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你了,一会儿你上去演奏。”工作人员由衷感谢晴愿。

  晴愿点头:“我再练练手。”

  记在心里练了三年的曲子,哪怕是没用过的乐器,但对电竞选手来说,也是能弹的。

  晴愿逐渐熟悉了真实的钢琴演奏,整首曲子更为流畅。

  于是,在新中式的喜宴上,钢琴声奏响了一曲梦中的婚礼。

  晴愿低头望着琴键,轻快娴熟地演奏着婚曲。耳畔是宾客的鼓掌声,还有新娘新郎一步步踏入婚礼殿堂的脚步。

  恍然间,晴愿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游戏里的电子钢琴前。

  十九岁的Check听完晴愿的回话,声音冷酷:“那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十八岁的晴愿委屈:“Che——ck,难道不想听吗?”

  Check声音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笑意:“真到那天,你恐怕不是来弹琴祝福的,是来抢婚的。”

  奏到高潮时,恰好新人路过他身边。

  二十二岁的晴愿心里一紧,忍不住抬头向外看了一眼,晃了晃神。

  新郎的容颜有着岁月的风霜,是个四十岁个左右的男人,正笑容洋溢地看着新娘。

  还好,不是Check的婚礼。

  这个念头刚冒出,在所有人都瞩目于新人时,晴愿忽地捕捉到了一道目光,从一片喧闹中向他望来。

  是Check。

  他们对视了一瞬。

  Check是否也记得?Check只能还记得。

  否则望来的目光,怎么会那么欲说还休?又怎么会匆匆收回,不再多看一眼?

  婚礼仪式很快结束,在场的人也都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

  晴愿起身,下意识往Check那走了几步,想到自己的伴郎身份要迎客,还是绕到了新娘严老师身边。

  他笑眯眯地饮干了一杯喜酒,悄悄侧眼向Check的方向看去。

  那人真是的,明明是来做伴郎,怎么还对着客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也不知道急着干什么去。

  他的小动作被严老师看在了眼里,老师不住地笑着:“你和他还玩挺好啊?”

  那边终于脱身的Check快步走来,隔着十来步就接上了严老师的话:“我们是玩挺好的。”

  “没错,崔少爷人很好,帮我换了衣服。”晴愿微笑道,递了一杯喜酒给Check。

  Check面不改色地伸手接过:“不过,师母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晴愿张了张口,脸色一顿:“不……”

  严老师看着这对俊俏的伴郎,眉开眼笑:“当然当然,这是李晴晨,我的学生。”

  “……”晴愿微笑点头,轻轻瞪了Check一眼,“是的。”

  Check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笑意愈深:“你好,李晴晨,我姓崔,不过你喊我Check就可以了。”

  “怎么敢,崔少爷。”晴愿满脸堆笑,有些咬牙切齿,“我们是该陪客人去吗?”

  严老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还有别的伴郎伴娘呢,那些都是我们亲戚,你们小孩自己玩去就好,去吧去吧,不耽误你们。”

  简直是好心,也刚好合了两人的意。

  Check附到晴愿耳边:“换衣服回我家?”

  晴愿点了点头,跟着Check钻进了更衣室里。

  又是熟悉的更衣间,但这次先露的却是另一人。

  Check的领口的扣子已经全解开了,正敞着锁骨,半笑不笑地盯着面前人:“叫什么来着?晴晨?晴天?晴川?”

  晴愿不吱声,微笑着看向镜子,不理身边调戏他的人。

  Check继续在野兽嘶吼的边缘疯狂试探:“说话啊,小李先生?”

  “呃嗷!”晴愿猛然回头,冲着Check猛兽嘶吼,有些生气地看过去。

  “哎哟。”Check装模作样地缩了缩,“真凶啊。”

  既然都被说凶了,晴愿干脆直接一口咬上Check暴露在外的锁骨,用虎牙碾了好几下。

  “嘶……”Check低低抽了口凉气,半揽住了晴愿的腰,声音有些放柔,“不闹了,晴愿。把手给我。”

  看似在说现在不玩闹了,话外音更带着一股求和的意味。

  晴愿乖乖地伸出左手:“这么聪明吗,是哪个小漏勺通风报信了?”

  养了两天,他手上的伤口几乎都愈合了,刚刚弹奏时也没裂开,只是还有着一道道深红的疤痕,依然触目惊心。

  那天比赛后,没有大众舆论猜到他手受伤了,应该是Check听到的?

  “那天看官方直播时候,你走位有问题。”

  Check凝目看了半天,指腹轻之又轻地蹭了蹭疤痕,“很疼,是吧?”

  “不愧是Check,那么了解我呢。”晴愿呼了口气,反手摸回去,“是很疼啊,疼得追不上人,差点被四跑。End探员也太有韧性了,还把我麻醉师ban了,没法打。”

  Check敛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由着晴愿撒娇告状:“回头我去应了End的训练赛,给他们打退役。”

  这种有Check帮自己出气的感觉一如既往地不错。

  晴愿微笑地靠了靠Check:“好啊,不过真巧,你怎么也来做伴郎?”

  “说了,徐老是我家的启蒙老师。”Check好无奈,“我真没骗你。”

  “所以你也没想到我会来?”晴愿凑近,睁大眼睛盯着人看。

  Check目光游离,默默换掉了身上的伴郎服:“就,挑礼物的时候瞥见了伴郎名单。”

  这人还是那么爱追随自己。

  晴愿盯着眼前裸出的紧窄腰腹,笑:“你也想我了对吗?”

  Check低低呵了一声,不再回话,套上自己的衣服后,拉起了晴愿的手腕:“行了,赶紧换吧。”

  晴愿背过身去,回头看向Check:“帮我脱了?”

  这套中式的伴郎服难穿也难脱呢。

  Check呼吸重了三分,他单手搂着晴愿,另一手则灵活地解开了扣子。

  衣服被剥落,Check的呼吸也从晴愿的发顶挪到了颈间。

  晴愿感觉微湿的吻落在了肩头,在这狭小的更衣间内,身后的男人显然动了情。

  晴愿赤着身,一手拿起自己来时的衣裤,一手推开Check,欲擒故纵道:“回你家再说。”

  Check磨了磨牙,只能乖乖松开晴愿,闭眼坐那当柳下惠。

  换好衣服后,两人结伴逃出了婚礼现场,偷偷溜回了Check的家中。

  Check把那房门一关,便有些火急火燎地上来揽着晴愿索吻,那副架势,活生生是要把晴愿生吃了。

  “嗯,嗯。”晴愿迎合着Check的吻,目光迷离地看向对面的人。两人刚滚到床上,底下的衣服里,就传来了剧烈的震动声。

  嗡嗡嗡,是晴愿的手机来电振动,来的真不是时候。

  来电显示是【妈】。

  “哈……”晴愿喘了两口气,对Check比了个嘘的手势,接通了电话,“怎么了妈。”

  电话那头,母亲声音愉快:“我听说你们那个游戏放假了?什么时候带上小星回家来看看?”

  电话音量太大了,整个房间都听得见,更何况是听力过人的电竞选手。

  Check脸色微变,张口似要说话。

  晴愿一把捂住Check嘴,连忙道:“他要上学,我这两天也训练呢,先不回了,等过年时再说吧。”

  母亲:“那这样,小星家不是在H市吗,过年咱们直接去吧,顺便见见亲家?”

  “太早了,太早了。”晴愿顶着Check能吃人的目光,犹豫说,“等我们……先相处着吧,我这有点事,先挂了好吗?”

  “你这孩子,行吧行吧,别欺负人家啊,对人家好好的。”

  嘟嘟嘟。

  晴愿罕见地先挂了母亲的电话,看向Check:“你要说什么?”

  Check微眯着眼,语气危险:“行啊,我都差点忘了这茬了。和我解释解释?”

  “我没和谭星在一起,我之前出柜咪博被爸妈看见了。”晴愿简单解释,“我回家,被他们骂了半天。然后他们以为……我有对象,我就拉学弟回家里了,这才终于不介意我喜欢男的。”

  Check压着满腔怒火,好声好气又问:“那你这次带我回去,别带别人,行吗?”

  “带你回家啊,咱俩一起挨骂。”晴愿笑了,“我妈是喜欢谭星那款的才答应。”

  而因为当年的事,Check在晴愿的妈妈心里的好感简直为负。

  Check咬着牙关:“哪款?”

  “听话,乖巧,懂事,看着没法欺负我。”晴愿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喔,不过这小孩是真聪明,还给我妈送了一幅名画,从他家墙上扒下来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他。”

  身上的男人忍了忍又忍,终于猛地爬了起来,一把提起了地上的外套,匆匆出门。

  “Check!”晴愿衣服都没拿就匆匆跟下床,担忧地望着外边,“你去哪?我没在夸他,我对他没意思。”

  屋外的人风风火火地早不见了人影,晴愿不敢在这大宅子里乱走,只能坐在床头等着。

  不过片刻,门外的脚步再次响起,Check捧着一堆东西进来,哗啦地一股脑全丢在了地上。

  “西湖的龙井,太湖的碧螺春,洞庭湖的银针,大别山的六安。”Check踢着脚下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框,盯着晴愿的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似爱极似恨极,“外国中世纪的人像油画,古代皇帝的亲笔水墨,近现代的新派水粉,近两年新兴画师的手绘稿图。”

  “如果这些不够,我现在去敲隔壁祁家大门,想要哪朝哪代哪国的,都行。”

  他深吸了口气,盯着床上的晴愿,明明站得那么高,却仿佛低到了埃尘里。

  “当年的事我去解释,打罚我都认,我去跟他们说,我对你好,永远护着你,但凡有我一口气,谁也别想欺负你。”

  “让他们把我的心挖出来,当年是真的,现在也是。”

  Check缓缓蹲在了床边,握着晴愿的手,仰起头来,眼中赤红一片。

  “晴愿。我能进你家门了吗?”

  晴愿低头望着Check,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给Check讲个故事吧。”

  他往后仰躺下来,不再看Check,而是直直盯着面前的空荡荡的天花板。

  “小晴愿是被收养的呢。”晴愿翘起嘴角,露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