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烫耳,字如烙铁,生生在胸口印了个火红。他双腿一僵,连着倒退两步,赶巧胖子的脚背正堪堪往他鞋底下送,只听一声急切的怒吼,胖子惊讶又凄凉,“怎么回事?!”

  惨叫戚戚,喊回了两人的魂。

  吴邪一愣,猛得涨红了脸,如被人发现了那点隐秘心思。

  胖子是个机警的,愣是从下海三人组中挖掘到了另一股滋生的情绪,始于萌芽,疯狂生长。他嘟囔两句,还没开口诘难,闷油瓶已经面不改色扯起了谎。

  可能也不算谎言,毕竟二十年前的那些事情确是他亲身经历的,只不过拿来掩盖了刚才的不可告人,顺便遮挡了吴邪的没顶红。

  三人沿着张起灵的记忆爬上了之字盗洞,吴邪越爬越觉得燥热,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从心口炸开。

  他低头看了两眼,刚刚中箭的地方火烧火燎,奇痒难耐,抓不到,挠不着,隔着个皮囊在心尖撩拨。

  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了前方人的异样,向上爬了几步,冰凉的体温一下降低了吴邪的燥热,那股子熟悉气味直吼吼的往他鼻孔里钻,勾着胸口的痒感麻了他半边身。

  黑暗里吴邪看不到面前人的表情,只感觉贴面的呼吸灼热又撩人。空气都没法流通,在这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里停滞。吴邪身躯一紧,对面人冰凉的手臂就缠了上来,他瞪大双眼,理智告诉他此刻不是缠绵的地方,情感上已经被张起灵圈走了魂,哪怕现在就让他俯首称臣,也甘之如饴。

  情愫来得太快,不知何时所起,察觉已无法自拔。

  张起灵探头,喘息喷在吴邪耳边,他听那人轻声呵气,“抱我。”

  他‘妈‘的!还能这么犯规?!

  这要是还能忍,他吴邪就不是男人!

  他一把搂住了怀里人的腰,这触感瞬间到达神经中枢,噼里啪啦烧得那里电闪雷鸣。

  卧‘槽!!!

  他他他……

  他为什么没穿衣服!!!

  惊喜还是惊讶,一字之差,连吴邪自己也分不清。

  那紧致的肌肤触感,好似几百年前就刻进了他的身躯,不用大脑指挥,指尖已经自动在后背游移,划过了纤腰,溜过了大腿。

  轰的一声,吴邪只感头皮发麻,双颊灼烧,原本已经平息的燥热瘙痒,如在柴火里倒了一桶汽油,又轰轰烈烈燃了回来。

  比之前还旺盛,还攻心。

  张起灵薄唇一抬,好似不经意般碰到了吴邪的下巴,撩的他理智彻底飞离。

  哪还有时间地点的限制,此时此刻,他就要办了这个人,就地正法!

  吴邪双眸一沉,头一低就要吻下去。

  一道强光猛地照下来。

  吴邪倏的顿住。

  哪里还有闷油瓶,哪来的张起灵!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吴邪一炸,瞬间甩开了怀里的腐尸。

  旖旎与吓疯,只在一念之间。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朝着真人猛得扑了过去。

  闷油瓶张开双臂,思绪还没转过来,怀抱已经自动敞开。他捂住吴邪的嘴,安抚着那份惊吓,跟着脑海里曾经说过的语句一齐问道。

  “别怕,蛇在哪里?”

  “别叫,鬼在哪里?”

  吴邪和小孩同时转过身,狂指下面,“下,下面,就在地下(后面)!”

  怀里人的脸逐渐和记忆中那个小孩重叠,闷油瓶一时间竟看恍了眼。

  胖子被吴邪的手指戳的莫名其妙,想也不想开口怒骂,去你‘妈‘的!

  吴邪懵了,闷油……呸,那个鬼呢!他来来回回扫了几遍,愣把自己吓个半死,那不是玩意儿的东西居然他‘娘‘的不见了!

  吴邪结结巴巴低喃,“他……他刚还想……亲我来着……”

  “亲你?嘿无邪同志,你幻想谁了?”胖子听得好笑,张嘴就是一个调侃。

  “我……”吴邪一下脱口而出,刚辩解不到一秒,看到闷油瓶那淡漠的眼神,立马烧上了脸,支支吾吾转了弯,“啧!哪来的谁!就……就一个果体女人。”

  他怕不是想死,对着闷油瓶说老子肖想你了。

  谁也没注意吴邪趴在闷油瓶怀里的姿势,连被趴本人都理所应当地收拢了双臂。

  胖子见他急红了脸,敷衍安慰两下,转身背对吴邪嚷着让他们看他背上有没有脚印,那张随心所欲的脸猝不及防地戳上了吴邪的鼻尖,心脏骤停。

  “吱————”

  险象环生的逃命时间,又毫无预警地展开了。

  闷油瓶说,那东西叫禁婆,专由着人内心幻想变化,用来诱骗猎物。

  胖子听闻大嘲,天真平时肯定没少想女人,才让那东西诓骗了。

  吴邪一个白眼翻来,对,对,他没少想!可不是没少想么!梦里梦外都是他,能少想就怪了!

  这边他们找出口找得精疲力竭,那边缺心眼的苦主搭伙禁婆就找上了门。

  海猴子没在张秃手里讨到便宜,账全算在了吴邪身上,丝毫不留情面,肉搏腹部,狠狠一脚就差没把吴邪的脊椎踩折。

  吴邪闷了一口老血在胸口,这是迁怒!

  还没等那吃软怕硬的货再来一脚,某人已经放下石板,脚踩楠柱凌空一跃,双膝顶上海猴子的肩,腰部一下发力,把苦主的头生生绞断了。

  吴邪看的一个哽咽,突然发现,他好像办不了这个人了。

  若真在一起,他肯定是被办的那个,谁上谁下,盖棺定论。

  等他们再次见到碧海蓝天,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吴邪中箭瘙痒的地方早就被禁婆吓脱了身,连带着用口水还医好了胖子身上的白毛。渔船载着他们飘飘荡荡,等他们乘坐琼沙轮回到大陆,已是到了机场分别时刻。

  吴邪心里装着事,这事隐秘而晦涩,不能对外人道。他一无法接受自己出柜,二无法想象暗恋的人竟然无法反攻,如果前一点可以随着时间推移得到平复,那后一点无疑是给他的人生划上了休止符。他不可置信,难道大好的姑娘不好吗?洗衣做饭身子香软,哪一点比不上闷油瓶……

  哪一点比上了?

  吴邪无力的摊在床上,心烦意乱,猛地翻了一个身,又倏的坐起,朝被子狠狠锤了几下,又一下摔回了枕头上。吴邪拿手背遮眼,脑中一个灵光,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姑娘见的太少,墓室太憋闷,才会把情感架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这个理由说的过去,差点把吴邪自己也给骗了。他挨挨蹭蹭想靠近闷油瓶,变着法子想确认自己的一时沉沦,只是昙花骤现,过眼云烟而已。

  可闷油瓶却像按下了吴邪躲避开关,每当人走近视线范围内十米,他就自动离开了原来位置,绝不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除非有胖子这个第三者……第三个人在,他们两人才会机缘巧合的,那么见上一面。

  吴邪苦笑,得,还没追呢,就被讨厌了。

  胖子多么通情达理!好歹现在是过命的交情了,怎么那两个人却避如蛇蝎,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江湖恩怨不能放在太阳底下直说?如果有,那就是太阳底下还缺个火锅。

  于是当吴邪收拾行李打算回杭州慰藉情伤,手上的机票就被胖子狸猫换了太子。

  吴邪看了一眼面前笑脸如虹的胖子,又看了一眼身旁淡漠如常的闷油瓶,身体一下后仰靠进了软椅中。

  娘‘的,就不该让胖子去买机票!

  胖子奸计得逞,嘴里却仍讨着闲,“哎呀这谁?这不是我们伟大的天真无邪同志么!舍不得胖爷我,怎么还倒贴上了呢?”

  一个巴掌狠狠由上拍下,只听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闭嘴。”

  胖子一个炸毛,看到是闷油瓶又怂的缩回了座位,长吁短叹,胖爷我容易么,这得有多么崇高的红领巾精神,才能担起这天下委屈,只为劝和闹别扭的小两口……

  哎等等,为什么是小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