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起床后的日常活动, 迪克对能在早餐时间看见清醒的布鲁斯感到十分惊讶，甚至拉着苏西小声吐槽今天是布鲁斯今年第一次下来吃早餐。
顺带一提，现在离圣诞节只剩不到一个月。
苏西抿嘴憋笑, 把贴过来的迪克轻轻推回他自己的椅子上。
给你老大留点面子吧, 她都看见布鲁斯频频用深沉的眼神扫过来了。
克拉克不在，他大半夜的时候就搭韦恩家私人飞机回大都会了，毕竟他早上还得赶去报社上班, 社畜身份给超级英雄生涯带来的小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听迪克说他还剩今天最后的悠闲一天, 明天就得赶回布鲁德海文警局报到。
用过早餐, 便继续进行昨日未尽的测试。
考虑到苏西的能力使用方式, 以下测试在无任何锐角的小单间进行。
她面前被固定过的桌子上有一个通电的金属骰盅, 里头放了两颗正方体骰子, 能远程控制摇骰子, 对她给出的要求是让骰子朝上的点数均为最大。
第一轮, 两枚骰子均成功最大朝上。
第二轮, 两枚骰子仍均最大朝上, 苏西碰到桌子的时候被静电电了一下, 布鲁斯没有说他在远程控制改变骰子点数。
第三轮, 布鲁斯事先说他有在控制改变点数，实验结果是失败的。
第四轮，布鲁斯声明他在控制改变点数，实际并没有，实验结果仍是失败的。
几次平行实验后, 经总结, 苏西的能力能否成功使用受她主观判断影响很深，不止是单纯地调整概率, 而是某种更为复杂的、难以判断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道测试，是要求苏西实现仅出题人知道内容的纸条上的事。
提姆开玩笑地写了‘让达米安摔倒’，然后折起来，没让其他人看见。
一分钟不到，苏西开始流鼻血，血液缓慢地从鼻腔流出，与此同时，达米安突然小腿抽筋，拿长刀撑着摔成单膝跪地，正好看见提姆惊愕中又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立马明白一切，提刀就追着提姆跑。
之后布鲁斯也写了一张纸条，折好收起来。
这次苏西酝酿的时间很长，一手捏着鼻翼试图止血，一手拿着沾满血迹的纸巾，后颈上还搭着迪克送进去的冰毛巾，被冰到的小藤蔓顶开毛巾冒出来透气，尖端懒洋洋搭在苏西肩上。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小单间里照明灯一齐炸裂，通电的骰盅短路狂摇起来，蹦出一串半个手掌大的黄色火花，强烈的明暗变化让人本能闭眼后缩，固定骰盅盖子的锁扣就在这时断裂弹开，飞速翻滚的两枚骰子像潜伏暗杀的狙击手射出的子弹，齐刷刷射向苏西眼睛——
受潜意识支配的小藤蔓比她身体反应更快，挡住骰子，曾拖拽过壮汉的藤蔓就这么被打折，尖端软趴趴吊着、抬不起来。
可想而知要是骰子打中苏西眼睛会是怎样。
“B，你写了句什么？！”
迪克顾不上等布鲁斯的回答就往小单间跑，布鲁斯切断小单间的电路，拿出纸条，他记得自己写的是——苏西能让这张纸条上写的事发生——是这句吗？
他居然写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苏西握住小藤蔓被打折的地方，从就着惯性依旧高速旋转的骰盅前退开，攥住门把手不让迪克开门，矮身闪避又一道暗器袭击——被甩飞的骰盅金属盖，在苏西站立时的高度处击中门板，把金属门板砸出拳头大的坑，又擦着苏西肩膀落回地面，弹跳几下才彻底安静下来。
她松开门把手，从门口让开，放焦急的迪克开门进来，一脸淡然地自嘲，“刚才那段好像死神来了，全世界都想暗杀我”，如果不是她此刻腿软到只能靠迪克拉起来，这句调侃会更有说服力。
“我只是有一点点被吓到”，苏西搭着迪克肩膀，整个人都没力气地挂在他身上，用拇指食指比了个极微小的距离，想着法找补，“再来一次，做好准备，我可以做的更好。”
“再来一次？”，迪克咬牙，他看向保持沉默的布鲁斯，“B，说真的，你还要继续测试吗？”
以她的生命安全时刻受到威胁为代价继续测试？
只是听人述说并没有直接目睹来的直观，刚才他们都亲眼看见了，那一瞬间她像是被蛰伏于角落、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恶意针对，各种巧合集中爆发，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她。
心悸感仍残留于胸腔内，迪克迫切地想终止测试，但如果布鲁斯执意，他……
“请继续测试，这是我自身的意愿”，苏西收回搭在迪克肩膀上的手，收起受惊后的恍惚情绪，恢复过分理智的冷静。
她能够感受到迪克内心的纠结挣扎，对她的在意和对蝙蝠侠的服从正在内心天平上下摇摆。
这也许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比较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是否如对方于自己一般重要，且是否屈居于任何人或任何事之下。
但苏西并不在意这种事。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对迪克格雷森、初代罗宾、夜翼，最重要的永远有且只有蝙蝠侠，她在知道这条不可打破原则的前提下和迪克互相拉近距离，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和安心感。
而且他们没有在谈恋爱，不需要用恋人间的唯一性、排他性来要求对方。就算是恋人间，遇到落水难题，哦，为什么要为了相识几月几年的恋人背叛养育自己几十年的父母？
爱可以交付性命、托付生死，但不意味着爱人就是要把他视为至高唯一，那般沉重又高高举起的爱在得不到对等回应时终有一天会坠地，碎裂，刺伤所有人。
苏西明确知晓迪克心中首位是蝙蝠侠，她也有属于自己的至于一切之上的东西，她理解这种事，所以跳过这段早知道结果的艰难内心挣扎吧，苏西抢先做了决定。
她分外冷静地询问布鲁斯：“韦恩先生，刚才纸条上的事成功实现了吗？”
布鲁斯想着那张纸条，他的记忆告诉他那是他写下的，但他的理智分析又告诉他不对劲，他不会将机会浪费在这句没有测试必要的话上，就算写，他也该写“苏西不能让这张纸条上写的事发生”。
他摩挲着纸条，签字笔手写的英文词句流畅，没有任何丢失字符的空缺处。
如果事情是像他想的那样，苏西的能力就不仅仅是影响即将发生的未来，还包括记忆，包括已发生的事，包括被改变的现在。
而且没有人会发现过去被改变了。
达米安拿着拆下的照明灯和骰盅从小单间出来，他检查过，都是自然损坏，没有任何人为痕迹。提姆带了脊髓液对氪星人细胞的实验结果过来，活性和浓度太低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于是苏西主动提出进行极限状态下的能力测试。
“实验日志里，从中期开始就一直以濒死状态进行实验，说明这种状态下使用能力肯定有其优势”，她的态度很坚定。
考虑了一会，布鲁斯同意了。
便只有迪克像只即将送别饲主出门上班的大狗狗，拉着苏西，又委屈又想挽留又知道没办法改变对方的决定。
苏西双手捧住迪克的脸，“迪克，这两天你对我表露出来的保护欲浓度已经超标了，但我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因为我感到自责愧疚，你才没有因为蝙蝠侠背叛我什么，那是我的选择。”
“你看出来了”，大蓝鸟像被暴雨浇头，倍受打击，他揽着苏西的腰，钴蓝色眼睛笼上忧郁的薄纱，“逃避问题，把问题丢给你解决岂不是太混蛋，太不负责任。”
苏西纠正他，“首先，是我主动想要解决避免问题，由我来解决问题这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倒也没有……”
“很好。其次，这对我而言并不算问题，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最为宝贵的人或物，坦白的讲，我也有，你不需要因为这点感到负担。”
迪克大惊，想问又不敢问，委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知道很多，‘漫画’给出的信息可详细啦，光是关于你的，严重的蝙蝠侠情结、多情、情史丰富到可以写论文研究……”
迪克眼神出现剧烈动摇，有些弱气不自在地想避开对视，被苏西拉住了。
“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个混蛋，是的，我选择的就是你这个混蛋”，苏西亲了亲迪克唇角，“和你在一起很放松、安心、愉快，亲爱的，别让那些坏心情打扰我们的相处，好吗？”
苏西放开迪克，跟着布鲁斯进了里间，留下呆呆摸唇角的迪克。
达米安看见迪克脸上浮现的幸福微笑打了个寒战，退开几步，毫不留情戳破迪克周身冒出的粉色泡泡幻影。
“得了吧，格雷森，她都说是她选择你，主动权都到她手上去了，你小心被压住翻不了身。”
迪克眨眨眼，“主动权在她手上就在她手上啰。”
达米安撇了撇嘴，抱起手臂，“我现在赞同父亲的看法，她是个危险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