶奶好”。

　　但是一看到向爸向妈到了，她说得快了，就变成了“爷爷奶奶好”。

　　“哎！乖，你是小铃铛吧？哎呀呀，真可爱！”向妈妈在短暂的脑洞爆发后，也很快认出来了，这小胖丫头就是年三十的时候，向坤在视频的那个小女孩，当时向爸就在念叨“会不会是向坤在外面偷偷生的女儿”，然后向妈就去跟向坤旁敲侧击地验证了，知道了刘诗铃的身份。

　　不过这对小胖妞却依然是第一次见面，她赶紧继续自我介绍：“向爷爷，沈奶奶好，我叫刘诗铃，我是……我是……”

　　她本来想说的是“我是向叔叔的邻居小朋友”，但这会又觉得她们家搬家已经好久好久，已经不是光头叔叔的邻居了，这话不是正确的。而且只是“邻居小朋友”，听起来有点逊。

　　但她这会临时转动脑瓜袋，却是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定义，说是光头叔叔的“魔法学徒”、“追随者”吧，确实比“邻居小朋友”听起来厉害一些，可这话又泄密了，不能说。

　　于是想了一会后，刘诗铃最终给自己的title是：“我是蛋黄派的家长，向爷爷、沈奶奶，蛋黄派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咪，等下我带它给你们看，它很听话。”

　　虽然不知道这小胖妞为什么介绍自己要和一只猫咪联系在一起，但向妈看着她那娇憨的小表情，还是喜欢得不得了，笑得停不下：“好好好，一会你带奶奶去看蛋黄派，奶奶也喜欢猫咪。”

　　牵着小胖妞的手，向妈又和其他人打招呼，当先就是看到常彬和自成：“哎！我认得你们，你们是我们家向坤的大学同学，而且是一个宿舍的，你叫……你叫常成！你叫刘彬！没错吧？”之前向坤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年暑假曾经带常彬、自成过来刺桐玩过，所以向妈向爸都见过他们俩。

　　向坤在旁边哭笑不得：“妈，你还不如直接叫他们一个长城，一个万里呢，这是常彬，之前和我一样都在申海工作的，这是刘闯，我们都叫他自成，旁边那是他女朋友……噢，现在是未婚妻了？这是他未婚妻楚小婷，是咱们海西人。”

　　然后唐宝娜和她姐姐也过来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唐宝婷，这是我姐姐唐宝娜，我们和向坤是朋友，现在也是合伙人，一起经营一家公司。”

　　杨真儿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娜娜，你别紧张呀！”

　　“我哪有紧张。”唐宝娜瞪好友一眼。

　　“娜娜你刚说你叫什么？”杨真儿笑道。

　　“我叫……呃，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刚说错了，我叫唐宝娜，这是我姐姐唐宝真……不是，是唐宝婷。您可以叫我娜娜……”唐宝娜虽然表情看起来很淡定，但说的话确实是显得挺紧张的。

　　唐宝婷也替妹妹笑着解释道：“娜娜对着长辈，是容易紧张，老实孩子。”

　　向爸向妈自然是笑着说没事，不过向坤看着唐宝娜，表情却是有些奇怪。

　　然后是杨真儿自告奋勇地给向爸向妈介绍张倩、小苹果：“叔叔阿姨，我叫杨真儿，也是咱们向大……那啥向大哥的合作伙伴，这位张倩张总，是我们的大合作伙伴，豪门千金，大资本家，我们这些小合伙人都要仰她的鼻息……”

　　“杨老三你又乱编排人！你才大资本家呢，你全家都大资本家！”张倩差点没忍住飞踹杨老三，然后又换上一副笑脸对向爸向妈道：“叔叔阿姨，你们别听真儿乱说，我们和向坤的合作非常好，也非常成功，大家不仅是合作伙伴，也是好朋友。”

　　杨真儿又揽着小苹果的肩膀给向爸向妈介绍：“这是李俊，我们都叫她小苹果，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听力超级好，走路、生活什么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非常厉害。她爸爸是大学教授，是向大哥的好朋友。”

　　于是向妈一边向机场外走去，右手牵着小胖妞，左手牵着小苹果，而向爸则在听着旁边的张倩和杨真儿介绍着目前他们公司的几个产品，以及现在公司的状况，并且顺便地夸一下向坤的“才华”。

　　稍微落后几步的唐宝娜在后面忍不住想捂脸，姐姐唐宝婷在边上笑着安慰道：“没事，第一次见家长紧张是正常的嘛，我也不介意跟你换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婷婷，我就叫娜娜啦，哈哈。”

　　唐宝娜掐了姐姐一下，正准备说什么，却是发现向坤也故意落后了几步，等了她们两个一下。

　　“哎，这不是婷婷的姐姐娜娜吗？久仰久仰。”向坤故意笑着对唐宝婷说道。

　　唐宝婷也笑道：“是呀，我是娜娜，你是常坤的朋友向彬吧，你好你好。”

　　他们俩这一打岔，倒是让唐宝娜没再为刚刚的糗样而纠结了，跟两人一起笑闹起来。

　　他们这一大行人过来，坐了四辆车，一路浩浩荡荡，直接前往之前张倩请向坤、唐宝娜他们去吃过两次的那家庄园式的饭店。

　　晚上他们人多，所以张倩直接要了一个小院子，里面都只有他们这些人，主厅里摆了三张大桌子。

　　杨婕、杨拙、小敏、夏添火等没有跟着向坤一起去接他父母的人都留在这里，所以当向坤他们带着父母过来后，杨真儿又自告奋勇地当想到，给向爸向妈介绍其他人。

　　“这是我表哥，叫夏添火，添油加醋的添，火烧屁股的火。”杨真儿拍着夏添火的肩膀说道。

　　夏添火先礼貌地跟向坤爸妈打了招呼，然后拍掉杨真儿的手，哭笑不得道：“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跟在骂我似的。”

　　向妈则奇怪道：“这位……火先生也姓夏，又是真儿的表哥，我记得真儿你也是小夏的表姐吧？所以你们这是……”

　　夏离冰点了点头：“阿姨猜的没错，他是我表姐的表哥，也是我的堂哥。”

　　杨真儿笑着接道：“我爸爸和老夏……和小夏的妈妈是兄妹，我妈妈和大块头的妈妈是姐妹，总之都是一家人啦！阿姨，您别看大块头长这么大一坨，不笑的时候还特别凶，其实他特别呆萌的，是个老实孩子。”

　　“什么叫呆萌……有你这么形容表哥的么？”夏添火有点哭笑不得。

　　杨真儿又给向爸向妈介绍杨婕、杨拙和小敏几人，在《声音创世纪》游戏正式发行大火后，杨拙对于向坤的崇拜又提升了好几个层级。

　　于是这会见到向坤的父母，杨拙就压抑不住他“第一坤吹”、“铁杆向粉”的灵魂，开始猛吹向坤的能力。

　　然后大家又是顺势提起了向坤、张倩、唐宝娜他们合伙的公司，以及最近的几款爆款产品，严格说来，今天一起吃饭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合作伙伴，都是股东之一，不管持有的股份是多是少，都是参与者。

　　向爸向妈虽然平时顶多玩点斗地主、麻将之类的手机小游戏，对于新兴事物、游戏大作接触的并不多，但《声音创世纪》实在是太火了，他们就算自己没玩过，也看别人玩过，也在一些平台看到过推广，听到过名字。

　　所以这会知道那个那么有名、最近这么火的游戏，居然是自己儿子主持开发的，向爸向妈都是有些吃惊。

　　他们俩这次确实是想和向坤一起帮他过生日，所以提出要去申海，但听到向坤突然说他其实已经不在申海工作，这段时间在彭城，老两口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儿子失业了不好意思跟他们说。

　　在机场听到向坤是跟人合伙开公司后，他们又觉得儿子有可能是新公司前景不明，所以没敢跟他们说，怕他们担心。

　　但现在一听，却发现向坤和朋友们开的公司，做的产品，虽然时间很短，但好像真的挺成功的？

　　也就是说，儿子这算是创业成功，或者说成功一大步了？

　　虽然作为父母，向爸向妈对于向坤的能力是比较详细的，知道他是个能够静得下心、脚踏实地工作的人，但也正因此，他们对儿子的能力认知还是有一个上限。

　　而现在，在杨拙、张倩为首的“坤吹”带着一点夸张成分的描述下，他们也是一时有些恍惚——原来自家儿子已经这么厉害了？

　　本来这次唐宝娜、杨真儿、张倩几人要帮向坤弄场生日Party，是要偷偷弄，给向坤一个惊喜的。

　　但现在既然向爸、向妈在这里，就不好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大家在一块吃了顿丰盛的大餐后，就直接让饭店的人把定好的大蛋糕送了上来。

　　然后自然是刘诗铃带头唱生日快乐歌：“黑皮波斯跌图油~黑皮波斯跌图油~黑皮波斯跌昂抠波得~~~~黑皮波斯跌图优~~~~”

　　就像老夏生日时一样，小胖妞生日快乐歌的英文歌词又是杨老三一字一句手把手指导的。

　　这歌一唱完，立刻引来笑声一片，常彬却是一脸疑惑地问旁边的自成：“昂扣波得是什么玩意？”

　　参加过老夏生日聚会的自成自然是秒懂，跟常彬笑道：“Uncle就叔叔啊，波得就是Bald啊，光头叔叔啊，哈哈，肯定是杨老三搞的鬼啦！”

　　“Uncle Bald？哈哈哈哈……”常彬也反应过来，笑得不行，然后跑去找刚刚录了视频的杨真儿让她传给自己，他要把小胖妞的“祝光头叔叔生日快乐歌”传给老婆王涵听。

　　不仅年轻人笑得不行，向爸向妈在得到唐宝娜在旁边的解释后，也是跟着笑个不停，向妈还忍不住吐槽儿子几句：“早跟他说不要弄这么个大光头了，这特征太明显，以后不仅是光头叔啦，变成光头哥、光头佬、光头爷爷、光头伯伯、光头师傅都有可能的啦！要是有女孩子喜欢他，女孩家的家长估计都要担心，他是刚放出来还是刚刚还俗的，以后小孩子会不会也脱发……”

　　唱完生日快乐歌，向坤许了愿，然后呆立不动被大家抹了一脸加一脑门的蛋糕奶油。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考虑到向爸向妈在这里，还有点收敛，只是给他脸颊、额头抹了一手指的奶油。

　　但当老夏把一大块奶油pia到向坤光头上后，大家就都忍不住跟风了，于是最后向坤脑袋上的奶油足足有两三厘米厚，看着跟洗头洗一半跑出来似的。

　　玩闹开心后，大家都把礼物送给了向坤，然后把向爸向妈送回酒店去休息。

　　小胖妞都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在旁边沙发上睡着了，向坤先和杨真儿把小胖妞送回家休息，诗铃妈妈这会也才刚刚下班回去——本来张倩是给她放假，想让她过来一起吃饭的，但她考虑到部门其他同事都在加班，就拒绝了。

　　离开饭店的时候，张倩载夏离冰、杨婕、小敏几人。

　　她看了眼坐在副驾，抱着背包的夏离冰，似随意地问道：“老夏，你不太喜欢C牌的包吗？”她现在私下里，也是跟着向坤、杨真儿他们叫“老夏”了，私下里叫“夏小姐”确实生分。

　　上次夏离冰生日时她送了一个奢侈品牌的背包，但此时夏离冰带着的依然是那个有点旧的大背包。

　　第五百五十三章 小夏怎么了？

　　夏离冰自然秒懂张倩的意思，低头看了眼怀中那个又大、又旧，甚至连背带一部分边缘都有点磨损破裂的背包。

　　这个包是当初向坤帮她带衣服去刺桐的时候，给她装衣服的，不过后来她用顺了手，这包就一直留在她这了。

　　向坤这大电脑包，对夏离冰而言，确实是挺好用的，又大又能装，背起来也舒服，还挺耐操的，她用得很习惯，比塑料袋什么的好用多了。

　　夏离冰抬头说道：“你送的包挺好的，但是装的比较少，而且比较精致，我舍不得带着旅行。”实际上她一次都没有用过，向坤的这个背包实在是用得太顺手了，她不想换其他的。当然，她知道要怎么说，能让张倩感觉更舒服。

　　“噢，是这样啊。”张倩笑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那个牌子的包或者那个造型呢。”

　　“你的眼光很好，娜娜和我表姐都说好看。”夏离冰说道。这包是唐宝娜、杨真儿帮着转交的，她们当时确实有夸过这包不错看。

　　“那个包适合个子高、身材好的女生背，我也觉得老夏你背着应该特别好看。”张倩笑着说道。

　　杨婕也赞同道：“是啊是啊，选那个包的时候我也有看，确实好看。而且那个配色，当时好像是只有最后一款了？”

　　“C牌的哪款包包？很贵吧？”小敏也好奇道。

　　“价格倒是还好，来，我搜图给你看看。”杨婕说着打开手机。

　　虽然车上张倩、杨婕、小敏都不算是很痴迷奢侈品的人，但聊到包包，都还是有些本能的兴趣，话题一下子就聊开了。

　　……

　　另一边，向坤跟唐宝娜、杨真儿把小胖妞送到了家。

　　给他们开了门的诗铃妈妈，一边跟向坤道了声“生日快乐”，一边伸手准备接过睡着的女儿。

　　结果刚一感觉到向坤松开她，要把她放下，小胖妞立刻一下抱紧了向坤的脖子，嗷地大喊一声：“我的蛋糕！不许抢！蛋黄派不许抢！我先吃的！我先吃一口！”

　　从房间里听到声音，正溜达出来跟着一起迎接小主人的蛋黄派缩了下脖子，被吓了个激灵，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诗铃妈妈哭笑不得地把女儿扒拉着向坤光溜溜脑门的小胖手扯下来，然后在唐宝娜、杨真儿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地把小胖妞接下来。

　　不过这一声大吼，刘诗铃倒是把自己给吼醒了，她有些迷茫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下意识擦了下嘴角：“光头叔叔，我蛋糕呢？”

　　诗铃妈妈哭笑不得，半拖半抱着女儿，嗔道：“都几点了还想着吃！你个小吃货！都胖成什么样了……跟你娜娜姐、真儿姐、光……向叔叔说再见，先刷牙再睡！”

　　“蛋糕叔叔、蛋糕姐姐、蛋仙姐姐再见……”刘诗铃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说道。

　　“哎哟我的天。”诗铃妈妈忍不住想捂脸，当真是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

　　送完小胖妞，往回走进电梯的时候，杨真儿对也笑得快流眼泪的唐宝娜说道：“娜娜，你还笑小铃铛，今天不知道是谁连自己和亲姐姐的名字都能记错的。”

　　唐宝娜笑着去掐杨真儿的腰：“你先反省反省为什么小铃铛叫我和向坤都是蛋糕，就你是蛋仙吧。”

　　向坤却是笑道：“娜娜，这我们应该庆幸吧，不然我就是蛋光叔叔，你就是蛋亮姐姐了……”

　　“蛋光……蛋亮……我去……哈哈哈哈……”唐宝娜一下被触到了笑点，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得直拍杨真儿的背，拍得她嗷嗷叫。

　　唐宝娜和杨真儿住的地方就和小胖妞母女在一栋楼，所以电梯往下了几层就到了。

　　向坤和她们俩告别后，继续往下，他要去酒店——离开饭店的时候，向爸向妈刚刚已经由自成他们载着去酒店了，这段时间包括自成、常彬、杨婕、杨拙以及向坤、老夏他们在内的一大群人，也都住在那家酒店里。

　　回到酒店后，虽然已经很晚了，但知道父母还没睡，向坤自然还是要去他们房间里打声招呼、道声晚安。

　　不过房间里，一向早睡的父母这会却都是精神得很，甚至可以说有点兴奋。

　　老爸拉着向坤极有兴趣地询问着他和张倩、娜娜、真儿他们合伙开公司的过程，他们做游戏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现在公司的资金、渠道等有没有问题之类。

　　但还没问两句，老妈就打断道：“坤呐，你和小夏……是不是吵架了？小夏和你闹别扭了？你们不会是分手了吧？”

　　向坤一愣，哭笑不得道：“哎~妈，怎么就分手了啊？没有在一起，我和小夏并没有确认过关系呀！你别乱说的好吧！”

　　不过他倒是瞬间就明白老妈为什么会这么问了，因为老夏今天的表现，和她过年期间在刺桐跟老爸老妈相处时的表现，有不小的差别。

　　果然，老妈说道：“反正我觉得小夏好像有心事，不太开心的样子。还是……她工作上或家里有什么事？坤呐，你要多关心一下小夏呀！”

　　向爸也连连点头：“是啊，小夏今天感觉就像很久都没有浇水、晒太阳的花草，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老妈却是纠正道：“不对，小夏看着还是挺有精神的，就是好像不太想说话，不太融得进圈子似的。哎，坤呐，小夏是不是和你那群朋友里的哪个有矛盾啊？”

　　向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老夏今天的表情，不论在他眼里还是其他跟老夏很熟的人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在熟悉了戴上“乖巧活泼面具”的老夏后，老爸老妈却是对这“正常版老夏”有些不习惯，觉得老夏是不是在闹脾气。

　　向坤知道，老夏肯定是会提前意识到这点的，并不是忘了“统一版本”。

　　如果这次来接他爸妈的只有老夏自己，或者只有他和老夏两个人，那她大概率还是会保持上次在他家见面时的风格，慢慢调整，让老两口适应一下。

　　但这次接机的有一大群人，她如果做出那种超活泼、乖巧的姿态，那必然会引起其他十几人的诧异和关注。

　　所以权衡之后，老夏选择提前呈现“无滤镜版本”的自己。

　　向坤略一考虑，也便半真半假地帮着解释道：“妈，爸，小夏其实正常的时候就是今天这样的性格，你没看其他人都没觉得她有什么情况吗？只是之前小夏去咱们家做客，对你们两位长辈刻意讨好而已。今天去接你们这么多人，小夏不好意思像在咱家一样这么奉承讨好你们了呗。”

　　“什么奉承讨好，你这都什么词，乱七八糟的，人家小夏那叫懂事、礼貌！”向妈没好气地拍了下儿子的肩膀。

　　不过得了向坤这番解释，向妈心里的疑惑倒是解开了大半，因为她也发现，确实如向坤所说，其他朋友，特别是小夏的表姐、堂哥他们，也都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一点觉得小夏状态不对的样子，那就证明儿子说的没错，小夏平时可能确实就是这样。

　　这倒也没有改变向爸、向妈对夏离冰的态度，还是觉得小夏这姑娘很可以的。

　　说白了，长辈看晚辈，都是有先入为主的态度的。

　　看顺眼了，小女孩在面前说好话，那就是懂事、乖巧，要是看不顺眼，那就是轻浮、油嘴滑舌，总归都有话讲，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

　　又聊了一会，向妈又聊到了小胖妞，一提起这小胖丫头，她脸上就下意识带起了笑容：“哎呀这小铃铛是真的可爱，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说话可爱，走路可爱，笑起来可爱，发呆的时候可爱，唱歌可爱，连吃东西都很可爱，太让人稀罕了。”

　　向坤笑道：“小孩子嘛，当然会可爱了。”

　　向妈白他一眼：“你小时候可没那么可爱，跟个皮猴似的，我看到就头疼，太阳穴都突突跳的那种。”

　　向坤只能是嘿嘿干笑两声。

　　“对了，那位唐小姐，就是娜娜，戴个眼镜，长得很可爱，很秀气的那个女孩子，说是你合作伙伴的那个。”向妈忽然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关系啊，还有合作伙伴，我基本都是负责技术，公司的事情，市场和运营方面的、财务和行政方面的，都是娜娜和真儿帮忙搞定，还有和张总的对接，也主要是靠她们。”向坤说道。

　　他刚说完，向爸已经笑着道：“你不知道，刚刚你还没回酒店，你妈已经在这跟我讲了一出三角恋大戏了！她说你有可能是在弄公司的时候，移情别恋那位唐小姐了，然后小夏也很干脆地和你分手，但再在一块的时候，心里难免有芥蒂，所以今天的笑容就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你妈刚刚特心疼小夏，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都想着要怎么样敲打你这个负心汉呢。”

　　向坤无语地看向老妈，老妈这八点档电视剧脑洞，和杨老三的天马向空脑洞，可以比拼个高下了。

　　“我这又不是瞎猜的。”向妈白了向爸一眼，对向坤道：“坤呐，你老实告诉我，那位唐小姐是不是喜欢你？”

　　“啊？”向坤哭笑不得：“妈你这是又发现什么了？”

　　向妈伸出一根手指，顿了两秒钟后说道：“直觉。”

　　“妈，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带你们去公司看看。”向坤说着，便准备回自己房间去——实在是再待下去，他有预感老妈一定还会提出一堆天马行空、八卦无限却让他抓耳挠腮、回答不出的问题来。

　　不过他到了门边，向妈却是又忍不住道：“坤呐，你到底是喜欢小夏还是唐小姐？”

　　向坤苦笑：“妈，你把你儿子当什么人了？小夏和娜娜还能让我选怎么着？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睡觉吧。”

　　“我怎么可能不想那么多，你今天这生日一过，都31了，这再拖下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抱着孙子了。”

　　倒是向爸揽着向妈的肩膀笑道：“你就别瞎操心了，我看啊，咱儿子现在变化很大，说话做事、待人接物，比前几年都强了非常多，现在事业也发展的不错，不用担心他讨不着老婆。不论他是和小夏，还是和唐小姐，还是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都是他们年轻人两情相悦的事，咱们当父母的，支持就是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向坤也是略有些感叹，一年之前，他三十岁生日刚过没几天，公司倒闭，他失去工作，然后睡了整整两天，身体发生了变异。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年时间过去，他也来到了三十一岁，但在变异的影响下，他的人生已经完全被改变。

　　甚至可以说，被改变人生的不仅是他，可能还有老夏，还有小胖妞，还有小苹果，还有唐宝娜、杨真儿、游猛、自成、刘财福、刘高上、刘正益、齐豪国、良先生、郭天向、约翰、乔尔等等很多很多人。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整个人类，地球上的所有生物群落，都有可能因为他的变异而发生巨大的变化。

　　而最关键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二天上午，向爸向妈在一大群人的陪同下，去“腾蛟互娱”进行参观。

　　虽说向坤占主导的应该是“乾坤科技”，但不论是彭城还是海西省，暂时而言，“乾坤科技”都还没有一个比较像样的办公场所，倒是“腾蛟互娱”现在已经有一家大公司的气象了。反正向坤通过“乾坤科技”，在“腾蛟互娱”也算是占了不小的股份，所以说这是他的合伙公司，也没什么不对。

　　张倩很是热情地给向爸、向妈介绍公司的情况，带着参观公司的各个场所，在这栋写字楼总共占了三层，还有一层也已租下，正在做一些软装和准备，各部门都是人来人往，向爸向妈虽然对介绍的东西听得云里雾里，但也能看出来，这公司确是一副欣欣向荣、要干大事的样子。

　　看着爸妈有些感慨和欣慰的样子，跟在旁边的向坤，不由得想到他刚刚毕业的时候，进入那家公司时，便踌躇满志，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功成名就，接老爸老妈到大城市里，住进他买的豪宅，然后坐着他的豪车，前往他的公司，在他的介绍下，一层一层地参观着自己那科技感十足的公司。

　　而现在，他曾经的梦想，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实现大半了。

　　他知道，如果他愿意，在爱丽丝的帮助下，获得巨量的财富，有豪车开、豪宅住，公司横压一世，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似乎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也就只有博爸妈一笑的功用。

　　第五百五十四章 超级公主风暴

　　向坤回酒店房间没一会，常彬也回来了——因为王涵没有一块来，所以在彭城这几天，常彬和他住一个标间。

　　“真看不出来，老夏的老哥好像挺直爽憨厚的样子，打起牌来却是各种影帝，老奸巨猾呀！”常彬进门后，就摇头感叹道。

　　刚刚回酒店，他跑去夏添火的房间，跟自成、杨拙一起打牌，刚刚才打完。

　　“看来你大输了啊？”向坤笑道。

　　“也还好，我就输了80多个创世币，自成比较惨，输了400多个创世币，他牌技比大学的时候还烂，哈哈哈哈。”常彬笑着回道。

　　所谓“创世币”，是他们那款游戏《声音创世纪》里刚刚推出的游戏内兑换道具，可以用来购买一些服务，比如对整个游戏过程进行修饰后保存，并且可以对保存下来的素材进行自动化编辑，去掉等待的空白段、去除不必要的杂音、让同一场景的声音都听来更像在同一个空间，使整个游戏过程更有广播剧的感觉。

　　在下周新版本更新后，用户也可以直接对游戏内自己的声音进行一些微调，但暂时来说没法做太过大幅度的改变——倒不是做不到，而是刻意限制。甚至如果开着变声器，或是通过其他变声方式游戏，被判定出来也会被暂停游戏。

　　“创世币”和RMB兑换是一比一，常彬他们四个都是这游戏的玩家，自然可以拿这“创世币”来做打牌的筹码。

　　看到房间里堆着的礼物大部分都还没拆，常彬不由好奇地催促他拆礼物：“快快，看看自成那货给你送什么礼物了，本来说好了都不送礼物的，结果这小子居然自己送了。”

　　向坤、常彬、自成几个好友，从来就没有互送生日礼物的习惯，在大学的时候都是谁生日就一块去吃顿好的，生日的请客。毕业后的话是想起来谁生日，就在微信群里吼一声，然后有空的话就一块吃饭，当然，还是生日的请客。不过这几年自成基本都在国外，所以吃饭也只有向坤和常彬，当然，大部分时间不是常彬在忙就是向坤加班。

　　向坤笑道：“我估计是他未婚妻让他送的。”

　　常彬也点头：“嗯，应该是，女生都比较懂礼数。知道我过来彭城是给你整生日惊喜的，王涵也问我有没有准备礼物，我随口跟她说有。不过我没跟她说的是，我准备的礼物是放空的肚子，我是来吃蛋糕的！”

　　向坤笑道：“你腰围都36了吧，少吃点吧老常……咦，自成这礼物不错呀。”

　　他拆掉外面的礼物包装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个Switch游戏机。

　　事实上，因为超强的感官能力，虽然没有刻意去探寻，但大部分人送的礼物是什么，向坤早就知道了，包括自成送的这个Switch也是。不过知道归知道，该表现惊喜也是得表现一下。

　　“看来还是自成自己选的，没有他未婚妻帮参谋，没新意。”常彬摇头失望道，然后又催促向坤继续拆礼物：“来来，看看其他人送的，那个京东快递盒里装的什么？外面还套一个超市塑料袋，这风格一看就是老夏的啊，快看看，我特好奇老夏会送你什么礼物。”

　　向坤拿起那个纸箱，拆开后，取出里面用来缓冲的纸团，拿出了一架人体骨骼模型。

　　常彬看着那做工颇为精致，好像是医学用的人体骨骼模型，嘴巴微张，愣了好几秒钟，才喃喃说道：

　　“老夏这礼物也太……个性了……”

　　向坤笑着拨弄了一下那个模型的可活动下巴，说道：“我觉得挺可爱的，哈哈，说笑，是我之前去过老夏家里，她家有好几个医用的这种人体模型，我顺口说过我也想要。”

　　确实，之前娜娜、老夏她们误以为他生日的那次，在老夏家吃饭的时候，他有夸赞过老夏摆在书房的几个1:1人体全身骨骼、内脏、肌肉模型。那时老夏就有说过，他如果想要就送给他。

　　当时他确实在研究人体结构，有个实物模型参考挺好的，不过现在却是不需要了，老夏也知道他不需要，这个模型并不是拿来用的。

　　这模型远没有老夏书房那种1:1的大，只有40多厘米高，但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和一般的医用骨骼模型不太一样。

　　向坤知道，这生日礼物不单是老夏自己送的，是她和爱丽丝一块弄的，这人体骨骼，其实是爱丽丝按着他的身体骨骼比例，制作的3D图，然后让专门的服务商定制出来。当然，付钱的是老夏。

　　向坤又继续拆礼物，小苹果的礼物是一片巴掌大的、封装好的叶子标本。

　　那叶子上的脉络非常的繁复，乍一看甚至会觉得很乱，但向坤却一眼看出来，那脉络组成了“生日”两个字。

　　向坤知道，这叶子是小苹果通过“小萝卜”创造出来的，费了不少劲。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旁边的常彬也没看出那叶子上混乱的脉络包含了两个简体汉字，以为只是什么比较稀有的树叶，也没在意。

　　向坤打开了唐宝娜送的礼物，是一个87键的红轴键盘，键盘下面还有一个盒子，拿起来是一副黑框眼镜，和他原来戴的这副样式差不太多，但质感一眼就能看出来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眼镜没有配镜片，显然是要让向坤自己去搭配，不过娜娜还不知道，向坤现在戴的眼镜，都是没有度数的。

　　常彬打开键盘合子，拿起键盘把玩了一下，羡慕道：“娜娜真是会选礼物。”

　　向坤笑着点了点头，试了下眼镜，又去拆下一份礼物，这是杨真儿的。

　　一打开盒子，侥是他本就知道，看到实物后，也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的常彬伸过脑袋看了眼，“咦”了一声，然后伸手拿起盒子里的两个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洗发水加护发素？卧槽……杨老三可以啊！哈哈哈哈！下面那盒子是什么，不会是发胶、梳子什么的吧？哈哈哈哈。”

　　向坤拿起下面的箱子，里面倒是“正常”礼物了——一双球鞋。

　　之前大家都一块住在崇云村，杨真儿要知道他的鞋码，倒是简单得很。

　　然后是小胖妞送的礼物，和她送给老夏的礼物一样，也是一幅她自己画的彩笔画。

　　看着画上那个似乎发现了敌人，进入准备战斗状态，只能看到背面的唯一人物，常彬也是笑个不停：“虽然看不到脸，但这光头……小铃铛这画的是你吧，穿着铠甲，背着盾牌和弓箭，左手拿个魔法杖，右手拿个大剑，这光头大汉究竟是弓箭手还是大剑士，还是魔法师啊？等等，他背的这个不是盾牌吧？这是平底锅吧，哈哈哈哈。”

　　向坤倒是颇为欣慰，因为这幅画的水平又有很明显的提升，不论是从画上人物的身体比例、透视结构，还是色彩的搭配、各种物件的轮廓来看，都已经很像那么回事，有点专业的味道了。

　　而且他知道，小胖妞没借爱丽丝作弊，是真的自己一笔一划画出来的，爱丽丝、娜娜和大鹿对她的教导，她都有听进去，有学进去。

　　如果把这幅画和当初小胖妞跟她妈妈从706搬走的时候和电饭锅一起放在向坤家门口的那幅画相比，可以说已经提升了五、六个层级，任谁都想不到，这是不到一年时间，同样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画的。

　　向坤又看了下张倩送的礼物，是件“腾蛟互娱”专门找人，针对《声音创世纪》游戏而制作的限量纪念品。这个是未定型的特制版，仅此一件的001号，上面专门刻上了“《声音创世纪》之父向坤三十一岁生日：2020.07.02”的字样。

　　……

　　第二天上午，在张倩的介绍下，参观了一圈公司的情况，又在公司专门的体验室里试玩了一下他们的游戏产品后，向爸向妈跟着“大队人马”去公司旁边的餐厅吃了午饭。

　　下午向坤则带爸妈去逛了下彭城的商场，给爸妈都买了不少衣服、鞋子、饰品。

　　他并没有买多贵的品牌，不过向爸、向妈节俭惯了，对于单价过200的衣服，都是相当排斥，认为是在浪费钱，没必要。

　　如果是以前的向坤，肯定拗不过爸妈，只能无奈地放弃。

　　但现在向坤已经能够很清楚地把握到爸妈的想法，也知道要从什么角度切入。

　　所以他以一些话术，诸如：

　　“这牌子其实性价比很高的，妈，你知道那个姓那啥的明星吗，老在电视上做广告那个，对对，就那个，同样的一件外套，那牌子就要六位数，但这个牌子只要五百块，实际上质量是差不多的，这都是实料的，现在打折，值的。”

　　“妈你穿这件太好看了，小夏、娜娜，你们说是吧，妈你看，杨老三都说是了，咱们三小姐可是豪门大千金，她都这么觉得，这肯定漂亮。妈回头你穿这衣服去亲戚家，肯定人人夸，哈哈，老妈你可一点不老，你忘了今天去公司的时候，那位行政部的女孩还叫你姐姐呢。你穿这衣服，又显年轻，又有气质。”

　　“这商场搞活动，满8000减1000，爸你这皮鞋买下去，刚好就凑够了，你要是不买，老妈看到这么贵，也舍不得买了。你这穿起来有气势，像领导一样，哈哈嘿，我哪是在拍马屁，不信你问娜娜、小夏她们，她们可是诚实得很。”

　　向坤费了好大功夫，总算是让爸妈欣然接受了他买的那堆东西。

　　结账刷卡的时候，唐宝娜在旁边小声笑道：“向坤，你刚刚在阿姨、叔叔面前那表现，跟杨老三似的。”

　　“我的表现比杨老三厉害多了吧。”向坤笑道。

　　商场的人也恭维道：“帅哥，你也是做销售出身的吧，口才太好了，你要是有空，我都想请你来给我们的销售上课了。”

　　“我费了那么多口水，你们不给再优惠个两折？”向坤笑着接道。

　　商场的人干笑道：“我们这活动已经很优惠了……”

　　杨真儿凑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笑道：“你这回答负分啊！你应该说：下次一定！”

　　商场的人不明所以，唐宝娜倒是被触到笑点，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向爸看到这一幕，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声跟向妈说道：“儿子确实是变化很大，你看现在这么会讨女孩子开心。”

　　向妈却是看向另一边在跟小苹果说什么的夏离冰，叹了口气：“就怕太会讨女孩开心了，唉……”

　　傍晚吃过饭，向坤送爸妈上飞机，返回了刺桐。

　　在彭城又待了几天后，向坤也离开了，不过这次他是独自离开，以考察为名，前往全国多个城市。

　　在“超感状态”下感知了约翰的多次变异进化、多个“变异生物”身体崩解和被吞噬的过程、良先生的变异进化过程后，向坤虽然还没有完全找到变异的本源，没有完全确定所谓“高维因子”或“意识纠缠粒子”的超感信息模式，但他和爱丽丝，也已经创造了很多可应用的模型。

　　比如现在，他就已经找到了方法，可以推延自己的饮血周期，将原本差不多一周一次的饮血，不断地推延到一个月甚至更长。

　　这也给了他更强的活动时间和空间，能够去更远的地方，更长时间地处理一些事情。

　　这次他就花了近一个月时间，遍布全国在爱丽丝的辅助下，完成一些没法远程实现的“超联物”关联。

　　虽然时间只有一个月，他直接关联的物品也不多，而且在他完成下一次饮血之前，关联还没有正式完成。

　　但他知道，当这些关联完成后，量变将完成质变，爱丽丝对“超联物”的关联速度，将有指数级的提升。

　　转眼之间，时间进入九月。

　　在崇云村，向坤完成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饮血沉睡后，遍布全国甚至全球的大量超联物开始建立联系。

　　然后按照既定的模式，在爱丽丝的主导下，开始进行大规模“自动化”的关联。

　　这其中，唐宝娜在网上各种传播的歌曲，也成了绝好的“催化剂”。有爱丽丝的辅助，周围有“超联物”存在的情况下，听到唐宝娜歌声受到微弱情绪影响的人，都会成为临时的“二级情注物”，成为爱丽丝进行“自动化”建立“超联物”联系的重要跳板。

　　而在爱丽丝的操作下，娜娜的歌声已经不止在国内互联网流行，甚至在英语国家，在全球其他国家都开始流行。

　　随着“超联物”的扩散，“糖豆公主”的歌也跟着不断扩散，然后这些歌又协助爱丽丝进行“超联物”的扩散关联，彼此互为催化剂。

　　最开始的时候，国外对“糖豆公主”的称呼是“Sugar Princess”，但后来传着传着，变成了“Super Princess”。

　　很多国外的媒体人、乐评人都不太能理解那几首制作很简陋的中文歌，为什么能够世界范围流行，于是有人称这是“超级公主病毒”，也有人称这是“超级公主风暴”。

　　很多人都想找到“糖豆公主”的真实身份，有很多媒体、视频平台、MCN想联系她，和她合作，但向坤跟唐宝娜讨论，确定了她自己的想法后，便让张倩找人帮唐宝娜跟B站及其他平台打了招呼，不和任何个人或组织合作，也不许透露她的个人信息。

　　关于“糖豆公主”的身份，网络上各种各样的传言，但除了如杨真儿等唐宝娜身边本就知道的人外，网上没有一个靠谱的真相。

　　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然不全靠张倩找的人打招呼，而更多是靠爱丽丝对整个互联网舆论的掌握。

　　任何试图人肉“糖豆公主”身份的行为，都会被爱丽丝误导或警告，如果有已知“糖豆公主”身份和联系信息的人，想要借此盈利，甚至会被爱丽丝远程投放“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

　　向坤为了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快速地建立遍布全球的“超感物品矩阵”，必须得借助唐宝娜“开发”的能力。

　　所以对于可能给娜娜带来的任何影响和干扰，向坤都非常地注意，高度的重视，而负责执行的爱丽丝，同样如此，绝不让一点可能影响到娜娜的事情发生。

　　于是，在全国范围内，是神秘超级网红“糖豆公主”长时间地占据讨论热点，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糖豆公主”的歌。

　　而在全球范围内，则是所有分析家都无法理解的“超级公主风暴”在不断肆虐。

　　第五百五十五章 海神威临（上）

　　在爱丽丝找到了“大规模、自动化超联物关联”的方法，借助唐宝娜的几首歌疯传各地，不断进行次级情绪同化的途径建立“临时情注物联系”，并以此扩大“超联物”的投放范围、关联范围后，向坤也依靠不断增多、范围不断扩大的“超联物”网络，确定了一些他之前没法完全确定的信息。

　　比如之前在向坤的感知中，建立在“八臂八眼木雕”之下“二级情注物网络”的那个“变异生物”链接者的位置。

　　最开始发现那“变异生物”出现在“二级情注物网络”中时，他展现的是情注物的特性，向坤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但在他周边没有“超联物”的情况下，却是无法进行大致定位。

　　但现在，向坤的“超联物”却是已经分布到了那“变异生物”链接者的附近，所以能够对他的位置，进行定位参照。

　　如果那个地方向坤没有去过的话，那只能知道大概的方向，以及和最近的、他去过的区域存在的“超联物”进行一个大概的距离换算，虽然现在有爱丽丝帮助建立换算模型，能够有一个相对靠谱的误差，但依然不能像手机上的地图APP似的，就算没去过也能直接进行精确的定位。

　　不过这次向坤感应到的、那位“二级情注物网络”下的“变异生物”链接者所处的位置，却是他曾经去过的地方，所以瞬间就明确了方位——那是他在缅国下海的位置，就是那靠海的小村子里。

　　很显然，那个“变异生物”链接者，是在孟塔米拉受到“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影响，建立了“二级情注物网络”的联系，然后才去到海边的。

　　至于变异的时间点，向坤可以肯定是在受到情绪投影的影响之后，但是在孟塔米拉发生，还是到海边小村发生，就不确定了。

　　向坤在“超感状态”下，通过认知信息进行了一些初步的判断，这个“人形变异生物”依然还是人类的特性占主导，外貌也没有往非人化转变。情绪上，也相对比较平和，没有什么暴戾、狂躁的表现。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在国内，知道了所处的位置，有爱丽丝的协助，很多信息都可以直接获得。

　　比如通过各种监控，各种手机或其他拍摄设备，获取声音、影像的信息。

　　但在那海边小村，不仅那个“变异生物”链接者自己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他也基本上不怎么和人接触，偶尔有接触的一两人，要么没手机，要么用的还是功能机。

　　他们附近也没有什么监控设备，离得最近的都在几公里外的镇上，而他根本就不会靠近那些地方。

　　看起来，那个“变异生物”链接者，是故意跑到缅国海边这么个比较落后和闭塞的小地方，避免自己的变异情况被发现。

　　向坤考虑了一下，准备直接前往缅国，近距离观察一下那位与“八臂八眼木雕”建立了二级联系的“人形变异生物”。

　　目前在他“超感物品体系”中，这个人是唯一的“变异生物”——小萝卜只是半“变异生物”，还是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不过相对而言，小萝卜和他的联系要紧密得多，在“超感物品体系”内的“权限”也要高得多，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体系的存在，并能够主动地进行体系功能的应用和开发。

　　而那在缅国海边的“变异生物”，应该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在“超感物品体系”之内，就像其他存在于“二级情注物网络”中的链接者一样。

　　这次前往缅国的方式比较简单了，向坤直接坐飞机飞到了孟塔米拉，包括护照、电子签证、机票等等，都是爱丽丝帮他安排好。

　　有爱丽丝在，哪怕后续发生一些什么事，也能完全地把他的痕迹cover掉，并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异常。

　　抵达孟塔米拉后，他又找了辆车，前往那“变异生物”所在的海边。

　　不过在距离还有五六公里的时候，向坤就下了车，步行靠近目标所在位置。

　　延伸到这边的“超联物”，很多都是来自国内的工业产品及其零件，有相关的电子产品，比如手机、家电、玩具等，也有一些汽车、渔船要用到的零件。

　　不过那“变异生物”目前都不在“超联物”的感知范围内，按照排除法，他现在应该是在海里？

　　向坤倒也不着急，他脱了鞋，慢慢在海边游荡，一边寻找那“变异生物”的痕迹，一边隔一段距离就将口袋里钨钢球珠弹几颗出去，扩大自己和爱丽丝的感知范围。

　　在爱丽丝的控制下，这些球珠不会留在沙滩上，会“抱团”后不断地往水中深处进发，作为岸上“超联物”的基础扩展，帮助她寻找和定位那个“变异生物”。

　　不过没一会，向坤听到了从海水中传来的一些动静，然后不慌不忙地到沙滩边上一块大礁石旁倚靠着。

　　几十秒后，一个挂满了各种藻类、贝类的赤裸身影从水中升起，抱着一条大鱼，向沙滩上走去。

　　起初他看起来步履蹒跚，脚步沉重，移动起来很艰难，好像自己身体很重一样，但在沙滩上走了一段时间后，就变得正常，甚至轻快起来了。

　　只一瞬间，向坤就判断出那从海中起来的人，就是他这次的目标、那个“八臂八眼木雕”的二级网络下的链接者、那个“人形变异生物”。

　　通过微光夜视视觉模式，向坤观察了一下目标的样貌，看起来是个身高中等、身体强健的中年亚裔，不过看五官模样，不太像是本土出生的缅国人。

　　向坤借着海边的巨大礁石遮掩，仗着超强的视觉能力，远远观察着。

　　暂时来看，那个中年人并没有发现他，他便也没有主动现身，继续暗中观察着。

　　只见中年人上岸后，把身上沾的贝类和藻类都弄掉，然后抱着那条基本上半死不活的大鱼，走进离海边不远的、较高处的一间简陋木屋外，将那鱼放倒了门边的一个竹筐中，也没多待，直接离开。

　　向坤通过感知知道，那小木屋内，有一老两小三人在沉睡。

　　中年人送完鱼，又走回了海边，跑到一处比较僻静、被很多树木遮挡的区域，爬到一块石头上，盘腿坐着，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坐在那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海面，似乎在发呆。

　　向坤笑了起来，不是因为那中年人的动作，而是他在做那动作的同时，自言自语地轻道了一声“舒服”。

　　那声音很小，但是依然顺着风被向坤感知到，这两字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也就是说这个中年人大概率是中国人。

　　向坤拿出手机，把那中年人的五官、身高特点告诉爱丽丝，然后让她去搜索一下之前向坤在孟塔米拉制造“八臂八眼幻象”的大规模影响时，在孟塔米拉的中国人中，有没有符合描述的、现在去向不明的人。

　　爱丽丝只用了几分钟就检索出了四份档案，然后将她认为可能性最高的摆到第一个。

　　那是一个四十一岁、名叫蒋淳的单身中国男性，在孟塔米拉的群体幻象事件后的第二天就失踪了，之后就没有任何的出境入境记录，他的银行卡、支付宝等支付工具也没有再使用过的痕迹。

　　向坤通过手机看着爱丽丝发来的蒋淳个人资料信息，看到那些蒋淳的照片，再对比刚刚看到的中年人样貌，虽然有些许的不同，但还是基本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其他三份档案可以不用看了。

　　从蒋淳的病历来看，在来缅国之前，他就已经得了绝症，时日无多了啊？

　　当然，那是变异之前的情况了，变异之后，按照向坤在“超感状态”下对他认知信息的感知来看，他的身体状况极好，癌细胞已经没法对他的身体机能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绝症、受到“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影响，是否都与他的变异原因有关？

　　向坤回想起之前爱丽丝借助“神行科技”和泰阿的信息网络查知到的，有关郭天向真实身份的信息，这个向坤遇到的第一个“人形变异生物”、“吸血鬼”，在变异前却是有一个颇为悲惨的童年。

　　郭天向的父母都染上了毒瘾，他的父亲因为吸毒过量死亡，他的母亲后来又找了个男友，结果还是瘾君子，毒瘾一发作就会暴打他和母亲，他母亲对他也是任意打骂。然后在他初中毕业前夕，他的母亲和继父毒瘾发作，拿着菜刀和水果刀互砍，都是死于失血过多。

　　警方上门的时候，发现郭天向是被吓晕了，把他送到了医院，预计是会将他送往社会福利机构，但他醒来后就自己离开了医院，也没有去管母亲和继父的后事，从此了无音讯。

　　向坤根据他从郭天向那得到的部分记忆片段，再综合这些警方的现场记录来看，郭天向似乎和母亲、继父的死有些直接关系，而且他就是在两人死亡后，开始发生了变异，并且饮了两人的鲜血。

　　目前来说，仅就向坤所知、所研究的人类变异例子来看，无论是他自己、良先生、郭天向，还是蒋淳，变异节点的最大共性，应该都是情绪上的剧烈波动。

　　当然，身体上的病痛也有可能会发生作用，说不定他和郭天向在变异的时候，身体也已经有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病变。

　　蒋淳在那块石头上坐到了四点多快五点，便又下水回了海里。

　　向坤想了想，也把是手机和衣裤脱下来藏好，只留条内裤，潜入水中，进入“节氧模式”，跟了上去。

　　他一入水，之前被他扔到各处的钨钢球珠就汇聚了过来，就像一只听候召唤，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部队。

　　向坤最开始与蒋淳保持了极远的距离，只靠着控制着派出去的“超联物”球珠来远远感应其位置，然后通过蒋淳的反应，来判断其在水中的感知范围和感知模式。

　　他开始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缩短与蒋淳的距离，以寻找一个更加方便适合的观察位置。

　　蒋淳在水中游动的速度其实并不是很快，而且经常会沉到海底，盘腿坐着观察四周，给向坤的感觉，他就像是在水底旅游一样。

　　蒋淳的呼吸模式明显和向坤的“节氧模式”不太一样，但也和普通鱼类的鳃呼吸不同。

　　按着向坤对他的行为模式的观察，还有“超感状态”下认知信息的分析，他是呼吸方式应该是有些类似鲸鱼，也还是要回到水面换气的。

　　他的眼睛也有了相应的变异进化，可以在水中轻松视物，并且有比较强的防护能力。

　　对于蒋淳为什么会进化出来待在水底的能力，向坤也是有些不解，难道他是被人追杀，不得已跳海藏水里躲藏？

　　保持着一个极佳的观测距离，跟着蒋淳在海里待了十几个小时后，向坤忽然感应到蒋淳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他意识到，蒋淳的饮血期到了。

　　蒋淳没有立刻进行捕猎和饮血，他躺倒了水底，然后伸展开四肢，闭上眼睛，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行按捺住饮血的冲动。

　　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在饮血冲动被来回压制又不停涌起数次，让他再难压制后，他才开始在水中进行捕猎。

　　他的捕猎方式便是放松自身，让自己像是一件没有威胁的死物般，在猎物靠近时，猛然扑出出擒住，然后浮出水面进行饮血，动作看起来颇为笨拙和滑稽，但不得不说，相当高效和管用。

　　完成饮血后蒋淳便往回游，找到近海的区域一片水底礁石坐下，把自己卡在礁石底部一个小洞中。

　　很显然蒋淳经常藏在这里度过饮血沉睡期，他卡在洞中，可以用旁边的石块和海草遮掩，不容易被恰好潜到这附近的人类发现。

　　至于其他鱼类或水中生物，都不会把他当成可以吃的东西。

　　在确认蒋淳沉睡后，向坤便拉近了距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然后又进入“超感状态”，感知他的认知信息的变化，看他的饮血沉睡期中，变异进化在认知信息上的表达。

　　只过了八个小时，蒋淳就有了苏醒的迹象，向坤赶紧又在水中拉开了距离，继续远远观察。对于不同的“变异生物”，根据各自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饮血周期、饮血沉睡期这一点，他是早就清楚了，所以对于蒋淳八小时就完成饮血，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蒋淳在水中活动了一番，等到天黑后，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才又游回了海边，悄咪咪上了岸。

　　这次他上岸的时间比上次向坤发现他时要早了很多，他跑到那海边的小木屋边上，学着青蛙叫了几声，然后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便高兴地跑了出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背都直不起的老妇人。

　　向坤从另外一处沙滩出水上岸，但他一上岸，就立刻通过超强的感官能力，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小木屋不远的地方，埋伏了不少人。

　　看这架势，是冲着蒋淳来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 海神威临（中）

　　从水中上来的蒋淳，抖掉那些挂在身上的贝类和藻类后，不着片褛，但他很娴熟地在小木屋外找到了一件宽松的裤子穿上，然后才蹲在旁边学蛙叫。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跑了出来，大的看起来八、九岁左右，小的应该五、六岁，他们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行动有些蹒跚的老妇。

　　小女孩高兴地在蒋淳旁边喊：“酱！酱！酱！”

　　小男孩则笑着用带着点怪异口音的中文唤道：“蒋叔叔！”

　　蒋淳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然后说了一串口音同样怪异的缅国话，盘腿在小木屋门口坐了下来，一边帮他们处理还没处理完的鱼肉，准备晒成鱼干保存起来，一边跟两个小孩一个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孩子借着他做的事、干的活，在教他缅语。

　　因为确诊绝症，时日无多，蒋淳带着所有的钱到处旅行，想要在死前好好看看世界，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外面”，不用让任何人知道——反正他也没剩什么亲朋了。

　　在孟塔米拉，看到“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时候，他在强烈的恐惧情绪影响下，依然选择了拦在那巨人面前，想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病痛和人生。

　　然而当幻象散去，在强烈的情绪影响下，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他怕的不是单纯的死去，而是孤独、痛苦、一无所有地死去，怕的是当自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逝的时候，却没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个世界也对他没有任何的记忆，这四十一年的生命，就这么充满了遗憾的结束。

　　选择不治疗出国旅行，一方面是因为治疗已经来不及，没什么作用，他也没有多少钱可以支撑持续的治疗和高价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

　　孟塔米拉受到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后，他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明确了自己最怕的是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论生命还剩下多少，开始做才有机会，哪怕到死的时候依然一事无成，也至少已经尽力而为。

　　在回国之前，蒋淳准备最后去他之前在飞机上的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小岛看看，于是前往海边，包了艘小渔船前往。

　　没想到因为种种意外，他最后那岛没去成，也和船家一直在海上困到了太阳落山才返回，还迷失了航向，误入了本地经常进行走私、偷渡等非法活动的区域，好死不死目击了一起疑似团伙内部处理叛徒的杀人案件。

　　蒋淳他们的船性能一般，加上船家懵了很久，没反应过来，所以被发现后没能第一时间逃离，被那团伙的人登船抓住。

　　倒霉的蒋淳和那船家都被沉了海。

　　但没想到的是，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蒋淳，却在海底苏醒过来，只是身体被重物束缚，无法挣脱。

　　好在他似乎有了水下呼吸的能力，即便在水中，也不会被憋死。

　　当一段时间后，他在饥饿的驱使下抓住了一条在他附近游荡的鱼，吮吸吞食了鱼的血液后，他再次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再度苏醒后，被重物锁缚的关节忽然可以反向扭动，而且某些部位的肌肉力量也大了许多，成功地挣脱出来。

　　蒋淳花了不少时间确定自己的状态，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很神奇的变异，不过现在他什么东西都吃不了，饥饿的时候只能吞食其他动物的血液来缓解，而且每次喝完血，就要沉睡一段时间。

　　需要喝血，这让他有些不太能接受，因为在他认知里，喝血都是某些邪恶存在才会干的事，但在海里待了一段时间后，他却又释然了，因为看到了很多海底生物之间的相互猎杀，更加的残忍和血腥，但显然并没有人会觉得这种大自然中猎手、猎物之间的捕食猎杀有必要被打上邪恶的标签，人类自己也在进行着各种捕食，菜市场、餐桌上的很多肉，都是需要屠宰而来。

　　只要有底线，不要碰人血，不要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生存的捕杀、食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普通人要吃鱼不也要捕了杀么？

　　想通之后，蒋淳在海中便愈加地“如鱼得水”了起来。

　　在水里，他竟然渐渐地有了比陆上还有自在、自由的感觉，而且这段时间几乎已经习惯了的病痛带来的虚弱和难受，也都全都消失，仿佛原来的那个蒋淳已经死掉，现在的他成为了一个“水鬼”。

　　他有种隐隐的感悟，觉得他这起死回生、水中变异，很可能和孟塔米拉看到的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幻象”有关。

　　或者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和那个“八臂八眼巨人”一个维度的生物？

　　蒋淳在水里待得很畅快，他也在不断地感知和享受自己身体的变异，并且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尝试。

　　但有件事情，他却无法放下。

　　那个送他出海的船家，同样被那晚上的“团伙”给“处理”了，不过对方没有他那么幸运，并没能起死回生，没有发生变异，已经死在了海底。

　　这个事情，他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他想过很多的处理方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稳妥的方法，他没有直接冒头，而是分几天，在晚上把那被沉海的船家，以及之前被那“团伙”处理的尸体，都弄到了比较多人居住、有游客出没的海边，让他们被发现。

　　随后他把自己暗中调查到的，那批走私、偷渡、贩毒团伙藏货的地方，用英语详细写在了纸上，趁夜投到了本地最大的警局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为了以防万一，蒋淳还把他所查到的这些事情，把那两个他目击到的死者的情况，用英语另外写了一份手稿藏了起来，如果警方没动作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发给媒体。如果实在不行，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自己去执行“刑罚”，去为死去的人讨公道。

　　在变异后的这段日子，他除了思考自己身体的变化外，想的最多的，还是这些为什么会发生，以及之前孟塔米拉发生的“神迹”，那天神般的“八臂八眼巨人”降世人间的情形，他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而这种联系，对各种心境的思考，对当时那恐惧情绪的体会，让他不时会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自己这番转化，是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在授予他代行权力和力量，赋予他“新生”，是为了让他成为惩戒某些罪恶的利剑？

　　在这个过程中，蒋淳又偶然机会救了溺水的一个小男孩，然后发现这小男孩，竟然就是之前那个和他一同出海的船家的孩子。

　　那船家的老婆在他失踪后跑掉了，只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和一个身患多种病症、垂垂老矣的老母亲，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蒋淳便不时地帮助这家人，悄悄地引导和帮助他们打捞一些海底的值钱物件去卖，不时地抓些鱼和其他品相极好的海鲜来给他们改善伙食或是拿去市场上卖钱。

　　熟了之后，偶尔晚上从水里出来，他会去帮这家人做些诸如修葺房屋，维修电器之类的活计，同时跟两小一老随便聊聊——从他们这里学习缅语，也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中文。

　　两个孩子对蒋淳都是非常的喜欢，也因为他而对中国产生了很强的好感和憧憬，都是说以后一定要去中国看看，去中国上学。

　　除了这一老两小外，附近也不是没有其他人见过蒋淳。

　　之前有几个在附近的渔夫，看到两个小孩拿着在深海才能捕到的、品相极好、个头极大的海鲜时，直接污蔑他们是从自己那偷的，将他们的海鲜给抢了过来，还把他们赶了出去。

　　于是知道这个事情后，蒋淳当晚就悄悄摸到了那几个渔夫家，给了他们一个简单的“警告”——画了几个“八臂八眼巨人”的简单符号。

　　随后在这几个渔夫出海打渔的时候，在海上给他们的船做了些手脚，应验了他留下的“警告”，把他们给吓住了。

　　那之后，两个小孩再去市场上卖海鲜，这些渔夫就没敢再欺负他们。

　　孟塔米拉的群体幻象事件虽然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那件事情的影响，在缅国各地却还在持续发酵着。

　　特别是民间各地，越是落后的地方，对“八臂八眼巨人”就越是敬畏，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联想。在出海打渔的人中，这种影响同样很大。

　　蒋淳就是知道这点，才“狐假虎威”地借“八臂八眼巨人”的名头去威慑。

　　从结果来看，还是不错的。

　　今天，蒋淳又是按照惯例到小朋友家里来帮他们干点活，学几句缅语，顺便了解点情况。

　　从老妇那里知道，警方依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那几个涉及人命的团伙成员，依然在外逍遥，蒋淳意识到不能指望缅国警方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小男孩拉了拉他的手，给他看自己这几天画的一幅画。

　　那是一个八臂八眼巨人的画像，下面还有歪歪扭扭写的两个汉字——正义。

　　这是他前几天教小男孩认的两个汉字。

　　蒋淳笑了笑，正想接过画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些特殊的动静。

　　在变异之后，他在水里的感官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能够通过周身的绒毛，感知周围水中的动静，而且还加强了水下视物的能力。

　　但在陆地上，他虽然没有退化到不能呼吸、行动困难，却也并没有很明显的增益。

　　不过唯一的例外，是在陆地上，有任何有关水的声音，都会让他很敏感，比如装在容器中的液体晃荡声，比如踩到水的声音。

　　刚刚他就很敏感地发现，在小木屋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什么东西踩踏到了水洼，从声音和动静来看，应该是人。从位置来看，那边很适合窥探小木屋的情况。

　　蒋淳心生警觉，让老人和小朋友回屋，他自己则快速地向沙滩跑去，只要回到水里，他就不怕。

　　但刚跑没几步，忽然有探照灯打过来，锁定了蒋淳的身影。

　　那是在远处马路上的一辆皮卡车，看起来似乎是警方的人，但很快，蒋淳就发现了从公路旁边密林中跑出来、手上拿着各式武器的家伙。

　　他从中看到了当初那个指使手下，把他和船家扔下海的团伙头目。

　　蒋淳瞬间明白为什么自己提供的线索那么详尽，那两具受害人的尸体也被发现，警方却一直没有对那团伙动手。

　　这群家伙，根本是一伙的！

　　蒋淳扭头开始加速往水里冲，但没跑几步，发现海上也有快艇开过来，甚至有人拿着枪指着这边。

　　这群家伙是有备而来。

　　蒋淳意识到，很可能是他之前的一些活动暴露了行迹，然后那团伙又知道有人举报后，将两边的情况联系了起来——毕竟那一老两小就是被害的船家家人。

　　蒋淳有些后悔自己不够小心，也低估了那些人的势力背景和凶残、胆大的程度。

　　留着长辫，脖子和手臂上都是纹身的团伙头目走到了小屋边上，他的手下把两个小孩和老妇带了出来，拿出一柄砍刀架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望着蒋淳这边：

　　“兄弟是哪路的？那封英文的邮件是你写的？”

　　头目说的是缅语，蒋淳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通过几次词也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心下紧张，他仍把脸转向那头目的方向，让他们能通过探照灯看清自己的长相，然后大声用缅语回道：“我，海里！你们，伤人，八目八臂天神，降罚！”

　　整句话里，只有“八目八臂天神”这个词说的最顺溜。

　　那头目似乎没听太明白，问了一下旁边的人，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低头看到了小男孩紧攥在手上的画纸，一把抢了过来，吐了口口水上去：“什么狗屁天神！”

　　旁边有个身材矮小、戴着耳环的年轻人忍不住小声提醒：“辉大哥，这个‘八目天神’在孟塔米拉出现过的，很有名的，据说是掌管恐惧和生死的……”

　　他话越说越小声，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头目“辉大哥”正用阴狠的眼神看着他。

　　“辉大哥”忽然抬手把小男孩的画撕了个粉碎，骂道：“老子出来混，从来就不信什么鬼神，老子就是最大的鬼！最大的神！”

　　蒋淳却是拨开自己变长的头发，大喊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他本来是想借着自己是被对方亲手杀死的“死者”的身份，来震慑一下对方，让对方产生忌惮，不敢对两个小朋友和老人家下狠手，然后自己趁机逃掉，只要自己还在水里，没被抓住，他们应该就会有所顾忌——这也是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的办法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周围所有的灯光，不论是那公路上的探照灯，小木屋里的灯光，还是各种团伙成员手里的手电，都陷入了黑暗。

　　接下来，很轻的鼓点声响起，由轻到重，由缓到疾，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人们的心头之上，让人心慌。

　　“辉大哥”发现，那些鼓声，似乎是从他的手机，从所有人的手机里传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海神威临（下）

　　这种诡异的情况，自然谁都没有见过，众人一时间都是有些懵，不知所措的同时，都是下意识地噤声。

　　甚至包括蒋淳，都愣了神，不知道是该趁这个机会先冲进海里再想办法，还是摸黑过去把两个小朋友、一个老人救出来再说。

　　可是趁黑救出来能怎么办？总不能带他们下水吧？或者抢个快艇？

　　正当蒋淳犹豫迟疑的时候，海边的浪潮忽然变得汹涌起来，几辆快艇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打翻了。

　　而在沙滩上的许多团伙成员，也都躲避不及，被浪淹到胸口，差点直接被卷走。

　　霎时间天空昏暗，星月无光，漆黑一片，乱风四起。

　　轰隆雷鸣声中，远处海上电光闪耀，在那光亮之中，眼尖的人发现，一个庞然巨物正从海中向岸上大步而来。

　　“是……是八目天神！”刚刚被“辉大哥”瞪得不敢说话的耳钉年轻人忍不住高声喊道，语气惊恐之中竟是带着一丝兴奋。

　　周围跟着“辉大哥”过来的团伙成员一时间有些骚乱，在海上一阵接一阵的雷鸣电闪中，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那八只手臂、高大如山的身影，刚刚海边的巨浪，似乎就是被这个巨人所带起。

　　哪怕没有经历过之前孟塔米拉群体幻象事件，但只要是缅国人，没有不知道那件事的。

　　网络上、新闻里、各种电视节目、报纸报刊乃至民间乡里的各种传言，都是传得沸沸扬扬，信息的散播渠道太多太多，讨论的人也太多太多，根本不存在不知道的人。

　　所以只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就是那个在孟塔米拉出现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

　　可现在看着，那从海上看似步伐极缓，移动速度却极快，在电闪雷鸣、翻腾巨浪中走过来，巨大如山的巨人，却一点都没有虚幻感，实在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还离很远，压迫感就让人窒息，仿佛一座山在向自己移动。

　　联想到刚刚“辉大哥”撕烂那小男孩的八臂八眼巨人图画，还有站在沙滩上那人说的口音极重但意思很明确的几个词，他们很自然地把这一切都关联到了一起——“八目八臂天神”真的降临了！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手机里，依然在响着“咚！咚！咚！”的有节奏的鼓声，这声音已被雷鸣声、海浪呼啸声给淹没，他们的注意力也已经顾及不到了。

　　从灯灭，到浪起，到天暗，到电闪雷鸣，到巨人踏海而来，总共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

　　而就在他们一恍神的当口，那巨人已经到了海边，那巨大似有数百米、高山般的身体，登陆的瞬间，带来了一阵剧烈的地面摇晃，让大多数人都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巨人以一种蔑视万物的姿态，毫不停留地从他们头上跨过，大脚落处，什么树木、大石，都是踩平，无差别碾压。

　　而它的身上，不断的有大量的海水落下，将下面的人淋得一头一脸，仿佛被暴雨洗礼。

　　在被跨过的瞬间，仰望巨人的人们，都有种头皮发麻，身体失去中心，像从空中坠落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种仿佛直接从身体之中、内心深处激发而出的恐惧感，席卷全身，每个人都被吓得无法动弹。

　　而刚刚叫嚣着“从来不信鬼神”、“老子就是最大的鬼、最大的神”的团伙老大“辉大哥”，表现得最为不堪，已经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地打着摆子，而他的裤子，在被从上而来的海水淋湿前，就已经湿透。

　　好在，现在周围一片昏暗，也没有人去注意他，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恐惧中。

　　即便是两个小朋友和老人，也都产生了相应的恐惧，但他们受到的影响，相比于周围那些团伙成员，要小得多得多，而在他们心中，看到这“八臂八眼巨人”出现，甚至比恐惧感更强烈的，还有敬畏、激动、期待和欢喜。

　　除了躲在远处的某个光头外，所有受影响的人中，唯一感受不同的，就是蒋淳了。

　　在电闪雷鸣之中，刚一看到那海上巨人出现之时，蒋淳和其他人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样。

　　在他的视线中，那“八臂八眼巨人”要比其他人所看到的更加庞大，近乎顶天立地，而其身后，是一个从海平面徐徐升起的巨大月亮，映照在巨人背后，仿佛与它融为一体。

　　蒋淳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已是跪坐在地，他看着那巨人跨海而来，从头顶过去之时，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心中隐隐地有种莫名的联系感，这种联系的感觉，却不是从那巨人身上，而是在极遥远的某处。

　　而那连接的通路，似乎分散在整个海滩之上，遍及各处，如星辰一般，各自闪耀，靠星光连接，汇聚成银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平息。

　　那探照灯重新亮起，小木屋昏暗的灯光也重新恢复，团伙成员手中的手电筒也恢复正常。

　　有些人似乎还陷在恐惧的情绪中，抱着脑袋喃喃自语，有些人则茫然四顾，在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头顶月明星亮，夜空晴朗，云开雾散，完全没有刚刚那暴雨雷霆将至的模样。

　　那巨人所踩踏留下的巨大脚印都已消失，被碾压摧毁的树木巨石也完好如初，似乎并没有所谓巨人，一切都是幻象。

　　但刚升起这个念头，他们就注意到自己混身湿淋淋，周围也都是一片水渍，而那几个被浪打翻的摩托艇也不是假的，落水的几人还在奋力地往岸上游。

　　所以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但不论所见是幻象，还是真实，刚刚强烈的恐惧情绪，还是让几乎所有人接下来的行为和思维都受其影响。

　　一个团伙成员忽然上前抱住坐在地上的“辉大哥”，想把他拖起来，不过“辉大哥”整个人软成烂泥般，竟是怎么也拖不起来。

　　旁边另一个团伙成员拿着砍刀砍过来，用缅语骂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害大哥！”

　　拖人的躲避不及，肩膀被砍到，“辉大哥”也重新跌坐地上，被砍的人捂着胳膊骂道：“你发什么神经，我是要扶大哥起来。”

　　不过他话音刚落，旁边就另一个人把砍人的砸倒，然后一片混乱，打成了一片。

　　有的人和同伴扭打在一起，有的人扔下手里的武器，直接向旁边跑去，之前被“辉大哥”瞪了几眼的耳钉年轻人，却是怔怔地看着海的方向，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八目八臂天神！真的有八目八臂天神！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啊！他降临世间，涤荡罪恶！我要洗刷我的罪孽！我要奉献我的灵魂！我要……”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披头散发、赤裸上身、穿着件极宽松麻布裤子、光着脚板的男人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然后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记了起来，这个男人，就是之前被“辉大哥”沉到海中的一个中国游客，他当时也在那船上，虽然没有动手，却也目击了整个过程。

　　他没死？

　　这怎么可能？

　　耳钉年轻人想起了这段时间在海边流传的一些传说，还有刚刚那个人说的话，在他放话“八目八臂天神”降罚之后，“八目八臂天神”就真的跨海而来了。

　　耳钉年轻人下意识地跪了下来，但蒋淳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意识到什么，跌跌撞撞起身跑开，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这是海神，是海神上岸了……”

　　当蒋淳走到小木屋门口时，几个缅人拿着各色武器一脸凶狠地冲过来，有几把砍刀上甚至还有鲜血，可以想见刚刚已经发生了一场搏杀。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蒋淳，而是瘫软在地上依然双目无神陷入某种痴傻状态中的“辉大哥”——原本看起来最不惧鬼神、最凶悍强硬的人，却是在“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出现后，受到恐惧情绪影响最深、最大的人，甚至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那群人过来后，看到蒋淳的瞬间，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显然有些迟疑。

　　蒋淳看了眼在木屋门口，站在老妇身边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虽然某种意义上，这个“辉大哥”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但他仍不认为两个孩子应该看到那样的景象。

　　于是蒋淳对那些人用力地摆了摆手，他们会意后，小心上前，拖着“辉大哥”的领子向后走。

　　这时候“辉大哥”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下惊醒过来，他抬头看向不远处冷冷看向自己的蒋淳，终于也认出来了这是早前被自己沉海杀死的那个中国游客，一瞬间面如死灰。

　　原来人死真的能够复活，原来那“八目天神”真的存在，原来自以为无所畏惧都是笑话，原来那些手下并不是真的对他忠诚；

　　原来揽了那么多钱、享了那么多乐却始终焦虑烦躁心不安定，是因为那些都不是他真正需要和想要的东西，他真正想要的，早在童年时就已失去；

　　原来那些被他直接杀死的、间接害死的人，他以为自己并不在乎，却实际上每个面孔都被牢牢记住；

　　然后他意识到，他要死了。

　　一时间，恍然大悟，绝望悲戚，害怕恐惧的情绪同时涌起，他忍不住放声大哭。

　　但拖着他的、那些原本的手下，却并未手下留情。

　　不过对那些手下而言，杀死“辉大哥”并未能解脱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地狱，也才刚刚打开大门。

　　……

　　远处，在离沙滩已经有段距离的高台上，已经穿上了衣服鞋袜，拿回了手机的向坤，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木屋的方向。

　　刚刚那一切自然是他的手笔，或者严格说来，是他和爱丽丝共同制造的大型增强现实幻象。

　　现在的向坤，相比起几个月前在孟塔米拉制造大范围群体幻象的时候，又有了巨大的变化，不单单是多完成了几十次饮血沉睡期，对于“超感物品体系”的完善和理解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还有爱丽丝这个超级辅助。

　　而且现在的向坤，对于“变异生物”的本源，对于可能面临的危险，对于其他“变异生物”、其他相关势力可能的威胁，都有了更全面的把握，基本上相当于开了“全地图”。加上有爱丽丝在数字世界的把控，对自己的行为会造成的影响可以有一个基本确定控制范围，不会像当初一样顾忌那么多。

　　不论蒋淳是不是向坤的二级情注物网络的链接者，是不是“自己人”，是不是“变异生物”，当时的情况，向坤都不会坐视不理——那个画了“八臂八眼巨人”的小男孩，让他想到了小胖妞。

　　向坤有很多个解决方案，但在那“辉大哥”把口水吐在“八臂八眼巨人”的画上后，他便决定，让“芭比战士”再临缅国。

　　这次调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进行大规模远程投放，不再是向坤独力而行，而是有爱丽丝来协助。

　　之前的多次实验已经证明了，在进行相应的情绪投放之前，目标受众的情绪与对应情绪越接近，越容易受影响，情绪投影的投放效果越好。

　　所以在“芭比战士”情绪投影正式投放之前，向坤和爱丽丝分别进行了群体情绪的“预热”。

　　向坤负责调控天气，制造小范围的雷暴、阵雨和巨浪，这种海边水汽充足的区域，这个季节的温度、湿度，最适合他进行这些操作了——加上之前早早投放布置的大量“超联物”，实现既定效果轻松自如。

　　至于爱丽丝，区域内的相关电子设备的影响，更是基操了。

　　而控制所有人的手机，同时播放一个简单的旋律来进一步影响情绪，统一氛围，则是爱丽丝通过这段时间分析娜娜的“情注物歌曲”，稍微摸到的一丢丢门道。

　　毕竟娜娜的“情注物歌曲”要发挥作用，也都要爱丽丝通过遍布各地的“超联物”来实现，她天然有解析这项能力的优势。

　　不过就目前而言，她控制手机发出的这种简单旋律，相比起娜娜歌曲通过“超联物”制造的情绪影响，效果还是差很多很多。但作为“芭比战士”降临前的预热，协助惊恐氛围的营造，却是完全足够了。

　　所以当最后“芭比战士”降临，恐惧情绪席卷之时，这种半真实，半情绪带动感官错觉的影响，带来的效果远比孟塔米拉时强得多。

　　仅“八臂八眼巨人”踏上陆地的一瞬，被二级情注物网络建立链接的人就有好几个。

　　而另外一个意外收获，就是在再一次受到“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影响后，蒋淳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在二级情注物网络中的链接更加紧密，而且似乎通过“八臂八眼木雕”，与周围的“超联物”产生了一定的轻度感应和关联。

　　综合他对小胖妞、小苹果她们在“超感物品体系”中的“开发”经历来看，蒋淳又一次见到恐惧情绪投影、“芭比战士”幻象，应该是进一步完善了他对于这些现象和自身变化的认知体系，有了一个在他而言能够自恰，且能够进行一定实际应用的理论框架。

　　第五百五十八章 各有心思

　　铜石镇。

　　美食步行街。

　　游珑饭店-旗舰店。

　　夏添火正在游猛总是给向坤、唐宝娜、楚修文他们预留的“VIP”包厢里，招待远道而来的赵锋和王德安。

　　赵、王两人原本六月份就跟夏添火约好，要来铜石镇找他“二次采访”了。

　　但后来又临时得知，之前在孟塔米拉经历过大范围群体幻象事件的一位中国游客叶子君，回国后开始联系那些和她一样当晚在孟塔米拉见过“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中国游客，要对他们进行采访，自制一档纪录片，并且已经完成了好几位亲历者的采访。

　　赵锋和王德安直觉叶子君的采访能帮助他们获得一些他们自己采访时无法得到的信息，毕竟她和其他中国游客一样，都是亲历者，都是亲身从那场恐怖的骚乱、诡异的夜晚之中活下来的人。

　　于是两人找到叶子君，以某媒体记者的身份，希望跟踪采访她制作纪录片、采访其他人的过程，并且可以为其提供一些协助和专业建议、专业设备。

　　叶子君一开始对此倒是颇为兴奋，十分欢迎，她在回国后，休整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决定辞职，决定做自媒体——因为这段时间她做的几个有关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的视频，在各个视频平台都有不少的点击，也为她积攒了不少的粉丝。

　　姣好的面容和比较流利的表达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加上一开始就用孟塔米拉事件亲历者的身份拉到了不少的关注，叶子君做UP主、做视频倒是做得如鱼得水。

　　而这个“孟塔米拉那一天的晚上”为名的自制纪录片刚开始公布要制作，就引来了极大的关注，每天光放拍摄花絮、路上的VLOG，都能得到很大的点击量。

　　但赵、王两人跟着她一起走了几个城市，采访了几个经历过孟塔米拉群体幻象事件的人后，她却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以前也是接触过一些媒体人的，知道媒体人的行事风格，这次要自制节目，也做了很多功课，但赵、王二人，给她的感觉却是没有一点媒体人的作风。

　　然后她悄悄地去查了一下这两人的资料，发现虽然那家媒体有这两位记者的信息，通过电话和邮件也证明了他们的身份为真，但她却没有在那家媒体搜到他们哪怕一篇文章、一篇报道。

　　叶子君心下有了怀疑，对两人的各种行为就会多有注意，越注意，越觉得有些怪异。

　　赵锋、王德安两个人都是警察出身，对她的态度变化，自然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于是在她有具体的表示之前，主动地提出有其他采访要跟，跟她道别，并且给她安排了公司的人对接，表示愿意给她提供赞助，只要后续放出来的时候可以在适当的地方做个植入广告——当然，广告费也是会另结的。

　　告别叶子君后，赵、王二人本来是打算去铜石镇的，但又得到了个消息——进了两次ICU，他们本以为已经时日无多的杜老头，身体竟然一天天好起来了，现在甚至能自己扶着助行器在病房走廊里走一走。

　　于是他们俩又赶到了杜老头所在的医院，见到了精神状态和上次见时完全不同的杜老头。

　　他们着实很难理解，为什么上次他们离开前，杜老头都已经快不行了，还进了ICU，病危通知都下了，这才多久时间，居然就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甚至能自己撑着助行器走起来了？

　　但这次不管他们怎么跟杜老头说话，杜老头都不搭理他们了，只看他们一眼，然后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们去问了医生，医生对此同样一头雾水，在上次他们离开前，医生的判断也是基本救不过来了，就算是救回来，也基本是数着日子过了，他们也只是尽人事——反正医疗费有人兜底，他们全力就人就是。

　　结果没想到，反复了几次，连心跳都停过，在鬼门关间踏踩多次后，突然就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杜老头的身体状况开始强行逆转。

　　按着医生的说法，杜老头的病灶其实还在，身体本质上依然是“千疮百孔”，相当于一辆汽车发动机、变速箱和底盘悬挂都有很严重的毛病，理论上随时都有可能要趴窝，但莫名的就是保持着行驶的状态，继续开着，没有停下。

　　杜老头的身体也是如此，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看起来似乎马上挂掉都很合理，但表面上来看，他就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能吃能喝能睡，甚至能站起来溜达了。

　　至于具体的原因，医生也和好奇，他们甚至组了个专家团在研究——这可不是杜老头的干儿子要求的，主治医生向他的老师请教后，后者主动进行远程会诊，然后是院里的其他专家也都参与了进来。

　　不过具体的结果，一时半会也出不来，而且杜老头不知道是脑子有出问题了还是故意的，基本上不怎么搭理人，不论是赵锋、王德安，还是医院的医生、护士，治疗或者吃药他都很配合，但就是不说话，只是那么不时高深莫测地笑一笑，不知道他底细的话，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带着巨大的问号，赵锋和王德安离开了医院，前往了铜石镇。

　　他们到铜石镇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多，夏添火直接把见面的地方约在了“游珑饭店”，带两人尝一下目前极具铜石代表性的“网红菜式”。

　　“这家饭店好像挺有名的啊？我这段时间在各种社交媒体上看到这饭店的名字了，他们这营销费不少吧……”王德安看着窗外楼下现在就已经开始排队等桌的队伍，笑着说道。那些排队的人，看起来却大都并不焦急，很多还架着相机或手机在自拍，甚至可能在做着直播，这里简直跟个网红打卡点似的。

　　赵锋也是惊奇道：“铜石镇我以前也来过，没听说有什么‘铜石名菜’、‘传世滋味’啊，这所谓‘铜石兔肉’，是营销出来的吧？”

　　夏添火笑着摇头道：“等会你们吃过就知道了，我要不是蹭着我两个妹妹的面子，这包厢也是弄不到的。”

　　赵锋也跟着转移话题道：“夏先生，之前你不是说你是到铜石镇这边来散心的么，我们还以为你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离开呢，没想到居然待到了现在？”

　　夏添火说道：“我现在已经准备在铜石镇这边长住下来了，跟几个本地的朋友合伙开了些餐饮店，这边步行街上就有一家奶茶店是我开的，回头吃完饭我带你们去试试，尝尝味道怎么样。”

　　王德安奇怪道：“夏先生，那你家里的公司的生意……是因为缅国那件事么？”

　　夏添火摇头道：“也不完全是吧，主要还是这边住着很舒服，饮食、气候，还有朋友，哈哈，待着开心。哎，你们这次也多住几天，住几天你们就会明白了。”

　　王德安和赵锋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许的疑惑。

　　夏添火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很自然地主动提起了自己在缅国被绑架的事情，然后往他们后续在缅国对那剩下的唯一绑匪的采访，以及孟塔米拉的群体幻象事件上聊。

　　赵、王二人也很坦然地承认，他们也怀疑那绑匪所看到的“海怪”，和孟塔米拉出现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之间有联系——这本来也是之前他们联系夏添火时，主动透露的信息。

　　他们也讲了一些他们在孟塔米拉当地采访的信息，然后借着这个由头，再进一步地询问夏添火，着重提到当时他在船舱中，情绪上的变化。

　　他们的问题看起来似乎很自然，但夏添火却瞬间意识到，这两个人肯定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至少他们很清楚，那八臂八眼幻象最核心、最关键的影响是什么，这两个人绝对不是简单地想要搞新闻而已。

　　夏添火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就很习惯从客户提的问题、提问的方式来得出判断，知道这客户是不是行家，对行业了解有多深，有多少诚意。

　　这个方法套到眼下，同样可以对赵、王二人的意图，和他们掌握的信息，有一个粗略的判断。

　　事实上，之前在缅国接受采访的时候，夏添火就怀疑这两人不是什么正经记者、媒体人了，而更像是为官方做事的。

　　他这次之所以再次答应对方到铜石镇来采访自己，其实是想反向地从对方那里打探消息。

　　现在来看，他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而这两人也确实有点料。

　　于是他沉住气，开始仔细地回想和描述他被绑架过程中、在船舱里的过程及情绪的变化。

　　当然，这时候他可不像在老夏、杨老三、向坤他们面前一样，一股脑把信息都倒出来，而是刻意地捡着一部分说，故意地往恐惧、害怕的方向去描述，然后观察着两人的神态表情。

　　赵锋和王德安审犯人时，跟犯人斗智斗勇、拆穿谎言的经验也是相当丰富，所以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添火的描述似乎有些问题，态度也很奇怪，看起来好像非常配合，但其实配合里面又拿捏着姿态。

　　好在这时候菜上来了，让赵、王二人可以借着吃饭，重新评估一下目前的情况。

　　“诶？这味道……确实可以啊！”赵锋尝了块红烧兔肉后，瞪大了眼睛惊叹道，这却不是演技派，而是真实反应了。

　　王德安尝过后，同样有些意外，这下子他倒是能理解这家店为什么那么火了，这味道是可以。

　　“我说的没错吧？来多吃几次，保证你们越吃越爱吃，来来来，尝尝这个肉汤，也很好喝。对了，辣的程度怎么样，如果不够辣的话，我可以让他们调整的，这边的辣味主要是为了适应我们铜石本地的口味。”夏添火颇有主人翁姿态地说道。

　　赵锋笑道：“夏先生你倒是真把自己当铜石人了。”

　　“哈哈，你住一段，你也会想把自己当铜石人的。”夏添火笑道。

　　于是借着美食岔开话题，两边又重新调整了策略，继续之前的话题。

　　“对了，我今天看到缅国国内的社交媒体上有几则关注度比较高的新闻，也是和‘八臂八眼巨人幻象’有关，噢，现在一部分缅国人，把它称作‘八目八臂天神’，说是执掌恐惧和生死的神灵，降世是要惩罚邪恶。说是前天晚上，那‘八目八臂天神’在缅国的南部海边出现了，而且直接‘降罚’了一个走私、偷渡、贩毒的团伙，还包括那边包庇他们的一堆缅国官方大佬，都被一锅端了。”赵锋说着，还拿手机调出那几个新闻给夏添火看。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有人借着这个名头在火并吧？”夏添火随口说道。

　　“说是‘八目八臂天神’先派了他的先遣大将‘海神’来调查，在收集了众多冤屈，查明了诸多罪恶后，天神就亲自降临，激发了那些罪人心中的恐惧，让他们自相残杀，自我赎罪。那几个包庇犯罪团伙的官方大佬，有两个被那些团伙的年轻人给拖到街上‘宣判绞杀’了，还有一个位阶最高的，被吓的主动跑去省邦自首了。那个海王也很传奇，说是先化身人类，去试探那些罪犯，给他们反省的机会，但他们非但没有反省，反而把他杀了，于是他就在海中重生，回来复仇。”赵锋一边笑着介绍看到的其中一个传播度极广的说法，一边观察着夏添火的表情，问道：“夏先生觉得这种天神、海王的说法，是不是和海怪之类的说法一样，是无稽之谈？”

　　夏添火眯了下眼睛，想了想，表情严肃地说道：“不好说。”

　　“这么说，夏先生是相信那种说法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

　　“哈哈，夏先生真爱开玩笑，那夏先生认为，当初在船上，绑匪是自己乱起来，自相残杀，还是像那个绑匪说的，有海怪存在？”

　　夏添火却说道：“即便有海怪，他们也是自相残杀，船上的痕迹，一切证据不是说明一切了么？除了船上的那些人外，没有其他人参与。”

　　“如果不是‘人’呢？如果参与的方式……不是物理层面的呢？”王德安紧接着问道。

　　第五百五十九章 姓夏的医生很厉害

　　“不是物理层面？”夏添火愣了一下，笑起来：“那就是心理层面？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绑匪是受到外界影响，就像中邪一样，然后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王德安说道：“也可以说是催眠。”

　　“对对，催眠听起来‘科学’点。”夏添火笑着说道。

　　“夏先生觉得这个可能性是不是很大？”赵锋接着问道。

　　夏添火故作思考状，说道：“也就是说，我所在的船上，那些绑匪，其实是和孟塔米拉的人一样，受到某种东西的群体催眠，不论是八臂八眼的巨人，还是章鱼一样的海怪，都是幻象，被催眠出来的东西？但是我有点想法啊，两位你们看，孟塔米拉当晚刚好发生暴乱，有很多中国游客受到袭击，这个群体幻象直接救了他们很多人的命，而我也是中国人……你们说，这背后会不会是咱们国内的特殊部门、特殊人员做的？在守护咱们国人安全？”

　　赵锋笑道：“你这个猜测，老王也提过，他说那八臂八眼幻象如果有国籍的话，八成是中国的。”

　　夏添火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眼神，一边笑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之前还跟我朋友、我妹妹他们说，那海怪说不定是我们夏家的隐形守护神之类的。”

　　“夏先生觉得……那个幻象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吗？有没有具体的依据？比如以前有些特殊的感受或者发现？”赵锋问道。

　　夏添火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就是一种直觉吧，呵呵，人总是会下意识把自己想得比较重要嘛。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我确实有些心态上的小变化……对了，你们俩这段时间采访了不少那件事情的亲历者，对孟塔米拉的幻象影响，有没有一个总结？咱们国内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事情？你们有没有查过，之前在国内，或者其他国家，也出现过类似的幻象？我看网上有很多人跳出来说以前也见过什么什么样的怪物、幻象，但感觉大都不靠谱。”他现在很肯定，这两个人肯定是知道些除孟塔米拉、海上发生的事情之外的消息。

　　赵锋、王德安对视了一眼，前者沉吟道：“国内的话，其实我们也在调查……”

　　正说着，包厢门被敲响，然后是饭店的老板游猛亲自端了一盘赠送的新菜过来。

　　他跟包厢里的三人打了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那道菜，然后说道：“两位既然是火兄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在这边不用客气，一定吃好喝好。这菜是我们店的新品，还没正式推出的，兄弟们先帮我试试口味，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直说。”

　　夏添火笑道：“老游，这道菜是向大厨弄的，还是你自己开发的？”

　　游猛瞪他一眼：“不告诉你！盲试！我发现你们几个啊，都是对阿坤有种盲目崇拜，只要是他开发的菜式，就觉得好吃加50%。最后其实在店里，你们吃到的也不是他亲手做的啊，还不都是我或者我们后厨的师傅做的。你们呀，吃菜就针对菜的口味，不要学饭圈那套哦！”

　　夏添火说道：“得了吧老游，之前你自己开发的那道‘甜辣飞天兔’，不就差评一堆么，网上都说这道菜肯定是厨师梦游的时候做的。”

　　“友尽啊！友尽！”游猛笑道：“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揍你了！”

　　夏添火也笑着跟对坐对面的赵锋、王德安说道：“我刚开玩笑的，老游的厨艺那是相当棒的，他弄的菜，那味道肯定没话说。之前那个‘飞天兔’，只是步子扯太大，拉到胯了，是意外，哈哈。”

　　游猛又跟着他们说笑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阿坤之前是在群里说今天要和唐小姐、杨小姐一起回来吧？是你去接机，还是老夏去？晚上过来这边吃不？”大家一块熟了之后，基本上都跟着向坤、杨真儿、唐宝娜他们一起叫夏离冰“老夏”了。

　　夏添火说道：“老夏去接，应该会来镇上吃完晚饭再回村里吧。唉，小铃铛这次不知道会不会一块来玩，我还挺想念她那只大肥猫，还有小苹果那只大肥鸟的。”

　　又谈笑了几句后，游猛便出去忙了。

　　赵锋说道：“夏先生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我们俩反正也没打算马上走，要在这边待几天，回头可以继续聊。”

　　夏添火笑着摆手道：“没事，这我没必要跟你们客气，我表妹他们今天回海西省，我堂妹会去机场机人，没我的事。”

　　他说着看了眼手机说道：“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回头晚上咱们可以一起再吃顿饭啊，一起认识一下。说起来，我堂妹以前其实是医院的医生，结果现在也辞职跑到铜石镇来了，而且她还不在镇上，是跑到这边的一个村子里做研究去了。不止是她，还有好多人，都是从大城市来，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就不想走了，你们说这地方是不是有魔力？”他一边说一边琢磨着，晚上可以拜托老夏帮他试探和分析一下赵、王二人，以老夏的能力，肯定能挖到更多信息。

　　赵锋可以感觉到夏添火提到家人时，相对戒备感没那么强，比较放松了一点，便故意顺着这话题说道：“说到女医生，我就想起春节期间采访的一个新闻，有个女医生半夜和男友闲逛，遇到了两个持刀劫匪。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俩劫匪被这女医生和她男友给堵到巷子里揍哭了，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跟见着救星似的，大喊救命。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医生也是姓夏，姓夏的女医生都是这么彪悍的么。”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他采访的新闻，而是他亲自办的案件，细节也有所不同，并不是劫匪，他不过是刚好想起来，就临时拿来用，准备借此引出下一个话题，探一下夏添火绑架事件本身、他被绑架的原因，是否和“八臂八眼怪物”有直接关联。他在绑架事件之前，是否真的完全不知道“八臂八眼怪物”。

　　夏添火却是笑道：“我家的‘夏医生’肯定比你那新闻里的‘夏医生’厉害多了，而且我们家的‘夏医生’，不仅能打，更厉害的是脑子厉害，我其实常跟人说，我们家老夏，要是没有学医，去当警察的话，肯定也是破案高手！超级女神探！”

　　赵锋正准备接着他之前想好的话往下说，脑中却忽然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夏添火的一个称呼“向大厨”。而这边的游老板对这位“向大厨”的称呼似乎是“阿坤”？如果这个人的名字是两个字的话，莫非是向坤？

　　这名字他自然不可能忘记，年前腊月廿九的晚上，他和老徐办的那个案子，让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气质清冷、高挑美丽的三院夏医生，而是那个光头壮汉向坤。

　　因为这哥们一个人赤手空拳，把两个持械的凶徒给揍得哭爹喊娘，而且毫发无伤，简直是跨层级的碾压，跟成人欺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夏医生之所以让他惊奇，更多的还是那淡定的表现。

　　如果夏添火口中的“向大厨”是那位向坤的话，那他口中的老夏、夏医生，他的堂妹，应该就是那位曾经在三院工作的夏医生？

　　他不由得回想信息收集部门提供的夏添火相关的背景资料里，关于家族成员的那些信息，好像没有夏离冰的名字？哦对，这次的背景资料，只有直系亲属的信息，信息收集部门这次有点偷懒啊。

　　但从概率来看，一个名字里有向有坤，还有一个夏医生同时出现，是那天晚上的两位案件当事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就在赵锋陷入回忆和思索的时候，王德安同样是对夏添火刚刚跟游猛提到的一个词很在意，只不过他看得出来赵锋正在引导话题，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开口，这会看到赵锋没有继续说话，便终于忍不住问道：“夏先生，你刚刚说的‘小苹果’，是一个朋友的外号么？这外号倒是挺特别的，是因为前几年那首‘你是我的小苹果’的歌么？”

　　夏添火笑道：“是一个朋友的外号，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叫‘小苹果’，可能是小时候很可爱，脸蛋红扑扑像小苹果一样吧。”

　　他一直关注着两人的表情，自然注意到了两人这控制不住的反应，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引起两人剧烈反应的，居然并不是他故意想要试探两人的那些内容，而是看起来很简单的两段对话。

　　赵锋为什么会对他吹老夏能打、聪明的话反应那么大？王德安又是怎么回事，他认识小苹果？

　　王德安继续说道：“我之前有个职场前辈的侄女也叫小苹果，所以忍不住顺口问了下。那小姑娘特别的可爱漂亮，可惜眼睛天生失明，唉。”

　　“哦？你那位前辈不会是姓李吧？”夏添火惊奇道：“我们的小苹果也是天生失明。”

　　“小苹果还有一只很聪明的金丝雀导盲鸟。”王德安接着说道。

　　“对对对，真的是同一个苹果。”夏添火连连点头道，金丝雀导盲鸟几乎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不可能错了，不过他紧接着皱眉道：“不对啊，我听李教授说过，他有个弟弟是刑警，但没听说过有其他当记者或者做媒体行业的兄弟，难道王记者你那位前辈是李教授的堂兄弟？”

　　王德安很自然地笑道：“实不相瞒，我在做媒体行业以前，也是警察，就在磐城市。小苹果的叔叔李升是市局的前辈，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不止是我，小赵之前也是警察，所以我们在媒体行业都算是半路出家的，可能在采访的技巧上会显得稚嫩一些。”

　　他早就看出来，夏添火有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说话并不像当初在缅国最开始时那般诚恳，好像试探着什么。既然夏添火认识小苹果、李教授他们，那索性就干脆把以前的职业这层身份给坦诚出来，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身份并不是需要保密和隐藏的。

　　夏添火愣了一下，笑道：“我去！难怪我有时候会觉得，怎么跟你们俩聊天的时候，有种录口供的感觉，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哈。”

　　正说着，游猛忽然又推门走了进来，这次甚至没有事先敲门。

　　游猛面色凝重地走到夏添火身边，拿手机给他道：“你看看这个，朋友圈现在都刷屏了，微博也上了热搜。”

　　……

　　几个小时前，彭城市。

　　向坤正提着唐宝娜和杨真儿的行李装车，他们准备去机场，回海西省。

　　不远处被妈妈牵着的刘诗铃，正可怜巴巴送别他们，被杨真儿抱在怀里揉着小脸。

　　她自然是想跟着光头叔叔、漂亮姐姐、老仙姐姐一块去崇云村玩的，不止是她，家里的某只肥猫也一样。

　　事实上，她和蛋黄派才刚从铜石镇、崇云村回来不久，向坤过完生日后，她就被老夏接去崇云村住了一段时间，九月一日才回来。

　　而现在，她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得去上课，不到假期的时候，不能到处玩。

　　“放心吧小铃铛，等到国庆节放假的时候，就让你妈妈带你来崇云村玩，到时候提前给蛋黄派办好检疫证，你小苹果姐姐和金闪闪那时候应该也回崇云村了，正好你们‘小小’相声组合又能一起出作品了！”向坤放好行李后，走回来蹲下轻捏了下小胖妞的脸蛋笑道。

　　“光头叔叔，是‘铃铛苹果’，是‘铃果组合’，不是小小组合。”刘诗铃小声但坚定地纠正道。

　　“嗯嗯，知道啦，小小铃果组合，哈哈。”

　　上车后，听到外面被诗铃妈妈抱在怀里的小胖妞招手大喊着：“光头叔叔、漂亮姐姐、老仙女姐姐再见！”

　　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听得出浓浓的不舍甚至有一丢丢的孤单，杨真儿就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哎我怎么有点想哭啊。”

　　坐在副驾驶的向坤回头笑道：“娜娜，赶紧来一首长亭外古道边，老三保证立马飙泪。”

　　杨真儿瞪他：“娜娜现在可是超级明星，是能随便说唱就唱的吗？”不过话说一半，想到车里还有张倩派来送他们的公司司机，就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而是问道：“对了，向大厨，你这次在外面跑这么久，好像还去了国外？到底是去干了啥？到底是出差还是去摸鱼啊？我现在可是咱们公司财务部的一把手，你出差的钱能不能报，是要看我愿不愿意盖章哒！”

　　“哈哈，半公半私吧，考察了一下各地的‘市场’和‘基建’情况，另外也去见了几个‘网友’，确定一下他们的状态。”向坤半真半假地说道。

　　第五百六十章 飞机之上

　　“网友？男的女的？”杨真儿的八卦之魂瞬间点燃。

　　向坤笑道：“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网友，是‘技术’上的。”

　　“哦。”杨真儿瞬间没了兴趣。

　　她自然不知道，向坤所说的“网友”，那网并不是internet，而是他的“超感物品体系”。

　　之前向坤在缅国海边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远程大规模投放，助蒋淳救下那一老二小一家人，吓退那犯罪团伙，甚至直接让那团伙老大被手下反噬、杀掉后，只待到了第二天上午，确定蒋淳没有被缅国其他的人抓住或控制的可能后，就离开了。

　　他并没有去见蒋淳，也没有再进行长时间的跟踪观测，按照他的判断，蒋淳在再次感受到“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后，与“超感物品体系”已经产生了更加深度的融合与联系，他在主观上也已经意识到了一部分“超联物”的存在。

　　向坤甚至猜测，如果他和爱丽丝主动给予引导和辅助的话，蒋淳说不定也很快能掌握远程投放“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的能力。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主动地给予任何的提示和引导，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蒋淳对于“超感物品体系”，已经开始在慢慢形成一套独特的认知体系，就像当初小胖妞、小苹果、老夏做的一样，这样很可能可以获得一些意料之外的能力，出现他未曾考虑过的开发方式也说不定。

　　毕竟蒋淳是个完全的“变异生物”，他开发的能力，对于向坤研究如何通过“超感物品体系”为其他“变异生物”找到出路，有很大的意义。

　　至于接下来这边的后续收尾过程，向坤也不觉得需要担心，情绪投影制造的影响，有一点好处就是那影响是持续性的。

　　以向坤的经验，那个团伙在那头目“辉大哥”挂掉后，注定会发生链式反应的崩解。而他们背后所涉及的缅国官方人员，同样会被大规模牵扯，到时候他们要顾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没有空去管蒋淳以及那被蒋淳照顾的一老两小。

　　何况，以那天晚上那番更超孟塔米拉群体幻象、有一定真实影响的“八臂八眼巨人”现身，足够让部分人对蒋淳、那一老两小产生一定的忌惮。

　　至于这些忌惮会否引来不怀好意或是别有所图的关注，向坤也不太担心，有爱丽丝照看，一切都能提前查知，有足够的时间布置。

　　当然，离开之前，向坤还是把他带着的绝大部分“超联物”都投放在了附近区域，并且借此进行一些可关联物品的超感联系建立，进一步扩大和增强他在这片区域的“超感影响范围”。

　　确保必要的时候，他自己或是爱丽丝可以远程通过“超联物”进行强影响。

　　到机场后，办好了手续，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厅。

　　向坤甚至不用看，就能感觉到，偌大的候机厅，或者说整个机场，都遍布了他的“超联物”。

　　有些是机场本身的物件，有些是旅客和工作人员身上的物件，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工业品，这些遍布的“超联物”，让他和爱丽丝有种能够瞬间通过超感信息判断一切、控制一切的感觉。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可能还只能关注某片区域才聚焦于某片区域、解析某片区域，但是有爱丽丝附着，她不仅可以通过“超联物”，通过超感信息来判断，还能通过遍布各处的各种电子设备，通过不同的数字信息来辅助。

　　在如今这个数字社会，以“超感物品体系”的能力，和爱丽丝的处理能力，估计可以很轻松地伪造各种各样的现象，传播各种各样的信息。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忍不住想，当有一天，“超联物”的种类越来越丰富，遍布的范围越来越广，整个地球几乎没有地方不包括的时候，是不是量变可以引发质变，他的能力会有某种现在无法想象的突破？

　　向坤也不由得想，如果有一天他死了的话，“超感物品体系”以及目前已经融合进体系中的人会怎么样？

　　爱丽丝是不是能够代替他掌控“超感物品体系”？

　　但想了想，估计是不行的，“超感物品体系”整个的基础是建立在他的能力之上，他如果完球了，灰飞烟灭，溃散崩解，那整个体系失去了地基，没有承载，也自然消失不在。

　　到时候对小胖妞、小苹果她们本身，应该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只是通过“超感物品体系”所获得的能力，建立的连接都不复存在。

　　至于爱丽丝，大概率又要重新回到纯数字世界，至于是回到她诞生的那台主机里，还是拥有了能够遍布整个数字网络、其他电子设备上的能力，估计得看到时候的情况。

　　但可以肯定的是，爱丽丝现在形成的性格、具备的人性、思维活跃度，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而按着爱丽丝展现出来的行为模式，她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地为向坤报仇，当然，前提是能找到仇人。

　　想了想，向坤觉得为了不让小苹果再失去辅助感官能力，不让小胖妞从“魔法师”变回“小麻瓜”，不让爱丽丝陷入疯狂带来终结者末日，他还是得保住小命，不让自己死掉啊。

　　“向大厨，娜娜说她以后不想发歌了。”坐旁边的杨真儿忽然转过头说道。

　　向坤虽然刚刚在出神地想事情，但周围发生的事情，杨老三和娜娜聊天的内容，他都是有听进去的，这会瞬间就能想起来。

　　向坤看了眼表情有些烦恼和纠结的唐宝娜，笑道：“不用担心，娜娜这是暴红综合症，有点不适应而已。”

　　唐宝娜白他一眼，忧愁道：“不是，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奇怪啊，这段时间我明明都是随便唱、随便录的歌，居然每首都有那么多播放量，这涨粉的速度我真被吓到了。你知道吗，前几天连我妈都在我们家庭微信群里转发我的歌，她都没听出来那个歌是我唱的，一直在夸那歌好听，唉，我姐知道‘糖豆’是我，就一直逗我妈夸我，我超尴尬的，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杨真儿说道：“娜娜你的歌现在是全年龄段通杀！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喜欢听，还有老外，油管上好多用你的歌做BGM的视频，好多外国佬在听。”

　　唐宝娜无奈道：“我就想不通，我以前录的歌明明更好啊，录音设备、后期效果，都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为什么以前的歌没有这么火，现在这随便唱的会这么火咧？这火的没道理啊，这火的我都害怕了……”

　　确实，刚开始她发上去用来“凑更新”的《学猫叫》突然爆火时，其实心里是有一丢丢小得意和小开心的。

　　可几个月后，她爆火得已经有点夸张了，现在在网上，在大点的社交媒体平台，基本上“糖豆公主”、“Super Princess”已经几乎是人人皆知的程度，哪怕是平时不怎么上微博、知乎、豆瓣、B站之类平台的大爷大妈，不知道“糖豆公主”这个ID名，但只要她的歌声一出来，也马上都是“哦~~~”的反应，都有在各重各样的场合，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听到过。

　　这段时间唐宝娜爆火的不止她翻唱的歌曲，为了试验一下究竟是那些歌的原因，还是她唱的原因，她也唱一些自己作词作曲的小片段，不过并不完整，都是四五十秒到一分钟出头，而且大都是清唱。

　　但这些小的原创歌曲片段，一样都是爆火，一发出来，立刻是全网转发的架势。

　　现在好多人都在猜测“糖豆公主”是谁，有人说是大资本在捧的未来之星，有人说不过是水军造势起来的“流量网红歌手”，唐宝娜挺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暴露出来的，她虽然喜欢在网上被人关注、喜欢分享自己的作品、喜欢有更多人听到自己的歌、看到自己的视频，但她对自己的实际水平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数的，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而且她并不想当网红或是真的娱乐明星，不想活在公众的视野中，所以之前在B站那么多粉丝了，她唱歌也从来没在视频里露过脸。

　　向坤自然能知道唐宝娜这种有些纠结又有些害怕的小心思，笑道：“放心吧，没人能在网上发出你的真实身份的，这些公司的法务都能帮你搞定的，没有问题，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你只需要唱歌、发歌就可以，当然，想发就发，不想发就不发，完全不用管其他人怎么想，自己开心就行。”

　　“法务……这可以吗？法律手段不都是等已经造成既定事实的时候，追究用的吗？”唐宝娜有些担心地问道。

　　向坤笑道：“放心吧，我很肯定，绝对有用，数字信息一样在受监管，互联网的事，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单靠法务当然不靠谱，但他靠的是爱丽丝啊。

　　向坤很清楚唐宝娜的想法，要是她真的不想发的歌被这么多人关注的话，那即便这些歌能够给他加快“超联物”投放带来巨大帮助，他也会果断地让爱丽丝停止暗中操作、投放和歌曲影响，再寻思其他办法。

　　但他知道，娜娜单纯就只是看到她的歌现在这么火，怕被人知道身份，会引来很多麻烦事，随便上个街都被认出来，去到哪都被人盯着偷拍，没有了一点隐私。

　　而这些，向坤是有办法避免的，他和爱丽丝，对于信息传播，有着绝对的掌控力，能够保证即便有零星一些人知道娜娜的身份，也没有办法把信息在公众层面传播出去，更不可能让人来影响到娜娜的正常生活。

　　“娜娜，记得上个月我让你跟张倩聊的那个VR相关的项目吗，回头我们也要做一些相关的内容出来，包括游戏、影视之类。我还有个设想，做个VR虚拟歌手，用二次元形象来做，娜娜你要是愿意的话，干脆就把你的‘糖豆公主’做成虚拟歌手怎么样？到时候外型、人设什么的，就全都由你来做，你来捏人。正好也可以你来配音，做动作捕捉什么的。”

　　向坤这话一说完，果不其然，有着老二次元之魂的唐宝娜，眼睛立时一亮，极感兴趣地说道：“真有这个计划吗，咱们有相关的技术储备、技术支持吗？”

　　“技术上的事你不用担心，肯定能搞定。”向坤笑着肯定道。

　　登机之后，他们三个坐在同一排，向坤靠过道，娜娜坐镇中间，老三贴着窗。

　　因为之前向坤说的话让唐宝娜定了心，加上前后的旅客可能会听到，所以他们没有再聊“糖豆公主”的事。

　　“向坤，问你个事哈。”唐宝娜忽然小声说道。

　　“嗯？你说。”向坤其实秒猜到她想问的是什么。

　　“咱们在崇云村住的那栋房子……你有没有在里面见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特殊的事情？”

　　“就是……怎么说呢，就是不同一般的……”

　　唐宝娜还没说完，杨真儿已经伸出脑袋，对向坤说道：“娜娜的意思就是，你有没有在房子里见过鬼。”

　　“去去去！见你的大头鬼！你才见鬼呢！”唐宝娜恼羞成怒地掐住杨老三的脸颊摇晃。

　　杨老三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向大厨，我早跟你说过，娜娜好像在崇云村撞邪啦，一直有点不太正常，经常跟空气说话，咱们要不要摆个法坛给她驱驱邪呀？”

　　“驱你个大头鬼，我先把你驱了！”唐宝娜捏住她的鼻子。

　　跟杨老三闹了一会，怕影响到前后其他旅客，她也放了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向坤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幻觉……唔，就当是我想象出来的吧，我认为有一个‘小精灵’在崇云村的时候，成为了我的守护伙伴，一直跟在我身边，每当我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来帮我。而且我总觉得……好像我这段时间唱歌唱的比较有感觉，也是和她有关。估计就是是因为她帮我把歌都‘附魔’了，所以能那么受欢迎……”

　　唐宝娜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杨真儿已经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快笑岔气了：“娜娜……你太可爱啦，小精灵……给歌附魔……哎哟，肚子疼。”

　　“去去去，我没在跟你说，你脑袋歪那边睡觉去。”唐宝娜嫌弃地推开杨老三的脑袋。

　　向坤则说道：“其实这个客观世界的真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我们的感官，决定了我们感知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决定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是什么样的。就像小苹果，她从小就看不见，没有光的概念，她对世界的认知，和我们建立在视觉信息基础上的世界认知，就有本质的不同。像小铃铛，她也有她的魔法世界观，和大人都不一样，和其他小孩也不一样。所以娜娜，你对世界的不同认知，肯定也有你的原因，不用在意我们其他人的看法，可以相信你自己的所思所感。”

　　唐宝娜听得若有所思，杨真儿却是又忽然往前伸出脑袋，转过来看着向坤，然后拿出一枚硬币，在手背上非常流畅地翻起来：“向大厨，你是不是在通过这些‘幸运硬币’传播什么诡异力量？还是……你在寻找有玩硬币天赋的人？给神奇硬币寻找主人？”

　　唐宝娜本来正想着向坤的话，却一下被杨老三的话给逗笑。

　　向坤也笑道：“我岂止通过硬币传播诡异力量，我还通过橡皮传播神力呢，你不是也有收到了吗，橡皮侠小姐姐！”

　　“去去去，你才皮皮虾呢！对了，你有送小铃铛一张魔毯……不是，一张A4纸，皱巴巴的那张，你也送我一张呗，我觉得那纸有点神奇啊。那破烂纸，折的纸飞机却比硬卡纸飞的还好，而且我觉得我对那纸飞机也有特殊的感觉……”杨真儿隔着娜娜对向坤说道。

　　“你先感觉一下咱们坐的这架飞机。”向坤却说道。

　　“干嘛？”

　　“有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有的话这飞机就送你了。”向坤笑道。

　　“哎我说认真的呀向大厨！”

　　“我难道就说假的吗？你认真感觉一下呀……”

　　这么一路说笑着，飞机飞临剑州市，开始降低高度。

　　忽然，向坤停下了跟杨真儿的斗嘴、玩笑，皱眉看向前方。

　　“坐好。”向坤忽然把唐宝娜手中的平板电脑拿起来，将伸头歪着身子靠着娜娜的杨真儿推正身子，检查了一下她们俩的安全带。

　　下一瞬，飞机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完蛋啦！

　　当向坤他们所乘的那架客机开始降低高度，靠近机场空域的时候，异变忽生。

　　两只飞鸟当头撞上了挡风玻璃，四分五裂，身体被撞得粉碎，内脏和血液溅满了玻璃。

　　驾驶舱内的机长、副机长、安全员都吓了一跳，但没待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两只飞鸟撞到了风挡上。

　　这次有一只体型比较大的鸟，风挡上甚至出现了一片雪花式的龟裂。

　　机组人员依旧镇定，飞机的挡风玻璃都是388或386之类的夹层结构，也就是每层玻璃厚度分别为3mm、8mm、8mm。最外层的3mm玻璃表面需要涂上透明导电膜，具有除冰除霜的电加热功能，但并非结构层，它被撞裂，并不会直接破坏挡风玻璃整体结构。

　　飞鸟撞上挡风玻璃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本身在设计的时候，这就是需要考虑进去的。

　　但正当机长和副驾驶准备向机场塔台汇报情况的时候，忽然发现有更多的鸟向他们冲了过来，眨眼即至。

　　……

　　原本已经开始下降高度的客机，忽然剧烈地颠簸了几下。

　　机上的乘客都是有些紧张，不过几个经常乘坐飞机的乘客，倒是低声安慰旁边的友人：“没事，估计是遇到乱流了。”

　　倒是唐宝娜、杨真儿，因为刚刚向坤仿佛“提前预知”的操作，还有现在凝重的表情，而有些紧张和心慌。

　　但还未等唐宝娜出声询问，机上的乘客都清楚地听到了机身被什么东西撞到的声音，然后有人惊呼出声，大喊着指向右侧的舷窗。

　　因为快要抵达机场，遮阳板都被打开，很多乘客都看到了右侧机翼上冒出了火花和黑烟。

　　接下来是一只接一只不同的鸟类从机身一侧滑过，有些几乎是滚贴着机身、舷窗而过，而一些鸟直接撞到了机翼上，化为一团被撞烂的血肉，偶尔更是有鸟撞进了涡扇发动机之中。

　　飞机发动机本身在设计的时候就有考虑到被鸟误撞的情况，甚至会做“吞鸟实验”，以保证发动机被鸟撞后的结构完整性。

　　如果是几百克的小鸟撞到了，一般来说，发动机都不会停车，只会引起一两秒短暂的推力下降或压气机不稳定。若是大一点的鸟，处理得当、及时的话，通常能够安全停车，不引发起火之类的二次损害，然后靠另一个发动机来降落。

　　但问题是，现在这架客机所面对的是密布而来的鸟群，而且是一个像敢死队般，在对客机实施主动冲击、悍不畏死的鸟群。

　　仿佛这架客机，对它们而言是一个美妙和向往的归宿，趋之若鹜；又或是一个所有鸟类的死敌，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想躲闪。

　　客舱内的乘客惊呼连连，但他们才刚刚因为右侧发动机被撞起火而惊恐之时，驾驶舱挡风玻璃被多只体型巨大的飞鸟舍身撞击，终于破裂，而后舱内传感器感应到压力剧烈变化，驾驶舱门电磁锁自动解锁，随后打开，平衡压力。

　　突然打开的舱门，让客舱内立时一片混乱，好在刚刚出状况的时候，不论是机组乘务人员还是乘客，都把安全带系好，并且有了准备，除了从驾驶舱的位置冲进了一部分飞鸟内脏、碎片、血液，引发一片惊嚎声外，倒是没有出什么大状况。

　　杨真儿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就正正能看到着火的发动机，还看到一只只飞鸟被撞得成了血沫，一下就给吓崩了，哇哇地边哭边喊，伸手抓着旁边唐宝娜的手：“完蛋啦！娜娜我们完蛋了怎么办啊！向大厨我们完蛋啦！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是处女啊卧槽！老夏救命啊！我还好多游戏好多动漫没看过啊！还有两部新剧缓存了没来得及刷呀！早知道不坐飞机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我就知道有问题！这是上天的示警啊！娜娜我不想死啊！向大厨你要有超能力你赶紧发威呀！妈妈……”

　　不过这时候，机舱失压，而且所有人都在哇哇乱喊，所以她的喊声其实没几个人听得清，连坐在她旁边的唐宝娜都没听明白。

　　当然，向坤是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不过这时候倒是没时间、没心情去调笑杨老三了，他快速地拉过弹出的氧气面罩给杨真儿、唐宝娜分别带上，然后闭上眼睛，进入“超感状态”。

　　向坤自然知道这场鸟群袭击不是意外，而是有幕后驱使的攻击行为，他甚至知道，那幕后驱使者，就在外面，就是那只遭遇过他两次，最近一次刚刚被夏、妞、果、爱联手打跑的“变异大鸟”！

　　他也很确定，那只“变异大鸟”驱使鸟群袭击客机，就是冲他而来！

　　……

　　唐宝娜感觉到飞机开始歪斜，然后向下俯冲。

　　一时间，她和机上其他乘客一样，都是万念俱灰，觉得今天是必死无疑，没有生机了。

　　唐宝娜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右手握着杨真儿的手，左手下意识地去握向坤的手。

　　但她刚一握到向坤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透过手心传递全身，这一下子，竟然是让她没有那么害怕、紧张了，下意识回头去看向坤，却发现他闭着双眼，好像在睡觉的样子。

　　如果是不熟悉向坤的人，或许会觉得这光头大个看着挺威猛，却还是胆小，这时候也吓得闭眼了，但唐宝娜很清楚，向坤这时候肯定不是吓得不敢睁眼，而且他的表情十分平静，看着并不像是紧闭双眼逃避眼前的样子，倒像是在打瞌睡小憩一般。

　　莫名的，唐宝娜也觉得心安定了下来，旁边嘈杂的声音也仿佛一下远离，自己似乎脱离了飞机，没有再和飞机一起下坠。

　　下一瞬，飞机忽然止住了落势，机头拉起，又平稳地飞了起来。

　　驾驶舱的舱门也被关上，客舱内一下安稳了许多。

　　唐宝娜忽然发现机舱里的人都在看着右侧舷窗，还有小孩在大喊着什么，她下意识回头，看向真儿旁边的悬窗，发现外面的飞机机翼上，竟然站着一个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起来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五官十分精致可爱，此时正蹙着小眉头，紧盯前方，手里拿着柄小刀，看起来像在守护飞机机翼一般，脚下的黑色小皮鞋，仿佛和机翼粘在了一起。

　　就在唐宝娜等机内乘客惊奇于那小女孩怎么出现，又怎么能在高速飞行的飞机外面站住的时候，那小女孩忽然向着飞机的涡扇发动机前部气流涵道一跃而起，与一只高速冲来的飞鸟相撞，没有让那飞鸟冲进发动机中。

　　乘客一片惊呼，靠着悬窗的杨真儿更是嗷的一声差点跳起来，但安全带扯着，没能站起。

　　不过很快，就有乘客发现，那白裙小女孩又出现在了左侧的机翼上，同样是手持小刀，在守护着机翼和发动机。

　　右侧着火的发动机已经停车，而左侧发动机也被撞进一只鸟，出了点问题，一旦左侧发动机也受损严重停车甚至着火的话，那这架飞机就真的完蛋了。

　　“妈妈！那是超人小妹妹来救我们了吗？”一个刚刚还哭得眼泪鼻涕糊满脸的小男孩大声地问他的妈妈。

　　而此时，绝大多数乘客，都和小男孩是一个心理。

　　在绝望之下、绝境之中，任何的希望、奇迹，都能让人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何况，那个突然出现在飞机外的漂亮小女孩，真的在守护这架飞机，而飞机现在也从刚刚失控下坠的姿态，变成了相对平稳的飞行状态。

　　不过唐宝娜却是在看到那个小女孩的一瞬间，脑子里就冒出了“小精灵”三个字。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小精灵”的模样，但在她的想象里，“小精灵”也确实是个小女孩，甚至她有以小胖妞为蓝本设想过“小精灵”的模样。

　　她知道，“小精灵”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在守护她。

　　不过她本来以为今天遭遇这样的空难，即便是“小精灵”应该也无能为力，但现在来看，“小精灵”并没有放弃她，还在试图保护她！

　　唐宝娜心下有些兴奋，拉了拉向坤的手，问道：“向坤！向坤！你有看到吗？那就是‘小精灵’！”声音在氧气罩里发出，闷闷的。

　　但她一回头却发现，向坤居然还是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睡着了一般。

　　唐宝娜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看向旁边的杨真儿，她刚刚可是和自己及飞机上的其他人一样，真切地看到了“小精灵”的，为什么现在也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不是杨老三的做派呀。

　　唐宝娜看向杨真儿的脸，却发现，她正眼睛亮亮地透过左侧悬窗看向“小精灵”，虽然眼睛周围还有刚刚哭过的泪痕，但现在眼中竟是没有了慌张害怕，甚至连惊讶紧张都没有多少。

　　那表情，那眼神，就好像以前听到了什么超级八卦，或者买到了什么绝版手办、周边一样。

　　杨老三也认识“小精灵”！——唐宝娜瞬间得出了判断。

　　……

　　飞机外的小女孩自然就是俱现出来的爱丽丝了。

　　现在这架飞机上，除了向坤自己身上，唐宝娜、杨真儿身上的“超联物”外，他们三人的行李箱里还有大量“超联物”。客舱里的乘客、乘客的行李中，同样有很多的“超联物”。甚至就连这架飞机本身，都有很多零部件已经是“超联物”。

　　之前爱丽丝就已经把“超联物”投放到了波音公司、空客公司的各个配件供应商的厂房之中，然后借助娜娜的多首世界级网络红曲，在爱丽丝的强势主动传播下，制造很多的“临时情注物”，强行创造批量自动化建立“超联物”的环境。

　　而在掌握了关联那些零件的方法后，爱丽丝通过遍布各地机场的“超联物”、“情注物”去关联各种成品飞机里的零件，也很简单了。

　　所以虽然这架飞机已经服役很多年，但它上面的大量零件，依然已经成了向坤的“超联物”。

　　也就是说，现在这架飞机，即便没有向坤自己带着的一大堆“超联物”，本身也已经是个能够支撑爱丽丝俱现和使用能力的空中“超联物矩阵”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空中没有布置范围足够广的“超联物”，否则也就不会让那“变异大鸟”有机会制造这起偷袭了。

　　爱丽丝一边守护着仅剩的发动机，一边紧盯着远处，她已经锁定了那只“变异大鸟”的位置。

　　变异大鸟显然也注意到了客机的飞行重新变得平稳，看到站在机翼上的爱丽丝，而且它也已经没有可以继续驱使冲击客机的鸟群了——那些鸟群是要提前安排好位置，在它的“导航”下，迎着飞机的飞行方向冲击的。而且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类提前发现，它还是分批驱使鸟群抵达预定区域，等到目标客机快到的时候，才聚集升空的。

　　它本来以为纠集的这几百只鸟，舍身冲击，已经足够让那飞机完蛋，却没想到那飞机还能飞得这么平稳。

　　现在它上哪再去弄那么多鸟过来，而且再驱使过来，也没办法赶到合适的位置发动“迎头痛击”了，可不是每只鸟都有它这种飞行速度和飞行高度。

　　变异大鸟对爱丽丝其实还是挺忌惮的，毕竟在崇云村的时候，它就被爱丽丝用猪肘暗器在身上轰了好几个洞，所以没有靠飞机太近。

　　但它没想到的是，在它距离飞机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站在机翼上的小女孩忽然消失，然后它的头顶上就是“呀嘿！”一声娇咤，白裙小女孩握着手术刀从天而降，落到了它的身上。

　　变异大鸟自然不知道，在飞机的“超联物矩阵”影响范围内，爱丽丝都能俱现。

　　她一手抓着变异大鸟的羽毛，一手握着手术刀不停地捅着。

　　变异大鸟不断地翻滚挣扎，但爱丽丝却依然牢牢地抓在它身上，有时被甩掉了，就消失再重新俱现，总是能逮到它。

　　不过当变异大鸟向着飞机相反的方向飞了几秒后，爱丽丝和她凶残的手术刀终于消失了——它成功地离开了飞机的“超联物矩阵”影响范围。

　　被爱丽丝抓到总共也不过短短几秒钟，但变异大鸟已被捅了三十几刀。虽然爱丽丝和她的凶残手术刀已经消失，但那些伤口却是实实在在存在。

　　也亏得变异大鸟十分抗揍，即便脑袋和脖子都被插了几刀，也依然还在奋力飞行。如果它停下来休息一会的话，不过二十分钟，这些伤口都能复原。但它根本不敢停下，只能是带着伤歪斜着向远方逃去。

　　……

　　事实上，如果是正常的民航客机，被变异大鸟驱使各类鸟群这么大规模、集中式的绝命冲击，受损这么严重的话，基本上都是完蛋了。

　　甚至没有爱丽丝出现守护，客机受到的冲击会更惨烈，左侧发动机也会被击毁、彻底停车。

　　在驾驶舱一片狼藉、各种电子设备出现故障、飞行员全部受伤、两个发动机停车、机身机翼受损严重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成功迫降可能。

　　不过现在，“驾驶”这架波音737-800的，并不是飞行员，而是向坤。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我都知道了

　　很久之前，当向坤刚刚能够进入“超感状态”的时候，在乘飞机时就已经开始去尝试分析飞机上各种电子设备运转时的认知信息变化，有过用“超联物”控制飞机，甚至是关联飞机的设想。

　　甚至为此他还去找了各种飞机相关的资料，特别是对波音737-800这个他经常乘坐的机型，有了很多的了解。

　　当然，一直以来，控制飞机的想法都只停留在设想之中，更多的只是一种兴趣和根据这个兴趣衍生出的想法，但毕竟飞机这种大型交通工具，一旦受影响，关系到的是很多人的生命安全，所以他之前并没有过实际的实验。

　　但现在这个阶段，向坤对超感信息的解析能力越来越强，“超感物品体系”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飞机本身也有大部分零件已经建立了“超感联系”，并且有爱丽丝进行全方位、智能化的辅助，所以即便之前没有进行过试验，向坤依然瞬间就掌握了飞机的控制权。

　　飞机上面有很多的精密仪器，想要进行平稳飞行，是需要各个部件的配合。在驾驶舱受到攻击，飞行员受伤，驾驶舱内仪器也有部分受损，一个发动机停车，一个发动机也有问题，加上机身、机翼多处轻微受损的情况下，如果是人工操作的话，想要保持飞行姿态非常困难。

　　但向坤现在在爱丽丝的辅助下，是直接控制飞机内部的各个部件，如果飞行电脑还能控制的地方就用电脑控制，如果电子设备已经失灵，就直接通过“超联物”，作用在具体部件上，以平稳飞行为需求，让爱丽丝帮助他进行协调和控制。

　　正常来讲，如果还剩一个完好发动机，其他起落架等装置也没有问题的话，这种双发客机要完成降落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问是，现在仅剩的发动机也有问题，受损的地方也太多，随着时间的推进，问题越来越严重，很难保持足够的动力。

　　向坤知道，他控制飞机降落的机会只有一次。

　　为保万无一失，他还得给飞机多点动力源。

　　……

　　在客机刚受到鸟群袭击的时候，机场塔台就已经意识到这架客机出了问题，虽然一直没能恢复联络，但后面客机失控急速下坠的时候，附近已经有很多网友拍到了飞机的状况，能看到受损冒烟的右侧发动机，这些图片和视频都已经被发到了网上，机场也都已经知道了客机的情况，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机场在不断对客机进行联系的同时，已经暂停了所有航班的起降，清空了空域和数条跑道，消防、救护人员都已到位。

　　市里的领导也都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汇报，开始调配资源和人力，准备进行后续的救援和可能的事故处理。

　　按照机场有着丰富经验的相关人员的判断，那架客机的情况不容乐观，不单是飞机本身的受损情况，更重要的是驾驶舱受损，飞行员的操控条件十分恶劣，飞行员本身的身体状况也不知如何，如果不能恢复联络，客机安全降落的可能性很小。

　　唯一让他们还报有希望的，就是飞机暂时已经恢复了平稳的飞行姿态，并且看那趋势，似乎已经开始准备进近，这证明飞行员虽然无法和机场联络，但还是保持了对飞机的控制。

　　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那架从彭城飞来的客机上的时候，刚刚还天气极好、阳光普照的机场上空，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布满阴云，机场上也是狂风骤起，一副要来暴风雨的架势。

　　“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这狗老天啊！”

　　指挥中心内，一时间骂声一片，现在任何一点不利因素都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本来他们还在庆幸这个时间段天气不错、能见度很好，哪想到就在这关键时刻，竟然风云突变。

　　但是客机已经放下起落架，开始进入进近阶段，尝试对准跑道，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

　　“不好，下降率太高了，姿态也不对……”机场的一个工作人员已经忍不住转过头去了，以他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这个下降率、这个姿态着陆，铁定完蛋了。

　　但他转头后不久，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大吼：“好样的！”

　　然后就是整个指挥中心内欢呼一片，他不由得回过头来，看向机场跑道，那架伤痕累累的客机，已经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上，进入到了滑跑阶段。

　　不可思议！当真是不可思议！那名工作人员也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为那架飞机的机组人员喊了声好。

　　飞机平稳降落后，早已待命多时的消防车、救护车马上冲了过去。

　　乘客在机组人员的指挥下通过自动充气的滑道离开后，急救医务人员上机，将驾驶舱内三名伤情不同的飞行员送了下来。

　　不过不论是医务人员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赶过来的领导，都有些意外的是，看三名飞行员的状况，都不像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操纵飞机平稳降落的样子，何况驾驶舱内各种设备也是受创严重，大部分仪表上都糊满了鸟类的残肢、血液、内脏，很多仪器都已失灵。

　　赶过来的领导不由好奇问那名受伤最轻、神智还算清醒的飞行员：“是谁控制飞机降落的？”

　　但得到的却也是迷惑不解的回答，他表示好像是飞机“自己降落”的。

　　而一名小男孩正在飞机边上的救护车旁接受医务人员的检查时，大声地说道：“是超人小妹妹救下我们的！”

　　然后其他乘客也纷纷在讨论着，当客机遭遇鸟群冲撞时，那个出现在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

　　这对他们而言，是实打实的“神迹”。

　　可惜当时有些人下意识想拿手机出来拍照，却发现手机好像出了故障，根本无法打开，所以没有人拍到那小姑娘的模样。

　　不过对乘客而言，因为不清楚驾驶舱的情况，他们自然都是觉得，保护飞机不受鸟群袭击的是小女孩，但控制着飞机安全着陆的还是飞行员。

　　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自然也在接受医务人员的检查。

　　他们的状况看起来都很好，没有受到什么伤，或者说几乎所有乘客都没什么事，除了因为之前驾驶舱门自动打开时，被冲进来的飞鸟尸体碎片打到，受了不小惊吓的乘客，要送到医院接受一下进一步的检查。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种简单的检查，查血压、体温什么的，向坤也很容易被查出异常，但现在有爱丽丝辅助，这些设备的数值显示，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检查的医务人员自然查不出问题来。

　　检测完后，他站到旁边等娜娜和杨老三，手里拿着手机靠近嘴边，也没有解锁，直接低声道：“爱丽丝，想办法追踪那只鸟的位置。”

　　“好咧！”爱丽丝从手机扬声器发出的声音很小很小，别说现在离向坤最近的人也在五米之外，就算他身边这时候有人，也根本听不见。

　　向坤又低声问道：“能找到它吗？”

　　“没有问题，它不出现就罢了，只要出现，现在周围都是我们的地盘，它没处跑的，我一定能找到它，麻油问题！老板放心吧！老板要我直接对付它吗？”爱丽丝说到后面，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

　　向坤说道：“不，锁定它的位置就行，我会处理它。”

　　“老板，它自己应该做不到……”爱丽丝又说道。

　　“我知道。”向坤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爱丽丝也没有继续问，秒懂了向坤的意思。

　　向坤跟那只“变异大鸟”有过不少交手了，对它的变异计划之路也有个基本的判断，爱丽丝甚至为它建立了一个基本变异模型。按他们的判断，那只“变异大鸟”按照正常的变异提升，不太可能有能力在向坤未有察觉的前提下，提前埋伏他所乘坐的航班，在飞机的飞行路线上用这种极其有效的方式突袭。

　　而且按照向坤之前的分析，在紫桓山差点被他电成渣渣后，这只大鸟对他就极为恐惧，就算能在极远的距离感知到他，大概率也是要跑路的，不太可能主动袭击。

　　有很大的可能，这只“变异大鸟”的行为背后，是有“终极猎食者”的引导。至于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引导，暂时未知。

　　目前而言，全国基本上所有的城市、人类聚居区内，都遍布了向坤的“超联物”，在海西省内更是不论城市还是山林，都被他的“超联物”或者“小萝卜”的“子植物”覆盖，任何“变异生物”都没有隐藏、埋伏的空间。

　　“变异大鸟”偏偏没有被爱丽丝提前发现，而且选择在了空中埋伏，这说明如果是“终极猎食者”在背后引导的话，它应该已经发现了“超联物”的存在，所以驱使“变异大鸟”在空中突袭。

　　这种行为，让向坤敏锐地察觉到了“终极猎食者”的急躁和胆怯。

　　一方面，它能发现“超联物”的存在，那么应该就能知道现在“超联物”恐怖的增加速度、覆盖程度，它或许意识到，“超联物”的存在，可能会威胁到它。但它应该没有办法阻止向坤和爱丽丝关联“超联物”的过程，甚至不敢阻止，怕向坤抓到它的尾巴，顺藤摸瓜。

　　另一方面，这家伙不敢自己出手，也不敢用它依然存在于绝大多数生物中的特殊超感信息来直接对向坤进行威胁，只能用这种隔了几层的方式，借其他“变异生物”来偷袭。或许它认为，这种方式，即便弄不死向坤，向坤也不会知道是它干的。

　　它自然不会知道，向坤和爱丽丝在还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都本能地通过逻辑判断，把它和“变异大鸟”的行为给挂上了钩。

　　回头只要找到“变异大鸟”，也很快就能验证他们的判断。

　　“老板，要对外界和良先生进行消息引导吗？”爱丽丝又问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飞机上又有那么多的目击者，想要彻底封锁消息自然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对“神行科技”这种存在。

　　但以爱丽丝的能力，修改既有的信息，并对调查者进行误导，却是非常容易的。

　　就像飞机黑匣子里的信息，网友拍摄到的图片、视频信息，甚至机场各种摄录设备拍到的飞机着陆过程的视频，她都有办法进行篡改，按着她想要的方式去编排、制作。

　　向坤想了想，却是说道：“进行适度引导，让良先生到崇云村来。”

　　“明白！”爱丽丝高兴应道。

　　从向坤这个回答她就知道，老板要开始大干一场了，她作为最厉害、最能干、最忠诚的助理，积累这么久，也终于要有发威的机会了。

　　检查完，做了一些登记后，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拒绝了媒体的采访，按着机场工作人员的安排，从专用通道去和接机的人会和。

　　唐宝娜看着前面快步走向出口的杨真儿，忍不住小声跟旁边的向坤说道：“向坤，杨老三有点不对劲。”

　　“哦？”

　　“还记得在飞机上，那个出现在机翼上的小女孩吗？哦对，你当时在睡觉，向坤，你当时真的在睡觉？哎算了，回头再说这个，反正杨老三看到那个小女孩后，就有些不正常，她好像是认得那个小女孩。”唐宝娜微皱眉头说道。

　　事实上，刚刚下飞机后，她就有问过杨真儿了。但杨真儿却只是“嘿嘿”以对，一副“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得保密啊”的得意表情，一点都不像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也仿佛忘了她在飞机刚出状况时的糗样。

　　“杨老三嘛，会开什么的脑洞都很正常。”向坤笑道。

　　“这次我感觉有点不一样……”唐宝娜小声说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跟向坤说她觉得那个小女孩是“小精灵”的事。

　　到了出口，当先见到了来接机的老夏，杨真儿一下冲了过去，抱住了老夏。

　　“老夏，谢谢。”杨真儿在自家表妹的耳朵旁小声地说道。

　　夏离冰诧异地看她：“谢我做什么？”

　　杨真儿却是高深莫测地一笑：“我都知道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超担心的

　　诗铃妈妈中午带着刘诗铃和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一起吃了午饭，又送他们上车去机场，然后送女儿去上学，她自己则美美地回家睡了一觉——这段时间天天加班，着实是累得不行，难得今天请假，有机会睡一下午觉。

　　当然，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她还是提前定好闹钟爬起，去接女儿放学。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不论是幼儿园，还是小学刚开始的几天，刘诗铃的接送基本都被杨真儿、唐宝娜给“承包”了，当然，主要是杨真儿。

　　至于暑假，更是被向坤他们接到崇云村去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基本可以当“甩手掌柜”。

　　而且女儿让向坤、唐宝娜、杨真儿还有老夏、小苹果他们照顾，诗铃妈妈非常地放心，知道他们是真的喜欢刘诗铃，而刘诗铃也非常非常喜欢他们。

　　这也让诗铃妈妈能够专心于工作上，这段时间在“腾蛟互娱”真的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觉得自己成长很快，所做的工作，稍微能对得起张倩给付的工资了。

　　接下来虽然唐宝娜、杨真儿都不在彭城，刘诗铃因为要上学，也没法跟她们一起去崇云村，但张倩还是提前帮她解决了女儿每天接送的问题——公司有个刚刚聘用入职的高管，他的女儿也和刘诗铃在一个小学读书，所以就请他夫人每天接送小孩的时候，顺道接送一下刘诗铃，正好他们也住同一个小区。

　　不过今天诗铃妈妈既然已经请了假，便要久违地亲自再去接一下女儿。

　　在校门口，牵着女儿的手，走在放学的人流之中，诗铃妈妈一边问着诸如“今天上课学什么了呀”、“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呀”、“你最喜欢哪位老师呀”之类的问题。

　　走着走着，看到一家知名甜品店，诗铃妈妈忽然说道：“诗铃，要不要吃冰淇淋？”

　　刘诗铃愣了一下，看看甜品店，又抬头看看妈妈，有些狐疑地问道：“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做？”

　　诗铃妈妈苦笑不得：“没有！我就单纯想着好久没给你买冰淇淋吃了！”

　　刘诗铃挠了挠头：“可是昨天晚上老仙姐姐才给我买了冰淇淋吃呀，而且咱们冰箱里还有好多个，也是这个牌子的。”

　　“啊？这样啊……”诗铃妈妈也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自家冰箱里有冰淇淋她都没注意。

　　最终诗铃妈妈还是给女儿买了两盒冰淇淋——和家里冰箱里不同的口味。

　　回到家后，刘诗铃坐在客厅小凳子上，凑在茶几旁吃着剩下的半盒冰淇淋，诗铃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女儿吃冰淇淋，一边拿iPad随手刷着社交媒体上的信息流，一边琢磨着晚饭要给女儿做的菜。

　　久违的，诗铃妈妈再次体验了一下之前的主妇生活。

　　忽然，诗铃妈妈被一条新闻给吸引了注意力，说是有一架飞机在海西省剑州机场附近出了故障，发动机都起火了，直直往下掉。

　　她点开视频，上面拍到了一架客机冒着烟在往下掉，好像要直接一头砸向下面的群山一般，好在下坠了一段时间后，飞机又歪歪扭扭地强行调整了姿态，拔升而起。但看那发动机冒烟的样子，还是让人为它的后续命运捏一把汗。

　　诗铃妈妈一下坐直了身子，她看到了那个视频下面的评论里，有人说那架飞机是从彭城市飞过来的。

　　看这视频好像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在剑州机场附近，又是从彭城飞过来，这让诗铃妈妈心头一紧。

　　“诗铃，你还记得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娜娜姐、向叔叔他们是几点起飞的飞机吗？”诗铃妈妈下意识出声问道。

　　她刚一出声，就后悔了，不应该让刘诗铃知道这个事情一起担心，要是真是向坤他们的航班，她不敢想象刘诗铃会急成什么样。

　　不过刘诗铃已经听到她的声音，爬到沙发上来，凑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iPad，然后一边说了一个四位数字的航班号：“光头叔叔、老仙姐姐、漂亮姐姐他们坐的飞机是这个。”她现在对数字特别敏感，听到什么数字，就会想着练加减法，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仙姐姐坐她旁边，跟她提过一次这个航班号数字后，她就在计算每一位加起来是多少，自然记得清楚。

　　诗铃妈妈一听，不由得脸色一白，因为她刚刚随手刷了一下，一个媒体平台放出的、有关这架客机事故的最新消息里，报出了这架客机所属航班号，最后四个数字，正是刘诗铃刚刚念的。

　　刘诗铃一边看着那媒体平台主播放着网友拍摄的视频画面，一边问道：“妈妈，这个是光头叔叔他们坐的飞机吗？”

　　诗铃妈妈想要骗女儿说不是，或者直接说不知道，但女儿刚念完航班号，视频里就把飞机的航班号说出来，她实在是没法睁眼说瞎话，只好说道：“嗯……有可能是，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向叔叔、娜娜姐、真儿姐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老天肯定会保佑，不会有事的。”

　　但让诗铃妈妈有些意外的是，刘诗铃看着iPad上那几个飞机冒烟、直直下坠的视频，却并没有担心或者害怕的表情，而更多的好像就是单纯的好奇。

　　刘诗铃挨着妈妈看了一会各种和那架客机相关的新闻视频后，忽然就起身向她的房间走去。

　　诗铃妈妈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诗铃，你要去哪？”

　　刘诗铃回头奇怪道：“我要去写作业呀，我要早点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晚上还要和大鹿、漂亮姐姐学画画的。”

　　诗铃妈妈不由微抬了一下手中的iPad，问道：“你不……担心吗？”

　　刘诗铃看了眼iPad，说道：“妈妈不用担心，光头叔叔、老仙姐姐、漂亮姐姐在那架飞机上，飞机没有事的，飞机上的其他人也不会有事的。”

　　诗铃妈妈一时有点错乱，愣了两秒钟后，才说道：“不是……我是说，你不担心你光头叔叔他们吗？”

　　刘诗铃一听这话，眼睛睁大了一点，意识到她刚刚说的话好像错了，于是啊了一声，赶紧点头说道：“担心担心，我超担心光头叔叔他们的，那个灰机都冒烟了，我超担心的，但是……但是作业还是要写。”

　　诗铃妈妈更加错乱了，虽然女儿嘴上说着“超担心的”，但从表情、语气和状态来看，哪里有一丝一毫担心的样子。要不是对自己的女儿非常了解，也非常清楚她和向坤、唐宝娜、杨真儿的感情，她都要怀疑刘诗铃是不是太没心没肺、太冷血了。

　　“那……妈妈，我去做作业了？你也去做饭吧妈妈，做完饭回来，光头叔叔他们的飞机应该就没事了。”

　　看到刘诗铃走进自己的房间去写作业，诗铃妈妈怔怔地收回目光，她自然没有去做饭，而是继续翻看iPad上的新闻，她琢磨着，女儿应该是没有明白飞机出现那样的状况、那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并不知道飞机可能坠毁、她的光头叔叔漂亮姐姐老仙姐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嗯，一定是这样。

　　不过没一会，诗铃妈妈就刷到了一条央视新闻网发布的视频，是央视记者在剑州机场现场，带着激动和振奋的声音在说：“……已经安全降落，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不论是机组成员还是乘客，无一人在此事件中身亡，乘客只有三人受到轻微伤和惊吓，机长受伤较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视频里甚至还有客机成功降落机场跑道过程的画面，有塔台指挥中心内欢呼雀跃的画面，还有乘客从充气滑梯上下来的几段画面，可惜诗铃妈妈没有从上面看到向坤、唐宝娜他们。

　　但看到这个新闻，还是让诗铃妈妈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向坤他们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总算是没有出事。

　　她不由得想到了刚刚女儿那无比笃定的判断，有时候还真不得不说，小孩子的直觉挺准的。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刘诗铃一关房门，就对着跟进来的蛋黄派做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然后嘿嘿笑道：“差点忘了保密约定了，大意了，大意了。”

　　蛋黄派喵了一声，懒洋洋地跑到书桌胖属于自己的位置盘了起来，继续打瞌睡。

　　刘诗铃也开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准备做作业。

　　是的，她确实是一点点担心都没有，在她的认知和判断中，飞机那样的状况，光头叔叔处理起来应该轻松简单得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更不会有危险，飞机上的人和光头叔叔在一起，也肯定能受到保护。

　　她甚至不需要去求证爱丽丝，这点基本的“魔法师的判断”，她还是有的。

　　甚至于现在，她对自己的担心要远大于对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他们。

　　按她的猜测，那飞机估计是被之前崇云村那只伤到金闪闪类似的怪物给袭击了，怪物越来越多，漂亮姐姐、老仙姐姐也都开始展露出了“魔法天赋”，她却还只是小学一年级，距离光头叔叔给她定下的初中毕业标准还有好长好长好长的距离，她必须得抓紧时间提升，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帮光头叔叔他们对付怪物！？

　　正当刘诗铃被紧迫感推着埋头写作业的时候，诗铃妈妈推门走了进来，拿着iPad说道：“诗铃，刚刚我看到新闻，你向叔叔他们那架飞机已经成功着陆，他们应该都没事了。”

　　拿着铅笔回头的刘诗铃眨巴眨巴眼，微吸了口气，才大声说道：“啊！那真是太好啦！”

　　别说对女儿无比熟悉的诗铃妈妈了，就是任意一个人，看到刘诗铃这呆萌拙劣的演技，都能看出她一点都没有意外和惊喜，只是在刻意想要表达惊喜的意图。

　　刘诗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站在门边的诗铃妈妈下意识后仰，心里冒出的问号更多了。

　　书桌边上的蛋黄派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

　　铜石镇，游珑饭店某包厢内。

　　夏添火看着游猛手机上朋友圈里的一个转发视频，看着上面那个发动机冒烟，似乎在往下掉的飞机，惊奇道：“这是什么时候事？”

　　然后他马上看到了视频上配的字幕，写的是剑州机场附近，心头一跳，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知道阿坤他们回来坐的航班号吗？我看我朋友圈里有人说，那客机好像是从彭城市起飞的，可别是阿坤他们坐的那班。”游猛紧皱眉头，有些焦急地说道。

　　夏添火拿起手机，一边给老夏拨号，一边说道：“我问问。”

　　很快接通了和老夏的通话：“老夏，你到剑州机场了吗？”

　　“到了。”

　　“是这样，我刚看到个新闻，呃……怎么说呢，可能是流言，不一定是真的，就是……对了，向坤、杨老三他们坐的航班是哪一班？编号是多少？”夏添火有些支吾地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新闻，是他们的航班。”夏离冰却是很干脆地说道。

　　得到夏离冰的确认，夏添火却是一怔，拿着手机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离冰等了一秒后，继续说道：“先这样，回去再说。”然后结束了通话。

　　看到夏添火拿着手机发愣，游猛赶紧问道：“怎么样，老夏怎么说，接到阿坤他们了吗？”

　　“老夏说，向坤、老三他们在那架飞机上。”夏添火怔怔说道。

　　“啊！”游猛失魂落魄地在旁边坐了下来，也顾不上厨房的事了。

　　赵锋和王德安这时候也已经起身走过来，通过游猛手机上的那些视频，知道了事情大概的情况——向坤所乘坐的飞机出了状况，发动机着火了，甚至被网友拍到差点坠机的视频，现在情况应该很严峻。

　　他们两人也是大为惊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出这样的事情。

　　四个人也没有心情闲聊了，都在紧张地用手机刷着相关视频和新闻，不一会，游猛的老婆梁玉珑也走进了包厢，和他们一起焦急等待。

　　不多时，刚好准备来吃晚饭的楚修文、刘财福，亦是来这个包厢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整个包厢的氛围都很压抑，不过相比起其他人纯粹担心的心情，楚修文倒是有另外的一丢丢期待和隐隐的预感。

　　“成功降落了！客机成功降落了！没事！没事了！”刷到了最新新闻的刘财福最先站了起来，随后其他人也是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一起凑过来看视频。

　　唯有楚修文，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舒畅感。

　　第五百六十四章 恍然大悟杨老三

　　老夏今天开的依然是之前那辆GL8，这车上面的零件80%都已经被向坤建立超感联系了，而且之前有几天待在崇云村的时候，向坤还专门对这车做了些类似当初那辆二手皮卡的舒适性改造，主要还是针对驾驶座，让老夏或杨真儿开车的时候，可以根据她们的需要，调整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

　　同时他也对车机进行了一些比较大刀阔斧的改造，加入了功能更强的联网通讯模块，让电脑能够控制的范围更广一些，增加了一些功能，以便爱丽丝可以不通过“超联物”，就可以直接给予一定的驾驶辅助和其他辅助。

　　在改造好之后，开这辆车最多的，并不是向坤，而是老夏。

　　车开久了之后，老夏发现她和这辆车之间有一种很隐约的联系感，这种联系感让她控制车身姿态、通过路感判断路况、判断即时车况的能力提升很多，直接地提升了她的驾驶能力。

　　这让老夏和向坤都有些好奇，因为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对向坤的“超联物”，老夏应该是在大量接触后，有一定几率会产生基于“超感物品体系”之中独属于她自己的特殊联系，从而提升她对单件“超联物”的应用和控制。

　　但现在，老夏却不是对这辆车上面的部分“超联物”有特殊联系，而是对整辆车有比较特殊的感觉，类似于整体的“弱化版”特殊联系。

　　这让他们怀疑，是不是某个可操作单位内的“超联物”组件达到一定比例后，便会量变产生质变，让它整体在“超感物品体系”内呈现一种不同的状态。

　　当然，暂时而言，只有老夏能够进行这种感知，不论是向坤还是爱丽丝，对于相关物品本就有源自具体“超联物”的极强控制力，他们的控制要更加的霸道、直接和具体。

　　所以这种整体的“弱化”特殊联系，只有老夏才能体验。

　　他们进行过不少实验，让老夏用过包括手机、笔记本电脑、键盘、鼠标、咖啡机、电子琴、自行车等在内的多种包含大量“超联物”部件的物品，但目前而言，还是只有这辆GL8让老夏有那种整体关联的感觉。

　　所以之前小苹果、小胖妞还住在崇云村的时候，她就经常没事便载着果、妞二人，带上金闪闪、蛋黄派，一块出去兜风，到处转悠。

　　就算现在，大家都不在崇云村，连向坤都在外奔波的时候，老夏也经常会一个人开着这辆GL8到处闲逛，仔细体验那种关联感和借着关联感带来的自如操纵感。

　　反正有爱丽丝在，她在车上也可以进行和在外面的向坤进行实时联系，有什么情概况都能提前反应。

　　当然，今天这辆GL8上就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了。

　　载着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人从机场停车场驶出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车内都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不论是坐在后排的唐宝娜、向坤，还是坐在副驾驶的杨真儿，又或是在开车的夏离冰，在机场最初的招呼和简短的问候后，便都没有人再主动开口说话。

　　老夏开车倒是一贯这么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表现算是一如既往。

　　唐宝娜把座椅靠背弄得比较靠后，然后脑袋歪靠在靠背上，脸向着车窗的方向，摘掉了眼镜，视线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飞逝的景物，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向坤则抱着双臂，靠坐在另一侧的后座上，闭着眼睛，仿佛继续在补眠。

　　最反常的，就是杨真儿了，她一到停车场就主动抢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通常来说老夏开车的话，是向坤坐副驾。

　　但上了车后，她却又一反常态地一句话都不说。

　　既没有讲述飞机上的惊险历程，也没有大开脑洞进行各种猜测，就只是不时侧头看一眼开车的老夏，然后眉眼弯弯，咬着下唇，偷偷笑，一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有点小得意的模样。

　　老实说，她现在还憋得蛮辛苦的，因为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一幕，一下子让她解开了好多好多的疑惑，一下子把她之前模模糊糊揣测和感知到的一些东西给彻底串起来了。

　　当她身陷快要坠毁的飞机之上，处在绝望之中时，那出现在飞机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一下子就像一道光，把她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

　　在看到小女孩的一瞬间，她的慌张、害怕、恐惧就通通消失了——因为她认识那个小女孩。

　　或者确切地说，她知道这个小女孩代表的是谁。

　　杨真儿的爸爸有七个兄弟姐妹，妈妈有五个兄弟姐妹，所以从小就是大家族，有很多的亲戚朋友，很多的兄弟姐妹。

　　在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表妹夏离冰，因为这个表妹不仅最可爱漂亮，而且最聪明，最特别，也最不调皮捣蛋。

　　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喜欢跟着她，她却总喜欢把老夏带在身边，凑在老夏旁边，看护着她。

　　跟老夏待在一起，让她也会有种自己也很特别的感觉——当然，以前她并不是很明确自己的这种感觉，就只是单纯本能地喜欢带老夏一块玩、喜欢跟这表妹亲近。

　　那个站在机翼上，拿着一柄小手术刀守护着飞机的小女孩，就和当年的“小老夏”长得一模一样！

　　甚至那身漂亮的白色公主裙、那双黑色皮鞋、蕾丝边的短袜，都是某年老夏生日时她妈妈给她准备的。杨真儿对这套服装印象深刻，因为那时候的小老夏太太太可爱了，她后来在老夏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还试图买过一套类似的衣服让老夏穿，不过被干净利索地拒绝了。

　　为什么童年时的“小老夏”会出现在他们出了事的飞机外面，用这种“非人”的方式在守护他们？

　　杨真儿认为，这就老夏特别的地方了，这就是老夏从小到大异于他人的原因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她总是感觉到向大厨、小苹果、小铃铛、娜娜，甚至金闪闪、蛋黄派身上出现的特异了——因为他们都和老夏走得很近！他们都是得到老夏认可的人！他们都得到了老夏的传承！

　　还有她自己，她最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些能力正在觉醒。

　　现在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论走得近、论被认可，还有其他人比得过她杨真儿吗！她可是老夏的姐姐，可是最早被认可的人！她和老夏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嗷！

　　杨真儿认为，出现在机翼上的“小老夏”，应该是老夏所拥有的一种分身能力，这种分身能够无视空间距离，在超远的地方出现，还具备特殊的、神奇的能力。

　　之前“大块头”在缅国被绑架的时候，那个出现的海怪，还有在孟塔米拉出现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应该也是相同的存在，是一种能力分身。

　　但那应该不是老夏的分身，或许那时候老夏要去刺桐和她三叔三婶在一起，所以走不开，于是让其他人用分身能力去救“大块头”——那个八臂八眼巨人，估计就是向大厨的分身！

　　等下，那为什么在飞机上，向大厨没有使用他的分身来救大家？

　　噢对了，娜娜有说过，那时候向大厨好像闭着眼睛在睡觉？

　　他肯定是在召唤分身！但估计是飞机上状态不太好或是其他原因，没能召唤出来！卡壳了！所以危急时刻，老夏的分身就赶过来相救啦！

　　这种分身能力，说不定和那些硬币有什么关系，难怪小铃铛、小苹果、娜娜、向大厨都在玩硬币，应该就是在训练分身能力。

　　小铃铛还特意给她的几枚硬币都取了名字，肯定是给未来的分身预先取名。

　　不知道小铃铛未来召唤出来的分身，会是什么模样，是和她一样的可爱、胖乎乎的小女孩，还是一个冰淇淋或巧克力的模样？又或者……是长了八只翅膀的大橘猫？

　　还有娜娜，她所说的那个“小精灵”，应该就是她快要召唤出来的分身！

　　也就是说，在接近分身能力获得的时候，自己是能够和分身对话，甚至能够真切感知到分身存在的？

　　杨真儿越想越觉得通透，越想越觉得茅塞顿开，越想越觉得恍然大悟，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一切都能理得顺了。

　　以前她也有各种各样的推测和猜想，但因为缺乏证据，其实她自己也都不太肯定，有太多“脑补”的细节，所以总是被向大厨唬两句就迷糊了。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无比的、非常的、极其地笃定自己的猜测基本不会错！

　　因为她亲眼看到了“证据”！

　　于是自然而然的，坐在副驾驶的杨真儿，进入了一种解开了超复杂的结之后的得意和满足状态中，甚至还为自己未来肯定会得到的“分身能力”而有点小激动。

　　事实上，后座上的唐宝娜，此时也在思考和沉浸于她自己的“新发现”。

　　在飞机上，向坤的奇怪表现和状态，以及那出现在机翼上、她认为是“小精灵”的小女孩，都是很大的发现，也是她必须要去探寻的点。

　　但此时此刻，她沉浸的“新发现”，却是另有其他。

　　从上车开始，她忽然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多了一重特殊的感官，这一重感官在传统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之上，是一种直接与自己的意识连接的新鲜的、奇妙的感官能力。

　　而她通过这重感官，似乎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辆车的行驶状态，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是空旷还是拥挤，是建筑之间的小道，还是一马平川的通途，是有车流相伴，还是一车独行。

　　这是一种十分隐约的、似有若无，不用力就感觉不到，一用力又好像并不存在的感觉，得处在某种恰到好处的放空状态时才能感觉到。

　　当她把感官的重点放到车内的时候，她又忽然“碰触”到了一个情绪的聚合体，她感知其中，体验到了一点窃喜、得意、畅快，甚至想要唱歌的情绪。然后她马上意识到，这情绪应该属于杨老三。

　　她在窃喜什么？在得意什么？又为什么想要唱歌？是因为这次的死里逃生，还是看到机翼上的“小精灵”后，她悟出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对了，我为什么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这是幻觉，还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感知？

　　唐宝娜不由得戴上眼镜，转头看向坐在二排另一侧的向坤，这家伙现在又和在飞机上一样，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架势了。

　　但唐宝娜总觉得，他并没有睡着，“小精灵”的出现、飞机成功降落、还有自己现在这种似有若无的特殊感官，应该都和他有关。

　　唐宝娜不由得陷入思考，应该怎么问向坤？

　　她回忆起在飞机上时向坤的表现，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看了下自己的左手，她想到了握着向坤大手的感觉。

　　好凉，但不是那种“冰凉”，而是一种很特殊的“清凉”，直接透过手心传导到心里，一下子让人清醒、振奋的感觉。

　　握着向坤手的那一刻，她好像也突然对整架飞机都有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就像现在对这辆汽车一样，仿佛化身为飞机，或者化身为汽车。

　　是了，当时她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客舱里一个个乘客面临险境的惊恐、害怕，能感觉到他们在看到机翼上小女孩时的惊奇、振奋，就像现在感觉到杨真儿一样。

　　只不过当时她实在是思绪有些混乱，在那种状态下，也没有心思去注意那些隐隐约约的感官信息。

　　但现在看来，变化就是从那时开始！

　　唐宝娜的目光放到了向坤抱着左胳膊的右手上，犹豫着是不是偷偷摸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那种感觉。

　　最先打破车厢内长时间寂静的，却是夏离冰：

　　“我们是直接回村里，还是先去铜石镇。”

　　“啊？”唐宝娜吓了一跳，原本微微向着向坤倾的身体，猛地坐直，两手放在了膝盖上，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副驾驶的杨真儿马上道：“哪里有吃的就去哪，我饿死了！”

　　向坤也睁开眼睛说道：“去游珑饭店，刚刚在机场的时候我就接到老游的电话了，现在大家都在店里，咱们过去一趟，大家才能安心。”

　　唐宝娜看他：“你没在睡觉呀？”

　　向坤笑道：“刚醒。”

　　事实上，他刚刚一直在“超感状态”下，在对娜娜的认知信息进行感知。

　　他刚刚很明显地感觉到，娜娜在“超感物品体系”内的状态正在发生改变，原本她在几个月前天台上突然和硬币建立特殊联系的时候，就已经半只脚跨入“超感物品体系”了，而后她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又“开发”出了歌曲通过“超感物品体系”轻度情绪同化他人、建立次级临时情注物特性的能力，进一步融入了体系之中。

　　而现在，似乎经历过空中那场惊吓，她一下子又建立起了自己的一套子体系。

　　第五百六十五章 超感信息病症解析数据库

　　向坤他们四人抵达“游珑饭店”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四十多。

　　如果是往常的话，“游珑饭店”里应该还有不少客人，但是今天饭店却早早地关了大门，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游猛在手机上看到那架航班出事的视频和相关新闻，又确认了向坤和唐宝娜、杨真儿就在那架客机上后，他就没心情再继续回厨房了。

　　虽然现在大部分的菜式制作都已经流程化，有他没他影响不会很大，毕竟他们现在分店都开了两家了。但认识向坤的不止游猛一个，这边店里的管理、老店员，每次在开发新菜式的时候，都有向坤过来亲自指点，配置和优化流程，他们同样认识向坤。

　　这会知道向坤和唐小姐、杨小姐都在那架客机上，加上老板和老板娘都无心事务，一直待在楼上包厢里，整个店的气氛都不太对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自己做的事上。

　　于是游猛让梁玉珑去暂停营业，已经点菜并且上完了菜的客人，全部免单，送100抵用券，帮忙打包；点完菜还没上的，送500抵用券，还送压缩包装的熏兔腿；门外排队的也都根据拿的号不同，各送面值从300-100不等的抵用券。这些抵用券并没有什么单次使用限制，一次消费500就直接500全抵都没问题，所以大部分客人都没什么意见。

　　当然，也有就是觉得用餐被打断，十分不满，要讨个说法的，不过在得知老板的朋友就在那架出事的客机上时，也立刻表示了理解。

　　那架彭城飞剑州的客机出事的视频和相关新闻，早就已经在网上疯传，特别是隶属剑州市的铜石镇人，更是有很多都直接在各自的微信群、朋友圈里发相关消息，毕竟铜石镇的人要去外省，乘飞机的话基本都是去剑州机场，这算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了。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在那架飞机上，也没法工作得下去。

　　所以很快的，客人都离开，店门重新关上，店里只剩下饭店的工作人员和夏添火、楚修文等认识向坤的人，从包厢转移到一楼的大厅里聚在一起等消息。

　　赵锋和王德安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暗中拿手机用“神行科技”的渠道，去打听一些更切实的消息。

　　不过好在，店刚暂停营业不一会，他们就看到了客机成功降落的消息，看到了那客机安稳落地的视频，一时间店里也是欢呼声一片，都是松了口气。

　　然后游猛又打通了向坤的手机，得知他和唐宝娜、杨真儿已经从飞机上下来，全都没事，没有受伤，然后就约好到饭店来吃晚饭。

　　游猛算着他们从机场启程的时间，也带着饭店的人一块忙活，准备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向坤他们一到店，就能开吃。

　　“饿死啦！饿死啦！”一进店门，杨真儿就迫不及待地冲向大厅那刚刚摆出来的一桌菜肴。

　　本来按照预计，他们差不多是七点左右能抵达铜石镇，吃晚饭正合适，哪知道遇上这么个事情，让他们晚到了这么多。之前在飞机上光顾着害怕了，之后又沉浸在发现老夏秘密的兴奋和窃喜中，没顾上肚子饿，但在快到铜石镇的时候，杨真儿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受不了了，这会觉得自己简直能吞一头牛。

　　唐宝娜和夏离冰相对矜持得多，但也一样是饿得眼睛发青，进店后也顾不得跟朋友们多做寒暄，先呼噜噜喝碗热汤，就开始吃主食垫肚。

　　但他们这副样子，倒是让梁玉珑很是欣慰：“看到你们这样子我就放心了，要是我的话，估计经那么一遭，吓得饭都吃不下了。”

　　“确实，看视频里飞机那情况，直直往下掉，发动机还着火，实在是吓人。”夏添火也连连点头，他虽然天天吐槽杨老三，但也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

　　杨真儿满嘴饭菜含糊不清地仰头应道：“再呀棱也得次唤呀！（再吓人也得吃饭呀）”

　　夏添火又问道：“对了杨老三，你们从机场过来的路上，我看了下网上有媒体对几个你们那航班上的旅客采访的视频，他们都说有个小女孩出现在飞机外面，守住了飞机，没有让鸟群把剩下的一个发动机也冲爆，这才让飞机安全降落。你们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吗？网上都是一堆质疑的，说那种高度，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没有保护地在飞机外面站得住，更不用说还是个小女孩了。”

　　杨真儿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呀，当时我估计吓呆啦，没注意到外面有什么情况，你问娜娜呗。”说罢，偷偷地对老夏眨了眨眼，不过老夏在埋头吃饭，根本没看到她那“邀功”般的眼神。

　　唐宝娜也摇头：“我也没注意，我怕得……眼睛都闭上了！你们问向坤呗！”然后继续吃东西。

　　于是一楼大厅里，夏添火、游猛、梁玉珑、楚修文、刘财福，包括赵锋、王德安等人，都是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四人中吃起饭来最慢条斯理的向坤，等待他的解答。

　　因为现在对身体细微控制力的加强，向坤吃饭的时候已经不需要靠建立了超感联系的小鹅卵石来“镇胃”抑制呕吐了，他直接就能控制住肠胃内食物残渣的运动，虽然还无法直接消化吸收，最终依然还是要吐出来，但至少吃饭喝东西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很自然了，也不用像以前用小石子抑制时，需要承受胃部的剧烈不适。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向坤笑着擦了擦嘴，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好像是吓到睡着了。”

　　正吃着东西的杨真儿听到这话，忽然噗的一下，米饭从鼻孔里喷了出来，然后连连咳嗽，呛到了。

　　游猛也忍不住吐槽：“我靠！飞机都快掉下来了，你还能睡着？”

　　向坤嘿嘿笑道：“我估计是吓晕了。”

　　这次唐宝娜也噗了一下，给汤呛到了。

　　大家也都没太把向坤的话当回事，反正当时飞机上那么混乱，情况那么危急，向坤他们三个没有注意到外面有没有人，也很正常。而且网上媒体采访说不定也在故意搞噱头，那几个被采访的未必就是真的这次航班上的乘客，可能是出来蹭热点的，不然有人站在飞机外面这说法也太玄奇夸张了。

　　然后赵锋主动上前跟向坤、夏离冰打招呼：“向先生、夏医生，真想不到，又在这里见面了。”

　　向坤看着赵锋愣了一下，似乎回忆了两秒钟才认出来：“啊！你是……你是赵警官！”

　　当然，他其实早就知道赵锋和王德安到铜石镇来见夏添火了。甚至这哥俩跟着叶子君去拍纪录片、采访那些看到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国人游客，两次去看杜老头，他都通过爱丽丝早早知道情况。

　　比较巧的是，叶子君和杜老头，都是他的“超感物品体系”中，在“八臂八眼木雕”之下的二级情注物网络的关联者。

　　而那杜老头，之所以能够几次从ICU中出来，能够在医生都觉得没啥希望的情况下，突然间逆转病况，精神大好，甚至能自己起来走动，也得益于向坤进行的“操作”。

　　杜老头是第一个受到“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影响而自首的“犯罪分子”，而与后来那些个在现实世界中被情绪投影影响的人相比，“杜老头”是在梦境中被影响，相对来说，程度其实没有那么深。但比较奇特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杜老头所受的影响反而越来越强了。也正因此，在向坤能够感知到“情注物”之下的二级网络相关联者时，杜老头很快就成为其中之一。

　　对这个老骗子，向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观感，他之前做了不少坏事，骗了不少人，但已经自首交代了罪行，帮助警方端掉了整个诈骗组织和后面的巨大关系网，并上缴了所有非法所得，在牢里乖乖地服刑，在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向坤也不会因为他与“八臂八眼木雕”建立了二级情注物网络的联系，就把他当成自己人，给予信任。

　　不过之前杜老头因为病情进ICU的时候，向坤得了爱丽丝的通知，又刚好有空，而且因为那段时间“超联物”在全球进行大规模投放，杜老头所在的医院、他的附近也有不少新关联或新投放的“超联物”能够调用，向坤就进入“超感状态”，对杜老头身体的认知信息进行了一些影响。

　　对于如何利用“超联物”在“超感状态”下对人类或其他生物的认知信息进行影响，从而改变其他生物的身体状态，治疗各种病症甚至是提升身体功能的方法，随着对认知信息的大量解析、掌握，向坤已经有过一些基本的设想。

　　只不过这些设想要落地，还需要对各种具体的病症、癌变的认知信息进行详细研究，需要大量的实验，才能总结出可用的、稳妥的能力模型，然后形成固定可靠的应用能力。

　　但一来这不是最优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二来进行实验的话没有合适的目标——在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副作用的情况下，他不敢在真人身上尝试。

　　而杜老头当时的状态，向坤很肯定如果不做任何干预，那就百分百GG了，所以他便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决定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借此琢磨出几种针对人类身体病症的超感信息编辑模式。

　　向坤最开始并没想着能把杜老头救过来，毕竟杜老头当时真的已经是风中残烛，全身各种病症实在太多，短时间内他根本不可能一一攻破，能让杜老头稍微安详地离开，就已经不错了。

　　但没想到的是，在爱丽丝的辅助下真正开始对杜老头的身体认知信息进行影响甚至是编辑时，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真的一一地去解决杜老头所患的各个病症，并不需要去搞懂每个身体部位、每一种病症的认知信息表达。

　　他可以把杜老头当成一个整体，一个小型的体系，然后对其整体的、最外层的认知信息进行一个引导，给他定义一个目标：趋向更健康的生存状态。

　　而对人类最外层的健康生存状态、病态生存状态、死亡状态的认知信息表达，向坤却是非常清楚的，也能进行很完善的解析，定义目标非常的准确。

　　所以当他如此定义之后，在爱丽丝的协调下，医院里、杜老头周围的所有“超联物”就开始以此为目标，对杜老头的身体认知信息进行影响。

　　他身体的各个微观组成部分，也开始在这种影响下，产生一些很微妙的变化，就像是自发地向着一个目标开始使劲。虽然各个病灶都没有完全消失，各种病痛并未被彻底医治，但整体就是进入到了一种“又不是不能用”的状态。

　　于是杜老头就这么“不可思议”地出了ICU，然后一天天好起来，甚至已经能撑着助行器自己行走。

　　在医生们看起来，这就是个他们暂时无法理解的“医学奇迹”。

　　而对向坤来说，杜老头则是个移动的“超感信息病症解析数据库”，爱丽丝可以通过他的身体变化，来一点一点地分析和解码出具体单一病症的认知信息变化，靠着这个，说不定能够找到通过超感信息真正编辑和移除具体病痛的模型。

　　当然，杜老头的这种“伪·健康”状态，是需要周围的“超联物”进行持续性影响和支撑的，否则的话他的身体瞬间就会进入到正常的演化状态中，快速死亡。

　　所以他必须得在周围存在足够“超联物”的环境中生活，才能保持这种状态。

　　好在他本身也没打算、也没办法离开医院，而向坤的“超联物”现在覆盖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大，他暂时而言想就算主动要去到没有“超联物”覆盖的区域都不容易。

　　游珑饭店内，赵锋并没有看出向坤的意外反应是演出来的，他笑着说道：“我现在没有做警察了，今天跟我同事到铜石镇来见夏先生，没想到这么巧，夏医生就是夏先生的妹妹，又刚巧遇到了这么件事。向先生你真是吉人天相，遇到什么样的危机都能平安度过。”

　　“确实，我就是运气好。”向坤笑着点头道。

　　老实说，对赵、王两位，他的感觉还挺亲切的，而且这两位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们大概的思路，还有他们的目的、他们对“八臂八眼怪物”、对各种“变异生物”、特殊事件的态度，他也都非常地清楚，因此在他们想要到铜石镇来找夏添火的时候，并没有给他们制造障碍，否则的话只要他交代爱丽丝一声，就让将两人引离铜石镇、崇云村的线索，也能不让他们遇到自己。

　　赵锋却是摇头笑道：“上次在刺桐市，你和夏医生遇到的那个案子，最后能安然无恙，靠的可不是运气好，完全是凭实力啊。”

　　说着，在游猛等人疑惑的目光中，赵锋将向坤年前腊月廿九的晚上，跟夏离冰把俩持械凶徒堵在巷子里揍哭的事给说了出来，甚至故意地夸张了一点他们接警后赶到时，那两个被向坤揍服的凶徒的可怜样。

　　第五百六十六章 任务安排

　　这时候“游珑饭店”里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甚至像唐宝娜和杨真儿，虽然听过老夏因为发现某个医生要做的精神鉴定有猫腻，拒绝配合，于是有人悄悄潜入她家中装监控，然后恰巧被她和向坤撞破，报警抓起来，整个案子都被彻查的事，但对于那天晚上向坤暴揍两个凶徒的过程和细节，却并不知晓。

　　赵锋作为经办那起案件的警察，对细节的讲述，自然很有说服力，加上案件的两个主角也都在饭店里，都在身边，听起来就更津津有味、有代入感了。

　　听到赵锋讲那凶徒见到警察后跟见到救星一样的哭诉状，众人都是觉得有趣好笑。

　　梁玉珑忍不住笑道：“那俩货遇到向坤和老夏也真是可怜。”

　　赵锋说道：“确实，别看他们被向先生、夏医生揍得惨，如果是普通人遇到他们，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些人敢动刀，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

　　夏添火惊奇道：“敢情下午你说的那个案子，那个夏医生，就是我们老夏啊！我和老王说的是同一个苹果，和你说的是同一个夏医生，这还真是巧到家了。”

　　赵锋笑道：“我也是后来看到向先生、夏医生才确定的。”

　　他跟向坤打招呼，跟大家讲年前那起案子的时候，都在悄悄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和表情。

　　从他的观察来看，大家之前似乎都不知道向坤、夏医生年前在那起案子里的表现，但表现出来的好奇之中，却又并没有太多意外的成分。

　　要知道，当初他在处理这起案子的时候，对于向坤这个光头程序员的身手，对于夏离冰这个精神科医生的表现，可是非常惊奇的，他们俩的表现都太淡定、反应也太刚了。而且后来他去查了向坤的信息，发现这位“资深程序员”居然在申海市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多次见义勇为，不仅抓过逃犯，还擒过人贩子，有多次报警经历。至于夏医生，档案和信息上就更加正常了，看不到任何特异之处。

　　赵锋当时对于向坤最大的疑问和好奇，就是他一个“资深程序员”，又没有当兵的经历、系统性的搏击训练，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松地对付两个持械凶徒。

　　现在看来，好像不止是当时在场、表现淡定的夏医生，向坤的其他朋友，那位唐小姐、杨小姐，包括那位“楚哥”、“刘主任”，似乎对于向坤这种强横的身手，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有种“他确实能做出这种事”的感觉，关注和好奇的，都不是向坤为什么这么能打，而是向坤怎么打的。

　　不过借着话头，让其他人也参与到交谈中后，他却还是搞不太明白，向坤为什么有那么强的身手，其他人又为什么对此习以为常。

　　本来，赵锋和王德安这次到铜石镇，要找的是夏添火，主要目的和向坤、夏离冰等人没有关系，即便向坤和夏离冰是年前那起他很好奇的案件中的当事人，他也不会这时候去分心探究，所以能得到答案最好，得不到答案也没什么关系，来日方长。

　　但在快到十一点，向坤和夏离冰、杨真儿、唐宝娜等人启程返回崇云村，游猛、夏添火等人关店回家，赵锋和王德安也准备蹭夏添火的车去附近的酒店时，赵锋的手机却收到了信息收集部门发来的一段消息。

　　信息收集部门所得到的一手消息显示，根据那架事故航班上的乘客的亲口陈述，在发生鸟群冲撞飞机，右侧发动机撞进多只鸟起火停车后，确实有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了机舱外、机翼上，而且以一种常理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拦截了其他继续冲击发动机、机翼的鸟类，护住了飞机免遭进一步的撞击。

　　而后这个小女孩就像她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召地消失了。

　　那架航班上有接受问询和采访的几乎所有游客，都有类似的说法，因为那个白裙小女孩，不仅出现在一侧的机翼，两边她都出现了，并且停留的时间很长，所以客舱中几乎七到八成的乘客都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就算没有接受采访或问询，这些乘客在他们的社交媒体上，也都有相关的信息发布，有些人认为是看到天使，有些人说是高空中的幻象，还有些人觉得是某种超能力者在救飞机，甚至后面飞机成功降落机场，也是某些超能力的体现。

　　足以证明，当时有个白裙小女孩出现在飞机外守护飞机，并不是个别乘客或自媒体为了噱头和流量而瞎诌。

　　这就让赵锋大为不解了，为什么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人，对这个事情都闭口不谈呢？

　　就算他们座位的位置不对，正好视野有所遮挡，看不到外面的白裙小女孩，在客舱里绝大部分乘客都看到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对这个事情完全不知，一点都不愿谈起吧？

　　什么当时闭着眼睛、晕过去了、没注意，显然都是借口而已，正常来讲，他们就算真没看到，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

　　赵锋于是又发消息给信息收集部门的成员，让他们查一下那架客机的乘客名单，以及这些乘客在飞机上的座位图。

　　很快他就得到了座位图和乘客信息，发现向坤、唐宝娜、杨真儿就坐在同一排，而他们的位置，完全能够通过旁边的舷窗清楚地看到外面机翼上的情况。

　　向坤他们三人的表现不太对劲，他们在隐瞒什么？

　　难道他们真的知道一些什么，所以不愿意谈飞机上出现的白裙小女孩？

　　他又回想之前向坤他们刚回店里时，提到这事三人的表情。

　　三人的表情都挺轻松，但似乎也都明摆着对飞机上的情况有所隐瞒，特别是杨真儿，莫名的还带了一丝的得意劲？

　　赵锋忽然开口对开车的夏添火问道：“夏先生，你当时说你被绑架的时候，是你三叔三婶打电话通知你父母的，也就是说你是先通知你三叔三婶的？我刚刚听你们聊天的时候提到，你三叔三婶在刺桐市工作？那当时，夏医生有在他们身边吗，是否也知道你被绑架的事？”

　　夏添火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不是紧张而是兴奋，这个问题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多啊！

　　他之前第一次在缅国接受赵锋他们的采访时，是有提到他打赎金电话是打给国内的亲戚，但并没有提到老夏。而现在他们在见过老夏之后，就主动提及老夏是否第一时间知道绑架的事，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联系，难道他们发现了老夏的什么特别之处，觉得和缅国发生的事情有关？

　　心下虽然有些兴奋激动，夏添火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很平淡地回答：“应该在吧，他也和我三叔三婶在一块。”微顿了一下，他又开玩笑式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莫非是觉得我们家老夏能打，所以和我被解救的事情有关系？”

　　“那倒不是，其实之前我跟你讲那案情的时候有点夸张了，实际动手的只有向先生，夏医生并没有动手……对了，向先生是夏医生的男朋友吗？那当时在刺桐市筹赎金的时候，他应该也陪着夏医生在一块？”

　　“这个吧，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你和老王之前不是说，船上的绑匪更大的可能是被‘催眠’后自相残杀吗？除了那些绑匪和船员外，缅国的警方也没有找到第三方介入打斗的痕迹。”夏添火一边问，一边看似随意地通过后视镜扫了眼后座的赵、王二人。

　　赵锋笑道：“要‘催眠’，也得有个‘催眠’的源头嘛。”

　　他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又接收到信息收集部门发来的消息，于是放在膝盖上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查到杜老头的干儿子现在就在铜石镇，并且这个干儿子还在“游珑饭店”待过，现在在从事的也是相关的餐饮行业——在铜石镇开餐厅。

　　这让赵锋大为惊奇，之前信息收集部门找到了杜老头干儿子的信息时，可没有提到他在铜石镇啊？只说他在出狱后，就一直跟着个开公司的大老板表姑父在做事。因为对那“干儿子”的调查本身优先级就不高，所以他们当时也没有想着立刻去联系他。

　　没想到那应该是在跟着表姑父做事的杜老头“干儿子”，竟然也在铜石镇，而且也和“游珑饭店”有关系！

　　赵锋的注意力一下到了那“干儿子”上面，也便没有再继续和夏添火交谈，只是在他问话的时候，简单地回应几句。

　　不过这个表现，却是让夏添火觉得自己把握到什么了。

　　赵锋、王德安住的酒店离步行街本就很近，所以很快车就到了地方，夏添火在两人下车前笑着招呼道：“两位先好好休息，明天再一块吃饭详聊啊？”

　　“好的，今晚感谢夏先生的招待了。对了，明天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帮我们也约一下向先生和夏医生一块吃饭？他们这次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既然刚巧遇到，我们也想再采访一下这次事故的过程。”赵锋说道。

　　“这个嘛，我回头帮你们问问他俩吧。”夏添火沉吟着说道。

　　在目送夏添火的小车离开后，赵锋正要跟王德安讨论一下那杜老头“干儿子”的情况，王德安忽然把公司配的黑厚平板递了过来。

　　他一看，竟然是良先生发来的任务，让他们和伍舒山的一个调查小队会和，一起前往剑州调查这次客机上出现的“玄异现象”。

　　看这这任务信息，赵锋不由得眉头微皱：“怎么突然一下子事情这么多，消息这么多？”

　　王德安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

　　此时已经抵达崇云村的向坤，对于赵锋、王德安的情况依然是通过爱丽丝完全掌控着，他们能收到什么信息，他们会往哪个方向去思考、调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能查到什么，都在向坤和爱丽丝的计算中，两人都已经被爱丽丝建立比较完善的认知模型，在掌控信息输入变量的情况下，基本上大部的行为都可预测和引导。

　　在推测“变异大鸟”对客机的拦截袭击是针对他，而背后九成九是有“终极猎食者”在捣鬼后，向坤的整体行动计划，就有了很大的改变，有些事情虽然暂时没有很大的把握，但也不得不提前了。

　　因为毫无疑问那个“终极猎食者”感受到威胁，进入到沈院士所谓的“敏感状态”中后，必然会有持续不断的操作。

　　如果这世界只有向坤一个人，或者他对周围的人都漠不关心，那或许可以继续稳步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推进，但他并不是，像今天这样，飞机如果出问题必须迫降机场外的区域，最后造成空难，那他未必会死，但飞机上的人、下面可能受到波及的人，却必然死伤惨重。

　　而飞机上，可是有唐宝娜和杨真儿在。

　　所以他必须要将计划提前，对“终极猎食者”先下手为强。即便计划没能最终成功，他也要让“终极猎食者”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没有功夫去搞那些可能波及他身边人的猫腻。

　　他的计划中，“神行科技”或者说“良先生”，就是重要的一环。

　　回到家后，杨真儿便拉着老夏，跟她勾肩搭背地往屋顶天台去，说是有些姐妹间的悄悄话要讲。

　　唐宝娜看到闺蜜的异常表现，倒也没有跟过去凑热闹，而是在一楼客厅里这里站一下，那里站一下，歪着脑袋，眉头微蹙，好像在检查房子的装修情况一般。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她这状态，估计会十分的担心，以为她是不是差点遭遇空难，被吓到了，或者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但向坤却是毫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唐宝娜并没有被吓到，她现在只是沉浸在对自身新感知能力的体验和测试之中，有些忘我了而已。

　　所以他没有去打扰唐宝娜的体验，只是去到厨房，给她做夜宵——她们虽然刚刚在游珑饭店吃了不少，但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现在她所做的事情，也要大量消耗身体的能量，等她回过神来后，肯定会觉得饿。

　　而给娜娜做了夜宵，那楼上说完悄悄话的杨老三和老夏，肯定也是要一起吃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得意的老三

　　杨真儿微踮着脚尖，揽着老夏的肩膀，一路上到天台。

　　到了天台后，她还特意地回头看了下娜娜和向大厨有没有跟上来，然后把天台的门掩上，才神秘兮兮地过来，和老夏肩并肩站在栏杆边上，小声说道：

　　“老夏，我都知道了，嘿嘿。”

　　声音里透着天台上的风都盖不住的得意。

　　夏离冰看她：“知道什么？”

　　其实在机场听到杨真儿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表姐又开什么脑洞了。

　　杨真儿从小就很喜欢带着她玩，而且比她大好几岁，对小时候她的模样有记忆很正常，在飞机上看到俱现的“爱丽丝”，自然能够认出来。

　　看到那出现在飞机外的小女孩是她小时候的模样，想也知道杨老三会有几种脑洞开法。

　　果然，杨真儿用自己的肩膀轻轻撞了下老夏的肩膀，挑了挑眉毛，一副“都到这步了你还不承认”的表情。

　　看到老夏还是不为所动，没有“主动交代”的打算，杨真儿只好压着声音鬼鬼祟祟地说道：

　　“老夏，你是不是有超能力？你的超能力，是不是能够变出分身？”

　　然后她也不待老夏回答，就立刻说道：“你如果有什么特殊的保密协议，暂时不能告诉我，那就我说，我说中了，你就点个头，说错了你就不点头。”

　　夏离冰想了一秒钟，认真地点了点头。严格说来，爱丽丝的自我俱现能力，就是来自与她基于“超感物品体系”开发出来的俱现能力诞生，而且俱现出来的形象还是她小时候的模样，说是她的“分身能力”，也不能说不对。

　　“你的这个能力，是不是和硬币有关？”杨真儿又问。

　　老夏点头。

　　“你的这个能力，是不是向大厨也会！”杨真儿语气有点激动了。

　　老夏继续点头，确实，她开发掌握的能力，向坤自然也立马就会。

　　“小铃铛，小苹果，还有娜娜，也会这个能力！”杨真儿又问。

　　老夏这次没有点头。

　　杨真儿不由得挠了挠头，难道猜错了？不可能呀，以小铃铛之前的表现，怎么可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真的是普普通通小女孩，玩“飞币入杯”的游戏绝不可能赢得了她！

　　莫非是只有小铃铛，小苹果和娜娜没有超能力？

　　也不对，小苹果能听得懂鸟语，能跟向大厨一样跟金闪闪沟通，能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自如地行走，能够听到很多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她肯定是有超能力的！

　　至于娜娜，她都能跟“小精灵”对话了，还能没有超能力？总不能是精神分裂吧！

　　杨真儿琢磨了几秒钟，于是换了个提问方式：“小苹果、娜娜、小铃铛有其他的超能力？”

　　这次老夏终于是点头了。

　　杨真儿乐得差点跳起来，然后她压制住兴奋激动的心情，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老夏，那……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有超能力了？”

　　老夏依然点头。

　　杨真儿已经进入“超感物品体系”，已经开始形成她自己的特色应用类型的情况，夏离冰自然是之前就第一时间知道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可以很容易地打消掉表姐的疑虑，把她开的脑洞再填起来。那样的话，之前的那几个问题，她也会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但是现在，向坤已经明确表示，要爱丽丝进一步地帮助娜娜和杨老三建立在“超感物品体系”内的认知风格，所以一定程度地让杨老三知道她自身和周围人的特异，也是本就应有之意。

　　得了老夏肯定的答复，虽然还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会啥“超能力”，但杨真儿已经把自己当“超能力者”了，喜滋滋的表情溢满了脸上，忍不住掏出那枚向坤送她的硬币翻转起来。

　　在琢磨出“飞币入杯”的能力后没多久，随着她和娜娜跟小铃铛一起玩各种硬币游戏的次数多起来，她也终于是慢慢地学会了手指翻硬币的招数，终于也能加入到“翻硬币俱乐部”中，一起用硬币耍帅了。

　　现在她只要是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就喜欢把那枚硬币拿出来翻，这个动作，这个姿态，会让她有种自己超级聪明、超级厉害的感觉。

　　“老夏，我要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厉害，有自己的分身能力？是不是多玩硬币就可以？”杨真儿一边熟练地翻着硬币一边问道。

　　夏离冰看了她的手一眼，没有点头。

　　“不是玩硬币就行吗？果然如此，果然没有那么简单，那应该是什么呢……对了，小铃铛给她所有的硬币都取了名字，什么巧克力、冰淇淋、沙琪玛、柠檬汁还是柠檬茶来着？小苹果也是，好像玩个纸飞机都要给飞机取名，她的小黄人木雕也有名字来着！嗯，娜娜说的‘小精灵’，说不定就是她的硬币。看来给硬币或者给其他东西取名字，有助于建立分身能力？对了，老夏你有给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生物取名吗？”杨真儿忍不住问道。

　　夏离冰点头。

　　杨真儿好奇追问道：“取的什么名字啊？”然后又补充道：“当然，要是不能虽说的话，就不不说。”

　　夏离冰说道：“两个名字：零零一，零零二。”

　　杨真儿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这名字还真是……很“老夏”啊。

　　这时候，楼下院子里传来了向坤的声音：“老夏！老三！”

　　杨真儿从栏杆上伸出脑袋，看着下面仰着头的向坤：“干嘛呀？我和老夏有重要事情要聊，向大厨别吵吵……”

　　“我做了夜宵，有牛肉、有兔肉、有鸡蛋、有肉丸子，一大锅香喷喷的汤面，你们要吃吗？”向坤笑眯眯地说道。

　　“要！”杨真儿之前的牢骚立刻收起，果断干脆地回了一个字。

　　不过当她从栏杆上缩回脑袋，准备叫上老夏下楼的时候，却发现老夏人已经到楼梯口了。

　　“我去！老夏你等等我！你个吃货诶！”杨真儿赶紧跟上。

　　几分钟后，楼下大厅里，四个人一人捧一碗面吃得呼噜噜热火朝天——当然，向坤只是象征性地陪吃而已，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一起吃的话，娜娜和杨老三吃得会更有胃口。

　　唐宝娜一边吃面，却是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杨真儿和老夏的表情，老夏依然是没有什么变化，认真吃面，除了有点饿外，看不出什么来，但杨真儿的乐呵劲却是溢于言表，吃面都吃出了过年的感觉。

　　不过唐宝娜现在的关注点并不是杨真儿和老夏刚刚悄咪咪跑楼顶去说什么，也不是杨真儿为什么这么一副狐狸偷吃了鸡的表情，而是杨真儿的这个情绪本身。

　　从离开机场回来的路上，唐宝娜就发现了自己的感官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地说，似乎是多了一种很特殊的感官，能够感知到很多平常感知不到的东西，并且周围的很多东西，像他们坐的车，他们坐的桌子、椅子，用的筷子，附近的路灯、建筑，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一个可以被感知的元素，能够隐隐约约地知道它们的状态。

　　而且仿佛有一个情绪天线般，让她可以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知道他们开心，是悲伤，是害怕，是疑惑，还是其他任何情绪。

　　在车上的时候，她只能在汽车等红绿灯的时候，隐约地感觉到周围行人的情绪。不过在到了“游珑饭店”，跟大家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她的感觉就清晰多了，每个人是什么情绪，基本都能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只有向坤和老夏是例外，感觉不到他们的情绪。

　　不过向坤和老夏又有不同，老夏像是一个黑洞，越去感觉，越往里坠，无所依附，无所获得。

　　向坤却是像一个信号塔，将其他人的情绪收集过来递给她，所以她才能感知得到这些情绪，但因为被这重重情绪覆盖，向坤自己的情绪她反而感知不到。

　　而且唐宝娜还发现一个特性，她离向坤越近，对周围各种事物的状态感知、对周围各种人的情绪感知，都会越明显，越清晰。而离向坤越远，这种感知就越弱。基本上离他超过十米，感知就会变得很微弱，好像只剩她兜里的硬币能做一个支撑了——为了实验这点，在离开饭店去停车场时，她故意磨蹭了好久，落在向坤后面好远。

　　这种感知既真实，又虚无，有种感官和认知上的矛盾感，所以在“游珑饭店”的时候，她一度地认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不过在想到今天在客机上看到的那幕，想到“小精灵”一直以来的守护，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非凡，唐宝娜又坚定了自己的感知。

　　然后回到崇云村后，仔细地感知着这栋房子的一切，以她对“小精灵”的感激和依赖，对向坤、老夏、杨老三的信任和情谊相同的情绪基点去感知。

　　于是在向坤喊吃宵夜之前，她的感知有了突破，在她的认知中，这栋房子，以及周围一切让她有特殊感觉的物品，就像在虚空中构成了一个容器，来盛装她感知到的情绪。

　　目前这栋房子里，能被她感知到的，就只有杨真儿的情绪。

　　但是“盛”着杨真儿那有点点得意，有点点兴奋，又有点点期待的情绪，唐宝娜却好像得到了一锅特别好吃的汤羹，却没有汤勺，不知道怎么下口一样，挠得她痒痒的。

　　她能够感知到，能够“盛”起来，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或者说她知道能够处理，但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这种感觉特别特别难受。

　　就像她读书的时候做了一道数学题，明明觉得自己应该会，自己用的方法也没错，但就是差一点点解不出来。

　　不过在吃面吃到一半，杨真儿故意伸筷子过来偷夹了她一个肉丸子过去吃的时候，她脑中忽然领闪过一道亮光。

　　她所感知到的、她所“盛”起来的、杨真儿的情绪，一下子在脑中铺陈开来，变成了一个个跳跃欢脱的音符。

　　于是，在杨真儿偷夹了个肉丸子得意地吃起来，笑眯眯地观察着好友的反应时，唐宝娜忽然停下了吃面的动作，而是轻声哼起了一个旋律：“嘟~嘟嘟嘟~嘟~~嘟噜噜~嘟~~~”

　　她没有唱出具体的、有意义的歌词，就只是嘟噜嘟噜地哼着一个很新奇的、之前好友们都从未听过的旋律。

　　杨真儿听得一愣，一边嚼着从娜娜碗里偷来的肉丸子，一边笑道：“娜娜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歌呀？好奇怪……怎么听着有种好得意、好高兴的感觉？哎，娜娜，快别唱了，这感觉听着有点欠揍呀，哈哈哈哈。”

　　向坤和夏离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明白了娜娜这是“开发”出新能力了。

　　很显然，她成功地把杨老三刚刚的情绪给编译成了一首歌，然后再输出。这能力其实和向坤通过“情注物”感知其他人的情绪，转化吸收后再创建新的“情注物”有点类似。本身这个能力，应该也是建立在向坤的那套能力基本框架之上。

　　但很明显，娜娜的歌情绪同化、感染的能力非常弱，或者说现在歌曲还没有完全编译，不是完全体。

　　不过娜娜的歌曲结合她之前的能力，借助现在已经遍布世界各地，各种人类聚居区的“超联物”，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可以进行超大范围、超大规模的“情绪影响”和“临时情注物同化”。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能力，给了娜娜无限创作的源泉！

　　不同人的相同情绪，或者相同人的不同情绪，相同情绪的细微不同表达，都能给唐宝娜带来不同的歌曲创作方式，让她“编译”出不同的旋律来。

　　毫无疑问，这会大大加强娜娜主动创作和输出歌曲的意愿，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很快整个音乐界估计都要准备再一次承受“糖豆公主”/“Super Princess”歌曲风暴席卷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捕鸟计划

　　要是往常，如果只有杨老三有晚上这般神经兮兮的表现，唐宝娜肯定会试图探究。而若是只有唐宝娜有这种老是神游天外，还忽然唱起以前从没听过的歌来，杨真儿也肯定会敏锐察觉异常，然后可劲骚扰，试图挖掘娜娜的“秘密”，然后脑洞大开，编辑出一个“背后真相”。

　　但今天晚上，差点经历空难后，唐宝娜和杨真儿却都各自有了极大的“发现”，只不过一个发现是在自身，一个发现是在老夏，但她们俩现在注意力都在各自的“发现”上。

　　吃完夜宵，帮着向坤把碗给刷了，收拾了下厨房后，大家便各回房间睡觉。

　　杨真儿强烈邀请老夏去她和娜娜的房间一起睡，一副要秉烛夜谈的意思，被拒绝，又申请去老夏的房间一起睡，依然被拒。

　　不过别看杨真儿这会这么兴奋，回到房间后洗漱完往床上一躺，却是在30秒内就呼呼睡着了。

　　而另一边的唐宝娜也好不到哪去，本来刚躺下她还在琢磨着给自己从杨老三的情绪编译出来的曲子配个词，拿着手机翻弄着，结果连一句歌词都还没想出来就睡了过去，然后被掉下来的手机pia在额头上，呜呀一声惨叫。

　　唐宝娜揉了揉被砸疼的额头，刚想到的两句歌词直接被这下给砸没了，想都想不起来，干脆也不想了，把手机扔一边睡觉。

　　坐在楼下客厅的向坤感知到楼上唐宝娜、杨真儿、老夏都分别睡着了后，他才起身出门，走到了院子里。

　　“它现在在哪？”向坤也懒得自己再进“超感状态”去仔细感知和查找了，直接问道。

　　爱丽丝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在这里老板！我盯着它！”

　　向坤低头看了眼爱丽丝发来的地图定位，那是在海西省和江右省交界的一片山林中。

　　空中确实是向坤“超联物监控网络”的“盲区”，否则的话也不会让“变异大鸟”偷袭客机成功了，不过只要“变异大鸟”现身，以现在爱丽丝的计算能力、推演能力，以及现在已经投放的“超联物”覆盖范围，加上“小萝卜”的“子植物”分布区域，完全能够靠分析其飞行趋势，用排除法，推测出它可能落地地区。

　　按照被裹挟、驱使而来的鸟类种类，爱丽丝推测出“变异大鸟”裹挟和驱使这些鸟类的大概区域，知道它之前可能藏匿的方向；

　　按照它过往的行为模式，向坤和爱丽丝对它建立的认知模型推断，它有一个大概的安全飞行范围，在袭击客机失败后，没有被人紧追的话，会有的一个逃离距离，在飞到多远的时候会觉得安心而落地；

　　如果它落在有“超联物”分布的区域，不论城市还是山区，那不用多说，爱丽丝自然能立刻锁定位置；

　　如果它没有在爱丽丝计算的飞行时间里出现在有“超联物”分布的区域，那么大概率就是周围还没有布置“超联物”的地方——大多都是山林中；

　　当然，如果它能够进行长距离跨多个省的飞行，那这种方法要进行定位就要难很多，就算能找到，也要花很长时间。但按照向坤和爱丽丝所建立的模型，且不说那只大鸟有没有这么强长时飞行能力，以它的行事风格，就不会一次性飞那么远。

　　最终爱丽丝是靠调动海西、江右两省的“小萝卜子植物集团”在四级、五级蚁群辅助下进行定向范围的种子投放，短时间增加几个推测“变异大鸟”降落区域的山区中“子植物”的投放，然后在向坤给娜娜做夜宵的时候，“变异大鸟”的确切位置就被锁定了。

　　之前几个月里，“小萝卜”的“子植物”进行大范围投放，但主要的方向还是海西省境内，然后沿着沿海的城市开始扩展，向北的之江省，向南的粤省、桂海省，大部分的山区都已布满“子植物”，江右省也有一部山区分被“小萝卜”掌控。不过考虑到“小萝卜”本身对“子植物”的掌控极限，向坤没敢让它一下子无限扩张、占领地盘，所以也才会有“变异大鸟”之前藏匿的空间。

　　真当向坤开始发力、开始下力气投入资源去找的时候，除非“变异大鸟”能一直待在天上不下来，或者直接钻到海里去生活，不然它就根本藏不住。

　　按着爱丽丝所定位的“变异大鸟”藏身处，如果是一般人从崇云村要到那去，毫无疑问首先得先开车通过省际高速公路进入江右省，然后到最靠近那片山区的出口下高速，再开到车能到的最近的地方，然后下车爬山。整个过程，怎么着也得花个十几甚至二十多个小时，特别是在最后爬山那一步，还得因人而异。

　　但对向坤来说，他要赶过去，却有“捷径”。

　　因为崇云山和“变异大鸟”次时所在的山区是连在一起的，他可以直接从崇云山进入，用他的方式来“翻山越岭”。

　　身上带着大量“超联物”，周围的山区也有事先投放的“超联物”，有“小萝卜”的“子植物”，所以向坤可以营造一个非常合适的超联物应用环境，他能够在不需要大范围扰动天气、影响天地间电势变化的情况下，调用“御电飞行”的能力。

　　虽然这种调用能力无法让他飞起来，但能够让他在山间进行滑翔、飞跃，利用地势差进行一些空中移动，加上他本就超强的山中越野、奔跑、攀爬能力，极大地提高了他的山中移动速度。

　　凌晨两点多出发，预计在天亮之前，就能赶到“变异大鸟”所在位置。

　　而在他赶过去的这段时间中，爱丽丝除了继续监控“变异大鸟”外，也有很多事要做。

　　按照向坤的计划，对付变异大鸟主要有几个阶段：

　　一，定位；二，清场；三，投放超联物制造主场；四，向坤进场；五，解决战斗及后续收尾。

　　第一、二、三阶段都是爱丽丝帮他解决，“定位”自然不用说了，就是利用“超感物品体系”，调用一切资源，找到“变异大鸟”的位置。

　　“清场”则是爱丽丝利用她对网络、对所有电子产品的控制，对目标周围或可能出现在周围的人进行引导，制造一个不被打扰和窥探的区域。

　　“制造主场”自然是对目标区域进行“超联物”的投放，虽然有之前用来定位的“小萝卜”的诸多“子植物”，但绝对数量上并不够，为了万无一失，避免目标再次利用飞行能力逃脱，所以需要更大量的“超联物”。

　　爱丽丝直接调用包括“神行科技”在内的各种秘密机构的无人机，然后用伪命令让他们的工作人员给无人机挂载她早有准备的、装满“超联物球珠”的密封箱，连夜赶去目标区域外围投放。

　　向坤和爱丽丝不仅建立了遍布全国，未来将遍布全球的“超联物网络”，而且还会建立灵活的“超联物”投放模式，当在某个区域需要发挥强干扰、强作用时，就由最近的“超联物”大量屯放点，主动向该区域调集和投放“超联物”，提前制造主场。

　　不过目前而言，只有国内的少部分区域建立了这种机制，而且大都是利用“神行科技”的行动网络，毕竟“神行科技”做事隐秘，而且人员素质也高，保密性好，不会去探究行动细节，爱丽丝又完全掌控了泰阿，对所有命令和他们的专线通讯网络都能够精确把控。

　　凌晨四点三十，“神行科技”的十一架无人机将挂载的大量“超联物”球珠投放在了目标区域周围。

　　四点五十，向坤距离“变异大鸟”直线距离只剩两公里。

　　大量的“超联物”开始在爱丽丝的辅助下，接受向坤的控制，制造范围影响，然后慢慢地向“变异大鸟”所在位置移动。

　　因为怕投放的时候无人机的出现惊动到变异大鸟，把它吓跑，所以爱丽丝让“神行科技”的人进行无人机投放的区域，其实距离变异大鸟还很远。

　　如果从空中往下看，把所有的超联物都标成一个红点的话，会发现以变异大鸟为中心，它的周围有一个很大的、红点组成的大圈，正在一点一点慢慢向圆心收束。

　　山林中的夜空开始变得不平静，林中风起，风向乱变。

　　空中云层越级越厚，浓云压顶，有电光涌动，轰隆声隐隐。

　　本在林中休息的“变异大鸟”抬头看着天空，似乎是想起曾经的某段经历，又回忆起了那糟糕的、恐怖的体验，有些不安起来。

　　于是本想下意识找地方避雨的它，改变了主意，想要振翅飞起，在大雨来临前离开这里。

　　但刚想飞起，体内的另一股意志却给它示警，它吓了一跳，又蔫了下来，躲藏在林中一片灌木中，看起来它就像灌木之一。

　　有危险逼近，现在飞起来，会暴露自己。

　　这是它从那示警中得到的信息，体内的那股意志与它共存，它不得不信任对方的判断。

　　不过当几分钟后，它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然后看到那熟悉身影光着脚板赤着上身从林中走来，它瞬间明白了那示警的意思——不是告诉它飞起来会被看到，而是告诉它危险已经临近，做好准备——不论飞不飞起，都已被发现。

　　如果这变异大鸟懂得骂娘的话，这会应该已经用连续不断的三字经问候那体内的另一个意志了，既然飞不飞起都已被发现，那它刚刚早早飞起离开，明显要更容易逃离。

　　它很清楚这个家伙是能飞的，而且飞起来后非常可怕，但是飞行的耐力应该比不上自己，用一段距离就能甩掉。

　　看到那赤着上身的男子，脑后忽然崩出亮光，长出了丝丝电光“长发”，周身也像是笼罩在一层荧光之中，变异大鸟不再犹豫，从灌木丛中振翅而起，瞬间将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向空中冲去。

　　但同时它也紧盯着几十米外那个有着一头电光“长发”的男人，做好了应对攻击的准备，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雷电轰击的准备。

　　果然，下一秒，云层中电龙狂舞，然后一道道电光接天连地而来，在小范围内形成了闪电风暴。

　　“变异大鸟”也准确地被雷电轰击而中，但它身体经过了专门的特化，不仅能耐高温，而且在被轰击的瞬间，身体会形成外壳与内体的真空，进行一个强制蜕皮。

　　于是在被点击之后，它焦化的羽毛、外皮，甚至包括鸟喙都崩裂脱落，但随着它继续振动翅膀，那些焦灰散去后，又是一只小了一号的大鸟，只不过这只鸟看起来有些怪异，像是未发育完全一般。

　　变异大鸟在空中奋力飞行，它想着之前逃脱的经历，在受过雷击后，便注意着那个电光长发男的位置，只要甩掉他，应该就能逃出生天。

　　但出乎它意料的是，那男人竟然一直站在地上，并没有飞起来。

　　就在它松了一口气，以为那个男人觉得追不上它，这次能够逃掉的时候，四面八方忽然涌来了一片密密麻麻如墙般无法穿透的物体，一时间竟是避无可避。

　　站在地上的向坤，周身被一层淡淡光圈包裹，头顶电光长发飞舞，“发梢”的末端，放出道道电弧，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电光网络，它们不断向外延伸，然后在极远处没入地面消失。

　　如今的向坤，开始营造电场，进行御电飞行的时候，不仅控制力要远超当初，而且因为“超联物”覆盖范围极广的缘故，他的飞行距离也要远得多，没法再被变异大鸟像当初一般“甩掉”。

　　但他今天大范围全力激发“超联物”，制造天地异象，却并不是为了让自己飞起。

　　这种环境之下，他的飞行能力、掌控自身的能力会加强，但与此同时，“超联物”本身的受控力也会加强。

　　他随身带着的超联物，爱丽丝事先投放在周围的数以万计的超联物，密密麻麻如墙般从地面升起，瞬间将振翅而起的变异大鸟覆盖、包裹。

　　刚刚的那下电击，向坤并不是要把变异大鸟留下或击伤，而是给它做上“强标记”，让超联物们能够更准确地吸附在它身上。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变异大鸟已经被超联物包裹成了一个大铁球。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上天入地

　　那大铁球悬浮在空中，进行着高频的抖动，而上方、附近、下方都有电光涌动，又处在雷暴核心，看起来倒是颇有种外星来物的味道。

　　如果这时候有人目击到这一幕的话，估计会以为这是比地球文明更高级的黑科技。

　　被数以万计的钨钢球珠裹住的变异大鸟，自然在使劲挣扎，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脱身。

　　上次在崇云村它遭遇妞、夏、爱、果的合力围攻时，就曾遭遇过类似的攻击方式，不过当时是四个人合力通过制造的场域，裹挟周边环境中的细小砂砾、矿物颗粒、金属细屑来困覆变异大鸟，其中只有很少量的超联物钨钢球珠。

　　所以当时那些砂砾并没有太强的困滞能力，主要是利用砂砾的掩护，让其中少量的超联物球珠去钻变异大鸟的鼻孔、耳朵、嘴巴，试图打入它身体内部进行破坏，最后被它用“点燃”自己的自爆方式给挣脱逃掉。

　　但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在向坤亲自出现、全面激发超联物矩阵，建立了一个最佳的“主场环境”，并且包覆变异大鸟全身的不是凑数、打酱油的砂砾或细屑，而全部都是“超联物”的情况下，不论变异大鸟如何挣扎，用什么方式，都没有挣脱的可能。

　　看着空中那个被超联物裹挟悬浮的“铁球”，向坤忽然开始迈步向前，赤脚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让地面的电弧产生剧烈的变化和跳跃，也引动得空中的电能开始狂暴地释放。

　　向坤的步伐越来越快，由走变跑，速度加快，脑后电光“长发”猛地延展出数米、飞扬狂舞起来，随后他也往空中一跃，在电光萦绕中冲天而起。

　　随着他的飞空，闪电风暴愈加地狂烈，一条条“电龙”争先恐后地在附近以头抢地，把整片区域带得亮如白昼。

　　不过向坤这次引发的闪电风暴却又与以往不同，因为刻意地在地面也制造了一个场域，闪电落地后，大都并没有造成非常巨大的破坏，能量没有转化为热能，而是继续循环。

　　向坤冲天而起，直接飞到那大铁球的上空，而后定住身形，顿了半秒钟后，猛地向铁球冲去，抬腿对着包裹着变异大鸟的铁球猛抽了一脚，将它往远处踢去。

　　向坤并不是靠单纯的力量去抽那个大铁球，他的这一脚，更像是一个搅动能量的撞针，在接触到铁球的瞬间，就把铁球像电磁炮一样打了出去。

　　铁球飞了几十米远，钻入土中。

　　一落地，超联物球珠便暂时崩散开来，变异大鸟虽然被困住的时候浑身骨骼各种碎裂，不规则地扭曲在一起，但现在觅得机会，依然是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想要逃离，周身羽毛间开始迸射出火花来。

　　但它刚从被轰出的土坑中伸出鸟头，从周围的坑壁之间，忽然伸出无数的根茎和藤蔓，然后将它拉回坑中。

　　在它上方，那些根茎藤蔓歪扭着抱合在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快速的融合，生长的过程中甚至带着不断跳动的电弧，周身还有一层极淡的白光，很快在土坑上面直接形成了一株巨大的歪脖子树。

　　而在那歪脖子树周围，是之前就被爱丽丝调动蚂蚁军团协助“小萝卜”投放过来的大量“子植物”——向坤和爱丽丝也是靠它们确定变异大鸟的确切位置。

　　被困在底下的变异大鸟自然还在拼命地挣扎，如果只是靠“小萝卜”的“子植物”根茎，那肯定是困不住它的。

　　但现在不仅有“小萝卜”，还有之前包裹它的那无数超联物球珠，此时在土壤中，依然填补着根茎包覆的缝隙，带来极强的压迫和限制。

　　并且那些根茎上延伸出很多细小尖刺，在超联物球珠的辅助下，刺入它的体内，不断地继续延伸，接入了它的血管、肌肉组织、软组织中。

　　向坤并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在空中又用极快的速度飞行了十几秒钟，带动着天空中狂暴的电龙劈闪、连续的雷鸣轰隆。

　　这番动作倒不是有什么目的了，只是向坤单纯地想要感受一下这种肆意飞行的感觉，在高空之中，在狂风雷暴之间的高速飞行，和坐在飞机里飞行的感觉差别非常大。

　　特别是在借助周围数以万计的“超联物”扩展感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整片闪电风暴的区域、感觉到这整片的能量为己所用，向坤有那么一瞬，是真有点自己已经成神，能够掌控雷电风雨，能够毁天灭地，无所不能的感觉。

　　确实是爽，太爽了。

　　不过向坤还是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发飘、膨胀的情绪，因为有个比他还飘的小家伙在不断地申请俱现，也要跟他一起乘电飞舞，让他能够把思绪从超感物品体系缩回自己本身。

　　在让云中的能量宣泄得差不多，并且也让爱丽丝也俱现出来跟着“呜呼”叫着全身带电地飞了三秒钟后，向坤落回了地上。

　　一边向那棵无比巨大且丑陋的歪脖子树走去，一边放松了对整片区域场域的影响，随着他的脚步，脑后的电光长发也快速变短，然后消失。

　　电闪雷鸣的频率降低后，大雨迅速下起来。

　　雨幕之中，向坤在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树前站定，闭上眼睛，进入了“超感状态”。

　　这一幕，如果是拍成视频或是图片发在网上，估计也能引发一轮热议：

　　只穿一条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牛仔裤，光着脚，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光头，闭着眼睛，表情平和，大雨之中，一棵看起来好像活了几百年、丑得仿佛克苏鲁世界入侵的大树。

　　这种画面，这种对比，估计能有很多人脑补出“高僧”、“树妖”之类的故事来。

　　事实上，如果向坤愿意的话，刚刚在大量超联物于空中把变异大鸟困住裹成了个大铁球后，他再直接引几道闪电轰在上面，很快就能把变异大鸟灭杀。

　　那变异大鸟虽然因为之前在紫桓山被他引雷轰过而在之后的变异中增强、特化了抗雷击的特性，但那特性除了快速恢复、抗高温外，其实最主要的是在被轰击的瞬间，舍弃自己的一层“外皮”，然后在之间建立一层真空绝缘层，来一波“断尾求生”。否则的话，它就算再能耐高温，也很难在连续的直击雷中全身而退。

　　而在被超联物困住后，它已经失去了使用那种应对机制的能力，再被轰击，就真的只能变烤鸡，然后变成焦炭，灰飞烟灭了。

　　向坤没有这么做，只是把它困住抓下来，倒不是为了更好地进行吞噬饮血。

　　向坤本身的发展进化体系，和传统的“变异生物”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的强大是在于“超感物品体系”的不断扩展和变强，自身的变异、进化虽然体系的基石和能力之源，但现在基石已经很稳，并不需要快速进化。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在客机遇袭后，就已经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准备提前解决“终极猎食者”，并且也判断“终极猎食者”进入了“敏感状态”，正在全方位地试图针对他，所以他决定，在实施计划之前，不再进行饮血，不再进入沉睡状态，时刻保持清醒，以应对“终极猎食者”可能的手段。

　　而且这变异大鸟，是他下一步计划可能要用到的重要“工具”。

　　站在歪脖子树前，向坤进入“超感状态”，靠着变异大鸟周身极大量的超联物，对它的认知信息进行深度的解析甚至影响。

　　向坤本来是打算搜寻它身上的“终极猎食者”特殊认知信息片段，看看是否与之前特殊认知信息有所不同，以找出它影响变异大鸟来袭击的方法——他很确定靠变异大鸟自己，是没法“策划”出那场刚好躲过他超联物感知范围的袭击。

　　这一感知，却是让向坤发现了个奇异的事情：

　　变异大鸟体内，竟然还有一个“变异生物”！

　　这可是个新奇发现。

　　向坤很快确定，那个和变异大鸟几乎融为一体的“变异生物”，是个像弓形虫的玩意，不过它有很多触须，在变异大鸟体内附着着。

　　是变异寄生虫？

　　之前向坤见过甚至吃过一只变异寄生虫，也在秦岭无人区见过并吃过那和变异植物进行了不完全吞噬的变异蜘蛛，所以对变异大鸟的这种状态倒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

　　看起来，这个变异大鸟似乎是处在一个被胁迫的状态，这个变异寄生虫才是“终极猎食者”的“信使”，是带着任务来的？

　　但很快，向坤就从变异大鸟身上那只变异寄生虫的认知信息上发现了问题，从这些认知信息来看，这个变异寄生虫的特性，和大鸟的特性一致性太高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和爱丽丝通过远距离的认知信息确定方位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在向坤试图通过超联物对那寄生虫的认知信息进行一定影响时，那些认知信息忽然开始崩解消散，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代表“终极猎食者”的特殊认知信息。

　　于是向坤瞬间明白了，那并不是一只受“终极猎食者”控制的“变异寄生虫”，那就是“终极猎食者”本身！

　　又或者确切地说，那就是“终极猎食者”的一小部分，它是通过存在于变异大鸟体内的那特殊超感信息片段，以变异大鸟自身为养分和材料，“编辑”出了那只仿佛寄生虫般的部分，以此控制或者说胁迫，又或者说蛊惑、忽悠变异大鸟去进行某些行为。

　　这个发现，让向坤一下子明白了“终极猎食者”的很多特性，他进行生物影响的方式，以及它的行事风格、一部分思维模式，乃至于它展现出来的部分“性格”。

　　向坤立刻根据这个发现修改了自己的原定计划，也让他对计划的成功有了更强的信心。

　　……

　　上午七点多，起来沿着村道跑步的刘正益，忽然在刘财福农家乐的池塘边看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身影，正在洗脚。

　　刘正益本来是想出声呵斥的，但他马上注意到了那身影是个光头，于是犹豫了一秒后，立刻从那身材判断出了那人是谁。

　　刘正益加速跑了过去，对洗完了脚正在穿鞋的向坤笑道：“向先生，这么早？”

　　向坤看了他一眼，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点头道：“是啊，我早起爬山锻炼了下，你现在是天天都起来跑步啊？”

　　“是啊，现在都习惯早起了。”刘正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道。

　　现在研究中心那边原本计划的建筑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但前段时间向坤跟刘财福又跟村里、镇上合计了一下，把研究中心的范围再扩大了一圈。然后也多雇了很多人，一期工程里有很多实验设备都已经运进去了，也需要人看着和维护，所以现在刘正益、刘高上俩兄弟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升职了，不用每天轮班看工地，所以现在也能规律作息每天早起跑步了。

　　向坤穿好了衣服，跟刘正益寒暄了几句后，便回家去了——他知道老夏刚刚起来，娜娜和杨老三还没醒，但大概也差不多快醒了，他现在回去做早饭，她们起来差不多刚好能吃上。

　　刘正益看着向坤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些新闻。

　　他们之前也是从夏离冰那里知道，向坤昨天要回来，所以昨天下午到处都在疯传那客机出事的视频时，他们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向坤是不是在那飞机上。

　　不过还没等他们找人确定向坤是否是那趟航班，就得到了客机安稳降落的消息。

　　接着网上又开始传起来有白裙小女孩在飞机外出现，守护和保佑飞机安稳降落的说法。

　　这个说法，其他人或许没觉得什么，但刘正益、刘高上兄弟俩却是一下想到了几个月前，猪尾巴、刘二筒偷村里某个工地上的材料时遇到的事——他们俩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裙小女孩给堵住了，于是吓得自己报警，请警察来解救。

　　当时大家都笑他们胆子小，但现在回想起他们的描述，对比那飞机外出现小女孩的样貌，刘家兄弟却忽然意识到，猪尾巴和刘二筒说不定真看到了什么。

　　第五百七十章 我昨晚做了个梦

　　相比较起弟弟刘高上，刘正益对向坤的敬畏感要强烈得多。

　　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的、直接地看过向坤做什么，但他从自己侧面的观察，他认为很厉害的人对向坤的态度，还有某些时候的直觉，得出了一些自己的判断。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向坤应该是一个很有来头、很有身份的大人物，能让刘飞宝低头讨好，能让刘财福、楚修文都很重视，能让比刘飞宝都高好几个级别的“齐总”都不敢惹，肯定不是一般人。

　　在向坤住到崇云村后，越来多越往铜石镇、崇云村涌来的资本，让他隐约意识到向坤的身份层级很可能比他之前所猜测的还要高得多得多。

　　而且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加上偶尔在村里跟楚修文聊天，从对方的话语、态度中揣摩出的一些意思，让他对向坤又有了另外一个层面的认识。

　　不论是雷劈逃犯、突然遮蔽全村的浓雾、雾中的不明飞行物、出现在客机外的白裙小女孩，这些在向坤或向坤身边人周围发生的“事件”，都非常的不一般，也肯定都有特殊的联系，而那个联系的中心点，应该就是向坤——刘正益没有切实的证据，只是凭直觉做出这个判断——但他对自己这个直觉深信不疑。

　　老实说，现在跟向坤做事没几个月，他和弟弟的月收入工资加补贴都已经破8K，这在他们这个地方算是极高的收入了。而且他们做的也不是力气活，在工地上一直都是管理，未来按照向先生的说法，也会是负责研究基地的物业管理、安保，以及和村里、乡亲的对接工作。

　　可以看得出，向先生对他们兄弟俩是有一定信任的。

　　按理说，现在就已经完成他最开始的想法，已经算是“混出头”了。现在在村里遇到那些以前对他们兄弟俩看不上眼、连斥责都懒得斥责的长辈，也都愿意停步闲聊，甚至都有人主动帮他们说亲了——而这在前几年是根本不敢想的。

　　他弟弟刘高上现在是天天乐呵得不行，一下班就想着到镇里去和他在游戏里认识的女孩玩，要不是他严管着，估计这小子经常要迟到早退，把工资都乱花掉了。

　　长兄如父，按他以往的计划，现在应该是攒钱，然后帮弟弟把媳妇娶了，接着把村里的老房重新装修下，再然后是考虑他自己娶老婆的事。虽然现在还没说大富大贵，但长期来看应该是稳定向好的，他本以为要到这一步，就算跟对了人，没个三五年也是做不到的，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想法却又有了一些变化。

　　他对弟弟的计划没有变，这小子太没心没肺，放任他自己浪的话，不撞出满头包是不会安稳下来的。

　　但对自己的计划，却有了些改变。

　　他其实有点担心自己对不起向先生给薪水，有些危机感，所以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提升自己，能够更好地胜任向先生给安排的工作。

　　基本上来说，他现在和未来的主要工作范围都是在研究基地里，所以前一段时间有一些实验设备运过来安装调试时，他就想跟着了解一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懂。

　　他倒也不气馁，就向那来调试设备的人请教，对方告诉他，使用是研究人员的事，维护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不需要他做什么，他也最好不要乱动，但是他还是要来了很多设备的使用和维护手册。

　　他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混完，刚一看自然是像看天书一样，即便是中文的手册，也是完全看不明白讲什么东西，于是就着他能懂的关键词去查，去问，然后找到了一些科普文章看，又去找教材来看，这些其实很多就是初中时学的内容，当时他能看睡过去，现在……也还是能看睡过去，因为很多涉及到数学、物理、化学的基础计算内容，要从头学起，他确实学不动了。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在查看不懂的词语时，无意中又看了一些古文的片段，忽然起了兴趣，又看了《论语》、《中庸》、《大学》、《道德经》等书，当然，大部分内容即便就着解释也看不懂，只是囫囵吞枣一番。不过就是这样，他也很有兴趣，越看越有感觉。

　　特别是一句“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然后再去看那些他看不下去的数理化，也都能慢慢看进去，慢慢地开始从最基础的知识学起了，虽然学的慢，却并不急躁。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不再像之前一样试图以他贫瘠的知识去量化理解这个世界，而是有了一个更加圆融的角度来看待，来感知。

　　然后他就发现了崇云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有了一些他从小都没有察觉的特异。又或者这些特异并非一直就有，而是在最近才刚刚出现。

　　他发现崇云村有一种别的地方没有的“宁静感”，空气也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清新，他确定这不是错觉，而是呼吸之间身体真切的反馈。

　　接着他又感觉到了村里的山水、土地、树木、岩石，村子的地下、四周，所有的一切，仿佛有生命一般，就像是一个整体，一个有意识、有思想的存在，而他走在其中，能够感觉到这个存在对他在一点点的接纳。

　　这也是他现在坚持每天早上起来跑步的原因之一——这个时候，他感觉和崇云村的“交流”是最纯净而无干扰的。

　　他有一种想法，不论是向先生还是现在的崇云村、崇云山，就像是一片藏在浓雾中的宏伟建筑群，而他则守在要进入建筑群的其中一条通道之上。

　　他知道有那么一片建筑群在浓雾中，但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不知道这建筑群到底有多大、是什么模样。他只是作为一个忠诚的守路人，认真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清理和守护好脚下的道路，等到有一天，建筑中的人认可了他，他便也能一睹那迷雾之下建筑的模样，甚至能够走近一览。

　　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并不痛苦，也不难熬，反而他已经有些沉迷其中，乐在其中，过往的喜好，过往的追求，这些日子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远处，已经快要走到家门口的向坤，即便没有回头，也知道刘正益的大概想法和状态。

　　其实他刚刚完全能够避开刘正益，不让他遇到自己，但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跟他随便寒暄了两句。

　　向坤在“超感状态”下的时候，经常会有意或无意地感知到周围人的认知信息，特别是之前要清理“终极猎食者”特殊认知信息片段的时候，基本上把相熟的人都感知了一遍。

　　刘正益的认知信息有点特殊，他在某些状态下，认知信息会与崇云村大量“超联物”之间，有一点浅层的信息勾连。

　　在发现这点后，向坤就授意爱丽丝，对刘正益进行了重点观察和信息收集。

　　刘正益和齐豪国、杜老头等人，以及其他受到“八臂八眼木雕”或游珑饭店四猫咪木雕情绪影响，建立了二级情注物链接的人不同，他没有受过任何“情注物”影响，也没有像老夏、小胖妞等人有向坤送给她们的专属“超联物”，甚至都没有得到向坤的“体系认可”、“意志认可”，所以正常来说，他是没有办法进入“超感物品体系”，没有办法和“超联物”产生特殊联系的。

　　但刘正益的这种联系，又和目前“超感物品体系”内已知的所有人，包括一猫一鸟一树都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和某个、某几个特定的“超联物”有联系，而是和整个区域内的超联物，或者说整个区域内超联物所组成的一个“集合”有很浅很浅的联系。

　　仿佛和他建立联系的不是超联物，而是崇云村。

　　这有点类似老夏和那辆GL8之间的感觉——没有具体到哪一个“超联物”，以及那件“超联物”具体关联后的信息操作、详细感知，而是将GL8这整个“单位”中的超联物效应全部聚合成一体，进行联系建立和功能应用。

　　当然，刘正益对整个崇云村的感知，比起老夏对GL8的感知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把老夏对GL8的感知量化为10000的话，刘正益对崇云村的感知可能还不到0.0001，还处在似有若无，隐隐约约的状态中。

　　所以别说利用这种感知来做什么了，正常来讲，这种程度的感知，普通人根本都不会察觉，只会觉得是自己一霎那的感官错觉而已，但刘正益却很明显坚定他的那种隐约感知，并且试图寻找和训练加强感知的方法。

　　向坤琢磨着，刘正益之所以能有这种感知，应该和他长时间身处崇云村这布满大量“超联物”的环境有一定关系，特别是那个研究基地的工地，向坤本是打算把它当成自己的主要“基地”的，几乎把所有能建立“超感联系”的建材都建立了联系，又预先在工地底下投放了极大量的“超联物钨钢球珠”。

　　但在向坤已经全球大规模投放超联物、建立超感联系的当下，其实世界范围内，比那工地超联物密集度高的地方也不少，不过暂时而言，并没有类似刘正益这样的情况出现。当然，也可能是他还没发现而已。

　　向坤以过往经验推测，刘正益能对崇云村整体的超联物有这种特殊的感知，应该还是和他的认知体系有关系。

　　很可能刘正益已经形成了一个能够契合“超感物品体系”，或者确切地说“崇云村超联物体系”的认知方法。

　　与此同时，向坤虽然没有对他进行“超联物”的授权认可，但在整个体系中，向坤的潜意识认知中，刘正益都是受到庇护的“熟人”，这或许是某种向坤非主动发放的“次级授权证书”。

　　当然，如果向坤愿意，他可以随时切断刘正益和崇云村超联物的极微弱联系。

　　不过现在向坤很想看看刘正益能够依靠自己做到哪一步，他不设障，也不助推，只是观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正益很可能是在向坤不做主动影响的情况下，没有“情绪投影”介入，没有“超联物”授权，普通人能够自发与“超感物品体系”达成的交互极限。

　　在超联物种类无限扩充，投放和关联范围遍及全球，并依然在他和爱丽丝的运作中疯狂增长的情况下，有人的地方几乎都会有超联物，在向坤未授权或者主动干预、主动影响的前提下，普通人或是其他生物会与超联物、“超感物品体系”产生怎样的相互影响，将会是未来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课题。

　　……

　　向坤回到家的时候，老夏刚洗漱完下楼，显然她得了爱丽丝的通知，知道他回来了。

　　昨晚的战况，爱丽丝也都以半邀功、半显摆的方式跟老夏“汇报”过了——因为爱丽丝知道这些事情只能跟老夏说。

　　所以向坤倒也不用再跟她讲述昨晚的情况，道了声“早”后，便直接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夏离冰跟进厨房，按着向坤的吩咐开始弄面粉、和面。

　　“还在原地？”夏离冰一边和面一边问道。

　　向坤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回道：“还在，那边在土里，有爱丽丝守着，很稳。”

　　裤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很稳！”

　　老夏点了点头，她问的是“变异大鸟”没有被带回来的话，是否“安全”，当然这安全指的不是“变异大鸟”是否安全，而是它作为向坤未来计划的“工具”是否安全，会不会被“终极猎食者”或其他“变异生物”、人类发现，干掉。

　　而向坤的意思也很明确，有爱丽丝守着，就没有问题。

　　虽然老夏没有再问，但向坤还是补充了一句：“有足够多的‘超联物’，加上爱丽丝的关注，‘终极猎食者’没有办法再进行微观层面的影响。”

　　裤袋里的手机继续跟了一嘴：“莫得办法！莫得影响！”

　　向坤和老夏都习惯了，没有搭理她。

　　被向坤消除的“特殊超感信息片段”，是有可能再被“终极猎食者”重新“感染”，但如果向坤在目标周围布置足够多的“超联物”，并让爱丽丝进入戒备状态的话，便可以提前把这种可能扼杀。

　　所以那只“变异大鸟”现在被埋在地里，给“小萝卜”的“子植物”根茎层层包裹，周围又布满了数以万计的“超联物球珠”，“终极猎食者”想直接通过它的影响力渗透进去决定“变异大鸟”生死，几乎不可能。

　　而通过外部影响，向坤就更不怕了，在他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论是“超感物品体系”还是爱丽丝的掌控力，都足以应付。

　　他不认为“终极猎食者”现在敢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这点从它费劲巴拉通过变异大鸟来袭击客机就可以看出来。

　　夏离冰说道：“原计划？”

　　向坤摇头：“不，计划有变，我可能没有办法自己搞定，或许需要你的帮助。”

　　夏离冰的回答依然极具风格：“很有兴趣。”

　　“我也有兴趣！”向坤裤袋的手机发出欢快的声音。

　　“你不管有没有兴趣，都跑不了，现在，发面。”向坤没好气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枚刚刚清洗干净的硬币塞到老夏和好的面中。

　　向坤已经感知到杨真儿睡醒在床上伸懒腰了，唐宝娜也翻着身马上要醒来，而且按着杨老三的做风，她睡醒后肯定也会闹醒娜娜，所以现在就是用温水，也来不及发面了，他得用“超联物”让爱丽丝帮他作弊发面。

　　于是，在三分钟内，在爱丽丝的卖力干活下，老夏和好的面就发一了一满盆，然后向坤取出硬币后，开始麻利地杆包子皮，包上刚弄好的馅，速度极快，仿佛一台人形包子机。

　　老夏架好蒸笼，把水烧热，向坤就已经包好了足数的肉包，放进蒸笼。

　　当唐宝娜和杨真儿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向坤已经泡好豆浆，煎好鸡蛋饼，关了蒸笼下的火，准备上早餐了。

　　“向大厨早！老夏早！哎呀呀，终于又能吃上新鲜的向大厨早餐啦！”杨真儿精神极好地坐到餐桌旁，搓着两手，眯着眼睛期待道。

　　唐宝娜笑道：“你形容词放错位置啦，你应该说吃到向大厨的新鲜早餐，不是新鲜的向大厨！”

　　“不计较不计较，嘿嘿。”杨真儿说着，先俯下身就着盆边啜了一小口豆浆，然后夹了块蛋饼两口吃掉。

　　“对了，我昨晚做了个梦，特别特别特别有意思！”杨真儿一边嚼着嘴里的蛋饼，一边迫不及待地说道。

　　餐桌上的老夏和唐宝娜都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没有回应她，因为知道她自己会继续往下说。

　　向坤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笑道：“怎么，杨老三你不会是梦到白马王子骑着黑猪来接你了吧？”

　　“屁啦，我梦个毛线的白马王子！”杨真儿说着，已经拿过一个肉包开始吃起来，顾不得讲她那“特别特别特别有意思”的梦了。

　　不过刚咬一口，就被烫得呼呼叫，看得旁边的唐宝娜哭笑不得，赶紧去拿凉水，总觉得杨真儿就跟大号的小铃铛似的。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向坤做这么多个，我们肯定吃不完。”唐宝娜无奈地把杯子递过去说道。

　　杨真儿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然后呼了会气，终于把嘴里的包子温度降下来，嚼了几下吞下后，又喝了阔豆浆，嘿嘿笑道：“我饿呀，我觉得昨晚做那个梦，消耗了我超多体力的。”

　　“做梦还能消耗体力？你又不是梦游。”唐宝娜笑道。

　　夏离冰听到这话，却是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表姐一眼。

　　杨真儿三下五除二地吃掉一个肉包后，一边伸手拿第二个，一边开始讲她的梦：“我昨晚梦到我在家里正研究怎么用硬币发电的时候……”

　　唐宝娜奇怪道：“用硬币怎么发电？”

　　“就是滋滋滋这样发电，算了，这个不重要，总之我正在研究硬币发电，小铃铛忽然跑回家了，然后可怜兮兮地跟我说在幼儿园被打了，她打不过。我当下就炸毛了，哎哟我去，我家宝贝铃铛是能被人打的？我当下就拉着小铃铛冲了过去，定要讨个说法……”杨真儿说着，并指成剑，一副女侠出征的架势。

　　“小铃铛不是已经上小学了吗？”唐宝娜又问。

　　“这个不重要！”杨真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当下就拉着小铃铛冲了过去，结果到了幼儿园一看，卧咧个去！小铃铛打不过的是个看起来跟奥特曼似的火鸡，非常非常大，估计和‘腾蛟互娱’的那栋写字楼差不多一样大！那家伙一爪子踩下来，我和小铃铛就完球了啊，还打个屁啊！然后我就大喊一声‘上猫！’，我和小铃铛就跳到了一只比老虎还大的大肥猫背上，骑着猫跑呀跑。对啦，那猫是蛋黄派，你还真别说，骑在猫的背上挺舒服的……anyway，我们就跑呀跑，我使劲地拍蛋黄派屁股，让它加速，小铃铛使劲往后面扔硬币砸火鸡。但那只火鸡，它居然会飞！一下飞到了我们前面落下来，它嘴巴还会喷火你敢信！然后……”

　　说到“然后”，杨真儿忽然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说不下去，然后把头埋在自己臂弯上，使劲控制，肩膀直抖。

　　看得夏离冰、唐宝娜、向坤面面相觑，不知道杨老三这是突然想到什么了，给笑成这样。

　　过了快半分钟，杨真儿才长呼一口气，哎哟了一声，停下了突然的狂笑，然后把手里包子暂时放到盘子上，说道：“就在我和小铃铛以为我们要完蛋的时候，天上忽然打起了雷，还有闪电，噼里啪啦的，然后云层里掉下个人来，一个大光头，直接飞过来，然后一脚把那个火鸡的脑袋踢飞了。一脚踢飞啦，哈哈哈哈，那个火鸡头，眼睛瞪超大，嘴巴张超大，特别搞笑，哈哈哈哈……”

　　杨真儿又忍不住开始笑起来，唐宝娜本来笑点就低，这会被她的笑声带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真儿一边笑一边说道：“那大光头就是向大厨啦，但向大厨光着身子，眼镜都没戴，就穿个树叶弄成的短裤，看着跟野人似的，但还是光头，哈哈哈哈！我在梦里居然还觉得向大厨这么穿挺帅的，身材超好。我从蛋黄派背上跳下来，刚想和向大厨打招呼，然后你猜怎么着，小铃铛跑过去拉着向大厨说：‘光头叔叔我们来烤火鸡！！’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杨真儿眼泪都笑出来了：“笑死我了……哎哟我的小吃货。”

　　杨真儿和唐宝娜都笑得肚子疼，向坤和老夏只是跟着脸上带笑，嘿嘿两声，却都是若有所思。

　　倒不是向坤笑点高，而是他意识到杨老三这个梦恐怕不是她自己做的纯梦，正在思考，顾不得笑，至于老夏，没有被他的情绪带动，也是touch不到笑点，但却是和他一样，意识到了这个梦可能和“超感物品体系”有关系。

　　笑了好一会，唐宝娜擦了擦眼泪，说道：“对了，我昨晚也做了个梦。”

　　第五百七十一章 梦境游侠

　　唐宝娜从刚刚被杨真儿“感染”的笑崩状态中缓过劲来，说道：“我昨晚也做了个很好玩的梦……”

　　“娜娜，你也梦到奥特曼火鸡了？”杨真儿问道。

　　“火鸡你个头！”唐宝娜没好气瞪她一眼，把她刚刚放在盘子上的肉包又拿起来堵她嘴上。

　　杨真儿顺势叼住肉包，眯着眼喜滋滋地吃起来。

　　感觉到唐宝娜似乎有些害羞和犹豫，不太好意思说的样子，向坤马上问道：“娜娜，你昨晚做的什么梦啊？怎么个好玩法？”

　　被他这一问，唐宝娜才终于说道：“我梦到我戴着个面具在一个很大的场馆开演唱会，正唱着歌，忽然有人冲上舞台捣乱……”

　　杨真儿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忍不住问道：“怎么个捣乱法，向你献花求婚么？”

　　“求你个大头鬼！”唐宝娜伸手弹了好友额头一下，然后忍不住自己也笑起来：“那个捣乱的人拿着个扩声器上台，然后大喊‘这个唱歌的是假人~这是AI的阴谋~他们在对我们洗脑blablabla’。”

　　杨真儿一手拿包子，一手捂额头，笑道：“哈哈，娜娜你在梦里是大反派啊，洗脑全人类的假人女明星！哎，是不是我们昨天讨论要弄虚拟歌星，你觉得这样是欺骗观众，所以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在梦里成反派大Boss了……”

　　“什么反派大Boss，你都说的哪跟哪，哎呀你专心吃包子啦，听我讲，有意思的还没来咧。”唐宝娜无奈道。

　　“对对，娜娜你讲，老三再插嘴我就不让她吃包子了。”向坤笑着作势要抢杨真儿手里的肉包。

　　杨老三身子向后一仰，瞪圆眼睛，对向坤亮了亮拳头。

　　唐宝娜继续说道：“那个捣乱的人跳上台，我在梦里也吓到了，就不知所措，歌也停下来了，下面的观众也都一下安静。然后一个保安大哥跳上来，一下就把那个捣乱的人给扛起来，扔回台下去。然后台下又有好多个捣乱的，上来一个，就被扔一个下去。”

　　杨真儿把手里的包子吃完，忍不住问道：“那个保安大哥他……有头发吗？”

　　这话却是触到了唐宝娜的笑点，她一下笑个不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点头：“是光头……”

　　“我就知道，娜娜演唱会被捣乱，向大厨肯定会出头。哎，不对啊，那我呢，我在哪呀娜娜，向保安出来了，杨保安肯定也要出场呀！娜娜你居然没梦到我？我可是你的头号粉丝、第一带刀护卫！”

　　唐宝娜笑了好一会，然后说道：“梦里那个保安确实就是向大厨，但是后面有太多人要上来捣乱了，然后向大厨、向保安就发功了，他把上衣一脱，然后大喊了一声‘给老子滚’，天上就劈了一道闪电下来，把捣乱的人一下劈飞出去了！接着闪电就一道接一道落下来，被向大厨指挥着精准劈人。然后我在梦里就继续唱歌，那雷劈的声音就像鼓一样，还真都刚好踩在节奏上，向大厨还在闪电里跳舞，就跳那个猛男新宝岛你知道吧，特别搞笑……哎呀，杨老三都怪你，老是打断我，讲的都没节奏，听起来没意思了。”

　　“不会呀，我听着很有意思啊，特别下饭，嘿嘿。”杨真儿笑着说道，“但是我还是想问，我在哪里呀娜娜，为什么你没有梦到我？”

　　唐宝娜白她一眼：“你就梦到我了么？你不要跟我说我是那只火鸡噢！”

　　杨真儿一愣：“哎对哦，我居然也没有梦到娜娜，神奇。”

　　向坤却看向夏离冰，半开玩笑地说道：“老夏你呢，你有做梦吗？”

　　虽然杨真儿和唐宝娜只是把她们昨晚做的梦当趣事来讲，但向坤却很敏锐地从她们描述的一部分梦境元素，以及对梦中故事、细节的清楚回忆判断出，她们做的梦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梦——正常来说自发做的普通梦，在醒来后，很多细节都很难清晰回忆起来，但不论杨真儿还是唐宝娜，在讲述梦境时，对环境和细节的描述都非常的清楚，这种特点更像他通过“情注物”引发的梦境。

　　不过听了他的问题，夏离冰却摇头道：“我一觉到天亮。”

　　老夏没有受到梦境影响？

　　那这应该和周围的“情注物”、“超联物”、以及在“超感物品体系”中的联系程度无关，或许只是单纯的情绪引动，而正好这种情绪老夏不具备。

　　但这也不太对，情绪引动的话，正常来讲应该有很明显的情绪类型偏向，以及相关的情绪投影，但从娜娜和杨老三的梦境描述看，她们俩被引动的情绪类型似乎还不一样，也没有出现标志性的情绪投影。

　　暂时来讲，整个“超感物品体系”里，除了向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能引动梦境。即便是有“梦中梦”编辑能力的老夏，要进入他人梦境，也需要向坤先做一个梦境基底，把她拉入梦境中。

　　难道娜娜和杨老三，都获得了梦境相关的能力？

　　但向坤好歹是窥探感知别人的梦，她们却是自己发梦，借梦境重现感知到向坤所做的事情？

　　这个能力未免太……奇葩了？

　　向坤琢磨着，应该不是这样。

　　他马上想到，能自主“发梦”，以“超感物品体系”建立特殊梦境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

　　刘诗铃。

　　当初他就通过“情注物”感知，进入过小胖妞已经进行了一半的梦境。后来老夏和小胖妞合梦的时候，也证明小胖妞确实有着很强的造梦能力。

　　莫非小胖妞“开发”出了引梦的能力？杨老三和娜娜昨晚的特殊梦境，都是被她引发的？

　　说起来，好像他每次大规模使用“御电飞行”的前置能力，引动大范围雷暴，小胖妞都会有些迷迷糊糊不自知的感觉，然后就会有后续的能力“开发”和“提升”出来。

　　甚至他自己在饮血沉睡期中，都曾被小胖妞迷迷糊糊间通过“超激发”的超联物唤醒了意识，得以进入深层超感信息中。

　　向坤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多，小胖妞已经去上学了，于是他先打电话跟小苹果聊了一下，得知她昨晚并没有做梦。

　　吃完早饭，杨真儿和唐宝娜去了镇上，她们要在镇上重新找个办公的地方，“乾坤科技”准备继续扩大，要招很多人，之前租的临时办公场所不够用了。

　　有楚修文、刘财福、刘飞宝他们帮忙，加上现在“乾坤科技”资金很充足，所以这事办起来没什么难度。甚至铜石镇地方也会全力配合，现在“乾坤科技”因着《声音创世纪》的火爆，已经颇有名气了，这种前途光明的科技公司对铜石镇乃至剑州市都是熊猫宝宝。

　　夏离冰则去研究基地接一下今天要到的一批新设备、新器械，在向坤找到“终极猎食者”的行为模式后，解决或是屏蔽掉相关的威胁，老夏很快就可以直接进行相关研究了，那些实验室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也正因此，现在这个研究基地，在向坤从“腾蛟互娱”那拿到钱，注入资金后，又比原计划扩大了规模。

　　至于向坤自己，则以要处理一下游戏的代码为由，留在了村里。

　　他自然不是要写代码，而是要进一步完善他的计划，昨晚和“变异大鸟”的交手，让他发现了“终极猎食者”的很多新信息，需要对计划进行一些对应改动。

　　“变异大鸟”这个“工具”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良先生了。

　　不过他的计划实施并不需要自己亲身去办，有“超感物品体系”和爱丽丝，他可以直接躲在幕后。

　　另一方面，他也还在琢磨娜娜和杨老三昨晚的梦境，究竟是如何引起。

　　虽然他昨晚在对付“变异大鸟”，没有对娜娜、老三周围的超感信息进行实时监控，这种在意识层面、梦境层面的变化，也比较难进行复盘和追溯。但如果那梦境确实是通过“超感物品体系”引发，那就必然要通过“情注物”或“超联物”作为发动影响的介质，所以从娜娜和老三周围的“情注物”、“超联物”入手，还是可以获得一些线索。

　　向坤很快就找到了“线索”——娜娜和老三所带着的“超联物硬币”，都和小胖妞建立了极深的联系。

　　很显然，这是前一段时间她们俩在彭城市的时候，经常和小胖妞一起玩以硬币为道具的各种游戏，她们俩的“超联物硬币”不知不觉间，被小胖妞建立了强关联。现在的关联度虽然不如小胖妞自己的五大硬币，但已经可以被她拿来使用了。

　　而从超感信息的痕迹来追溯，老三和娜娜身边的“超联物硬币”也确实都在昨晚进行了调用，并且相关影响不是通过“情注物”传导，是与彭城的小胖妞有直接关联。

　　这样的话，基本上可以确定制造梦境的人是谁了。

　　不过有点让他疑惑的是，娜娜的梦境里为什么没有小胖妞出现，如果是小胖妞引发梦境的话，她应该会有对应投影出现在梦境中——毕竟她没法像向坤这样单纯感知他人梦境，而必须合梦参与。

　　于是向坤通过爱丽丝知道小胖妞上午第三节课上完的时候，便通过杨真儿给她买的智能手表跟她建立通话。

　　“小铃铛，上课有认真听讲吗？”向坤问道。

　　小胖妞知道秦阿姨要先接她三年级的女儿，要过一会才会来接她，所以没有立刻出教室，而是趴在桌上，抬着智能手表跟向坤通话：“上课没有听呀。”

　　听着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向坤笑出了声：“那你上课在干嘛呀？”

　　小胖妞先抬头喵了眼讲台，确定老师已经不在教室后，才继续趴着小声说道：“老师讲的太简单了，我都会了，我在偷偷学二年级的。”

　　向坤笑道：“嗯，小铃铛很勤奋，不过不要太累啊。”

　　“不累不累，时间很紧，我学的太慢了。”小胖妞的语气有一丢丢的忧愁。

　　“不急不急，时间长得很。对了小铃铛，你昨晚有做梦吗？”向坤知道诗铃妈妈、张倩拜托来接小胖妞的那位秦女士已经接到她的女儿，快要到一年级这边来了，便直接进入正题。

　　“有呀，我做了好几个梦！我梦到光头叔叔在打怪物，还梦到我和老仙姐姐一起去幼儿园打火鸡，我们打不过火鸡，光头叔叔出来帮我们把火鸡头打掉了，然后我们就一起烤火鸡，但是还没烤完，没吃到鸡肉，就又做了个梦，梦到漂亮姐姐了。漂亮姐姐在唱歌，我和光头叔叔是保安，有人来捣乱，被我们打飞了！”刘诗铃兴致勃勃地讲道。

　　向坤心里暗道一声果然，不过他奇怪道：“你漂亮姐姐演唱会那里，你也是保安？那你在哪？你漂亮姐姐说没看到你呀？”

　　“我在天上呀，我坐在魔毯上，听光头叔叔的指挥放闪电电坏蛋的呀！”刘诗铃忍不住提高了一点点音量：“保安不可以都在一起，要分工的呀，这样才能保护好漂亮姐姐。”

　　说着，刘诗铃忽然反应过来，咦了一声，有些兴奋地问道：“光头叔叔，昨晚梦里的是真的你吗？梦里的漂亮姐姐、老仙姐姐也是真的吗？她们现在也可以和烤鸡翅姐姐一样，跟我们在梦里玩吗？你昨晚真的在打怪物吗？怪物是火鸡吗？能吃吗？”

　　“这个嘛……回头再跟你说。”向坤说道。

　　刘诗铃被来接她的阿姨带去一起吃饭了，向坤便结束了和她的交流。

　　从唐宝娜没有察觉到梦境中“飞”在空中的小胖妞，可以看出来，这个梦境的基底应该是来自小胖妞，而梦境中的各种元素，则是来自娜娜。

　　这小胖妞，居然是一个人完成了梦境入侵——虽然入侵的只是娜娜、老三这两个她最喜欢的姐姐的梦境，而且似乎也没有主动地进行有意识的梦境引导和编辑，更像是纯粹地把自己扔进了别人的梦里。

　　按着以往小胖妞展现出来的能力特性来看，应该是昨晚向坤在大战“变异大鸟”时，制造大范围闪电风暴，通过小胖妞身边的“超联物”，引动了睡梦中小胖妞的潜意识注意，于是她通过自构梦境一定程度上“想象”出了向坤“打怪”的过程。

　　但接下来持续的“超联物”影响力，却又支撑她睡梦中的潜意识去做更多的事，于是她就通过能够调用的老三和娜娜身边的“超联物硬币”，辅助她们建立了特殊梦境，并且把她的“故事梗概”给递了过去，她自己也混了进去。

　　其实本质上来说，这就像是小胖妞偶然发现向坤在打怪，于是兴致冲冲地跑去跟她关系最好的两个姐姐汇报消息，只不过这是通过睡梦潜意识进行的。

　　不知不觉间，小胖妞竟然成了个“梦境游侠”。

　　不过她能这么和谐、这么完美地与人和梦，在其他人梦境中出现，引发其他人的梦境而不需要“情注物”，可能本质上也是因为她这种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并不刻意的状态吧。

　　对向坤和老夏来说，进一步地研究小胖妞和梦、入梦的方式，肯定能帮他们进一步完善梦境“编辑”的能力。

　　看来，回头找时间还得再制造几场闪电风暴？

　　雷鸣电闪的夜晚，就是“胖妞版梦境游侠”出动的时候，想想还挺带感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调查合并

　　夏添火今天本来是想拉着老夏、向坤他们一块跟赵锋、王德安吃饭的，吃饭的时候进行一些试探，让老夏帮着偷偷分析一下，正好他们俩昨晚也表达过想采访向坤、杨老三、唐宝娜，了解昨天客机上经历的意思，多加一个老夏，他们肯定不会在意。

　　结果他都已经打电话跟老夏约好中午跟向坤他们一块到镇上吃饭了，赵锋上午又打电话说有新的采访任务，要去剑州机场，不能一起吃饭。

　　这个理由倒是能理解，现在最热的新闻，自然就是之前的客机遇险事件——不仅是客机遇险平安降落，还有在遇险过程中出现、站在机翼上的那个小女孩，都让这个新闻事件拥有了极高的热度和讨论度。

　　不论是采访向坤、唐宝娜、杨真儿这三个乘客，还是选择去剑州机场采访，作为记者而言，都很正常。

　　但问题是，夏添火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判定，老赵、老王这哥俩，恐怕不是普通的记者、媒体工作者那么简单。就算他们俩之前确实是警察，这个履历是真实的，也不代表他们现在的身份和目的是真实的。

　　昨晚这哥俩很明显表现出了对他说的话，以及对向坤、杨老三、娜娜他们的兴趣，今天却突然临时改变计划，放他鸽子，肯定是有些什么特殊情况。

　　夏添火想了想，打电话问了一下赵、王二人所住的酒店，得知他们已经不在房间后，也开车启程，前往剑州机场。

　　他并不确定两人是否会真的去剑州机场，也不确定他们真去了自己能不能找得到，总之就是想过去碰碰运气，窥探一下。

　　没想到的是，当他到了剑州机场，转了一圈后，还真在机场的办公区看到了赵锋和王德安。

　　不仅看到了他们，还看到了另外两个熟面孔。

　　……

　　赵锋和王德安昨晚接到任务指示的时候，知道今天要和伍舒山过来的一队调查小队会和，到时候具体任务统一由那个调查小队的领头者安排，他们负责配合，对那调查小队的信息一无所知。

　　今天按着指示，在酒店门口上了一辆丰田海狮，看清里面的人后，才赫然发现，他们俩要合作的调查小队，居然就是米乔、周锐他们所在的小队。

　　当初在紫桓山寻找“梦境八臂怪物给出的指引线索”时，他们俩曾经偶遇了米乔、周锐、叶冲、高树四人，甚至还查了他们的身份证，在下山后又联系了分局的人把他们逼停，带到了局里审问。

　　当然，也正是那一次，让“神行科技”及背后“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的人找上了赵锋和王德安，并且最终在神秘的老何的邀请下，加入了他的部门，开始全心去调查“八臂八眼幻象”的存在。

　　“陈小姐、周先生、叶先生、高老哥，好久不见。”赵锋和王德安笑着跟车上的人一一握手招呼。

　　看到他们两个，米乔等人倒是并不意外，因为昨晚他们就看了今天要合作的两人的基本信息，知道这哥俩也已经加入“神行科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公司要吸收他们两人，他们俩又为什么会加入，这次又为什么会被派来加入自己这边的调查小队。不过既然是上面的安排，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简单寒暄两句后，周锐便笑着跟他们介绍方苹芳、李仕玶两个之前没有出现在紫桓山的成员。

　　“方博士，接下来的任务，就请多指教了，有什么需要我们俩做的，您尽管吩咐。我们俩虽然还是新人，出的调查任务次数还很少，但因为之前职业的关系，调查经验也还算丰富，应该可以帮上点忙。”赵锋对坐在副驾驶的方苹芳笑着说道。

　　在知道这个看起来皮肤有点黑、比较中性气质的女博士负责领导他们的团队后，赵锋心下也是略松一口气，虽然之前在缅国、在其他地方进行调查的时候，和“神行科技”的研究人员、调查人员合作都挺愉快，基本都是以任务为先，全是就事论事，没有什么麻烦人事，腌臜事情，但他并不能确定这是“神行科技”所有人的作风，还是单纯他们俩运气好。

　　如果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不好沟通的话，那他们俩作为新加入的成员，做事肯定是会很难受的。

　　不过在跟方苹芳说了两句话后，赵锋就快速地判定出，她和之前他们接触的“神行科技”秘密部门成员一样，都是以事为先，很好打交道的人。

　　“你们是专门为调查昨天那架航班的事情，还是之前有其他任务到这边来？”客气地寒暄几句后，方苹芳直接问道。

　　一般来讲，如果只是临时合作的话，秘密部门的成员之间，是不能询问对方的之前任务或个人隐私的。但这次良先生给的要求，是让他们一起调查机翼小女孩事件的同时，把各自正在进行的任务合并，一起进行，所以方苹芳自然是要先问一下他们之前的任务。

　　“你们应该听说过孟塔米拉的八臂巨人幻象吧？我们调查的就是那个。”这次回答的是王德安。

　　米乔惊奇道：“你们居然在调查那个事情？那你们现在在国内，是不是说那个八臂八眼巨人的起源，是在国内？”

　　王德安点了点头：“其实早在孟塔米拉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有这么个……呃，有这么个类似的幻象存在了。”

　　“果然！我就知道那个群体幻象不是偶然出现的，就是为了帮咱们的游客才现身。”周锐有些兴奋地说道。

　　之前孟塔米拉的事，虽然不属于他们小队的调查范围，他们也没有得到“神行科技”内部的相关信息推送，但那事情那么高的热度，他们几个人私下里也没少讨论。周锐就是坚定的“八臂巨人是超级英雄”理论支持者。

　　赵锋从包里拿出“神行科技”配发给他的那个有点厚的三防平板，递给方苹芳：“我们调查、收集到的相关信息，都在这上面，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直接问我们两个。”

　　方苹芳接过平板后，赵锋也问道：“方博士、陈小姐，你们是常驻伍舒山吗，那里有咱们公司的研究基地吗？还是你们也是临时有任务过来的？”

　　周锐说道：“我们在这边待了快大半年了，赵警官你之前是刺桐市的警官，那应该有听说过一月份伍舒山有游客受猛禽冲撞，跌落山崖的新闻吧？我们最开始过来调查的就是那个事情。”

　　赵锋笑道：“叫我老赵就好了，我和老王都已经没穿警服，不好再叫警官。你们说的那个事，我确实听说过，看过相关的新闻报道。看起来，上头是认为这次冲撞客机，差点造成空难的鸟群，也是和那次事件造成游客坠崖的猛禽相关，所以调你们过来调查？”

　　周锐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们查的不止那只鸟，具体的情况……你看看我们记录的内容吧。不过得先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说着，把叶冲递过来的平板电脑，拿给赵锋。

　　赵锋笑道：“这段时间，我们见识的奇异现象也不少了，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王德安若有所思道：“看起来，我们俩会被派过来调查这个事件，应该是因为一部分乘客说的，出现在客机外守护他们的小女孩吧。上面觉得，那小女孩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是同一类事物，是乘客产生的群体幻象？”

　　“能出现在高空飞行的客机机翼上，她要不是幻象，那就是我们在调查的‘物种’了，都一样。”周锐笑道，“不过看起来，不论是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还是机翼上的小女孩，都更像是‘守序善良’阵营的，不是帮我国游客，就是帮民航客机，反倒是我们调查的那些……基本都是‘混乱邪恶’，比较危险。”

　　米乔忍不住吐槽：“还‘守序善良’、‘混乱邪恶’，我看老周你是‘混乱懵逼’吧！”

　　抵达剑州机场后，他们没有和其他乘客一样，进入机场大厅，而是从停车场往办公区的方向去，叶冲已经通过老何的关系，联系好了这次调查事故的相关人员，他们将直接参与这次客机事故的调查，有查阅所有相关信息和数据的权限。

　　刚到了行政大楼下面，等着机场这边的人来接他们的时候，赵锋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从停车场走过来的一个一米九多的大汉——正是本来他们约好今天中午要一起吃饭的夏添火。

　　这老哥追到这来了？

　　“夏先生，你怎么在这，不会是跟着我们来的吧？”看到走到近前的夏添火，赵锋心里颇为意外，面上却是笑容灿烂地开玩笑道。

　　夏添火拿起手机晃了晃，说道：“我替我表妹他们过来拿些机场的文件，还有托运的行李。”说着，看向站在赵、王二人身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惊奇道：“哎？你是……周先生？还有李老哥，你也在这。”

　　“啊，你是那天在崇云村……和李教授他们一起的？”周锐也是大为意外，一边跟夏添火打招呼，一边有些茫然地看向赵锋。

　　“噢，我们这次到海西省来，就是为了采访夏先生的，本来跟夏先生约好今天要一起吃饭，结果这边临时有任务。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夏先生。”赵锋笑道，既然夏添火认识周锐，他便没有提和周锐、米乔、方苹芳等人的关系，免得说错话穿帮。毕竟这次约定好的身份，未必和他们上次见到夏添火时的身份一样。

　　在过来机场的路上，周锐等人已经看过赵锋他们俩的调查信息，知道夏添火就是早前缅国绑架事件和海怪事件的当事人，便点头问好寒暄了一下。

　　很快，赵锋、方苹芳等人跟着机场的工作人员进入了行政楼，夏添火本来想要装作和他们同一伙的人，随意跟着进去看看，却被工作人员拦下了。

　　他倒也不尴尬，只是拿着手机笑着说他以为那工作人员是接他的。

　　赵锋等人上楼后，从六楼过道还看到下面的夏添火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仿佛真的在联系工作人员一般，他跟王德安低声说道：“查一下咱们昨天拿到的乘客信息，看看向先生、杨小姐、唐小姐他们三个有没有托运行李。”

　　旁边，方苹芳和米乔也在听周锐小声地讲述他之前在崇云村认识夏添火的过程。

　　“崇云村……崇云村……会这么巧么？”方苹芳若有所思。

　　周锐抬头看了眼机场这边的工作人员，见他在前面比较远的位置，听不到他们说话，他才小声说道：“方博士，说到崇云村，我忽然想起来，前几个月……就是我见到李教授、夏先生之后没几天，崇云村不是发生了个‘灵异事件’吗？有俩蟊贼半夜去偷村里一个工地上的建材，结果遭遇了‘灵异事件’，自己报警请警察来救他们。咱们第二天不是还跑去收集了一大堆的鸟屎回来分析，然后认为他们俩就是错把鸟看成人了么。但是现在回想，那俩人的说辞……他们说的好像就是看到了个白裙小女孩啊？”

　　“之前雷劈逃犯的事情是在崇云山，那两个逃犯也是先从崇云村进的山，是崇云村的村民发现他们的踪迹……”米乔也若有所思道。

　　方苹芳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不过暂时没有就着“崇云村”这个话题多聊，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一个会议室内，见到了民航局的调查人员。

　　这次事故客机的黑匣子已经按照程序封存了，等着调查人员读取和分析。

　　因为这次客机并没有失事，虽然机体受到鸟群冲撞，有些破损，但黑匣子所在的位置都没有问题，所以数据读取倒是没遇到什么困难。

　　黑匣子主要由“飞行数据记录仪（FDR）”和“驾驶舱语音记录仪（CVR）”组成，前者记录飞机的各项飞行数据，后者则记录驾驶舱内的声音。

　　FDR的分析需要一定时间，结果没那么快出来，不过驾驶舱的录音却是可以先听。

　　第五百七十三章 幽怨的夏添火

　　基本上从CVR的声音判断，整个事故的过程，和客机驾驶员的描述没有太大出入。

　　通过监控发动机声音的变化，也可以明确飞机遭遇鸟群袭击的时间点，还能隐约地听到一些乘客的惊呼，但是具体的内容听不太清。

　　不过综合这些声音，都没有办法帮他们确认那个“白裙小女孩”的存在。

　　“当时要是有人拍下照片或者视频就好了。”周锐有些遗憾地说道。

　　“按一个乘客的说法，他是有拿出手机想拍的，但手机无法解锁，好像卡住了。”叶冲摇头说道。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小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自己八个人在，所以说话不用有什么顾忌。

　　米乔皱眉道：“这个情况……好像有点耳熟。”

　　“是的，孟塔米拉出现群体幻象事件，一堆人看到八臂八眼巨人的时候，也是所有人的手机都用不了。不止手机，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受到影响，连路灯都灭掉了。正是这样，在受到群体幻象影响的中心区域，没有一个监控画面、可以看的视频留下。”赵锋马上接道。

　　对于孟塔米拉的那次群体幻象事件，他和王德安调查了这么久，所有的细节基本都记在脑子里。

　　“这次飞机本身的电子设备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如果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是同一种存在的话，要么是她能够有意地控制影响范围，要么是她这次的‘能量’比较小，所以影响范围比较小，不过我更趋向于前者。”王德安也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不论是白裙小女孩还是八臂八眼巨人，在出现的时候，都未必会让电子设备受到影响。他们制造这种影响，只是为了不被录下来？”方苹芳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样的话，我们去调查他们，会不会激怒他们？”周锐有些担心地问道。

　　米乔耸了耸肩：“难道我们有的选择吗？”

　　“说的也是……”周锐倒也没太过担心，他们既然拿着“神行科技”超高的薪资，就不可能怕这怕那，反正暂时看起来，不论是那个白裙小女孩还是八臂八眼巨人，都没有直接杀人、伤人的历史，反倒都是救人。

　　“接下来怎么办？”赵锋看向方苹芳：“FDR的分析没那么快，而且我估计从那些数据，可能也得不出什么对我们有价值的分析结果。”

　　他自己心里自然有一套调查的想法和计划，不过现在团队领导者是方博士，他自然不好太过大包大揽，准备等方博士提出方案后，再提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方苹芳手里拿着那黑厚的平板翻着，说道：“按着老赵、老王的资料，出现在孟塔米拉的那个八臂八眼巨人，基本上没有带来实质的物理层面影响，它所经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其他痕迹，所以可以判定是纯幻象，顶多会造成一些磁场层面的影响和干扰。但这次出现在客机机翼上的小女孩，按照一些乘客的描述，是看到她拦截撞向发动机的飞鸟了，除非那飞鸟也不是真实的，不然她就是对真实物体进行了物质上的真实影响，和孟塔米拉的巨人幻象有很大不同。”

　　“难道那个小女孩是真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幻象？”米乔喃喃道。

　　“也有可能是乘客看错了，又或者是那小女孩虽然是幻象，却有其他的特殊方法来影响其他事物，小女孩的外貌只是她展现出来的一种迷惑他人的表象。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先去找几个乘客交流一下，多问些细节，确定下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方苹芳说道。

　　周锐提议道：“那就找老赵、老王他们说的那三个乘客怎么样？正好他们在铜石镇，咱们也是要过去的。”

　　赵锋却摇头道：“如果我们要问的是那个机翼上小女孩的话题，那恐怕不适合找他们，因为昨天晚上他们就跟我说过，他们都没有看到。”

　　“都没看到？”周锐疑惑道，“他们的位置视线不好，被挡住了吗？”

　　赵锋拿出平板，调出昨晚他和王德安要来的乘客座位图，然后指出了向坤他们三人所坐的位置：“从位置来看，他们的视角应该很好。”

　　“那他们没有看到……难道是他们没有受到幻象影响，没有看到小女孩？也就是说，那小女孩并不是真实存在？”周锐说道。

　　米乔猜测道：“又或者，他们是在故意隐瞒他们所看到的事情？”

　　叶冲一边看着平板上的乘客名单，一边说道：“说不定幻象就是他们引起的？”

　　周锐精神一振道：“这样的话，那我们更应该去和他们聊聊了啊！”

　　方苹芳说道：“不，我们先联系现在在剑州市的乘客，先跟他们聊一下。”

　　赵锋赞同道：“同意，我们应该先和那些看到小女孩的乘客聊聊，详细了解机翼上的小女孩是什么样子、飞机出现异常状况的整个过程，然后再去和向先生他们见面，交流起来能够更有的放矢，更好地分析和试探。”

　　方博士的提议和他的想法一样，这让他颇为欣慰。

　　然而方苹芳却是摇头道：“不，我们短时间内不去和那三个人接触。”

　　“啊？”

　　赵锋愣了，不仅是他，米乔、周锐等人也是满脸不解，很明显那向先生等三个乘客有问题，为什么方博士却不去找他们？

　　方苹芳耐心解释道：“在来的路上，我看了老赵、老王调查收集的资料，然后结合我们这边的信息，现在有好几个线索，同时指向铜石镇、崇云村、崇云山这条线，再联系到我们现在调查的这架险些出事的航班，孟塔米拉的群体幻象，夏先生在缅国被绑架后又诡异脱身的案子，那位向先生和他身边的朋友都在这条线的中心上面。现在我就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在调查的这些特殊事件，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源头就在他们中的某人身上，又或是某几个人。所以，我们在和他们直接接触前，最好先把周边的线索都探查一遍。”

　　……

　　当赵锋、方苹芳等人在楼上开会讨论的时候，夏添火还在机场的行政大楼下面鬼鬼祟祟站着。

　　他觉得自己抓到了赵锋、王德安的尾巴了，还有那个周锐，他之前就有些怀疑这家伙到崇云村、崇云山去的目的，现在看到他和赵、王二人是一伙的，心里更加笃定了。

　　这群人有问题，大有问题！

　　他悄咪咪地去拍了赵锋等人乘坐的那辆丰田海狮的车牌，发给自己一个老友，让他想办法帮忙查查，看这辆车的来历，想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摸到他们家！

　　等消息的时候，夏添火在那辆车旁边转悠着，试图透过车窗玻璃看看里面有什么能查出线索的东东，一边拿着手机给老夏打电话。

　　“老夏，你绝对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一接通电话，夏添火就有些得意地说道。

　　“什么？”夏离冰语气自然很淡定。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今天中午一块跟那俩记者吃饭吗？结果他们放了我鸽子，说要来剑州机场有采访任务。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也到机场这边来了，结果真被我遇见了他们，然后你猜我看到谁了？还记得我刚到这边来，刚住到崇云村的那会么？李教授和小苹果也在的时候。有一天早上，有俩人找上门要问研究基地工地的事，一个姓周，一个姓李，结果那个姓周的认识李教授，以前是他们学院的，然后在咱们院子里聊了好一会。我刚刚在这里，看到他们两个了，这俩跟着另外四个人，和赵锋、王德安在一块，他们好像一起在查向坤、杨老三昨天坐的那架航班的事！”夏添火有些兴奋地说道。

　　“然后呢？”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那个姓周的，摆明了不可能是记者啊，和赵锋、王德安怎么会是同事，怎么会凑到一起？他之前去崇云村、去崇云山，我就觉得有点问题了，这些家伙，肯定是在做一些更深入的调查，绝不是采访！”夏添火肯定地说道。

　　“说不定他们是赵锋、王德安请来的专业机构人员，帮他们分析相关的飞行数据呢？你有问过他们是做什么研究的么？”夏离冰说道。

　　“呃，这个，倒是没问，不过我觉得……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夏添火挠了挠头说道。

　　“嗯。”

　　“嗯？”夏添火不解：“嗯是什么意思啊老夏？”

　　“你说的我知道了，但我没什么看法。”夏离冰说道。

　　听到老夏这一说，夏添火也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了？

　　“夏先生，你这是……？”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夏添火差点下意识反肘打过去。

　　好在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赵锋的声音，赶紧回头笑道：“啊，老赵你们已经下来了？怎么样，采访顺利不？”

　　“具体情况民航局的人有交代，所以抱歉不能透露。”赵锋说道，“夏先生，你在我们车边做什么？对了，你不是来帮你表妹拿行李的吗？这是……还没拿到？”

　　事实上，他通过之前的航班旅客信息，已经确定了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人并没有托运行李，那显然是夏添火的借口。

　　他大概也能猜到夏添火的想法和意图，虽然觉得有点麻烦，却也没有直接揭破，因为他们以后要接触向坤、唐宝娜等人，可能还需要借助夏添火。

　　“哎，是还没拿到，你说这边机场做事的效率是真的不行……你们这是要走了吗？对了，周先生，上次咱们在崇云村认识的时候，你好像说过你是在研究会飞的蚂蚁还是其他什么昆虫的？这几个应该也是你的同事吧？那你们这次和老赵、老王他们到这边来是为了？”夏添火顺势地问出自己的疑问。

　　周锐笑道：“我们是同一个研究所的，我们不仅研究昆虫，也有研究鸟禽。昨天那架航班不是被鸟群袭击了么，我们过来就是要调查一下，那鸟群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常的状态。我们研究所之前和赵记者他们的平台合作过，做过一些自然类的纪录片，所以这次也一块过来了，回头这次的调查过程，可能也会做出相应的节目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这是要去哪？这边调查完了的话，不如一起吃个饭吧？去铜石镇吃怎么样，我把我表妹他们约出来一起，你们正好也可以做下采访啊，他们也是事件的亲历者。”夏添火赶紧说道，他依然还是想着把他们叫一块吃饭，然后把老夏也叫过来。

　　不过他的热情邀约还是被赵锋和周锐坚决拒掉了，看着那辆丰田海狮开走，他站在停车场，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

　　周锐给出的解释其实很合理，但就是太合理了，而且对他解释得太细、太耐心了，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按着周锐他们所在的研究所去搜了一下，虽然能搜到周锐等人的名字，但那研究所并没有研究鸟类的相关学术文章，而且他也没找到周锐他们研究所和赵锋他们的媒体平台合作的鸟类纪录片。

　　所以，他们果然有问题吧！

　　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烦躁，他觉得老夏肯定能看出些什么，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应该就看出些什么了，哪怕当时并没有问太多相关的问题。但老夏不告诉他，不带他玩啊！

　　那边周锐、赵锋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在调查什么？

　　夏添火想了想，给楚修文打了个电话。

　　……

　　崇云村，一期工程已经差不多都建完的某研究基地中。

　　夏离冰一个人在一间还很空旷的实验室中，调试着一台刚送过来的设备。

　　刚和夏添火通完电话没一会，手机就响起了爱丽丝的声音：“大火子用手机查周锐说的纪录片的事了！没查到，哈哈！他知道周锐在骗他了，周锐太笨了！大火子又给老楚打电话了！老夏老夏，你说他要跟老楚说啥？”

　　夏离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跟老板说，但老板让我跟你说呀！”爱丽丝理所当然地说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 音乐与情绪，真实与脑洞

　　“老夏老夏，这些设备我都会用啊，你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帮你呀！”

　　“老夏老夏，你不用看使用手册，我都会！这些设备，我超会的！我指引你呀！”

　　“老夏老夏，方博士和老赵他们去找你们那架航班的乘客套话了，他们现在找的是17B和17C的乘客！我要做点什么吗？要给你放他们聊天的录音吗？”

　　夏离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身旁一米外的空地。

　　下一秒，爱丽丝被俱现了出来，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她。

　　夏离冰盯着她看了一秒钟，说道：“你在紧张。”

　　“我没有，我超放松的！不对，我超兴奋的！”爱丽丝说着，还蹦跳了一下，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很放松一样。

　　夏离冰却不理她的说辞，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让她蹦不起来，直接问道：

　　“你觉得向坤的计划有危险？或者说……有失败的可能？”

　　“计划”当然指的是向坤在昨天所乘客机遭遇鸟群袭击后，改变了原本的节奏，用更激进的方式，短期内就要用来针对“终极猎食者”的方案，包括昨晚去解决“变异大鸟”，也是这个方案中的一个步骤，而现在，向坤也在忙这件事。

　　具体的方案步骤、计划细节，夏离冰只知道一个大概，因为向坤一直都在根据获得的信息做修改。但她知道，爱丽丝是一直在对向坤进行着最即时的协助，所以对于计划的情况，了解的都很清楚。

　　“没有！”爱丽丝马上说道，“有爱丽丝在！老板不可能有危险！不可能！”

　　“嗯，了解了。”夏离冰很快判断出，爱丽丝说的没有问题，她确实不是在担心向坤的计划，不论是对向坤还是对她自己，都是信心满满。

　　既然这样，那她现在这跳脱的、略出格的表现，就是有其他的原因了。

　　但若是有“正事”，爱丽丝直接就说了，不会故意卖关子，先吸引注意力，她分得清轻重。

　　那么或许就是爱丽丝纯粹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纯粹地想要跟她聊天？

　　因为其他原因，爱丽丝现在交流欲旺盛，想要与人沟通？

　　是了，现在爱丽丝能够摆明身份沟通交流的人里，向坤在忙着专注于对“终极猎食者”的计划安排，小苹果好像是和她爸爸跟她叔叔、未来的婶婶一起吃饭，小铃铛要上学，唐宝娜在铜石镇做正事，看来看去，只有她这边可以“骚扰”了。

　　而且她还是唯二知道爱丽丝所有情况，她能完全地、没有遮掩地、直接的聊天，甚至还能俱现出来进行“真实交流”。

　　于是夏离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出两手按住爱丽丝的脸颊，把小嘴挤得嘟了起来，然后揉啊揉，揉啊揉。

　　揉完后，夏离冰继续做她的事，爱丽丝却是一下安静了下来，俱现的身体也没有崩解，而是就身体歪歪靠着老夏，在旁边待着。

　　又忙了一会，夏离冰忽然说道：“放一下娜娜姐昨天创作的歌。”

　　“好嘞！”

　　爱丽丝欢快地应罢，唐宝娜昨天根据感知感知到的杨老三的情绪而创作的歌曲，立刻就通过夏离冰的手机外放播放了出来。

　　夏离冰眯起了眼睛，似乎在体味这歌里的情绪。虽然只是“嘟嘟噜噜”的声音，并没有唱出很实质的歌词，但旋律中已经蕴含了很多东西。

　　唐宝娜哼唱的歌曲很快结束了，爱丽丝立刻说道：“娜娜还偷偷试唱过好几次的，我都录下来了，你要听吗？还是把刚刚的版本再循环一遍？”

　　夏离冰摇头：“不用了。”

　　她知道这首歌来自于唐宝娜对杨真儿的情绪解析，昨晚听的时候，她就曾试图去get这歌曲里的情绪点，可惜get不到。今天再听一遍，还是完全没有感觉。

　　爱丽丝已经跟她证实过了，娜娜的这首歌，依然是有“即时性-微-情绪同化”的功能。

　　很显然，她并不具备娜娜从老三那里解析到的那种情绪，所以无法产生同化共鸣——除非这个情绪是向坤产生的。

　　夏离冰以前就跟向坤交流过，知道歌曲是一种引动情绪，或者说回忆、调动、存储、唤醒情绪的极好方式，不论是对其他人，还是对向坤，都是如此。

　　她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过情绪的人了，之前通过向坤的情绪同化，她已经感知到了几次的情绪，但如何把那些情绪和歌曲联系到一起，或是如何把情绪承载到歌曲上，她却是搞不明白。

　　爱丽丝似乎猜到了夏离冰现在在考虑的问题，紧挨着她的腿，仰着小脸说道：“老夏老夏，我放几首歌来给你听吧？哎？你歌单里都是娜娜的歌呀，我都放出来吗？可惜老板以前唱歌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不然肯定录下来啦！”

　　夏离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在思考，她的视线忽然落到了放在实验门边一张空桌子上的背包，那是她一直背的、得自向坤的那个大背包，心中忽然一动。

　　“有句歌词，‘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放那首歌。”夏离冰说道，她听过这首歌，但是她平常听歌不多，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

　　“好嘞！”

　　爱丽丝话音落下，夏离冰手机里已经放出了陈奕迅唱的《你的背包》。

　　夏离冰脑袋微侧，仔细听着这首歌。

　　她其实现在并不是那么迫切要做这个事，但她既然查知到爱丽丝的小异常，就要借这个方式与她交流一下，让她有“事”做，然后就可以她的反应进行分析。

　　夏离冰听了两个循环后，忽然出声跟着轻声唱了起来：“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

　　音乐忽然暂停，爱丽丝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老夏老夏，跑调啦，来，听我指挥，是‘你的背包~’，来起~”

　　夏离冰并没有再跟着起，爱丽丝的脸颊又被捧住挤到了一起。

　　……

　　正在铜石镇和杨真儿选择新办公地点的唐宝娜，整个上午都是在不断地走神中。

　　在到铜石镇后，她对于其他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就下降到几乎为零了，感觉向坤就像是那情绪感知的网络接口一样，离太远了她就立刻掉线，没有了情绪连接的网络。

　　这让刚“学会新技能”的唐宝娜有些难受，然后下意识地就不断地去感知周围，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昨天的那种特殊的感知能力。

　　很可惜，那种感知就像被屏蔽了一样，没有了。

　　于是她又不自觉地开始重温昨天通过杨真儿的情绪解析创作的那首歌，尝试用一些自己的理解来填词，同时在想着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对杨老三情绪的二次感知——杨老三今天的心情和昨晚又有了一些略微的不同，特别是在做过的梦的时候，那情绪的丰富变化，非常有起伏。

　　唐宝娜不断地走神、发呆，本来一向都是跟在边上打酱油的杨真儿，在提醒了两次未果后，不得已只能自己出马来和物业、中介沟通了，好在楚修文也跟着，他在铜石镇影响力极大，特别是和各种商业物产的开放者、管理者都很熟，所以选择非常丰富，价格也都能直接拿到最低。

　　其实不需要楚修文出马，铜石镇这边的各种商务办公场所，听到是开发了《声音创世纪》的“乾坤科技”，也都是非常地热情，主动地提供各种便利和优惠。

　　唐宝娜心不在焉，杨真儿接过决定权后，也是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确定了位置，然后大手一挥签了合同，接着就跟楚修文他们一块去吃午饭。

　　午饭的时候，楚修文接到夏添火打来的电话，起身到旁边去聊，杨真儿便跟依然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的唐宝娜小声说道：“娜娜，是‘小精灵’出问题了吗？”

　　“啊？”唐宝娜愣了一下，回头不解地看着杨真儿。

　　“是不是‘小精灵’出问题了？还是……你已经和‘小精灵’完成融合了？”杨真儿语气神秘、声音极小地说道。

　　唐宝娜更迷糊了：“什么完成融合？杨老三你在说什么呐？”

　　杨真儿给了娜娜一个“我懂你，不需要隐瞒”的眼神，然后拿着自己的那枚“幸运硬币”说道：“娜娜，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的硬币取个名字？叫‘仙女币’怎么样？嗯，不太好，不霸气，也不可爱，体现不了我的特质。叫……‘神圣徽章’？哎，叫‘仙女徽章’！不对，不好，徽章是物，这样我跟它说话的时候就没有代入感了……”

　　唐宝娜一脸惊愕：“老三你在说什么呢，我刚是在想我昨晚写的那首歌，我在想要填什么词，你想哪去了！什么神圣徽章，什么融合，什么代入感，什么仙女币？”

　　正说着，她忽然咯噔一下，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那边还在打电话的楚修文，然后也低声道：“难道你也知道‘小精灵’的存在了？”

　　杨真儿奇怪道：“原来‘小精灵’不是特指的名字，是‘统称’吗？嗯嗯，我当然知道了，昨天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在飞机外的那个小女孩是……她的？”唐宝娜自然明白“在飞机上的时候”是哪个时间点，杨老三的变化也是在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现身后出现的。

　　“我当然知道了！而且我保证，我知道‘小精灵’的时间，肯定肯定肯定比你早！”杨真儿有些得意地说道。

　　“不是吧，你能有多早？你不要告诉我你小时候就知道了？”唐宝娜皱眉道。

　　在她看来，杨真儿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是在第一次来崇云村、住到那栋房子里之前，那又能有多早？

　　杨真儿却是说道：“你还真说对了，小时候就知道了，不对，也不能说小时候知道，应该说……小时候就认识了！”

　　“杨老三，你又瞎开脑洞了吧。”唐宝娜无语道。

　　杨真儿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娜娜，看来你并不知道飞机上的那个‘小精灵’，是谁的‘小精灵’呀？”

　　唐宝娜一愣：“谁的‘小精灵’？”然后笑道：“你不要告诉我，那是你的‘小精灵’吧？”

　　“那当然不是我的‘小精灵’，但我知道是谁的‘小精灵’呀！”杨真儿嘿嘿嘿地说道。

　　“是谁的？”唐宝娜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是向坤的？”

　　“不是，当然不是向大厨的，向大厨的小精灵怎么可能那么可爱！”杨真儿也是本能地回答道。

　　唐宝娜忽然觉得，杨真儿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因为现在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平常瞎开脑洞时要淡定得多，是真的一副肚里有货的样子。

　　“等下，你昨天一下飞机，就抱着老夏嘀嘀咕咕，说了好多悄悄话，昨天晚上回到家，又立刻拉着老夏上楼，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救了咱们的、出现在飞机外面的漂亮小女孩，是老夏的‘小精灵’？”唐宝娜马上回忆起了昨天在飞机上、下飞机后、回到家后杨真儿的一系列反常表现，然后做出了推断。

　　“Bingo！”杨真儿对娜娜眨了下眼，也不隐瞒：“那个就是咱老夏的‘小精灵’，不过这是娜娜你的说法，按我的叫法，那应该叫‘分身’比较酷！救了咱们的小女孩，就是老夏的‘小分身’！”

　　唐宝娜立刻问道：“老夏承认了？”相比起杨老三，她还是认为老夏更靠谱一些。

　　“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也基本上是承认了，毕竟铁证如山呀！”杨真儿依旧表情有些得意。

　　“铁证？什么铁证？”唐宝娜问道。

　　杨真儿拿出手机，打开云相册，调出小时候大家族一起拍的照片，还有几张夏离冰小时候的独照，都是放在相册、相框里的实体相片，然后一边把手机拿过去，一边神秘兮兮地跟唐宝娜说道：“这些照片可不能外传，让那些和我们同飞机的乘客看到，老夏就暴露了。”

　　唐宝娜一看那些照片，也是颇为惊奇，虽然年龄上和机翼上看到的小女孩有些区别，但还是可以看出照片上的小夏离冰，和那白裙小女孩有九分相似。

　　如果是这种情况，再加上杨老三说老夏默认了她的猜测，那么那个“小精灵”真有可能是老夏？或者说，和老夏有直接关系？

　　这似乎也能说明，为什么那个“小精灵”会对她这么友善，会救她，会时时保护她。

　　所以，真正最特殊的，一直是老夏？

　　“真的是老夏？可是……为什么是小时候的样子？”唐宝娜喃喃自语。

　　第五百七十五章 “等你们好久了”

　　方苹芳和赵锋等八人组成的调查小队，在剑州市以协助民航局调查客机空中撞鸟事故的理由，和那次航班上几个本身还在剑州的乘客交流了一番。

　　按着那些乘客的描述，他们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出现在机翼外的白裙小女孩，并且对小女孩的外貌和衣着、动作，进行了进一步的、细节性的详细描述。

　　方苹芳等人通过这些信息，让“神行科技”的相关技术支持部门，进行了一个虚拟人像的建立，然后跟那些乘客进行确认和比对。

　　不过通过先后和数位乘客的交流，对那出现在飞机外的小女孩的服装、鞋子、发型描述基本都一样，出入不大，但五官样貌却是描述都有些差别。想想倒也能理解，当时情况很混乱，加上乘客从各个不同角度，通过不同的舷窗看到那小女孩，所以没看清小女孩的五官，或者记忆和现实有偏差，都很合理。

　　虽然对小女孩的五官样貌有不同的描述，但所有看到小女孩的乘客，几乎都有相同的判断——小女孩长得很好看，那身白色的公主裙，看起来也很合身，很高级。

　　另外一方面，通过赵锋、王德安有技巧的询问，他们发现这些乘客在看到飞机外、机翼上的小女孩时，并没有像孟塔米拉或是之前国内见过“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人一样，产生恐惧或是其他相同的情绪。

　　他们对当时自己的主观情绪，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即便感觉到害怕，也是单纯因为飞机的状况，看到小女孩后，有人觉得惊奇，有人觉得振奋，有人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感觉，都是各不相同。

　　如果从这点来判断，那白裙小女孩又似乎和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不是同一种存在了。

　　可是要说她不是幻象，是真实存在的话，按照乘客们的描述，她在机翼上站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固定的工具，仿佛她那双黑色的小皮鞋就那么和机翼沾在了一起、连为一体了一般。

　　她的头发、发饰、衣服也没有被风吹得很夸张，感觉不像是站在飞行中的飞机机翼上，而像是站在五六楼的阳台上似的。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违背基本的物理原理，如果不是幻象的话，就太难解释了。

　　赵锋也尝试着问过，有没有对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他们三个同机乘客有印象，因为两位女生都很漂亮、很有气质，而向坤也有着非常明显的特征：光头、眼镜、高壮身材，所以他认为乘客会注意到他们仨的可能性不小。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他们交流的乘客中，大部分都对向坤他们仨有印象，哪怕座位离得很远的，在候机的时候也有注意到他们。

　　当然，对大部分乘客来说，他们注意到的还是两个美女，向坤的光头更多的是用来锚定的——“哦，是那个光头哥边上的两个美女啊！”

　　不过其他乘客注意是注意到了他们仨，但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特别是飞机撞鸟，发动机起火、停车，飞机急速下坠的时候，大家都吓的半死，都以为要遭遇空难了，后来注意力又被飞机外的白裙小女孩给吸引了去，自然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三个是什么表现、在做什么。

　　但和这些乘客交流后，赵锋可以肯定的是，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个人，肯定是在隐瞒着什么，他们不可能都没有看到那白裙小女孩。

　　之后他们没有前往铜石镇、崇云村去找向坤他们三人，而是按照方苹芳的提议，搭乘飞机，去见杜老头。

　　抵达医院后，等电梯的时候，注意到边上没有其他人，赵锋还是忍不住对方苹芳说道：“这杜老头什么都不会说的，就算说，也顶多是讲点似是而非、玄而又玄的玩意，什么死亡不是终点之类。”

　　方苹芳说跟那次航班的乘客聊完后不立刻去找向、唐、杨三人，赵锋是能理解她的理由的，但是接下来要来见杜老头，他却是比较反对。因为在他看来，杜老头这边除非是医院找到了他身体急剧变化的原因，并且这原因不同寻常，否则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再过来了，杜老头摆明了并不愿意对他们坦诚，而这老骗子藏事和忽悠人的功夫那可是相当深。

　　过来这边大概率白跑一趟，还不如直接去铜石镇找杜老头的干儿子，说不定从他干儿子那里反而能找到线索，到时候再过来逼问杜老头，说不定能有效果——毕竟是他干儿子给他提供医疗费用，他才能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住这么好的病房。

　　但方苹芳显然有她的想法，还是选择带着他们的调查小队直接过来，不过她没有直接前往病房见杜老头，而是先去见了杜老头的主治医生，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杜老头的病情，特别是之前几次进入ICU又化险为夷，最后身体甚至莫名地大幅好转的过程。

　　不过听到方苹芳跟医生的交流，看到她跟周锐分析杜老头的相关病历信息，看各种不同类型的医学类影像图片，各种数值变化曲线，他们的讨论，让赵锋和王德安意识到，他们俩确实想岔了，哪怕杜老头依然什么都不说，方博士来这一趟，能够得到的信息也比他们俩之前多。

　　在医院待了两个多小时后，方苹芳才去见杜老头——见面是提前就已经申请好了的。

　　他们并没有八个人都进病房，只有方苹芳和赵锋、王德安、米乔四人进去。

　　让赵锋有些意外的是，看到他们过来，坐在窗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在剥橘子的杜老头，居然笑了起来：“等你们好久了。”

　　“你知道我们会来？”米乔脱口问道。

　　杜老头笑道：“我知道总归是有人要来的。”

　　王德安说道：“杜老先生，还记得我们俩不？”他本能地认为，这杜老头又习惯性地要用他那套骗子话术忽悠人了。

　　“当然记得，王记者，赵记者。这两位是你们的同事，也是记者？呵呵，都挺精神的，很好，很好。”杜老头把剥好的橘子递给王德安：“来，吃橘子，这可不是医院配的，是这边的护士小姑娘专门带给我的，很甜。”

　　“不了，您吃。”王德安差点没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给人家小姑娘算命了”。

　　杜老头却好似看破他想法似的，笑道：“放心，我没给人算命，是那小姑娘的奶奶被人骗了，我教她怎么劝她奶奶、怎么报警把钱追回来，现在不仅钱追回来了，她奶奶也没受影响，看明白了那些骗子的手段，所以很感谢我，经常给我带点吃的，呵呵。”

　　王德安愣了一下，感觉这次见面，这杜老头好像又有了很大的变化，看起来更高深莫测了，而且这脸色气息，这说话的节奏中气，真是一点都不像个重病初愈的老人，而且实际上，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现在其实身体病灶并未消除，应该还是个重病病人才对。

　　进屋后一直没说话的方苹芳终于开口：“杜老先生，我姓方，这位是我的助手陈小姐，我们在制作一个纪录片，想要采访一下您，这是我们的网站，您可以看一下……杜老先生，您刚刚说‘等你们好久了’，是有人通知您我们会过来吗？”

　　杜老头并没有去验证方苹芳和米乔的身份，似乎对她们是不是记者，是不是来拍纪录片，拍的什么纪录片都不感兴趣，他笑道：“可以说有人通知，也可以说没人通知。方小姐，你相信命运吗？”

　　听到这话，方苹芳和米乔还好，赵锋、王德安却是同时皱眉，觉得杜老头又要开始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了。

　　方苹芳却是认真道：“老实说，我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杜老先生，你相信命运吗？你的意思是，我们会来见你，是你通过命运算出来的？”

　　杜老头笑了起来：“我以前是靠算命，靠命运来骗人，但那时候我并不相信命运，也不信我算的东西。现在我也不相信命运，但我有其他相信的东西，那些东西既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也存在于大千世界中，有些人能看得到，有些人看不到。”

　　说着，他忽然话音一转，对赵锋和王德安说道：“你们之前问过我为什么自首吧？当时我说‘我看到了真我，所以潘然悔悟’。你们肯定不信，觉得我在说空话。但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也是事实。只不过，我没有告诉你们我到底是怎么看到真我的。当时有位老板，拿了个很特别的木雕过来……”

　　赵锋和王德安本来还以为杜老头又在用老手段糊弄他们了，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一下出了干货，都是精神一振。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怎么他们之前来的那几次，杜老头就不说这些，这次方博士、陈田花过来，他就咕咚咚一下都交代了？这老头是对方博士、陈田花比较有好感，还是看他们俩不顺眼？

　　杜老头不仅讲了那个让他做噩梦的八臂八眼木雕的来历，还讲了他所做的噩梦的内容，详细描述了梦里见到的“八臂八眼怪物”，他当时的感受，醒来后如何进行思想发酵，然后去自首，去举报同伙。

　　甚至后来在监狱里的事，他和一些狱友的事情，他病倒后小六和齐豪国来看他的事，齐豪国问的一些话，他都仔细地告诉了方苹芳。

　　说完之后，杜老头也没有打算得到什么回应，对他们摆了摆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们如果想知道更多的，可以去找我那个‘干儿子’，让他带你们去见齐先生，他应该也有和我类似的经历，我相信他能给你们一些启示，或许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方苹芳却是又问出了和刚刚类似的问题：“杜老先生，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们今天要过来？”

　　杜老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天机不可泄露一般的表情，微笑摇头：“我说过了，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人通知我。去吧，反正你们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了，不是么？”

　　看到杜老头开始吃橘子，不打算搭理他们了，方苹芳便和米乔、赵锋、王德安离开了病房，和等在外面的周锐等人会合。

　　王德安皱眉：“我们去见老杜前，和医院的人确认过，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来探视他，难道通知他的人，是医院内部的人，医生或者护士？”显然他很笃定地认为，杜老头肯定是得了什么人的通知，否则不可能会突然态度大变，一下子把这么多信息倒给他们。

　　“他说过，可以说有人通知，也可以说没人通知，或许他的意思是，‘通知’是对的，只是不是‘人’通知的？”米乔若有所思道。

　　“我去，花花，你别在医院说这种话好不好，我要起鸡皮疙瘩了。”周锐揉了揉胳膊说道。

　　不过听到这话，王德安却是一下安静了，看向了赵锋，他想起好友当初被“托梦”找到尸体的事了。

　　莫非，通知杜老头的，是梦中的八臂八眼怪物？

　　那杜老头把这些事都说出来，是八臂八眼怪物的意思？

　　王德安觉得自己也要起鸡皮疙瘩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杜老头病房的房门。

　　“这些先不用考虑，现在我们需要决定的是，去找杜老先生的‘干儿子’，找那位齐先生，还是先去找那八臂八眼木雕的主人，那位冯先生。”方苹芳说道。

　　“这杜老头自首之前，是在申海市吧……”赵锋忽然回头对叶冲说道：“小叶，你联系下‘信息部门’的同事，看看能不能查到那位冯先生的信息，有公司名字、公司地址，应该很好查。看看这位冯先生，和向坤、唐宝娜、杨真儿三人有没有什么联系。”

　　“好。”叶冲应下后，很快把相关信息发了过去。

　　然后就在他们乘电梯到了楼下，准备往医院停车场去的时候，信息收集部门的人已经把资料发了过来。

　　叶冲表情颇为惊讶地跟赵锋及其他人说道：“拿那木雕去找杜老头的冯修业，是唐宝娜的舅舅，唐宝娜在辞职和向坤合伙之前，也一直是在她舅舅的公司工作。”

　　第五百七十六章 配合

　　拿着木雕去找杜老头的冯修业居然是唐宝娜的舅舅，这居然真串起来了。

　　“要去见那位冯先生吗，还是直接去铜石镇，找唐小姐、向先生他们？”赵锋看向方苹芳说道。

　　周锐摩挲着两手，小声道：“这看起来，我们好像要找到那个‘八臂八眼怪物’和‘白裙小女孩’的幕后黑手了啊？觉得有点紧张啊。”

　　“赵哥，你是不是对那个向坤，还有那个唐小姐、杨小姐有成见啊？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心里已经默他们就是幕后黑手了？那个冯先生虽然是唐小姐的舅舅，但也有可能他才是制造幻象和情绪影响的人吧，说不定他是故意把那木雕拿给杜老的呢？”米乔说道。

　　“不止是这个事。”赵锋解释道：“还有其他很多的线索，都是指向向坤和他身边的人。你们有看过我和德安的那些调查资料吧？最初引起我对八臂八眼怪物幻象注意的，是一个发生在刺桐市云港区某废弃仓库里的案件，具体的细节你们可以在资料里看。重点是，那个事件发生的时候，是大年初二，而我处理向先生和夏医生的案子，则是在年前廿九的晚上，相隔没几天，向先生和夏医生大概率还在刺桐市。”

　　王德安立刻接道：“我之前在磐城市工作的时候，有三个想猥亵妇女的小子，也是见到了类似八臂八眼怪物之类的幻象，被吓得半死。在他们看到幻象，被吓瘫之前，有一个盲人小女孩出现，阻止了他们的犯罪行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那个小女孩还带着一只很特殊的‘导盲鸟金丝雀’，那三个犯罪嫌疑人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下了那只鸟的一些奇怪表现，所以我一直怀疑，他们看到幻象、受到不正常惊吓，可能和那只鸟有关，后面我和赵锋也有进行相关调查，具体都在我们记录的资料里。不过还有一些我们之前去铜石镇才刚发现的情况，没来及记录到资料里，我们发现，那位带着‘导盲鸟’的盲人女孩，和向坤、唐宝娜等人也是关系非常亲密，之前一段时间也都一起住在崇云村。再加上这次杜老头这边的事……虽然这些事，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和他们有关，但我认为这些‘巧合’并不是纯粹的‘巧合’。”

　　周锐惊奇道：“老王你说的就是李洋教授的女儿李俊吗？我之前确实在崇云村见过她，就是见到夏先生的那次。她跟向坤他们确实关系很好，没想到她之前竟然也和八臂八眼的幻象有关……这真是的……我忽然觉得有一种事情都被安排好了的感觉。”

　　米乔也说道：“赵哥、王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你们俩分别在不同的城市，在相隔不长的时间里，分别发现了‘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然后你们俩正好认识，又正好一起探讨这个事情，接着因为追查这个事情，一起加入了‘神行科技’，继续调查‘八臂八眼幻象’。”

　　“确实太巧了……”周锐喃喃道。

　　米乔皱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赵哥、王哥你们俩要么就是被专门‘选中’，见证这些事情的人，要么就是这种‘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影响，远远不止我们知道的这几件。说不定还有很多很多的案例，每天都在各地发生着，每时每刻都有各种各样的人被‘八臂八眼怪物幻象’影响着。不然没法解释，你们俩会都那么巧地遭遇这些。”

　　叶冲小声道：“是不是就像那个什么谚语说的……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有十几万只蟑螂在你家里茁壮成长了？”

　　周锐：“为什么不能是他们俩被人‘选择’了？真要有那么多人被八臂八眼影响，早就到处都是新闻和传说了，你没见孟塔米拉那次的事情闹这么大？真有人见到，肯定立刻在网上爆出来了。”

　　“问题是，选择我们做什么？”赵锋皱眉道，但他这话一出，心里却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让他找到紫桓山那几具尸体的梦境，在那梦中，他同样看到了八臂八眼怪物，甚至那怪物还驮着他飞了好远，带他去看那些尸体所在的位置。这个事情，他只跟王德安说过，在加入“神行科技”后，也没有跟包括老何在内的人透露。

　　难道，他真的是被“选择”的人？

　　众人讨论着，快走到他们的车前时，方苹芳才开口道：“接下来我们先回海西省，去见杜老先生的‘干儿子’和齐先生。叶冲，你向信息收集部门提需求，让他们想办法去确定一下，冯修业当初拿去给杜老先生看的那个八臂八眼木雕，是出自谁之手，现在在什么地方。另外，把机票订一下，最好能早点到，今晚可以先约杜老先生的‘干儿子’见一下。”

　　上车前，米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他们离开那栋住院大楼，扫了眼杜老头病房所在的位置，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杜老头那瘦弱的身影。

　　想到杜老头对那梦境的描述，她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毛，赶紧上了车。

　　看到他的样子，赵锋笑道：“从我和德安的调查来看，如果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没做过什么大恶，那个‘八臂八眼怪物’并不会造成太过负面的影响，甚至能帮人明确自身追求，摒除杂念和躁郁。就算是做过坏事的人，只要顺从内心的变化，好好改造，同样可以得到救赎，这点你看杜老头就知道了。老实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甚至都想看看那个‘八臂八眼怪物’，感受一下那种恐惧的影响，看看我内心到底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这话他说的倒是诚心诚意，虽然他梦到过“八臂八眼怪物”，但那梦里并没有杜老头那样的深度恐惧感受。而且他梦到的“八臂八眼怪物”，基本上和他在现实里根据案件中嫌疑人的描述和王德安的推测拼合起来的假想图差不离，不论和孟塔米拉的幻象复原图，还是杜老头画的八臂八眼图，都有不小区别。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方苹芳等人抵达了剑州机场，没想到的是，他们提前联系的杜老头“干儿子”，一个叫“小六”的年轻人，居然也到机场来接他们。

　　因为提前就知道他们有八个人，所以“小六”专门叫了两辆MPV。

　　方苹芳他们自然也有“神行科技”安排的车，但他们这次过来，本来就是要来见“小六”和他表姑父齐先生，自然不会推辞。

　　“几位还没吃晚饭吧，我在市区的饭店定好包厢了，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小六”在车上热情地对方苹芳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在飞机上已经吃过简餐……”方苹芳说道。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小六”很豪气地摆了摆手，一副“都听我的”的气势：“哎！飞机上那简餐不行的，既然来了，就尝尝我们剑州这边的特色美食，让我好好招待。哎，你们要是下午来的话，我就直接载你们回铜石镇了，说好吃的，我们铜石镇的美食可比剑州多得多。”

　　“小六”的热情让方苹芳有些疑惑，不由问道：“高先生，我们的人跟您联系的时候，有没有提我们的采访，主题是……”

　　“小六”笑道：“提了提了，采访嘛，这个没问题的，回头你们随便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知无不言保证！我干爹都交代我了，一定要好好配合你们，放心吧。”

　　“杜老先生已经联系过你了？”

　　“对啊。”

　　“对了，齐先生是高先生你的‘表姑父’吧，我们从杜老先生那听说了很多他在铜石镇搞公益的事情，也想了解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请他也一块过来吃饭？或者他现在在铜石镇，我们直接去铜石镇吃夜宵？当然，请客由我们来负责。”方苹芳试探着说道。

　　“我表姑父现在不在铜石镇，要见他恐怕不行了，倒不是他不愿意见你们或者赶不过来，而是因为他现在其实在省城的看守所。”“小六”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方苹芳问道，他们在确定要来见杜老头的干儿子和那位齐先生之后，“信息收集部门”的人就已经把两人的信息发了过来，他们在登机前就已经简单看过。不过那些信息里只提到齐豪国收掉了大部分生意，把投资的重心放到了铜石镇上，而且还投了大量的公益和慈善项目。却并没有说，他怎么进了看守所。

　　不过她刚想到这，坐在旁边的米乔就默默地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上面有追新的、关于齐豪国和“小六”的信息，其中就有齐豪国为什么会在看守所的原因。看来，是“信息收集部门”刚刚找到的资料。

　　方苹芳微微有些皱眉，也不知道是她在“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待久了，要求变高了，还是“信息收集部门”的效率确实下降了，最近经常会有这种让她觉得信息有些滞后、不及时的情况出现。

　　坐在副驾驶的“小六”并不知道方苹芳已经看到了更新的资料，十分坦陈地把他表姑父遭遇“勒索要挟”，然后直接自己报警自首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不过不用担心，我表姑父也算是吉人天相，他交代的那些事情，基本都没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再加上他是自首，又有立功表现，应该不会判太重。但因为还没判，所以咱们暂时是见不了他。其实我表姑父在铜石镇做的事，投的项目，他和我干爹怎么认识的，我基本都知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也行。”

　　米乔问道：“高先生，你之前是不是在‘游珑饭店’工作过呀？”

　　“对呀对呀，我之前就是在‘游珑饭店’，跟着游大哥他们做事，哎，我表姑父让我过去学的，但可惜只学到些皮毛，现在我也在同一条步行街开饭店，明天我带你们去尝尝。当然，首先还是要去下‘游珑饭店’，现在到铜石镇，没有人不去吃兔肉的。”“小六”笑道。

　　“我知道，我们之前经常去吃。”米乔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六”有种很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很没来由，仿佛他们一起都在“游珑饭店”吃过饭，就成“自己人”了一般。

　　“你知道齐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大幅调整看起来发展很正常的生意，跑到铜石镇来投资，做慈善、投公益吗？”方苹芳问道。

　　因为杜老头明确地说过，那个齐豪国是和他有类似经历的人，所以方苹芳他们此行的关注重点，自然都在齐豪国身上。

　　虽然他们联系一下良先生，大概率是有办法私下见到齐豪国的，但暂时而言，能够通过“小六”尽量多了解一些情况，也不是坏事。毕竟看起来，“小六”的配合度确实很高。

　　“我表姑父没有明确地跟我说过，不过我和铜石镇的宝哥有过交流，他告诉我，我表姑父好像是从之前一起车祸之后，开始有变化的。”“小六”说道，“我表姑也说，表姑父是那次从铜石镇回来后，脾气就变好了很多。”

　　“哦？什么车祸？”方苹芳追问道。

　　“去年表姑父到铜石镇来谈一个项目，坐宝哥的车，然后他们那车跟人追尾了，有点小碰撞，人和车都没什么大事，但是那之后我表姑父就突然性情大变，回家后就把很多生意都收了起来，然后跑来铜石镇了。”“小六”说道。

　　“哦？你知道他们是和谁追尾的？追尾之后发生了什么？”坐在同一辆车上的赵锋立刻追问道。

　　按着“小六”的这个描述，赵锋很敏锐地意识到，齐豪国这是受到“八臂八眼怪物幻象”影响的表现。如果那次追尾真的是他变化的转折点，那他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受到幻象影响。所以他们在追尾的时候，或者追尾之后发生了什么，就至关重要。

　　“这我就不知道了，宝哥没跟我说。”“小六”却是摇头道。

　　“高先生，你认识向坤吗？”赵锋忽然问道。

　　“当然认识啊，向哥是‘游珑饭店’的合伙人之一啊，也是游大哥的发小，我经常见的，这位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向哥？”“小六”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面的赵锋说道。

　　赵锋笑道：“我也认识他，其实前几天我们在‘游珑饭店’，才刚跟他见过面，还有夏先生、唐小姐、杨小姐、夏小姐他们。”

　　“那真是巧了，回头到铜石镇，我约约看向哥有没有空，过来一起吃饭？”“小六”很自然地说道，“老实说，我和向哥不算熟，要约向哥吃饭的由头还真是不多。”

　　赵锋看了眼方苹芳，得了后者的眼色后，对“小六”道：“这个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做我们的采访。”

　　到了饭店吃饭，“小六”又在方苹芳等人的询问下，很详细地把当初在监狱里认识杜老头的过程，以及出狱后怎么跟着表姑父去探视杜老头，怎么成他干儿子的过程说了一遍。并没有多少隐瞒或是胡编，基本是有一说一。

　　“这么说，你是后来杜老先生重病后，才认他当干爹的？决定要去看杜老先生，要为杜老先生在外就医付钱，也是齐先生的决定？”方苹芳若有所思地问道。

　　本来以为今晚见不到齐豪国，收获有限，没想到“小六”这里得到的关键信息倒也不少。

　　“是啊，都是我表姑父的决定，我表姑父对杜老……呃，对我干爹的那套神神叨叨的理论，挺感兴趣的。”“小六”说道。

　　“齐先生有跟你提过那个八只眼睛八条手臂的……存在吗？”赵锋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说“怪物”。

　　“没有。”“小六”微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表姑父有个木雕。”

　　这话一出，车里几个人的神情同时一振。

　　“小六”笑道：“怎么，你们也对那八臂八眼的木雕感兴趣？诶，你们的人联系我的时候，说你们的采访主题是刑满释放人员的人际关系什么的啊，我觉得你们关注的点不太切题呀？”

　　“杜老先生没有跟你说吗？我们当初最先联系到他，其实是在调查缅国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幻象事件。后面这个主题，是方小姐他们现在在做的。不过当初我们那个调查还没有结果，节目没有做出来，所以现在听到有线索，自然很有兴趣。”赵锋说道。

　　“这样啊……老实说，我看到孟塔米拉那个新闻的时候，看到电视上那个八臂八眼巨人的假想图，也是想到了我干爹的那些画，和我表姑父的那个木雕。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带你们去我表姑父家看看呀。”

　　于是，吃完饭后，“小六”带着方苹芳一行人，两辆车，直奔铜石镇，在凌晨抵达了齐豪国的别墅。

　　当方苹芳等人在“小六”的带领下，推开二楼卧室的门，看到那个摆在玻璃柜中的八臂八眼木雕时，都是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第五百七十七章 极度危险

　　推开卧室门后，持续了近十秒钟，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继续往房间中走去，所有人都挤在门口刚进来的区域，定定看着那个摆在玻璃柜中的八臂八眼木雕。

　　他们都在试图感受，之前各种调查中那些看到“八臂八眼怪物”幻象的人产生的恐惧。

　　米乔和叶冲几人都下意识地想到了下午才从杜老头那听到的描述，想到了赵锋和王德安去孟塔米拉记录的那些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对各种人造成的不同情绪影响。

　　而像方苹芳、李仕玶、周锐几人，则是想到了在秦岭无人区的那次任务，受到兔子木雕的影响，做了有兔肉出现的诡异梦境。特别是方苹芳，从秦岭无人区回来后，在安铁镇的“神行科技”秘密研究中心地下的实验室里，又在清醒的状态下见到了兔肉的幻象，还看到了一系列的诡异影响，更是对这个似乎和兔子木雕是同一类型的八臂八眼木雕充满了忌惮和一丢丢的“期待”。

　　“小六”本来是没有太当回事的，打开门后就准备向那玻璃柜走去，但受到方苹芳、周锐、赵锋等人的影响，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整个房间内气氛都变得紧张凝重起来，于是下意识地也跟着没敢动，没有出声。

　　看着那玻璃柜里的八臂八眼木雕，他也是不由得想起在网上看到的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幻象造成影响的新闻。

　　这个时候，如果真有一个“八臂八眼怪物”的幻象冒出来，估计这九个人心中“果然如此”、“赶紧体验”、“卧槽牛逼”的声音会比受到惊吓和害怕更多。

　　但很可惜，他们在门边站了快一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来最正常的情况，倒是让他们有些“失望”。

　　“小六”终于是当先迈步走到那玻璃柜旁，手放在玻璃上，对方苹芳说道：“我表姑父进去之前，这个木雕我也只见过四次，前三次还是在搬到铜石镇之前，第四次是搬家的时候，看它摆在卧室就知道了，表姑父对这木雕宝贝得很。”

　　“那你带我们进来看，你表姑父知道的话，会生气吧？”方苹芳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叶冲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从包里拿出相机开始拍摄起来。

　　虽然是卧室，但有近四十平，比一般人家里的客厅都大，而且并没有多少家具和摆设，所以九个人进来，倒是一点都不挤，空旷得很。

　　“小六”摆了摆手：“没事，我表姑父进去后，这房子都是我在打理，我可以做主的。我干爹都说要好好招待、好好配合你们，我表姑父肯定也不会反对。老实说，我对你们之前那个孟塔米拉什么巨人幻象的调查也挺感兴趣的，要是这个木雕真能帮你们找到相关的线索，那可就太好了。我就只有一个请求，你们要是查到什么，希望也能告诉我，我也很好奇。”

　　“没有问题。”方苹芳说着，问道：“能把玻璃柜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那木雕吗？”

　　“小六”犹豫了两秒钟后，终是点头：“行。”然后帮着打开了玻璃，让方苹芳取出了木雕。

　　那木雕一尺多高，用实木雕凿而成，拿在手里非常重，可以看得出制作者的手艺很好，相比起来，那秦岭无人区的兔子木雕简直就是小孩涂鸦。

　　但除了做工好之外，这木雕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特异之处，至少方苹芳看着，觉得单论诡异程度的话，那兔子木雕即便没有制造幻觉、影响梦境的能力，光造型也要比这木雕诡异得多。

　　“这个木雕我们能带回去做些检测吗？放心，保证在齐先生出来前还回来，用不了多久。”周锐问道。

　　“小六”赶忙摆手：“那肯定不行，你们在这里看的话没问题，但带出这房子，却是绝对不行的。”

　　周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本来也是看“小六”好配合，想着顺口一提，被拒绝就算了。

　　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会有其他的方式来“借”这木雕的。

　　不过那些就不是他们的任务了，他们只负责实验研究和正面调查。

　　方苹芳等人又在卧室里待了一会，拍了些照片后，便和“小六”离开了别墅。

　　把方苹芳他们八人送到酒店，又打发了另一个和他一起接人的司机开车离开，“小六”自己开着一辆商务车回住的地方。

　　只有一个人待在车上的“小六”，终于是收起了那副热情而真诚的笑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今天他接了三通电话，第一通电话是杜老头让护士帮忙打的，说的很简单，让他配合采访拍摄，有什么说什么；第二通是一个媒体平台相邀采访拍摄的，还用传真发来了很正式的合作文件，验证后是真实的；第二条电话后没多久，他又接到了表姑父齐豪国托律师打的电话，后者只说了十个字：

　　“尽力配合，不用隐瞒，遵从直觉去做。”

　　没说是配合谁，也没说不用隐瞒什么，更没说遵从直觉去做什么，如果是几个月前，刚刚刑满释放、还没跟在齐豪国身边做事的“小六”，听到这通话肯定是直接迷糊了，一定要再让律师去详细问清楚才行，甚至会觉得这是不是那律师在搞什么小动作，来诈他。

　　但现在，“小六”却马上“意会”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会”。

　　联系到之前接的两通电话，他用不着再去确认，就能大概地明白杜老头和齐豪国的意思。所以他依然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怎么做，但心里已经“明白”了。

　　在接到方苹芳等人后，他就一直秉承着杜老头和齐豪国的吩咐，极度地配合，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他也很快就get到了方苹芳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肯定和齐豪国的八臂八眼木雕、杜老头经常画的八臂八眼怪物有关。

　　而且从赵锋的那个问题，他也意识到，这些人同时也在关注着向坤。

　　如果没有杜老头、齐豪国事先托人打来的电话，那“小六”肯定不会透露一丝一毫。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有真的完全说大实话，依然在配合的中间，有一些细节上的保留，这便是他的直觉。并且他同时也在观察着方苹芳等人，从他们的反应和说的话中，获取一些信息。

　　他对方苹芳说的那句“我也很好奇”，倒是真心实意的，他确实对于这八臂八眼木雕、八臂八眼怪物的调查，非常地好奇。

　　从当初跟着表姑父去看杜老头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好奇了。

　　最初时，表姑父的很多行为，在他看来都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如果是他，怎么也不可能放弃在省城如日中天的生意，跑到铜石镇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花重金投入各种明显没什么回报的项目。

　　但随着在铜石镇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跟在齐豪国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却渐渐地也有了些变化，他对于这个山区小镇，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特别是在齐豪国被“鸭脚”勒索、胁迫，却干净利落地报警自首，那时候的表现，让他有种一下子心胸开阔起来了的感觉，好像跟着表姑父一起，冲破阴云，晒到阳光了一般。

　　他隐隐的有些感觉，表姑父见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有了某些非同一般的能力——就好像杜老头一样。

　　他们身上，有一种让人羡慕的“笃定感”。

　　而且据他的观察，楚修文、刘飞宝、刘财福等人，也都表现出“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在猛然塔米拉的事情发生，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时，“小六”就隐隐的有些猜测，表姑父、杜老头他们很在意的八臂八眼怪物，很可能就是孟塔米拉事件的源头。要知道，他看到杜老头画八臂八眼怪物，讲什么“八臂阎罗镇心邪”、“死亡不是终点”、“恐惧照见真我”之类的话，可远比孟塔米拉事件要早太多。

　　只不过他很明白表姑父的性格，这些事情既然没有告诉他，就是没打算让他知道，他问也是没用的，私下去窥探，更是找死的行为。

　　现在方苹芳等人的到来，让“小六”更加确定，孟塔米拉的群体幻象，那个被媒体还原出来的、无比威风震撼的八臂八眼巨人，就和杜老头、表姑父所追寻的是同一个存在。

　　他也有点激动，因为他知道，他可能也要接触到那些事情了。

　　……

　　酒店房间里，赵锋和方苹芳正在通过电脑的大屏幕来看他们刚刚在齐豪国别墅拍“八臂八眼木雕”照片，叶冲、周锐等人则凑在一起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他们已经把调查到的情况上报给了良先生，相信很快就会有比较确定的任务目标下来。

　　“我今晚到那别墅里睡，你们守着我，怎么样？看看我能不能梦到那个八臂八眼怪物。”周锐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地提议道。

　　“等良先生的后续任务再说，说不定他会派人去把那木雕取过来，弄个假替换掉，然后让咱们拿真的回实验室研究。”米乔猜测道。

　　“可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惹恼那个……幕后的存在啊？”周锐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个嘛，应该不会吧。如果它不高兴的话，估计会给咱们些‘警告’。”米乔说着，看了眼方苹芳，她想起了方苹芳在安铁镇的研究中心地下实验室看到兔肉幻象的事，这事她还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正聊着的时候，叶冲忽然说道：“信息收集部门找到齐豪国那个木雕的制作者了。”

　　一听这话，聚在一个酒店房间里的其他七人都是站了起来，期待地看着他，在他们看来，那个八臂八眼木雕的制作者，就算不是八臂八眼各种幻象的制造者，也肯定脱不了关系。

　　叶冲也没卖关子，直接把那个制作木雕的大师的信息说了出来，但还不待其他人讨论这个木雕大师的情况，他已是继续说道：“当初冯修业拿去给杜老先生‘施法’的木雕，也找到了照片，当初杜老先生那个所谓的‘咨询公司’，流程倒是都挺‘正规’的，所有被‘施法’的物品，都有多角度的照片，还有拍视频……”

　　说着，叶冲把手中的平板电脑拿起面对着其他人：“这个就是冯修业的木雕。”

　　看到平板电脑上的木雕照片，除了叶冲外的其他人都是愣住了，连一向稳重的方苹芳，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下意识微伸脖子、紧皱眉头、眯着眼睛，盯着那照片仔细看。

　　“这……没搞错吗？”周锐也是眉头紧锁地问道，“如果冯修业送去给杜老头看的是这个……木雕，那齐豪国房间里的那个……是假的？”

　　叶冲说道：“按照查到的信息来看，齐豪国是从铜石镇回省城后，才定制的这个木雕，按时间点来看，在冯修业拿木雕去找杜老先生几个月之后，所以杜老先生说的木雕，肯定不是同一个。”

　　“那个是假的……那这个……”米乔也有点没法接受的样子。

　　倒不是不能接受齐豪国那里的木雕不是正品，而是叶冲所展示的照片上那个八臂八眼木雕，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

　　齐豪国卧室里那个木雕，虽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恐惧情绪、怪物幻象，但看起来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细节和整体都有种古朴、沉重、神秘的感觉，很有宗教或神魔的味道。

　　可叶冲照片上那个八臂八眼木雕，看起来就太卡通化了，虽然也是木雕，但却有很强的“手办感”，甚至有点可爱？！

　　他们实在没法接受，这玩意会是把那么多人吓得屁股尿流、洗心革面、幡然醒悟、大彻大悟的八臂八眼怪物或是八臂八眼巨人的源头。

　　“人不可貌相，木雕也不可貌相。”方苹芳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道：“不过看着，这个做工其实也不错呀。知道这个木雕的制作者是谁，现在在哪了么？和向先生、唐小姐有没有直接联系？”

　　“是冯修业从他父亲那里拿的，但具体情况还在调查，应该很快会有结果。”叶冲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方苹芳的专用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大家都看了过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时候直接通过通讯器联系方苹芳的，大概率是良先生。

　　方苹芳接通后，果然听到了良先生那标志性的、沙哑如金属摩擦的声音：“脱离所有调查接触的目标，暂停所有任务，去之前住的别墅待命，没有通知，不得离开。”

　　交代完之后，良先生并没有多做解释，就直接结束了通话。

　　方苹芳放下通讯器，深吸了口气，缓解了下突然加快的心跳速度，然后将良先生的话转告给了其他七人。

　　除了赵锋、王德安这俩刚加入“神行科技”秘密部门，很少和良先生直接沟通的人外，其他人都执行过几次外勤任务，特别是李仕玶和高树这俩负责安保的，都是立刻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以前有类似情形出现，都意味着——他们现在接触或可能接触的目标，极度危险，而他们没有能力应付。

　　第五百七十八章 杨老三的“小精灵”（上）

　　九月末，杨真儿回到了彭城市。

　　这次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唐宝娜还留在铜石镇。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娜娜越来越“不务正业”，总是发呆出神，而且公司的事也总是忘这忘那，然后不时地哼出一段从来没听过的旋律，似乎还在各种地想词作曲，像是着了魔般。

　　杨真儿本来是个打酱油的，但跟在边上，却是不得不帮着娜娜拾缺补漏，不知不觉居然就接过公司的各种工作了。

　　所以这次回彭城市，代表“乾坤科技”和张倩进行一些业务上对接的人，从唐宝娜变成了杨真儿。

　　没办法，谁让她也是公司股东之一呢，还顶着个副总和财务总监的名头。

　　如果是以前的杨真儿，就算要干活，她也肯定、绝对、必须拉上娜娜一块的，无论如何必须抱住娜娜一起，不然光她一个人多没劲啊！

　　何况娜娜表现得不对劲，她也不能离开啊，一定要关心一下，搞明白什么情况，是恋爱了？单恋了？失恋了？还是发生什么其他事了？

　　但现在她却和娜娜有种“默契”，她猜测娜娜很可能是召唤“小精灵”的能力要有突破了，这种关键时刻，她作为娜娜的死党、闺蜜、头号粉丝、忠诚护卫、最好姐妹，自然必须要顶上，给娜娜制造最好的“突破环境”了！

　　这可不是她自己瞎猜、乱开脑洞，她通过“隐晦”的试探，从娜娜那里得到了“明确”的回答，她知道娜娜现在的情况，和“小精灵”有关，和“特殊能力”有关。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先娜娜一步，拥有了自己的“小精灵”！

　　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掌握了“小精灵”能力！

　　……

　　本来今天张倩安排了人来机场接杨真儿，但因为是周日，诗铃妈妈便自告奋勇地带着刘诗铃一块来机场接机。

　　杨真儿之前带了刘诗铃好长一段时间，而且对刘诗铃非常好，买了超多的东西，衣服、玩具、饰品、书籍一大堆，现在还堆了半间房，花的钱、用的心思都超多，让诗铃妈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总想着要找机会好好谢谢她。

　　在出口处一见到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张望的刘诗铃，杨真儿立时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就蹲下身把小胖妞抱住，然后在她小胖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在她“哎呀呀”的惊呼声中，高兴道：“我想死你了小铃铛！”

　　刘诗铃轻轻伸手拍了拍杨真儿的肩膀，语气好像带着点安慰意味地说道：“老仙姐姐，我也想你。”

　　然后杨真儿就环抱着小胖妞的腰，“嘿哟”了一声把她抱起来，然后立刻放下，嘿嘿笑道：“不错，小铃铛又重了。”又摸着她的脑袋比了一下到自己的位置，说道：“也高了。”

　　刘诗铃仰着小脸说道：“没有重！”

　　“肯定有，我都抱不动啦！”

　　“老仙姐姐要多锻炼。”

　　“我有哦，我在村里天天干活，不信你捏捏我的手臂。”

　　“老仙姐姐骗人，你在村里天天睡懒觉，我都听漂亮姐姐说了。”

　　“你漂亮姐姐才天天睡懒觉咧，你信我还是信她？我一会给你买冰淇淋吃。”

　　“老仙姐姐你不能这样，我又不是贪吃的小孩。”

　　“巧克力味还是牛奶味？”

　　“嗯……巧克力味吧。”

　　诗铃妈妈无奈地看着这一大一小，嘴角却是禁不住地往上翘，小苹果和刘诗铃还需要排段子来讲相声，杨真儿和刘诗铃却是随便几句对话就是相声，太可乐了。

　　她总觉得，女儿和杨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不像是和一个长辈一块，反倒像是和同龄人——她倒不是觉得杨真儿幼稚，而是杨真儿是和女儿好像天生就比较同频，也就是俗称的相性相合，要不然女儿怎么和其他的同龄人没有办法玩得那么好？

　　好像女儿和向先生、唐小姐、夏小姐、小苹果他们一块的时候，也很同频。

　　老实说，诗铃妈妈对此甚至有点羡慕。

　　因为她经常会有种不太明白女儿想法的感觉，甚至偶尔觉得女儿好像是在“迁就”她的理解力一般。

　　这种感觉很玄乎，因为她曾经仔仔细细地思考，想要找到原因，却发现没有办法确定，因为并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事情，不是对某种事物的具体看法，某个具体的知识，某种确切的行为，而是很多很多事情，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很多的细节，让她觉得女儿的思维方式好像比较特别，但向坤、夏小姐、杨小姐他们，却能够理解。

　　不过她同样也很感激向坤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女儿的内心肯定会比现在孤独得多吧，更不用提在其他方面，他们给自己母女俩提供的帮助了。

　　从机场出来后，三人一块去找了家餐厅吃饭，然后吃饭的时候一大一小又是忍不住一边吃一边讨论向坤做的同类菜，点出餐厅那几个菜式的口味不足，听得诗铃妈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真儿和唐宝娜住的地方跟刘诗铃她们是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所以吃完饭后，自然是一起回去。

　　到了所住的大楼，一楼等电梯的时候，杨真儿跟一个提着塑料袋走过来的女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女人也笑着道：“诗铃妈妈回来啦？”

　　杨真儿一愣，因为对方说这话时，是看着她而不是“真·诗铃妈妈”。

　　诗铃妈妈同样一愣，这姐姐啥情况？刘诗铃怎么看也是和她更像啊，这也能认错？

　　倒是刘诗铃立刻就拉着自己妈妈说道：“张阿姨，这才是我妈妈。”然后拉了杨真儿的手，说道：“这是我姐姐。”

　　“啊！抱歉抱歉，我误会了……”张阿姨也是有些意外，她们家其实也刚搬来没几个月，比刘诗铃母女还要晚一些，她女儿之前和刘诗铃上同一所幼儿园，虽然是小班，没和刘诗铃一起玩，但却是知道刘诗铃的大名，而她在接女儿的时候，在幼儿园外见过好几次杨真儿，不过杨真儿每次接了刘诗铃都会去外面吃饭、逛街，所以也没有同行回小区的机会，顶多只是点头招呼一声，没有多聊，下意识的一直都以为杨真儿就是刘诗铃的妈妈。

　　为了转移尴尬，她看了看杨真儿，又看了看“真·诗铃妈妈”，笑道：“姐姐你保养的是真好，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光看你的样子肯定猜不到你已经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杨真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诗铃妈妈也是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道：“杨小姐不是诗铃亲姐姐。”

　　“啊？啊！哎呀，抱歉抱歉……”张阿姨更尴尬了。

　　一起坐电梯回到家后，杨真儿一进门又忍不住跟诗铃妈妈笑起来：“张小姐太好玩了，一开口夺走了你的女儿，然后又一开口，多给你送了个大女儿~”

　　诗铃妈妈哭笑不得，忍不住拍了杨真儿肩膀一下：“别瞎说！”

　　她们回的是杨真儿和唐宝娜租的房子，诗铃妈妈帮着收拾一下，然后一起坐下来喝茶聊天，没聊一会，诗铃妈妈接了个电话，是公司里的一些事情。

　　发现诗铃妈妈接完电话后有些心不在焉，杨真儿立刻说道：“林姐，公司有事的话你就过去看看呗，小铃铛和我一块玩，你尽管放心的。”

　　“没事没事，今天本来就是周末，我是放假的，公司里新来的员工有点小问题，我已经电话里交代他了，没事的。”诗铃妈妈说道，她确实有点担心公司里的事，但杨小姐刚回来，她就把女儿扔给对方，这有点让人千里迢迢回来当保姆的感觉，她过意不去。而且严格说来，杨小姐不仅是“乾坤科技”的高管，同时也算“腾蛟互娱”的股东，某种意义上和张倩一样，算是她的老板了。

　　“去吧去吧，林姐，你的担心都写在眉毛上了，与其在这边记挂着事情，不如直接去处理好，反正公司离这边也近，走快点十分多钟就到了，要是晚饭前能搞定，我就带小铃铛一快去公司楼下等你，一起吃晚饭去。”杨真儿劝道。

　　她刚说完，刘诗铃也跟着说道：“妈妈你放心去公司吧，我会和老仙姐姐乖乖待着的。”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劝自己的模样，诗铃妈妈心里又是感觉到了她们俩之间那种隐隐约约的默契，这俩人好像又是搭在了同一频道上。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把女儿留给杨真儿带，她是真的放心。

　　于是犹豫着，不好意思地推辞了两句后，诗铃妈妈还是出门赶回了公司。

　　看着防盗门被关上，隐约听到诗铃妈妈的脚步声远离，刘诗铃转头看杨真儿，后者也正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两秒后，杨真儿先开口：

　　“小铃铛，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你有‘小精灵’对不对！”

　　刘诗铃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杨真儿。

　　“哈！果然被我说中了！”

　　“我什么也没说！”

　　“你脸上就写着‘老仙姐姐说的对’几个字！”

　　刘诗铃揉了揉自己的脸，摇头：“我没说！”

　　“行啦行啦，向大厨估计和你说过要保密之类的话吧，但是没关系啦，我可是……我呀！自己人呀！再说……我也有我的‘小精灵’啦！”杨真儿得意地说道。

　　刘诗铃更惊奇了：“老仙姐姐你真的有‘小精灵’？”

　　“嗯~哼！我让你妈妈去公司，就是为了给你看我的‘小精灵’呀！”杨真儿一摸摩挲着手掌，一边站起身说道。

　　她自己一个人这时候赶回彭城，除了帮唐宝娜处理公司的事、和张倩对接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迫不及待地要跟刘诗铃展（xian）示（bai）她的能力，因为她认为刘诗铃应该也已经有了“小精灵”，是最好的展示和验证的观众。

　　杨真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丝绸袋，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个橡皮，分散着摆在屋里各个位置，一边摆一边说道：“小铃铛，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魔法，各种各样的超能力吧……”

　　刘诗铃跟在旁边，两手互相绞着，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超想打个电话给光头叔叔问问情况的。

　　虽然早就知道老仙姐姐已经开始踏入魔法领域了，但是真没想到进展这么快，而且都知道了她有“小精灵”的事——她一直把五枚硬币称作“小精灵守护者”。

　　应该不是光头叔叔告诉老仙姐姐的，如果是这样，老仙姐姐应该直接说出来了“小铃铛你别装了！向大厨都告诉我啦！”，而不是像这样半哄半唬半猜。

　　那老仙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刘诗铃看着杨真儿摆的那些橡皮，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老仙姐姐的“小精灵”应该就是这些橡皮了，但她要怎么展示呢？这些橡皮也像自己的巧克力、冰淇淋们一样，能自如地飞行移动？

　　把橡皮摆好后，杨真儿站在刘诗铃面前，张开的手掌中托着那枚向坤送她的“幸运硬币”，然后用严肃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小铃铛，我们的世界藏着许许多多的黑暗和邪恶，它们存在于各个角落，等待着机会……”

　　随着杨真儿的话语，刘诗铃发现房间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然后四周角落里竟然有黑乎乎的影子在凝聚、在蠕动。

　　杨真儿忽然把托着硬币的手一握，语气变得急促而凝重：“小铃铛，在黑暗和邪恶威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将戴上银色华丽的头盔……”

　　“盔”字话音一落，刘诗铃看到杨真儿的脑袋上白光一闪，然后一个精美头盔出现了在老仙姐姐的头上。

　　“我将穿上银色华丽的铠甲！”

　　一件带着精美花纹的银色铠甲出现在杨真儿身上。

　　“拿着能斩妖魔、带来光明、驱逐黑暗、附带闪电的圣剑！”

　　一柄流动着白色光芒，带着丝丝电弧的大剑，出现在了杨真儿手上。

　　“我！~~~~就是‘银甲仙子’！我！~~~~~就是我自己的‘小精灵’！！”

　　说完这句宣言式的话语后，杨真儿转身，挥动手中大剑，向身后斩去，光芒炸开，电光肆虐，然后房间中的那些蠕动着的阴影，瞬间崩散，原本昏暗的房间，在下一刻恢复了它本应有的光亮。

　　杨真儿跳着回身，那身盔甲和那柄大剑都已不见踪影，她眼睛亮亮地看着小胖妞：“怎么样！小铃铛！‘银甲仙子’厉不厉害！酷不酷！”

　　刘诗铃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五百七十九章 杨老三的“小精灵”（下）

　　这些自然不是真实的景象，是杨真儿无意中琢磨出来的、看起来很真的幻象。

　　要说琢磨的过程也是很奇葩，在经历客机遇鸟群袭击，差点坠毁的事件后，杨真儿就已经坚信老夏会某种召唤“小精灵”的能力，并且就是那个小老夏模样的“小精灵”救了他们那架航班。

　　她同样认为，向坤一直以来的不同寻常，小铃铛、小苹果的灵性与特别，还有最近娜娜的反常表现，都是和“小精灵”召唤相关——要么是有了“小精灵”，要么就是正在训练“小精灵”能力。

　　这让杨真儿非常有紧迫感，大家都有了“小精灵”，那她怎么也不能落下太远啊！

　　如果这一切的能力，都是从老夏开始的话，那她就更要努力了，怎么说她也是老夏的表姐，是所有人中和老夏认识时间最长、关系最亲的！

　　她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

　　所以她那段时间，不论是待在铜石镇还是在崇云村，只要一有空，就琢磨着怎么召唤属于自己的“小精灵”，怎么像老夏一样拥有“小精灵”的能力。

　　不过她除了弄出了越来越多有特殊感觉的橡皮擦外，一直也没法确定自己的“小精灵”究竟是什么。

　　她倒是也给她的橡皮擦，包括向坤送她的硬币取了名，但因为她的特殊橡皮擦太多了，老是把名字记乱，有时候还忘掉了其中几个名字，所以没几天后她也不再叫自己的橡皮擦名字了，直接统称“我的老伙计们”！

　　某天，她一个人待在崇云村房间里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把那一个个有特殊感觉的橡皮擦摆在房间各处，然后把那枚“幸运硬币”当成是她，而她自己则幻想自己变成了被召唤出来的“小精灵”。

　　结果莫名其妙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像想象中的一样，能够全身发光！

　　这可把她给乐得不行，以为自己真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能力，于是屁颠颠把手机架好，进行自拍。

　　但没想到的是，手机拍下来后一看，根本就没有发光，就她一个人在那里瞎乐呵，看起来怪尴尬的。

　　杨真儿一时有点凌乱，以为自己是不是成天琢磨“小精灵”，琢磨得精神分裂，产生幻觉了。

　　但一个偶然的情况，她发现她制造的幻觉，能让其他人也看到，至少夏添火和楚修文就能察觉——她在吃饭的时候，讲了个鬼故事，然后同桌吃饭的夏添火和楚修文都察觉到了那个她制造出来的畸变的影子，被吓了一跳。不过同样在包厢里吃饭的唐宝娜，却没有发现。

　　然后杨真儿忽然意识到，或许她的“小精灵”并不是另外的存在，就是她自己。

　　说不定本来“小精灵”这个能力就是这样！

　　接下来，杨真儿偷偷摸摸的、一点一丢地实验，慢慢总结出了她这个能力的模式：

　　只要她相信的，就能通过她的“老伙计们”展现出幻象来——这种幻象并不是完全的随心所欲，没办法太夸张，因为如果太过夸张，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能够让自己戴着华丽的银色盔甲、拿着泛白光带电弧的大剑，还能有一些威风的特效，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其他人也有一定几率能够看到那些幻象，但前提是跟着她的“思路”走。不过这并不需要她催眠别人，而只需要别人能“听进去”她的话，就能够产生影响，让对方看到她所看到的幻象。当初吃饭时，楚修文和夏添火能看到幻象，唐宝娜没看到，就是因为那时候唐宝娜在走神，没听她讲的“鬼故事”。

　　另外，老夏也看不到她制造的幻象，哪怕认认真真地听着她的话都不行，甚至于在老夏面前，她自己都很难制造出幻象来。

　　至于向坤……她暂时不打算在向大厨面前展露，一定要等能熟练掌握、生米煮成熟饭后再说！

　　但让杨真儿有些郁闷的是，她能够制造出超凡类幻觉，只能到银盔甲、电光剑也就罢了，毕竟她已经二十好几眼看就要奔三了，是个稳重成年人，不是小铃铛那样的幼稚小女孩，没有那样的单纯天真，没办法相信太过夸张的事物。可除了什么银盔甲、电光剑、怪异扭曲的阴影、阴森可怕的黑雾、圣洁耀眼的光芒、乱七八糟的特效外，她却没办法制造比较正常的幻象。

　　并不是她想什么就能出现什么，比如她想要凭空想象一杯水出现在面前，就很难很难，想要想象一盆向大厨出品的红烧兔肉都办不到，所以很难用这个方法来做什么骚操作。

　　她估摸着就和那些太过夸张的事物一样，太过普通的事物因为现实里经常接触，所以她也没办法自己说服自己相信。

　　这也是她一回彭城市，就急吼吼地要把自己的“小精灵”变身能力展示给小铃铛看的原因之一——她觉得单纯天真的小铃铛，在幻想这方面，肯定很擅长。更何况她隐隐觉得，自己这些橡皮擦，还有那枚“幸运硬币”，好像和小铃铛同样有某种联系。

　　她觉得，小铃铛说不定能帮到自己，就像之前和她一起玩硬币游戏之后，她就有了很多“灵感”一样。

　　看到展示完那酷炫“特效幻象”后，刘诗铃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的可爱模样，杨真儿又忍不住蹲下来揉她的脸。

　　刘诗铃其实在看到杨真儿那把闪光带电的大剑后，就马上明白这些都是“假”的了，是不真实的——因为她没有办法感知和控制。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惊叹和羡慕，老仙姐姐这个能力实在是厉害，看起来就觉得非常拉风，这才是“魔法师”该有的样子啊！

　　要光就有光，要剑就有剑，随时都能有怪物打，想打什么怪物都能弄出来，想用什么招式都能放出来，而且随便用，随便打，不用担心弄坏家具，被妈妈发现打屁股，不用担心泄漏魔法秘密，让光头叔叔生气。

　　到时候，她就不用穿着妈妈的大号兜帽卫衣来假装自己穿了魔法袍，直接给自己弄一身华丽丽的魔法袍幻象就行了！

　　说不定巧克力、冰淇淋、沙琪玛他们也能有实实在在的样子出来，把梦里的一切都展现出来，让她能提前体验自己的魔法世界。

　　“老仙姐姐，你这个是什么魔法呀，好厉害，能不能给我弄一身魔法袍？”刘诗铃很期待地问道。

　　“嘿嘿，你叫我‘银甲仙子姐姐’，我就试试。”看到刘诗铃惊讶、羡慕、赞叹、崇拜的一系列表情变化，杨真儿得意得仿佛身体都要飘起来了似的。

　　刘诗铃马上说道：“银甲老……哎不是……是仙子姐姐！”

　　“呃……算啦算啦，我居然觉得仙子姐姐让我有点起鸡皮疙瘩……还是老仙姐姐听着亲切顺耳，完蛋了，都怪你小铃铛，我真成老仙姐姐了。”杨真儿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然后她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小胖妞身上，站起身，盯着小胖妞，一手放到她的肩膀，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魔法师小铃铛，我，银甲老仙……哎我去……”

　　结果说了一半杨真儿就破功了，自己笑了好一会，然后又调整了一下情绪，两手轻轻点着刘诗铃的肩膀，继续说道：“我，银甲仙子，现在将赐予你，叮铃铃魔法袍！”

　　话音刚落，在一阵“叮铃铃”的清脆铃声中，一柱耀眼光芒直接从屋顶打下，照在刘诗铃身上，那道光仿佛直接从天外打来，打穿了这栋打楼，精准地寻找到了那个胖胖的、可爱的小女孩。

　　刘诗铃仰着小脸，眯着眼睛，张开双臂，仿佛在享受这光。

　　很快，她轻咦了一声，发现身上出现了一件黑色为底的法袍，看起来确实和电视里、动漫里的魔法师法袍差不多。

　　这法袍穿在身上，并不是虚无的，甚至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重量感，摸起来也有布的质感。

　　刘诗铃兴奋地仰头对杨真儿说道：“老银仙姐姐，这里要有绳子，可以拉住帽子，风来了不会吹走，这里要有个猫猫头，不是蛋黄派的猫猫头，是加菲猫那种，这个边边，这里要有那种很厉害的纹路，具体就是……”

　　杨真儿认真地听着小胖妞的描述，然后按着她的描述，直接就对那件小小的魔法袍进行“修改”，很快那件魔法袍，便和小胖妞梦中穿着的那件有了九分相似。

　　杨真儿很惊喜地发现，这次她竟然能够对自己创造的幻象物进行快速而惊喜的“修改”。要知道，之前她可是没法对已经出现的幻象物进行“修改”的，全都是“一次成型”，不满意的话就要重新再来。

　　杨真儿高兴地蹲下身，又是把正喜滋滋地通过客厅边上一面落地更衣镜看自己这身法袍的刘诗铃抱住，对着小脸蛋亲了一口：“小铃铛，你果然是我的福将！”

　　“哎？”刘诗铃有点懵，不过她现在超级兴奋，又拉着杨真儿：“老仙姐姐我们回下家，我要拿我的魔法杖，还有带蛋黄派一起玩。”

　　“魔法杖？”杨真儿眼睛一亮，小铃铛终于完全信任了她，要给她展示所有的能力了。

　　不过当她跟着小胖妞回到家里，看到小胖妞从房间里拿出个小木盒，取出一双筷子后，她就有些凌乱了。

　　好吧，果然她还是理解不了小朋友的天真烂漫。

　　然后在刘诗铃的要求下，杨真儿把她的“魔法杖”给“修饰”了一下，看起来更大更威风，末端还有个可爱的猫猫头。

　　接着又给她套上了那身之前“设计”好的“魔法袍”，一下子，符合刘诗铃自我认知的“威风凛凛大魔法师”的形象就出现了。

　　虽然在杨真儿看来，这身“魔法袍”看起来也太另类了，与其说是“魔法袍”，不如说是有一点点魔法袍元素的运动风长外套更合适，那个兜帽还太大了，一戴上就把眼睛遮住，只露出一个嘴巴和圆圆的下巴。至于那个顶着猫猫头的“魔法杖”，更是没有一点魔法味，像小朋友玩具多过魔法道具。

　　不过还真别说，这身搭配在小胖妞身上，确实显得又萌又可爱，最重要的是小胖妞喜欢。

　　看到小胖妞那眼中藏不住的兴奋和快乐，杨真儿就特别的有成就感。

　　“老仙姐姐，老仙姐姐，还有蛋黄派，还有蛋黄派！我们给它变八个翅膀吧！”刘诗铃又用她的“魔法杖”指着猫脸迷茫的蛋黄派说道，“还有让它变得和老虎一样大，这样我们就能骑着它跑了。”

　　杨真儿赶紧说道：“我就是把它变成老虎一样大，我们也不能骑呀，小铃铛，它不是真的变那么大了哦！”

　　“我知道的老仙姐姐，它看起来能骑就行了。”

　　于是，杨真儿开始依着小胖妞的要求，一点一点地“改造”蛋黄派，不一会，在她们两人眼中，蛋黄派就变成了一只肩高六七十厘米，体长近两米，还长了四对八只翅膀的“大猫”。

　　不过看着蛋黄派那大脸上的迷惑茫然，杨真儿很怀疑它能不能感觉到自己制造的幻象，有没有意识到它变成一只八翅大猫了。

　　接着刘诗铃把那法杖别在腰上，跟着杨真儿把客厅收拾了一下，将茶几推到挨着沙发，将凳子、一些摆件什么的都推去靠墙，腾出比较大的空间来。

　　“老仙姐姐，战斗的时候到了！现在来自黑暗世界的魔头将要入侵崇云村，我们这里是出口，为了保护崇云村，保护光头叔叔……啊，光头叔叔不用保护，为了保护……大个子叔叔、阿福伯伯、漂亮姐姐他们，我们必须要一步不退地战斗！老仙姐姐、蛋黄派，准备好了吗！”

　　看着刘诗铃穿着萌萌的“魔法袍”，拿着萌萌的“魔法杖”，用萌萌的声音却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杨真儿居然有点点羞耻感。

　　唉，果然还是比不上小铃铛的天真烂漫。

　　如果是只有她一个人，估计幻象直接“破功”了，但是有刘诗铃在旁边，她发现她的幻象支撑得特别特别的稳定。

　　“那……小铃铛，黑暗世界的魔头应该是什么样的？”

　　“个头一定要大，脑袋要顶到房顶，然后黑暗世界来的，就是黑黑的，像刚刚在老仙姐姐家客厅里那种就行。嗯，爪子要长长的，看起来比较可怕。最好能发出吼叫声，‘轰吼~’，这样。然后，然后它要说些坏话，比如‘我要消灭你们！我要吃光你们的好吃的！’之类之类。”

　　杨真儿按着刘诗铃的“需求”，把一个黑糊糊的，由影子组成的怪物幻象在房间里弄出来后，自己也开始有点“入戏”了——因为那怪物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可怕的。

　　她身上穿着带光的银色盔甲，手里拿着闪光又带电的大剑，一边往前冲，一边挥剑大喊：“有我银甲仙子在这里！你休想过来！”

　　她的身后，刘诗铃高举着猫猫头魔法杖大喊道：“巧克力！冰淇淋！沙琪玛！柠檬茶！绿豆饼！去吧！”

　　身边的八翅大猫蛋黄派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幻象，跟着张大嘴“嗷喵~”了一声。

　　下一瞬，随着杨真儿的大剑挥动，几条电龙在房间里的墙壁上串出，快速攀爬前进，直击那出现在客厅尽头、厨房门口的巨大黑色阴影怪物。

　　一声接一声炸响，火花四溅，厨房门口的冰箱门直接全部弹开，边缘冒出火花和黑烟，客厅的电视更是直接蓬的一声冒起火来。

　　屋里一大一小一猫全都被吓了一跳，同时缩了脖子。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小铃铛你没事吧？”已经没了银盔银甲大剑的杨真儿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这到底是她制造的幻象还是现实，下意识回头去看小胖妞。

　　拿着根筷子的刘诗铃也是目瞪口呆，她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喃喃道：“完蛋了……”

　　第五百八十章 一切都在计划内

　　刘诗铃当然知道身上的魔法袍、手上的魔法杖、客厅里出现的黑暗大魔头，都是老仙姐姐弄出来的，不是完全真实的。

　　但当穿上华丽丽、威风风的法袍，拿着梦寐以求的猫猫头大法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看到黑糊糊的影子怪物大魔头的时候，刘诗铃还是有些太过入戏、太兴奋、太激动了，一个不小心，五枚“超联物”硬币就被她给充分激发，真的引出了电来。

　　好在她被吓了一跳后，及时的收手，不然怕是整栋楼的电子设备都要遭殃。

　　当然，刚刚那一瞬，整栋楼的供电也都有短暂中止，所有无线信号都被干扰，好在现在是午后时间，楼里没多少人，电力又马上恢复，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让人察觉。

　　不过刘诗铃家里的电器就倒了霉了，特别是客厅到厨房这一路，从电视机、路由器、饮水机、冰箱、微波炉、电饭锅，乃至沙发上的平板电脑，全都遭了秧。

　　杨真儿检查了一下小胖妞，确定小丫头没事后，松了口气，又揉了揉旁边蛋黄派的脑袋，说道：“你们没事就好，都怪我，哎呀，我一直以为我的圣剑上面是假的电，没想到这会突然变成真的了……”

　　她这会看着屋里的情况，也回过味来了，“幻象”不是“幻象”，而是真的产生了影响，她的电变成真电了？！

　　虽然有点后怕，但是杨真儿的心里还是有着丝丝得意的。

　　小铃铛果然是大福将！

　　刘诗铃看着冒烟的、肯定坏掉不能用的电视机，还有冰箱里被弹开门后“飞”出来的各种食物，捏着手中的筷子，一脸忧愁：“完蛋了，妈妈回来肯定要打我屁股了。”

　　杨真儿立刻豪气地一挥手：“没事没事！这是姐姐我的锅，和小铃铛你没有关系！放心吧，我会跟你妈妈说的，这些电器呀什么的，一会我就搞定来！”

　　刘诗铃一怔，仰头看着杨真儿的表情，意识到老仙姐姐这是要帮她扛锅了。如果有老仙姐姐扛的话，那她确实可以逃过一劫，不会挨训、挨揍，这着实让她好好松了口气——她可是好久好久没有惹妈妈生气了，也好久没被打屁股了，现在她都已经上小学了，再被打屁股确实挺凄凉的。

　　不过刘诗铃却发现，老仙姐姐好像真的以为这屋里的电器什么的都是她弄坏的？真的把那当成她自己的错了？

　　这个发现，让刘诗铃心里的“两个小人”不由得开始打架了。

　　一个声音悄悄地说：“老仙姐姐觉得是她做的就好了，我们什么都不说，也不叫撒谎，妈妈肯定不会打老仙姐姐屁股的。”

　　另一个却是反对：“这样做不对，老仙姐姐真的以为是她犯的错，我们知道了却不告诉她，就是在骗她，而且是为了自己不被打屁股骗她，这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

　　前一个声音又悄悄地说道：“反正也没有人知道，老仙姐姐不知道，妈妈不知道，只有蛋黄派知道，但它肯定不会说出去。光头叔叔……不知道知不知道。”

　　另一个声音叹气：“我们可是要做‘大魔法师’拯救世界，是要和光头叔叔并肩作战的人呀，怎么可以连打屁股都害怕？”

　　前一个声音说道：“但是我们会魔法的事情要保密的呀，光头叔叔肯定能理解。”

　　另一个声音说道：“老仙姐姐也会魔法，我们刚刚一起用了魔法，光头叔叔上次也允许我们教老仙姐姐魔法，证明她是自己人，所以我们更不能这样子欺负老仙姐姐。”

　　“小铃铛，你在念叨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清？”杨真儿奇怪道。

　　而经过内心斗争后，刘诗铃终于做出了决定，抬头对杨真儿说道：“老仙姐姐，电视和冰箱不是你搞坏的，是我搞坏的。”

　　“啊？”杨真儿一愣。

　　“老仙姐姐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让妈妈打屁股，打开花，也不会连累你的！”刘诗铃很认真地说道。

　　然后杨真儿忽然就感觉到自己那些分布房间各处的橡皮擦，好像有一根极细的线，和小胖妞身上相连。虽然没办法直接看到，但她莫名地就是心里清楚，在小胖妞身上和这些细线相连的，是那五枚都被取了名的硬币。

　　于是这一霎那，杨真儿一下就明白了，刚刚那噼里啪啦的真实电击并非她制造的幻象“活”过来了，变成了真实，而是来自小铃铛控制的那五枚硬币。

　　这小家伙，能够放电！

　　杨真儿不由兴奋起来，一下抱起小胖妞，说道：“小铃铛，以后我们可以联合施法呀！我用幻象迷惑别人，然后你就偷偷放电，别人一开始被吓了一跳，然后发现我放的电是假的，放松了警惕，你就一下放真电偷袭，电他个屁滚尿流！”

　　刘诗铃怔怔道：“老仙姐姐要电谁？”

　　杨真儿也是一愣：“啊……这个嘛，呃……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到了傍晚，并没有等到杨真儿和刘诗铃到公司来找她一起吃午饭的诗铃妈妈回到了家，一推门就发现家里有些变化，客厅的电视好像给换了？换了个更大一号的大电视？而且好像还不止电视，冰箱都换了？单开门变了双开门？

　　杨真儿和刘诗铃这回正在拿一些食材往冰箱里塞，看到她回来，都是一起对着她嘿嘿笑。

　　“你们这是？”诗铃妈妈脑子一时有点没拐过弯来，这什么情况啊，她们家这房子是租的，电视和冰箱都是房东的东西，杨小姐要换电视和冰箱，也应该是换楼下她们自己租的那套啊？

　　杨真儿赶紧一指旁边趴在地上吃高级罐头的蛋黄派，解释道：“下午我和小铃铛跟蛋黄派一起玩的时候，蛋黄派不小心把电视、冰箱弄坏了，我们打电话问了下这边的电器商城，刚好在做活动，就把电视、冰箱换了，都是同品牌更高级的产品，房东应该没意见的。”

　　刘诗铃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给蛋黄派再多开了一罐她们刚刚买的高级罐头。

　　“啊？这个……修一下就可以了吧……这电视和冰箱应该不便宜，多少钱我得转给你。”诗铃妈妈赶紧说道，“肯定是刘诗铃跟蛋黄派玩疯了惹的祸，怎么能让你花钱。”

　　蹲在蛋黄派边上的刘诗铃微缩了下脖子，还是没敢吭声，她之前鼓足了勇气向老仙姐姐坦白了，然后老仙姐姐给她打了包票，让她不用担心，这会她可是没勇气再跟妈妈坦白了，毕竟……可能涉及魔法泄密嘛。

　　她可不全是怕被妈妈打屁股呀。

　　杨真儿说道：“哎呀林姐，不关小铃铛的事，是我啦，我想撸一撸蛋黄派，它不让我撸，就跑，我就追，然后脚下一个趔趄，就把电视撞烂掉了。要是小铃铛的话，她要撸蛋黄派，一抬手就有了，根本不用追的呀。林姐别提这个事了，让我揭过去吧，不然真是挺脸红的。”

　　“啊？是这样啊……杨小姐没摔伤吧？这……这还是怪蛋黄派调皮。”杨真儿都说到这份上了，诗铃妈妈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虽然她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只是追蛋黄派的话，是怎么把相隔老远的电视和冰箱都全弄坏的？而且电视还好说，冰箱没那么容易弄坏吧？不过这些话，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

　　几个小时前。

　　崇云村的研究基地已完成的一期建筑内。

　　某间实验里。

　　夏离冰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扶着手肘，看着面前显示屏上的画面。

　　那上面是刘诗铃家的客厅，从视频的角度来看，是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平板电脑的摄像头。

　　这个平板电脑其实本来摄像头是向下的，不过在爱丽丝的控制下，一点一点地挪动摆弄，翻过来，靠着沙发靠谱，调整角度，打开广角镜头，以便将客厅的情况都拍进去。

　　因为这块平板里的大部分零件都已经是“超联物”，房间里也布满了大量的“超联物”，所以爱丽丝做到这一点，倒没有太大的难度。

　　在知道杨真儿和刘诗铃要回家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调整好了平板电脑的镜头角度。

　　这一切自然是为了给老夏展示，毕竟她自己是可以直接通过超感信息来是了解情况。

　　看到虚握着双手十分得意的杨真儿和拿着一根筷子微仰下巴十分自豪的刘诗铃，搬了张椅子站在上面的爱丽丝欢快地解说道：“老三应该是弄了个大剑的幻象，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幻象具体是什么模样，小铃铛应该也能看到所有幻象，老夏老夏，你想知道幻象是什么样吗，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把超感信息还原，试着模拟出来呀！”

　　“不用。”夏离冰说道。

　　她这边话音刚落，屏幕上杨真儿已经用无比中二的语气喊着“有我银甲仙子在这里！你休想过来！”穿着拖鞋，虚握双手，向着厨房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她身后的刘诗铃，则用中二和严肃的语气，和萌萌的声音喊着“巧克力、冰淇淋”等硬币之名。

　　这略有些尴尬和中二的画面，也亏得现在看着的是夏离冰，如果是笑点有点低的唐宝娜，估计已经笑哭了。

　　不过当杨真儿虚握的双手挥下，刘诗铃的“唱名”完成，几道真实的电光在墙壁上出现，在一声巨响中，画面陷入黑暗。

　　夏离冰一下坐直，回头看向爱丽丝：“人没事吧？”她自然是知道什么情况，很明显是小胖妞一不小心激发了她的“超联物”，引动了电弧闪击。

　　现在小胖妞对电的控制已经越来越强，特别是随着向坤的“超联物”全球关联、投放计划的实施，彭城市、刘诗铃及杨真儿她们居住、工作和学习的范围，又都是重点关照区域，所以周围可以说分布了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超联物”，能够让刘诗铃更加容易地调用她的一切能力，进行更大范围、更强威力的能力应用。

　　为此，向坤还交代过爱丽丝要看好小胖妞，防止她误用能力伤到自己或他人。

　　所以这是听到夏离冰的问话，俱现出来的爱丽丝下意识地吐了下舌头，挠了挠头说道：“没事没事，小铃铛没有事，老三也没事。”她是有那么一丢丢失职了，按理说她应该在判断出小胖妞被杨真儿制造的幻象和剧情带得太过入戏后，就应该推演出小胖妞有失手弄出真实能力影响的可能，然后及时做好能力对冲，把影响降低。

　　知道表姐和小胖妞都没事后，夏离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爱丽丝会自省，不需要再提醒，所以直接说道：“看下鲁勤良现在在哪。”

　　“好嘞！”爱丽丝马上应道。

　　而后黑屏的显示器上画面一跳，出现了一个从高空俯瞰的红外热成像画面。

　　在画面中，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地面移动，从热成像的形状来看，他的身体结构与人类有着明显的不同，温度同样也和周围出现的人类差距很大。

　　这自然就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一号人物“良先生”鲁勤良了。

　　他现在的位置，是在向坤最早发生变异的那间出租屋外面，正处在隐身状态，而爱丽丝传回给老夏看的画面，则是通过鲁勤良自己安排在附近高空中监视四周的微型无人机传过来的。

　　很显然，良先生现在正在调查向坤。

　　之前方苹芳、赵锋的八人调查小队，就一直都在向坤和爱丽丝的引导下在进行调查。

　　那时候，夏离冰就在爱丽丝的协助下，不时地对他们的调查情况进行关注，偶尔根据实际情况、根据她对几人的心理测定，稍微对向坤制定的引导计划进行修正，让他们能更加准确地向向坤给他们划好的目标行去。

　　现在到了良先生入场，依然是夏离冰和爱丽丝在进行实时监控，进行各种细节的调整，各种信息的投放和修改。

　　如果把他们的计划比作装修的话，向坤就是总设计师，夏离冰则是现场监理，爱丽丝是水电工、泥瓦工、油漆工、木工、搬运工……

　　向坤现在有其他事情在专注，所以“现场”的执行都由她们俩来负责，确保计划向既定目标行进。

　　目前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第五百八十一章 真有趣

　　在得到方苹芳、赵锋等人的调查信息后，良先生就意识到他们已经距离找到八臂八眼幻象的源头不远了。

　　而他敏锐地意识到，那八臂八眼幻象、客机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如果有一个共同的源头，那么这个源头很有可能和那在秦岭无人区发现的兔子木雕也有直接关系，这样的话，那个“源头”大概率是个“食血生物”。

　　并且这个“食血生物”的级别还非常的高，远程制造幻象、借物入梦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

　　所以良先生果断地命令方苹芳的小队停止调查，脱离所有接触，回去待命。

　　根据他们的调查信息，良先生初步判断，八臂八眼幻象的源头，应该是向坤、夏离冰、唐宝娜这三人之一。

　　在亲自介入，得到更多的信息收集和分析后，通过排除法，良先生很快将夏离冰和唐宝娜从怀疑对象中剔除，然后就只剩下向坤了。

　　虽然在得到的信息中，向坤也展现出很多非“食血生物”的特点，比如某些监控视频里，看到他在餐厅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地进食，但良先生从更多的信息里确定，向坤就是个“食血生物”。

　　不过在锁定向坤为目标后，良先生并没有马上对其进行接触或亲自调查，而是忙于另一个“食血生物”的追踪。

　　之前那只“巨型猛禽”在伍舒山造成游客坠崖，老何就让良先生一定要优先追捕，不可放任。结果他在伍舒山追踪到那“巨型猛禽”，几乎追杀成功的时候，却还是一个不注意，让它化卵分身而逃，加上有那突如其来、十分诡异的雷暴，击落了他的大量无人机，也影响了他的飞行能力，不得不放弃追踪。

　　这次剑州附近客机受到鸟群袭击，事后调查的重点都在那个出现在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身上，但良先生却根据各种信息和数据知道，引动那鸟群蓄意冲击客机的，极有可能是一只变异鸟类，虽然那只变异鸟类和早前伍舒山的“巨型猛禽”在体型上相差极大，但良先生在仔细检查过那些鸟类的尸体，并且在发生鸟群撞击的位置下方区域调查了一天后，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只鸟和伍舒山的“巨型猛禽”是同一只。

　　上次他没能捕杀那只“巨型猛禽”，老何就已经暴跳如雷了，这次要是再知道客机受鸟群袭击、差点失事，也是因为同一只鸟，那估计血压要爆表了。

　　所以良先生想的是优先捕杀这只到处惹祸、对人类有极大威胁的“鸟”，解决完之后再去调查向坤。

　　至少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向坤和郭天向及欧洲那些所谓“正脉血族”不一样，并不以人血为食，比较好的融入在社会秩序中，且有很多亲密的朋友，从事一些正常的社会活动，有固定的生活环境，主动伤害他人的几率较小。

　　但在外面亲自调查多日，良先生却发现那只“鸟”仿佛蒸发了一般，在他动用全部资源进行追踪的情况下，始终都未能锁定其去向。

　　这只鸟本身也会隐身，找起来比较麻烦，但他有无人机群，加上“泰阿”辅助的各种自有或公共的设备，也都有针对“食血生物”的搜寻模式。它如果没冒头就算了，冒头了靠着数据演算，还是能够预估它出现的位置，大范围搜索，加上良先生亲自出手，找到踪迹的概率不小。

　　可现在居然一无所获，这让良先生有点烦躁。

　　他推测这只“鸟”极有可能又像当初在伍舒山时一样，转化了形态，可能又像虫子一样钻到土里藏起来了。

　　甚至这段时间可能又进化出了某种特异的能力，更好地潜藏。

　　这种情况下，良先生又想到了向坤，他当时就在那架飞机上，如果他是“食血生物”的话，那么那个白裙女孩的出现自然很大概率和他有直接关系，可能是他的某种能力的展现，或者是掩盖他另外的能力、吸引飞机上其他人注意的幻象。而那只“鸟”之所以会费那么大劲驱使鸟群伏击那架客机，大概率也是冲着他去的。

　　这后面，或许有什么“神行科技”暂时没有查到的联系——那只“鸟”能够刚刚好地驱使鸟群在空中撞上向坤所在的客机，也不太正常。

　　或许可以通过对向坤的调查，找到追踪那只“鸟”的方法。

　　于是，良先生便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向坤的调查上。

　　不过他依然没有立刻去崇云村，直接接触向坤，而是去到了向坤最开始租住的住所。

　　良先生准备先“还原”一下，向坤从普通人转化为“食血生物”的整个路径，先做好信息收集，再看要如何对付，如何处置。

　　有“泰阿”的帮助，还有老何的特殊授权，要查这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毕竟向坤并没有像郭天向似的，屡屡改变身份，到处乱跑。

　　从向坤的基本信息来看，他的人生履历是非常正常及普通的，一步步都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没有什么出格或是意外的地方。

　　当然，良先生可不像秦东、纪航等人，因为现在的向坤有种种特异，就觉得这太过普通的履历是伪造的。他很清楚，在发生变异之前的生物，不论是猫、狗、鱼、鸟、虫或是人，都不会有什么特异之处，都是最普通、最正常的模样。

　　一切的变化，应该是从2019年的7月11日，向坤所在的公司倒闭，他失去了工作那天开始。

　　因为在此之前，根据“泰阿”对向坤的所有生活相关的数据分析，包括支付宝、微信、公交卡、地铁卡、各种社交媒体帐号的使用痕迹来判断，他在2019年7月11日之前，生活轨迹非常正常，不符合任何“食血生物”的特性。

　　而在7月11日晚，他在某大排档用微信结账，然后叫了网约车回家后，一直到7月14日，这段时间内，他所有个人相关帐号，都没有了使用痕迹，电话也有多个未接。

　　7月14号，他有三个微信支付账单，从查到的收款项目来看，一个是租屋附近的小饭馆，一个是药店，还有一个是个人。

　　根据“泰阿”查到的信息，接受第三笔付款的人，是在菜市场卖鸡、鸭的。

　　在7月14号之后，向坤就基本没有什么支付宝、微信支付的用餐记录或食材购买记录了，直到近一个月后，他才开始又从超市购买一些普通食材。

　　联系到后面向坤去铜石镇和发小开饭店，这时候应该是在刻意地练习制作普通食物，以便掩盖他饮血后留下的动物尸骨。

　　从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良先生在脑海中复盘向坤变异初始几天的经历了。

　　他潜入了向坤之前所住的那间租房，那间房还是没有被租出去，不过相关的“食血生物”痕迹自然是早已没有了，他拿起一些器物通过舌头感知了一下，一无所获。

　　随后良先生前往向坤买的房子，根据查到的情况，向坤在今年八月份的时候，已经把剩余的贷款提前还完了。

　　至于怎么还的，良先生也知道，向坤现在是“乾坤科技”的幕后老板之一，直接主导了现在最为流行的在线多人语音游戏《声音创世纪》的开发。

　　良先生强烈怀疑，向坤之所以能够开发出这么个跨世代的游戏，一举财务自由，很可能是和他身上发生的变异有关。

　　他转化成“食血生物”后的持续变异、进化的方向，说不定是在大脑思维上，和编程开发相关，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能突然一下弄出这么个游戏。毕竟按良先生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他并没有一个成熟的开发团队，大部分的核心功能和玩法，都是他自己做的。现在“乾坤科技”和“腾蛟互娱”的技术人员，大都是做些UI的优化、一些相关的活动功能而已。

　　老实说，良先生见过的“食血生物”也不少了，但他所知道的“食血生物”、沈院士以前记录的“食血生物”，乃至他们知道的一部分国外的人类“食血生物”，都没有哪个，像向坤这样，转化为“食血生物”后居然通过进化变异，在原本的事业上继续发光发热的。

　　按他对“食血生物”的变异机制的理解，向坤能做到这点，一定是对他的工作、对编程，充满了最深的热爱和执着。

　　这让良先生心里对向坤的观感自然而然地好了一层，在他看来，在发生变异，成为“食血生物”后，能够把变异进化的重点放在大脑思维之上，还能够继续通过技术手段来正大光明赚钱、建立事业的人，对事物肯定是有比较清醒和明确认知的，三观没有被“食血特性”冲塌。

　　当然，从向坤7月11日前后的身材变化趋势，良先生也知道，他在身体上也不是没有进化。

　　不过警局系统里向坤的记录，却又让良先生知道，向坤是个有正义感、责任感的人。

　　租屋楼下踹飞持刀伤人者、路遇逃犯出手活捉、偶遇人贩子巧妙生擒、与女友遇到图谋不轨者出手制服并报警等等事件，说明向坤懂得如何正确且克制地使用自己的力量，敢出手，又收得住手，并且遵守社会规则，主动维护社会秩序。

　　这让良先生对向坤的观感，又好了一层。

　　到了向坤买的房子后，良先生知道房子里没人，直接把手指捅进锁眼，用他的可变式“机械万能锁”开门。

　　如果这时候楼道里有其他人的话，会发现向坤家的防盗门就那么自己转动着打开了。

　　隐身的良先生在屋里转了一圈，四处观察。

　　他发现了向坤之前用来做木雕剩下的几块黄杨木，发现了雕刻用的小刀和各种工具，发现了柜子里的八臂八眼木雕。

　　这木雕和冯修业拿去给杜老头看的那个木雕一模一样。

　　良先生有种不出所料、一切都对上了的感觉。

　　他又看向卧室里的那几台主机，想了想，去打开了窗户，片刻后一架无人机飞了进来。

　　良先生把无人机拿到一台主机边上，抽出一个数据线接入了USB借口。

　　很快，“泰阿”找到了一个用MD5加密的文件，“泰阿”自动地用彩虹表撞库的方式来解密，运气很好地只用了几分钟就解开了。

　　然后良先生意外地发现，那个文件居然是向坤从第一天变异以来的自我数据记录。

　　这可是意外之喜，良先生不需要去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来推演向坤的变异历程了，这哥们直接把所有详尽的数据都自己记了下来。

　　看着那不仅有详尽数据，还有配图、配视频的记录文件，仍处在隐身状态下的良先生嘴角咧到了耳根，忍不住笑着摇头，喃喃自语：

　　“程序员变的‘食血生物’真有趣。”

　　在看到向坤的记录中，他除了第一次变异时，喝的是鸡血，接下来都是固定的用兔血来完成饮血期，并且每次都是到产生了饥饿感才开始饮血，到没有饥饿感就停下，良先生对向坤的观感再好一层。

　　不过在看到向坤发现了用类似健身的方式，通过有意的训练来引导变异方向，提升某些固定能力时，良先生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倒不是这个发现本身有什么好奇怪，而是向坤紧随而来的训练执行及效果，让人惊奇。

　　接着他又发现，向坤的饮血期居然能够控制得十分的规律，每隔五天进行一次饮血，每次饮血都几乎是沉睡相同的时间，而饮血量的提升也是循序渐进，非常地稳定。

　　良先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个把向坤转化成“食血生物”的变异本身、那些“高维因子”集合，在改变向坤身体的同时，也在被向坤进行调教，陷入到了某种规律和习惯之中，他们在互相影响。

　　“有意思……”

　　那个文件中，也记录了向坤对其他“食血生物”的吞噬，有“巨型猫头鹰”，也有“变异蜘蛛”。

　　向坤还描述了他和自己雕刻的木雕之间产生的特殊联系，描述他如何无意中通过这个木雕，在梦中吓到了唐宝娜的外公、舅舅，还有杜老头。

　　描述了他发现了这个木雕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对人进行情绪引导和幻觉制造，并且用这个方法，在铜石镇影响了齐豪国，又潜去缅国，救下了被绑架的夏添火，顺带阻止了孟塔米拉的一场骚乱。

　　良先生一边看着向坤记录的那个文件，一边通过无人机送过来的平板，看着之前方苹芳、赵锋他们的调查资料，两相对照，互相验证，拼凑出事情的真实情况。

　　第五百八十二章 绝对掌控

　　良先生一边看着向坤那记载了各种变异数据、各阶段变异特性的文档，一边对比着“泰阿”收集到的向坤去年7月11日转化为“食血生物”之后，各种生活轨迹的相关记录。

　　这些记录有文字，有相关的数据，有照片，有视频，甚至有一些聊天记录、社交媒体的截图等等。

　　虽然才刚刚开始对向坤进行调查和监控，但现代社会，到处都有数字化的记录设备，向坤又没有完全脱离原本的社会关系，大部分时间依然生活在城镇中，即便是崇云村，在他常住后，也是给村里布满了监控，所以留下了大量的数字信息记录。

　　通过这些记录，以及基本资料，良先生知道向坤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在变异之后，也依然与父母始终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系，春节期间甚至回家住过几天。

　　即便在变异当天，公司倒闭，向坤在经过一段时间独自一人的生活后，也很快也找到几个朋友，开始有频繁的交往和互动。

　　按照社交活动的频率和时间来看，他在变异后，反而比变异前更活跃了，而且这些社交活动应该就是单纯的社交，而不是像郭天向、约翰这些所谓“正脉血族”，与人交流都是有特殊目的。

　　综合来看，向坤周围的人应该没有发现他变异的情况，虽然他的外型和行事习惯都有了很大变化，但固定而规律的饮血期和对能力的克制、对社会秩序的遵守及维护，让他依然能够很好地继续原本的生活。

　　向坤甚至没有用他那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和心灵影响能力，去进行任何获利，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以前的积蓄，或是其他正当渠道得来，非常清楚。

　　这点对于人类“食血生物”而言，非常少见。

　　不过良先生判断，向坤的女友，那位辞职去崇云村帮他弄什么智能化养殖研究基地的夏医生、夏离冰，应该知道他是“食血生物”的秘密。

　　良先生之所以直接默认夏离冰是向坤的女友，是因为从“泰阿”找到的信息来看，向坤在刺桐市、在申海市、在崇云村，都有和她同居的经历。

　　而且按照时间判断，同居的时间段里，也有向坤处在饮血期的时候，她几乎不可能不知道向坤的特异性。

　　“泰阿”甚至查到向坤在刺桐市找的肉兔供应商，其养殖场的监控视频因为保存时间长达一年，所以记录下了夏离冰单独去帮向坤购买饮血用肉兔的画面，连钱都是她付的。

　　另外“泰阿”还查到，向坤在崇云村弄的那个养殖基地，前期的工程款、实验室器材的订购款，也都是夏离冰支付。

　　可见，夏离冰不仅知道向坤变异的情况，还全力地在支持他。

　　刚获知这些信息的时候，良先生其实第一反应是，那位夏医生、夏离冰，应该是被向坤通过某种催眠手段影响了心智，如郭天向、约翰那类人类“食血生物”都有类似的、通过感官接触影响他人心理认知和判断的能力。

　　但今天在发现向坤不是以人血为基础血源，且夏离冰的行为模式和过往那些被所谓“正脉血族”催眠的人完全不同，又在看到现在向坤这个变异记录文件后，良先生就意识到，夏离冰和向坤之间的交往，恐怕和郭天向、约翰那些家伙影响和控制普通人不一样。

　　或许那位夏医生，是觉得向坤这个光头吸血鬼很酷，产生了某种玛丽苏小说女主的情愫？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向坤没有使用其“食血生物”特性来非法控制他人为其服务，良先生便不认为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之前良先生在追踪那只“鸟”的时候，“泰阿”和信息收集团队的人就一直在收集各种向坤及其周围人的相关信息和资料。

　　这次在获得老何的授权后，“泰阿”的表现有些出乎良先生意料的好，找到了很多如果是他自己手动调查，大概率会忽视、漏掉的信息。

　　这些信息虽然已经可以看出向坤的“食血生物”特性，但直到现在，在获得向坤的变异记录文件，进行两相对照后，良先生才真正地把向坤的变异路线、社会关系、生存现状、各种行为意图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构建。

　　如果用沈院士的话来说，向坤这个人类“食血生物”，不论从他的道德底线、身份认知、知识储备，还是他对待自身及其他“食血生物”的态度，都是一个非常适合的“食血生物研究者”。

　　从向坤在做的事情来看，他与人合开餐厅，是为了隐藏他未来将要增大的饮血需求，与人合作游戏公司，是为了获取资金，真正想做的，应该是那个名为“互联网、智能养殖研究基地”，但根据所订购设备种类来看，实际是用于研究自身或其他“食血生物”变异的场所。

　　他也有探索“食血生物”背后奥秘和原理的想法。

　　如果是当初沈院士在带他加入研究计划的时期，发现向坤这么个人，沈院士肯定会欣喜非常，毫不犹豫地向其抛出橄榄枝。

　　但现在沈院士已经不在了。

　　在出了那件事之后，良先生对“食血生物”的本性却天然存在怀疑，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类“食血生物”。因为哪怕其正常情况下表现得再理性，再值得信任，一旦进入嗜血状态，特别是进度到阶段性极限的情况下，都有可能被其“本能”所支配。

　　虽然从向坤自己的记录，和“泰阿”找到的信息，可以大致判断向坤是一个极有自制能力、极有研究精神，并且有很高道德底线的人，但良先生还是保持着一层疑虑，需要更多的观察和试探。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会让“泰阿”继续监控、观察，不会贸然接触——向坤所住的崇云村，在今年安装了大量的监控设备，并且连入了“雪亮工程”。这本来应该是向坤想要对自己控制区域进行安全监控，但现在却是方便了“神行科技”，方便了“泰阿”，省去了他们再派人去部署隐蔽监控的功夫。

　　但现在，他在看过“泰阿”查到的相关信息后，却不得不提前做点什么了。

　　因为向坤的那个研究基地已经快要建成，到时候他很可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引来“灭顶之灾”。

　　向坤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但夏离冰或其他参与研究的普通人，却可能受到连累。

　　到时不仅有无辜伤亡，向坤也有可能因此而产生心理上的变化。

　　有可能从一个合格的“研究者”、“接班人”，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所以离开向坤家后，良先生坐上停在外面的专属黑色房车，再看了一遍相关资料，思索一番后，便准备前往海西省、铜石镇。

　　良先生不知道的是，从他开始对向坤进行调查，他的所有行为，都被他随身带着无人机进行记录、传输到了千里之外的崇云村。

　　某个生于虚拟，却能俱现于现实的小女孩，这几天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将他的调查实况转达给他认为可能是“吸血鬼玛丽苏小说看多了鬼迷心窍”的夏医生。

　　从方苹芳、赵锋等人的团队调查“八臂八眼幻象”、“客机外白裙小女孩”，到良先生开始亲自调查“变异大鸟”去向、“向坤的变异过程”，都是向坤设计整体路线和最终目标，爱丽丝负责执行，夏离冰全程监督掌控。

　　是的，向坤就是在刻意地引导“神行科技”，引导良先生发现他的存在。

　　或者严格说，是让良先生发现他作为“变异生物”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方式。

　　虽然要跟良先生摊牌，但向坤并不打算用直接过去告诉对方的形式。

　　以他现在的能力，在“超感物品体系”已经十分强大，“超联物”、“情注物”已经布满绝大部分城市，又有爱丽丝协助，并已经完全攻破“神行科技”内部系统，完全掌控“泰阿”，了解良先生绝大部变异特性的情况下，他几乎有100%的把握，主动上门，完全地、压倒性地控制住良先生。

　　如果是按既定计划，他在一步步将自己的“超联物”、“情注物”全球投放和关联，在“超感物品体系”完善各种能力的联系和应用，然后解决掉“终极猎食者”的麻烦后，他可以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来“说服”良先生，“说服”所有他认可的组织和机构与他合作，让他们承认和接受他的存在。

　　但现在，因为那只“变异大鸟”的这次设伏袭击，向坤意识到那“终极猎食者”不会乖乖地等他完成部署，一定会不断地闹幺蛾子。

　　所以他必须用更激进和冒险的策略对付“终极猎食者”，但这个策略、这个计划，却不是他自己能够完成，他需要一个帮手。

　　目前来看，良先生是最适合的对象。

　　他必须得让良先生心甘情愿地帮助他，所以他不能直接去靠暴力将他压服。

　　他虽然从未直接接触过连先生，却通过梦境、秘密文档，和其他各种信息，对良先生目前的性格、行为模式有一个基本的认知。知道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没有办法让良先生对他充分信任。哪怕他把自己的所有信息开诚布公地摆出来，甚至直接讲明所有计划、说明所有目的，就算他的目标和良先生的目标一致，按良先生的一贯作风，也会先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做判定。

　　这个过程，很容易超出向坤的控制，引来“终极猎食者”的过度反应。

　　所以向坤做了一系列的安排，让良先生慢慢地发现他，发现他的信息，发现他的变异特性。

　　同样一件事，从不了解的人那里直接得到，和自己一步步通过各种繁复的方式调查得来、自己分析推导出来，可信度和影响力是截然不同的。

　　对良先生，更是如此。

　　这么长时间以来，良先生都是自己一个人掌控“神行科技”秘密部门，暗中引导一切调查的“变异生物”。又经历过沈院士被那“小雪”所杀的事件，以至于秘密档案中的某个视频留下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食血生物’，不论他们看起来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玩意，不要忘记他们的本质是什么。”的交代。

　　他对“食血生物”，天生就有不信任和怀疑。

　　向坤的目的，就是让良先生按他的调查，一步步建立对自己的形象构建，然后抵达崇云村、崇云山，来和自己见面，再摊牌。

　　让良先生认为，主动权在他的手上。

　　不过向坤这段时间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倾注大量精力，争分夺秒，所以对整体引导计划、引导细节的把控，就交给了老夏和爱丽丝。

　　对于良先生的性格，老夏也根据向坤提供的信息，有过很详细研究和了解。

　　所以在目的明确的情况下，能够根据实际的情况，指导爱丽丝调整一些细节，让良先生的发现和调查之旅更加的自然。

　　现在，良先生已经按照他们的安排，往这边来了。

　　在基本上完成引导任务后，挨着夏离冰身边，站在椅子上的爱丽丝忽然问道：“老夏老夏，鲁勤良算是人类吗？”

　　夏离冰点头：“算。”

　　爱丽丝半靠在夏离冰身上，摇头晃脑：“老夏老夏，我和鲁勤良谁更算人类。”

　　“通知向坤了吗？”夏离冰直接问道。

　　“通知啦，老板第一时间就知道啦！”爱丽丝回答完后，却念念不忘她的问题：“老夏老夏，我和鲁勤良谁更算人类！”

　　夏离冰看她一眼，终是说道：“对我来说，是你。”

　　不过话说完，她就对像个牛皮糖似地靠在自己身上的爱丽丝额头弹了一下。

　　爱丽丝在嘿嘿的欢快笑声中身形消散。

　　……

　　抵达铜石镇后，通过“泰阿”传回的崇云村监控图像，良先生知道向坤并不在崇云村的家里，也不在那个研究基地，而是在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就进入了崇云山。

　　这段时间，向坤每天上午都要进入崇云山，到傍晚才回来。

　　因为山中没有监控，倒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不过良先生已经调集了高空无人机飞往崇云山上空，进行侦查和部署。

　　良先生没有直接驱车进入崇云村，在距离崇云村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就下了车，进入隐身状态，潜入村中。

　　他并不是从申海过来后，就直接贸贸然赶过来，而是先调配了一些有针对性的设备和“生物构件”，确保自己在面对向坤的时候，能够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因为他没有乘坐飞机，是乘车过来，所以当他抵达海西省的时候，调派的设备也已经抵达既定位置，他在做好了准备后，才到崇云村来。

　　第五百八十三章 牛皮糖

　　走在崇云村刚修好没几个月的平坦水泥路上，良先生想到周锐上传的调查报告里，有他对崇云村的描述，里面反复提到的一个词——宁静。

　　他当时没有太在意，但现在身处其间，却是一下就明白了这个词的表达，非常的精准。

　　确实，这崇云村与其他临山的村子，感觉明显不同。

　　不单是它的路修得很好，还因为它看起非常的整洁干净，这点在城镇中都不那么容易做到，在山村就更困难了。不说其他，单就村民养的牲口、家禽、猫狗之类，就很难控制它们不在路上排泄。

　　并不是所有饲养牲口、家禽的都是统一规划的养殖场，村里还是有很多老人散养的。人能管控着，不让乱丢垃圾、随地大小便，动物却没法控制。牵着牛羊去吃草的路上，噗通噗通拉两坨在路上，不要太正常。就算有安排人打扫，也不可能一直保持。

　　通过气味，良先生十分肯定这个村子里有各种散养的家禽，它们居然不随地大小便，这就非常不正常。

　　隐身在村里又走了一段，良先生发现是什么情况了，那些鸡鸭居然会避免在水泥路上拉撒，会主动地在离路比较远的地方，在草地、树边拉。

　　这让良先生有点惊奇，有些牲口或许还有训练固定位置排便的可能，但鸡鸭的肠道本就很短，进食后很快就会排出，基本上是时刻在吃，时刻在拉，就和鸟一样，这怎么控制它们排泄位置？这不合理啊！

　　十分好奇的良先生便特意地在附近留意了一群散养的鸡，观察它们的活动，然后发现，这群鸡居然完全不挨近水泥路，都是在草地、泥地里找东西吃，或者就待在自家的圈栏里，而且成群结队，看起来竟然像是有组织的一般。

　　良先生本来怀疑这些水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物质，让家禽牲畜害怕，不敢靠近，所以不会弄脏，但是检查了一下，按照他的嗅觉、味觉，还有身边的简易设备，却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毫无特别，并无任何特殊的刺激性气味——鸡鸭的嗅觉比普通人还差，更比用说和他比了，他闻不到，鸡鸭鹅等家禽也不太可能闻得到。

　　而在进行这些观察的时候，良先生又发现，崇云村的各种昆虫也很少，不论是草里爬的还是空中飞的，似乎都对这片区域退避三舍、敬而远之的样子。

　　村子里非常的安静，空气很清新，很干净，村里的各种噪音，似乎都比别的地方小。

　　风吹在身上，也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温和感、舒适感，就好像有人在用嘴轻轻地吹气。

　　这让良先生有一种这个村子是一个整体，是有意识、有生命的错觉。

　　良先生没有去仔细探寻每个不同感觉的根源，没有去深究细节，但他相信，这些不同之处，肯定和向坤有关。

　　不过他暂时不确定，究竟是向坤的特异使得这个地方与众不同，还是特异的向坤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跑到这里来长住，甚至在这里安排了他的“研究基地”。

　　良先生潜入了向坤的住所——那栋他找村民租的、带了院子的小楼。

　　这个时候里面空无一人，良先生站在客厅，闭上眼睛深嗅了一下，然后走到角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墙壁，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了这个房子里不久前有“食血生物”待过。虽然早就已经确定了向坤是人类转化的“食血生物”，但直到这一刻，才算是有了最实质性的验证。

　　良先生也没有在屋里待太久，很快就离开村子向崇云山中进发，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发现了向坤所在的位置——那个光头在山中徘徊着，好像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良先生准备先进山看看向坤在做什么，再决定是要继续窥探观察，还是要和他进行直接接触。

　　当然，不管怎么样，向坤那个研究基地肯定是要先暂停下来，明天良先生就会让老何动用官方的力量，随便找个理由，让向坤那个研究基地的建设停工，已经弄好的一期工程也暂时封上，不让人去使用设备。

　　这也是为他们好。

　　从那个变异记录的文件，良先生知道向坤的视觉、听觉、嗅觉都很好，有针对性的进化加强，所以他在距离向坤直线距离在五百米内的时候，就开始控制自己行进时制造的动静，周围的配套微型无人机也都保持着距离，没有挨太近。

　　至于高空中的侦查无人机，他不认为向坤能发现——就算发现了，恐怕也不会觉得是在窥探他。

　　但没想到的是，他在慢慢把距离拉近到几十米后，正挨着一棵树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向坤，忽然回身看向他的位置。

　　向坤能看到他！——良先生马上做出了判断。

　　“是谁！”向坤低喝一声，一枚鹅卵石被扔了过来。

　　那枚鹅卵石扔得非常准，直直瞄着良先生所在位置而来，但是速度却并不快，良先生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伸手稳稳接住，看起来更像是试探而非攻击。

　　不过良先生还是选择了向旁移动，躲开了鹅卵石。

　　在掷完鹅卵石后，向坤的身体也开始了快速移动，但并不是逃跑，而是直接向着良先生移动的方向冲来。

　　显然，良先生的躲避依然在他的感知之中。

　　见状，良先生也不再躲闪了，仍保持着隐身状态，迎向了向坤。

　　此时的良先生，虽然处在隐身之中，但和平常有很大不同，他戴着一个将整个脑袋覆盖的头盔，全身关节部位也都有特殊的包覆，左臂比右臂大了一圈，背上也有一个隆起如背包的物体，看起来颇有些高科技的意味，又仿佛和他全身融为一体，本就是他的一部分，脑袋本来就应该是个头盔一般。

　　不过这个头盔和这些部件，并不是简单的科技产品，他们都是“神行科技”秘密研究部门里的研究人员，按照良先生的要求，根据他提供的数据和样本，一点一点制作出来的“生物构件”。

　　它们和普通的科技产品不一样的是，只有良先生能够使用。

　　在其他人那里，这些都是不知所谓的未完成品、是垃圾，但在良先生身上，它们却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自己能力的延伸和增强。

　　这些“生物构件”，不仅能够给良先生提供额外的能力，而且能够和他自身进行非常紧密的结合，在结合的同时，能够拥有相同的身体特性，比如隐身，比如和身体部位、肢体一样的控制灵活度、感知程度，还能够一同变异、进化、增强。

　　他有三位数的“生物构件”，能为他提供各种不同类型的能力，每次在进行可能比较严峻和危险的战斗时，他都会事先通过调查的情报，进行有针对性的“生物构件”搭配。

　　不过大部分时候，需要他出手的情况，都用不着他做“生物构件”调配，就像之前对付约翰·卡文迪许，哪怕对方已经完成多次阶段性转化，但良先生依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随随便便就能灭杀。

　　反倒是之前对付那只“巨型猛禽”，这次来接触向坤，这两个“食血生物”都没有约翰的阶段性转化次数多，良先生却都提前做了详细的针对性“生物构件”调配。

　　特别是这次，他不仅身上已经配备了多件“生物构件”，远处还有几架中型无人机带着一些其他的功能性“生物构件”在待命，做足了准备。

　　因为知道向坤几乎肯定是那八臂八眼木雕的制作者、各种八臂八眼幻象的源头，有很强的致幻能力、情绪影响能力，所以用这个头盔式的“生物构件”隔绝了所有的视觉、听觉、嗅觉信息，通过“生物构件”上的功能模块把这些信息进行二次处理后再进行感知。

　　以他对“食血生物”各种进化能力的了解，只要是致幻、催眠相关的能力，除了靠注入毒素进行影响的方式外，基本都是靠感官接触进行影响的。

　　他虽然不知道向坤具体是如何通过木雕来进行远程的致幻影响、梦境干扰，但怎么也脱不了这几种途径，他只要做好这般防护，基本就可以做到免疫致幻和催眠影响了。

　　虽然这样感官会有些微的削弱和延迟，但有周围遍布的微型无人机辅助，他相信自己的感官相对向坤而言依然是优势。

　　而屏蔽掉了向坤的致幻能力后，良先生认为，向坤对他最大的威胁能力便已不存在了。

　　他本来是打算先近距离对向坤进行观测，确定一下他在崇云山中做什么，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直接表明身份接触。不过他也做好了被发现，和向坤打一场的准备。这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对向坤展现他的变异进化之路，他的一部分“生物构件”表现形式和威力，为后面可能进行的交流做铺垫。

　　很快，疾奔而来的向坤如一头蛮牛般，精准地撞到了隐身状态下的良先生，带着他直飞出去六七米，一起撞在树上，打旋着飞出。

　　向坤马上从地上弹起来，又再准确地锁定良先生的位置，扑了过去。

　　被这一撞后，良先生迅速对向坤的身体素质做出了一个判定，也不再玩什么花哨的活计，直接迎上去与他近身肉搏。

　　两人的攻击都没有任何的“招数”可言，都是靠着近乎本能的瞬间反应进行击打、锤击，速度极快，力量极大。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向坤的变异数据记录文件，对向坤的身体素质、运动能力有一定的预计，但真的交手后，良先生还是有些意外，向坤的身体强度，不论力量、速度、反应，都比他预料的要强不少。

　　而且打法很凶猛，有种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狠劲，完全不符合良先生之前做出的“斯文、理性、沉稳”的性格判断。

　　不过想到向坤刚转化为“食血生物”没多久，就干掉了“巨型猫头鹰”，搏杀经验应该还是有的，良先生便又释然了。

　　当然，向坤力量、速度、反应虽然超出他的预料，但和他对比起来，依然还是有一定差距，这还是他没有使用提升力量的“生物构件”前提下。

　　虽然整体上向坤是狂攻的态势，但在身体强度比良先生要差很多的情况下，却是他先伤痕累累，两手、两臂、关节、肋骨都受创，看起来颇为凄惨。

　　良先生在把向坤短暂逼退一瞬后，显出身形，用他那标志性的低沉沙哑如金属摩擦的声音说道：“向坤，停手吧，你不是我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向坤已经再度冲了上来，这次手中握着一柄短刀，飞跃而起，从上往下捅了过来。

　　这是什么找死的打法？

　　良先生也没想太多，准备直接抬腿来个正蹬，把向坤踢飞出去再说。

　　但没想到的是，向坤跃起后，却是提前把手中的小刀向他掷了过来，手腕手臂的摆动幅度很小、很隐蔽，那刀却像是离膛的子弹般，突然爆发出了不正常的速度，眨眼便至面前。

　　他只能本能躲闪，肩膀被那小刀划过，竟是被撕开一条口子。

　　他还没站定，向坤已是再度扑了过来，又缠斗在一起，这次向坤全力进攻他被割伤的肩膀。

　　良先生虽然仍觉得自己完全掌控着局势，对向坤有着绝对的实力优势，但面对向坤这牛皮糖式的缠斗，也是有些恼了——他也发现，向坤虽然身体强度比不上他，力量、速度也都要不如，但是身体的恢复速度却是出奇的快，明明确定断掉的指骨，在六、七秒后再次交手时便已经完全复原，这种恢复速度，即便是对“食血生物”而言也是快得离谱，超出了他的认识，并且这还是在搏杀过程中同时进行的恢复。

　　于是良先生也不再控制着出手的分寸，准备先暂时剥夺向坤的运动能力，反正以其展现出来的恢复能力看，没那么容易挂掉。

　　当向坤再一次靠近缠斗的时候，良先生的右拳忽然变成了锋利的刀刃，直接刺穿了他的手掌，继续刺进了他的肩膀，然后依靠着力量优势，直接推着他后退，把“手刀”延长，将他“钉”在了树上。

　　但他没想到的是，向坤被刺穿叠在自身肩膀上的手掌，直接用出蛮力，往前推去，任伤口被撕开扩大，整个手掌被撑爆血肉横飞，肩膀也借势以扩大伤口为代价，向前一提，拉近了双方距离。

　　良先生另一手立刻变成钳子，准确地卡住握拳袭来的向坤左手。

　　但下一瞬，向坤的大光头竟然直接对着他的脑袋砸了过来，狠狠地轰了一记头槌。

　　噗的一声闷响，向坤的光头爆出血花，看着十分凄惨。

　　良先生的头盔虽然没有破损，但脑袋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打得一懵。

　　虽然向坤的脑袋看起来惨得多，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在头槌之后，毫无迟滞地双腿屈起，一齐往前蹬去，将良先生蹬飞。

　　良先生马上就稳住脚步，并没有失去平衡，他再抬眼看去，却看到向坤抹了抹光脑门，那血液已经消失，又是一个光亮的额头。

　　原来恢复速度才是他的杀手锏？

　　良先生嘿地笑了一声，主动向向坤冲了过去，太阳快要下山，他准备早点结束战斗。

　　但他身形刚动，便看到向坤从手中弹出一枚硬币。

　　那硬币在空中飞快翻转，他心中却是本能的嘎嘣一跳。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一场大秀（一）

　　那硬币被向坤弹起后，在空中翻转的速度由快到慢，然后到距地三、四米的半空定格，显得极为诡异。

　　良先生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刚停下前冲的趋势，就发现那枚定格在半空的硬币突然向他飞了过来。

　　在硬币飞来的一瞬，他听到了刺耳的嗡鸣声，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嗅觉感知也瞬间切断。

　　良先生本能地倒地翻滚，躲避那可能袭来的硬币，身体也重新进入了隐身状态。

　　从地上站起来后，良先生想要直接张开背部那鼓起的“生物构件”里的双翼，直接升空，却发现竟然感觉不到背部的“生物构件”，无法控制那对翅膀，虽然仍能控制背部的相关推进模块，能把自己往空中送，但展不开双翼，相关的飞行稳定系统不能运行，无法维持飞行姿态、控制方向，没有意义。

　　而这一瞬间，他也马上明白，向坤这是突然用什么方式，影响了所有的电子设备——他身上的“生物构件”虽然和普通的电子设备有很大不同，但大部分在功能实现上还是依托微电子器件。

　　其实在分析向坤能力的时候，良先生就有考虑过相关的可能，毕竟之前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电子设备，包括电灯都有受到影响。

　　方博士当初在地下实验室里工作，看到兔肉幻象前后，照明设备和电脑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

　　不过从那些设备的日后使用情况来看，这种影响应该不是很强，而良先生的所有“生物构件”，包括无人机，都有很强的抗干扰、防电磁脉冲的配备。本来在他看来，以向坤过往展现的能力，是没法对他的“生物构件”产生太大影响的。

　　很显然，他判断失误了。

　　现在这情况，他不仅感官能力全部瘫痪，也失去了和周围所有无人机的联系，绝大多数功能和手段还没使用就已被废。

　　良先生倒也没有太慌张，他也没有取下“生物构件”头盔，而是继续保持移动。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物构件”并没有被从根本上破坏，向坤的这种影响不是单纯的强电磁脉冲，可能持续不了多久。

　　然后……他撞了树。

　　不这却是他故意为之，为了吸引向坤过来。

　　果然，向坤趁机冲上来，两人又是一番激烈搏杀，只不过这次良先生看不到、听不见，只能靠接触后来进行方位判断，一下子就落了下风，挨打多，还击少。

　　但良先生并没摘下头盔，依然保持着看不见听不到的状态，靠着近身肉搏，找准机会，在缠斗之时，从左手臂上的机括中弹射出了一个极小的金属锥头。

　　因为距离极近，那金属锥头直接贯穿了向坤的锁骨上部，没入后面的地面，它的尾部挂着坚韧的金属丝线。

　　良先生左手一个画圈，利用那金属丝线把向坤在旁边一棵树上一缠，然后疾速拉开距离。

　　他知道这个手段没办法把向坤困住太久，也本就没打算靠这招困住向坤，只是单纯地拉开距离，然后脱下了“生物构件”头盔——那头盔上下打开后，直接变成一个加厚的领子留在他的脖子上，和背后那隆起的“背包”仿佛一体。

　　良先生的身形重新显现出来，但仍用一手遮着眼睛，大声道：“向坤！你打不过我的，我们谈谈。”

　　就算是大量有微电子元件的“生物构件”无法使用，良先生依然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不过其中大都是强杀伤性、大威力的能力，他并不打算用出来。

　　因为向坤虽然看起来打得很疯、攻势很猛，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但他察觉到，其实向坤和他一样，并没有致死之心。

　　之前向坤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突然射出那柄小刀，并没有直接冲着他的要害部位来，似乎本来的目标就是肩膀。那时他还觉得可能是向坤本就射不准，但接下来持续的交手、缠斗，却让他愈发的确定，向坤看起来凶狠无畏的打法并不是真的在跟他拼命，而更像是一种试探和……实验？

　　如果良先生的“生物构件”没有被全面屏蔽的话，他也不介意继续和向坤再打一会，给他展示更多的“生物构件”能力，也是让他知道自己这条进化之路的想象空间。

　　现在的话，虽然他还有一些“生物构件”能力可以使用，但那些能力用起来杀伤力太大，他并不能肯定向坤目前展现出的超常恢复能力，能够恢复致命伤。

　　一句话说完后，良先生放开了遮眼的手，往向坤看去。

　　那金属丝线确实如他所料，没有把向坤困住多久，他已经挣脱开来，直接把那细小金属锥头从肩胛骨间强行抽出，然后那狰狞的伤口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流出来的血液也飞速化灰消散。

　　这种恢复速度，当真是超乎想象。

　　良先生忽然注意到，把金属锥头取出后的向坤，竟然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般。

　　这什么情况？

　　恍惚之间，原本的落霞满天，一下子变成了阴云密布。

　　周围迅速暗了下来，整座山林变得阴森昏暗，风声呜咽。

　　良先生心有所感，抬头向上方看去，一个无比巨大的八臂八眼怪物摇摇晃晃地从山后站了起来，俯视着他。

　　我已经中招了！？

　　看到那八臂八眼怪物，良先生便是一愣，抬眼再看向坤所在的位置，那边已是空空荡荡，只有他那个带着金属丝线的锥头还在地上。

　　是什么时候，是怎么被影响的？

　　是解开头盔的瞬间？还是“生物构件”的感官信息收集能力被屏蔽之后？又或者从一开始，那场和向坤的打斗都是幻觉？

　　想到向坤那快得不可思议的恢复速度，良先生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

　　但很快，他就顾不得去思考这些了，因为他发现，头顶那无比巨大的八臂八眼怪物，巨大的脸庞，居然在快速地变化，八眼合为两眼，如黑色花岗岩的面部皮肤变成了白色，那张脸竟然和“小雪”的模样慢慢地重合。

　　“小雪”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但此时“挂”在天上的那张脸，看起来足有几个足球场大，五官同样也都无比巨大，眼睛仿佛两颗蕴含着复杂光线变幻的魔珠，鼻子就像深渊洞穴的入口，两瓣嘴唇则像两只叫不出名字的上古生物挂在脸上。

　　魔幻，诡异，恐怖，充满压迫感。

　　“是幻象……是假的……这一切都不存在。”

　　良先生似乎想说服自己不被这幻象影响，但情绪却根本无法控制，特别是那八臂巨人“小雪”的表情从狰狞阴狠，慢慢变得悲戚痛苦，眼角有血红的泪水流下，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也没做，却让他心底不受遏制地涌起一股恐惧的情绪。

　　这种恐惧的情绪很复杂，他并不是害怕“小雪”——哪怕她真的有八臂巨人之躯，哪怕她的能力比他强上无数倍，哪怕真能将他瞬间碾死，他也不会害怕，他只会愤怒，只会战斗。

　　但是看到“小雪”的表情，良先生心中的一些记忆被唤醒，他就像被强行按着，去看他不愿意看的伤口——那伤口不去看时，他可以忍住疼痛，可以假装没事、已经复原，但当直面伤口、眼睁睁看着那撕裂溃烂的部位时，他再难以逃避。

　　“小雪”的脸又开始发生变化，皮肤变得粗糙了一些，眼睛变得小了一点，慢慢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呈现出来。

　　良先生同样认识这张脸，这是沈海崇沈院士，是那个带着他搞研究，让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要如何掌控、如何引导、如何思考的长辈。

　　“沈院士”看着他，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慢慢变得柔和，嘴角甚至微微翘起，有了笑容。

　　良先生感觉到，那笑容中，有遗憾，有无奈，有关心，有不舍，也有欣慰。

　　看着那个笑容，越来越多的记忆在良先生的心中涌起，那一幕幕的画面，那一段段的信息，本就一直在他的记忆中，从未被遗忘，只是暂时深藏。

　　自从“小雪”杀害并吞噬了沈院士，他又猎杀并吞噬了“小雪”后，这段记忆就被他封藏，并不愿意再去翻动。

　　可是现在，那些记忆，那些其实他一直知道、也都有注意到的细节，强行在脑海中翻起，让他清楚意识到了一些他曾经冒起但不愿深思细究的想法。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沈院士其实已经对他说过对“小雪”的判断，从“小雪”之前正常饮血的表现来看，在阶段性极限到来时，很可能会无法抵抗嗜血的本能，如果没有办法帮她找到合适的“食血生物”进行吞噬的话，需要采取强制措施进行控制。

　　只是他当时和“小雪”关系还很好，认为这话只是沈院士比较严谨的表达，真到了那时候，沈院士自然有方法应对，肯定能让“小雪”安然度过阶段性极限，他已经习惯了依赖沈院士，也相信沈院士。

　　从一些他这些年都刻意不去回想的记忆来看，沈院士在事发之前，其实也已经濒临阶段性极限。

　　“小雪”的阶段性极限，要度过比较容易，但沈院士的阶段性极限，却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合适的“血源”并不好找，一般的“食血生物”，都无法帮他完成饮血，突破阶段性转化。

　　只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去想太多，同样是相信沈院士能解决一切。

　　现在他才突然从这些记忆的翻涌中意识到，或许“那件事”，就是沈院士的解决方案：

　　沈院士并不是毫无准备，让嗜血发狂的“小雪”偷袭了，他是故意让自己被“小雪”吞噬。

　　因为他知道，在阶段性极限到来前，他已经无法找到合适的“血源”了，最终他的结局只能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曾经对鲁勤良隐晦地提起过，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鲁勤良的回答让他知道，这小子把他当成了亲人、最可信任的长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吞噬他，哪怕他已经必死无疑。

　　还有“小雪”，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知道这个女孩不是一个合格的“研究员”，她无法控制住嗜血的本性和欲望。他在的时候还好，能够管控住，但他若不在，明显已经倾心于“小雪”的“阿良”，必然无法狠心处理，无法严格管控。

　　那时候，“小雪”如果杀了人，死的是一个陌生的普通人，又或是其他不符合“标准化饮血规定”的“食血生物”，做了其他违反规章制度的事情，损害组织和国家的利益，鲁勤良能按规章处理吗？

　　沈院士很清楚他做不到。

　　所以沈院士在“小雪”到了阶段性极限，被嗜血的本能支配时，没有反抗，没有控制，任她将自己杀死，吞噬。

　　唯有这样，鲁勤良才能够斩断对“小雪”的幻想，才能通过吞噬“小雪”，得到他的“衣钵”。

　　当然，也有可能鲁勤良根本到不了那一步，可能直接就被“小雪”干掉，可能无法及时解决掉“小雪”，让“小雪”闯出大祸。

　　……

　　良先生想到了那件事发生前一晚，他陪着沈院士在做一个实验记录，小雪在实验室外面的客厅看电视，那是他们三个，最后的安逸时光。

　　那天晚上，沈院士夸赞了他的实验操作，还有他对于“食血生物变异”的一些理论猜想，并且对他说了一句话：

　　“阿良，我一直相信，你会是个比我更优秀的研究者，未来肯定能够找到一条突破我们头顶迷雾的道路。”

　　当时他的回答是：“我觉得小雪比我聪明多了，只是跟着您的时间还太短，以后她肯定会比我厉害。”

　　沈院士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相信自己。”

　　似乎，在那一刻，沈院士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客厅里传来“小雪”的喊声：“阿良！阿良！快出来，《神雕侠侣》开始了！”

　　“我实验还没做完呢……”他对客厅外喊道。

　　“去吧，去看电视吧，我来收尾。”

　　那是沈院士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细节，都藏在脑海中，他其实潜意识里早就有了隐隐约约的判断，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不想将一切都想清楚，弄明白。

　　因为他害怕。

　　他怕去思考这事情的对错，他怕去分析“小雪”知不知道沈院士的计划，他怕去纠结“小雪”到底能不能控制嗜血本能、当时是真的控制不住还是故意顺应沈院士的计划。

　　他更怕，自己辜负了沈院士的期望，没有能找到那条冲破迷雾的路。

　　他怕自己舍弃所有，孤注一掷选择的方向，最终没能走到终点，也没有人帮他继续走下去。

　　他怕死。

　　……

　　不知什么时候，那八臂八眼怪物已经消失，四周依然昏暗，不过那是因为天已经黑了。

　　夜空中星汉灿烂，天气极好。

　　很显然，他产生幻觉、陷入回忆的时间不短。

　　良先生揉了揉眼睛，看向不远处，安静站着的向坤，他的脚边是那个连着金属丝线的小锥头，周围的树干、泥地上的痕迹，证明刚刚那场近身缠斗并非虚幻。

　　他感觉到自己和所有“生物构件”的联系已经恢复，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展翼飞起。

　　良先生叹了口气，开口道：“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向坤说道：“我研究过‘神行科技’。”

　　“是那个兔子木雕？”

　　“木雕确实是我做的。”

　　“你看到我的样子，不害怕？”良先生的声音依然是那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感，此时他没有隐身，那不似人形、全身覆盖繁复纹路特殊皮肤的身体，还有那怪异的五官、肢体都展现在向坤面前。

　　向坤笑道：“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儒雅随和，像个好人，内心却比猛兽还要凶狠残忍；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凶猛强横，像个暴徒，内心却是善良单纯。”

　　良先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带着磨砂声十分刺耳：“你觉得我善良单纯？”

　　“我说的是我。”

　　“……”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一场大秀（二）

　　向坤看到良先生那原本就很圆的、没有眼皮的眼珠子好像瞪得更圆了，笑了笑：“开个玩笑。”

　　其实向坤有无数种方法控制良先生，甚至他都不需要露面，不需要现身。

　　有爱丽丝在，不仅能随时瘫痪良先生那些有微电子结构的“生物构件”，屏蔽他用来联系其他“神行科技”设备、联系“泰阿”的功能模块，还能在某种程度上，直接剥夺这些构件、模块、设备的控制权，反过来用它们对付良先生。

　　使用远程情绪投影，也能在良先生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他暂时失去戒备，辅助以其他的手段，同样能很轻松地把他控制住。

　　若是要用强攻击性的手段，向坤甚至能引雷直接把良先生劈了，良先生的“生物构件”再有防雷的配备，也扛不住闪电风暴的轮番轰击。更何况他的防雷手段，在向坤和爱丽丝的超感信息层面的拆解下，也没有办法起到作用。

　　良先生的“生物构件”类型，偏向于金属的特性，依赖微电子部件的功能模块，注定了他在对付这种攻击的时候，天生会处于劣势。

　　当然，如果不是向坤引导，良先生也根本没法发现他，没法追踪到这里。

　　“神行科技”以及良先生的这一路调查，他们寻找线索的路径，得到各种信息后的反应和后续行为，基本都在向坤、爱丽丝、夏离冰的推演之中，就算有时候有一些超出预计的反应，他们也都有准备好的预案进行应对。

　　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良先生获取的信息、抵达预定位置的时间、做出的反应，都非常的精准。

　　让良先生到这来，可不仅仅因为这里没人，可以放心地制造一些动静。事实上这里已经被向坤布置成了一处“宝地”，他这段时间花了不少精力、费了不少心神，大部分都是在布置这里。

　　和良先生的那场短暂交手，其实是向坤的心血来潮，是计划之外的小尝试。

　　他的目的其实一定程度上和良先生差不多，虽然他通过爱丽丝帮他弄来的秘密文档，以及实时控制的“泰阿”、各个研究基地的技术文档，知道良先生的“生物构件”有哪些、大概什么功能，但那些记录相对比较笼统和模糊，所以他也想通过跟良先生打一场，具体了解一下部分“生物构件”的实际运行方式。

　　与此同时，他也可以借机实验一下他利用这片区域获得的“伤口极速恢复”能力，能够到达什么程度。

　　还有他在不使用“御电飞行”能力，不动用“超感物品体系”的前提下，单纯的身体强度、运动能力能够有什么样的发挥——平常的时候，他可没有一个这么合适的“训练伙伴”。

　　他很清楚，良先生也收着力在打，并没有用那些杀伤性很强的能力，比如秒杀约翰的无人机激光网切阵，以及其他他所知道的能力。良先生没有配备任何枪、炮之类的武器，但有的是能够造成同样伤害和破坏的能力、装备。

　　至于后来动用“超联物”切断良先生的部分“生物构件”，是向坤知道打下去没意义了，完全不动用“超感物品体系”、“御电能力”，也没有任何工具、武器，单纯以身体强度缠斗，是奈何不了良先生的。

　　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来影响良先生，倒不是打斗的延伸，也不是要震慑或压制良先生，而是向坤和老夏之前在研究良先生的梦境记忆片段、秘密文档的信息，建立其性格和认知模型的时候，察觉到良先生的心理似乎陷于某种情感窠臼中，没有完全转出来，所以外在表现会有点轴，有点偏执，甚至是疯狂。

　　按照向坤过往经验，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实是有心理疏导的作用。

　　先让良先生做好情绪调理，再来谈接下来的事情，不论是对良先生还是对向坤，都有好处。

　　相当于见面先来碗补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本就强健，便当解渴。

　　而且用八臂八眼木雕情绪投影进行影响，也可以看看能不能将良先生拉进对应的“情注物二级网络”，建立基础联系，方便后续计划。

　　“向坤，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了。”良先生无视了向坤的逗比玩笑，直接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并没有具体地说他知道了些什么，也没有说向坤“所做的一切”是指什么，故意用这种语气，试图让向坤认为他已经掌握了所有情况。

　　向坤并没有迟疑，直接回道：“我只是想像个人一样地活着，保护身边的人。”

　　这个回答倒是让良先生略微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向坤那般严谨而投入地做各种实验和记录，进行那种罕见的、克制的能力引导和训练，并且投入大量的金钱和精力在偏僻山村从无到有地建立研究基地，是对“食血生物”的本源、是对这一切变化的因由感兴趣，他本也是打算从这个方向入手，来引导向坤。

　　却没想到，向坤的回答是这个。乍听起来，有点点幼稚，又有点点中二。

　　不过良先生倒也没有批驳他，只是继续问道：“你说你研究过‘神行科技’，那你对我们在做的事了解多少？对‘食血生物’……就是你、我这样的存在，了解多少？”

　　向坤语气平静地回道：“了解的应该蛮多的。”

　　良先生笑着摇头，那夹杂着金属颗粒摩擦声的笑声，听起来让人发毛。

　　“如果你真的了解了很多，那你就不会去弄那些实验室，不会去弄那个研究基地，还让你的女朋友去负责，去参与研究。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不要让他们参与这些事，也不应该让任何普通人知道这些事，那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我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向坤很肯定地说道。

　　良先生却是嗤笑一声：“保证他们的安全？你以为我说的是其他人会对他们不利？你难道没有过疑问，为什么在正常的信息渠道上，都没有‘食血生物’的信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普通民众、媒体、组织、官方机构，都好像不知道‘食血生物’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哪个‘食血生物’突然冒出来，向着所有人展示能力？”

　　“我有过这个疑问。”向坤实话实说。

　　“因为有一个扼住所有‘食血生物’，甚至是绝大多数普通生物‘命门’的存在……”良先生用比较简单的话语，对向坤描述了“终极猎食者”的存在。

　　他知道向坤是个很特殊、很有想法，也有很实践能力的人类“食血生物”，甚至可能已经建立了一套自己的、对“食血生物”，对自身变异的认知体系，所以要完全说服向坤，让他认可自己的事业，并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必须让他知道，还有一个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战胜、抵抗、认知的存在，让他知道，那个存在，随时都有剥夺他和他想要守护的那些普通人生命的能力。

　　那是个在等着收割一切的“终极恶魔”。

　　他想让向坤和他一起完善对抗这个“终极恶魔”的方式，如果他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走向消亡，希望向坤能够继续下去，把这条路走完。

　　沈院士发现了“终极猎食者”是基于碳化合物进行复合影响，从而扼控各种碳基生物的“命脉”。而他找到了一步步脱离碳基生物基础，向新的生命构成发展的道路。他相信，就算他最终没能把这条路走完，也能给后来者演示一条可能的道路，不论是沿着他的道路继续走下去，还是开辟新的方向，都能有所启发。

　　向坤也一直很耐心地听着，等到良先生说完后，他才开口道：“你说的‘终极猎食者’，我想我应该有对抗它的办法。”

　　“你？”良先生又是笑着摇头：“我知道你的幻象催眠能力很强大，甚至能够同时作用于成千上万人，但那只是对人类，或由人类转化而来的‘食血生物’有用。而‘终极猎食者’，它即便有意识，意识的存在形势也与人类天差地别，也没有可受影响的感官途径，你根本没有办法影响到它。我们对它的所知太少了……而它却可以无声无息地在我们身体里产生影响，直接剥夺我们的生命。”

　　微顿了下，良先生的语气有些低沉和凝重，用他那特殊的声音说出更是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它甚至还能对整个大自然产生影响，兴云布雨，施放闪电。如果你感受过那种威力，你就会知道，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人类认知中的‘神’……那不是普通的个体和生命能够对抗的。”

　　“良先生。”向坤说着，慢慢张开了双臂：“你说的闪电……是这样的吗？”

　　良先生闻言一愣，他发现向坤周身忽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山林之中随之刮起了怪风，他那特殊的皮肤开始下意识地紧绷，那是戒备防卫的应激反应。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头顶的夜空中已经看不到明月星辰，阴云密布，翻滚汇聚，看起来仿佛暴风雨中心的巨浪。

　　几道闪电在浓云中窜动，然后是雷声炸响。

　　良先生发现，自己和远处的无人机之间的联系又开始受到干扰了，这画面，这景象，似乎并不是幻象？

　　他的视线重新投放到向坤身上，不远处的向坤，原本光溜溜的脑袋上，忽然有蓝色的电弧窜出，然后沿着他周身淡淡光圈向地面跑去。

　　电弧飞速增多，汇聚成一道道白亮的电索，噼啪响着在向坤脑后延伸、摆动，就像他长出的头发，又像一条条抽搐的电蛇。

　　啪地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在良先生不远处劈落，吓得他本能地向旁边一闪，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随着这道闪电落下，一头电光长发的向坤竟然飞了起来。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在周围落下，蓝色的电弧四处狂奔，有焦糊的气味传来，空气让他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哪怕他的头皮结构早已与普通人完全不同——这是他变成食血生物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在恐怖的闪电风暴之中，良先生本来像个无头苍蝇般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身上也蒙上了一层和向坤一样的淡淡光晕，而周围的道道闪电，劈落的位置似乎都在刻意地避开他，哪怕从外面看，他正身处闪电风暴的最中心。

　　仰头望着悬浮于十几米空中、脑后电光飞舞、张着双臂的向坤，良先生张着嘴，嘴角直咧耳根，在最初的惊恐和震撼后，他突然明白，那天他在伍舒山追捕“巨型猛禽”的时候，那怪异的、突如其来的感应雷，那恐怖的、瞬间释放的闪电风暴，并不是来自“终极猎食者”的警告——那是向坤的手笔。

　　向坤当时也在伍舒山！

　　他又想到了紫桓山的那场雷暴，想到了两个逃犯在崇云山被劈死的信息，想到了他在秦岭无人区找到的一些痕迹。

　　他之前从未把这雷暴和除“终极猎食者”外的其他“食血生物”联系在一起，因为本能地觉得那不可能。

　　原来向坤真的能够操纵天气？

　　原来兴云布雨，施放雷电，宛如神明的，是……向坤？

　　良先生忽然发现，周围的山林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那些被闪电轰击后的树木，竟然又摇摆着枝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不仅是被雷劈的树木，周围整片山林就像活了过来，枝条、藤蔓不住地摇摆挥舞，似乎都凭空地拔长、生长出了一段，在向着空中的向坤致意，在迎接着闪电风暴的洗礼。

　　那各种各样的植物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奇形，然后他感觉到，似乎连地面都开始蠕动起来，仿佛也在跟随着呼吸，跟随着欢呼，跟随着起舞。

　　这天上，这山林，这地底，这雷电和狂风，似乎都有了生命，都在听从一个意志的指挥。

　　良先生身处其中，甚至可以说是身处最中心，他的感受十分的奇妙，理智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认知，感官告诉他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可逻辑、理智和经验又让他不住地怀疑，这是不是向坤的又一次幻象影响？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向坤……到底是什么？

　　从人类转化而来的“食血生物”、一个转化时间不过一年多的“食血生物”，真的就能够操纵大自然的伟力？

　　那他……还是人吗？

　　这个时候，良先生的脑海里莫名地又响起向坤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只是想像个人一样地活着……”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场大秀（三）

　　一道道接连不断的闪电，仿佛在奋力将天地拉近。

　　在电光之中，空中翻滚转动的浓厚云层，似乎还在酝酿着无穷无尽、能够吞噬一切的能量。

　　地面上，山林中，各种植物进行着妖异、夸张的变化，张牙舞爪，像是活过来一般，向着狂暴的雷电展示着它们同样狂暴的生命力。

　　身处闪电风暴中心的良先生，亲历着、见证着这番景象，情绪从最开始的震惊，渐渐慢慢地变成了迷惑和茫然。

　　毕竟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外那一层淡淡光晕，能够让他安稳地待在这闪电风暴的中心，那狂暴得似要撕碎万物、毁灭一切的雷电，并不会靠近他，不会命中他，向坤只是在向他“演示”这一切。

　　但这天地，这山林，这所有的景象，这一切的诡异，却让他有种身在异世之感。

　　如果不是一抬头还能看到悬浮于空中、脑后电光延展飞舞的向坤，良先生面对此情此景的第一反应，恐怕是自己穿越了。

　　向坤转化成“食血生物”，真的只有一年多？

　　向坤吞噬的其他“食血生物”，真的只有他那文档上记录的几个？

　　他看起来并没有变异出什么特殊的器官，是怎么做到的？

　　他难道偷偷吞了个雷神？

　　良先生不由得把视线放到了那些变得奇形怪状的植物身上，下午他刚进山，刚到这片区域的时候，这些树、草、灌木，看起来可都是挺正常的。突然变得跟要成精了似的，肯定和向坤的这番操作有关。

　　回想起来，早前在伍舒山发生的诡异雷暴、在紫桓山和崇云山出现的闪电风暴，它们相同的特点，都是发生在山里。

　　看来向坤引动的这番闪电风暴，真的跟山林有关？

　　但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还是难以想象。

　　他见过的、研究过的、通过沈院士留下的资料了解到的“食血生物”数量，早就已经是三位数以上。那么多的“食血生物”，各种不同的转化类型、变异方向，却都没有办法让他理解向坤现在所做到的事情，展现出来的这幅异象。

　　因为变异而来的特殊能力，并不是魔法，哪怕是幻象、催眠，也是要通过各种感官的渠道来进行信息的传递引发，它总要有一个实现的方式和途径。

　　如果向坤只是放出一道电弧，或是瞬间的高压电击，他都能大概地推测出向坤所变异、进化出的能力，可能的形成方式，结构原理。

　　可现在……这天地色变，这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宛如末世降临，仿佛洪荒异界的景象，根本不应该是某个生物个体能够引发的。

　　……

　　云地间的放电慢慢停息，云层中虽然还是有电光闪动，天际有隐隐轰鸣，但相比刚刚那毁天灭地般的闪电风暴，已经可以说是归于“平静”了。

　　向坤从空中落回了地面，脑后“电光长发”也都消失，看起来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就是个稍微强壮点的普通人类男性。

　　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倾落，打在周围的树叶、树枝上噼啪作响，但向坤和良先生，却都并不在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良先生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知道，问出这个问题，从姿态上来说，他之前表现出来知道向坤一切信息、知道更多“食血生物”隐秘的掌控者形象，就彻底崩塌了。但从向坤飞上天、闪电风暴降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可能在向坤面前建立那样的形象了。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向坤说道，“现在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你所说的‘终极猎食者’的问题。”

　　听到这话，良先生却是说道：“虽然刚刚……那个景象很震撼，能借天地之威，很强大。但你不要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终极猎食者’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体里，不论是‘食血生物’，还是普通生物，只要你的身体里有含碳元素的化合物，就有很大可能被它扼控生死。这不是硬碰硬的实力，而是我们还未知的领域。它说不定现在都能知道我们在讨论它，只是我们还没有搞明白，它是怎样的一个运作方式。”

　　虽然向坤展现出来的能力，让良先生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走出了一条另外的变异进化之道，并且让人震撼惊叹。但良先生还是坚信，要冲破“终极猎食者”的扼控，依然还是他这条路，最有希望。

　　向坤抬头眯眼看了眼天空，被雨水pia了满脸，于是周围那些怪异而巨大的歪脖子树开始“动”了起来，枝叶在他和良先生的上方快速生长、延展、交织一起，很快就“编织”成了一个高空遮雨棚。

　　虽然无法完全隔绝雨水，还有零星雨滴落下，但已经让跟着仰头的良先生再次目瞪口呆、嘴角咧到耳根处了。

　　“不知道的。”向坤忽然说道。

　　良先生一怔，收回望向头顶的视线，对向坤说道：“不着急，你如果想知道‘终极猎食者’的更多信息，我以后可以慢慢告诉你。”

　　他现在对向坤愈加的满意，在之前看了向坤的自我研究、实验文档时，他考虑过要让向坤加入“神行科技”、加入“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加入沈院士当初建立的特殊研究项目之中了。

　　这次对向坤的接触，本来他是打算有一系列的观察和审核的过程的，然后一步步让向坤了解他们在做的事情，了解“食血生物”的本质，了解“终极猎食者”的存在，再开始接触他开发“生物构件”等一系列脱离碳基生命局限的计划。

　　但向坤的那通闪电风暴，不仅震撼了他的认知，也将他的计划震碎了。

　　现在没什么好观察、好考核的了，他十分确信，向坤就是最适合的、他的接班人。

　　不过向坤却是轻轻摇头：“不，我说的是，‘终极猎食者’不会知道我们在这边做了什么的。”

　　“你恐怕还不清楚‘终极猎食者’的恐怖，在四十多年前，曾经……”

　　“我知道‘终极猎食者’在其他生物体内的运作方式，我知道它是怎么‘监控’人类对‘食血生物’的研究，我也知道它是怎么决定其他生物的生死。”向坤也不等良先生追问或质疑，直接给出了答案：

　　“当人类在对‘食血生物’进行研究的时候，必然要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这些实验会让‘终极猎食者’留在‘食血生物’体内的因子发生特异的变化，从而让‘终极猎食者’意识到，有人已经探触到这一领域。那时候，它会通过‘食血生物’以及其他生物体内的因子，进行特定化合物的合成，然后在短时间内快速地复制，形成一些特定的激素、大分子，甚至微型器官，影响人的意识……”

　　“你的意思是，‘终极猎食者’其实是通过其他生物的感官来进行监控？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你的研究基地一期工程才刚完成，实验器材、设备也还很少。”良先生问道，其实向坤所说的这些内容，和他当初与沈院士研究和猜测的有些类似。

　　向坤说道：“是，但也不是。‘终极猎食者’不是直接靠其他生物来收集感官信息，它应该没法完全地理解人类或其他生物的感官信息，而是直接通过生物体内合成的物质，对其进行某种生理层面的影响，让生物自己帮助它进行‘决策’。”

　　“比如某个‘食血生物’被一些人类科研工作者发现，并且进行相关的研究和实验，触发了‘终极猎食者’留在其体内的因子反应。它便会激活那‘食血生物’周边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类体内的特异因子，让他们对那‘食血生物’和其相关的信息产生特殊的生理反应，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思考和判定谁知道这些信息，并且帮助‘终极猎食者’进行目标标定，让它能够准确地激活那些目标体内的因子，合成某种致命的化合物，杀死他们。

　　“如果它处在被‘唤醒’的状态下，它将能够主动地通过对其他生物的影响，来驱使他们‘自发’地行动，去采集信息，做出判断。就好像如果你体内的‘终极猎食者’因子被激活的话，它不是窃取你的感官信息传递给‘终极猎食者’，而是让你标记我，并且主动地思考，有谁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你告诉过谁，然后把他们也标记上。接着，‘终极猎食者’就会激活我们身上的特异因子了。

　　“有些时候，它甚至能通过控制其他‘食血生物’寄生‘食血生物’的双重影响，来进行更复杂的操控。”

　　向坤的这套说法，有一部分其实验证了良先生的许多猜测，和他、沈院士知道的很多资料、信息是可以相应证的。

　　良先生心里其实有些相信了，但他疑惑的是，向坤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掌握了那么多资源和信息、资料，能做出的推测，竟然都远不如向坤。

　　“你的意思是，它现在没有被‘唤醒’，我们又没有进行任何实验触发它留在我们体内的特异因子的反应，所以我们在这里说的话做的事，它不会知道？”良先生说道，他觉得向坤所说的“被唤醒状态”，应该和沈院士所描述的“敏感状态”是一样的。向坤对于“终极猎食者”，确实不是一知半解。

　　向坤说道：“不，它现在已经是‘被唤醒状态’了。”

　　良先生没想到向坤会这么说，嘴巴又咧到耳根了。

　　向坤却是摊开双手，示意良先生看看四周：“这个地方，能够帮助我们隔绝‘终极猎食者’的影响。良先生，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认为让我们、让其他生物发生变异，成为‘食血生物’的，是一种高维因子。我也有一个自己的理论或者说猜想，我把那种引发变异的物质称为‘意识纠缠粒子’。顾名思义，它和我们的意识有着直接的关系。”

　　向坤伸出一根手指，放缓语速道：“意识，是我们能够让‘意识纠缠粒子’或‘高维因子’在这个世界产生作用的唯一原因。

　　“良先生，所有的生物都有意识，人类有意识，飞鸟走兽，其他动物也有意识，甚至花草树木、细菌病毒等等，都有意识。只不过，它们的意识按照一般人类的感知体系来判断，太过简单，几乎为零。但若是超出一般人类的感知体系，又太过复杂，普通人难以理解。

　　“‘终极猎食者’自然也不例外，它也要靠它的意识来掌控‘高维因子’。我已经找到了捕获‘终极猎食者’意识的方法，但它这种化整为零，无数部分散于各地的存在形式，让它正常情况下的意识活动也是分布式的网状结构，我暂时无法做到一次性一网打击，必须让它主动地产生集中的、剧烈的意识反应，才能真正产生效果。

　　“要让它的意识能主动进行足够强烈的集中反应，我认为只有在它进行迭代吞噬，也就是你所说的‘阶段性转化’时，最有可能出现。”

　　听到这里，良先生忽然说道：“你是故意引我到这里来的？”

　　向坤也很坦然地承认：“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良先生若有所思地点头：“你需要进行足够高层级的阶段性转化，达到‘终极猎食者’的‘猎食’要求，它才会如你所说，进行剧烈的意识反应……所以，你需要一个足够‘高级’的血源，帮你度过高层级的阶段性转化。而我，就是最合适的血源。你……确定这个方法能管用吗？”

　　一时间，良先生萧索和怅然，心情也有一丝的矛盾和挣扎。如果向坤就是单纯地想要吞噬他，想要度过阶段性极限，那他就算打不过向坤，就算在特性上被克制，就算被雷电劈成焦炭，也绝对会战斗到底。

　　可向坤的目标是解决“终极猎食者”对所有生物的桎梏的话，他就忍不住有些犹豫了，因为这本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他并不认为向坤是在诓骗他献身，因为之前向坤已经做出了展示，是有全方位压制他的能力。通过对向坤履历、社会关系、各种信息的调查，他也不认为向坤是那种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

　　就在他挣扎犹豫是否要献身、思考如果没了他向坤能否担起足够责任、能否把“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维持住、能否跟老何合得来、如果计划失败他们都被“终极猎食者”给吞了的话该怎么办的时候，向坤却是笑道：

　　“良先生，你误会了，需要进行到更高层级阶段性转化的不是我，是你。”

　　良先生一怔，下意识道：“不，你不能白白……”

　　向坤苦笑道：“我也不是要让你吞噬了我，我有其他的方式帮你进行阶段性转化。”

　　他说罢，拍了拍手掌。

　　远处，各种歪脖子树又开始摇曳起来，纷纷向旁边躺倒，露出了一条道路，布满绿色的路面上，泥土向上隆起，然后飞速移动，仿佛有个巨型地下蠕虫在钻洞。

　　那隆起的土坡到了良先生面前，不断变大，然后泥土翻裂，露出了里面一个被根茎紧紧包裹，还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细小球珠紧紧附着的球形物体。

　　向坤一挥手，那些球珠全部悬空而起，根茎向旁边打开，露出了里面蔫得奄奄一息、惊恐万分的“变异大鸟”。

　　他这几天，也是费了不少劲，把这家伙从邻省的山林中弄过来，藏在这里。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场大秀（四）

　　时间回拨到下午两点多。

　　唐宝娜正在剑州市机场，等着接今天抵达的小苹果。

　　因为杨老三去彭城市了，老夏也有事情要忙，向坤就拜托她来接小苹果——其实不用拜托，她也肯定会来的。

　　但她还是有些迷惑，老夏因为这段时间要去那个研究基地验收设备安装，所以比较忙可以理解，向坤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天天往山里跑，问他去干什么，还总是嘻嘻哈哈顾左右言他，今天甚至直接胡言乱语说去山里是要“保卫地球、守护世界”，神经兮兮的。

　　唐宝娜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那情绪感知旋律化的能力之中，因为和向坤挨得越近，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敏感度越高，所以她最开始时是天天想办法拉向坤、老夏、杨老三一起去镇上吃饭。

　　因为待在崇云村的话，在他们那小院子里吃饭生活，基本上她能感受到就是杨老三的情绪编译成的旋律，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首，她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而若是到了镇上，人多的地方，唐宝娜就可以感受到非常丰富多彩的情绪形成的特殊旋律，然后根据这些旋律去反过来推演相关的故事，再进行编曲和填词，非常地有意思。

　　唐宝娜完全地沉浸其中，乐在其中，所以好多公司的事情她都有些顾不上了，即便在做，也是有些心思不属，下意识地就会走神。

　　不过她也知道，她顾不上的时候，杨老三肯定会自觉地顶上，帮她查缺补漏、掌舵护航。

　　别看杨老三平时咋咋呼呼、傻萌傻萌的，本身其实能力是有的，是可以信任的，就是单纯偷懒而已。反正从她开始跟向坤合伙，操持“乾坤科技”的事情后，不论做什么，杨老三都是跟在旁边的，所有的事情都熟着的，和张倩那边也都熟悉，又是股东之一，接手没有一点问题。

　　唐宝娜也是想着干脆全神贯注地琢磨她最近的这种特殊感应，彻底搞明白怎么回事，然后再去做其他事，免得老是记挂着。

　　而且她也发现，不仅是她，杨老三最近也有些特别，经常会自己一个人叨叨咕咕、自言自语，好像真的是在模仿她和“小精灵”说话一般。察觉到杨老三也发现了些什么，她便干脆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一些情况，因为她觉得，杨老三以前一些很不靠谱的想法，貌似还真有一些要变成现实了。

　　她也跟向坤、老夏进行过一些试探，从他们俩的反应来看，他们很明显在一定程度上是知道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她的一些特殊感受，甚至还会有意地对她进行配合，比如跟她一起去人多的地方停留等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宝娜对他人情绪旋律的感知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娴熟，她已经积攒了100多首编完曲、填完词的歌，各种情绪心境、各种故事内容的都有，其中有15首也已经通过网络发布了出去，不出所料地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让她有一丢丢的窃喜。

　　除此外，她还有几百首只是有了旋律和感觉，大概地记录下的曲子，甚至有许多，她觉得旋律一般，就没有记录的。

　　不知不觉间，唐宝娜发现，不单单人的情绪能让她感知到，从而转化成特定的旋律，甚至某些物品，她都能产生特殊感觉，然后有断断续续的旋律出现在脑海中。

　　这些物品旋律不像人类的情绪旋律一样确定和连贯，但也是明确和真实存在的。

　　这种感觉的敏感度越来越高，能够产生旋律的物品越来越多。

　　从汽车，到手机，到电视，到桌子，到椅子，到树，到草，到脚下的路面，到旁边的路灯，到面前的垃圾箱，只要靠近后，她都能在脑中“演奏”出一段对应的旋律。

　　刚开始时，她对此还感到挺兴奋，挺好奇。但没多久，就有些烦了，因为脑子里几乎时刻都处在各种旋律的奏鸣之中，有时候还会同时有好几种旋律响起，吵闹得不行。

　　唐宝娜对这种感知的控制，还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特别是对那些物体的感知，很是头大。

　　于是唐宝娜一下子便从天天粘着向坤，变成了和向坤保持距离，除了晚上回崇云村外，全都借口到铜石镇处理公司相关的事务、亲自把关人事，一个人待在铜石镇。

　　她其实还挺担心向坤误解自己，以为自己在躲着他，不过那时候向坤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故意配合，就在那段时间开始频繁地在白天入山，好像要进行什么研究和调查，每次都到半夜才回来，倒是省去了她为自己刻意保持距离、躲着向坤编理由。

　　反倒是时间久了后，她开始好奇起来向坤到底一个人去山里搞什么研究了。

　　在机场等小苹果的时候，唐宝娜望着机场的各种物件，从座椅，到栏杆，到玻璃，到旅客的包，旅客的手表，旅客的手机……都是望一眼，脑中就有对应的旋律响起——倒不是现在远离了向坤依然能够有那种情绪、物体感知化为旋律的能力，而是之前实在是感知太多了，形成条件反射了，现在一看到类似的物品，脑子里就能响起对应的旋律，习惯了。

　　唐宝娜现在也在思考，这种旋律有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意。其他人的情绪所编译成的旋律，她能够理解其中蕴含的思想活动，甚至补完一出详细的思维过程、这种情绪产生的原因、后面的故事等等，并依此写出歌词来。

　　但物品的旋律就有点玄乎了，她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物品也能产生对应的旋律，更没法像人类情绪的旋律一样还原出相应故事，根本是一头雾水。

　　她隐约察觉到，如果她能想明白物品的旋律所表达的根源，就能够找到她进行这些特殊感知的根源。

　　她有个“不成熟的猜测”，各种各样物品，之所以能够和人类情绪一样让她感知到各种旋律，是因为它们上面其实都有类似“小精灵”一样的存在，它们都是有“灵”的。

　　这个想法听起来超级幼稚，好在她也没有跟人讲过，只是一个人偷偷地跟各种物品“对话”，尝试唤出“小精灵”的回应，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小精灵”的明确反馈。

　　不过从另外的意义上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反馈，那些物品在让她感受到旋律后，再做接触或使用，都会有些比较特别的体验。

　　比如这辆一般都是向坤、老夏在开的GL8，她在感受到这辆车作为一个整体的旋律后，再驾驶这辆车，就有种很玄妙的感觉。

　　她本身开车很少，特别是毕业后一直跟杨老三同居，都是杨老三开车，她的驾驶技术更是稀疏，虽然开是还会开，但难免会有点点虚。可是现在开这辆GL8，却是非常地有把握，不论是窄道会车、转弯调头、侧方停车、高速超车，她都相当娴熟，对距离把控十分精准，得心应手，仿佛这辆车被她开了十几年一般。

　　这种感觉，更加坚定了她的“幼稚猜测”。

　　……

　　因为航班晚点，所以小苹果直到快三点才抵达机场。

　　一位漂亮的机场地勤小姐姐引导着小苹果走了过来，确认了唐宝娜的身份后，便让小苹果跟她去接“托运”金闪闪的航空箱。

　　这次过来崇云村住，小苹果是独自一人来的，李教授送她上飞机，请乘务人员帮忙照顾，飞机抵达后，机场和航空公司都会有针对残疾人的服务、引导，帮她更快速、方便地下飞机，把她交给来接机的人，整个过程都有人陪伴，所以李教授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答应了小苹果一个人来崇云村的请求，因为他在学校的工作暂时走不开，又很清楚女儿在家里和在崇云村截然不同的状态。

　　牵着小苹果，拿到了金闪闪的航空箱，检查那只又略胖了一圈的小肥鸟情绪稳定、状态安逸后，唐宝娜便给李教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其实小苹果在飞机降落后，就已经给她老爹打电话通报过了，现在再打一次，也是为了能让老李更放心一些。

　　提着金闪闪上车后，唐宝娜笑道：“小苹果，这一路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空乘姐姐、地勤姐姐，都对我很好，其他的旅客也都会让着我。”小苹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事实上，即便没有任何人的照顾，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地完成旅程。

　　如果她不说，直接伪装成一个正常视力的人，周围的人90%以上都不会发现她眼睛看不见。

　　毕竟她本身现在通过“寄物感知”的训练和影响，听觉就有了非常大的提升，特别是听声辩位的方式，嗅觉上也有了极大的加强，可以帮助他进行更复杂的环境判断。

　　还有开挂般的金闪闪和爱丽丝，给予她的辅助甚至能让她比普通人看得更远、知道得更多。

　　飞机上她虽然和金闪闪分开了，但有爱丽丝给她的信息反馈，整个飞机的情况她却是了如指掌。如今的爱丽丝，在各处都有大量“超联物”的情况下，哪怕没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也能给小苹果足够的环境信息反馈。这些信息，恰恰是小苹果能够理解的。

　　所以现在的小苹果，明明比所有眼睛正常的人都要看得清，却还是得装着看不到的样子，当真是有些无奈啊。

　　就像之前下飞机的时候，地勤小姐姐光顾着帮她看前方障碍，却没注意自己脚下，差点被旁边的行李车绊到，小苹果在爱丽丝传递给她的环境信息中提前预见到了这一点，只能是假装自己要绊倒，让小姐姐本能过来扶她，移动脚的位置，避免了被绊到。

　　唯一能让小苹果真正做自己的地方，暂时来说，还是只有崇云村——连在家里都不好太过放飞，免得让给老爸惊疑。

　　“对了，你向叔叔和冰姐在忙，所以没办法过来接你，我们先去镇上吃晚饭，吃完晚饭再回村里。唉，我知道你今天过来，肯定挺期待向坤做的菜，可惜得明天才能吃到了。”唐宝娜替向坤和老夏解释道。

　　小苹果却是笑道：“没事的娜娜姐，向叔叔跟我说了，他这几天都要进山里有事要忙，今天晚上会准备一场‘大戏’给咱们看。不对，应该说，主要是给你看的！”

　　“哎？向坤也跟你吹皮牛了？”唐宝娜奇怪道。

　　向坤今天要进山前，拜托她去接小苹果的时候，确实有说让她晚上到天台去，有一场提前为她庆生准备的“大秀”。只不过这话是和“保卫地球、守护世界”的话一起说的，特别神经，所以她根本没有当回事，觉得向坤只是在开玩笑，就像老是跟杨老三说的“秘密组织”、“欢迎加入异能家族”之类的话，所以她也没有当回事。倒是向坤记得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让她心里挺高兴的。

　　但现在看来，向坤居然把那话也提前告诉了小苹果？难道真有什么“大秀”？

　　不会是烟花什么的吧？

　　在山里放烟花？这犯法的吧？

　　而且这操作也有点烂俗啊，向坤不会这么干吧？

　　再说了，放烟话在村里放不就行了。

　　可除了放烟花，她也想不出其他什么符合“大秀”描述的事情了。

　　不过小苹果知道的也不多，向坤同样没有跟她说细节，唐宝娜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结果来，只好暂时放下。

　　“娜娜姐，你最近发的那几首歌都好好听，太厉害了。这些歌，全都是你自己写的吗？”小苹果赞叹道。

　　“糖豆公主”是唐宝娜的事，网络上没几个人知道，这个信息在爱丽丝的管控下，基本上不可能流传出来。但身边的人，小苹果、小胖妞她们几个，却都是非常清楚的。所以现在也都会时刻关注着最新的“糖豆流行曲”。

　　“算是吧，嘿嘿，小苹果你最喜欢哪一首？回头我也给你写几首歌。”唐宝娜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道。

　　“我最喜欢那首《偷着乐》，我一听就知道是在唱真儿姐，就好像看到她又得意又不好意思显摆地偷捂嘴笑，特别特别有意思，一听就想笑，就想跟着唱。对了，小铃铛也喜欢这一首，哈哈。”小苹果笑着说道。

　　“咦？小苹果你听得出我这歌是写的杨老三？是杨老三告诉你的吗？”唐宝娜奇怪道，她这歌里可没有杨老三的名字，甚至都没有和杨老三相契合的描述，只是单纯地在表达杨老三那次自以为知道些什么、偷着乐的情绪。

　　小苹果说道：“没有，真儿姐没有跟我说过，但我听这歌第一遍，就知道是写真儿姐了，因为这节奏……这旋律……总之就是很有‘既视感’。嗯……我知道我说既视感会有点怪怪的，但确实是这样，娜娜姐这歌，我一听就很确定写的是真儿姐在‘偷着乐’。”

　　唐宝娜心中一动，说道：“小苹果，我哼几段旋律你听下哈。”

　　说着，她便用“嘟嘟嘟”、“呜呜呜”的声音轻哼起了一段旋律，只哼了半分多钟便停了下来，问道：“小苹果，如果我哼的这段旋律代表一个物品的话，你觉得会是什么？随便猜，说什么都行。”

　　小苹果却是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是汽车，是在飞快跑着的汽车，嗯，而且是黑色的，也挺大的。对了，娜娜姐你开的这辆车就是，你哼的那段旋律，我觉得是代表这辆车在跑！”

　　唐宝娜惊了，小苹果能听出《偷着乐》是写杨真儿，还能够说是猜到的，但现在居然能听懂她的“物品旋律”，猜中是这辆GL8给她带来的感知旋律，这就太厉害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一场大秀（五）

　　“为什么你觉得是这辆车，不是其他车呢？”唐宝娜忍不住问道，因为旋律基本上都是对应具体物体产生的，哪怕同样种类物品的旋律，不同的个体间也都会有些微的不同，而她哼的那首旋律，确实就是这辆在开的GL8的。

　　小苹果想了想，说道：“我听娜娜姐哼的歌，就能想象到坐在这辆车上，能感觉到这车的座椅，感觉到这车开在路上的起伏，好像还能看到窗外咱们崇云村附近的景物。”

　　唐宝娜感觉更神奇了，因为小苹果的描述，和她获得这辆车的感知旋律时的体验，非常的相似。

　　于是她又哼了一段旋律，依然是只有呜呜啦啦的声音，时而悠扬，时而轻柔，也是半分多钟后，停下问道：“小苹果，这段呢，你觉得这段代表的是什么？”

　　“应该是树吧，我好像能感觉到那树叶随风飘落，树枝摆荡的样子。嗯，应该是那种树干很粗壮、树冠很大、枝叶浓密的树，是乔木，是……是榕树吧？对，是榕树！而且这榕树，应该离咱们崇云村的家不远，这气味有点熟悉……”小苹果喃喃道。

　　唐宝娜越听越惊讶，气味？小苹果这越来越离谱了啊！旋律里能听出气味来？

　　“对！是崇云村，咱们从家里出来后，要往镇上去那条路上左边那棵超大的榕树，金闪闪特别爱和其他小鸟跑那树上玩的！”小苹果忽然高兴道，“哎呀，娜娜姐你太神奇啦，随便哼段旋律都那么有意思，那么……怎么说呢？那么有‘画面感’！唉，虽然我没有看到过什么画面啦，但真的听着你哼那旋律，就像站在咱们家门口那大榕树前！”

　　唐宝娜却是笑道：“小苹果你才神奇吧！我就是随口一哼，你就能听出这么多东西来，我连一句词都没有唱啊。”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太神奇、太牛比，但如果这时候有个正常的第三人在旁边，听到她们俩这对话，必然会觉得这俩姑娘都很神奇。

　　“娜娜姐你不是哼的那棵大榕树吗？”小苹果说道。

　　“这个你倒是没猜错……你再听听这个。”唐宝娜说着，又哼了一段旋律出来。

　　这次才开个头，还不到十秒钟，小苹果就抢答道：“这个我也知道！这是崇云村、咱们家门口的路灯！就是那个路灯，蛋黄派在那灯下面撒过尿，被小铃铛骂过，哈哈哈哈！”

　　“你听听这个，呜~~啦啦~呜~”

　　“这是抽油烟机！而且是游珑饭店的抽油烟机，不是咱们家的！”

　　“那这个，咿~~啊~啊~~~~”

　　“这个比较难……啊！我听出来了，这是娜娜姐的手机，不对，确切地说是手机里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反正有块金属，只有一丢丢大，我得拆开来摸摸才知道。”小苹果摩挲着手掌，兴奋地说道。

　　“是我的手机卡，不用拆手机啦！”唐宝娜笑道，“那你再听这个……”

　　“这最简单啦！这是硬币！而且是一元的硬币，是娜娜姐你的那枚！”

　　“还有这个……”

　　“噗！这是真儿姐肚子饿，在难受，在生气，哈哈哈哈！”

　　把车停到停止线前等红灯，唐宝娜忍不住回头看着坐在副驾驶，握着双拳、两眼亮晶晶、一脸期待、还在等着她继续哼歌来猜的小苹果，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感叹道：“小苹果，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吧！”

　　小苹果坐在驾驶座上，有些扭捏地动了动身子，小声道：“娜娜姐，蛔虫不好看啊，我是你肚里的肝脏怎么样？”

　　“皮！”唐宝娜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小苹果微缩了下脖子，笑道：“娜娜姐，你是不是觉醒啥子超能力了哟，能把万事万物都编成曲？”

　　不论是说出这话的小苹果，还是听到这话的唐宝娜，都很自然，似乎都觉得“超能力”这话题很正常。

　　“是呀，你想学呀？”唐宝娜半开玩笑地说道。

　　小苹果乖巧地点头。

　　“你就是不想学我都要硬教你，不然就把你软禁在崇云村，学不会不让走，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嘿嘿！”唐宝娜笑道。

　　小苹果哭笑不得：“娜娜姐，你这是被真儿姐附体了吗？”

　　“可恶！竟然被你发现了，只能灭口了呢！”唐宝娜学着杨老三的语气说完，自己忍不住库库库笑了起来，然后听到后面车按喇叭的声音，意识到绿灯了，吐了下舌头，赶紧踩着油门驾着GL8欢快地往铜石镇而去。

　　小苹果展现出来的、对各种情绪旋律或物品旋律的辩知能力，让唐宝娜有种自己在水中游了半天，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岛屿、船舶的时候，忽然一个红彤彤、圆滚滚的美人鱼游了过来，拉着她一起到处玩耍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主要靠声音来了解这个世界、构建所有认知，所以小苹果对声音里蕴含的信息，总是有特殊敏感性，能够听出这些旋律中一般人所察觉不到的东西。

　　唐宝娜觉得，自己或许能和小苹果合作，一起通过音乐、通过旋律来认知和了解这个世界，真的把万物万事都给旋律化！

　　到时候，她帮小苹果更好地认识万物万事，小苹果帮她更清晰地理解这些旋律的本质。

　　小苹果跟她的这个能力真是绝配！

　　说不定到时候，小苹果也能够发现“小精灵”，甚至找到和“小精灵”沟通、联络的方式。

　　说不定，她们能用旋律改变世界！

　　哈！继“铃果组合”、“真铃组合”后，她们又将有“娜果组合”了！

　　开车的唐宝娜眼睛眯成了月牙湾，美滋滋的。

　　载着小苹果去游珑饭店饱餐了一顿晚饭，唐宝娜便带她回了崇云村。

　　其实本来自成、楚小婷是要邀她们俩一起去夏添火和刘财福、刘飞宝合开的一家仿古式的小茶馆玩，但小苹果一直催着说要回去看“大戏”，唐宝娜只好先载她回去。

　　事实上，她自己心里也有一点好奇和小期待，希望向坤真的有什么“大戏”可以展现。

　　回到崇云村，在经过研究基地的时候，唐宝娜停下车给老夏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一块回去，看向坤的什么“大戏”。

　　结果老夏告诉她，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两人回到家，停好车，把金闪闪放出来，然后进门直上天台，发现老夏早已经搬了张懒人沙发在这坐着，旁边还有两张空着的、同样的懒人沙发，还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烧水的电磁炉、水壶、茶具、茶叶，甚至还有一盒蛋黄酥、一罐无骨鸡爪等小点心。

　　唐宝娜拉着小苹果的手让她在一个懒人沙发上坐下后，才对老夏惊叹道：“老夏，这些……是你一个人搬上来的？”她可记得下午离开前，这几个沙发还在他们一楼的棋牌室里呢。

　　夏离冰说道：“我让刘高上带人搬上来的。”

　　唐宝娜不由得四处打量了一番，甚至还伸脑袋看了下楼下院子及周边，问道：“向坤呢？”

　　“山里。”老夏说。

　　“不是吧，天都黑了还没回来？那他吃晚饭了吗？他不会真要搞什么……搞什么‘大秀’吧？”唐宝娜有些忐忑起来，她之前对向坤的“一场大秀”的话，是当成玩笑的。但小苹果也说了有“大戏”，老夏又这番“严阵以待”的模样，向坤还一直都没回来，难道真有什么“大秀”、“大戏”？！

　　老夏点了点头：“有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向坤不会弄什么有危险或者违法的事吧？”唐宝娜有点担心。

　　老夏：“放心。”

　　小苹果却是摸着茶杯说道：“冰姐，没有茶呀。”

　　老夏说道：“娜娜姐泡，娜娜姐泡的好喝。”然后开始烧水。

　　于是，唐宝娜一边给老夏和小苹果泡茶，一边迷惑地等着向坤所谓的“大秀”。

　　金闪闪落到了小苹果身边，啾啾啾叫个不停，唐宝娜不用通过感知旋律都能听出来，这是肚子饿了在讨吃的呢。

　　“之前在镇上我不是喂过你一次了吗？而且在飞机上的时候，我也给你在航空箱里放了鸟餐的呀。”小苹果用指头摸了摸金闪闪的脑袋，在得到啾啾几声回应后，她皱眉：“你说你又饿了？没吃饱？那不行，我们说好你太胖了要减肥的，每餐都要减一点点，你要听话……啥？蛋黄派比你肥？可是你是鸟诶，你和一只猫比体重，你有没有一点上进心呀……”

　　小苹果这么一本正经地教训着金闪闪，唐宝娜居然觉得一点都不违和，仿佛理所当然。

　　她一边跟老夏闲聊，一边给她们俩泡茶，在换了一次茶叶后，远处崇云山中忽然传来一声震撼大地的轰鸣炸响，吓得她手都抖了一下，茶壶差点跌落。

　　唐宝娜循声望去，崇云山中不断有电光闪动，轰隆隆的雷声震荡着空气，远远传来。

　　短时间内，那边已是一场闪电风暴形成，即便距离极远，依然能感觉到那狂暴、恐怖的力量，就好像有神明拿着神锤在疯狂地锤击着大地，想要将地面击穿。

　　唐宝娜不由自住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山中，这不会就是向坤所说的“一场大秀”吧？

　　想到向坤下午说的那些话，她脑海中不由得想象出一个光头巨人，两眼冒着电光，手持一把萦绕雷电的神锤，不断往地上猛击，捶了几下后，还抬头对她笑着喊道：“娜娜！生日快乐吆！”

　　最为诡异的是，她抬头看了看她们这边天台的上空、崇云村的上空，竟是星光灿烂，一片晴朗。

　　远处山中的闪电风暴，似乎是隔绝于世的单独“场景”一般。

　　这种反差感，让她有种很玄妙的不真实感。

　　但偏偏所有的感官都告诉她，这是真实的。

　　这种感觉，太震撼，太神奇，太奇妙了。

　　她看向了旁边的小苹果，发现小苹果的脸也向着那闪电风暴的方向，睁着大大的眼睛，那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远处的雷光电闪、震撼景象，仿佛她也能看到一般。

　　她又看向另一边，老夏也是望着山中，不过表情却比较平静，似乎就像在看一场预料之中的“表演”，还端起手中的茶杯啜了一小口。

　　不远处，站在栏杆上的金闪闪，也是面向那远处的自然伟力，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仿佛在立正敬礼般，一点也没有刚刚向小苹果申请鸟餐时的赖皮劲。

　　唐宝娜的心里忽然咯噔一跳，想起向坤现在还在山里，万一就在这闪电风暴的区域，会不会有危险？

　　“老夏！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向坤，他不会也在那边吧，会不会有危险？”唐宝娜忍不住问道。

　　“放心。”老夏在回答的时候，小苹果竟然也是同时出声道：“放心吧娜娜姐。”

　　这俩人……怎么都对向坤这么有信心？她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听她们这么一说，虽然没有详细解释，她却是一下也不怎么担心了，仿佛本就觉得向坤不会有事。

　　“小苹果，那边在打雷、闪电，特别……特别恐怖，就跟有妖怪在渡天劫似的。”唐宝娜跟小苹果描述她看到的景象。

　　小苹果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娜娜姐，我听得出来，那闪电超厉害。娜娜姐，你听到这个雷声，这个妖怪渡劫，有没有什么新的歌曲可以唱呀？”

　　老夏也很反常地跟着说了句：“来一首。”

　　唐宝娜刚想说暂时没感觉，毕竟现在向坤又不在这边，她没法像之前那样感知到别人情绪、身边物品所展现出来的旋律，但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轻声哼了起来。

　　伴着远处的密集雷声，她哼出的旋律竟是出奇的契合，有一种磅礴大气、振奋昂扬，又转至悲壮豪迈的感觉。

　　夏离冰抬起了戴着向坤所送的黑色腕带的左手轻轻晃动了一下。

　　下一瞬，唐宝娜和小苹果同时听到她们的头顶上空有噼啪声炸响，都是下意识地仰头，然后同时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在头顶炸开。当然，一个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一个是通过爱丽丝的帮助。

　　她们根本看不到烟花是怎么升空的，只看到一朵朵烟花不断炸开，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漂亮、壮观。

　　远处崇云山中，闪电风暴宣泄着雷霆之威、自然伟力，这边崇云村上，亦是烟花灿烂、绚烂瑰丽。

　　仰头看着这一切的唐宝娜，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特别是那烟花之中同时炸开一行字的时候，嘴角忍不住翘起。

　　——娜娜生日快乐！

　　第五百八十九章 我们是无敌的

　　老夏、唐宝娜、小苹果在崇云村自家楼顶天台“观赏”那闪电风暴时，远在彭城市的小胖妞和杨老三，也上到了天台。

　　只穿着件短袖的杨真儿缩了缩脖子，看了眼旁边的小胖妞：“天台上风好大，有点冷诶，小铃铛你会不会冷？”

　　同样穿着短袖的小胖妞却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iPad，头也没抬地说道：“不冷。”

　　“小铃铛，向大厨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让咱们到天台上来的？”

　　“下午。”

　　“奇怪咧，他怎么不跟我说？”

　　“光头叔叔让我带你上来。”

　　“这反了吧，我是大人诶，应该是我带你呀……小铃铛，你在看什么？”

　　“看闪电轰轰。”刘诗铃依然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看着iPad上在播放的一个山中闪电风暴的视频。

　　“我知道是闪电轰……呃，我是问你为啥看这个？向大厨有说咱们到天台要干嘛吗？总不会他要坐直升机过来吧，哈！”杨真儿在小胖妞身后蹲下，把自己的脑袋搁小胖妞肩膀上，看着她手里的平板电脑说道。

　　“我们也要看闪电轰轰。”刘诗铃说道。

　　“哈？我们也要看？那我们在家里看不是一样，干嘛要上天台吹冷风？”杨真儿说着，用自己脸颊去摩擦小胖妞的脸颊，小胖妞那胖嘟嘟的脸蛋Q弹Q弹的，碰起来特别有意思。

　　“天台上才看得到呀，而且我们不能再弄坏电视、电冰箱了，要是再跟妈妈说是蛋黄派弄的，它就惨了。”小胖妞说道。

　　“嘿嘿，那下次我背锅呗，就说我喝醉了耍酒疯，哈哈。哎？等下，你这意思，咱们要看闪电……是要咱们自己弄出来？”杨真儿惊奇道。

　　“对呀。”小胖妞理所当然地说道。

　　杨真儿一下精神起来，忽然觉得这天台上风一点都不大，一点都不冷了。

　　她站起身，仰头看着晴朗夜空，皱眉道：“直接在这边弄闪电风暴？我没弄过呀，能弄得出来吗？对喽，我橡皮擦只带了一个，不够呀。”

　　小胖妞也跟着仰望星空，说道：“老仙姐姐你没听到吗？”

　　“听到啥？”

　　“轰隆……轰隆……”小胖妞模仿打雷的声音。

　　“你视频里的声音么，你视频都禁音的，我怎么听的到。”杨真儿说道。

　　“不是的，是那边。”小胖妞白白短短的手指往远处一指，说道。

　　杨真儿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摇头道：“什么也没有呀。”

　　“咦，你看的那个视频，拍的好像是崇云山？”杨真儿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呀。”小胖妞点头。

　　“谁发给你的？老夏吗？还是娜娜？”

　　“小螺丝。”

　　“又是小螺丝？这个小螺丝不是你认识的网友吗？她怎么会有崇云山的雷暴视频？哦对了，难道是以前的？网上找的？有逃犯被劈到的那次？”

　　“不是。”小胖妞说道，“老仙姐姐，集中注意力，听雷声。”

　　“真没雷声呀……哎？”

　　正说着，杨真儿忽然听到一声轰隆隆雷鸣声，但她愣了一下，循声低头看去，却发现是小胖妞手里的平板发出的，只是她那平板上明明已经没在播放视频。

　　那轰隆声中，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人在哼歌，只是藏在雷声之中，让人听不清楚，但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娜娜——因为这种哼哼呜呜的哼唱旋律方式，前一段在崇云村的时候，她听了好多好多。

　　听着听着，她心中一动，跟旁边的小胖妞说道：“小铃铛，刮风，打雷了！”

　　话音一落，空中轰隆一声雷鸣，一道闪电由东至西几乎将整个天空劈开。

　　那闪电的亮光瞬间将刘诗铃仰着的小脸照亮，她下意识地“哇~”了一声。

　　这声“哇”好像给了杨真儿绝大的鼓励，她大张着双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天际，大声道：

　　“满载着雷霆的乌云战舰们，快快扬帆起航，列好阵形，听我银甲老仙的号令！”

　　“为了涤荡人世间的罪恶……不对……”

　　“为了庆祝你们的王！银甲老仙……银甲仙女麾下最厉害的魔法师刘诗铃……嗯……庆祝魔法师刘诗铃要放假了！放、长、假！！”

　　“献上你们的雷霆！”

　　“来吧！轰鸣吧！”

　　在她不着边际地念叨着神经兮兮的中二台词时，空中乌云汇聚，星月皆黯，偶有电光在云层间闪烁，能让人感觉到那磅礴巨力在酝酿。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落下，在她和小胖妞的视线内，一道道雷电从空中劈落，接天连地，噼里啪啦，轰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当然，那棵树屁事没有，不论是实际上，还是在她们俩所见的画面中。

　　“YEAH！”杨真儿兴奋地蹦了起来。

　　刘诗铃也跟着她一起跳了一下。

　　哪怕知道这是幻象，她们也都超级兴奋。

　　虽然之前她们俩在屋里已经搞过好多好多次幻象实验，有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尝试，但像这样直接在户外，进行这种超大范围、影响天气、宛如神明的幻象制造，却是从来没有试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何况这次杨真儿还没提前做准备，连她的“老伙计们”都没带几个。

　　其实最开始杨真儿是想象着雷霆降世，轰杀涤荡世间一切邪恶、妖魔，但是心里莫名地有所感应，觉得她这次幻想出来的，不是“罚雷”，而是“贺雷”——庆贺的贺。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从天而降，雷暴的中心竟然就在市中心，就在她们所处的建筑周围。刚开始时她们俩还随着闪电劈落、雷声炸响而跟着有点瑟缩，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开始站在天台上呼雷唤电，好不乐乎。

　　“小铃铛！看到了没有！本座麾下的乌云战舰所有的舰长，都在为你放假庆贺啦！”杨真儿叉腰大喊道。

　　“老仙姐姐超厉害！老仙姐姐万岁！老仙姐姐无敌！”刘诗铃大喊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仙姐姐我魔法杖呢？”

　　“你魔法杖在你手里呀。”杨真儿眨了眨眼说道。

　　于是刘诗铃一低头，发现手里原来拿着的iPad变成了魔法杖的模样，于是她高举起魔法杖，大喊道：“巧克力！冰淇淋！柠檬茶！……”

　　杨真儿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抱住她：“小铃铛，使不得……”

　　“老仙姐姐不怕，小螺丝看着的，稳得很，没事的。”刘诗铃却是拍拍她背安慰道。

　　“小螺丝？”杨真儿眉头一跳，有种第一次听到唐宝娜自言自语“小精灵”的感觉。

　　然后她忽然发现，五枚闪着光的硬币悬浮在四周，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猛地向空中冲了上去，直接消失在她头顶的翻滚乌云之中。

　　“老仙姐姐，你看！”刘诗铃手举着“魔法杖”指向天空，高喊道。

　　杨真儿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云间雷电爆闪的时候，她隐约看见五个圆滚滚的人形生物，在夜空之中、云层之内穿梭。

　　那五个人似乎还穿着盔甲？真有点天兵天将的意思了？

　　而且她们能从这里看到个隐约大概的形态，那证明五个圆滚滚的人都非常的巨大，怕是比一般的客机都大得多。

　　这是小铃铛的五枚硬币变成的？

　　不对，应该是幻象。

　　但幻象不是应该是我想象出来的么？！

　　我根本没见过呀！

　　杨真儿一时有些凌乱，忍不住揉了揉眼。

　　在她的身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底、金色边魔法袍的刘诗铃，默默戴上了兜帽，拉了拉兜帽旁边的帽绳，帽顶两个猫耳朵随之一动一动。

　　……

　　在她们脚下，所住的那栋大楼内，某户人家的女主人正坐在客厅用手机玩网游，玩着玩着，发现掉线了，然后还隐隐听到了打雷声，并且那打雷声好像是从自家电视传出来的。

　　她抬头看了眼电视，里面明明在播一个都市爱情剧，是一男一女在咖啡厅闲聊，外面风和日丽，怎么会有这么密集的打雷声？

　　她忍不住问旁边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老妈：“妈，你听到打雷的声音吗？”

　　“打雷？打雷了吗？要下雨了？”她老妈下意识伸着脖子往阳台外看。

　　“不是，是电视里……”

　　“啊，电视啊，没有啊……咦，好像真有雷声，还有别的声音，有人在唱戏？”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炸响，这次屋里的母女同时吓了一跳，而且她们都很确定，这声音不是来自电视，而是外面。

　　连她们家阳台的推拉门玻璃都被震得啷啷响，那亮光也非常的明显。

　　“哎哟，真要下雨了，赶紧关窗。”母亲推了女儿肩膀一下，催促道。

　　女主人看了眼手机，还是没信号，只好把手机揣兜里，起身去关阳台的窗。

　　走到阳台边上的时候，又是一道电光劈落，这次竟是就劈在旁边几百米外的一栋建筑上，只不过劈下的声势巨大，劈落后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是被接地了？避雷针？”女主人挠了挠头。

　　正当她打算关上窗回去检查下自家的光猫和路由器时，忽然又是一道电光劈落，紧接着电光连绵不绝，一道接一道，炸雷之声震得耳鸣，她下意识地缩着脖子、捂着耳朵蹲了下来。

　　但莫名的，她居然觉得这雷声好像并不恐怖，而是……有点喜庆？？

　　同一时间，整座城市，有很多人都有和她一样的经历，都是被雷声给惊到，然后见证了一场从未想过的、发生在城市之中的“闪电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雷暴停息。

　　但在天台上，杨真儿却发现风不仅没停，还大了一点，她看了下旁边的小胖妞，已经没有了法袍，手上的魔法杖也变回了iPad，幻象已经停止了呀？

　　一滴豆大雨点落下，pia在了她的额头，引得她“诶”了一声，然后她下意识抬头，却是被接二连三的雨水袭击，有一滴还滴到了眼睛。

　　“下雨啦！老仙姐姐快跑！”刘诗铃拉着杨真儿的手，带着她往天台楼梯间跑去。

　　走到楼梯间下面，杨真儿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着外哗啦啦倾盆而下的大雨，还歪着脑袋看了眼天上，满脸的不解。

　　什么情况这是？

　　刚刚那雷暴不是她和小铃铛合伙搞出来的大型幻象吗？不是只有她们俩才能看到的景象吗？

　　她明明记得，她和小铃铛刚上天台的时候，还是能看到月亮、星星的晴朗夜空啊！她们这番捣鼓，应该没过多久吧，怎么就能一下子下起大雨来？

　　难道刚刚那番景象是真的？不对，不可能，周围根本一点被雷劈的痕迹也没有。

　　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旁边同样伸手抹脸上雨水的小胖妞：“小铃铛，你硬币呢？”

　　小胖妞拍了拍左右裤子的口袋，里面有硬币碰撞的声音。

　　“小铃铛，刚刚它们飞起来了！飞到天上去了！”杨真儿说道，“而且……而且好像还变成了天兵天将！圆滚滚的！”

　　“嘿嘿。”

　　“小铃铛你别光嘿嘿呀，赶紧交代，你刚刚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招数？还有还有，你老是说的那个小螺丝是谁？”杨真儿追问道。

　　“老仙姐姐，咱们赶紧回去洗澡，不然要感冒了。”刘诗铃拉着杨真儿的手往楼道走，一边走一边说：“光头叔叔说了，你自己想就能想明白的，如果实在想不明白，就去问他。”

　　杨真儿忍不住嘟囔道：“我问他个大头鬼，他肯定又要忽悠我。”但还是跟着小胖妞下楼，她感冒了没什么，但要是让小铃铛感冒了，罪过可就大了。

　　……

　　崇云山中。

　　在一片巨大的歪脖子树伸枝搭叶组成的临时大雨棚下。

　　良先生看着那只他动用大量资源、找了许久都未找到踪迹的“变异大鸟”就这么从土里冒出来，像打开礼物般被打开重重包裹展现，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和那只大鸟互相间大眼瞪小眼。

　　虽然这只“变异大鸟”看起来已经和当初在伍舒山最后一次遭遇时完全不同，连体型都小了好几号，但良先生依然是瞬间判断出，它就是那只他在追踪的“巨型猛禽”。

　　它居然被向坤给生擒了？

　　而且就一直藏在地底下？

　　向坤的实力，好像比他之前预计的还要强大而诡异？

　　特别是那些此时还悬在空中的、密密麻麻的小球珠，以及这地上就像有意识般的藤蔓、根茎，实在不像是现实世界里能够出现的东西，即便是他这样的人都有些难以理解。

　　看起来向坤恐怕真的是和“终极猎食者”一样，复杂程度在另一个层级的生物。

　　“你的意思是……”良先生看向不远处的向坤：“让我把它当成‘血源’，进行阶段性转化？”

　　向坤点头：“是的，它非常合适。而且你应该也知道，它造成了多少破坏，反正是要解决它的。”

　　良先生却是摇头：“到了我这个阶段，要进行阶段性转化，对‘血源’的要求非常高，它未必合适。”

　　“放心吧，我非常肯定，它很合适。”

　　向坤刚说完，那只“变异大鸟”原本怪异地折叠在一起的双翅，猛地振开，拍打着，想向空中飞去。

　　显然，它刚一恢复一点行动力，就想要奋力逃离。

　　不论是向坤还是良先生，对它而言，都不啻于死神。

　　良先生下意识地控制已经恢复联系的数十架微型无人机过来，但没想到的是，之前悬浮于旁边的那无数球珠，迅速汇聚，又把那“变异大鸟”裹成了个大铁球，它连声音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又重新落回地面。

　　看着那些球珠又重新散开，露出里面再次被弄得奄奄一息的“变异大鸟”，良先生问道：“我吞噬了它，就可以引出‘终极猎食者’，让它产生集中、剧烈的意识反应吗？”

　　“不，还差得远。但你放心，我会带你去猎杀足够多的‘血源’，我知道它们都在哪。”向坤十分笃定地说道，“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掌控一切，就是‘终极猎食者’也没法威胁到你，它对相关特异因子的联系被我隔绝。但有一个情况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在你进行足够多次阶段性转化，满足‘终极猎食者’的饮血要求后，你本身也会面临着身体的崩解。理论上，我有办法能够帮你重新建构身体，但毕竟我没有试过，不敢百分百保证能够成。不过我可以保证，你的意识、你的主观认知、你的记忆绝不会消散，哪怕无法给你复原原本的身体，我也能让你的意识继续存在，以其他的形式。”

　　良先生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了个让人很难判断是笑还是其他什么意思的表情，他控制着数十架无人机逼近“变异大鸟”，用他那低沉沙哑、有金属摩擦的声音说道：“用不着安慰我，我现在反正只有这一条选择了，不是么？向坤，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记得取走我左脑下方的一块米字型小金属块，然后去找我的司机老谢，让他带你去找老何……他会帮你打开我们的秘密档案，能让你看到很多尘封的秘密，和我们这些年来积累下的研究资料和信息。特别是我录的最后一个视频，你要好好看看……然后，把该做的事情，做下去。”

　　向坤慢慢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三个字：“放心吧。”

　　随后，数以万计的超联物球珠再次散开，即便没有向坤协助，良先生在这种情况下，要对付飞不起来的“变异大鸟”，也是两个字——秒杀。

　　良先生处理的方式和对付郭天向一样，微型无人机相互连接、献祭自身带来的激光网，将“变异大鸟”切成了血雾，而他便漫步向前，沐浴到了血雾之中。

　　向坤其实可以感觉到，良先生在听到他的那些话后，有过一丝的犹豫、忐忑、纠结和害怕，但在他做完承诺后，良先生便压住了那种种情绪，也做出了决断。

　　良先生也是怕死的，但他有比死更害怕的东西。

　　向坤没有旁观良先生“饮血”，虽然他在不在旁边，都对一切细节了如指掌，但他还是借着小萝卜的枝干，爬到了那“临时雨棚”之上，站在雨幕之中，眺望远方。

　　那边，是崇云村的方向。

　　再远近千公里，是彭城市的位置。

　　这段时间，向坤已经进一步完善了计划，但他知道，要想有更大的把握，他需要帮助。

　　不仅需要良先生的帮助，还需要爱丽丝、老夏，甚至是小胖妞、小苹果、娜娜、杨老三的帮助。

　　他需要更好、全面地调用“超感物品体系”，以保证万无一失。

　　肩膀上感觉到了重量，一双小皮鞋踩在他左肩上，他不用抬头都知道，是爱丽丝。

　　俱现出来的爱丽丝，撑着一把几十个烤鸡翅和脆皮猪肘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无比奇葩的“雨伞”，遮在向坤脑袋上，和他望着同一方向，语气坚定地说道：

　　“老板，我们是无敌的。”

　　第五百九十章 自己多想想

　　当天晚上，彭城市有好多人都看到了那场震撼无比的闪电风暴，一道道直击雷就那么直接劈在城市建筑之间，但却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对他们来说，更像是看了一场5D电影般。

　　而且不仅是彭城市，全世界还有很多的地方，都有人产生了类似的幻觉，觉得听到了雷声，甚至觉得雷电就炸响在自家附近，只是不像彭城市的人看到了实景。

　　“始作俑者”之二的刘诗铃和杨真儿却已经回到家中，洗了热水澡，换了睡衣后，抱着外卖送来的、热乎乎的菌菇牛肉汤哧溜溜、美滋滋地喝着。

　　杨真儿看了眼手机，嘟囔道：“向大厨手机居然打不通，不知道在干毛线。”

　　然后她看了眼和她一样盘腿坐在椅子上喝汤喝得小胖脸通红的刘诗铃，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椅子，靠过去紧挨着她说道：

　　“哎哎，小铃铛，你就跟我说嘛，到底刚刚是怎么回事，那闪电风暴……那闪电轰轰，怎么就把雨给弄下来了？明明之前还是晴天……到底是你弄的，还是我弄的，还是向大厨弄的？你那五枚硬币，就那么咻一下飞上天，是怎么搞的嘛。”

　　“光头叔叔说过，老仙姐姐你自己多想想就能想明白了，实在不明白就问他。”刘诗铃仰头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喝汤。刚刚淋了下雨，这会洗完澡，又喝热汤，特别舒服。老仙姐姐类似的问题从刚刚下雨开始，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反正她坚决按照光头叔叔的交代，不管怎么样，都是回这句话。

　　“向大厨明显是要忽悠我！而且现在根本联系不上！”杨真儿生气地说道，然后她看了眼小胖妞汤盆里已经没有牛肉，就嘿嘿地说道：“小铃铛，我这还有好几块牛肉哟，都给你好不好？”

　　刘诗铃刚想说好，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杨真儿的表情，立刻说道：“谢谢老仙姐姐，不用了老仙姐姐，我饱啦！”

　　“你没饱！”杨真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啦，小铃铛你肯定还没吃饱！”

　　“我饱啦！”

　　“小铃铛，我再给你点一份馄饨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这家的馄饨么？然后再来个鸡蛋饼？”

　　“老仙姐姐我肚子没那么大。”

　　“那就只叫馄饨？”

　　刘诗铃又犹豫了一秒钟，终是摇头道：“老仙姐姐我要回家去喂蛋黄派了，它也要吃夜宵。”如果是平时，老仙姐姐要请她吃东西，她不会太矫情的，但现在她知道老仙姐姐这是在投射“糖衣炮弹”，试图收买她，打探消息。

　　“我之前不是给蛋黄派安了一个自动投食机吗，咱们可以用手机控制的，随时给它加餐。”杨真儿拿出手机说道。

　　“那……我要盯着它，不能让它吃太多。”

　　“我们可以控制投喂的分量呀，你要是想蛋黄派的话，咱们去把它抱下来呗，今天晚上和老仙姐姐睡吧，你妈妈今天又要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我跟她说一声，你和我睡，她肯定答应的。”

　　“不啦……我……我要做作业了。”

　　“拿下来在这做嘛，我还能教你呀！”

　　“老仙姐姐，我真不能说。”

　　“我明天给你买好吃的，嗯……上次咱们吃的那个蛋黄酥怎么样？还是流沙包？对啦，国庆马上就到了，一放假我就带你回崇云村，嘿嘿，让向大厨给你提前准备好好吃的肉包子好吧？”

　　“老仙姐姐，我不说的话，你就不带我回崇云村了吗？”刘诗铃喝完了盆里的牛肉菌菇汤，微仰小脸，可怜巴巴地说道。

　　杨真儿一呆，虽然她很确定小胖妞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信息，但她还真说不出“小铃铛不告诉我我就不带你回村”这种话来，只好说道：“当然也会带你回崇云村呀，不带你一起回去，我怕是要被娜娜、老夏和向大厨一jio踢回来。小铃铛，你就可怜可怜你老仙姐姐我吧，跟我透露一点嘛。”

　　刘诗铃挠了挠头，似乎也颇为苦恼，想了一会，她还是说道：“老仙姐姐，光头叔叔让你自己想，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是自己人了，光头叔叔肯定会为你着想的。”

　　杨真儿哼哼道：“你光头叔就是想看我笑话，我自己想？我都不知道我之前那些幻象是怎么弄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我那些橡皮是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小铃铛你之前是怎么把电视、电冰箱都电爆掉的，真让我自己想，我也只能瞎想呀……咦？”

　　正说着，杨真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呆住了。

　　刘诗铃在旁边伸长脖子看了看杨真儿的模样，轻唤了声老仙姐姐没有得到回应后，就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装汤的盆子，拿去水槽放着，弄了洗洁精，盛了水，然后悄咪咪地离开了杨真儿家，回了自己家。

　　反正她家就在同一栋楼，乘个电梯就到了。

　　……

　　崇云村。

　　在远处山中的闪电风暴渐渐停歇，村中上空的礼花秀也结束了。

　　唐宝娜微仰着脑袋，看着又恢复晴朗和平静的夜空，一时间竟是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这烟花……是你和向坤安排的吧？搞这么大阵仗，会不会吵到别人？”唐宝娜看向老夏，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会。”老夏给了简单且肯定的回答。

　　“这么大阵仗，整个村子都惊动了吧，村子里有挺多老人家的，说不定都已经要睡着了，被这么一吓，估计要骂人……还是你们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正说着，唐宝娜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们住的地方本就是村里地势比较高的，在天台基本上可以把大半个村子都看到，再加上现在全村都有路灯，一入夜路灯一亮，各个位置都看的很清楚，刚刚烟花大阵，那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张望，这很不正常。

　　倒是更早的时候，崇云山里出现闪电风暴时，零星有人出来。

　　然后唐宝娜便想起，那烟花好像根本看不到是从哪升起的，仿佛直接在半空就出现，然后快速上升一段距离就炸开。哪怕在她们头顶正上方炸开的烟花，也没有闻到烟火味，没有像以往看到的烟花一样会掉落碎屑。

　　会不会是假的？幻象？

　　唐宝娜于是又问小苹果：“小苹果，你刚刚有听到很多烟花的声音吗？”

　　小苹果点头：“有啊，烟花特别漂亮……噢，我是说，我听到那声音，想象出来的画面特别漂亮！娜娜姐生日快乐！”

　　不对，问老夏和小苹果不准。

　　——唐宝娜很快得出了这个判断。

　　她又想到那崇云山中的闪电风暴，向坤让她们提前到天台上来等，说是有一场“大秀”，那证明这场闪电风暴是他本就预见的，甚至可能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向坤到底在山里做什么？

　　以前没少看动漫、小说的唐宝娜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向坤不会是在修仙吧？难道他觉醒了什么仙脉灵根，代价就是他的头发？又或者在偷偷造什么恐怖的超级机器，能够引雷控电，操纵天地之威的？老夏辞职跑过来和向坤一起搞什么研究基地，或者就是以养殖研究、生物研究打掩护，实际是在造个超级天气控制机？

　　在唐宝娜的脑海中，夏离冰变成了穿着一身军装、黑色高筒皮靴，还戴着眼罩、拿着皮鞭的形象。

　　她想起来，之前听说崇云山里也出现过一次“闪电风暴”，然后那次把两个越狱的逃犯给劈死了。

　　再联想到“小精灵”、联想到她的万事万物旋律感应的能力、杨老三最近的特殊表现、小铃铛和小苹果的一些非凡之处，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摸到了一些真相的脉络，就是还差最后一层薄膜盖着没有揭。

　　本来她是想着等她和小苹果把那万物万事旋律感应研究出一个基本定式后，再去和向坤摊牌，问个清楚。

　　但现在她却是有些忍不住了，因为她隐隐觉得，老夏和小苹果都知道得比自己多。

　　于是唐宝娜拿起手机，拨了通了向坤的号码，然后听到了一句柔和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在爱丽丝及大量的“超联物”、电子设备的辅助下，不论是彭城市，还是崇云村，不论是杨老三、小胖妞，还是唐宝娜、小苹果、老夏，她们的状况、她们的疑问向坤都很清楚，这其实本身也是他的刻意引导。

　　如果不是计划有变，如果不是决定要在短期内解决掉“终极猎食者”的威胁，向坤其实本不想这么快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来让她们察觉到真相、意识到“超感物品体系”的存在。

　　从目前来看，不论是杨老三还是娜娜，都是有着超出他预计的进展，时间完全来得及。他希望在他直接跟她们讲明自己的情况、她们的情况之前，她们能有一些基于自身独特认知的“开发项目”出来。

　　向坤又将注意力放到脚下“雨棚”之下，已经进入沉睡的良先生身上。

　　完成饮血后，良先生已经进入沉睡，不过他在进入沉睡后，身体竟然自动地进入了隐身状态。

　　这也让向坤意识到，原来良先生的隐身能力，并不是需要的时候“激发”，隐身其实才是他的正常状态，要“现身”让他人看到的时候，反而是要刻意地去控制和“激发”。

　　向坤进入“超感状态”，通过认知信息来进一步观察良先生这次阶段性转化过程中的身体变化。

　　因为之前就已经观测了一次，所以这次向坤对于良先生的认知信息是非常熟悉了，很明确地知道这次阶段性转化中，哪些认知信息的变化，是得自于那只变异大鸟。

　　然后他同样也在感知和观测着“终极猎食者”留在良先生体内的特殊认知信息，这段时间他在山中最大的“研究成果”，就是找到了切断、屏蔽“终极猎食者”对留在其他生物体内的特殊因子、特殊认知信息的影响和控制。

　　在暂时屏蔽“终极猎食者”后，向坤在“超感状态”下再去感知那些特殊认知信息时，就不会即刻将其抹除，有了观测的条件，能够进一步研究和解码那些特殊认知信息。

　　这也使得向坤综合以前获得的信息、资料，诸多可以观测到、接触到的表象，发现了更多“终极猎食者”的特性和本质，并由此进行计划的完善和更新，为他的一系列行动提供支撑。

　　至于方法，当然还是靠超大量、极密集的“超联物”来发挥“超感物品体系”和爱丽丝的威力。

　　崇云山中这片由小萝卜、超大量的“超联物”布置而来的区域，就是一个能够隔绝“终极猎食者”保护罩，所以他不需要抹除良先生体内的特殊认知信息，也不用担心他们在这里的计划暴露或受影响。

　　其实向坤本来的计划，是打算将全球都布满“超联物”后，借此来完全屏蔽掉“终极猎食者”各部之间的联系，相当于让它“瘫痪”。那样的话，它就没有了抹杀其他生物来威胁向坤的手段，向坤完全能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所有生物里的特殊认知信息弄干净，把它一点一点从这个世界彻底抹除。

　　当然，到了那时候，“终极猎食者”或者也就是向坤的一个小宠物、小玩具而已，任他搓圆捏扁。

　　不过“终极猎食者”或许不知道向坤的具体计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明显地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有了变异大鸟的这次控鸟撞机事件。

　　在“终极猎食者”后续有可能继续操作一些行为，给周围的亲朋带来威胁的情况下，向坤不得不把计划提前。

　　从本质上来说，“终极猎食者”控制它的身体各部分、所有的特殊因子，在底层原理上，和向坤的“超联物”联系方式是类似的。但它显然要落后得多得多，相当于它有了手然后用手去练拳，而向坤有了手后直接掌握了枪械、大炮、计算机、原子能，它根本还理解不了向坤的“超感物品体系”及相关的衍生能力。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向坤现在可以轻易将其秒杀，因为它藏在了地底洞穴之中，没有冒头，向坤除非炸掉所有洞穴，否则没法将其一次性灭杀，而偏偏这些洞穴之上，还有各种无辜的生物，他不能冒险，所以必须让它自己全部出来。

　　三个多小时后，良先生从沉睡中苏醒，完成了这次阶段性极限转化，身形慢慢显现出来。

　　向坤之前也发现了，他自己在吞噬其他“变异生物”的血液后的沉睡期总是比普通沉睡期要短很多，但不论是良先生还是约翰，吞噬“变异生物”后的饮血沉睡期都比他长得多。而且他们的饮血周期也很不规律，不像他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控制在五天左右，直到最近才找到了极限延长的方式，大幅突破了这个周期。

　　良先生醒来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又跟向坤交流了一会后，唤来几架中型无人机，靠上面的配件搭起了一个带屏幕的对话器。

　　“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良先生说道。

　　向坤却是马上知道，良先生联系的人是谁。

　　第五百九十一章 地位

　　屏幕对面是个五十多岁、梳得妥帖的背头中有大量白发参杂的男人，穿着虽旧却考究的手工西服，向坤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位“国家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的何浩民何主任。

　　事实上，在良先生说有个人要介绍他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要介绍这位何主任了。

　　虽然良先生掌控的“神行科技”秘密部门，有大量像方苹芳、周锐、李仕玶这样为他效力的专业人员，但向坤很清楚，这些人虽然执行着各种秘密任务，有些甚至有能接触到“变异生物”或者他们所说的“食血生物”，但他们对于“变异生物”的研究本质、对于“终极猎食者”的存在、对于良先生的身份和状态，以及他们到底在做的事情最终目的是什么，其实都没有一个整体的认识，这也是良先生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他们当中，或许也就只有米乔算是“半个”知情人，能够隐约猜到良先生是“变异生物”，也知道“变异生物”的部分特性，但这些还都是她从郭天向那里知道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良先生会介绍给他认识的，除了老何之外，没有别人了。

　　要说孤独，良先生比他还要孤独啊。

　　屏幕另一边的老何在通讯接通后，身体猛地向后仰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这时候在他的屏幕上，还没有看到向坤，只出现了良先生的大脑袋。

　　他倒不是没见过良先生的样子，也很清楚这是良先生的变异进化模式所决定的，只不过以往他和良先生进行连线的时候，要么是只有他单方面的视频通话，良先生只有声音，要么是两边都有视频画面，但良先生那边只有空座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可视状态下的良先生了，所以乍一看到，还真是有点惊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还是他老花了，老何竟然又依稀从那张布满繁密纹路的怪脸上，看出几分良先生当初刚刚被沈院士带回来时的模样。

　　“我正想联系你呢，我听说剑州机场的鸟群撞机事件有蹊跷，那些鸟都不是一个种群的，好像是被某只鸟给裹挟，那只鸟该不会就是当初伍舒山造成游客坠崖事故的那只吧？我当时不是交代过，这种会给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造成重大威胁的‘食血生物’隐患，必须要尽快处理吗？这次……”

　　良先生见老何有些收不住又要滔滔不绝的意思，赶紧打断道：“你放心，那只鸟已经解决了，它不会再造成任何事故。老何，我有一位新的研究员要介绍给你。”

　　良先生一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何发现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那种难听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都好像少了许多。

　　“哦？是谁？你准备安排到哪个研究中心，或者是调查小组？”老何奇怪道，现在已经过了凌晨，良先生专门在这个时候主动和他连线，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这个研究员看起来不一般呐。

　　但他没想到的是，屏幕中的良先生竟然直接往旁边一闪，然后一个大光头一边戴眼镜一边凑了过来，出现在了屏幕正中间。

　　“老何，你好，我叫向坤。”

　　老何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了声你好，心中却是大为震撼。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良先生所说的“研究员”不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门的研究员，而是当初沈院士一手创立的实验室里的研究员。

　　虽然都叫“研究员”，但本质上却是完全不同。

　　严格说来，现在这种“研究员”已经只剩下鲁勤良一个人，老何已经不止一次地催促过他，让他去物色新的成员，不然的话良先生要是出事，相关研究就真的直接停滞，没有后继者了。但良先生虽然口头上答应，却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国内的人类“食血生物”，基本上被发现后都有各种各样严重的问题，有小部分逃脱境外，大部分都被处决了。

　　“老何，向坤的基本资料你可以直接在数据库里查到。”良先生说道，然后他也对向坤简单介绍了一下老何的身份和背景：

　　“老何是‘国家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的主任，也是我们的官方支持部门，所有涉及到跨境的、超出正常法规的操作，原则上讲，都需要先交由他审批通过才可以执行。当然，他会帮我们提供很多的便利和辅助。而我们的研究成果，最核心的那些，也都是归属于国家，这是当初沈院士建立这个实验部门定下的基调。当然，因为你知道的原因，我们的数据基本都是封存，暂时来讲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接触。”

　　老何听出良先生的意思，于是打开旁边一台电脑，在数据库中查找到了向坤的基本资料和信息——这些在良先生把向坤锁定为调查目标后，相关团队就已经开始收集了，包括一些十分隐秘的账户使用记录、各平台使用数据等等。

　　“向坤也和你一样？”老何一眼就从那些隐秘信息中看出了问题，不过他本身也有先入为主的认知在，毕竟能够成为和鲁勤良一样的“研究员”，人类“食血生物”是必须的基本条件。

　　“对，向坤……”良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比我要强得多。”

　　传统意义上，不论是那些欧洲的所谓“正脉血族”，还是自然界里各种各样的“食血生物”，判断实力的基本标准都是阶段性转化的次数，因为一般来说阶段性转化越多，通常实力也越强——这个实力不一定是搏杀、战斗层面，而是综合论定。

　　但在和向坤的短暂接触中，良先生基本上可以肯定向坤的阶段性转化远不如他多，但那匪夷所思的、影响天气、操控雷电的能力，还有这片仿佛活过来的森林，那些悬浮于空中被轻松操纵、来去自如、步调一致的金属球珠，都让他意识到，向坤的变异进化程度，和他或者其他“食血生物”已经不是一个层级的了。

　　接下来，良先生又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向坤变异的过程和经历简单跟老何介绍了一下，反正向坤转化为“食血生物”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出头，他又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个大概，所以很快就说完了。

　　良先生重点的描述，主要在向坤对自身变异的探索方式上，包括建立“乾坤科技”、崇云村的所谓智能养殖研究基地等行为。

　　老何也一下就明白了良先生所表达的重点，看了下资料上面对于研究基地的信息，迟疑地问道：“小向……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小向啊，按阿良的说法，这位夏离冰夏小姐，是知情者？”

　　“是的。”向坤回答得很干脆。

　　“这样的话……为了她的安全和整体的保密性，如果她还想继续参与相关研究的话，可以直接加入‘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门，找个研究中心安排。”老何说道。

　　“不，我们的研究基地会继续建设，她会负责基地的运转，进行独立研究。当然，我们的研究成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神行科技’共享，在一些项目上也可以进行合作，我们也会接受‘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的监管和领导。”向坤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老何明显有些意外，扫了一眼视频里只露出半个肩膀、并没有提出异议的良先生，对向坤道：“阿良有没有跟你说过，有种‘神秘力量’……让普通人参与研究，可能对她会有危险？还是说，她也是……？”

　　“夏离冰是普通人，不过她的安全我可以完全保障。而且良先生说的‘终极猎食者’、‘神秘力量’，我和他已经在着手解决，很快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对相关变异的研究，便不用再像现在这么缩手缩脚。”向坤依然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老何又是忍不住去看良先生，当然，依然只看到半个肩膀，视频里面霸占主屏的还是向坤的大光头。

　　“能……解决？”侥是老何一向沉稳，听到这话也是禁不住略提高了语调问道。

　　他也是知道几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官方对相关“食血生物”的研究变得如此隐秘，对相关信息讳莫如深，完全封锁。世界各国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国家、任何势力、任何人能例外。

　　那笼罩在所有“食血生物”及相关变异研究之上的、神秘而无所不能的巨大阴云，那个让无数人连谈都不敢谈及、连是什么都无法理解的存在，向坤居然说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而且还是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

　　如果这些话是任意一个新加入“实验室”的“研究员”，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类“食血生物”说出来的，老何都会觉得是在说大话，根本不知天高地厚，不明白“终极猎食者”、那股“神秘力量”的恐怖和强大。

　　但向坤是良先生亲自介绍，而且现在良先生就在旁边，从刚刚的交流来看，良先生显然也有跟他说过“终极猎食者”相关的信息，所以他不可能是那种无知的人，何况旁边的良先生对他的话没有一句反驳。

　　再联想到之前良先生的那句“比我要强得多”——不是“比我强”，而是“强得多”。这种形容上的差距，让老何忽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和他传统认知中的人类“食血生物”有不小差异的光头眼镜哥，可能有着无比强大的实力。

　　可良先生不是说他才刚转化成“食血生物”一年出头吗？这又有点矛盾了。

　　就在老何有些疑惑的时候，向坤又再次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我会解决，也肯定能解决。”

　　“阿良，这个事情……你和小向会一起做？”老何问道。

　　“我负责协助。”良先生说道。

　　老何点了点头，心下了然了，他思考了几秒钟后，说道：“小向，以后你的研究机构，可以和阿良的‘神行科技’一样，自己建立研究体系，‘研究中心’会派相关人员进驻，进行必要的协助和监管。当然，核心的研究信息，会视到时的安全情况来决定是否让普通人知晓和参与，主要还是你来把控。另外你要知道，虽然我会为你们的调查和研究提供一定的便利，为你们‘擦屁股’，但这并不是什么福利或者好处，这意味着很大的责任和危险。这一点，你可以问阿良，他知道的很清楚。”

　　向坤扶了下眼镜，点头道：“我明白。”

　　他对于老何的了解，可能比良先生对老何的了解都要深得多，之前知道“非常态生物研究中心”是站在“神行科技”背后的官方机构后，向坤和爱丽丝就对老何及相关人员的信息进行了非常全面和深入的了解，所以对他的性格、喜好、习惯，判断事物的方式方法，都建立了一套比较系统的认知模型。

　　这也是为什么在和老何视频前，向坤会去旁边摸出刚刚跟良先生“打架”的时候脱下来的眼镜戴上，为什么说话会相对简洁笃定、不苟言笑、显得严肃的原因。他知道怎么样的表现，更容易唬住老何，让老何重视。这倒不是忽悠，而是沟通的方法。

　　就像现在良先生已经知道他是故意将其引到这来，很多事情都是早有准备，但并不会对他们的交流产生什么负面影响，而之前那番让良先生一路调查寻找而来的过程起了很大的作用。

　　同样的话，哪怕是实话，在不同的时机、不同的状态下说，产生的作用和影响也会有很大差距。

　　向坤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他们相信自己，按自己的计划走。

　　如果是以前的向坤，做事情、待人接物只知道一点——我以诚待人，别人自然也会以诚待我。若我以诚待人却遭欺瞒或误解，便避而远之，少做接触。

　　但现在的向坤对人的思维、行为模式有了更深层的观察和了解，建立了大量的认知模型，所以很清楚，要让别人相信自己，并不是单纯的、无条件地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把一切底交出来就能达到的，需要合适的方法。

　　事实上，他也知道良先生这时候介绍老何的用意，一方面是要正式在官方给他“认个证”，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官方、借老何的手来对他进行管控，因为很明显良先生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办法掌握主动权了。

　　这其实也无关信任不信任的话题，对良先生而言，他并没有其他选择。但这也并不妨碍，他想办法上保险、保底。

　　向坤知道老何在今天视频联系完后，同样不会完全就信任他，把他当成良先生一样的“研究员”，给予“乾坤科技”、老夏的研究基地和“神行科技”完全一样的权限和自由，他必然会进行大量的幕后调查——这也良先生希望他做的。

　　但这不要紧，向坤行得正坐得端，而且他有爱丽丝，所以肯定不会有问题。

　　向坤看着将通讯设备拆解开，重新由无人机负载的良先生，问道：“你感觉这么样？”

　　“我感觉……好像身体轻了很多？”良先生说道，“不过似乎只是心理层面的感受，体重上应该没有太大变化。”虽然在年龄上、在变异时间上，他都是“前辈”，但见识过向坤的各种震撼表现，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学生。

　　向坤点了点头：“你有带水下的呼吸和运动设备吗？”

　　“不在身边，但在附近，怎么，接下来要去水里？”

　　“我们先去非洲。”

　　“还是……要去狩猎‘食血生物’？会不会太快了？要不要先稳定一段时间？或者，有没有国内，或者周边的目标？”

　　“不会。”向坤说道，“每个阶段需要的‘血源’不一样，我们需要合适的目标，而不是用远近判断。你的状态也很稳定，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良先生说道：“我们要出境的话，得跟老何报备，而且必须低调。”

　　“跟老何报备吧。”向坤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控。”

　　第五百九十二章 狩猎季（一）

　　从崇云山出来后，向坤没有先回崇云村，而是直接跟良先生前往那辆停在崇云村外道路边上的黑色GMC房车。

　　倒不是时间真的这么紧，连跟老夏、唐宝娜、小苹果她们说一声都来不及，而是在昨晚那番引导后，他需要给娜娜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去思考和琢磨。过往的大量经验告诉向坤，这种查知到一定特异，意识到部分“超感物品体系”影响的时候，是她们开发独特的体系应用方式、建立认知架构的最佳时机。

　　到了房车边上，良先生打开后座推拉门后，忽然有些尴尬，因为这车后面只有一个位置——他的体型比向坤还要大一圈，所以座位是定制的，加上有大量的器材设备，所剩空间不多，他又几乎不会和人一起乘车，只有一个位置倒也够用。

　　可现在就尴尬了，向坤可不是约翰，让蹲角落就蹲角落的。

　　但良先生自己去蹲角落？好像……也有点丢脸？

　　正在良先生想着要不要让人再安排一辆车过来的时候，向坤却是主动拉开前面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对下面的良先生开玩笑地说道：“我习惯坐前排，视野好，不晕车，那后面的‘王座’，还是你自己坐吧。”

　　“这……”良先生愣了下，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驾驶座的老谢说了声：“老谢，这是向先生。向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老谢说，他可以信任。”然后便上了后车厢，坐到了那唯一的位置上。

　　老谢和向坤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便开车往剑州市的方向去。

　　路上，老谢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坐在旁边的向坤，这个戴着眼镜的光头大汉，看起来好像挺普通、挺正常的，但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从他为良先生开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良先生这么郑重其事地邀人同车。甚至就连老何，都没有上过这辆车，即便见面，也是良先生上门，或者老何到“守旺大厦”去。至于上次那个鬼佬，很明显不是“受邀”，而是被俘，良先生根本不会考虑他在后座有没有位置，说不定全程跪着都有可能。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良先生说类似“有什么需要直接跟老谢说”这种有点客套式的话，哪怕是对着老何，良先生说话都是非常直接，从来不做什么的寒暄，更不用说对其他人了。

　　而且刚刚良先生根本就没有显形，一直是隐身状态，但向坤与其交流，却是非常地正常和自然。老谢现在可以和隐身状态的良先生很自然地沟通、交流，但他很清楚地记得，刚刚发现良先生是隐身的时候，他有多惊讶，即便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良先生在他面前说话，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声音的来处和良先生的位置，这种本能反应过了很久才改过来。而从向坤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很笃定良先生的位置，一点都没有确定不了良先生所在的茫然，眼神也没有一点搜寻的状态。

　　这位“向先生”，恐怕是个和“良先生”同一层次的强大人物，是他们那种非人级的存在，和他们这种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

　　老谢很快就按着他的经验，在心里默默地向坤打上了标签。

　　他自然不知道，向坤其实是能“看”到良先生的，良先生不论隐不隐身，在他面前仅是呈现信息的变化而已，差别很小。不论是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还是其他感官信息，都能够对良先生的位置和状态做出准确的判断。

　　向坤看了眼旁边的老谢，随意地跟他聊了起来。

　　在老谢看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实际上，关于老谢的资料和信息，老早前爱丽丝就已经挖得透透的了。

　　不仅对他以前的经历、和良先生认识后在“神行科技”的经历，就连他一个人的时候有什么习惯，向坤都非常地了解。

　　可以说，论对老谢的了解程度，别说良先生了，恐怕就连老谢自己，都没有向坤和爱丽丝高。

　　这种旁边的人当你是陌生人、初次见面，但你却对旁边人的资料各种熟悉、各种了解的情况，向坤现在经常都会遇到，不仅老谢，良先生也是一样的例子，包括之前视频的老何也是。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有种自己开了外挂，可以看到其他所有玩家属性、背包物品、好友栏、聊天记录、任务记录、成就记录，而其他玩家看不到他全部信息的感觉。

　　老实说，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

　　他们这次目标是非洲两个国家肯帕尼亚和坦帕尼亚之间的一片草原，具体的位置，需要到了之后再做确定。

　　如果是向坤自己，那毫无疑问，直接坐飞机就是。

　　反正现在有爱丽丝在，他的签证办理、进出境都容易得很，记录也是想改就改、想删就删，根本不用担心留下痕迹被人注意或调查。何况现在在国内唯一可能调查他的机构已经变成了他的“自己人”，至于国外，他认为现在整个地球上，恐怕除了“终极猎食者”，或是类似的存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监控他——哪怕就是“终极猎食者”，在被他发现后，也一样会被他晃点。

　　有过之前“变异大鸟”的情况，“终极猎食者”想来在短期内是不敢再对向坤所乘坐的飞机有什么举动了。

　　不过现在和他一块去非洲的还有良先生，那就没法坐民航飞机了——良先生块头比他还大坨，虽说能进入隐身状态藏在飞机上，但老何肯定不允许他这么干，相关的、针对“人类食血生物研究员”的守则里，都有明确的禁止项。

　　当然，良先生也没必要这么干，不论是陆上、海上、天上，“神行科技”都有他们自己的运输渠道。

　　向坤和良先生便是直接乘坐货机，直达肯帕尼亚首都外洛毕市，然后由当地“神行科技”特别联络处的人派车来秘密接走。

　　到了联络处整理了下装备后，向坤直接要了一辆吉普车，载着隐身的良先生，往草原上去。

　　“你不是让我带上水下相关的设备么？怎么看咱们现在这方向，不是去海边的？”被塞在后座的良先生忍不住问道，正是因为向坤提到的那句话，让他带了大量适用于水中的“生物构件”，这些“生物构件”分量可不轻。乘坐货机，在陆上用货车接送，也是方便他跨境运送大量的“生物构件”和相关的设备。

　　此时，就有几架无人机在他们头顶飞着，其中就有负责载运良先生“生物构件”的。虽说非洲这边在野外对无人机的管控不那么强，但毕竟不是国内，对很多情况都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掌控——当然，良先生不知道的是，有向坤在，那些无人机就不可能被其他电子设备发现、侦测、影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向坤没有多解释，继续开着车说道。

　　非洲大陆上，向坤的“超联物”投放自然远远没有国内多。而小萝卜受限于它现在的生长极限，即便已经把种子投放到了非洲大草原，但真正生长起来还很少，没法作为主要支撑。

　　好在现在中国可以说是世界工厂，给全世界提供各种各样的工业、电子产品，非洲也不例外。

　　就像这辆向坤在开的吉普车，其中就有好几件向坤的“超联物”，能够让他建立联系。

　　而周边，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也都多多少少能够有“超联物”联系，这让整个非洲大陆，都在他的“超感物品体系”网络之下，虽然这张网有好多破洞，网孔也比较大，但毕竟也是张网不是？

　　向坤开车的时候，不时从旁边一个包里掏出一把钨钢球珠，看似随意地向旁边洒去。

　　不过那些球珠刚一离手，就像被放生的虫子一般，全都向各个方向主动飞蹿而出。

　　后面的良先生看到这一幕，立马想到了那数以万计把“变异大鸟”裹成铁球、控制得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细小球珠，他当时就想过，如果向坤用那一堆小球珠来对付他，他要怎么应付？

　　如果能事先知晓，那或许还好办，可以打造一个强度足够的“生物构件”机甲来进行对抗，不让那些球珠有地方钻。但考虑到向坤还能控雷电，反正怎么弄都是白搭。更何况按着那“变异大鸟”的情况来看，一般的“生物构件”机甲，强度怕是不够看，顶不住数以万计的球珠和那歪脖子树的合力绞杀。

　　良先生忍不住问道：“向坤，这些球珠，到底是怎么飞起来了，你是怎么控制它们的？之前我仔细观察过，它们看起来好像那些圆珠笔的笔头走珠，而且还是0.5直径的，实在太小了，恐怕很难安排什么机械结构……”

　　向坤说道：“良先生，并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这些事情、所有的这些东西，你要通过自己的感觉去体会，按着你自己的直觉走，去构建你的思路和体系。这样，才能最大化地发挥你的能力。我如果直接把我所知道的、我所感受的告诉你，对你反而是种桎梏，因为我的感知体系、我的感知维度，是比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大太多太多，你没有这样的感知维度，是没有办法真正理解的。你只有用你能理解的体系，去构建一套方法论和应用框架，才能够将你的那种感觉给联系起来。”

　　在良先生完成吞噬“变异大鸟”、来非洲的路上，向坤已经确定良先生也已经和“八臂八眼木雕”的二级情注物网络建立了联系，所以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

　　正因此，他会跟良先生说“感觉”，说“联系”，说“构建思路和体系”，因为良先生现在也是一位体系内的“开发者”，而且是稀有的“变异生物”开发者——他比蒋淳要强大太多。

　　当然，相较而言，蒋淳和“超感物品体系”的融合度又要深得多。

　　良先生若有所思，琢磨着向坤话里的意思。

　　几个小时后，感觉到吉普车停了下来，良先生并不需要向坤提示，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远处匍匐于草丛中、几乎融于草的颜色之中很难被分辨出来的一只小狮子身上。

　　良先生有他判断“食血生物”的方式，而他很肯定，那只看起来眼睛大大、很萌很可爱、和一只中型犬差不多大小的小狮子，就是“食血生物”。

　　这就是向坤认为他接下来要补充的“血源”？

　　按着正常理解，随着他阶段性转化次数的增多，他的“血源”条件会越来越高，现在他需要进食的“血源”，必然要比那只“变异大鸟”是更多阶转化的存在，所以它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可爱无害。

　　看到那小狮子在草丛中偷偷摸摸地、很是猥琐又笨拙地挪动，向坤对跳下车、处于隐身状态的良先生说道：“别看这玩意好像小小的、跟个宠物似的，半个月前，它可是靠着这副模样，被一个NGO的野保组织的人救到了他们的营地里去，悉心照料。结果不出三天，它就找机会，把整个营地的人和兽都给屠了，而且引起了所有野兽的发狂，让来调查的人以为是另外几只成年狮子干的。这家伙，是喝过人血的，而且是惯犯，袭击那个野保组织营地，并非是他第一次杀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已是有点阴沉。

　　良先生其实很想问一句“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但看着远处那只已经缓缓后退，似乎准备开始奔逃的小狮子，他还是暂时将问题压下，调动他的无人机载来“生物构件”，开始狩猎那只小狮子。

　　那只“变异小狮子”最开始似乎还想要用卖萌来引诱、埋伏向坤，但很快就察觉到了良先生的存在，并且意识到了危险，于是非常果决地开始扭身而跑。

　　它奔跑起来的速度远超普通的狮子，快到都有了残影。

　　但不论它再怎么快，都不可能快过良先生，因为已经完成了“生物构件”连接的良先生……能飞。

　　虽然在空中的良先生也是处于隐身状态，但他扑击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小狮子的警觉。

　　小狮子以一种近乎违反力学规律的方式强行改变了奔跑的方向，让自以为已经预判到了位置，稳稳一扑的良先生落了空，差点直接栽到地上。

　　不过小狮子躲过之后，却没有继续狂奔，而返身回头停下来对良先生扑击的位置张嘴大吼。

　　这吼声非常怪异，就像是一只猛兽被人按住嘴巴的呜咽。

　　但吼声过后，整片草原却仿佛活过来一般，各种生物开始冒头，空中的秃鹫、鹰隼也盘旋聚集，似乎准备攻击的战斗机群。

　　良先生刚一调整好位置，就发现那小狮子浅灰的皮毛开始发生剧烈变化，仿佛覆盖上了一层黑色花岗岩，整个身体也涨大了一圈，变得充满棱角，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座精美的石雕。

　　它对着良先生所在的位置张嘴大吼，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吼声发出——或者说，没有任何普通人能听到的吼声——远处的向坤，其实很清楚地捕捉到了它的吼叫。

　　而良先生虽然听觉系统没有向坤那么强大，但瞬间马上明白了这狮子是在用声波寻找它的位置。

　　果然，下一刻，大量鹰隼等鸟禽向着他所在的位置俯冲扑击而来。

　　良先生连“变异大鸟”都能处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普通飞禽，但与此同时，一身精光黑亮的小狮子却也向他扑了过来，且背部长出了两对新肢体，看起来像人的手，只不过都只有四指！

　　不远处，靠在吉普车旁的向坤依然在旁观打酱油，不过看到这一幕，心里却飘过一个念头：

　　千万不能让小铃铛看到这玩意，不然她梦境里的蛋黄派画风又要继续跑偏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狩猎季（二）

　　良先生并不害怕那只“黑化”的小狮子跟他近身肉搏，甚至希望的就是肉搏，这样它就跑不掉了。

　　但没想到的是，那小狮子扑到面前后忽然又是一个急刹，然后下巴如脱臼般猛地向下大幅张开，喷出大片黑色雾体。

　　良先生吓了一跳，他并不确定这些黑雾是什么，能不能对自己产生危害，只能是蒙住头脸，先尽量躲避。

　　而在喷完那黑雾后，小狮子却没有继续进攻，反而是以比刚刚还要快的速度，向远处奔逃。

　　因为刚刚那声怪异长啸，周围各种野兽奔逃，其中也包括一个狮群。

　　“黑化”小狮子奔逃的方向就是那个狮群所在，而一边跑，它身上的颜色一边变化，体型一边变化，很快就变成了比原来“黑化”前体型还要小一些的狮子，蹿进狮群中，一起向某个方向奔去。

　　向坤笑了一下，这小狮子的应对方式其实说起来没什么错误，很聪明，很狡诈，反应也很快。

　　但问题是，现在它所面对的两个人，不论是向坤还是良先生，都不是单纯靠视觉，或者说靠普通人类的视觉来锁定目标、追踪目标的。

　　它的这种外形变化，这种“融入环境”，在他们两眼中，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在狮群中，它就像星星那么明亮。

　　良先生很快就判断出那些黑雾根本没有任何杀伤性，就是单纯地遮蔽、干扰、惊吓作用，于是拔升空中，返身继续来追。

　　向坤知道，正常情况下，他就算不出手，良先生顶多再用六到八分钟也能解决战斗了。

　　但他看了眼几百米外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却是改变了主意，从吉普车旁向外走了六七步站定，伸出右手，掌心上躺着三颗球珠，这些球珠不是那袋子里的0.5mm钨钢球珠，每一个都有8mm的直径，相对来说已是不小。

　　下一瞬间，球珠不见，一块香喷喷的脆皮猪肘出现在向坤手上。

　　向坤摆开架势，做出棒球的投掷动作，然后向着那小狮子的位置奋力一掷。

　　向坤的动作也吸引了天上良先生的注意，他没注意到向坤手上什么时候突然多了块猪蹄，但这投掷猪蹄的动作却明显是冲着那变异小狮子去的，这让他非常好奇——从投掷的初速来看，虽然不慢，但也不像是能造成什么伤害的样子，何况按着猪蹄的运动趋势，都未必能命中那只还在不断奔跑、改变方向的小狮子。

　　为什么要用猪蹄？

　　想到更早前，那个兔子木雕造成的幻象、梦境里有各种兔肉元素，良先生觉得这可能是向坤的小癖好或者是恶趣味——特别中意用各种食材来实现能力。

　　忽然，那看着速度不是很快的猪蹄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在半空中直接消失了。

　　良先生隐约听到某种破空声，然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行，紧接着蓬的一声，狮群中一阵骚乱，一只狮子被打飞了起来，翻滚着落地，滑出好远。

　　良先生视线锁定，发现一只小狮子的下半身都几乎消失了，血肉被炸开，躺在地上挣扎。

　　而他瞬间判断出，那只小狮子就是他正在追捕的“食血生物”。那炸开的血肉，那半截可见内脏、骨骼、肌肉的身体，可以明显看出和普通野兽构造不同，那些肠子甚至在快速蠕动着想把周围的残肉、器脏也“捞”回来。

　　所以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那个半路消失的猪蹄造成的伤害？

　　在空中的良先生一时也有些凌乱和迷惑，这是什么鬼啊，猪蹄炮弹？但那猪蹄压根都没有打到那“食血生物”啊，它是怎么发生作用的？

　　在遇到向坤之前，良先生一直认为自己对“食血生物”的认知已经是所有生物中最顶级的了，至少他对自己通过自己的观察实验、沈院士的研究、各种渠道弄到的其他“食血生物”研究者的资料得出的“高维因子”的认知体系，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对于自己选择的变异进化之路，也是比较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豪的——他认为他的“非碳化合物重塑身体”、“生物构件”的思路是比较先进的，也是最有可能抵抗“终极猎食者”生死裁决的方法。

　　但在认识向坤、加入他对付“终极猎食者”的计划后，良先生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懵懂无知了起来。

　　对于向坤的很多能力、展现出的很多手段，他不说搞不搞得明白背后是什么原理，很多时候，根本连看都看不明白。

　　就像刚刚那“猪蹄投掷”，他既看不明白向坤是怎么做到的，也看不明白向坤到底做了什么，连那只“食血生物小狮子”怎么被击中的都没弄清楚。

　　如果这一“猪蹄”是针对他的话，他也不认为自己扛得住——就算能扛得住，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一下的威力上限到底在哪。

　　良先生在只剩半截身体的小狮子身旁落下，原本被刚刚那一击吓到，现在刚又要重新聚起的狮群再次四散奔逃。

　　良先生还是隐身状态，但他从空中落下时并没刻意收着，所以落地的动静加上不同寻常的气流波动、气味扰动，让这些野兽触发了本能的危险预警——那只只剩半截身体的小狮子让它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良先生扫了一眼那只小狮子，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拐向不远处的一个“新鲜”小坑前，蹲下从那小坑中抓起了一把泥土。

　　拨弄了几下，他翻出了一颗直径几毫米的钢珠。

　　又找了一下，翻出了另外两颗。

　　看着躺在手心的三颗钢珠，他一下就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真正造成杀伤的，是这钢珠。

　　但那猪蹄又是怎么回事？那猪蹄又去了哪里？

　　难道那猪蹄就相当于导弹的投射装置、弹体结构，三颗钢珠相当于战斗部？

　　良先生看了眼远处正驾着吉普车慢悠悠向这边过来的向坤，压住满脑子的“猪蹄疑问”，把三颗钢珠收起，起身来到那剩半截身子的小狮子身边。

　　他的身形显现出来，背上双翼收回了背部的凸起“生物插件”之中，俯身按住了那小狮子的脑袋。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小狮子脑袋的瞬间，那小狮子的脸忽然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那肌肉和皮肤的蠕动中，它那张猫科动物的脸，竟然慢慢地变得像人，或者确切地说，像婴儿。

　　更诡异的是，那张类婴儿的脸，还发出了婴儿的哭声。

　　良先生愣了一下，但他也是看多了各种“食血生物”，了解各种诡异能力的人，甚至他本身就掌握有一些类似的能力，所以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直接挥去一拳砸在了那张诡异的脸上，几乎把脸整个砸进了土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哭声也瞬间停止。

　　小狮子的脑袋被砸得变了形，但它却没那么容易死亡，整个身体还在不停地蠕动着，从破烂的半截身子里伸出越来越多像肠子、却长满各种细小绒毛辅助蠕动的触手，尝试着把它自己从土里挖出来。

　　向坤开着吉普车也到了旁边，他打开车门跳下来，站在那半截已看不出“狮样”的“变异小狮子”旁边，看了几眼，摇头道：“没想到这货还真是从狮子转化过来的，我还以为只是披着狮子皮的‘奇行种’呢。不过肯定不是从小狮子转化的，大概率是为了方便猎食和隐藏，故意变成这种小狮子的样子，啧啧，好奸诈的一只狮子，从它的各种变化手段看，很多都是针对人类做的特化啊。”

　　其实如果是一般的“食血生物”，哪怕阶段性转化的次数和这“变异小狮子”差不多，想要对付它也很不容易。特别是如果人类“食血生物”的话，面对这小狮子的胜算又要更小一点。

　　但偏偏它遇到的是两个最不同寻常的人类变异生物，不论遇到的是哪个，它都很难逃脱，何况现在同时遇到了两个。

　　“接下来呢？”良先生问道。

　　向坤明白他的问题是要不要现在就直接进行饮血，抬手示意他等一下，然后向某个方向走了几步站住，盯着远处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一直看。

　　良先生本来还有些不解，但跟着往那棵大树的方向看了一会，特别是得到了无人机反馈回来的信息后，立刻了然，也跟着不动声色地盯着那边。

　　五六分钟后，就在良先生压制着的“变异小狮子”残体已经把自己从土里挖出来，用那些触手把破烂的半身伤口包裹住的时候，向坤抬起了右手，手上又一次出现了一块脆皮猪肘。

　　这一次，就在身边的良先生终于看清了那块猪肘就是那么毫无预兆又突兀无比地出现，说是“看清”，其实也等于什么都没看到，他根本没看明白那块猪肘是怎么来的。

　　是幻象？不可能。

　　良先生判断物品是否存在，可不是单纯依靠视觉。

　　他甚至能清楚地闻到那块猪肘的香气。

　　而就在向坤拿出猪肘后几秒，远处那棵被向坤盯着的大树旁边，一丛矮小的灌木忽然“长”了起来。

　　而后，那丛“灌木”快速地转化，一个穿着嵌满了绿植的皮裤、赤裸的精壮上身和脸上是各种纹身的非洲土著男子。

　　那男子慢慢抬起双手，高举过顶，然后向前缓走了几步，慢慢跪了下来，匍匐于地。

　　很明显的臣服姿态。

　　这是一个人类“食血生物”，并且拥有制造光学伪装、融入环境的能力。刚刚那土著男子伪装的“灌木”其实旁边就有一株一模一样的，显然他是完全复制了那株灌木的视觉形态，在光影上制造了错觉，潜藏于那。

　　如果是在国内的话，那土著男子是不可能在距离良先生这个范围的地方用这种方式藏住的，因为在国内良先生能够动用的无人机数量多得多，预先的侦查范围也会大得多。

　　良先生有些好奇向坤会怎么处理这个土著，如果是按沈院士定下的规矩、“神行科技”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对待人类“食血生物”的方式——国内的人类“食血生物”如果有严重违法行为的，将采取对等处理方式，比如要判刑的会直接关押“协助”研究，如果杀人的，那就直接“处理”。像郭天向那种，被良先生抓到，也是喂实验室其他“食血生物”的结果。

　　但对国外的人类“食血生物”，他们一直以来的处理方式是——不主动招惹，不多管闲事，他们不去国外“主持正义”。但在国外正常行动时被“食血生物”袭击，必须采取反击或报复行动。

　　在没见向坤前，良先生通过了解到的信息判断，向坤不是一个暴虐好杀的人，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规则的捍卫者。

　　可是在和向坤接触后的这短暂时间中，他又发现向坤很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势，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气质。

　　他也知道，他其实管不了向坤，所以也没有给任何的建议，只是从旁观察。

　　然后他向坤再次做出了一件让他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光头大汉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快速地折了个纸飞机，向着远处那匍匐于地的土著扔了过去。

　　这个距离，纸飞机肯定不可能飞得到的。

　　但那只是正常情况，这纸飞机是向坤掷出的，良先生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半途变成一块脆皮猪肘——毕竟向坤刚刚握在手里的那块猪肘又消失了。

　　那只纸飞机并没有变成猪肘，但确实如良先生所猜测的一样，以一种看起来违背常理却又好像理所当然的方式，不快不慢地飞到了那土著上空，慢慢落下。

　　而后，“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接着隐隐听到有人在哼歌，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良先生下意识回头去看那辆吉普车，声音好像是从车上发出，又好像不是，似乎是四面八方都有歌声，随着空气飘荡而来。

　　然后大地开始震动，天空变得黯淡，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地面钻出，摇晃着向上升起。

　　良先生仰头看着那八臂八眼如山般巨大的身影，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他立刻得出判断：

　　这是幻象。

　　远处，那跪在地上的土著也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八臂八眼巨人“拔地而起”，浑身颤抖。

　　第五百九十四章 狩猎季（三）

　　良先生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八臂八眼怪物的幻象，虽然还是觉得一样震撼，但已经没有像第一次时那种直接目瞪口呆、被恐惧感支配、陷入记忆潮涌的情况了，更像是被重新洗礼一遍，让他更清楚地认知和直面自己的恐惧。

　　这一次，他甚至能仔细地去分辨那八臂八眼巨人的各种细节，以及周边环境的情况，还能去注意一下远处那土著的表情、状态，尝试联系自己的诸多无人机探测四周。

　　当然，不出所料的是，所有的无人机机载镜头都没有了画面，大部分也失去了联系。

　　不过看到那土著跪在地上呆住、嘴巴大张、仰望天空的模样，也可以猜出他的震撼恐惧程度。

　　良先生心里倒也能理解，任意一个人——哪怕是人类“食血生物”这种本就“非常”的人，突然看到那八只手臂、八只眼睛、无比巨大的生物如高山般出现在面前，也必然会被吓到，认知处于短暂的混乱和惊慌中。

　　特别是对这种本就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的部落土著来说，更是如此。

　　良先生不知道的是，此时那跪在地上的土著男子所看到的景象，和他看到的有极大的不同。

　　在那土著男子的眼中，那出现的八臂八眼怪物比良先生所看到的还大了许多倍，在他的角度，整个天空有一半都被那怪物占据，每一只眼睛都像一个朦胧的太阳般俯瞰照耀着大地，它的身躯几乎撑满了天地间的空间，以至于连整个空间看起来都有点扭曲和变形。

　　伴随着那咚咚咚，极有节奏、仿佛敲在心头的鼓声，悠远缥缈的哼唱声，整个世界、整片天地、整幅景象，有一种难言的宏大和神圣感，让那土著男子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他查知和体验到了自己最深的恐惧，那恐惧来自于身体的变化，来自于未知的神秘，来自那莫名的嗜血冲动，来自于族群的排挤，来自于未来的迷茫。

　　他本来是无意中发现了特殊的气味和痕迹，然后追踪而来，跋涉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并不为狩猎，而只是本能的追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同类、或者是知道他身上发生这一切的根源。

　　然后好巧不巧地，他看到了向坤他们针对“小狮子”的猎杀。

　　他依靠伪装靠近的时候，小狮子已经在不停奔逃了，他着实是被小狮子的奔跑速度给震撼了一下——这速度，他是决计追不上的。

　　然后小狮子那影响群兽和飞禽的咆哮、全身的“黑化”、喷黑雾、更快速的奔逃和皮毛体型变化融入狮群的操作，都是看得他心惊肉跳，叹为观止。

　　当然，更让他搞不明白的，是那只小狮子这么一通操作到底在对付什么？

　　他也看到了远处那辆吉普车旁边的光头东方男性，可那光头明明什么都没做，还离那么远，为什么那小狮子就疯狂操作、和空气奋战搏杀？

　　它到底在怕什么？

　　接着光头终于动了，拿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摆好了投掷的架势。

　　然后他就看到，那块像是肉还是什么的东西被投掷出去，以一种很诡异的运动方式，速度不断加快，直冲往那小狮子所在。

　　但飞到了一半，那东西却忽然消失，下一瞬，小狮子被炸没了半身。

　　他简直被吓坏了，他虽然从小在部落生活，但不是没有见过热武器、汽车、飞机，可那些东西虽然也是威力强大，却不会这么诡异和难以理解。

　　那飞行的、像一块肉的东西，怎么就半途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怎么就把远处的小狮子炸成那样了？

　　随后他看到了突兀出现在半截小狮子旁边的怪异人形，那能够收到背里的翅膀，那怪异的皮肤纹路和五官，就好像传说中那些侍奉魔鬼的妖怪。

　　难道……刚刚那个光头投掷出的肉块，就转化成了这个妖怪？是它把那小狮子炸成那样？

　　随便扔块肉能变出那种恐怖妖怪，这个光头是什么存在？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颤栗，差点被吓得没撑住伪装能力。

　　于是，当那光头开着吉普车也到了那半截小狮子边上，忽然紧盯着他的位置看，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了，连喘气都不敢。

　　被发现了？！

　　而当看到光头手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块肉，摆出要投掷的架势时，他再没敢犹豫，立刻消除伪装，做出了臣服、投降的姿态。

　　他知道自己跑是肯定跑不掉的，打也更没有打赢的可能，那个恐怖的人形妖怪还站在光头东方男子旁边呢，要是再扔一块肉变出一个新的来……他有点担心这种用肉变出来的妖怪，一出现就得杀点什么、吃点什么才能回去。

　　再然后，他听到了那震撼而美妙的鼓声、哼唱声，他迷茫地抬起头，看到一架纸飞机向他飞来，接下来天空骤暗，他看到了那直接冲击他感官和灵魂，前所未见的景象。

　　在八臂八眼怪物消失不见，一切重归平静后，土著男子茫然四顾，已不见那光头男子和他的妖怪随从的影踪，唯有脚边一架纸飞机告诉他，刚刚那一些都真实发生过。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架纸飞机捧在手中，从地上站起，举过头顶，借着阳光观察着纸上那一圈圈奇异的圆形，心神激荡。

　　他不再迷茫了。

　　……

　　向坤开着那辆吉普车，载着被良先生用合金网绳困住扔在后座的“变异小狮子”，在草原上行驶。

　　虽然向坤在非洲也有一部分“超联物”投放和转换，但分布的范围基本都在城市或者人类的聚居区域，所以“变异小狮子”也是它在混进NGO的野保营地后，才被爱丽丝察觉，记录进“变异生物”的数据库里。

　　而那土著男子，估计也是远离都市、城镇生活，近段时间没有接触过比较新的电子设备、工业产品，所以并不在爱丽丝的数据库记录中，向坤之前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在发现他出现在附近后，向坤判断出他没有偷袭的想法，处理的方法也很简单，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类变异生物”，直接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投影验一下就好了。

　　真是像郭天向、约翰、乔尔那种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家伙，直接就会有很明显的反应了，到时不论是让他自生自灭，还是出手干掉，就能够有一个判断。

　　而若是个正常人，没有做过什么恶事，那向坤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任他去就是——当然，如果是在国内，那他肯定是要让爱丽丝对其进行监控的，避免其饮食人血，或是做其他“误入歧途”的事情来，说不定还能让老何、良先生考察一下，看有没有成为“研究员”的资格。

　　从那土著看到八臂八眼幻象、受到恐惧情绪投影影响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所以向坤便带着良先生直接离开。

　　现在的向坤也根本不担心什么暴露身份的问题，有爱丽丝的存在，任何想要大规模传播的信息，都会受到限制，也会被他提前知悉。

　　不单是互联网，任何依托于电子设备的信息传播方式，都在爱丽丝、在“超感物品体系”的管控之内。

　　说起来，向坤其实是有些“双标”的。

　　那个土著男子，不用说，必然是有杀了不少野兽的，不论是为了生存、为了饮血，或单纯为了展示力量。而对那只“变异小狮子”而言，它换着法去诱杀人类，以狮子的角度来说，差不多也和土著男子是一个性质。但在向坤的判断体系中，“变异小狮子”就是标上了“可杀”的标签，那土著男子就是“观察”的标签。

　　说到底，就像向坤当初教育爱丽丝时说的话一样——一切的根本在屁股，屁股在哪边，自然是从哪边的角度考虑。

　　他和良先生，虽然本质上都已经是“变异生物”，虽然一个看起来还像人类、一个已经完全不是人样，但他们的屁股都同样是牢牢地钉在人类这一边。

　　所以对他们俩来说，吃其他的“变异生物”没问题，但吃人就不行。至于某些所谓的“人类变异生物”，当他们吃人的时候，就已经不被判定为人了。

　　在这个价值观上，虽然没有过交流，但向坤和良先生却都是一致。

　　向坤开着吉普车到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小土坡上停下，看着远处的夕阳，回头对处在隐身状态的良先生说道：“就在这里，解决掉它吧。”

　　“为什么是这里？”良先生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边风景不错，视野开阔，等你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看看风景。”向坤半开玩笑地说道。

　　当然，向坤选这里让良先生饮血肯定不是因为风景，而是这片区域是少有的在野外已经被“超联物”覆盖的地盘——这是小萝卜在非洲大草原的“种子源”、“桥头堡”之一，这附近两到三平方公里区域的植被，有很多是小萝卜的“子植物”，混杂于正常草木中，很难被发现。当小萝卜突破生长极限的时候，它可以很快以这些“桥头堡”为基础，向整个非洲的草原、丛林扩展。

　　而现在，在这片区域内，加上向坤播撒的大量“超联物钨钢球珠”，足以构成一个在向坤和爱丽丝掌控中的安全区，能够提前发现任何进入这片区域的生物，并拥有调用“超感物品体系”协助的能力。

　　在这里，向坤可以保证良先生的饮血和阶段性转化万无一失，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大范围影响天气。

　　“你要不要也来一口？”良先生显形后，把后座的“变异小狮子”拖到了地上，也是开玩笑地对向坤说了一句。

　　向坤笑道：“算了，看起来就不太好吃，辛苦你了。”

　　那只身体已经基本复原的“变异小狮子”，显然听出了他们对话的意思和打算，在合金网中拼命挣扎起来，并且发出凄厉的人类婴儿哭喊声。

　　不过它不知道的是，这种模仿声音，在向坤和良先生听来，只会让他们愈加的厌恶，杀心更盛，因为他们很清楚，它会用这种手段，意味着什么。

　　……

　　一天后，从肯帕尼亚的草原离开后，向坤和良先生又乘飞机、转货船、转飞机、转渔船，抵达了印度洋北部孟加拉湾的一片海域。

　　站在渔船甲板上，看着下面的湛蓝海水，良先生有些不解：“这边离缅国挺近的，咱们当时其实可以先来这里，再去非洲啊？”

　　向坤却是摇头：“有顺序的，必须得先去非洲，再来这里。”

　　良先生立刻明白了，如果他先吞噬水中的“食血生物”，那非洲的那只狮子就不再能够帮助他进行阶段性转化。对于他自己的阶段性转化程度的把控，向坤竟然当时就已经能够进行这么深入的计算了？这不仅需要对他的情况了解，也需要对非洲和这边海底的“食血生物”状况无比了解才能做到。

　　在向坤的要求下，良先生装备上了水下生存和运动的“生物构件”，与向坤一同跃入水中。

　　虽然之前就已经见识过向坤的各种让他难以理解的神异了，但看到向坤什么也不用穿戴，直接把衣服一脱，就扎进水里，然后便像一个本就在水下生活的生物一般自如游动、不用换气，良先生还是有些惊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就一年多的时间，向坤是怎么能进化到这种程度的？最令他不解的是，向坤为什么能够在有这么多特性、能力的情况下，还保持正常人类外形的？

　　至于那伴随着向坤身边一同在水中行进的数百各种规格、大小的“钨钢球珠”，良先生反而有些见怪不怪了。

　　向坤让他按着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和自己的感知去建构认知体系，但他发现自己别说构建体系了，原本的认知体系都快被冲垮了，偏偏向坤还说他提出的“高维因子理论”很有道理。

　　在水中，良先生紧跟着向坤不断前行，他本来以为自己依靠专门的“生物构件”支持，在水中的游速应该是很快的了，但没想到和向坤一比，还是差距极大。向坤看起来身体根本就没有摆动，就在水中飞快移动，像是水托着他在行进一样。

　　最开始时良先生还能跟得上，但没多久就有点支撑不住了。而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周身的水像是活过来一般，竟然反过来助推着他游动，仿佛有无数的手在水中接力，把他带着不断往向坤前行的方向传递。

　　向坤不是在游泳，他是在掌控水！？

　　这个发现，让良先生愈加的震惊。

　　但他来不及去仔细感受向坤控制水的能力，随着向坤一路往水下深潜，借着微光夜视的“生物构件头盔”，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生物。

　　第五百九十五章 狩猎季（四）

　　这边已经是深海区域，几乎没什么光亮，但那只巨大的生物在向坤和良先生靠近后，就开始发出淡绿色的荧光。

　　第一眼看到，那巨大的、在水中缓缓蠕动腾挪的触手，良先生以为是某种大王乌贼变异成的“食血生物”。

　　但再仔细看了两眼，发现不太对，那触手和中心主体并不是乌贼、鱿鱼那种软体动物，而更像是棘皮动物。

　　是变异后的超巨型海星？

　　棘皮动物长这么大坨真的可以吗？

　　不过良先生马上又发现不对，那些触手上的巨大钩刺不像海星，倒像是海蛇尾。

　　可是不论海星还是海蛇尾，一般都只有五个、最多六个触手或者说腕，但他们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却有十几个长满巨大倒刺的触手，十分可怖。

　　这恐怕是变异的结果？

　　或者这家伙，可能不止是海蛇尾，也是乌贼、鱿鱼，甚至还是水母、海草、鲸鱼等等其他海洋生物的集合体？

　　毕竟不知道它到底吞噬过哪些类型的“食血生物”，平时的血源又是什么，进化方向是什么。

　　对于这个庞然巨物会有什么样的实力、什么样的杀伤力，良先生倒是并不太在意，毕竟之前见识过向坤像抓小母鸡一样逮住那“巨型猛禽”，轻描淡写扔个半途消失的“脆皮猪肘”就把“变异狮子”炸飞，甚至还能控制天气、操纵雷电、使唤整片森林发生畸变并活过来，所以即便这只暂且称为“巨型海蛇尾”的玩意看起来很恐怖、很强大，他也不是太担心。

　　他反正看明白了，这次跟着向坤出来，他就是负责“吃”就是了。

　　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怎么打、怎么出手，向坤去负责。

　　他不打算像在非洲的时候主动跑去对付“食血生物”了，明明向坤一“猪肘”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他去瞎操作。

　　但没想到的是，在看到那“巨型海蛇尾”的模样，向坤在海中停住后，顿了两秒钟，忽然回身对着他使劲地摆了摆手，然后像颗鱼雷一样往反方向蹿了出去。

　　什么情况？

　　良先生一个愣神，发现“巨型海蛇尾”的数条巨大、满是倒刺的触手已经卷了过来，他也吓了一跳，正准备跟着向坤一起跑，身体却是被周围的水流一推，也像个鱼雷般射了出去。

　　只不过，方向没调整好，是脚在前、头在后，好不狼狈。

　　跟着向坤不知道蹿出了多远，终于停下后，良先生有些晕乎地去寻找向坤的位置，然后看到他停在海水中，看着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荧光巨兽向这边逼来，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等了许久，待那“巨型海蛇尾”又靠近后，向坤便又带着良先生后退，而且一边退还一边往海面上去。

　　如此几次后，那“巨型海蛇尾”似乎打算放弃了，但向坤这时候又带着良先生靠近到了百米之内，还控制海水裹挟了一些节肢动物或者其他脊索动物，弄到“巨型海蛇尾”的庞大背板上骚扰。

　　这只“巨型海蛇尾”是“变异生物”，并不需要进行普通进食，它的饮血目标不会是这些壳多肉少血少的玩意，当然，它也不会受到这些小东西的攻击，但这么弄确实让它很不爽。

　　于是它又开始追逐向坤和良先生，并且十几条巨大的触手长腕上，每根倒刺的根部小孔，都开始喷出红色的液体，眨眼间就把整片海水染红。

　　不过向坤又带着良先生及时游开了，并且他控制着海水，也能让那红色的侵染速度降低，就那么游荡在红色区域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巨型海蛇尾”终于被向坤给勾搭到了海面上，这里距离之前他们下水的地方已经离了老远。

　　如果从空中俯瞰，在悬浮于海面上的向坤、良先生不远处，是一片仿佛红色的、长着多足的小岛般的“巨型海蛇尾”——在临近水面的时候，它的周身荧光发生了变化，从绿色变成了红色。

　　空中阴云汇聚，电闪雷鸣，风暴正在酝酿。

　　悬空漂浮在向坤旁边不远处的良先生，并没有使用飞行的“生物构件”，他此时周身有数以百计的各式小球珠漂浮，这些小球珠都发着淡淡的白光，就像此时的向坤一样，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是被一层保鲜膜裹住，然后一股柔和的力量把他托着悬浮在空中。

　　良先生心下有些惊叹，他很清楚，让一个物体悬浮，远比让其高速飞行还要困难得多。

　　看到旁边的向坤脑后又是电光长发飞舞，一幅天神下凡的模样，预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场面”，良先生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激动。

　　仰头看天，那蕴含着磅礴巨力的密布阴云、昏暗苍穹，让他有种躯壳消失、灵魂出窍、漂浮于空气中的感觉。

　　虽然在崇云山就已经近距离看过向坤控制的闪电风暴，体验过那种震撼磅礴的伟力，但那时候毕竟是向坤在对他进行“展示”，并没有实际地攻击目标，而这次不同……那么大一坨的“巨型海蛇尾”，真是最好的威力测试物。

　　看着那只冒出水面的、巨大的、还在把触手长腕上的巨刺根根竖起，向他们俩示威的“巨型海蛇尾”，还没有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良先生不由得有些同情，又有些期待。

　　“磅！——”

　　因为离得极近，所以闪电击穿空气的巨响和电光几乎同时。

　　看着那道亮瞎眼的粗壮电光由空中劈落，良先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身体却纹丝不动，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悬浮是靠向坤的力量，而周身这层淡白光芒应该可以让他不受闪电的影响。

　　一道闪电劈落后，一道接着一道接天连地而下，闪电风暴以那“巨型海蛇尾”为中心，向周边飞速散开，铺开了一片电光网络。

　　来得极猛极快，去得也极快，那只“巨型海蛇尾”被炸得稀烂，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

　　良先生感叹道：“原来你之前那些操作，是故意要把它引出水面，才能调用闪电劈它。”别看向坤制造的闪电风暴如此磅礴恐怖，威力惊人，若是“巨型海蛇尾”一直待在海底，上面威力再强也没什么用，并不会对其造成多大的伤害。

　　脑后依然电光长发飞舞的向坤闻言却是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在水里有在水里对付它的办法，我把它引上来……主要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食血生物’，想借自然光仔细看一看，毕竟咱们没法把它带回去慢慢研究。”

　　看到良先生没有眼皮的溜圆眼睛瞪着自己发呆，嘴角又咧到了耳根，向坤赶紧指了指下方，说道：“快快，饮血时间到了，我特意控制着威力，但还是有点过了头，你得抓紧时间了。”

　　良先生周身的白光消失，整个人从半空落下，坠进了那“巨型海蛇尾”的残骸中，如何吞噬其他“变异生物”这方面，良先生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并不需要向坤的指导。

　　看着下面被闪电劈得四分五裂的“巨型海蛇尾”残骸，向坤还是有点遗憾，没能多研究一段时间，拍点视频资料记录什么的，有点可惜了。

　　因为这种超大型“食血生物”，按照正常的理解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

　　像“巨型猫头鹰”这种，大上几号，可以方便它掠杀中大型猛兽饮血，就差不多了。而更多的像是非洲的那只“变异小狮子”，很明显就是变异后反而缩小化了，特化其他方面来方便其猎食。甚至像“终极猎食者”这种，直接就是化整为零，融入万物。

　　向坤推测这只“巨型海蛇尾”这种恐怖的体型，已经超越了本身的猎食和生存需求，它就是要猎杀饮血蓝鲸，都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体型。这种体型，甚至已经是累赘了。极有可能是它的某种“主观意愿”，想要追求更大的体型。

　　对于深海中的“食血生物”，向坤了解的其实还很少。海洋相对于陆地而言，仍然是一片有待探索的未知之地。

　　陆地上，哪怕是非洲草原、南美丛林，他都多少能有一点点“超联物”分布，但海中却暂时还是一片“盲区”，只有几个区域的近海海域，或是有“超联物”的货轮、渔船经过的地方，他才能有一些感知。

　　本来向坤也是不知道这只“巨型海蛇尾”存在的，但之前蒋淳在海中与其遭遇，差点被猎杀，要不是身上带着的“超联物”让爱丽丝发现了状况，控制那几件“超联物”进行延阻，他估计就被“巨型海蛇尾”给吞了。

　　不过那“巨型海蛇尾”好像是把那些延阻它的“超联物”当成了什么宝贝了，所以直接带回了海底巢穴中，这也让向坤得以精确地对其进行定位。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向坤倒是希望能够多研究研究这只“巨型海蛇尾”的。

　　……

　　在那只“巨型海蛇尾”发现向坤、良先生，开始追逐他们的时候，本来在缅国某海滨小渔村附近指导小男孩、小女孩学习中文的蒋淳忽然心有所感，让两个孩子回屋找奶奶，自己起身跃入了海水中。

　　距离上次岸边惊现八臂八眼巨人踏海而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蒋淳的外型也发生一些显著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头发都不见了，变成了光头。

　　而且他的身体皮肤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可以在两种材质之间转化，在岸上的时候，皮肤看起来和正常没什么两样，而到了水下，他可以主动让皮肤转化成一块块类似鳞片的材质，并且两腿能够暂时连接在一起，躯体也变得扁平，两手前伸并起后，就像一枚梭子般，在水下快速游动，速度比之前又提升了许多。

　　他的眼睛也有了一层水下保护膜，并有了能够在深海分辨物体轮廓的能力。

　　在身体进一步变异后，蒋淳一边帮助和保护那爷孙仨，一边开始向更深处的海洋探索。

　　而在不久前，他听到两个孩子的奶奶谈论一艘在海上离奇失踪，至今没有消息的渔船后，便前往那渔船可能出现的区域调查，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渔船残骸。

　　他本来其实对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不过当他带着深海探照灯在海底深潜的时候，却偶然发现了一个由多艘渔船组成的水下“小城”，就在他惊诧莫明，想要进一步探查时，一根巨大的带着倒钩的触手从海底穿出，向他袭来。

　　他躲闪不及，被那和他胳膊一样粗的倒刺划破了腰腹，好在他在水中还算灵活，反应速度可以，顺势快速地旋转，然后进入高速游泳状态，拉开了距离。

　　但最后要不是他带在身上的一个由多小号六角螺母串成的护身符突然自己蹿出去延阻，估计还是会交代在海底，葬身于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海怪手中。

　　逃回来后，蒋淳也是后怕不已，然后想到了那救了他一命的几颗六角螺母。

　　那是在八臂八眼巨人踏海而来那一夜后的某天，他在附近一家修船厂边上捡的。这些六角螺母莫名地就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感。

　　这种感觉，和八臂八眼巨人踏海之夜，他对海滩上、浅海中、分布各种如繁星点点般的联系感很类似。

　　所以他本能地把那些小螺母收集了起来，然后让小男孩、小女孩帮他保存，结果两个孩子用绳子给他把一部分小螺母串了起来，做成了一个护身符给他。

　　他戴着那护身符，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正因此，即便是在水中，那戴在脖子上的护身螺母串，也会被他生出来的鱼鳞包覆住，一直贴身带着。

　　没想到，在危急时刻，那些螺母真的救了他的命。

　　他愈加的肯定，那些螺母可能是和那八臂八眼存在有关，而自己应该就是受到那八臂八眼巨人庇佑。

　　海底的那个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存在，是否也是能和八臂八眼巨人相提并论的存在？

　　蒋淳有种自己被卷进了“诸神之战”的感觉。

　　但他最担心的，还是普通的渔民，他们是不是还会受到那海底怪物的袭击？从他在海底见到的景象来看，那怪物恐怕不是第一次袭击渔船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通过什么方式通知媒体或是缅国官方，让他们来处理那只怪物，但想到之前的遭遇，他还是放弃了。

　　普通的科研机构对深海区域的探索，可能还不如他，而以缅国的能力，在没有实质证据的前提下，也很难让他们调用太多资源去寻找和对付那只怪物。

　　于是之前的几天，他夜夜都会在海中祈祷，希望八臂八眼巨人能够如之前一般降世，除掉那只怪物。

　　今天他心有所感，觉得那只怪物好像又在行动了，他虽然没有对抗那怪物的能力，但或许可以到附近海域，通知可能靠近的普通渔船绕行，改变航向。老实说，目前在这片海域，那些渔民认识他的有不少，他的威望比当地官方还要高得多，只要他说有危险，对方肯定能听从。

　　不过远离近海后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异常，然后浮上水面，眺望着极远处那极不正常的海上雷暴。

　　天天在海上晃荡，蒋淳自然知道正常的海上风暴、雷暴是什么模样，他也见过一些闪电风暴。

　　但远处的那片闪电风暴，却很显然和自然形成的有极大不同。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八臂八眼巨人踏海而来的景象，然后看到了那神罚一般的恐怖雷霆，就像一柄从天而降的神圣巨剑，透过云层，直刺入海。

　　在闪电风暴最中心那道电光劈落后，他的心脏跟着一跳，浑身颤抖，有种激动、振奋到了极致的感觉。

　　这肯定是八臂八眼巨人！

　　这是降世是神罚！

　　在雷暴结束后，蒋淳继续向那方向游去，当他游到了之前闪电风暴的核心位置时，已是深夜周遭风平浪静，借着头顶月光，看不到任何痕迹。

　　但蒋淳却有一种直觉，那个他在海底所见的、有着巨大触手、差点杀了他的怪物，已经被那闪电风暴消灭了。

　　半身浮水面的蒋淳将脸上、半身的鱼鳞转化为皮肤，然后闭上眼睛，抬起右手，伸向天空，想象着号令雷电，轰击海面的景象。

　　几分钟后，他长叹一声，身上重新覆满鳞片，然后潜入水中。

　　他要去拿回属于他的那螺母护身符。

　　第五百九十六章 新世界的大门（一）

　　10月3日，唐宝娜回了趟申海的父母家。

　　一方面是她要回来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另一方面也是明天10月4日，父母和姐姐、姐夫想给她过生日，一起吃顿饭。

　　早前九月末的时候，在崇云村向坤以给她提前庆生的名义，弄了一场“大秀”，惊喜倒确实挺惊喜，但也被塞了一肚子的疑问。

　　偏偏那天之后，她就没见过向坤了！

　　本来她还巴巴地等着向坤当天晚上或是第二天回来，仔细问问那山里的闪电风暴是什么情况，还有那烟花是怎么弄出来的，是不是他偷偷摸摸弄出来的什么新技术，裸眼3D啥的？

　　结果向坤居然就不回来了！只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说是突然有事去出差！

　　出什么差呀！公司的事情不是有杨老三在彭城看着吗？

　　但唐宝娜又不好意思像杨老三一样连连追问，偏偏向坤发在群里的消息，杨老三这次还真就没提什么异议。

　　这次回申海之前，杨老三就已经带着放国庆长假的新晋小学生刘诗铃到崇云村来了。

　　本来唐宝娜是想叫着杨老三陪她一块回去的，或者再带上小铃铛、小苹果、老夏一起也行，这样大家伙一块热闹。等她参加完婚礼，大家可以在申海再一块玩耍几天，反正小胖妞长假要到9号才重新开学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本以为绝对会跟她一块回去的杨老三，却是第一个表示要留下的，然后小苹果、小铃铛、老夏也都不想去申海。

　　要不是当天晚上，大家就特意准备了一场生日宴给她提前过生日，她都要有点孤单寂寞冷了。

　　不过没有向大厨掌勺，以杨老三、老夏为首，小胖妞、小苹果为辅的崇云村烹饪小组，做的菜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要不是还有几样“游珑饭店”送来的菜，她们这“晚宴”估计不好吃饱。

　　但做饭的过程还是很欢乐的，小胖妞、小苹果互相抹了一脸的面粉，杨真儿和老夏各研究一款黑暗料理研究的不亦说乎，并且立下赌约，谁能先吃完自己做的料理谁赢。

　　就连唐宝娜自己，都包了好几个“乌龟水饺”、“小狗水饺”、“老虎水饺”，甚至还有“金闪闪水饺”、“蛋黄派水饺”。当然，最后煮出来，全都是一团奇形怪状的模样。但自己煮的，吃起来倒也不是很难下咽。

　　不过她们四个合作，好歹是弄出一些勉强能吃的菜来了，不像去年圣诞节平安夜大家聚餐那晚，唐宝娜和杨真儿本来打算大干一场，制备一桌子佳肴招待大伙，结果搞到最后食材跑路了，都没整明白要怎么下锅，还是向坤接手，力挽狂澜。

　　虽然向坤今天没在，但生日礼物却是提前准备好了，是一串木质手串，仔细看的话，每颗乌木制成的木珠上，都刻有繁复的图案。每幅图案上，都是一个穿着盔甲、拿着大剑、戴着圆框眼镜、扎着双马尾、有肥嘟嘟脸蛋的Q版唐宝娜做主角。

　　有的是Q版唐宝娜对抗怪兽，有的是Q版唐宝娜在打瞌睡、鼻子上有个大泡泡、裹着大棉被，有的是Q版唐宝娜在教Q版小胖妞画画，有的是Q版唐宝娜抱着个大肉包子在啃，有的是Q版唐宝娜闭着眼睛拿着话筒在陶醉地唱歌……

　　虽然每个木珠的表面空间都不大，又是圆面，又得留孔穿绳，但向坤却还是每个木珠的故事都雕得十分丰满圆润，细节到位。不过不用放大镜的话，看着比较费眼睛。

　　唐宝娜非常喜欢这个手串，戴在手上，轻轻转动着那些木珠，眯着眼睛慢慢看上面的画，能一看看半小时还津津有味的，而且看到乐呵的地方，还会忍不住自己嘿嘿嘿地笑起来。

　　小胖妞也对那手串无比羡慕，唐宝娜拆礼物的时候，她站在桌边看到手串木珠上雕刻的图案时，眼睛里就是直直白白地写满了“我也想要”四个大字，当然，她知道这是光头叔送漂亮姐姐的生日礼物，她不能要，不过心里已经决定，回头她生日的时候，也要向光头叔申请一个类似的生日礼物！

　　而更让唐宝娜惊喜的是，在她坐上回申海的航班，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闭着眼睛把玩手腕上的木珠，忽然心有所感，又有了那种能够感知到其他人情绪所代表旋律的感觉，而且非常明确是身边的哪个人，距离多远，什么模样。

　　这种感觉，比待在向坤身边的时候，要微弱那么一点点，但是十分地清晰和肯定。而且她甚至可以自己决定，要感知其他人的情绪旋律，还是感知周围物品的旋律，仿佛有一些什么东西混杂在周围，帮助他进行物品旋律的定位。

　　加上这几天和小苹果一起探讨各种旋律的细节、分析小苹果判断这些旋律指代的方式，唐宝娜对物品旋律的理解和掌控愈加自如，不会再觉得各种物品旋律夹杂在一起很头疼、很吵闹，反而能够主动地将它们糅杂在一起，然后在脑子里用不同的乐器来演绎、合奏，仿佛在指挥一场超大型交响乐演奏，非常带感。

　　当这种综合演绎糅合而成后，她发现她的旋律不再是单一物品的表达，而是整个空间的表达，有飞机客舱的环境、有各个电子屏幕上面的广告、有在睡觉的乘客、有在小声打情骂俏戴着同一副耳机的情侣、有推着小车走过来的空乘、有窗外的云、有窗外的风、有某些人的欢乐、有某些人的苦楚，她只是闭着眼睛，依靠感觉，就能把周围的环境用这种旋律的方式给“脑补”还原出来。

　　她甚至能想象出自己化身成整架飞机，在空中翱翔，逆风穿云，好不快活。

　　当飞机降落，她脑中已经将一场交响乐编排好，睁开眼睛后，立刻就看向了手腕上的乌木手串。

　　她很确定，她在飞机上突然能再次恢复那旋律感知的能力，不是因为向坤藏在飞机上，而是因为向坤送她的这串手串！

　　这个手串好像个微型向坤一样，或者说是根天线……不，也不能说天线，天线是被动接收，而她却可以主动地去探寻周围的各种旋律感知，可以选择是感知他人的情绪、具体哪个人的情绪，也可以选择去感知物品旋律、具体哪个方位的物品。

　　嗯，应该说像个收音机，能接受信号，还能调频。

　　走出机场的唐宝娜一边把玩手上的珠串，一边思考向坤送她这件生日礼物的意义。

　　如果这珠串的“功能”，是得自于向坤刻意的安排，那证明她之前那种通过旋律来感知情绪、物品的能力，向坤也已经知道——甚至有可能这能力也是来自于向坤的安排！

　　再想到前几天的晚上，向坤那个祝她生日快乐的深山闪电风暴、绚烂的烟火秀，唐宝娜忽然意识到，向坤正在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一个全新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并且那蒙在新世界前的帘子，即将要被掀开。

　　唐宝娜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表面上虽然还挺矜持淡定，藏在心底的那个扎着双马尾的中二少女，却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

　　“娜娜，妈妈做的这盘烧鸡味道怎么样？”

　　餐桌上，唐宝娜妈妈看着女儿吃完一块烧鸡鸡腿肉后，赶紧问道：“这配方和烹饪的方法，我都改良过的，你爸和婷婷都有尝过，认为比我以前做的都好吃很多！”

　　唐宝娜也连连点头：“嗯嗯，好吃的！”

　　“那……和你们说的那个向坤做的比起来呢？”唐妈妈继续问道。

　　“啊？”唐宝娜一愣，没想到老妈居然问这么个问题来，虽说妈妈这烧鸡做的确实味道比以前要好不少，但和“向大厨”做的菜比，好像还是差不少。毕竟“向大厨”……是“向大厨”嘛。

　　“总听你和婷婷、小高，还有杨家丫头说向坤做的菜超好吃，你们经常蹭人家饭吃，我就想看看，我这盘耗费了一甲子功力研究出来的绝世烧鸡，能不能压得过那向坤？”唐妈妈说到一半，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

　　唐宝婷马上接上：“那必须可以呀！老妈你这道烧鸡，已经做出了无鸡胜有鸡，鸡肉似牛肉，一口香，二口甜，三口爽翻天的境界！绝对比向坤做的好吃多啦！”

　　唐妈妈笑着拍了大女儿肩膀一下：“你哪学那么多顺口溜，还一套一套的，去去，我问的是娜娜，没问你。”

　　唐宝婷捂着肩膀，一脸哀愁地说道：“妈！你不爱我了，你偏心，你只疼娜娜！”

　　“怎么突然又戏精附体了，你够了啊，今天是娜娜生日，我当然要问娜娜了。”唐妈妈哭笑不得。

　　唐宝娜也是被姐姐逗得笑个不停，然后连连点头：“肯定妈妈做的好吃呀，肯定的，绝对的，不信你问姐夫，他最老实，从不说谎了！”

　　正一边吃鸡一边乐呵呵看着未婚妻耍宝、“唐家内战”的高遥一愣，发现饭桌上其他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差点呛到，连咳了几声后，听到准岳母温和的声音：“小高啊，你也吃过向坤做的菜吧，来，你来说说，这盘烧鸡和向坤做的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向坤好像没做过烧鸡，他主要是以兔肉做食材……”高遥说到一半，语速忽然变得急促：“但是就算是他最擅长的兔肉，也肯定比不上妈做的烧鸡，烧鸡好吃！好吃得多！”

　　唐宝婷马上说：“妈你看，高遥也这么说，那就证明没错啦！他老实人，从来不说谎的！”

　　唐妈妈笑起来：“行了行了，你们呀，就是合起伙来哄我开心。”不过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也是高兴的。

　　接下来继续吃饭，唐宝娜却是不时地拿起公筷，给老爸、老妈、姐姐、姐夫夹菜，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根据感知到的、家人们的情绪旋律，来准确地判断他们的状态，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如想吃什么菜。

　　所以每次有人吃了几口碗碟中的饭菜，刚一抬头，还没拿起自己的筷子，唐宝娜就立刻判断出了他们的意图，然后准确地伸手拿公筷夹菜，帮他们完成了动作。宝婷口渴，准备多倒点饮料，唐宝娜也能总是提前一步帮她把杯子倒满。

　　忽然发现这种预判能力，唐宝娜自己也是大感兴趣，玩得兴起。

　　但桌上的其他四人，却都明显注意到了异常，唐宝婷忍不住说道：“娜娜，你这段时间老跟老夏混在一起，是不是跟着学了什么心理学的绝招了？比如微表情、微动作什么的？你能看出来我想夹哪样菜，想吃什么？”

　　“啊？”唐宝娜也意识到，自己沉迷于实验这种预判能力，有点得意忘形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顺势推给老夏：“是呀是呀，我跟老夏学的。”

　　高遥忍不住好奇道：“具体是怎么判断的？你刚刚给我夹那块鱼肉，夹的刚好是我最想吃的那块，但我记得我那时候并没有看着盘子。”

　　唐宝娜一愣，总不能说你刚刚情绪所奏的旋律指引我夹到那块肉的吧？她只好说道：“这是老夏的绝学，秘密，不能随便透露的！”

　　“挺好的，挺好的，女孩子懂得察言观色，不会吃亏上当，也能让人觉得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呵呵，以后见公婆的时候，也要好好表现。对了，娜娜，你和向坤的情况怎么样啦？”唐妈妈却是顺着这话头，突然拐到了一个让唐宝娜有些心慌的话题上。

　　“啊？妈，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和向坤很好呀，我们公司现在可厉害了，上次我不是在群里发了个游戏吗，那游戏就是我们做的，超好玩！妈，你有玩过吗？”唐宝娜狂打方向盘，转移话题。

　　“你姐姐经常跟我夸向坤，我也听你外公提起过他，说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唐妈妈却是丝毫未受干扰，看向唐宝娜的左手腕：“对了，这个是向坤送你的吧？他亲手做的？”

　　唐宝娜本来正下意识把玩手腕上珠串的手一下定住：“妈，你怎么知道？”向坤送她这手串，除了杨老三、小铃铛、小苹果、老夏外，其他人应该不知道呀，她还没跟家里人提起过呢。

　　第五百九十七章 新世界的大门（二）

　　唐妈妈笑道：“这还不好猜吗？这种风格的首饰，怎么可能是你自己买的，你就不爱在手腕上戴东西，之前你大姨给你买的那个老贵的玉手镯，你就从来不肯戴。而且吧，你就算真要买首饰，也肯定是那种……怎么说来着……那种动画小人的风格，就你以前特宝贝的那些小塑料人的风格。”

　　唐妈妈说着，指了指唐宝娜手腕上那手串：“你再看看你这手串，这材质，这纹路，我就不信你自己会买。之前我听你外公说了，向坤会做木雕，刀工很厉害。也见过向坤送给他的那个金丝雀木雕，确实很漂亮，不提前说的话，我肯定猜是哪个大师的作品。我还听婷婷说过，向坤还经常做木雕小人送给你，所以我看啊，你这手串，这种古朴的风格，应该就是他做的，我没猜错吧？”

　　看到老妈有些得意，唐宝婷忍不住拉过妹妹的手，把那手串往老妈面前摆：“妈，你先好好看看这是什么纹路再说，嘿嘿，这可不是什么古朴风格。”

　　唐妈妈捏着女儿的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旁边的唐爸立刻起身去电视柜上拿了唐妈的老花镜来帮她戴上，还贴心找出了自己看杂志的放大镜递过去。

　　“哎哟，这小向可以啊，能在这么小的珠子上刻这么多东西，这是在作画呀？咦，这个戴眼镜的小丫头是谁，挺可爱的。”唐妈妈看出珠子上刻的画面后，也是有些惊叹。

　　“这肯定就是娜娜呀！”唐宝婷一口咬定，“向坤送的，那肯定雕的就是娜娜，妈，你看这边这个珠子，上面这个可爱的胖小孩，叫小铃铛，是和向坤、娜娜她们关系很好的朋友。”

　　“嘿嘿，还真是，是和小时候的娜娜有点像。”唐妈妈连连点点头。

　　“姐，我还没说这是谁做的呢！”唐宝娜把手缩回来，哭笑不得地说道。

　　“得了吧，你刚回家往沙发上一坐，我瞥两眼就知道这肯定是向坤做的了。”唐宝婷却是依然说得斩钉截铁。

　　唐妈妈也笑着点头：“就是，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早就说不是了，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就是默认啦！”

　　“对对对，而且娜娜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基本上隔几分钟就要摸一下手腕上的珠子，根本是条件反射的动作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对，爱不释手！就是爱不释手！我记得上礼拜和你视频的时候你还没戴这手串的，这应该是向坤刚送的生日礼物吧？”唐宝婷继续调侃。

　　唐妈妈趁热打铁：“哎，对了，你这次回来过生日，怎么没叫上小向一起呀？”

　　“为什么要叫他一起啊，他……他要去出差呀，忙得很的，我都好几天没见啦！”

　　“哦~所以……忙得很还专门抽时间给你做了这么个精细的手串？以这手串的复杂程度、精细程度来看，要做完，总耗时没个十几小时办不到吧？”唐宝婷嘿嘿笑道。

　　旁边微伸着脖子在看唐宝娜手串的高遥，眼神有些羡慕地说道：“不止，要雕这个，不上立体显微镜微操不行，一次没办法做太久，我估计向坤做这个手串从准备到完工，最少要提前三个月到半年。”

　　唐宝娜也是一呆：“要这么久？”

　　“我也只是随口预估，具体要多久，还是得问向坤，或者冯大哥……呃，不对，冯外公，不是……是外公。”高遥说秃噜嘴了，尴尬地下意识想抬手挠头，又发现在吃饭，挠头不卫生，于是曲指成爪的手在头上放了一下，又赶紧拿下来，表情更尴尬了。

　　好在现在大家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唐妈妈立刻接嘴道：“哎呀，人家送你的生日礼物这么费心，你怎么着也得请人上门吃顿饭吧！你干脆就先别回海西省了，打个电话给向坤，问问什么时候出差结束，直接飞申海，一起吃个饭，到时候你们再一起回去。去年除夕前杨家丫头来咱们家吃饭的时候，你就说过年后要让向坤来家里做客了，现在都几月了，要抓紧时间呀，没多久又快到春节了。”

　　“是啊，一起吃个饭，顺便让我们也一起见识下向坤的厨艺，我听你外公说过，向坤做的菜确实很好吃，兔肉更是一绝，我馋好久了。”唐父也是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们不要想歪啦！我和向坤现在是合作伙伴，好朋友呀……”唐宝娜赶紧说道。

　　“没想歪呀，我们就是要请你的好朋友、合作伙伴吃饭呀，感谢他照顾我们女儿呀，你想哪里去了？想歪应该是怎么个歪法呀？”唐妈妈瞪大双眼，一副“你怎么这样说好奇怪哟”的表情。

　　唐父笑着点头：“就是请朋友，请好朋友。”

　　唐宝婷也点头：“我第一次带高遥回家，就是说好朋友嘛。”

　　高遥愣了下，放下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顿了一秒，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服了你们啦！向坤现在很忙的，以后再说啦，而且……爸，妈，你们现在的关注点应该是我姐和姐夫吧！他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呀？”唐宝娜说着，又是一记回马枪，捅向了老姐。

　　果然，唐妈妈这次终于转头问唐宝婷和高遥：“对了，婷婷、小高，之前让你们商量婚礼的事情，商量得怎么样了？其实细节那些，可以回头慢慢再弄嘛，我和你爸跟亲家公、亲家母碰个面，先把日子定下再说。之前订婚的时候不是说尽量在年前把这事办了吗？明天咱们去参加你们小洛表哥的婚礼，肯定回有很多人问的，大家都等着呢。”

　　一听这话，唐宝婷刚刚还欢快的笑容就定格在脸上，旁边的高遥也下意识地低了下头。

　　“妈，我和高遥考虑了下，准备先领了证，然后就两家人、顶多几个亲朋一起吃顿饭，婚礼不急，过几年再办。”唐宝婷笑着说道。

　　“啊？”唐妈妈愣了一下，十分意外，看向高遥：“是不是……亲家公、亲家母的意见？”

　　高遥深吸了口气，似乎做了决定一般，刚准备开口说话，唐宝婷又接过了话头：“不是不是，就只是我们俩一起商量做的决定，他爸爸妈妈也还不知道。主要这段时间我工作上有点忙，哎，国庆后到春节前，事太多了。高遥他们单位也是，很多事情要处理，现在又是关键时期，他们领导挺器重他的……所以婚礼嘛，往后推推没事的，证都领了，就是一家人了啦，你看高遥早都叫你们俩爸爸妈妈了。”

　　唐宝娜也赶紧说道：“其实姐姐、姐夫婚礼根本不用急着办呀，现在年轻人结婚，都是先蜜月旅行个一段时间再说。”

　　她也发现了，自己这一回马枪是扎的不对位置。不过她现在通过情绪旋律的感知，还有姐姐、姐夫的表情变化、小动作来判断，却是知道他们俩本来应该也是打算今晚跟爸妈说这个事。

　　而且她还能判断出来，姐姐、姐夫不想这么快办婚礼，并不是姐姐说的她和高遥事业上的问题。当然，也不会是高遥父母的原因，高家的老两口她也见过，也是很好很好的人，且非常非常喜欢婷婷。所以原因肯定就是在高遥身上，这一点从他的一些小反应也能看出。

　　至于是什么原因，唐宝娜也有个大概的猜测，这姐夫哪都好，就是有些社交恐惧，估计是想到婚礼那种大型社交应酬场景，有些害怕。

　　唐妈妈眉头还是皱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唐爸马上说道：“正好，我本来就想着今年冬天咱俩去琼州住两个月，如果婷婷和小高要办婚礼，那肯定去不了，现在倒是可以成行，嘿嘿。”

　　唐妈妈自然明白他这时说这话的目的，还是忍不住白他一眼，嗔道：“你是想着去沙滩看泳装美女吧？”

　　“嘿嘿，我去年给你买的泳装可以穿了，肯定好看。”唐爸笑道。

　　“你注意点，孩子们都在呢！”

　　看到事情应付过去，唐宝娜、唐宝婷、高遥三人都是松了口气。

　　吃完晚饭，又一起切了蛋糕，到九点多的时候，唐宝婷和高遥便准备回他们俩的小窝，至于唐宝娜，虽然也有自己住的地方，但杨老三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她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冷，所以就住在爸妈这边，反正都有她的房间。

　　唐宝娜送姐姐、姐夫门口，等电梯的时候，看了眼爸妈没过来，才小声说道：“你们暂时不想办婚礼的事也不先跟我通个气，害我差点当猪队友了。”

　　唐宝婷小声道：“没事的，反正证都领了，说服了两边家长，小Case。”

　　高遥也小声道：“其实我这段时间想了下，婚礼也不是那么可怕……像常彬结婚，有向坤帮忙操持，挺井井有条的。反正他以后应该也是我们妹夫，我们结婚的时候，也厚脸皮一下，请他过来帮忙。”

　　“这个以后再说吧，结婚是开心事，肯定要最开心的时候结呀，不要当成考试或者任务似的。”唐宝婷拍了拍未婚夫的肩膀说道。

　　高遥表情变换，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有些愧疚，然后伸手揽着未婚妻的腰，小声说道：“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等到姐姐、姐夫进电梯后，一脸“姨母笑”的唐宝娜才忽然反应过来：“等下，什么是‘我们妹夫’？向坤怎么就‘我们妹夫’了？”

　　但电梯门都已经合上开始下行了，哭笑不得的唐宝娜只能是自言自语地吐槽姐夫被姐姐带坏了，然后往家里走。

　　客厅里，唐爸唐妈正在玩Switch健身环，扭着屁股，特别乐呵。

　　唐宝娜在客厅笑着看了会，便回她的房间，然后坐在那张她上大学前坐了好几年的书桌前，打开台灯，又仔细地看起自己手腕上的珠串。

　　这上面的珠串画面太繁复、细节太多了，虽然她已经看了好多好多遍，把玩了好几天，但每次再仔细看，总能发现一些新发现的内容，特别有意思。

　　她借由这手串对周围情绪旋律、物体旋律的感知，越来越娴熟了。晚上利用这种感知判断，成功预判其他人的行为和意图，让她特别兴奋。

　　不过她也意识到，当她自己情绪受到影响，比如其他人谈论到和她相关的事情时，她就很难再稳定地通过旋律进行感知、预判了。

　　正看珠串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唐宝娜忽然听到客厅一声尖叫，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赶紧冲了出去，因为她听出那声音是她妈妈发出的。

　　一出房间，唐宝娜惊恐地发现，父亲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眼睛紧闭，一脸痛苦。

　　唐宝娜吓得够呛，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这种状态、这种表情。

　　“怎么了！妈，我爸怎么了？”唐宝娜冲了过去，跪到地上，和妈妈一起扶住爸爸。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老唐，你怎么了，你……”唐妈妈十分慌乱，声音都带了哭腔。

　　“妈，冷静，冷静，爸，你是心脏疼吗？妈，我爸有心脏病？”

　　“没有，你爸没有心脏病啊。”

　　唐宝娜看父亲已经没法回话，而且脸色急剧变化，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这时候唐妈妈也压住了慌张，起身向门外跑去：“楼下老卢家的媳妇是医生，好像还是心内科的，我去看看她在不在，请她来帮忙。”

　　老妈去找人帮忙，急救电话上也说救护车马上就到后，唐宝娜看着一动不动的父亲，也是使劲想着自己以前看过相关急救科普的文章，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现在能做的。但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到了一些她也不敢做，于是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要打向坤的电话，本能觉得，向坤应该能给予帮助，指导她该做什么。

　　“娜娜姐，娜娜姐，把手放到你爸爸胸口上。”

　　一个有些突兀，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她手中的手机发出。

　　唐宝娜愣了一下，这本来应该很诡异的事情，应该把人吓得蹦起来的情况，她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于是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唐爸的左胸上，而且本能地是用那戴着手串的左手。

　　在她手按到胸口的一瞬间，她的对面、唐爸的另一侧，一个一身白裙的漂亮小女孩也跪着，把手按到了她的手上。

　　小女孩抬头看着她，眼睛如星辰宝石般漂亮，开口道：“娜娜姐，没事了。”

　　下一瞬，白裙小女孩消失，在她一愣神的当口，父亲的声音响起：“娜娜，扶我坐起来。”

　　唐宝娜低头一看，父亲已经睁开眼睛，脸色也已恢复，微喘着气，看着有点虚弱，但已经不是刚刚那种吓人的样子了。

　　“爸，你没事吧？”唐宝娜赶紧的把父亲扶起来，倒沙发上坐下。

　　“呼……好像鬼门关跑了一遭，看到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呼……”唐爸也是一脸后怕。

　　这时候，唐妈妈带着楼下住的医生上来了，让那医生先给检查一下。

　　唐宝娜站在旁边，一边观察着父亲的状况，一边摸着自己的左手背。

　　刚刚那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就是之前客机遇鸟群冲击的时候出现在机翼上的白裙小女孩！

　　就是杨真儿给她看过的，老夏小时候的模样！

　　而且从声音来判断，也是某天晚上，在身后抱住她的腿，让她没有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小精灵”！

　　这是真正发生的事吗？她真的出现了吗？还是幻觉？

　　唐宝娜摸着自己的手背，回想着刚刚小女孩的手放在她手背上时，那手心肉肉的、软软的触感，无比真实。

　　她叫我……娜娜姐？

　　第五百九十八章 新世界的大门（三）

　　楼下的医生邻居检查了一下唐爸的情况，觉得有点迷糊，因为从现在唐爸的身体状况看，应该是没问题，但从他们刚刚的描述看，又明显是挺严重。

　　所以在她的建议下，救护车来了后，唐宝娜、唐妈妈还是和唐爸一起去医院做了下更多的检查。

　　在医院里进行初步检查后，唐爸也是没什么事，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先在医院住下，明天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毕竟之前那种情况，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总是得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才能安心。

　　在唐爸的要求下，唐妈妈和唐宝娜没有通知唐宝婷和高遥，等明天做检查的时候再跟他们说一声，毕竟现在唐爸自我感觉良好，觉得精神得不得了。要不是唐妈妈、唐宝娜坚持，邻居医生也建议他去检查下，他都不想来医院。

　　坐在病床上一边喝水一边和唐妈妈、唐宝娜聊天的唐爸想起之前的情况，却也还是有些后怕的：“真别说，当时那感觉，我真以为我可能要挂了，嘎嘣一下，呼吸心跳好像都没了……”

　　唐妈妈忍不住隔着被子拍了丈夫大腿一下：“少胡说八道！”

　　唐爸说道：“唉，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要是说死就真会死，那我回头多说几段长生不死、万寿无疆，那不就成仙了？哈哈，放心吧，没事的，就是聊聊嘛。我之前半死不活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唐妈妈和唐宝娜都一下有些紧张起来。

　　“老唐，你看到了什么？”

　　“爸，你说是看到了什么样的世界？”

　　唐爸回忆道：“黑糊糊的，看不真切，反正光线都很暗，就很远的地方有个门，可以看到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不对，不是人……”

　　“不是人？”唐妈妈紧张道。

　　“对，不是人，好像都是些兔子啊、猫啊什么的，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我也看不清是什么，光线太暗了。反正我就是往那个门挪，使劲挪啊挪，然后就觉得那门一下消失了，光芒一下扑洒进来，我就睁开眼，看到娜娜了。”唐爸说道，“那些不知道什么，反正我不觉得害怕，就是现在想想觉得有点诡异和奇怪。”

　　“兔子、猫？”唐妈妈也是一脸迷糊，她本来还绷紧了心弦，以为会听到些什么地狱景象、牛头马面之类的描述呢，没想到竟然是猫和兔子？

　　唐爸笑道：“说不定我那时候看到的就是轮回道啊，然后旁边的就是已经算好要投胎的猫猫兔兔什么的。搞不好……我下辈子会投胎成猫啊？哎，我肯定是只特别能吃的橘猫，整天打瞌睡。”

　　唐妈妈被他逗笑：“你就想着贪吃贪睡不干活！”

　　“到时候我还是去找你啊，你要是看到一只可怜兮兮的橘猫找你要吃的，记得收养啊！”

　　“你要是投胎变猫，我也要变猫啊！”

　　“那不行，你也变猫，我们俩万一是俩流浪猫怎么办？那多辛苦！你还是得变人，白富美，这样你才有钱买猫粮、猫罐头，照顾我呀！”

　　“凭什么要我去赚钱买猫粮？就不能我是猫，你养我？”

　　“你比我有上进心嘛。”

　　“能不能换种动物？可爱又能混吃的？”

　　“猪？”

　　“要被吃肉的！”

　　“那水獭吧，水獭好像挺可爱的……”

　　于是唐爸和唐妈妈拿起手机开始搜水獭和其他可爱动物的图，还真热烈地讨论起下辈子轮回如果没法当人的话，投什么动物会比较好。

　　被喂了一脸狗粮的唐宝娜苦笑着退出了病房，到过道上去放放风。

　　老爸还是那个老爸，总能把或严肃的、或压抑的、或诡异的事情给逗比化、轻松化。

　　这么想着，好像有点像杨老三，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哟，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难道……我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只是自己没发现？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办了住院后，她就悄悄把手机弄成静音了——拿起一看，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是杨老三发来的视频申请。

　　视频连线一接通，另一边的杨真儿立刻嗷了一声，然后大喊：“娜娜生日快乐！”

　　杨老三脑袋下面挤上小胖妞的半个脑袋，使劲地说：“漂亮姐姐……快乐！”

　　小苹果和老夏在杨真儿身后，也是跟着说“娜娜姐生日快乐。”

　　“哎呀，小铃铛你没按计划来呀，说好你是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哒。”杨真儿揉了揉小胖妞的脑袋笑道。

　　唐宝娜这边却是被她们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地调低手机音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过了凌晨，现在10月4号了，所以杨老三她们卡着点来给她视频庆贺呢。

　　唐宝娜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们几个小声点，然后说道：“谢谢啊，谢谢你们，小铃铛，你怎么还没睡？杨老三，你小心被林姐捶爆哦，这都过12点了还没让小铃铛睡觉！”

　　“不是，小铃铛下午跟蛋黄派、金闪闪、小苹果在山上玩疯了，所以吃完晚饭就顶不住，去睡觉了，刚刚饿醒了。”杨真儿揉着小胖妞的脑袋笑道。

　　小胖妞坐在杨真儿的腿上，扒着她的手使劲往上伸脖子，努力让自己眼睛出现在视频画面里，分辨道：“我不是饿醒的！我是专门醒过来给漂亮姐姐喊生日快乐的！”

　　“那你还和我们一起吃夜宵？”

　　“正好饿了！”

　　“那不许吃了，跟你漂亮姐姐喊完生日快乐了，去刷牙继续睡觉！”

　　“不行……光头叔叔说过，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我还没吃完……”

　　“你越来越重喽，你看我腿都被你压弯撩~！”

　　“没有！没重！没弯！”

　　看到这熟悉的吵闹又欢乐的场面，唐宝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咦，娜娜，你不是在你爸妈家吗？怎么看背景黑糊糊的，不开下灯咧？”杨真儿又对视频里的唐宝娜说道。

　　“我没在家，在医院呢，我爸之前出了点状况，我和我妈送他到医院来了。”唐宝娜解释道，“现在在医院过道呢。”

　　“什么情况？”杨真儿惊道：“唐叔叔怎么了？”

　　“现在没事了，到医院是稳妥起见想要检查一下，初部检查没什么问题，放心吧。”唐宝娜说道。

　　杨真儿有些懊恼道：“唉！早知道我应该跟你一块回去的。”

　　“喂喂，别说的好像都是你在照顾我似的，明明我才是那个姐姐好吧？”唐宝娜哭笑不得道。

　　当然，她很清楚地知道，杨真儿对她的情况，对她家人的关心，是绝对真心的。

　　虽然唐宝娜把手机的声音调得很小，自己说话也很小声，但现在毕竟是晚上，在这边说话还是可能吵到别人，加上又要让小铃铛赶紧吃完睡觉去，所以只跟杨老三、老夏、小铃铛、小苹果闲聊了一小会，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站在楼道里，透过玻璃望着远处的建筑和星空，唐宝娜又想到了不久前在家里客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白裙小女孩。

　　她叫我娜娜姐。

　　唐宝娜知道，和她关系比较好的、熟悉的亲朋都会叫她娜娜，而会叫她娜娜姐的，自然就是这些亲朋好友中比她年龄小的——当然，小铃铛是例外。

　　但那个白裙小女孩，并不需要在那些比她小的亲朋好友中找，因为小女孩的模样是小时候的老夏，而老夏也叫她“娜娜姐”。

　　这个小女孩，真的像是杨老三所说的，是老夏的某种……“分身能力”？

　　但是从刚刚那简单的两句话来看，她和老夏的感觉差别好大，完全不一样。

　　而且视频的时候，唐宝娜也观察过站在老三背后的老夏，虽然之露了一双眼睛，但是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当然，有可能是她看不出来。

　　或者这个小女孩是老夏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

　　老夏之前跟她说过有某种“先天缺陷”，跟向坤到崇云村搞那个研究基地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治疗这种“先天缺陷”，难道这种方法，就是把那第二人格给具象化出来？

　　至于如何具象化，应该是和向坤有直接关系，就和她现在的这种能够把其他人的情绪和各种物品转化为旋律来理解和表达，老夏说不定也和她有一样的体验，通过向坤获得了某种能力？

　　等等，那个小女孩到底是真人还是幻象？

　　那小手按在手背上的感觉，应该是真实的吧？

　　但她是怎么把我爸救过来的？和控制路灯、控制别人的手机是一样的情况吗？

　　哎？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乱。

　　唐宝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的思路给带乱了，于是她拿起手机，想着干脆打个电话问问老夏好了。但又想着，按老夏的性格，如果是愿意告诉她，上次聊到这事的时候直接就会说了。这可能是很重要的秘密，只是为了救她爸爸，才不得不暴露出来？她这么贸然打电话过去，会不会让老夏难做？

　　或者，我打电话过去不问“小精灵”的事，先说我能感受到旋律的事？先把我自己的秘密告诉她？这样的话，老夏如果愿意说，就会主动说出来。

　　不过拿起手机，她却没有解锁，没有打电话，而是左右看了眼，然后小声地说道：“小精灵，你在吗，能听到吗？”

　　说完后，她不由得自失地一笑，摇了摇头。

　　就当她准备解锁手机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在呀！娜娜姐！”

　　唐宝娜吓了一跳，然后感觉到光线变化，抬眼一看，发现过道的窗外，一个白裙小女孩正站在窗台上，隔着玻璃对她笑。

　　“是你……小精灵！”唐宝娜本来下意识想喊危险，想找办法开窗让她进来，却又马上想到，之前在客机遇袭的时候，她都能站在高空中的机翼上了，现在这应该更加轻松。

　　“娜娜姐，你找我吗？”小女孩的嘴巴开合着，但声音却是从过道里唐宝娜手中的手机扬声器实时传出。

　　“刚刚，谢谢你了。”唐宝娜小声说道。

　　“不用客气，娜娜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话虽这么说，小女孩依然是把得意和高兴摆在了脸上。

　　“你……你为什么站在外面？在外面不冷吗？”唐宝娜看着那小女孩，一时有些不知道话该从哪说起。

　　“不冷呀，我觉得这样出现比较威风！”小女孩说着，在窗外张开两臂，然后脑后的秀发开始随风飘荡。

　　“那……你能进来吗？”唐宝娜说道。

　　于是下一瞬，窗外的小女孩消失，她的袖子被拉了拉，回头看去，小女孩已经和她一样站在过道里，仰着小脸望着她，眼睛亮亮的。

　　唐宝娜本能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虽然不如小胖妞的脸蛋Q弹，但触感确实是真人呀！

　　“你是老夏？”唐宝娜下意识问道。

　　“我不是老夏呀。”

　　“那……你是……谁？”

　　“我叫爱丽丝！是老板的助理！是小铃铛的小螺丝！是娜娜姐的小精灵！”小女孩欢快地说道。

　　“老板的……助理？”

　　唐宝娜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娜娜，你在和谁说话？”

　　唐宝娜回身一看，发现是妈妈，然后又立刻回头，看向自称爱丽丝的小女孩所在的位置，那边已是空无一人。

　　“噢，没什么，我刚和真儿聊完。”唐宝娜赶紧编了个借口。

　　唐妈妈倒也没什么怀疑，走过来说道：“这边有我在就行了，你先回家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到时候你和你姐、你姐夫去陪你爸做检查，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妈，你回去睡吧，晚上我守着，我年轻人比较能熬夜。”唐宝娜赶紧说道。

　　“哎呀呀，哪有过生日在医院过的，去啦去啦，别打扰我跟你爸说悄悄话。”唐妈妈嗔道，“打车的时候注意点，上车前给我发个微信。”

　　第五百九十九章 新世界的大门（四）

　　在回家的车上，唐宝娜看着车窗外飞逝的夜景，若有所思。

　　那个小女孩简单的自我介绍，却包含了超大量的信息。

　　她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爱丽丝，而且她也知道唐宝娜一直以来对她的称呼“小精灵”，并且认可这个称呼。

　　另外她还说自己是“小铃铛的小螺丝”，证明她认识刘诗铃。

　　唐宝娜也马上想起，之前确实听过小铃铛提起与一个叫小螺丝的朋友之间的交流，比如之前给老夏画生日礼物、那幅超大的画时，就有说过其中有小螺丝的帮忙。

　　那时候不论是唐宝娜还是杨真儿等人，都以为“小螺丝”只是“小铃铛”认识的一个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她们都知道小铃铛在申海、在星城的幼儿园都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现在也经常通过网络联系，还会和她讨论画画，比如一个叫“大鹿”和一个叫“小美”的女孩。

　　没想到的是，小螺丝竟然不是“真人小朋友”，而就是那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并不存在又好像存在于各处的“小精灵”。

　　如果只有这几句的话，唐宝娜或许会以为，“小精灵”爱丽丝对她的守护，展现出来的联系，是来自于小铃铛对她的亲近。

　　但爱丽丝还有一句话很关键——“是老板的助理”。

　　她的“老板”是谁？

　　虽然那时候爱丽丝没来得及说，唐宝娜的脑海里却本能地冒出了一个名字：

　　向坤。

　　她想起了刚认识向坤不久，向坤跟她提起的那个语音合成工具，她帮忙提供了大量的语音样本，后来还闹了一次乌龙，向坤把那工具的Demo版本发给她时，里面有一段“向坤，你好帅”的语音范例。

　　她现在突然意识到，她之所以会觉得“小精灵”的声音有点耳熟，是因为那声音其实就是她的声音变得幼年化，只不过正常情况下她自己听自己的声音会有一定的失真，而听录制下的声音又基本都是唱歌，所以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她想起了向坤说过，那个声音合成系统，将会应用到一个AI助理上，只不过后来一直都没有后续的情况更新。

　　她本来觉得那个AI助理，应该就是他们后来做的那款《声音创世纪》的基础，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向坤又用另外的方式，创造出了一个超越数字世界的“助理”爱丽丝？

　　之所以是老夏小时候的模样，说不定因为老夏也和她一样，对向坤的AI助理项目提供了素材或样本？

　　但这是怎么做到的？这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说是在电脑上、手机上，或者其他的数字信息载体，乃至是一个机器人，出现这种高智能化的表现，她或许会惊讶，但也不会觉得离奇。

　　可现在那个小女孩、小精灵爱丽丝，那种在虚和实之间的转化，那种无法捉摸又仿佛无处不在、随时会冒出来的存在形式，太过玄乎了，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能用过往认知去解释的范围。

　　她很肯定小女孩不是她的幻觉，因为在崇云村的时候，小女孩可是抱住她的腿，让她没有滚下楼梯。而在几小时前，小女孩更是手摸到了她的手背上，那触感是真实的，甚至有温度。就在刚刚，她还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

　　这么真实的、活生生的存在，为什么能够一下出现，又一下消失？

　　而且她能前一秒在窗外，下一秒就出现在走廊过道，还有在客机机翼上的表现，这种无视空间距离的超凡表现，根本不像“编程”、不像电子设备能弄出来的存在。

　　不过想到她自己的经历，想到那神奇的情绪旋律、物品旋律的感知，想到几天前在崇云村看到的那场闪电风暴、那似真似幻的烟花秀，她又觉得“小精灵”爱丽丝的出现好像挺……理所当然的。

　　说不定向坤真是个隐藏在程序员中的“大巫师”、“大修士”？

　　他是在带着我，带着老夏，带着真儿，带着小铃铛、小苹果进入一个魔法或者异能的世界？

　　回到家后，唐宝娜自然是没法立刻睡着，她又开始拿着手机呼唤“小精灵”了，而且特意坐在客厅呼唤——因为之前“小精灵”出现，就是在客厅。

　　这次喊了几声后，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客厅里左右甚至上下都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白裙小女孩。

　　对此，唐宝娜倒也并不焦急，在过往的几个月中，她对“小精灵”进行过无数次的“召唤”，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回应的，所以她也挺习惯的了。

　　当然，只要她陷入麻烦或是危险，甚或是她的家人遇到危险，“小精灵”总能及时出现，帮助她、守护她。

　　既然“小精灵”爱丽丝自称是“老板的助理”，那她守护自己，应该是得到了“老板”也就是向坤的交代？

　　这么想着，唐宝娜忽然心中一动，她闭上眼睛，右手摸着左手腕上那手串上的珠子，感知着房间里各种物件的旋律表达，然后在这些旋律中，寻找那一丝不同寻常的节奏。

　　父亲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她自然是没可能有那个心绪或空档去感知事物旋律，但后来在医院，父亲已经没事了，她在走廊过道见到了爱丽丝后，却是有那么一瞬，心血来潮地去感知了一下周围的事物旋律和情绪旋律。

　　当然，那时候因为老妈的突然出现，爱丽丝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她依然在周围各种物体旋律和情绪旋律中，捕捉到了一丝特异的节奏、旋律。

　　当时因为老妈在旁边，所以她没有太过深入地去感知，而现在回到家里后，她按着那段节奏、旋律为样本，在周围感知搜寻时，却发现又找到了！

　　而且那节奏、那旋律，似乎处处都有，到处都能感知到。

　　唐宝娜有些兴奋，就像找到了一个线头一样，开始使劲拉，不断扯，沿着这些特异的节奏，进行更广阔的感知，似乎想要将其补完，形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但当她专注于此，摒除掉了其他的情绪旋律、物品旋律，脑中只有那特异的节奏后，忽然间一种悠远浩渺的感觉弥漫，仿佛她所探索的节奏扩展开来，是无边无垠的宇宙和神秘幽深的大海。

　　唐宝娜被吓了一跳，但她这时候却不肯轻易放弃了，依旧循着那节奏进行深入的感知。

　　……

　　从地铁站出来，唐宝娜眯眼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然后沿着路边的阴影处快步地行进。

　　来到一家咖啡厅门口，她看了眼手机，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没有迟到，很好。

　　虽然本意上她并不想来相亲，但是涵姐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她也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走这一遭。既然要来，那就肯定不能迟到，给人留下个坏印象，让人觉得涵姐介绍的人不讲礼貌。

　　推门而进，咖啡厅里非常冷清，她扫视一圈，竟然一个顾客都没有，连吧台、服务台都没有人，这店难道还没开始营业？不可能啊？

　　她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小个子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奶声奶气地问道：“请问想吃点啥？”

　　唐宝娜抬眼一看，发现是个看起来5、6岁模样的，胖乎乎的可爱小女孩，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胖脸蛋，笑道：“你是老板女儿吗？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帮忙啦？”

　　“正经点，这里点餐呢。”小女孩摆了下脑袋，摆脱了她的手，表情严肃地说道。

　　“好吧，先给我来杯美式，我朋友还没来，等他来了再点。”

　　“美式是啥？我们这里的菜都很美的，没有丑的。”小女孩瞪大眼看她。

　　“啊？”唐宝娜愣了下，忍不住笑道：“那你们这里有什么？”

　　小女孩看着菜单念道：“有巧克力、冰淇淋、柠檬茶、沙琪玛、绿豆饼，还有蛋黄派。”

　　唐宝娜刚想说来杯柠檬茶，小女孩却是继续念着：“我们的干锅兔肉、麻辣兔肉、排骨汤、拿破仑蛋糕、烤鸡翅、脆皮猪肘也很好吃……”念着念着，还哧溜吸了一下口水。

　　唐宝娜忍不住笑起来：“你们这是咖啡厅还是中餐厅啊？”说着，又想要伸手摸摸胖脸蛋。

　　这时候，外面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然后一声刺激耳膜的鸟鸣，唐宝娜下意识抬手捂耳朵，而那个服务员小胖妞，却是呀地叫了一声，把兜帽一戴，直接往咖啡厅外冲了出去。

　　唐宝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追出，要把小胖妞拉回来。

　　但跟出去后，却不见了小胖妞的身影，头顶一片阴影飞来，直接将原本的烈日骄阳遮蔽，她下意识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遮天蔽日的恐怖巨鸟在城市上空飞过，它的爪子随意地碰到周围的建筑，立刻有整片整片的砖墙从空中落下。

　　唐宝娜抱头躲避不及，眼看着要被一块巨石砸到，忽然被人抱住，向旁一闪，堪堪躲过。

　　她回过神来，看着救下自己的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可爱少女，她表情坚毅，回头挥手一指，不知从哪飞出来的数以万计的金色鸽子，立刻飞扑而上，协力抵挡、推开落下的石块。

　　等等，好像不是鸽子？

　　就在她仔细分辨那些胖胖的金色鸟儿是鸽子还是其他品种的时候，一个一身银甲的女战士在空中持大剑对那巨鸟劈下。

　　大剑带着电光，炸出雷响，在空中劈出一片电弧雷网。

　　然而下一秒，银甲女战士被巨鸟轻轻振翅，就弹飞了出去，从空中翻滚着跌落，“哎呀”一声惨叫，正落在唐宝娜不远处。

　　她赶紧冲过去，却看到那摔得老惨、头盔都裂成两半的女战士，正一边哭一边扶墙爬起来。

　　“啊！真儿？你怎么……你居然……”唐宝娜一下认出，那银甲女战士竟然是她的铁杆老闺蜜杨真儿。

　　杨真儿吸了下鼻涕，抹了把眼泪，一下愣住，然后“嗷”了一声，猛地捂脸回头，大步跑掉：“我不是！你认错人啦！”

　　“等下！真儿，危险！”唐宝娜看到空中那巨鸟兜了一圈回来，鸟爪张开，竟是对着跑过去的杨真儿冲了下来，两边建筑直接像被核弹冲击波波及到一般，向四周碎裂粉碎。

　　忽然，所有的噪音都消失，巨鸟的俯冲动作也仿佛定格，整片空间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下一瞬，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裤、红色手套、红色靴子、白色披风的光头，从下至上一拳打出，整个人也随之冲天而起，迎向那巨鸟。

　　一片光芒炸开，那巨鸟惨叫着、挣扎着被吞没。

　　只一瞬间，唐宝娜就认出那是她以前经常看的一部动漫的主人公埼玉老师，但她下意识惊呼出口的声音，却变成了：“向坤！”

　　那片光亮炸开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极有节奏感的旋律，先是嗵嗵的鼓声，然后是管弦乐，接着是各种乐器接上，又有一个女声的悠扬哼唱。

　　好熟悉的旋律？

　　“娜娜姐。”

　　有一个女声唤她。

　　她向左看去，一片白光，什么也没有。

　　“娜娜姐。”

　　她又向右看去，还是一片白茫茫。

　　“娜娜姐、娜娜姐、娜娜姐……”

　　随着那声音的呼唤，随着那旋律的持续奏响，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越来越清醒。

　　等下，为什么是“清醒”？

　　难道我本来不是清醒的？

　　唐宝娜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向前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坐到了之前的咖啡厅中，而外面阳光明媚，各种建筑也完好无损，没有什么恐怖巨鸟、毁天灭地。

　　她的视线放到面前，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大的那个扎着马尾，是熟悉的老夏，小的那个也能看出老夏的模样，只不过年纪小得多，穿着白色公主裙，是爱丽丝。

　　“娜娜姐。”老夏轻声唤道。

　　“娜娜姐。”爱丽丝也跟着轻声唤道。

　　“我……在做梦？”唐宝娜下意识脱口而出。

　　周围的一切，一下子变得既具体，又虚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