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京。
Check望着屏幕上已经空无一人的采访台出神了一会，随后才关闭了直播：“下播了，再见。”
随后，他拿起了手机。指尖敲打着屏幕，有几分犹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终于要点下那个拨通电话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响。
年轻的男声：“后天徐老的婚礼，你准备一下，别天天盯着你那破游戏了。出来挑礼物。”
Check啧了一声，放下手机，转身出门。
X城，CAT备战间。
晴愿下台后，备战间里只剩下了他们的探员队长Knight。
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衬衣，卷起的袖口下露出微显消瘦的手腕。微长的头发散在他耳边，贴着这人清冷禁欲的脸，仔细看时，还怪色气的。
见晴愿回来，Knight便提起了两人的外设包：“走吧，鱼鱼刚刚心神不宁，拉着队医去买新的消炎药，桃桃和风声出去给粉丝签名，初遇和Sun说要去给你买宵夜犒劳你。”
“嗯，谢啦，走吧。”晴愿插着兜，想起刚才的比赛，“还好今天有你，不然我输了。”
Knight不言，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在长长地选手通道里。
晴愿已经习惯了，这人是圈内出了名的独狼，孤傲如Check至少还跟鬼怪选手们关系亲密，Knight则是在这个DAL里没一人能跟他闲聊过十句。
又走了几步，Knight却破天荒地开口：“下赛季，Check会来？”
那要看到时候我们关系如何。如果还在吵架，Check肯定就去别的队了。
“应该会吧，我不确定。”晴愿犹豫道，“不来就不来嘛，我也不想转人。”
Knight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下赛季世赛的时候我考虑转会了。”
“转会？去哪？”晴愿惊讶地问。
作为队里的王牌探员，如果Knight走了，人队的磨合可是个大问题。
“RY联系过我。”Knight慢慢走着，“只是考虑，如果Check要来的话，你转人时候可以顺便练练指挥。”
想跑？没门。
“这么想夺冠啊，RY是很好。”晴愿微垂着头，“对不起，你在的这两年，我都没打好，没能帮你拿冠军。要是我更强点，咱们队早就夺冠了。”
Knight冷酷的脚步微微一顿：“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完全决定，都还没和鱼鱼说过。”
晴愿点了点头，小心地问：“他们给的待遇，比我们队好吗？”
“没差多少。”Knight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鱼鱼算得上DAL最舍得花钱的经理兼老板了，拿湖畔别墅当选手宿舍，海景别墅当休赛party，谁比得过。”
“那你别走了，我听说RY是办公楼。”晴愿挽留道。
“他们经理花生一直在打电话，听着很着急。”出了选手赛道，走过空旷的广场上，战队的车正停在街边，knight有意把脚步放得更慢，“他当年还做选手的时候，和我关系很好。”
“那我以后也天天打电话催你别走？都是队友，怎么新人还不如旧人。”晴愿把自己都逗笑了。
Knight轻轻呵了一声：“好了，我再想想吧。下周休赛期，你好好休息。”
“嗯。”
一路回到俱乐部，晴愿被禁止打游戏，只能百般无聊地单手刷手机。
他一条一条地回复社交软件上联络他的人，看到了一条很出乎意料的消息。
【古英严老师】：李同学，老师要结婚了。你之前说要当伴郎，周末有没有空来啊？包你一天食宿和车票，还有红包呢。
晴愿没想到老师真的找上了只见过一面的自己，可能是因为长得帅吧。
说到做到。
【晴愿】：好啊老师，发我地点吧。后天吗？早上九点到可以吗？
【古英严老师】：没错，在乾京哦，老师给你转来回车票。
【晴愿】：不用了老师，我在那边有熟人，正好看看朋友。
反正进入了一周的假期，手伤短短两天也好不了，晴愿去得心安理得，都没跟鱼鱼说。
两日后，乾京某大酒楼。
酒楼门口写着“徐严喜宴”，宾客往来不断，昭示着今天这里要举办一场婚礼。
晴愿一进来就瞧见了身着大红婚服、眉开眼笑的严老师。
严老师一见到他，就连连招手：“快来，晴晨同学，老师问你点事。”
还好这里没熟人。
痛失网名的晴愿保持微笑：“老师真漂亮，什么事啊？”
严老师笑盈盈地问：“我听说你们搞比赛的不好找对象，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没想到老师还挺开明的。
“我喜欢男孩。”晴愿腼腆地说道，“不用帮我找对象啦，我随缘。”
“我也没想催你，可今天我家死鬼的一个小伴郎太俊了，你真该去瞧瞧。”严老师贴心道，“我知道，你们都喜欢俊的。”
将要新婚的新娘还想着撮合人呢。
“是吗，我真得去看看。我的衣服在哪？”晴愿礼貌问。
严老师拿起了一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伴郎服：“你的尺码……在这呢，有点中式，你会穿吗？更衣间在隔壁。我一会喊那个小伴郎去帮你。”
晴愿的确有点意外，来之前还以为是西装呢，所以自己打扮得也挺酷，左耳还戴着耳钉。
“自己应该可以的。”他接过来这套看着就难穿的衣服，到一边的更衣室去换。
在逼仄的空间里，换着繁縟的衣服。
盘扣，绳结，流苏。各种小配饰交缠着，越穿越乱。
就在晴愿手忙脚乱时，门口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三声门响。
晴愿上衣还没穿好，衣服只有一半乱搭在身上，露出大半胸膛和肩膀。一手拖着布料，用另一只手去推开了门，语气略带困惑：“你好，我在换衣服，这个不会穿……”
门被推开，来人一手扶住了差点跌出更衣间的晴愿，呼吸微微乱了那么一刹。
晴愿抬起头，正撞进了这人的眼中。
那双微狭的眼低垂着，眼中神情暗沉得有些让人分辨不出情绪，好像是被强拉着化过妆了，本就冷傲的眉目更加深了几分。
是Check。
专门设计过的暗红色中式礼服在他身上无比合身，活灵活现四爪的龙纹刺绣仿佛也正盯着晴愿一样。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随后Check半揽住了晴愿，用脚尖把门一关，两人就这样挤进了狭小的更衣间。
晴愿暗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微靠在人怀里：“俊俏的小伴郎，帮我换衣服吧。”
Check看着晴愿暴露在他面前的后背，喉结微微滚了一下，抬起手，却没去拿衣服，而是轻轻把上了晴愿的肩胛骨，有些眷恋地用指腹摩擦着那片肌肤。
“要跟宾客聊天去了。”晴愿微缩后颈，催促道，“快啊，Check。”
Check立刻收手，淡声应道：“嗯。”
繁杂的衣服很快在Check的帮助下被穿得整整齐齐，更衣镜前，穿着同款红装的两人站在一起，恍然间，他们倒更像是今日的新人。
“谢谢。”晴愿推开更衣间的门，向外走去，“我不熟这些人，你带我去……”
在下一瞬，他又被Check拉了回来。
左耳上时髦的耳钉被摘下。Check又伸手，把自己左耳上那更古色古香的耳链摘了下来，在晴愿的右耳耳垂边犹豫。
这家伙不会也知道左耳1右耳0的梗吧？
晴愿暗自咬了咬牙，偏头躲开了这一下：“谢谢提醒，你自己戴吧。”
被阻止了恶劣行为的Check有些遗憾，只能悻悻收手，往外走去：“走吧，你是跟新娘来的？”
“嗯。”晴愿跟在Check身边，“我人不生地不熟的，Check可要带我见见啊。”
“见见……”Check笑了一声，“是，你是该提前见见。”
两人并肩到了大厅，却见到走廊上的工作人员正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
“来了没到底来了没。”
“来不及了，乾京又堵车了。”
“那怎么办，放纯音乐顶上？”
“不行，新娘说了，这是他们的定情曲，一定要真人弹。”
看起来有紧急情况，晴愿好心地过去问：“发生什么了？”
工作人员转头，看他一身伴郎打扮，连连赔笑：“之前约好了钢琴师，要来弹梦中的婚礼，结果到酒店一看，办的是中式，以为是叫错了，就又走了。”
好拽的钢琴师。
晴愿笑着说：“只有这首曲子吗？让我试试行不行？”
工作人员显然也病急乱投医了，连连点头：“行，行，我这就带你去演奏区。”
晴愿坐在了三角钢琴前，在别人期冀的目光下，乱弹了一通，的确不像会弹钢琴的样子。
工作人员面如土色，正要上去拦，却被一直跟在旁边的Check一把拉住了。
Check放轻声音：“让他弹。”
晴愿闭着眼睛，感受琴键的距离和音，反复地记忆了片刻，凭借不错的音感，在几次循环后，乐音忽然变得流畅。
又一次绵长的尾音后，他将双手好好地放上琴键，开始正式演奏。
浪漫而悠扬的曲乐从他灵巧的指下缓缓流出，正是《梦中的婚礼》。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仿佛缔造了奇迹一般的人。
只有Check，正盯着他弹琴的左手，缄默不言。
晴愿双眼微闭，思绪逐渐跟着琴声飘远，再飘远。
那是一个昏光沉沉的午后，点着蜡烛的游戏房间内，盖着白布的三角钢琴前。
头上挂着CAT、晴愿的角色，正磕磕绊绊地弹着曲子。
他身边的另一个角色发出了声轻笑：“弹的什么，小星星？”
“Che——ck。”十八岁的晴愿声音还有些青涩，“是梦中的婚礼，听不出来吗？我会练好的，我乐感不错，但没弹过电子钢琴。”
Check声音放轻了些柔了些许：“弹这个干什么。”
晴愿无限循环第一小节的那几个音符，温声笑意：“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弹这首曲子给你啊。”
·
又是一个午后。
又是一曲结束。
宾客和工作人员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声鼓掌。
那刚刚还要来阻拦的工作人员更是激动：“太厉害了，刚刚还不会，居然能这么快就弹得这么好。小哥哥，你是天才吧？”
“我只会这首曲子。”晴愿噙着微笑，低头望着黑白琴键上反射的微光，“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