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闵行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真够冤的,扪心自问他真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动。
从前的小情人儿哪个不是投怀送抱,什么时候他受过这样的气。
算了,毕竟沈渡津长得像齐度,看在这份上他可以适当地多给予一些宽容。
“认死理也没关系,我会刷新你的认知的。”
沈渡津注意力还是在手机屏幕上,闻言也当盛闵行在放屁。
刷新什么认知?生而为人没脸没皮毫无下限的认知吗?
收在胸前的手肘伤处一跳一跳地疼,还微微有些发烫,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抵住那处,试图降温缓解不适感,但效果甚微。
他从前受伤惯了,其实真的不在意这点小伤。顶上天也只是看起来狰狞可怖,疼上几天也就好了。
毕竟这跟从前齐德在他身上用鞭子抽出来的那些差远了。
盛闵行的确可能是被他误会,但没办法,初印象很重要,盛闵行在他这里,何止初印象,一直以来的印象就是不好的。
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往来,误不误会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沈渡津有些困倦,他喜欢雨夜,尤其是只有他一个人的雨夜,雨水落在屋檐和绿植叶子上的滴答声尤其助眠。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一段好的睡眠。
可现在难得的雨夜被盛闵行这个不速之客搅乱了。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来了便不肯走,不走就算了,起码该安安静静坐着。
可盛闵行并不肯安静下来。
“你家有药箱吗?”
沈渡津有些疲乏地开口:“你又要做什么?”
他今晚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问出这句话,盛闵行做事太过无厘头,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探究他的目的,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小风波过后他窝进沙发里,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可还有一根弦绷着他,告诉他盛闵行还在家里,他不能睡过去。
“我想上个药。”盛闵行走到他面前,将那节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递到他眼前。
是那个下午被藏獒抓伤的部位,此刻伤口是不流血了,但经过刚才雨水浸泡过后有些发肿,隐隐有发炎的趋势。
盛闵行想想觉得好笑,原本此刻他应该已经上好药回到家,没成想在半路上临时改变决定来了这里。
暂且不说别的,今晚的确有些失控。太冲动了。
沈渡津难得分给他一眼:“要包扎就去医院。”
“小伤而已,不用去医院这么麻烦。”盛闵行顺势又坐在沈渡津身边,“可以借我一瓶碘酒吗?”
“离我远点。”
“好。”盛闵行从善如流,挪远了十公分。
“现在呢?可以帮我找找吗?”
“我没有碘酒。”
“过氧化氢呢?”
“也没有。”
盛闵行有些享受这样的对话:“不如跟我说说有什么?”
沈渡津无比烦躁,“酒精。”
“也可以。”
沈渡津叹了一大口气,起身进了卧室,没过多久就提着一个粉白相间的药箱走了出来。
粉色……很有少女心的颜色。
盛闵行看着他手上的药箱调笑道:“你的药箱也很特别,和你人一样。”
沈渡津沉默不接话,这药箱货不对版,当初他下单时备注的浅灰色,结果到货以后还是变成了粉的。粉的就粉的吧,无伤大雅,他也不是天天捧着看。
他把药箱甩到桌上:“你自己找。”说完就再也不理人了。
盛闵行知趣地打开药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他没干过这种消毒的细活儿,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替他做的。
他突然就想起第一次与齐度打架时双双挂彩,在医务室被校医摁着消毒的场景。那时候他央求着齐度和好,可齐度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最后还是在软磨硬泡下和好如初了。
哦对,齐度貌似也给他上过药。
盛闵行看了眼离他五米远的人,又状似无异地低下头专注手上的动作。只不过由此开始酒精瓶盖滚下地两次,棉签也因为被污染换了三根。
沈渡津充耳不闻沙发那头的动静,盛闵行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不在乎浪费点物资换取此时的平静。
当第四根棉签下地时,盛闵行俯下身将棉签捡起,又开口道:“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不能。”干脆利落。
“我还没说需要帮什么……”
“无非是上药。”
盛闵行莫名觉得自己脸皮有些厚:“沈先生真了解我。”
“不过我已经消好毒了,一只手实在贴不了创可贴,这才不得已想请你帮个小忙。”盛闵行换了种更为诚恳的语气:“可以吗?”
“不行。贴不了就晾着。”沈渡津转过身面对着窗外,暴雨还未停歇,雨夜总是尤其黑暗。
他不去看盛闵行的脸:“你要是再多说些什么,现在立刻就走,我不会管你被雨淋会感冒还是怎么样。”
盛闵行再次闭嘴了。
将背后留给别人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这样会给予更多对于身后未知事物的关注度。
很显然沈渡津转过去之前并没考虑到这部分,不然现在他的注意力也不会被身后盛闵行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走大半。
盛闵行撕开了创可贴的外包装……
盛闵行将创可贴贴歪揪下来时的痛呼声……
盛闵行……
靠。
沈渡津转回去,侧身的角度恰好能观察到全场,包括但不限于盛闵行时不时飘过来的求助眼神。
盛闵行注意到他的动作,憋着笑道:“打扰到沈先生看雨景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忍不了痛,叫出来会舒服些。”
“不过我还是贴不准位置,你真的不能帮下忙吗?”
言下之意,你要是不帮我,我还能这么叫很多次,还能骚扰你很多次。
盛闵行当然不是忍不了疼,他从小开始和各路人打架,还练了十年散打,打架训练哪有不受伤的,从前脱臼复位他都不带吭一声,遑论只是贴一个小小的创可贴。
沈渡津决定速战速决。
他大步朝盛闵行走过去,盛闵行很自觉地侧过身给他留位置,谁知沈渡津并不领情。
他不屑于和盛闵行坐在一起,弯着腰提起盛闵行的胳膊,就着这个姿势大力扯下那块歪扭的创可贴,创可贴带胶的部分原本黏在了伤口上,拽起来时连带着皮肉一起拉了上来。
“嘶拉”一声,创可贴与皮肉分离。
创可贴被重重地摆正贴了回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盛闵行肉眼可见地愣在那儿,沈渡津有些过于粗暴了。
盛闵行疼得牙发酸,这人一定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报复他。他问:“你消气了吗?”
“是你心胸狭隘,我不做这种暗地里报仇的事,你也容易将人想象得十分糟糕。”话是这么说,但沈渡津的确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盛闵行的手对他来说像是什么垃圾一样,他有些嫌恶地松开那条手臂,转身走向浴室洗手。
盛闵行不太爽,他又不脏,合着沈渡津的洁癖比他还重。他活动了一下被沈渡津抓过的手臂,沈渡津的手有点凉,碰过的地方还留着一种诡异的触感。
“你不想知道我这伤哪来的吗?”
“我为什么想知道。”沈渡津想,他又不是盛闵行肚子里的蛔虫,没必要事无巨细地了解盛闵行。
窗外雨声似乎小了些,沈渡津一晚上的坏心情由此变得好一些:“雨小了,你收拾收拾走吧。”
盛闵行有种没来由的慌张:“你说过的,等雨停。”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刚才,你找伞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
盛闵行使了点激将法:“你也爱反悔吗?”
“当然不是。”沈渡津才不跟某些人一样。
“那就好。”
暂时不会被驱赶了,盛闵行整个人放松下来,学着沈渡津的动作窝进沙发里。这样式的沙发真的不错,他觉得沈渡津以后被包了住进他家也可以换套这样软和的。
可按照这人的态度,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包了呢?
或者说,沈渡津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他,心甘情愿和他“谈恋爱”呢?
盛闵行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个计划。那只是个雏形,他还没有为其打造出具体的框架。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他现在就能勤于实施起来。
他太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