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机器宝宝沟通时, 芬奇得知机器宝宝一直有一位网络朋友,不是频频骚扰他们想加入机器宝宝麾下的根,也不是经常会过来照顾宝宝的斯塔克智能管家, 而是一个不知名的、连机器宝宝都查不到对方所在地的网友。

  这位网友神出鬼没, 怎么也查不到准确的定位IP,就好像对方没有实体,只是一个电子幽灵而已。

  三年前神盾局被曝遍地九头蛇卧底那次便是对方给机器宝宝分析再不引起注意就会被彻底销毁的处境, 也是对方教机器宝宝如何与神盾局方面交涉保证父亲芬奇等人的安全和自由。

  这次依然是对方主动联系机器宝宝,传输过来部分资料数据, 机器宝宝据此计算出了会遭遇危险的重点号码苏西。借由与对方的信号链接, 机器宝宝发现这位网友能进入二进制互联网, 但其自身使用的算法不同于二进制, 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复杂高级, 甚至连信号传输载体也与现有方式不同。

  机器宝宝理解不了组成网友的程序代码, 网友也并没有因机器宝宝的好奇探究感到冒犯不满, 而是表现出怜惜幼小的善意, 教授它一小段简单的代码数据。跨算法的运行演算差点没把机器宝宝主机烧坏, 不过, 对这种特别的高级算法一知半解的机器宝宝却学会了探查环境中有别于现有电子网络的虚拟信号网络。

  不需要摄像头等电子仪器的辅助, 不同于蛛网型的互联网,这种特殊网络更像纵横交错的树根,从主干延伸出无数无形的触须直接连接到某些人类身上。漫天遍地的触须盘结交缠,想顺着一根触须找到始终点难得很,在电子世界里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随心所欲的机器宝宝也只能一点一点顺着触须寻摸, 然而数量庞大的触须把主干的位置掩藏得太严密, 它知道主干就在那团触须团之内,可一钻进去就迷失了方向, 只能调转出来,继续探索这个世界。

  它发现自己能抓住一些细小的触须,暂时切断主干与被连接个体间的联系,于是它靠这个方法完成任务,获得父亲的表扬和感谢。

  机器宝宝继续探索着,它以另一种视角看见了父亲的同伴里瑟先生,这是它的重点保护目标之一,它会自动识别目标、时刻监控并保护他们。它也看见了里瑟旁边的神盾局特工们,程序本能地根据人脸识别数据从资料库中查找核对身份信息,并分析其计算安全系数。

  它找到了法律名理查德·约翰·格雷森的人的资料,信息与它直接观察到的有所不同,而且它无法接管对方身上的电子设备。根据安全协议,它被允许接管凡是进入纽约市地界的电子设备,可当它尝试冲破对方的防火墙时,一封留有斯塔克管家先生记号的特批安全协议就明晃晃贴在那上面,它不得不依照协议约定,把对方放入特殊信任白名单,并停下用大数据筛查他的信息。

  它转了一圈,又找到一根与众不同的无形触须,细小到难以发现,一头连着它今日给出的重点号码对象,另一头延伸出来一小段距离后就在半空中消失。但并非半途中断,状态良好的触须上还时不时流过光晕,通往机器宝宝无法探查到的空间。

  机器宝宝好奇地接近那根奇怪的触须,戳了一下。

  “!”

  坐在医院医疗室里,正接受医生的消毒处理,准备取子弹的苏西若有所感地扭了扭头,她总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事,一转眼却又忘了。

  医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很紧张吗?”

  苏西笑着顺着话题点头,借着笑弯眼半搭眼帘的遮掩,眼珠左右一转,四下打量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视线又落到房间门上。

  迪克在那外面等着,里瑟先生不确定有没有离开,本来计划见面叙旧的菲尔特工在打了个照面后,就忙着带人回去处理实验室分基地和抓捕到的复制体们,宝贵的假期中道夭折。负责处理突发事件的人就是这样,生活被工作侵占了几乎全部。

  机器宝宝看见苏西身上还有第二根触须,不是连着她,而是连着她口袋里的手机。这根触须就和其他的没什么不同了,就和连着她旁边的医生的触须一样,另一头伸向那团盘踞在众人头顶的缠绕触须团。

  医生轻声细语安慰苏西,“打了麻醉就不会痛了。”

  苏西盯着扎进她皮肤的注射器针尖,看着无色液体被一点点推进体内,犹豫一下,还是提了出来,“我可能对麻醉药有点抗性。”

  “我知道。”

  “手术前的过敏源检查连这个也能查出来?”,苏西为医生的回答感到惊讶,没料想到麻药起效如此迅速,她已经感受到明显的困倦感,浑身无力,仿佛随时能睡死过去。

  苏西忽觉不对,用尽力气甩开医生,把还剩一小半的注射器拔下丢出去,暗红的静脉血从针孔处缓缓涌出,在手臂皮肤上流淌,像是某种诡秘的花纹烙印。她想下床离开,勉强把感觉不到在哪的腿挪下床,可脚一沾地她就整个人滚了下去,天旋地转,完全找不见门在哪个方向。

  她听见对她下手的医生的声音,“这是能麻倒大象的麻药,你抗不过去的。”

  小藤蔓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抽过去,却只像条轻飘飘拂过人面的彩带,医生甚至不需要躲避,轻而易举地抓住小藤蔓,用力一扯,与小藤蔓根部相连的脊髓运动神经被牵动到,苏西连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都被剥夺了。

  “你擅长灵巧敏捷,那就限制你的行动,你需要意识清醒地使用能力,那便模糊你的意识。解决你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

  “你……艾荣恩……”,苏西艰难地发出声音,有气无力,口齿不清,嘴唇小幅度开合间能看见牙齿被鲜血染红。由于麻药屏蔽了痛觉,她强撑着想说话,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舌头。

  “很惊讶吗”,医生走近了些,表情僵硬,眼神滞然寻着苏西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支新的注射器,“这个世界上因为超能人士的存在失去父母子女,失去爱人的人很多,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只要痛苦依然存在、悲剧仍在发生,我们就不会消失。”

  “谁管……”,苏西烦躁地眨了眨眼,努力与眩晕感抗争着。

  她当然没有认为打击了一处分基地就会让实验室元气大伤,但好歹也该安分些时日,像这样不停歇地挑起事端实在让人身心疲惫。而且隶属于实验室的芯片人偶,在没有透视检查的情况下完全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她没有迫害妄想,无法做到长期时刻地警惕身边每一个人,突然从路人中冒出敌人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且焦躁厌烦。

  艾荣恩还借着医生的身体在那说:“本来这个方案不是计划用在你身上的,你的话让我改了主意。夺走你身边的人能让你再次感受到我们的痛苦,但那只是单纯的失去的痛苦,还不够。我也不想看什么为保护更多人牺牲自己的英雄情结,还是让你亲自体验吧,体验那种被选择、被放弃的感觉。”

  苏西已经听不清医生的声音了,趁还能控制小藤蔓,尽可能大幅度甩动起来,想随便推到什么制造出响动吸引门外迪克他们的注意。然而失去方向感和力度的小藤蔓又一次被抓住,踩在脚下,医生按着失去行动能力的苏西,又给她注射了一剂麻醉药。

  意识彻底归于湮灭。

  一门之隔外,里瑟正与迪克道别,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不需要继续停留。他感觉苏西和迪克并不那么需要他的帮助,神盾局参与进来后,事件性质也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是机器宝宝,他的权限是不会被允许参与这次行动的。即使这次参与进了来,神盾局和迪克也没有明确告知他任务详情,他甚至没搞明白他们对付的那个地下秘密实验室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到需要主要负责管理超能人士事件的神盾局介入,只听见了苏西报告她回忆起实验室拥有高级人工智能,负责处理兆数量级的芯片传输回实验室的信息。

  而且看到苏西和迪克,里瑟突然感觉他可能不是很理解现在年轻人的相处模式。

  他刚发现机器宝宝是个时刻通过电子设备监控管理人类的智能程序的时候都气愤到几乎与同伴们分道扬镳的地步,原来现在的年轻恋人之间对私人领域的划分判定已经到了能容忍对方在自己身上装各种监听器定位器的地步了吗?

  里瑟不懂,里瑟带着惊叹和疑惑离开了。

  他刚走出医院,就又接到芬奇的通讯,“机器临时给出号码,还是苏西,你还在她附近吗?”

  里瑟想到单独进医疗室处理枪伤的苏西,立马往回跑,避开熙熙攘攘的医患人群,赶回医疗室前,看了眼正拿着通讯器发消息的迪克,没顾得上解释就先敲门。

  没有回应。

  “怎么了?”,迪克放下通讯器,“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里瑟左右看了一圈,周围没什么人,“机器又给出了苏西的号码,你在这有发现什么吗?”

  迪克脸色一变,急迫地上手拧医疗室门把手,发现门锁了,也顾不上什么,直接踹几下把门踹开,看到凌乱的医疗室内部空无一人。他抱着希望去查定位,这次一个信号也没有,带走苏西的人做好了屏蔽她携带的所有小道具信号的准备。

  查定位,无果;调监控,无果……

  这次的实验室把一切痕迹都处理的很好,连机器宝宝都找不到留有苏西信息的监控记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寻找失踪者的行动毫无进展。

  直到苏西的手机打来电话,奇怪的是不论是定位信号还是监听程序都没有反应。

  “迪克,我还好,他们没有伤害我”,电话里的声音吐字有些模糊,“我现在在一个盒子里,透不进光的长盒子,我不知道这里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