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响这才拿起那个检查报告单,看了一通。
苏杨脸色黑了几分下来,眼神沉沉地问他,“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弟弟?你倒是好好想想。”
苏响把检查报告单往桌上一扔,他扶了扶额,反问了回去,“你从哪拿来的这玩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苏杨已经不再想跟他解释了,心情变得有些乱。
苏响倒是显得淡定,没当一回事,“你爸在外边不小心留了个种,这不是正常,毕竟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那人找上你门来的,是不是要钱,要钱的话,私了好了。”
他略显无情的说,“我们苏家,是不会承认一个私生子,当继承人的。”
苏杨将那份报告单,撕碎了往苏响身上扔,他眉头一凝,多了些怒气,“这个孩子叫余真,他妈叫陈晓云,你不记得!?”
“当年你搞外遇,连我妈得了绝症都不知道,害得她走的时候那样凄苦,你心里都没一点愧疚感吗?”
苏杨怕他忘了,又拔高音量提醒着,“你当年搞外遇那对象,不就是叫陈晓云?!”
苏响被说的心虚,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抽了根。
他咳了两声,神色凝重,不以为然的回了苏杨,“你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老拿她说事干什么?”
“还有这个叫余真的孩子,你说他是你弟弟,那他知道自己是苏家的人吗?”
苏响冷静的问了重点,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暂时应该还不知道。”
苏响松了 口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哎,那不就好了。”
“他不知道的话,那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这样大家都没麻烦事。”
苏杨大义灭亲的说,“我不想收拾你的烂摊子,还是你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扬扬,你已经是个稳重的成年人了,要学会顾足大局,不要意气用事。”
苏响站了起来,拍了拍苏杨的肩膀警告他。
“为了家族的名声,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再去淌这趟浑水了。”
苏杨咬紧的牙,又松了下来。
他冷笑,嘲弄道:“爸,我看你半辈子都过去了,怎么都还没改掉这厚颜无耻的样子。”
.....
半个月过去了。
医生来给余真拆线。
手术后留下的疤,恢复的还不错,医生拆完线后,说他再留院观察个一星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祁宴深每天两头跑,又是在家里带孩子,又是往医院照顾他。
余真不情愿,说,“我自己可以请护工,不要你麻烦。”
祁宴深一厢情愿,拿着拧干的湿毛巾,给他擦手脚,“让一个陌生人,给你擦身体,这不是不太好吗?这里除了我,看过你的身体外,还有谁看过。”
余真没话讲,没再跟他计较。
祁宴深看他不发话了,又开始叨叨,“我这是为了你好,小真,你别记我仇。”
余真望向他的眼,眼白全是密密匝匝的血丝,青灰色的眼袋衬得眼眶四周涩红无比,透着股深浓的倦怠之感。
但他没心情琢磨对方是否累不累。
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快出院的时候,余真问了护士,“当初我做手术,有人给我献了血,我想去当面谢谢他,护士,你能去帮我查查吗。”
护士换了个新的,也不太了解情况,只好先跟他说,“我去帮你查查,有消息了,我跟你说。”
“好,谢谢你。”
祁宴深刚到医院门口,苏杨就给他打了电话。
苏杨:“祁宴深,感情你这兄弟,当的还真是好啊。”
祁宴深:“怎么了?长话短说,我很忙。”
苏杨气冲冲,“其实你早就知道,余真是我弟弟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瞒我这么久?我苏杨是哪里做的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骗我。”
“告诉你了又怎么样?你苏家能让他回去认祖归宗吗?”
祁宴深声音哑哑的,没苏杨情绪那么激动。
见苏杨不讲话了,祁宴深继续道:“行了,你别假惺惺的,你什么样,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苏杨,这事,就当忘了吧,多个人去你们苏家分财产,你也不乐意吧。”
祁宴深戳他心窝子,说的有些没心没肺。
苏杨气的声音堵喉咙眼,“你......”
祁宴深啪的下,把电话关了,然后将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提着饭盒,进了病房。
余真跟护士笑脸吟吟着,在聊天。
祁宴深看了,心里不舒服。
护士说,“那个,余先生,我帮你问过了,说是供血人不愿意吐露身份。”
余真略表遗憾,“哦,这样啊。”
他一抬头,就对上祁宴深那张阴沉沉的脸。
但过了两秒后,那张脸又转笑了。
护士走了,跟祁宴深问了声好。
祁宴深忧心忡忡,有话跟他说,“小真,咱儿子,前段日子不是做了次心脏手术,医生说做的不是很成功,可能还要再做几次。”
余真听了,心里发麻。
特别是听到“咱儿子”这三个字。
像是有根套索,将他的身体,牢牢地绑住了。
无法挣脱,呼吸困难。
“我说过了,他是你儿子,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他别过头,闭了眼。
“小真,就当是我求你了,你去看看他吧。”
祁宴深再次哀求着,“不做什么,你就去看看他,就好了。”
“说不定,万一到时候手术失败,他活不了了。我也不想,他连自己的母亲的面,一次都没见过。”
祁宴深说这话的时候,喉咙刺痛,如卡了根针一样。
“祁宴深,你还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无耻的人了。”
余真笑他。
也不知道该笑些什么。
祁宴深为了让他妥协,只好拿了杀手锏,“你不是在找王小妮的下落吗?我帮你找好不好,你去看看咱儿子,我就帮你找到她。”
余真果断的拒绝了他,“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去找的。”
“我认识的人多,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就能帮你找到她。”
祁宴深握紧了他的手,指尖发凉。
余真磨了磨牙,从胸腔抽了口气出来,闷闷道:“行。”
一星期后,余真出了院。
祁钟纾为了照顾自己的宝贝孙子,就没出过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婴儿床边盯着。
见着余真来了,他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余真瞥了他一眼,“祁宴深求我来的。”
“呵。”
祁钟纾对他吹胡子瞪眼,“看在我孙子的面上,我不骂你。”
“要看赶紧看,不看就走。”
余真走了过去,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宝宝。
看起来比之前养的要胖了些,见到他的时候,大眼睛会笑的弯弯的,特别可爱。
余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笑。
毕竟他当初,还想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甚至还想,把他扔了。
“孩子,叫什么名?”
祁钟纾摇了摇婴儿床,回他,“我找人给孩子取的名,叫祁意珩,小名,是宴深给他取的,说你喜欢吃橘子,叫小橘子。”
“他心头还惦记着你,你别这么不识好歹。”
祁钟纾劝告余真,给足了自己儿子面子。
余真脸色冷了,“反正婚已经离了,我也跟你们祁家,扯不上半点关系,不用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行了,孩子还是认亲的,见到你就会笑,你要不要过来抱抱他。”
祁钟纾将面色缓了下来,让他过来抱孩子。
余真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对孩子亲近。
他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心头那块,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
余真无声的默念着三个字。
一遍又一遍。
他面无表情,可眼却有点红。
“对不起。”
但到了嘴头,他又冰冷绝情的说着,“不必了,我有事,要走了。”
腿上像绑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离开的时候,他只觉得寸步都难行。
祁钟纾冷哼了下,没挽留他,继续扯着张老脸逗着孩子。
余真回了家,却遇见门口站了个人。
他失魂落魄,停住了脚步。
仔细一看,是林岚。
林岚手上拿了一大箱东西,像是刚刚哭过,特地来找他的。
余真没多说,“阿姨,你找我有事吧,先进去再说吧。”
他对靳迟不客气,但也没必要把气撒到对方的家人身上。
这点,他一直都拎得清。
林岚跟他进了屋子。
两人面对面坐着。
林岚将那个箱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余真问,“这是什么?”
林岚哭的都没眼泪了,哭腔很重,她说道:“这是这五年期间,迟迟给你写过的信,他每天都给你写,但一直没寄出去过,也没打算给你。”
余真噎住了。
不知道林岚是何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事,能闹得如此难堪。但他心里一直还喜欢着你,要补偿你,所以这五年来才会拼了命的去做复健,就是有朝一日,能重新见到你。”
林岚如鲠在喉,鼻头泛酸。
余真没打算收下这箱,对于他来说一文不值的信。
也没被对方所谓的一往情深而打动。
“阿姨,你到底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林岚这才哀哀道:“前几天,迟迟被查出了得了不治之症,可能时日不多了。他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让我们来找你,但心里却一直记着你。”
“我想,这段时间,你能不能去看望看望他,就当是施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