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 可不就跟小说里的壁咚差不多嘛?

  陆谨之是要把他按在墙上亲?

  肖倾想了想顿时头皮发麻,立刻抛却了这个念头,转头看向楼下的街景。

  陆谨之问:“你听到什么没?”

  肖倾诚实道:“听到了, 你的心跳怎地这么快?”

  陆谨之瞪了他一眼, 道:“我说的是歌声!”

  “哦。”肖倾侧耳细听, 当真听到风中传来的那,细细尖尖的, 似叹似泣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也越来越清晰, 最后他听清一句词:“夜色惊蛰,藏混沌里, 朝一起, 滴血染墓,风起云变皆随汝。”

  歌声时断时续, 唱得人心中发毛,肖倾瞪大了眼,暗自记下了这句词,此后的剧情, 恐怕与这句词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日在上清之巅, 系统给他看的那本《金丝雀》, 里边的结尾,就是这句词。

  仙人将死之际,抱着怀里的婴儿唱着歌谣, 唱的,便是这句。

  肖倾仿佛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若说这些世界都是真实的,那么究竟是半仙造的小说世界,还是这些世界出的半仙?

  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难以捉摸。

  心中几番起伏,那个唱着小调的人终于从迷雾里显出了身形。那是个身材姣好的少女,少女脸上却涂着很诡异的浓妆,仿佛即将上台唱戏的花旦,她嘴角一直僵硬得扬起,咧开微笑,看着十分渗人。

  她一边走,一边跳,嘴里还时断时续地唱着歌,手中拿着一盏门前挂着的灯笼,让她整个人在迷雾里像是发着一团火光。

  正在肖倾惊疑不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喑哑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一回头,看见端着烛台,悄无声息站在他们身后的女主人,陆谨之没有丝毫反应,面对女主人审视的目光,肖倾只好应付道:“在这个角落里还能做什么啊,偷情呗!”

  陆谨之被这番话惊得一个气没喘稳,连连咳嗽起来,还不忘狠狠瞪着他,用眼神告诫不许胡言乱语,那模样,像极了被轻薄的未出阁的姑娘,引得肖倾差点笑出声。

  女主人依然面无表情,晚上的她同白天像是换了一个人,她轻飘飘看了眼他们,端着烛台正要离开,肖倾突然唤住她,问道:“冒昧问一下,阿姐可知这街上唱歌的少女是由何缘故?”

  女主人转身看着两人,幽幽道:“那是被天神放弃的人,不详,若是听我一句,就不要跟她走太近,会召来厄运。”

  说罢,女主人带着唯一一抹光,离开了。

  肖倾同陆谨之回到房间,想了想,他问道:“你不跟上去看看?”

  陆谨之脱下外袍折得方方正正,盖上被子躺了下去:“明日再去,那个少女应该很好打听。”

  肖倾心想也是,阖上眼沉沉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日一早,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温度也一下降了许多。陆谨之醒来后穿好衣袍,见肖倾的被子都快落到地上,冷得瑟缩成一团,便俯过身替他拉上被子。

  看着肖倾的睡容,他心中再次恍惚,睁眼的时候还不太觉着,可当他闭着眼睛睡觉时,习惯性咬唇的动作居然那般熟悉。

  肖倾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哼哼了声,长眉入鬓,微微皱了下,睡得眼尾潮红,长睫上凝了些潮湿的水雾。他翻过身,而此时陆谨之又正好俯着身子拉被子,徒然一转身,两人的唇差点碰到了一起。

  感受到拂在脸上那轻浅的呼吸,陆谨之连忙站了起来,刚刚他似乎闻到,师叔身上独有的檀香之气,是错觉吗?

  陆谨之看着肖倾恬淡安详的睡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再凑过去闻一闻,心底正在挣扎此非君子所为的时候,门被敲响了三下,曲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陆师弟,起来没?”

  陆谨之应了一声,给肖倾盖好被子走了出去,随他一同下楼,就听曲纣道:“昨晚的歌声,想必师弟也听到了吧?”

  曲纣也是上清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此次游历解决了大大小小的邪祟动乱,声望拨高,眉宇间皆是少年盛气,陆谨之与他对视一眼,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便道:“自然,今日便一同去问问。”

  那名少女身上必然有他们想知道的秘密,她失踪的时候去了哪,为何又突然回来了,回来后为何变得疯疯癫癫,唱着不明的歌谣?

  吃过早饭,陆谨之跟曲纣一同撑着油纸伞出发,挨家挨户打听,总算找到那位少女的住所。

  隔壁的老邻居说:“胭儿是十几年前失踪的,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大清楚,但她失踪前什么样,回来后居然一丝也没变,就是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老邻居的妻子端着簸箕淘稻谷,闻言道:“听人说,她是去了天神的住所服侍,结果惹了天神不满意,才被打回来的。”

  曲纣扬着天真无害的笑容,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得紧,他一说话,女主人扬簸箕的弧度都小了些:“那胭儿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女主人思索了一番,算着日子道:“就前年吧,我记得她回来的时候,正是血祭之日,天上下着同今日一样的暴雨。”

  出了邻居家的门,两人往前面的小木楼走去,那正是胭儿的家,看着虽然破落,但周围的花草却打理得十分整齐。

  陆谨之从窗户往里望了一眼,走上前敲了三下门,朗声道:“有人吗?”

  也不知是不是雨声将他的声音盖住了,并没得来屋里人的回应,陆谨之又礼貌地敲了几下,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张满是皱褶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浑浊的眼睛扫过两人,沙哑道:“你们找谁?”

  曲纣露出两颗小虎牙微笑,以示友好:“我们找胭儿。”

  老妇人面色一冷,当即要拍门关上,却怎么也合不拢,她低头一看,一剑柄正卡在两扇门间,对峙一会后,老妇人只好开了门放两人进屋。

  陆谨之环视了一圈屋内,见一个被各种工具遮挡的角落里露出一截浅灰色的衣摆,他走上前去,就见昨日唱歌的那名少女,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神情呆呆愣愣的,脸上依然画着诡异的浓妆。

  老妇人叹道:“自从回来以后,她就开始怕下雨天了。”

  老妇人蹲下身,抬头温柔地摸了下胭儿乱糟糟的头顶,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光:“说什么天神,我看都是假的,他们供奉的是恶魔才对!”

  正此时,一道惊雷撕裂天际,照得屋内一片惨白,胭儿受惊,直往角落里躲,瞳孔微缩,大喊道:“仙人,仙人你撑不住的,你快跑!仙人你快跑!”

  阵阵持久的闷雷声中,胭儿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恍然看到陆谨之,她又哭又笑,猛地扑过去抱住陆谨之雪白的衣摆,眼泪流得更凶了,将脸上的浓妆晕染得十分难看:“仙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你是仙,你怎么可能会死,你是仙啊!”

  老妇人表情痛苦,忍着哽咽将胭儿拉扯住,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吓着她:“胭儿,娘亲在这里,你饿不饿,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哄了好一会,胭儿才又蜷缩回角落里沉沉睡去,老妇人给她盖好薄毯,起身歉意地看着陆谨之道:“道长不要介意,胭儿她见人就是这幅模样,你们看过了,就赶紧走吧。”

  陆谨之温文尔雅地朝她颔首,步子却没移动:“冒昧问一下夫人,胭儿是在何处失踪的?”

  老妇人脸色变了变,不再好言相向,直接将他们轰了出去,曲纣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得陆谨之扶了一把,他倒是没生气,只是很疑惑:“为何提起这事,她突然变脸了?”

  陆谨之撑开伞,眸底清幽幽的,五官俊美得宛如用水墨一点点描绘而出,他勾了一丝笑,温声道:“这位夫人,必然有事相瞒,我猜,胭儿不是失踪,是被她送出去的。”

  曲纣道:“我们如果要找到扶桑若木的秘密,估计这个胭儿正是关键,她是唯一一个从扶桑若木里活着出来的祭品,我们还继续查吗?”

  陆谨之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眉宇清冷,他轻叹了声:“回去再想想办法。”

  然而在他们走后,一伙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小木楼前,狂暴的大雨砸在黑衣人身上,为首的那位不顾眼睫上汇成小流的雨水,沉声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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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倾是被打雷声给吵醒的。这天气说来也怪,昨日还和风万里,今天就打雷下雨,让人是半点也反应不过来。

  他缓了会起床气,穿好撕得破破烂烂,十分有造型感的衣服,下楼左右逛了下,除了恢复热情的女主人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肖倾撑头看了一会实在不想出门,直到一只联络用的纸鸢冒雨飞来,落在他指尖,肖倾得了暗哨的消息,才不得不披上斗篷,撑开一把伞出门。

  会面的地方在城中少数的酒楼里,地方倒是清幽,建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无论是太阳天还是阴雨日,都别有一番风味。

  肖倾收了伞迈进楼内,立刻有属下替他卸下沾了雨水的斗篷,此时肖倾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一双媚眼风流十足,勾得人心尖发痒,让人不敢近距离直视他过分美丽的容貌。

  他垂下纤长的羽睫,落座于软榻,没一会,付潜跟在暗卫身后进来,嘭地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后,颤声道:“主上,属下不负所望,终于探得一点消息,那南蛮王宫中藏有一宝贝,传闻是仙人血。”

  仙人血?

  肖倾微微眯着上挑的媚眼,回想起原剧情,倒是有对仙人血的描述,不过只有很少的一段。

  这年头成仙难,仙人几乎不涉红尘,传说的仙人血就更加稀少。传闻仙人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就算是再厉害的毒物,被仙人血一浸,就祛除得一点渣也不留,说到底,这仙人血,无非是给将死,或者已死之人用的。

  肖倾撑着下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打扶手,问道:“除此,还查到什么?”

  付潜跪伏在地上道:“还有陆明豪。”

  肖倾眉梢一挑:“哦?”

  付潜道:“陆明豪和南疆的昭司尤阿普似乎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当,他们利用活人炼尸,南蛮国每年的虫瘟似乎就是研究那些事弄出来的。”

  肖倾眸光微动,微微勾起一个笑,那笑容美艳晃人,心里却揣着恶极的想法:“把你查到的,他们的巢穴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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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民宿,陆谨之正站在屋檐下看雨,眸子深深浅浅藏着辨不清的情绪,肖倾径直越过他走进屋内,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

  陆谨之回身问道:“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做什么的?”

  肖倾垂眸勾起懒懒的笑,品了口茶,道:“烟雨蒙蒙的南疆最是好看,我便出去赏了会景。”

  此时周惟也已经醒了,披了一件外袍下楼,他刚大病初愈,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这样一看,倒有几分病美人的模样。

  他下楼坐到肖倾身边,朝他虚弱地笑了下,肖倾侧头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周惟咳了声,拢紧外袍,道:“除了感觉使不上力,其他都还好。”

  对于这个原本收来给陆谨之找麻烦的炮灰徒弟,肖倾心里说不在意,其实也是假的,但要说有多在意,也似乎并没有,他轻轻“嗯”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回应太淡薄,于是又接道:“既然使不上力,那就回去躺着吧。”

  周惟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时身体有些晃,肖倾原想扶一把,但被周惟无声避开了,他的目光掠过肖倾,看向陆谨之,请求道:“师兄,可以扶我上去吗?”

  系统:【啧啧啧。】

  “好。”陆谨之回身上前扶着周惟,正要带他上楼,一名跟随曲纣的弟子带着一身湿气闯进门,神色惊慌道:“不好了,胭儿不见了!”

  周惟被他冲进来带入的寒气惊扰,连连咳嗽了一阵,目光若有若无越过肖倾,轻声道:“具体怎么回事,你慢点讲。”

  那名弟子道:“曲师兄回来后,就命我们去暗中盯着胭儿家,我到的时候发现,小木楼的门大开着,里面只有一位老阿婆,除此之外并没有胭儿姑娘的身影......”

  “老阿婆说,胭儿是被一群黑衣人掳走的,他们朝着国都的方向去了。”

  陆谨之面上没有丝毫神色波动,他将周惟扶着坐下,说道:“你们再去一趟胭儿家,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老夫人一定还有隐瞒的事没有说,此刻经此一遭恐怕再顾不得隐瞒了。”

  肖倾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起身道:“这位小哥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也累了,我去吧。”

  陆谨之未言,肖倾也不理会,踱步至门外,正要撑开油纸伞时,忽听周惟在他身后道:“公子刚出去一趟就发生这种事,此时恐怕得避嫌。”

  肖倾笑了声,退回去乖乖坐好,眨了眨盈着秋水似的眼睛道:“那好吧,我就在这儿坐着。”

  他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眸子里却邪邪的,由于脸上遮掩真容的泥污,倒像是作妖不成反被镇压的小魔头,还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周惟给肖倾添上茶水,闻声道:“我并不是怀疑公子,只不过现在多事之秋,公子又来历不明,为了以防被人多说闲话,还是谨慎......”

  陆谨之打断了他的话,道:“周师弟身子还没好,厅中风大,我先扶师弟回去休息。”

  周惟悻悻地闭了嘴,走时抬眸看了肖倾一眼,肖倾回了个满不在乎的媚眼:“放心吧小师弟,我听你的!”

  周惟微微一笑,被陆谨之扶着上楼了。

  过了一会,出去查调查情况的曲纣回来,他身后跟了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交代一句后,曲纣携着一身细雨冲上二楼将东西收拾好,下楼道:“今天必须走,我问过了,过几日会涨潮,走水路十分凶险,且去王都水路最快,所以我带了引路人回来,今日下午就出发。”

  肖倾靠窗而坐,伸手去接窗外细密的雨水,闻言懒洋洋抬了下眼皮:“胭儿那边的情况你们打探得如何了?”

  曲纣风风火火的,又找女主人要了些干粮,正装着货,听到肖倾的话咧嘴笑了下,露出两颗闪着寒光的小虎牙:“问到了,一拿她女儿威胁,那老妇人就什么都说了。”

  曲纣凑到肖倾身边坐下,神秘兮兮道:“传说东府道场不是出过仙嘛,看来这传闻是真的,那老妇人说,她们那年见到了活的仙。”

  肖倾眸子微亮,提起了点兴致,就听曲纣接着说道:“十几年前,好多人不要命地追杀那位仙人,也不知是缘何,当时那位仙人刚飞升不久,已经怀了身孕,因此使不出一点法术,于是修真界的上位者们就落井下石,仙人避无可避,只好躲进了外界布着毒瘴的南疆国。”

  女子怀孕期间,使不出一点法术,比凡人还不如,却没想到这连成仙者也躲不过。

  没等肖倾深思,曲纣又接着道:“人人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觊觎那位仙人,南疆国主自然也不例外,张贴诏告满城寻人,说得好听,缘由庇护她,实则还不是起了贼心。”

  “再之后,仙人体力不支倒在了胭儿家前,胭儿刚浣了衣裳回去,猛然撞见吓了一跳,跟自家的老母亲将人藏在了家里,之后官兵寻过来,胭儿便带着那位仙人跑了。”

  不是夜里出门失踪,而是她自己跑的。

  曲纣说了一大堆话,说得嗓子眼发干,灌了一杯茶水润喉,才作了个总结陈词:“之后的事那老妇人也不知道了,就在前年她撞见自己的女儿回来,还变得疯疯癫癫的,只好对外称是被邪神打回来,还取了胭儿的神智,扯这一通,无非是担心以往的事暴露,被国主降下惩罚。”

  两人俱是陷入了沉默。

  “她可有说过,胭儿唱的歌谣是从哪来的?”

  陆谨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突然出声惊了两人一跳,曲纣回头见是陆谨之,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虚汗,回答道:“这个倒是没听她说,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胭儿是从哪学来的。”

  女主人听闻他们要走,提前开始准备午饭,哧哧的油锅炸响声中,陆谨之停留了一会后,穿上雨笠,对曲纣道:“麻烦你带上几名弟子,我前些天发现一个地牢,里面似乎关了许多人,请随我一同过去一趟。”

  肖倾知他说的是哪,那一日他们只停留在地牢的最外层,也不知那个地牢里装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把守,带点人过去倒是妥当。

  让肖倾惊讶的是,他原本还以为陆谨之会将这件事默默藏在心里,毕竟主谋者是他明面上的父亲,却不曾想陆谨之行动起来也是这番冰冷无情,端着大义灭亲的架势。

  不过这倒是能方便他在最后,再给陆谨之下一剂猛药,他就不信,在这样的层层铺垫下,陆谨之的黑化度还不因此增加!

  等人走后,肖倾去厨房帮女主人打下手,实则也是在监视女主人有没有再弄奇奇怪怪的菜。

  女主人笑呵呵炒了几个菜,问道:“小郎君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她说话带着南疆这边的口音,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细微的皱纹堆叠起来,加深了纹痕,显得十分淳朴和善。

  肖倾拢了下垂落耳畔的发丝,将蔬菜洗净递给她,思索道:“不知道主人家可会做醉虾?”

  女主人接过蔬菜,闻言又是一笑:“自然会的,我别的不能干,但做了二十几年的饭,什么多多少少都会点,周边一些家里设宴,还请我去当厨子呢!”

  肖倾闻言两眼微亮,衬得脏兮兮的脸都仿佛在发光,他擦干净手,兴致勃勃道:“那现在买了虾回来,还来得及做吗?”

  女主人道:“自然来得及,你且去渡口那边,现在渔夫也收网了,他们卖得便宜,还新鲜,一锭子就能买很多。”

  肖倾眸子弯成了月牙状,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很浅的一个梨涡,若隐若现,看得人心尖发痒,且他眉眼长得清隽秀逸,眼眸更是灵气十足,当真应了一句一笑百媚生。

  只不过脸上的污渍,让这个媚打了些折扣。

  肖倾叫来厅里打瞌睡的小弟子帮女主人做料理,便撑着油纸伞步入了云雾细雨中。

  南疆多草多树多藤,大雨中,一眼望去皆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十分养目,闻着泥土的芳香,心旷神怡,若不是俗事太多,忙着作妖,肖倾还挺想在这里安居。

  浅溪前,有几位穿戴雨笠的农夫正在收网,他们比肖倾好多了,一拉网里面满满都是大鱼大虾田螺等,肖倾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凑过去问他们卖不卖。

  其中还有位熟人,正是那日他捕虾时在他旁边闲聊的那位老翁,老翁见了他,即便眼神不好,这么靓的仔又哪是多见的,一眼就认出了,直喊着送他,不收钱。

  系统有点酸:【长得好真的能当饭吃。】

  肖倾悄无声息将银子塞到老翁的衣兜里,面上笑嘻嘻地收下,回到民宿,按照女主人说的那样,将虾子倒在罐子里,又在大罐子里装满了酒,就等虾子醉晕后下锅。

  闲来无事,肖倾将熬好的药给周惟端了上去,打开门,周惟估计是又睡了一觉才醒,头发有些乱,揉着眼睛迷糊地看着他。

  肖倾将药碗放在他旁边,一边道:“等凉了再喝,下午得启程了,你若是身子依然不舒服,就多睡一会。”

  肖倾正要将碗放好,周惟突然伸手抓住他,一个没端稳,药碗猛地一倾,滚烫的药汁就着肖倾的手泼在了他身上,顿时便是火辣辣的疼。

  肖倾疼得额头溢出薄汗,他摔了碗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周惟一时也没想到会如此,被碗摔碎的破裂声吓得咽了下口水,唯诺道:“我见你手腕上有个东西,像是在哪见过,一时失了分寸,对不住对不住。”

  周惟说着就要撑起柔柔弱弱不堪风吹的身子去给他擦衣服上的药汁,肖倾又疼又气,磨了磨后槽牙,摔门走了。

  毕竟是自己收的徒弟,他难道还要把人吃了不成。

  回到自己的房间,肖倾嘶着冷气将衣服脱下,胸口红了一大片,在白皙嫩滑得能掐出水的皮肤上十分醒目,也显得越发严重。

  他是个极怕疼的人,不见还好,一见这伤势,就觉得比刚还更疼了些,眸子里都溢出了星星点点的水光,柔弱无助地挂在眼角,将落不落。

  周惟刚刚估计是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袖箭了,那袖箭十分独特,里面奇巧八门,千丝与暗箭袖刀都藏在里面,是以若是暴露,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身份。

  肖倾暗想,也怪不得周惟那般急切握着他手想查看,但烫伤之仇,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肖倾将衣袖里的袖箭取下放入乾坤囊,疼得倒嘶了口气,颤抖着拿药膏一点点抹在伤口上。那药膏药性十分强,一沾伤口就更是火辣辣的疼,没抹两下他就摔了药膏罢手了,往后一躺,决定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大概老天爷见不得他这么佛系的处世态度,正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陆谨之错愕地站在门外。

  躺在床上袒胸露|乳的肖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