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找到吴邪这个捣蛋鬼耗费了太多精神,又或是只是因为当下时间太晚了,大黄牙心安理得的由着张家的杂役带去客房安置。

  夜半,吴邪睁着眼睛盯着床顶有点糟心,脑子里乱哄哄的如同一团乱麻,天黑后发生的事情不停的缠绕在他的意识里,思来想去,思绪总是在浮现出闷油瓶那张淡漠的脸时停止。吴邪翻着白眼转过头,此刻只是很烦闷的看向大黄牙。

  您老有点自觉性不?鼻孔只进气不出气你不会早点说啊!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房梁上的灰都被你掀下来了知道吗?吴邪感觉耳膜都被带着开始振动起来,死死的咬紧了牙,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捏住大黄牙的鼻子,也不管他会不会被气憋死,总算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就这么模模糊糊的也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吴邪的意识断了片,哼哼唧唧在自己的被子里拱来拱去,脖子一缩哧溜就钻进了被子里,似是要好好抚慰一番在外面被冻了一宿的脑袋。

  大黄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吴邪稍微清醒了意识,就一把被大黄牙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开始手忙脚乱的给吴邪套衣服。衣服是新的,昨天那件喜庆的吉服不知道被大黄牙收拾到哪里去了,跟变戏法一样的给吴邪换了一套。

  里衣是一件锦色长衫,再套一件长袖缎袄,外面再裹一件毛绒绒的黑色无袖棉袄。当然啦,才五岁的吴小邪是穿不出那种修长挺拔的身段的。最多只能说是……被裹得很臃肿。别看大黄牙是个粗人,他给吴邪穿衣服的时候……还真是尽显粗人本色。大黄牙帮吴邪套上短靴,顺手从腰后摸出一把小短刀塞进靴子里,“这个留着,抓祭的时候有用。”

  “抓什么?我们不是只是来吃东西的吗?”吴邪拨拉了一下短刀,随便扒拉了几下头发,就从床上面跳下来不甚在意的问道。

  大黄牙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昨晚上唠叨那么久敢情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吴邪微囧,颇带点歉意的看向大黄牙,毕竟这位还是明面上的二叔公。大黄牙拾掇好了吴邪穿衣,转身向水盆里洗毛巾,嘴里冲着正偷偷往外溜的吴邪喊道,“你别光顾着玩,脸擦一下,等一下有正经事,路上我跟你再说一遍抓祭的过程,这是大事你要给我牢牢记着!”

  小孩子心性,天大的事也比上玩乐重要。吴邪也不管大黄牙在后面瞎喊什么,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速度还未减,小小的身子就和一个人撞了,一声闷哼识时务的从嘴巴里蹦了出来。来人到没什么大碍,还是站的笔挺,吴邪被惯性带着直往后退。那人伸手一捞,就把吴邪拽到了他的面前。大黄牙边打着招呼边不好意思的道歉从吴邪后面走过来,想从来人手里接过吴邪。那人却像没看到似的,死死盯着吴邪。

  吴邪见他不松手,也不恼,抬头也死死瞅着他。来人浓浓的眉毛刻在脸上,眼神甚是锐利,活脱脱就是一个古板老旧封建社会的毒瘤,脑子里装着的肯定都是迂腐思想!对此吴邪深信不疑。相比之下大黄牙肯定就显得和蔼可亲,民主多了。

  来人算是瞧够了,松了束缚着吴邪的手,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但满脸一副不情不愿,难以赞同的表情。

  “抓祭时辰到了,过去吧。”那人简单的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走。大黄牙应了一声,一个半蹲,手里拽着毛巾死劲就往吴邪脸上招呼,大力的都让吴邪怀疑大黄牙是不是在报复昨晚上一夜气不通畅的仇。大黄牙边搓一边和吴邪说道:“刚刚那位是张家辈分里屈居族长之下的,你这小子不分好歹,小心命什么时候被拿走都不知道。”吴邪重重的哼了一声,颇为不服气的又伸出肉肉的拳头朝那个张XX走的方向比划了几下,随意瞟了几眼手上的瓷瓶塞进衣兜里,才乖乖的让大黄牙牵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大黄牙和吴邪解释什么是抓祭以及抓祭的注意事项,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事实上吴小邪也懒得听,就偶尔恩几声敷衍了事,思绪晃晃悠悠飘出了老远,然后缠绕在某个人身上不愿离开。

  等走出了院子,张家大同小异的院落映入眼帘。

  大黄牙和吴邪之前住的院子虽然算不上大,但古色古香,窗明几净的房舍也符合张家从古至今袭下来的特点。

  张家地位超群,除了摸不上台面的其余几乎跟正经商户没什么区别,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张家子弟成长到一定岁月后,一般都会被外派到其他地方进行磨炼,简意上称之为修行。尽管如此,张家子弟似乎也不是很待见小洋房,一般手里有几个钱之后都会龟缩回来这里的老宅院,因此这些年这幢宅院就一个劲儿的往外扩张,大有吞并周围其他房舍的趋势。

  这边从院门出去,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黄牙和那个大人互相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吴邪目光略过那个小不点,和他一般大小,估摸着应该也五岁了。小不点怯生生的躲在大人后面,看吴邪的眼神好像下一秒会把他吞了一样。吴邪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小孩就是小孩。

  大黄牙好像看出了吴邪的心思,那人走后他拍了一下吴邪的后脑勺,“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啊,这才是五岁小孩该有的反应!”吴邪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怕,么?昨晚那个怕黑的……肯定不是我呀!吴邪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观点,随即瞪了大黄牙一眼,让你随便拍小爷金贵的脑袋。

  大黄牙像是没看到一样,牵着吴邪继续往里走。越往前面走碰到这样一大一小的身影越来越多,更奇怪的是那些小孩都只有五岁大小!怎么,难道张家要拿小孩来祭祖吗?!吴邪抡圆了嘴巴,脑子里的思绪和风一样碾过,一下子感慨万千。

  一直到拐进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想来这些小孩应该都是来参加大黄牙所说的抓祭仪式的。待到抓祭结束后吴邪才知道,这些小孩中除了张家本家选出来的十五个之外,其余八个都是从当今最强势的八大家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子弟,且每家只有一位才能雀屏中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院落正对着一扇紧闭的房门,朱红色的漆均匀的覆盖在整扇大门上。因为有点岁月,阳光斑驳的落在上面时那扇门好像在重重的叹息一般,犹如年迈的老者一样守着门后近千年的秘密。吴邪和大黄牙站的地方远,囫囵两眼也看不清旁边两根柱子上雕着什么,远远望去只有盘旋的身体绕在柱子上,不见头不见尾,说蛇不是蛇说龙不是龙,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直挺挺的屹立在地面与房屋之间,诡异之感让人却步。整个院落除了中间一块假石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任何物品。

  每个人都安静的占据一角等待仪式开始,只有吴邪倍感无聊,走进假石仔细端详。却不料凑近一看,那块假石尽然与龟鳖无异。还是天然形成的趴在石壁上歇息的龟。只见这龟昂首向上,似是背上有千斤巨石一般令它喘不过气,虽然样子粗犷诡异,但不得不说无形中透露着一股子神秘之感。吴邪心说这张家什么不好放偏偏放个王八在这里,人又躲在里面不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喊他龟孙子嘛!吴邪偷偷嗤笑了一下,大黄牙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皱着眉轻轻问他:“我刚刚跟你说的过程你都记住了没有?”

  吴邪心下骇然,别说记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口头上却及时的回道:“记住了记住了,不会出岔子的!”说完奉上吴小邪的招牌笑脸。大黄牙看他满嘴保证,却还是没放开紧皱的眉,似是嘟囔低语,“吴家优秀的孩子也不是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你来抓祭。”说完叹了口气,语气里说不出的孺子不可教,摇摇头也不再说话。吴邪向来不爱搭理别人话中有话,自然就把大黄牙的话当作耳旁风刮了就没了。

  快到晌午,紧闭的大门才微微打开,从里面踱步出来一个身影,吴邪一怔,不就是刚刚那个老古板嘛!那些大人们看到他出来,都纷纷向外退去,大黄牙也跟着人向外走。吴邪机灵,以为自己也可以走了,正说这个张家没事找事的时候,大黄牙一把把他拉住,低声说,“你在这里站着,不要乱跑,待会儿自会有人带你进去。”然后四下看了看,加紧前进的脚步。吴邪惊吓,原来他们还不准参观呐!随即一想,不对啊,大黄牙不在,他一点流程也不知道,让他在这里翻白眼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暗骂自己不仔细听大黄牙讲话,冷汗开始往外冒。不管了,见招拆招,反正要不了小爷的命。

  反观其他小孩,虽然不至于说很镇定,但是一个个也不哭不闹,弱一点的都只是扁着嘴,红着眼眶在那里搅手指头。对,就是刚刚碰到的那个怯生生的小不点。真是奇怪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