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的体温直接传过来。
梁折不知道靠了多久,天还在下雨，冷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砸过来，让他浑身都觉得冷。
“一起上楼吧。”陆清搂了搂对方的肩膀,“再下去要着凉了。”
梁折嗯了一声,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但抓着陆清的力道却很大,似乎像抓了救命稻草一样。
陆宛的事情并不能靠正常人的思路来解决，这会儿牵扯到了小老太太，他怎么想都是难受的——这件事就属于,陆宛怎么找他都可以，但不能找他最珍视的人,无论是小老太太，还是其他人。
梁折跟着上楼的时候，陆清正好从护士台前拿了热水过来：“先喝点热水,这个可以驱寒。”
梁折接过后说了一句谢谢。
他尽量保证了该有的冷静，但因为外头太冻了，他的指尖泛了白，关节也红。
“以后记得带伞。”陆清拉过梁折的手,使劲搓了几下，“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我没事。”
陆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喝一点热水。”
梁折乖乖去喝。
他坐在医院长廊的最里面,隔着窗户能看到外侧的天儿，这会儿可能是因为下雪,雾蒙蒙的看不清,一路蔓到远方大楼那儿。
“快过年了。”陆清说。
“是啊，马上就到春节了。”梁折笑笑,把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今年得在医院过了。”
怎么说呢,今年的预期失落是有的。
但节日从来不是说出去玩才是过节，只要爱的人和被爱的人陪伴着，哪儿都可以。
“之前陆宛的事。”梁折顿了顿，看向了陆清，”有着落了是吗？“
这段时间他实在太忙了，忙到一点都没精力去分给这件事。
陆清嗯了一声：”警方在调查。“
梁折说好。
陆清拍了拍他的手背：“陆宛那件事交给我。”
“我知道。”梁折说，“但有个条件你知道的。”
这话说的明显，于是陆清点头：“不瞒你，什么都不会瞒。”
“陆宛这次去阿姨家，是打通人买的地址和信息。所以骚扰这件事就可以先立案。外加上不仅这个，之前的官司里他也经营了很多非法的信息买卖，所以，旧账新账我们一起来。”
“到时候会走民事赔偿。”陆清说，“他犯下的那些事情，法律都能还给他。”
梁折嗯了一声。
这些天说实话陆清比他还辛苦，有时候在医院都开着电脑，好几次梁折过来，就看他撑着手在病床边，闭着眼打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靠着就睡着了，这样的梁折也从来没见过。
梁折喊了一声陆老师，没说辛苦也没说其他的，只是抓着对方的手，没吭声。
陆清轻着语气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就算这么说，我还是会觉得挺对不住的。”梁折说，”但我心里就是不得劲，就是会难受。”
陆清碰了碰他的发尾，没再说什么。
以前都是挨着小老太太一起过，妹妹们都在国外，他自个儿文身店的哥们也全都回了老家，陈万和媳妇见父母，江顺也把家里人接到了这里，一起吃个团圆饭。
挺好的，从各个意义上来说。
梁折以前都会包饺子，过年了在里面再放个小彩蛋。
这是老家的规矩，吃到了能发大财。
今年包的时候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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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折一大早和江顺在包的时候放了两颗炒栗子，医院没这条件，梁折就回了一次纹身店，正好湘菜馆的老板临走给他们打了饺子馅，被江顺分了分，就放进了冰箱。
这会儿他回去也方便，就香油一拌就能包。
“哥我们今晚上去旁边的天台上吃饭吧，那里衣服架子都收起来了，听说还能放点小烟花棒。”梁雨说，“我让琪琪去买了，还有一些吃的小菜。”
梁折说行，等会儿江顺就送饺子来。
“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打个电话让她别买了。”梁折说着点开微信，“我认识几个烟花商，等下去他们那里拿，再把烟花棒子带上来。”
梁雨：“哥你让陆老师也快点过来呗。”
“他和我一起呢。”梁折发了定位给陆清，“等下就过来。”
什么都要成双成对，梁折连人都要一对一起走。
天台难得的没人，雪也几乎不下了，白皑皑一片映着远处装饰的红灯笼，挺喜庆，也好看。
梁折让妹妹们先去吃饺子，他和陆清点了烟，站在铁网边儿上抽。
烟雾缭绕，梁折拿手拢了下，转头看陆清：“这烟不常抽。”
“还是德国那个？”
“对。”梁折说，“这种做国外的，卷烟都挺猛。”
陆清点头，低头抽了一口：“我这里也有几个朋友做烟草，到时候给你认识认识。”
梁折笑笑：“还介绍什么，陆老师你帮我搞定就成了。”
这话说的挺实在，陆清也笑。
他俩不特意分开什么的，一个人代表了俩人。
梁折看着不远处的烟花星子，抖了抖烟灰，往陆清那里走了几步，说：“挺好的。”
“什么？”陆清问。
“我说一起过年这件事。”梁折转头看他，“今天梁哥算是和陆老师一起过了个大节。”
梁折没说小老太太，也没提之前的事。
尽管未来怎么样还不确定，但别回头，闷着声儿低着头往前走就好。
活在当下是最好的。
梁折把饺子拿过来，放在他们右侧的长椅上：“有个饺子特殊，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
陆清来了兴趣：“什么？”
“我包了栗子。”梁折把碗筷放椅子上，“如果吃到了就要许个愿望，贼灵验。”
陆清就笑：“这是哪里的习俗？”
“梁家的规矩。”梁折难得开了个玩笑，选了几个饺子放进了外卖盒，递给陆清的时候挑了挑眉：“陆老师，尝尝看呗。“
“那你呢？”
“我有。”梁折一边拿醋碟，一边盘腿坐长凳旁，把饺子放凳子上，“饺子这不得够，我让江顺包的时候特意多包了，这会儿塞他冰箱里，馋了我就去拿。”
陆清：“今年他打算回去吗？”
“这家伙哪儿不是过年，把父母接过来也算个年。”梁折说，“像我这种哪儿也不去的，也是一种过法。”
梁折还想说什么，但只是刚开口，就被噎了下。
陆清拿了水：“吃慢一点。”
“这玩意儿被我吃到了。”梁折拿起咬了半块的饺子，盯着乐了一会儿，“合着还想让你许愿来着。”
“哪儿不能许。”陆清说，“只要你要求，多少个都行。”
这话说的都不像是能从陆清嘴里说出来的，梁折乐了一会儿：“那等会儿我先许愿，下次包个全是栗子的饺子，专门就下给陆老师吃。”
俩人有句没句的聊着。
怎么说，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梁折放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
他这么些年一个人过的日子，到如今多了陆老师，无论接下来遇见什么事他都能去面对。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梁琪和梁雨挺兴奋的挥着烟花棒，喊哥哥说新的一年到了。
梁折应了一声，拉着陆清，从大衣拿出个红包：“今年是仨红包。给妹妹们俩，还得给陆老师一个。”
梁折把红包交到陆老师手上，盯着对方的眼睛。
半晌：很认真的说，“春节快乐，陆老师。”
这话说出去没立刻得到陆清回答。
在烟花和鞭炮声中，梁折听见他嗯了声，紧接着，对方的手覆过来，轻轻搭在他递给红包的手上：“春节快乐，梁哥。”
以前没什么概念，过年这件事在打拼的日子就像没过似的，蒙了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可能是冥冥之中，他们就是该遇见的。
他看着陆清，漫天的大雪打湿了他的头发，但他没怎么动，甚至都不愿离开个一星半点。
身后是不断绽开的烟花，梁折看到映在陆清眸底的自己。
“挨着十二点了。”陆清说，“还有个愿望，梁哥还记得么？”
“当然了，这种机会我不会放。”梁折闭上上了眼，隔了几秒再睁时，看上去已经想好了，可劲儿的在笑：“嗯，我想好了。”
陆清把红包放进口袋，伸手搂住梁折的腰。
这会儿雪大了点，他拍了拍梁折发上的雪粒子，轻声问：“是什么？”
梁折的表情正经了点，他抬起下巴，亲了陆清的嘴角。漫天的雪色和烟花下，他一字一顿地把愿望说出了口。
“不止是今年，也不只是这一刻。”
“陆老师的余生，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