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91章 太息桥

  联邦的死刑制度是非常严格的,法院下达判决书之后,要通过军委、内阁和皇帝三方批准,才能得以执行。

  每年被判处极刑的罪犯屈指可数,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而为了引起人们的敬畏之心,行刑也会大肆宣传,从而减少恶性事件的发生次数。

  中央大街的西延长线上,有一处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里面有联邦唯一可以执行死刑的场所——禁厅。

  禁厅位于监狱东北角,是一座通体白色、没有外窗的方形小楼。

  二层通过一个廊桥与监狱相连,这座桥就是有名的太息桥。此桥由石砖搭建而成,是进入禁厅的必经之路,站在桥上,受刑人能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多留恋、再多忏悔,都没有用,等待他的只有终结。

  太息桥的另一头便是行刑场地,四白落地的房间用一面双向镜从中间隔开,一边是受刑人的归宿,另一边则可以监督行刑过程。

  贺安清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坐在监督室观看席的第一排,正对双向镜,镜子那头有一把孤零零的钛合金椅子。

  他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思绪恍惚,还停留在敬事房的那场悲剧中,嘴里喊着一个名字:

  “雨晴……雨……”

  “已经死了。”

  耳边响起让人绝望的宣判。

  碎裂成块的石头,砸下数次,他看到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蕾丝裙子和那些卡通挂饰都染成了暗红色。

  “不……不!”贺安清仰起头,眼球震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不断起伏。

  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指尖透过血肉着力在他的骨骼上。

  “哥,都结束了,没人会伤害你。”贺平晏的语气在禁厅的寒气中更显冰冷,重复道,“雨晴已经死了。”

  贺安清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滑进了鬓角。他想起来了,是容麟杀了雨晴,为了保护没用的自己。

  “我在哪?”药物作用下,他的反应有些迟缓。

  “很快你就会被释放了,不用为皇宫的事故负责,朕保下了你。”贺平晏的手指从他肩头一路上移,划过脖颈,从耳鬓再到眼角,蹭掉了一滴即将落下的泪:

  “只是朕没法帮你保住唱诵班了。”

  “唱诵班?”听到这句话时,贺安清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握住了贺平晏的手,问道:

  “容麟……他在哪?被抓起来了?”

  “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贺平晏感受着手背上冰冷的温度,说道,“——见他最后一面。”

  眼球的震颤频率越来越高,贺安清的手指越发用力,抠进了贺平晏的皮肉:“你把容麟怎么了?容麟在哪?!”

  “不是朕,是联邦,是民众,是舆论。”贺平晏任由他发泄,其实并没有多疼,而且除了手指,他也动弹不得,“朕不是什么事都能帮你,你不能怪朕。”

  贺安清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认出了这个地方。联邦政府严控死刑,每一场行刑都备受社会关注,所以不光是军人、政府官员,就连民众对此地也耳熟能详。

  他突然就害怕起来,也瞬间明白了容麟会面临怎样的处罚,可这处罚太重了,太重了!

  贺安清用尽浑身力气从沙发椅上站起身,但腿还没吃力就软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抓着黄袍下摆说道:

  “我求求你,平晏。”

  贺平晏垂眸,没有说话。

  他紧紧抱着贺平晏的脚,说道:“是我昏了头,我不该与郑惑结合。你把我送回五〇一疗养院,只要毁了我的精神力,我与郑惑就再无瓜葛。你放了容麟,不是他的错……”

  “是朕的错吗?”贺平晏动了动脚,但没挣开,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郑惑,为了唱诵班,却跪着求他,明明曾经是那样的高傲。

  这些贺安清身边的人,让他变得软弱无能,失去了皇族尊严。

  他的哥哥,不该是这样,不该替那些卑贱货屈膝低头。

  “不,是我。”贺安清回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回想与郑惑重逢后那无法克制的爱意,才真正明白了祭司所说的本能。他抓得越来越紧,哽咽道:

  “我该死在亥级静音室里。”

  贺平晏瞳孔一缩,一脚将他踹开,没等他爬起来,便弯腰一把抓住他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大吼道:

  “哥你有良心吗?当年为了把你救出来,朕替你坐上这个位置,你现在要否认朕的牺牲?那朕失去的这只手算什么?朕受辱多年又算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活着?!”

  “你现在说,不如早点去死?”贺平晏那漂亮的双眼已经充血,凑近贺安清一字一句道,“你的命是朕给的,朕让你死,你一天不能留,朕让你活,就算进了阴曹地府你也得给朕喘气。”

  贺平晏松开手,顺势推了一把,贺安清立时倒地不起,他浑身没劲儿,撑起身体都很艰难。

  亲弟弟对他的爱已经变成了恨,爱之切,恨之深,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因为他已触犯了那条永远不能跨越的底线。

  他只是很难过,身边的人,因为他,变成了刽子手,无论是郑惑、平晏,还是容麟,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他却永远躲在安全地带,不会被责备,不会被审判,扮演一个最轻松的受害人。

  “陛下,到底要我怎样?”贺安清的乱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能做的只有不停恳求。

  但显然贺平晏不吃这套:“朕要你看清楚,你在每时每刻的选择都至关重要。当你与郑惑享受极致快乐的时候,令你痛不欲生的后果就已然在未来等你。”

  王总管站在门外,听着贺氏兄弟的对话,略微臃肿的身躯靠在了洁白的墙壁上。

  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为何会走上与众人期待完全相反的路?为何彼此深爱却又忍不住拔刀相向?

  如果当时没有丰家少爷那样糟糕的安排,今时今日的对峙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贺安清会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而贺平晏,就算不能再画画,也能够云游四海,找寻下一段人生的意义。

  也许丰家少爷也意识到了,是自己的温柔,酿成了不幸的开端。

  王总管点了点几乎要秃的头,狭长的廊桥另一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说:“殿下就在前面。”

  丰东宁的站姿还有些奇怪,手臂和小腿上都绑有辅助器,这才能让他行走。而他身后,是戴着镣铐被蒙住眼睛的容麟。

  他终究有太多牵挂,所以无法抗旨,作为“带路人”来到了禁厅。

  经过军委和内阁的会审,容麟被判处极刑,上面很快下达了执行命令。

  舆论怒火平息了,人们亲历了一次普通人对高阶异能人的制裁,这让大部分看客扬眉吐气。

  内阁撤销了弹劾令,贺平晏也不再被限制自由。允许丰东宁陪容麟走完最后一程,大概是他作为皇帝仅剩的仁慈。

  外面又下雨了,只是这雨很柔很细,轻飘飘的。

  丰东宁徒步从螺旋楼梯走入二层,辅助器发出机械轴承的声音。这里白墙白砖,寓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罪责都在此生犯下,也在此生了结。

  他走向一扇同样是白色的双开门,两名门卫扶着把手推开,容麟穿着黑色囚服,五花大绑地坐在中间,很显眼。

  丰东宁慢慢走过去,看着这个还不知情的男孩,将手抚在了他的手背,说道:

  “容麟……”

  一听是丰东宁的声音,容麟总算有盼头了,说道:“丰医生?贺局怎么样了?”

  他最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贺安清,丰东宁强装镇定道:

  “他平安无事,已经出来了。”

  “你是带我来见贺局的吗?”容麟被蒙着眼睛,双手绑在椅子扶手上,连每根手指都分别固定着,道:

  “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他。”

  “是,我是。”人在撒谎的时候就会不断肯定。

  行刑人员指了指房间里除了椅子以外唯一的摆设,一个巨大的挂钟,示意时间到了。

  丰东宁太阳穴迸出一根青筋,那是充血的静脉,他从未像当下一样无力。一个曾朝夕相处的孩子作为牺牲品被送进刑场,自己却只能做一个帮凶。

  两个白衣白袍的人将容麟的束缚解开,他显然有些紧张,问道:

  “雨晴的事,贺局会不会怪我?江媛那次,我明明答应过他的……”

  行刑人员将镣铐一头交给丰东宁,由他来牵着犯人通过太息桥。

  容麟的眼罩没有摘除,连再看一眼这世间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却又如此轻松。沉重于生命的脆弱,轻松于信仰的顽强。

  这不是终结,而是解脱。丰东宁不断默念着,他就像一个虔诚的易教徒,笃信着生死的意义。

  这条路很长很长,雨声错落有致,微风从窗孔穿过,吹乱了容麟的黑发。他停下了脚步,有预感一般,突然问道:

  “我们去哪?”

  丰东宁没有回头,与廊桥尽头的王总管对视着,说道:

  “殿下就在前面。”

  他没有欺骗这个毫不知情的孩子,他没有丧心病狂地撒谎,他没有……

  “我就知道他会来捞我,我就知道。”容麟显然松了口气,他几乎喜形于色却又压了下去,收敛道:“雨晴的事我很抱歉,丰医生,你能帮我想想怎么跟贺局解释吗?”

  丰东宁攥紧镣铐一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他不会怪你,他会永远记得你。”

  “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被拉着紧走几步,也便放弃了思考。反正马上就见到贺局了,要打要骂也是应该的,他做好准备受着了。

  王总管推开禁厅厚重的门,这里隔音隔热,墙壁夹层里都用青川矿来填充。容麟被带到这里,一瞬间就感到耳膜发闷,什么声音都没了,他张开嘴试图发声,也听不见。

  懵懵懂懂被安置在一个冰凉的座椅上,手刚搭上扶手,一个金属锁扣就扣了上来。

  紧接着脚踝也被固定住了,他四肢试图动一动,却无法离开椅子一丝一毫。

  “这是哪?贺局呢?”容麟只知道自己张了嘴,声带也在震动,可就是发不出声。

  另一边,贺安清从看到容麟的身影就在不断敲打双向玻璃,喊着:“容麟!我在这!容麟!”

  而被钳制的容麟下意识挣扎起来,从口型能辨别出他一直在喊“贺局”。

  贺安清心如刀绞,对贺平晏吼道:

  “他才18岁!他要负什么责?!该受刑的是我,让内阁来审判我!”

  他爬起来冲向门口,用力拉开门,却被站在门口的王总管挡住了去路。迟疑的那一刻,王总管让开了一条路,两名亲军走进来,一人抱住他的腿,一人弯折他的胳膊背于后腰。他侧头望着镜子另一边,脸被一只大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容麟挣扎得更厉害了,钛合金座椅都在震动,镜面引起了共鸣,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咔咔作响。

  “放开我,你们不能杀他,他是十二阶!他有高阶豁免权,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死?!”贺安清挣扎着大喊,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脸颊在地面蹭出了血,这股血腥味让贺平晏皱起眉头。

  “正因为他是十二阶,人们才不想放过他。”贺平晏看着皇兄野兽般发狂的模样,狠狠闭了闭眼睛,长吁一口气,道,“你到底明不明白,他们就是想看他死,看十二阶死。这就是联邦的国民,这就是那些孱弱丑陋的普通人,你要恨就恨他们。”

  王总管看到眼前一幕,湿润了眼眶,他走上前来,与贺平晏耳语道:“时辰已到,内阁在催行刑了,只是陛下,如果容麟被处死……”

  贺平晏侧过头看他,让他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王总管一直是个旁观者,无论是贺航、贺安清还是贺平晏,谁在那个位置上他就侍奉谁,这是他的职责。

  但几十年来,他对贺氏产生的感情不是假的,说他异想天开也好,自大妄为也罢,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贺氏被迫自相残杀。他们明明是世上最亲的人,明明那么深刻地爱着彼此。

  他以为找丰东宁来,会有一线转机,但他错了,就算是贺航起死回生都没用。事情早已脱轨,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对立的种子就已埋下。

  见贺平晏心意已决,王总管面带愁容退了出去,步步沉重,独自来到对面的行刑室。丰东宁与一名行刑人员站在一起,他的眼里满是失望,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丰东宁知道,几个角度的监控都在暗格里工作,这里的一切都在向内阁、乃至全联邦直播,让民众拍手称快。他低声说道:

  “执行吧。”

  这里静了音,行刑人员读懂了他的口型,毫不迟疑地按下了红色按钮。

  丰东宁的心一沉,虽然不是他亲自将容麟送往地狱,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布满了同伴的鲜血,他颤抖着握紧了拳头。

  钛合金椅背上竖起一块平板,平板两侧的凹槽里分出两个针筒,里面是黑色的液体,注入身体后分解体内氧气,让人在短时间内缺氧,最终窒息而死。

  这种死法,温和又残忍。

  被行刑人会慢慢睡去,继而结束罪恶的一生。

  两枚针筒同时旋转,与容麟的侧颈呈九十度角渐渐靠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第六感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他的挣扎越来越大,椅子在摇摆,力量大到固定在地上的底盘都掀了起来。

  眼看就要出岔子,行刑人员戴上一只机械手,快步上前按住了容麟的肩膀。可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容麟后颈的抑制器冒起了火星,随后直接炸开,一根触须将行刑人员拍在了双向镜上。

  那人像没了骨头,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瞬间,行刑室被箱水母挤满,丰东宁反手拉着王总管退出门外,将门关上。

  冲破了抑制颈环,即使这里遍布青川矿——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让容麟还能放出精神体?!

  贺安清看到箱水母的触须少了很多根,伞缘也只剩下一半,伤口稀稀拉拉地流淌着五彩的精神碎片,这都是之前与雨晴战斗时受的伤,没有修复。他明白了宋陨同意处死容麟的原因,箱水母遭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已经没用了。

  即便是不完整的箱水母,也让异能人感到恐惧,他明显感到按压他的两名亲军的手劲忽大忽小,非常紧张。

  禁厅的墙体被打得七零八落,抑制作用减小了许多。触须不断拍打着双面镜,镜面已经出现了多条裂痕,伞缘用力一撞,哗啦一声,镜子碎成齑粉,散落一地。

  “保护陛下!”亲军放开了他,挡到了贺平晏身前,用身体护着皇帝撤退到角落。

  这时,一只白熊拉开监督室的门,朝着一条触须扑去,撕咬起来。

  丰东宁将王总管安置在门外,跑进来喊道:“安清!”

  “别让平晏碰到碎片!”贺安清让他别过来,但丰东宁哪管这些,冲过来检查他的伤情。

  同一时刻,一条触须延伸开来横向一扫,那两名亲军立刻中毒倒地。

  贺安清推开丰东宁爬起来,不顾那些剧毒的精神碎片,一下扑在伞缘上,抱住了箱水母。他紧紧地抱着不撒手,口中不住地重复着:

  “别怕,容麟,别怕,我一直在。”

  身后,一条触须停在了贺平晏的眉心前,只要再前进一分,就能要了他的命。

  丰东宁正要追过来,贺安清向后举起一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箱水母巨大的身躯在贺安清的安抚下,不再像一头失控的怪物,触须摆动的幅度变小,伞缘也随着气流翕动,像是在平复呼吸。

  “别怕,我保护你。”贺安清带血的脸贴在软滑的胶层上,哽咽道,“这次我来保护你。”

  箱水母活动的幅度越来越小,从触须开始不再保持具象化,而是散成无数精神碎片,逐渐飞向上空,贺安清紧紧地抱着它,但怀里突然一空,他双臂没了支撑力,蓦地交叉在胸前。

  透过像星星一样斑斓的碎片,本以为是劫后余生的贺安清,却看到两只针管插在容麟的侧颈,玻璃管中已然空了。

  “不要……不……”他再没了力气,一步一步爬过碎玻璃碴,膝盖上手掌心全是血,地上也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他抬起手,抖动着放在了容麟的手背上,还有余温,让他错觉这个人还活着。

  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精神力,也找不到精神图景,只有一片空白。

  他就像一个在雪山中迷失方向的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容麟……”贺安清抬起头,看到容麟睁着眼睛,直愣愣地面向前方,瞳孔扩散,胸口也没了起伏,他又唤了一声:

  “容麟?”

  行刑座椅上,容麟垂下了头,一直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票据掉了下来。

  摔在地上时,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蹦出来一团蓝色的全息小字:

  容麟最最喜欢……

  中间有几个全息文字丝丝拉拉的看不清,大概是票据被捏得太用力坏掉了,后面是一个卡通的水母图案。

  这是他们在巡演的时候容麟做的演唱会门票,原来他一直自己留了一张,想着重逢时送给贺安清的。

  消失的那两个字,贺安清再明白不过。那是他与容麟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称谓:你要跟我走,我将会成为你的——领导。

  但是他没有保护好唱诵班,没有保护好这两个孩子,他崩溃地大喊:

  “不——!”

  这声音响彻禁厅,丰东宁后退一步靠在墙上,颓然看着贺安清。这呐喊是种屈服,对责任对大义的屈服。不是浮于表面的无奈与愤怒,而是在目睹了雨晴的死,又再度眼睁睁看着容麟被处决之后,在一系列冲击之下,彻彻底底被打散尊严的屈服。

  此刻,没有人能安抚他。

  “哥,痛苦吗?”

  贺平晏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跪下身抱住贺安清,就像上一次在疗养院里抱住他一样。他们是世上最亲的人,只有他们能理解彼此的痛苦。他说道:

  “朕比你苦。”

  贺安清抓着他的黄袍,哭到不能自已,不断喊着:“不——!不——!”

  监狱的一众守卫姗姗来迟,任谁看了这样的情景,都久久无法平静。

  静音设备已经坏了,但喇叭还没彻底损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这里是内阁代表,直播完毕。重复一遍,直播……”

  丰东宁徒手将喇叭从墙壁上扯了下来,在手里捏碎。

  十二阶哨兵被处决,联邦像是举行了一场庆典,比任何节日都更热闹。在屯里路No.3的步行街上,大规模游行开始,欢呼声一片,大家都喊着:

  “皇帝!皇帝!”

  贺平晏的支持率,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