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宣召,福嬷嬷自然很快便到了,只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

  昭宁嬉皮笑脸的蹭到太后身边,直道自己也要听故事。

  “行,你想听就窝到榻上来听,”

  太后宠溺的拍着昭宁的手,“苏茉儿,去拿条薄被来,再叫他们生个炭盆,可不能冻着咱们皇后娘娘。”

  “不冷的不冷的,我穿的多,额娘别忙了,”

  昭宁赶忙拦着,“咱们还是听福嬷嬷讲故事吧。”

  “这丫头,怀了孕之后倒像是小了十岁一般,可见这肚子里的定是个小魔星,”

  太后摇头笑道,“今后咱们宫里这日子啊,怕是要热闹了。”

  苏茉儿还是抱来了被子,给昭宁搭在腿上,也笑道:“那多好,小孩子越活泼越可爱,皇后娘娘别担心,太后她其实很喜欢热闹,就是嘴硬。”

  “啧,有昭宁给你撑腰,你就故意来拆我的台是吧?”

  太后对着苏茉儿瞪眼睛,“那等我的小孙孙闹的时候,你来抱!”

  “奴才抱就奴才抱,到时候您别抢就成,”

  苏茉儿依旧乐呵呵的,“福嬷嬷,您也坐着说吧,这儿暖和。”

  苏茉儿将福嬷嬷让到小太监们刚刚送进来的炭盆边上,自己也靠着她坐下。

  屋子里再没外人,福嬷嬷这才开口讲起了往事。

  “淑侪小格格当初跟十五爷情投意合,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十五爷曾求过主子替他向淑太妃提亲,主子看他真心实意,便应下了。”

  福嬷嬷口中的主子,正是孝端文皇后,当时的大妃哲哲。

  “主子私底下偷偷问过淑太妃,淑太妃也是愿意的,故而主子便将此事告诉了大汗。”

  “大汗刚听了也是高兴的,直说十五爷长大了,是该娶福晋了,而淑侪小格格又是从小在大汗身边长大的,知根知底,正是良配。”

  “主子本以为这事儿成了,便使人告知了十五爷和淑太妃,十五爷满心欢喜,准备了许多聘礼,十四爷也帮着添了许多。”

  “可是等到十五爷自己到大汗面前,请大汗主婚的时候,大汗却将他给骂了回去,说他整日里不思进取,竟是将眼睛放在自己哥哥的后宫里,实乃好色忘义之徒。”

  “十五爷被骂懵了,便来向主子求助,主子亲自去劝大汗,可大汗却铁了心一般,坚决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了。”

  “主子苦劝无果,便命奴才暗中打听,奴才问过那几日在大汗身边伺候的人,才知道竟是贵太妃从中作梗,与大汗说十五爷竟敢与养在大汗身边的格格私相授受,跟十四爷没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时,福嬷嬷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叫福嬷嬷继续说下去。

  多少年过去了,故事中的旧人大多已化为尘土,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主子知道十四爷的事儿是大汗心中的一根刺,也不敢多说,便告诉十五爷和淑侪小格格再等等,等咱们大捷之时,趁着大汗高兴,她再帮忙说项,可没想到还未等到大捷,大汗突然下旨将淑侪小格格许给了十四爷。”

  “当时太后您带人出去打猎散心,不在宫里,所以并不知道那一夜麟趾宫中贵太妃笑得有多猖狂,那笑声甚至掩盖住了衍庆宫中的哭声。”

  “淑侪小格格不愿另嫁,想要寻死,淑太妃心疼女儿,在麟趾宫门口跪了一整夜,求大汗收回成命,可直到她晕过去,也没能见到大汗的面儿。”

  “主子亲自将淑太妃送回了衍庆宫,与淑侪小格格恳谈了许久,淑侪小格格为了淑太妃,应下了这门亲事,可从此以后,却是再也没有半分笑脸。”

  “那时候多尔衮正跟我吵架,我带人跑出去很远打猎,他也追了过来,等我们回到宫里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太后有些怅然,“多尔衮也去求过先帝,说绝不会娶自己弟弟心爱的女人,却被先帝重重扇了一记耳光,罚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日。”

  “十四爷受完了罚回府那日是奴才陪着的,当时府里已经挂满了红绸,巴特玛福晋问十四爷以何礼对待淑侪小格格才好,十四爷却是摇头不语,”

  苏茉儿接着太后的话说道,“巴特玛福晋见此,便只能叫人先以纳侧福晋的规制准备着,可十四爷又不同意,还骂巴特玛福晋没心肝,巴特玛福晋气坏了,干脆叫人将红绸全拆了,连新房里都不留。”

  “十四爷和淑侪小格格大婚那日,大汗和主子一起去了,见府内没有挂红,大汗发了一顿脾气,甩手离去,主子怕出事,便叫奴才留下来照应。”

  福嬷嬷继续讲后面的事,“大汗刚走没多久,十五爷就闯进来了,当着宾客的面砸了大半的桌子,还打伤了上来阻拦的侍卫,十四爷大怒,当场叫人将十五爷拿下,按在地上就打,十五爷被打得后背都是血,却死顶着不肯服软。”

  “后来还是淑侪小格格冲了出来,用身子替十五爷挡住了鞭子,又跪在十五爷面前求他离开,十五爷原是不肯,但淑侪小格格那时候还病着,又挡了一鞭子,整个人摇摇欲坠,十五爷实在心疼,只得听她的向十四爷磕头赔罪,然后一个人策马而去。”

  听到此处,太后恍然道:“原来是成婚之时闹起来的,我还以为是淑侪去的时候闹得这一场呢。再后来呢?”

  “再后来十四爷府里发生了什么,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淑侪小格格的身子一直不好,巴特玛福晋还来宫里给她求过太医,但依旧每况愈下。”

  福嬷嬷继续讲述,“十四爷十五爷那会儿都在外面领兵,主子见淑侪小格格情况实在不好,便赶紧叫人去通知他们,可是却是久久没有回音。”

  “淑侪小格格最后是在淑太妃怀里去的,主子亲自为她主持了葬礼,等十四爷十五爷回来的时候,她已故去三月有余。”

  “后来主子问起十四爷,才知道他们压根没收到消息。那时他们的驻地离盛京并不远,若是收到消息,是来得及赶回来见最后一面的,可偏偏咱们派出去送信的人没有将实情告知,以致十五爷遗憾终生,大病一场,差点熬不过那个冬天。”

  “十四爷抓住了那个送信的人,方才知道,竟是贵太妃收买了他,故意叫他隐瞒了淑侪小格格的消息,十四爷大怒,就要找贵太妃讨个说法,却被主子给拦下了。”

  “斯人已去,再做争执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因为大汗忌惮十四爷十五爷而起,若是闹起来,恐怕十四爷十五爷又要吃亏,主子不忍见他们受罚,故而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如今想来,怕是淑太妃早已经知道了,这些年来她收起了所有的脾气,变成了最和善的人,正是等着为淑侪小格格报仇的这一天呢。”

  福嬷嬷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她这些年究竟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福嬷嬷这话,昭宁听明白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贵太妃对她的针对有些莫名其妙,表面上看是为了扶植喜妃上位,可就算是她真的死了,当时还有琪琪格在,怎么就能肯定喜妃能取代她的位置成为新后?

  更何况既然一击不中,她已然进了宫得了太后和顺治的青睐,那贵太妃就应该偃旗息鼓,藏好之前做下的事情才对,又怎么会还叫人买通谨云想要再次加害于她呢?

  最后博果尔被静妃误伤中了药之后,贵太妃的做法就更加奇怪了。

  寻常额娘便是再蠢,也不可能在太医交代过一定谨慎用药的情况下还给自己儿子乱用,唯一说的通的解释就是有贵太妃很信任的人告诉她用药无碍,而她当真信了。

  再加上贵太妃被关在屋里的时候还能及时了解宫中的情况,不难猜出定是有人一直给她通风报信,若说这个人是淑太妃,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福嬷嬷停下了讲述,殿内一时间无人说话,安静极了。

  若非淑太妃出现在宝华殿演了这么一场好戏,恐怕永远不会有人记起,在这个皇宫中,淑太妃才应该是最恨贵太妃的人。

  或者应该说,为了这一天,淑太妃演了十几年的好戏,骗过了贵太妃,也骗过了所有人。

  太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昭宁,又咽了回去。

  昭宁赶紧贴心的说道:“额娘不必顾忌我,只当我不在就是了。”

  “哪个顾忌你了,我是担心我的小孙孙,”

  太后故意说笑,“可不能叫他听到不该听的话。”

  昭宁用手捂住肚子道:“这样他就听不到了,额娘您快说吧。”

  这一招还是跟顺治学的,虽然幼稚,但偶尔拿出来用用也无妨,权当是彩衣娱亲了。

  果然,太后见状笑了出来,嗔道:“若真要捂,也该捂着你的耳朵才是,我瞧着,你比我的小孙孙也大不了多少。”

  话是这么说,但太后也没再掖着藏着,而是直言道:“既是事出有因,那贵太妃也算不得冤枉,只要不涉及旁人,便随她去吧。”

  言下之意,竟是不管了。

  昭宁略震惊。

  她一直觉得太后虽然是个豁达之人,但还是很讲规矩的,对于后宫的安宁最为看重,之前为了息事宁人,容忍了贵太妃许久。

  可如今明明知道淑太妃与董鄂婉心要继续收拾贵太妃,甚至用的是怪力乱神的方法,可她却只说随她去吧。

  难道太后就不怕后宫因此闹得人心惶惶吗?

  这问题昭宁没敢当面问太后,而是偷偷的问了顺治。

  顺治听后只是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额娘最是护短,她年少时与十四叔十五叔很要好,淑侪小格格之事差点闹得他们兄弟离心,十五叔更是一直郁郁寡欢多年,额娘心里可忘不了。”

  “更何况你以为贵太妃闹了这么多年,额娘当真不在意?只是之前念及旧情,又顾惜着博果尔,故而一再隐忍罢了,如今博果尔的死更是跟她脱不开关系,别说是额娘,就是我,也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给博果尔抵命!”

  “可我们都没办法这么做,给她论罪不难,但却会叫博果尔亦跟着丢人,更何况她跟林丹汗的儿子阿布鼐如今已是察哈尔亲王,又娶了二姐姐亲上加亲,便是为了这个,也不能轻易判她的罪。”

  顺治冷笑了一声,“若非如此,你当她还能活到今日?如今倒是好了,有淑太妃和博果尔福晋两个盯着她闹,便是真闹出事来,说出去也是她咎由自取,与我跟额娘无关,更与大清无关,又何乐而不为呢?”

  昭宁听明白了,这是顾忌着博果尔身后之名和那位察哈尔亲王,顺治和太后不能亲自处置贵太妃,便想借着淑太妃和董鄂婉心的手行事,也不知道淑太妃是不是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敢正大光明的站在董鄂婉心的身边。

  有了太后的默许,淑太妃行事自是更加方便,只是之前她是撺掇着董鄂婉心出头,而如今,却是撇开了董鄂婉心,与静妃联手。

  静妃像是找到了一个称心的玩具一般,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今日儿扮演黑白无常,明儿扮演阎王判案,后又拉着淑太妃来一场孝子回魂。

  起初昭宁还当乐子听,每日都叫谨云打听清楚了回来说书,后来被顺治撞到了,却是不许她再听故事了。

  用顺治的话说,他闺女这尚不染尘埃的耳朵,怎么能被那种乌七八糟的事儿玷污,甭管淑太妃和静妃如何折腾,都与昭宁娘俩无关。

  昭宁心里好奇却又问不到消息,气得直瞪顺治,顺治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的往昭宁身边凑——

  吃不到嘴,便是时常抱着也是好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到此时也算是了结了大半,剩下的,就看贵太妃能在静妃和淑太妃手底下撑过多久了,而昭宁却没工夫再去想这些,因为她突然开始孕吐了。

  之前昭宁还曾经跟顺治吹嘘自己肚子里的娃娃乖得很,怀孕以来她除了贪吃嗜睡,再没有旁的不适,可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冬日里的第一场雪落下之时,她已经吐得眼冒金星了。

  “主子,多少还是得吃点,您受得了,肚子里的小主子可受不了,”

  福嬷嬷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七八样小菜,每样都只有一两口的分量,“这是皇上从通州猎场调过来的江南厨子做的,说是您当初去的时候很喜欢,您来瞧瞧有没有想吃的?”

  昭宁没精打采的瘫软在躺椅上,眼皮都没睁开就挥手道:“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想吃,晚一点再说吧。”

  “中午您就是这么说的,如今两个时辰过去了,您还是这么说,当真要急坏人了!”

  果儿在一旁跳脚,“您要是不想吃江南菜,要不叫进宝出去给您买点市井小食?冰糖葫芦蜜饯酥饼之类的,您吃个新鲜可好?”

  昭宁依旧摇头:“不想吃,听着就恶心。”

  福嬷嬷和果儿对视了一眼,一起叹了口气。

  “主子,皇上早上走的时候可是说了,今儿您要是再不吃,永寿宫上下都要受罚,您只当可怜可怜奴才们吧。”

  果儿没有办法,只能卖惨。

  昭宁睁开眼睛斜了她一眼:“别以为我没听到,不就是罚钱吗,他罚多少我双倍补给你,不会叫你少攒了嫁妆的。”

  果儿瞪大眼睛:“谁心疼那点儿银子了,我是心疼主子和小主子!您要是再这样,奴才可要去向苏茉儿姑姑告状了!”

  昭宁现在是整个紫禁城里最金贵的人,便是顺治在她面前也只有做小伏低哄着来的份儿,若说还有谁能治得住她,那便只有太后了。

  前几天昭宁就是不肯好好吃饭,惊动了太后,太后来了之后也不责怪也不哄骗,只管叫人上了顺口的吃食,亲手夹了送到昭宁嘴边。

  昭宁哪里好意思让太后喂饭,只能赶紧自己接了碗筷吃,太后也不逼着她,瞧着她吃不下了就让人撤下去了,等过一个时辰,又叫上新的。

  太后一向是很节俭的人,她自己用膳都不会多让上,便是顺治瞧着哪个不喜欢让撤下去,都要被她骂一句浪费粮食,而如今对昭宁,却是各种好的都给,即便昭宁只吃一口,她也不觉得浪费。

  不过那些剩下的,太后也不许扔了,只说留着她晚膳用,却叫昭宁羞红了脸颊。

  就算她怀着孕再金贵,也没有叫太后吃她的剩饭的道理,可若叫她说将剩饭扔了,她也是说不出口的,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如今不要多思,没什么比顾好身子更重要的了,”太后却宽慰道,“若是你觉得不好,那便叫他们每日多准备些菜,你这里每样分上一点,也够你用的了,剩下的照常给宫里其他人上,也不算浪费。”

  这也算是宫里其他嫔妃们沾了昭宁的光,自打那之后,尚膳监每日的菜式不断更新,倒是叫所有人都吃了个新鲜。

  只可惜,便是花样再多,昭宁该吐还是吐,依旧没有胃口,顺治无法,只能把主意打到宫外去。

  这不,连通州猎场的厨子都给弄进宫来了,若是昭宁再不爱吃,怕是要去民间的酒楼里抢人了。

  “小丫头,如今愈发厉害了,都敢来威胁我了,”

  昭宁对着果儿瞪了瞪眼睛,却还是自己坐了起来,“行,听你们的还不行吗?我来尝尝这通州猎场的厨子手艺有没有退步。”

  这一尝,竟是当真对了胃口,七八样小菜吃了个干净之后,昭宁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肚子,说道:“还想要。”

  “还想要什么?”

  顺治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已经在正殿脱了披风暖好了身子,走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暖烘烘的气息。

  昭宁很欢喜的靠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你闺女说还想要吃刚刚那些小菜。”

  “吃吃吃,闺女想吃什么吃什么,”

  难得昭宁开了口,顺治亦是惊喜,“还不快叫多上些!”

  “也不要太多,刚刚那几样就够了,”昭宁嘱咐了一句,“还用这样的小盘子,大的看着难受。”

  顺治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盘子会看着难受,疑惑的对着昭宁微微隆起的小腹问道:“闺女啊,你额娘这是什么癖好,怎么会突然不喜欢大的只喜欢小的了?可是你阿玛我其实挺呜——”

  昭宁紧紧捂住顺治的嘴,竖起眼睛瞪他:“在孩子面前你胡说什么呢!”

  素了许久的顺治用眼神在昭宁的胸前逡巡,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深深意味,不言而喻。

  “皇上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昭宁不满的哼哼,“想当初我刚住进景仁宫那会儿,你多纯洁啊,如今怎地如此,如此轻浮。”

  顺治将昭宁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下来,翻了个面亲了亲,笑道:“那时候你还不是我媳妇儿,若是不庄重些,万一把你吓跑了怎么办?如今咱们娃儿都这么大了,我还装什么?”

  顺治又执起昭宁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那纤细的手指:“再说了,对着自己媳妇儿怎么能用轻浮二字形容呢?昭宁这汉话学的还是不够好,让为夫来好好教教你,什么才轻浮。”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昭宁整个人就被他给拉到了怀里。

  昭宁吓了一跳,赶忙用双手环住顺治的脖子,嗔道:“别闹,你闺女可看着呢!”

  顺治叫昭宁在自己腿上坐稳,然后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用力嗅了嗅,叹息道:“你我才成婚多久,就有了这个小冤家,可是当真苦了我了。”

  昭宁轻笑:“刚刚还喊闺女,这会儿就变成小冤家了?再说了,即便我有孕在身不能侍奉,宫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呜——”

  顺治用嘴将昭宁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住,不许她再说下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有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其他女子又如何能入了他的眼?

  这小没良心的,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非得故意说这些话气他,当真是该好好的教训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