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一直以为,自己对顺治已经很了解了,直到听到吴良辅因为不小心用茶水烫到顺治而被打了二十大板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也许在她面前的顺治,其实一直还是隐忍了许多的。

  吴良辅是顺治用熟了的大太监,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不小心”的情况呢?

  更何况顺治本就不是很挑剔的人,即便当真茶水烫了些,他也不该发这么大的火才是。

  除非,他就是故意想要收拾吴良辅的。

  而吴良辅这两年一直很老实,唯一能说的通的理由,便是董鄂福晋那日说吴良辅与董鄂婉瑜私相授受的事情,顺治还是听进去了。

  昭宁不由得叹了口气。

  即便董鄂婉瑜从来未曾受宠,她也是顺治的女人,如今又晋封了贤福晋,顺治又如何能容得了一个太监敢觊觎他的福晋?

  这两个人行事也着实不算小心,她无意间都知道许多,顺治若是有心查,根本瞒不住的。

  昭宁走进养心殿的时候,顺治正在专心致志的批折子,没有分毫的异常。

  “你怎么来了?”

  顺治听到有动静,抬头一看是昭宁,立刻笑了,“天冷了,你若是想见我,只管叫人喊我过去就是,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说的好像养心殿离永寿宫多远一样,”

  昭宁走了过去,执起顺治的手仔细看了看,“不是说烫到了吗,烫哪儿了?”

  顺治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昭宁握着的手腕处,告状一般说道:“这儿,就这儿,你看是不是都烫红了?”

  昭宁无语的盯着那一丝痕迹都没有的手腕,叹了口气道:“你想收拾吴良辅还用得着挨一下烫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顺治不装了,伸手将昭宁抱到腿上坐好,“放心吧,没烫到,我又不傻,还能为了一个奴才伤了自己?不过是随口找了个理由罢了,等打完了就将他丢到辛者库去。”

  昭宁搂着顺治的脖子问道:“为了董鄂福晋说的话?”

  顺治轻笑:“没,她那醉话我怎么会信?我早就想处置了吴良辅,只是借个由头罢了。对了,林升——”

  顺治提高声调,“你去找些首饰布料之类的,给钟粹宫送去,就说是朕赏她敢于直言。”

  林升在外面答应了一声,昭宁却推了顺治一把,不赞同的说道:“你这是硬要将董鄂福晋和贤福晋摆在对立面上,当真觉得宫里太平静了?”

  顺治意味深长的看着昭宁:“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在意董鄂福晋的醉话呢?”

  昭宁噎了一下,却不知该怎么说。

  她自是不信顺治当真没查过的,但若叫她自己提起此事,她也是不肯的。

  吴良辅此人本就刁滑,再加上三年前他弄进宫的那劳什子耳坠子间接害了博果尔,顺治要处置他,昭宁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但董鄂婉瑜毕竟无辜,当年吴良辅给她的耳坠子,她可是保管的好好的,这笔账,怎么也不能算到她头上。

  更何况董鄂婉瑜在宫务上确实是一把好手,这两年帮了昭宁不少,昭宁也愿意保她一保。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过新奇罢了,”

  昭宁打马虎眼,“你赏赐董鄂福晋,也别忽视了贤福晋,一碗水还是要端平的。”

  “行,听你的,来人,告诉林升,给贤福晋送去一模一样的赏赐。”

  顺治也不再追问,只是顺着昭宁的话吩咐道。

  宫中的那点破事儿,他想知道自然都能知道,只是有些事他并不在乎罢了。

  一个他一辈子都不会碰的女人,脏了也就脏了,只要还有用,他就不会动她。

  ……

  大难过后,紫禁城重新恢复了平静安宁,除了董鄂婉瑜从惠妃手上要走了辛者库的管辖权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变动。

  董鄂婉瑜求到昭宁面前的时候,昭宁问过她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董鄂婉瑜却只是笑着求昭宁成全。

  既是她自己的选择,昭宁也不拦着,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什么遗患,想来她应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福全和玄烨重新回了阿哥所,为了能让他们好好收收心,顺治不准他们往后宫里跑,也不准董鄂福晋和佟佳福晋去探望,但念及两个儿子还小,也没拦着她们隔三差五的往阿哥所里送东西。

  天气越来越冷,阿哥所里没有地龙,只以炭盆取暖。

  然而夜里不能开窗,屋里又不敢点太多炭火,故而只能早早备下了厚厚的被子御寒。

  福全虽然眼睛不好,但身体却是很壮实的,又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每日跑来跑去热得很,自是不肯这么早就换了厚被子,董鄂福晋也不催他,反而叫人先将十三衙门准备好的冬被送到她宫中,说是要给福全换个更舒服些的被面。

  而玄烨年纪小些,又没有福全那么爱动,夜里确实觉得有些冷,冬被一送到,就命人换了上去,晚上窝在被子里暖和和的看书,很是舒坦。

  然而奇怪的是,还盖着薄被子的福全没被冻着,换了厚被子的玄烨反而突然着了凉发起热来。

  昭宁和顺治一起赶到阿哥所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在给玄烨诊治了。

  顺治刚想进门,却被杜太医横身拦在了面前。

  “皇上,皇后娘娘,您们还是暂时不要进去,且到厢房中等等吧。”

  杜太医的语气很是凝重。

  昭宁心中一惊,赶紧问道:“难道不是着凉了?”

  她心中有个念头,却不敢说出口。

  杜太医没有直言,只是说道:“臣等还需仔细给阿哥检查一下才能确定。”

  顺治和昭宁携手站在厢房门口望着外面,厢房中生着火盆,可他们的手心却一片冰冷。

  两个人都想到了那种可能,可谁都没有说出口,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希望玄烨会这样。

  佟佳福晋匆匆而来,发髻都没有梳理整齐,她正要行礼,脚下却一踉跄,差点摔倒,被昭宁一把拉住。

  “别慌,我跟皇上在呢,”

  昭宁将佟佳福晋扶稳,“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都来了,玄烨不会有事的。”

  佟佳福晋用手扶着门框让自己站稳,带着哭腔道:“昨日伺候的人就说玄烨这两天早上总是睡不醒,我还以为是他晚上睡得晚,叫人看着他不许再躺在床上看书了,哪知——,我该早些请太医来瞧瞧他的!”

  “好了,小孩子有些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不准哭了,等会儿叫玄烨看到你这样,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了。”

  顺治有些不悦的斥道。

  这两年来,他对于除了昭宁以外的后宫女子越来越没耐心了,就连两个阿哥的生母,也不例外。

  昭宁拉了顺治一把,示意他收收脾气。

  孩子病了,大家都着急,佟佳福晋只是自责而已,又何必斥责?

  顺治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佟佳福晋,佟佳福晋也不敢再哭,默默的擦干眼泪。

  三人不再说话,一起又等了一会儿了,杜太医终于从正房里出来,却没有走到顺治面前,而是隔着几步远高声道:“三阿哥出痘,请皇上、皇后娘娘回避!”

  果然如此!

  历史上的康熙年少时就曾出过痘,但具体是什么时间,昭宁并不知晓。

  之前宫中痘疫玄烨没被传上,昭宁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叫他出宫及时,改变了历史,可如今看来,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我去看看玄烨!”

  佟佳福晋却是顾不得许多,只想进去照顾儿子,昭宁将她拉住,推给后面的宫女。

  “你又没出过痘,现在进去不是添乱吗?”

  昭宁斥了一句,然后对顺治说道,“既然是出痘,你也不宜留在此处,快些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玄烨。”

  顺治面色凝重的看着昭宁:“叫人仔细检查一下玄烨的屋子,宫中早已没了痘疫,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染上了呢?”

  昭宁点了点头,又道:“叫没进过屋的太医去看看福全,若是无碍,便将他带回去吧。阿哥所暂时封起来,里面任何人都不许出去,你放心,我会看着玄烨,也会叫人好好查一查的。”

  儿子染了这可能会要命的病,昭宁又要留在这里,顺治如何能放心得下?

  可他未曾出过痘,留下来除了给大家添麻烦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顺治无法,只能依昭宁所言,点头道:“好,我带人去看福全,昭宁,照顾好玄烨,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我有经验。”

  昭宁不再耽搁,推了顺治一把,叫他赶紧离开,佟佳福晋自是不想走的,但在顺治面前,她也不敢拉扯,只能红着眼眶跪下给昭宁磕了一个头以示托付,然后被宫女们扶着跟在顺治身后离开了。

  昭宁这才随着杜太医进了正屋。

  经历了之前的痘疫,太医们也都有了经验,如今并不慌张,而是一边开了方子准备熬药,一边叫人准备温水给玄烨擦身子。

  玄烨乖乖的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却对着昭宁挤出一个微笑。

  “皇额娘——”玄烨小声的叫着。

  昭宁走到床边,将手心覆在玄烨的头上,果然滚烫。

  “玄烨乖,别怕,皇额娘陪着你呢,”

  昭宁掀开被子,拉住玄烨的小手,“身上疼吗?有没有肚子不舒服?”

  玄烨摇了摇头:“就是有些晕,别的没什么。皇额娘,我觉得热,能换个薄点的被子吗?”

  昭宁用手摸了一下厚厚的冬被,崭新的冬被尚有些浆洗后的硬挺,摸起来并不是很舒服。

  “这被子是新做的?”昭宁问伺候玄烨的乳母孙氏。

  孙氏答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前几日才送来的,阿哥夜里怕冷,奴才就给换了这厚的。”

  “你去将厢房收拾出来,被褥皆用玄烨以前用旧的,收拾好了让玄烨搬过去,”

  昭宁吩咐道,“仔细着些,选最柔软的。”

  孙氏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等她走后,昭宁对着跟在身边的谨云说道:“去叫送进来几个出过痘的宫女伺候,玄烨身边的人除了孙氏之外,都找个地方让他们先待着。”

  玄烨有些不安的问道:“皇额娘,他们怎么了?”

  “他们没事,只是他们都没出过痘,若是留下来传上了就不好了,”

  昭宁柔声解释,“且叫他们换个地方待着,等你好了再叫回来。”

  玄烨这才安心,昭宁却对着谨云试了一个眼色,谨云了然的点头离去。

  孙氏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了厢房,过来抱玄烨过去,昭宁却没跟着,而是叫了杜太医过来,吩咐他带着太医们仔细检查一下正房里的东西。

  “阿哥不会无故就染上这病,定是近日里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检查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特别是新送来的东西,像是这被子,要剪开仔仔细细的查看。”

  杜太医应了一声,带着太医们分开检查,昭宁则是就坐在屋里盯着他们,不许有一丝疏漏。

  “皇后娘娘,您瞧这棉花——”

  杜太医亲自剪开了刚刚昭宁特意提起的被子,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棉花颜色发黄,不像是新的啊。”

  昭宁走过去一看,只见被子的一侧,洁白的棉絮中有一处已经暗黄,明显与周围新制的棉絮完全不同,而这一侧,正好是玄烨盖在胸口的那一侧。

  昭宁闭了闭眼,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很明显,这被边被人动了手脚,而玄烨每天都盖在胸前,正好对着口鼻,要想不被传染都难!

  “进宝,快,叫人去告诉皇上!”

  昭宁咬牙道,“再叫人去检查一下福全的被子有没有问题!”

  进宝领命而去,昭宁按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道:“杜太医,将这块脏东西剪下来密封收好,莫要再被人碰触到,其他被褥枕头也要仔细检查,一寸一寸的查,不要放过任何异常!”

  前些时日宫里闹痘疫的时候,她就想到过会有人浑水摸鱼留下什么不该留的脏东西,故而特意给北五所里染病的所有人都做了新衣,以保证他们离开的时候不会夹带任何东西,可没想到千防万防,依旧没能防住这有心害人之人。

  昭宁心中有所怀疑,但并不能确定,故而她第一时间叫人去检查了福全的被子,如果福全没事,那对玄烨下手之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进宝很快就回来了,却说福全的屋里并没有新制的冬被,问了伺候他的奴才,说是冬被被董鄂福晋拿走缝被面去了。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昭宁心中怒火中烧,又叫人通知顺治去董鄂福晋那儿查那床被子,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宫中便传回来消息,说福全的那一床冬被也被人做了手脚,而亲手替福全做被面的董鄂福晋,竟也出了痘。

  这倒是完全出乎昭宁的意料了,她本以为此事定与董鄂福晋脱不开干系,可若是连福全的被子也有问题,那便不好说了。

  到底是谁竟对两个阿哥同时下手,昭宁着实是想不出来。

  昭宁人在阿哥所里,只能将一切都交给顺治调查,而此时玄烨开始出了痘疹,更叫她无暇多顾。

  “皇额娘——”

  玄烨声音嘶哑,眼睛湿漉漉的,“玄烨好难受——”

  昭宁亲自拿着柔软的湿帕子,轻轻的一遍又一遍的给玄烨擦着身子降温,口中哄着:“玄烨乖,额娘陪着你呢,额娘叫他们去给你做好吃的了,等会吃下有力气了,就能好些。”

  谨云端着食盒过来,里面是热乎乎的菜粥和几碟小菜。

  昭宁将玄烨抱在怀中,亲手舀了粥,尝过温度合适后,才喂到玄烨的嘴边。

  玄烨一直发着烧,完全没有胃口,瞪着大眼睛看着昭宁,却不肯张嘴。

  “乖啊,要多吃些才能好得快呀,”

  昭宁柔声哄着,“额娘跟你一起吃好不好,你吃一口,额娘吃一口,你要是不吃,额娘就饿坏了。”

  玄烨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扶着昭宁的手将那一勺粥咽了下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略带着咸淡的菜粥熬出了米油,暖暖的滑滑的,很容易下咽,一勺下肚,玄烨的眼睛便改为盯着粥碗了。

  “玄烨自己吃好不好?”

  昭宁将勺子递给玄烨,玄烨立刻接过来点了点头,然后自己一点一点的舀着吃,昭宁在一旁时不时的给他夹些小菜,他虽然咽得有些困难,但还是听话的都吃下去了。

  半碗粥下肚,玄烨的精神立刻好了许多,昭宁给他擦了嘴,再去摸他的额头,却觉得没有刚刚那么热了。

  “杜太医,快来看看三阿哥是不是退烧了?”

  昭宁惊喜的喊道。

  杜太医却不觉得意外,走过来给玄烨把了脉,然后解释道:“阿哥开始出疹子了,所以温度会降下来一些,这是正常的,等这些红疹转为痘疹之后,就会再次热起来。”

  “能松快一会儿也是好的,”昭宁点了点头,“既然是正常的,那你们也下去休息一日吧,等阿哥再起烧,我再派人去叫你们。”

  太医们都杵在屋里,玄烨也会跟着紧张,既然病情稳定,昭宁只想让玄烨好好放松一日,毕竟接下来出了痘疹之后,还有的熬。

  太医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昭宁陪着玄烨,玄烨难得能跟昭宁单独相处这么久,自是高兴的很,再加上退了热身上也不那么难受了,便缠着昭宁给他讲故事。

  母子两个窝在一起,从开天辟地讲到日月旋转,昭宁脑子里的记忆驳杂,说的故事有时候也没什么逻辑,一会儿神话传说一会儿科学道理,但玄烨也不挑剔,只要是昭宁讲的,他都很愿意听。

  夜里,昭宁也懒得再去别的屋子,便睡在了玄烨屋里的软塌上。

  这一夜,昭宁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看看玄烨的情况,临到天亮的时候,玄烨再次发起热来。

  这一次,却是来势汹汹,玄烨紧闭着双眼,额头上都是汗,却不停的打着寒颤,只有在昭宁叫他名字的时候,才会有一声浅浅的回应。

  太医们都过来守着,早就备着的汤药也给喂了,但热度却一直退不下来,反而好似症状越来越厉害。

  昭宁一边机械的继续给玄烨擦身子,一边掉眼泪,便是知道按照历史玄烨此次定然无碍,可她心里却依旧慌乱的很。

  若历史注定是历史,那如今也轮不到她在这里守着玄烨,可若历史不是历史,那玄烨就有可能因为这天花殒命,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皇后娘娘不用太过忧心,三阿哥现在的情况是很正常的,”

  杜太医开口安慰道,“阿哥年纪小,病症发展的要比大人快一些,但要痘疹全部发出来至少还得一两天的功夫,您先别急。”

  杜太医没敢将实话说出来吓唬昭宁。

  如今发烧打寒战只不过是最轻的症状,随着痘疹的增加,以及痘疹逐步出现脓症,三阿哥会发热的更加厉害,甚至还会出现抽搐、厥脱等情况,到那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知道了。”

  昭宁反手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杜太医最有经验,我信得过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便是。”

  “如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要阿哥该吃吃该睡睡,养足了体力才好,”

  杜太医温声道,“娘娘也要好好休息,等阿哥痘疹都发出来了,还得娘娘多费心。”

  杜太医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劝昭宁多休息。

  可别三阿哥没事,倒是把着这主子先给累倒了,皇上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脑袋。

  “额娘,玄烨没事的,”

  玄烨强撑着睁开眼睛仰头看着昭宁,“玄烨困了,您抱着玄烨睡一会儿好不好?”

  便是再早熟,玄烨如今也还是个稚童。

  他现在发着热浑身都难受,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只希望有人能抱抱他。

  昭宁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差点又掉了出来,她赶紧仰起头收一收情绪,然后重新低下头对着玄烨露出一个笑脸——

  “好啊,玄烨别怕,额娘抱着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