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折赶到医院是中午十二点多,开车过来的时候堵车，梁折直接停在稍远一点的马路旁，一路奔过去。
“妈怎么样了？”梁折一看妹妹们等在走廊,顺势往里看了一眼。
“医生说,可能因为受了刺激就晕过去了,但不排除血管的问题,尤其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梁雨说着眼圈就红了。
梁折拉着梁雨坐下：“别急，梁琪人呢？”
“先去买住院用的东西了。”梁雨说，“不知道要等多久,梁琪估计还会买点吃的回来。”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梁雨说完眼眶依旧是红的。
她又喊了一声哥。
梁折：“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等接电话的时候，是妈妈邻居打过来的，说有人找了她。”梁雨说,”我们都准备出门了，邻居说那人和我们妈说了很多，最后直接蒙声儿就晕了。”
“行，先不管这件事,我先去找医生。”梁折说，“你们有什么消息,再用手机联系我。”
这事来的突然，梁折没法说一个人给办了,但陆清在开庭,梁折也不好因为对方忙就不告诉他，所以找医生前,他先发了一条消息，说了下情况在医院,先忙回头再联系。
发完后没看手机，梁折直接去找了医生。
这么多年，他和妹妹们都把小老太太保护的很好，这次来了这么一件事，母亲肯定受不住。
“苏醒时间不定。”医生对梁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开了两单子给他，“这是之后的检查单，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梁折：“麻烦医生了。”
“你们作为家属，平时不能有太多的情绪加压给患者。”医生叹了一口气，“老人家本身就有基础病，如果真出什么事，你们也承受不住后果。“
梁折一边低头拿单子，一边全应下来。
这会儿没什么，等出了办公室，梁折才发现自己手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尽管这样，他依旧是冷静的。
冷静地排队，冷静地拿单子，再冷静地陪做检查，忙了一圈后回到病房，坐椅子上才回神给邻居打了电话。
周围医院的嘈杂声落过来，听不太清，梁折一路走到医院外的花坛，这才从恍惚的边缘上回来了一点。
根据邻居说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的找到了梁母，还提了点东西过去，说是他朋友，来祝贺她儿子找到了对象。
“对象？”
“小梁，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邻居说，“但是，只是一点我们知道，这人一直说是你朋友，绕着绕着就到对象这个话题上去了，然后……”
邻居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也没多大听清，等我把门儿开条缝的时候，就听那人谈到你一个朋友了，说你的对象是个调香师，可能已经上过门了，见到你妈妈不知情的样子，他还多问了几句说怎么会呢阿姨，他们都同居了，你儿子的男朋友可帅了。”
梁折越听火就越上来，问几岁。
邻居思考几秒，在电话里给他比划：“大概二十多的样子，挺斯文的，说话的语气挺客气。”
这说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梁折不记得是怎么挂断邻居的电话，他就挨着边走，最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医生的话一直回绕在耳边，根本没办法思考什么，也成了一团浆糊。
就在这时，脚步声近了。
梁折下意识抬眼，就见陆清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对方这样行色匆匆，甚至只是穿了件单衣，连外衣都只是搭手上。
“阿姨怎么样了？”陆清问，
梁折把大致情况说了下，还有邻居的口述，陆清就听着，紧蹙着眉头说：“今天陆宛没有来。”
“那应该就是了，他专门跑我那儿去了。”梁折闭眼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难办，没法报警也没法做什么，只是人过去一下根本没办法说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么一遭下来，梁折就懂了。
“今天我们是打赢了，对吗？”
陆清点头。
“对方要上诉吗？”
“目前没有。”陆清看了梁折一眼，把手搭在梁折肩膀上说，“你和我想的一样。”
“撞香和学配方都不是重点。”梁折说，“关键的确在于你，只要搅的都是浑水，他目的就达成了。”
陆清：“抱歉。”
梁折拍了拍陆清的手背：“事情都发生了，等我妈醒了，我们好好先把眼前的处理了。”
说是处理，也只是先陪着梁母。
至于陆宛他们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事儿周群知道后说会想想办法，但至于是什么，梁折不知道，只是偶尔见陆清陪床后去抽烟一直在打电话，再之后，似乎可以从跟踪这件事入手，梁折没多关心，他要做的就是先陪着老太太，一切都交给了陆清。
年前他和陆清俩人没怎么多交流，连着家里都摆满了护理的东西，陆清忙他就陪夜，纹身店有活陆清就会带着电脑过去，再陪一个晚上。
妹妹们申请了gap，也跟着一起照顾，原本梁折的意思是先去上学，国外学校看的紧之后再回去怕久了跟不上。但妹妹们说什么也不肯，网课又申请不上，商量了两晚上后也就决定先gap，等一切好些后再回去上课。
梁折破天荒没反对这件事。
这日子过着过着就到了春节前夕。
医院里挂了大红灯笼，护士查房的时候也给了中国结，氛围挺好，喜气洋洋的，就是消毒药水和白色的走廊让人刺得心里不舒服。
梁折从纹身店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护工，说这几天得回家，可能要换人。
“这个你拿上。”梁折从一侧的包里拿出红包，“店里过年都有一份，我这里多了就带来了，讨个喜气。”
护工推了推说：“您太客气了。”
“过个年给了我也开心。”梁折就笑，这段日子人憔悴不少，胡子拉碴的也没刮，“您拿着，我先去洗手间捯饬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折给陆清发了一条消息，说妹妹们今晚不过来，他等下去打饭晚上一起吃。
陆清说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隔了会儿陆清又发了一条消息，说陆宛这件事等下见面说，可以处理报警。
梁折回了一句好，没怎么带情绪的回复了条后就去找了医生。
可能是累了，或者这些天日日夜夜呆在医院里，他的脾气都被磨掉不少。按照以前的脾气，这件事一出来他就会直接去找陆宛。
但太多的事情压着他了。
母亲这样他根本没法去，妹妹们要gap他也要处理，等到最后大家循规蹈矩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再回去也就只是疲惫，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临近春节，周围饭店关了不少，梁折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馆子，没有客人，店老板坐在桌子前玩儿手机，见梁折进门，打了一声招呼。
“年前只有套餐了，炒菜没单点的。”老板往后厨看了一眼，“套餐也只有小炒肉和糖醋排骨两个种类了。”
“没关系，两份小炒肉就行。”
老板应了一声，喊了后厨开火。
他一边收钱一边抬眼看了下梁折，问：“小伙子不回家过年？”
“老人家住院了。”梁折的嘴角牵了牵，勉强笑了下，“过来先买点饭。”
“小伙子成家了吧。”老板突然来了一句。
梁折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状态看得出来。”老板也是笑，往外头看了眼一旁阴沉天幕下的医院大楼，“我也见过太多的人了，形形色色的来了又走，靠医院这地儿就这样。”
“那得要好好照顾。”老板说，“老人家最害怕的就是寂寞，这医院地儿再怎么打扮都是医院，多陪陪才行。”
梁折依旧是笑，没说其他的，接过饭后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板说，“给你加了保温袋，老人家吃着也热腾。”
梁折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拿了盒饭就往外走。
这话没法仔细说，但也不用说。
毕竟说多了刺的自己心里疼，掰扯着一丝丝的，让他没法多说什么。
他还是不够成熟没法说平静的说医院里的事情，比如老太太晕了没醒，或者说等她醒好好陪，这些他从来没办法说。
早些年一个人送了父亲走的经历他没法忘，这会儿他没法儿面对也是正常。
梁折带着盒饭走在路上。
不知何时，天又开始下雨，周围人家都挂了春联，挺喜气的但他看不到，能有的只是雨水打在身上的触感。
挺冷，也挺凉的。
等到他转弯过去，走到医院那儿时，就见到了陆清下车，正好往楼里走，见到梁折他打了一个伞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不撑伞？”
“路近着呢，没事儿。”
“生病怎么办。”陆清把伞递过去，自己站在雨里。
他的眸子很沉，看向梁折的时候也是，半晌，他又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是他说过最多的话，几乎每天都说，有时候俩人好不容易一起回家，挨着睡的时候，陆清也是说这一句。
“不要你说这些话，我没事。”梁折笑了笑，伸手抹掉了对方身上的雨水，略带责怪说，”你还说我，你这打伞了怎么跟没打似的。”
一时间两人没说话。
雨还下下，滴滴答答的甚至掺了一点雪。
冬天寒风挟着雪粒子就这样打身上。
隔了一会儿，梁折往前了几步，他这会儿浑身湿透的直哆嗦，低头靠在陆清的肩膀上。
“怎么了？”陆清拍了拍他的背。
“没什么。”
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传过来，梁折几乎是冻着声儿说：“只是难受，陆老师抱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