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时,飞机在汉都落地,贺文东派人单独来接影后回去。

  这种特殊待遇让影后飘了,拍摄突然结束的愤怒也没了,美滋滋的来到了办公室。但是等看到贺文东坐在办公桌那里,紧绷着一张脸时,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她现在的穿着打扮,完全没有拍摄时的清新随性,穿着漏肚脐的红色紧身上衣,一条深蓝色的牛仔长裤,脚上踩了六厘米的红色高跟皮鞋,浓妆艳抹,性感撩人,仿佛出场自带了bgm,大写的不好惹。

  这种不好惹,分人。

  此时的影后,顶着一头羊毛卷,用那双画了黑色眼线的狐狸眼,小心翼翼地瞄着贺文东,“老板,拍摄为什么突然结束了……还要我这么快回来?”

  “你拍照得罪了什么人?”贺文东开门见山,冷眼看着她。

  说到得罪,影后就想起了傅浪生,把她命令来命令去就算了,今天还不一起回来,比她都大牌,两手环胸,气哼哼的说了句,“别人得罪我还差不多呢!”

  贺文东闻言,一手拍了办公桌,震得桌上的文件都抖了抖,“你还有小脾气了!”

  影后吓了一跳,刚环上胸的手就掉了下来,赶紧低头认错,“不敢不敢。”

  贺文东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傅浪生,认识吧。”

  难不成老板是怪她把傅浪生留在川城了?影后非常委屈,“他不在公司订好的酒店住,早上都找不到人,经纪人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来,他也不愿意。老板,这可不怪我,不是我把他留在那里的。”

  错了还不知道错哪儿了!贺文东气的脸都青了,“为了让你死的明白一点,我就告诉你,傅浪生是BW总裁的小情人。在庄园拍摄时,你是不是对他出言不逊,态度极其恶劣,嘻嘻嘻了?嘻嘻嘻完了还把人丢下了?你好大的胆子!”

  影后听了这段话,完全傻掉,大脑被傅浪生是BW总裁的小情人这句话刷屏了。她今天早上,敷着面膜,还沉迷他的那篇采访。

  ——那莫总有了女朋友以后,会让她随你出现在屏幕上吗?

  ——不会。我可以公开她的存在,却不会让她出现在屏幕上。我不想让她遭受非议。

  她都脑补和莫御手挽着手,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搞了半天,这个征服了她少女心的男人是弯的。哪来的女朋友,这是欺诈!

  “总裁大量,不拉你下位,已经在国外给你一个职业了。我会对外宣布,你要退隐娱乐圈,三年以后,就是你回归娱乐圈之日。”贺文东说完,拿出一张机票扔在影后的脸上。

  机票从她的脸上打下来,影后赶紧伸手捧住,国外的职业,应该也还好,“老板,我能问一下是什么职业吗?”

  贺文东皮笑肉不笑道:“猪场养猪,嘻嘻嘻。”

  这辈子再也不说嘻嘻嘻了!

  总裁安排的猪,跪着也要养!

  影后垂泪离开。

  舜华杂志社。

  主编得到消息,拍摄突然结束,影后一行人都从川城回来了,唯独把傅浪生落下了。她揉着额头,眉头紧皱,第一想法就是,傅浪生得罪影后,影后耍小性子不拍了,一行人就从川城回来了。她这种想法非常符合正常的逻辑,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电话接通,贺文东就自报家门。

  “是贺总啊,您好您好。”主编一听是合作公司的老板,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惶恐,忧心忡忡。

  “结束拍摄是我的意思,艺人临时有别的安排,我很抱歉。合同我们继续,我让傅浪生留在川城帮我做一些事情,可能会久一点。”贺文东三言两句,就说明了拍摄结束和傅浪生无关,目前在川城没回来,也是因为另有安排。

  主编以为是傅浪生闯祸,正想着怎么向合作公司交代,听了这话,明白过来,松了口气,笑的极为热情,“好的好的,一切按您的意思。”

  转眼十二点。

  傅浪生挂了经纪人的电话就继续睡了,这会儿醒了,第一时间就是去莫御的房间摸他的头,发现烧退下了,眼里带了些温度。

  这时,莫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优美的钢琴乐曲,只响了一声,傅浪生就按掉了。贺文东打来的,想也知道,他已经处置了影后,告诉莫御一声。正眯了细眼,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他接了,拿着手机走出了莫御的房间,顺手关了门。

  “御子,我已经让她去猪场养猪了。”贺文东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傅浪生听完,这才出声,“是我,他在睡觉。”

  “傅浪生?”贺文东惊讶了一下,想到两个人都同居了,莫御在睡觉,他帮莫御接电话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这都十二点了,怎么还睡觉?哦——你们昨天——”

  傅浪生不想解释,“还有事吗?”

  “你主编那里我解决了,说是拍摄结束和你无关,现在让你留在川城帮我做点事。你和御子就在川城多玩几天吧,不用急着回来。”贺文东似乎不被他冷淡的态度影响,笑呵呵道:“帮我转告御子,不用感谢我给你们恩爱的时间,回来请我到春风得意楼吃饭就行了。”

  傅浪生就把电话挂了,回房洗漱了。

  十二点四十的时候,莫御醒了,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拐着腿就来到了傅浪生的房间。他听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发呆一边等着。

  傅浪生出来时,穿着雪白的浴衣,用毛巾擦着头发,看到莫御时,动作一顿,“怎么又下床?”

  “找你。”莫御冷漠的瞄了他一眼,又缓缓吐出两个字,“早安。”

  “你发个微信我就过去了。”傅浪生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都快一点了,还真不早。他向莫御走过去,拿了矮几上的茶壶,又拿了托盘里的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早安。”

  莫御接过那杯茶,喝完以后,把茶杯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托盘里。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傅浪生,看到那泛着水光的长发,皱着眉毛,“把头发擦干。”

  现在傅浪生可不像上次那样,要拿摄影机拍摄夜景。听了这话,他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堪比春天的风。随后,他就在莫御的面前半蹲下来,拿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他,同时把脑袋凑过去。

  莫御显然也诧异傅浪生的举动,眉毛舒展开来,接过毛巾,力道轻柔地帮他擦着头发。

  “小跟班打来电话,已经处置了。”傅浪生享受着头皮上传来的摩擦,身体和心理都非常舒服,以至于他享受的眯起了眼,“杂志社那里也善后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久一点。”

  “嗯。”莫御应了声,用毛巾擦干以后,看着这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眸色深了深,蠢蠢欲动的心也促使他低了头,在傅浪生的头发上落下一吻。

  极为轻柔的吻,在傅浪生的心上也掀起了微小的涟漪。他依旧半蹲着,没着急起身,抬了头,礼尚往来般的,在莫御平铺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莫御是坐在沙发上的,以他的视角看着傅浪生,看到他微扬的下颔,细长的白脖子,喉结,以及亲他时,散落下垂的长发。短暂的失神过后,他面色严肃道:“我没刷牙。”

  气氛本该正好,最好空气中再飘点粉红泡泡,傅浪生没想到莫御会蹦出这么一句话。看着破坏气氛而不自知的总裁,手指就捏住他的下颔,凑过去又亲了他一口,“我不嫌弃你。”

  莫御嫌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醒来以后,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洗漱,而是拐着腿来找傅浪生。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无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洗漱。”

  “我抱你去。”傅浪生成功的明白了,什么是洁癖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

  傅浪生站起身,拿过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他的老师。

  一个纯正的外国美人,也是著名的摄影师,四十多岁,梳着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金发,脸上时常带着灿烂的笑容。最喜欢穿着紧身裙,把她那性感火辣的身材展现出来。当初因为去了傅浪生所在的大学参观,看上了傅浪生,从此就是他的老师。

  在沙发上坐下来,傅浪生一手搂住莫御的腰,一手把手机拿在耳边听了电话。莫御看了他一眼,他就把手机按了免提,扔在了矮几上,“喂,说事。”

  “哈喽甜心,有人要拿你的作品展览,您意下如何?”老师这一年多以来给他打电话,三分之一是闲聊瞎扯,三分之二是让他拿作品去展览。这次果然还是为了展览的事。

  莫御听到甜心这两个字,冷着脸抽了唇角。

  傅浪生却早就习以为常,挑了挑眉毛,拿过茶杯,拎起茶壶,倒了杯已经凉下来的茶,“说了多少次了,没这打算。”

  “展览啊,小老弟!”作为一个外国人,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显然已经跟上了节奏,连网络语言都用的无比顺溜,“你现在确实在国内的摄影行业混得风生水起,但我们的目标难道不是国际吗?开了展览说不定你就名气大增了——”

  这些话傅浪生早就听腻了,“还有事吗?”

  老师听他这不以为然的语气,河东狮吼道:“这次不闲聊也不瞎扯,你必须要正视!”

  “仰视俯视斜视正视,都不可能拿作品去展览。”傅浪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傅浪生给人的感觉向来奇怪,有时候看着对世界漠不关心,好像没什么在意的。但有时候,又看着想要掌控一切,野心勃勃。莫御一直不知道他更倾向于哪一种,听到这通电话,问:“你不想更有名气?”

  傅浪生看他一脸认真,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星辰终会陨落,我不当星辰,就无从陨落。”

  ——因为害怕结束,所以拒绝一切开始。

  莫御想到了这句话,但他想象不到傅浪生害怕什么,包括结束。他更像那种无畏的开始,享受过程,就算结束也不动声色的人,“要听真话。”

  “世界充满了游戏。金钱、名利、地位,参与其中就要接受它们的规则,多少、大小、高低。求仁得仁就开心,求之不得就难过。”傅浪生笑了笑,说这些话时,眼角眉梢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这不是我的游戏。与我何干?”

  莫御明白了,他无比确定,傅浪生只要参与游戏,就是求仁得仁的那种人。但他根本不会去求什么。

  正如他说的——

  想得到什么,最好的方式不是去追寻,月亮、玫瑰,世间万物、山山海海,你要让它们奔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