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207章 骗子

  “客官您可瞧好了,这株仙草产自雪山,可是四百年的上等货,用它炼出来的丹药昙品是最少的!”黑市的小贩对着面前的男女口若悬河,“看您二位有缘我就低价卖了,过段时间可没这好货哩。”

  这对男女穿着严实的外袍,斗笠上垂下的黑纱遮住脸,连神识也无法穿透,类似的装扮在黑市比比皆是,旁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会去深究其身份。

  本来兴致缺缺的二人忽然都抬起了头,犀利的眼神几乎从面纱后刺出:“店家,行情如何?”

  那小贩开口便笑:“这您可问对人了,这些都是我亲自深入妖族领从雪山采回的,干这行几十上百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时候。这些都是一年前采回的,用灵力维系鲜度至今,自打玉狐叛乱以来雪山那边就乱成了一锅粥,敢去冒险的修士也少了,价钱自然上涨。”

  “现在是七百灵石一株,可别嫌贵!离了黑市再往前走,淮海城已经派人驻扎北疆了,出入都须得到城中取了凭证,往后一段时间想要偷偷溜过去可就难了,也再没有这样好的北域仙草了。”

  男子接着问:“往日不也查得严,你们难道不是只有门道?”

  “今时不同往日……”那小贩压低了声音,“可能又要起战事了。”

  神州大地四处都有洪荒时代的天堑遗留,呈一个不连续的半环状,任何靠近天堑的地方修为较低的修士都无法轻易通过,自是易守难攻,两族的边疆便依照着数个天堑留下的伤疤划分成型。

  然而淮海城以北却有着一大片空旷地带,没有天堑阻隔,自古以来两族攻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都围绕着这片地区你来我往。

  若小贩所言不假,连这些暗地里的生意都被边防监管切断,那简直可以算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女子蹲下身捻起一株仙草,手上传来铁锁摇动般的铿锵声,那小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听见女人清脆的声音说:“确是上品……店家,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一阵相对无言,不知传音密语中如何商议,只见小贩脸色瞬间为难起来:“客官这就有点强韧所难了,我方才说过前路被阻断,再说……我这东西还没卖完呢。”

  “这倒是简单,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以双倍价格购下,事成之后还有厚礼。”

  小贩面上一喜,但很快收敛:“客官愿意施恩自然是好,但毕竟我也是要担风险的,您总要告诉我——去雪山有什么目的吧。”

  “你只需管我们去,不必操心怎么回,更不会抓了几个妖族人强迫你带回来,过了边境便一了百了。”

  “……让我考虑几日?”这两个客人看起来像是好说话的,但他才刚表现出一点犹疑,那女子便大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小贩也硬气地不留他们,毕竟在这种时期非要去雪山不可的人定是有什么要紧,他大可以坐地起价——

  结果眼见着两人是真的越走越远,朝自己熟悉的人走去了,他又忍不住大叫将他们唤回,出手阔绰又有所求的客人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这两个神秘人自然是朝着北地前进的向时雁与黎桧,二人逃离杜府后不敢停留,赶在妖皇收到消息封锁关卡之前闯过了妖族连接西北地区的几个关隘,万幸还有怨魂峡这个比较安全的通道,否则即便两人轻装简行也没法在短短几日之内穿过小半个神州。

  原本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中停留不过是因为远处淮海城依稀可见,而向时雁已经在数日的奔波中疲惫不堪,两人想在此修整一番,好一口气突破这进入北方妖族领地最后的关卡。

  他们也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淮海城因妖族北方战事而严查边境避免祸乱蔓延到自家,这倒是不奇怪,但玉狐叛乱已经过去了半年,反倒是近来“抓捕邪修”之事带来的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贺鹤或许还不知向时雁已经与妖皇一党闹掰了一半,甚至私自出逃,或许还在顾忌在她成大事之前向时雁借妖族之手给她捣乱。

  只是缺口绵延千里,单靠淮海城之力是无法维系高强度的审查太久的。

  ……但这种警戒只需要维持到贺鹤的计划完成就够了。向时雁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加快。

  与此同时,淮海城徐家也迎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家主今日正好到祝府中去与祝云商讨要事,不在家中,于是当付知送上拜帖的时候,便只有少主徐幼晴前来迎接。

  按理来说徐幼晴是晚辈,修为地位也不如曾是天机候选的付知,况且付知身边还有现天机门长老慕华和伏筱陪伴,于情于理……少女都不该摆出如此倨傲的姿态。

  大堂中原有的桌椅全被她命人搬走,唯剩字画下方主人的座位,少女倚在上面,一只手端着茶盏温吞地饮着,轻慢地看着突然上门的陌生人,逼迫客人们只能无措地站在大堂中央。

  付知看不到这一切,却也感受到些许紧张的气氛,慕华沉默地上前一步走在她身前意图替她说话,却被她一把拽住了。盲女朝上首的徐幼晴拱手:“许久不见,小友可还安好?”

  徐幼晴斜眼看她:“前辈久违,今日上门是为何事?难道是听说小女子即将订亲,特来讨杯喜酒喝?”

  盲女表情呆滞了一下,嘴突然也不利索起来:“之前说的结亲之事……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然而坐在高位的少女却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

  见付知还想在追问,伏筱拦了她一下,仿佛是在提醒什么。付知果然镇定下来:“此次冒昧拜访,是为边境通行而来。”

  徐幼晴也顿了一下,少女直起身:“哦,前辈有何要事啊?”

  即便双眼无法视物,付知也能感到一阵含着怒意的灼热目光注视着自己,徐幼晴话中细碎的声音仿佛是少女正咬紧牙关,盲人无法辨别隐含的怒意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无措地扭了下头想向某人确认。

  还没等到回应,就听那无礼的主人尖着嗓子说道:“如有机密,是否该请您身后的二位先到门外等候?”

  “我的二位师侄随我出行许久,自是如手足般亲密,我与……少主所谈之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付知本以为徐幼晴令人捉摸不透的怒气来源于称呼上的轻视,接着却听到少女冷淡的抗拒声:“非我手足。”盲女无奈,只好回头示意二人先在外等候。

  慕华走时戒备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关上了门。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少女烦躁地用手指点着椅子的声音,付知试探着开口:“定亲之事还未曾听说过,不知是哪位才俊?”

  “与你无关。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徐幼晴恼火地问,“关外的蛮子正在打仗,你去那里做什么?”

  “新得了丹方,需要独生在雪山中的一株仙草为引。走到关外被三家的修士拦下了,于是特来问少主求一份通关文牒。”

  “关外不安全,什么草药,等到妖族内乱平息了再去不成吗?”

  “……此丹兴许能使我重见光明。然而这株仙草却是百年一生,再有几日便会枯萎,万分紧急,不敢耽搁。想来对徐少主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她说有可能恢复光明,徐幼晴忍不住抬了下眼皮,发觉付知并没有看向自己,盲女的视线空洞地盯着脚下。

  少女只是冷哼一声:“前辈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一些,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随手就搞到一张,还需请示父亲。况且眼下操持此事的是祝家,徐白两家不过是协管,前辈要是急着办事,不如上祝府去碰碰运气?”

  “还是说您就是在祝府碰了壁才来我这?”她的沉默好像说明了什么,更加令人不快。

  付知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此事恐怕是不成了,不知为何徐幼晴今天好像格外有攻击性,虽然往日她也没怎么给过自己好脸色看,但……

  二人上次见面是老天机封棺的前一晚,付知只是回忆起那天自己在众人面前崩溃的模样脸上就挂不住,紧接着又想起意外撞见慕华和她的纠纷,却反被自己的态度刺伤的徐幼晴:“前次在天机门……是我不对,糟蹋你一片心意。”

  徐幼晴没说话,但付知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女故意迈着沉重的脚步声走到她面前,像是在享受她意外又有些慌乱的表情。

  视野被黑暗蒙蔽,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陷在迷雾中时,人往往会对周遭的事物抱有一种本能的惊惧,虽然徐幼晴不太可能跟她动手,但不知为何少女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时其存在是这样令人在意。

  “为什么道歉?”少女声音中带着一点喑哑。

  付知一愣,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摸徐幼晴的脸,确认是否有泪水淌下,却被反过来攥住了手腕。

  “我……那日你只是好心,我不该……”

  “你有什么不该的,我不过是多管闲事。你说,她怎么当时没把你掐死呢?还是我出手太早?”她好像又凑近了一点,那双带着一点难以忽视暖意的手轻轻地搭在付知的肩上,平白添了几分威胁之意,让盲女不自觉的双肩向后收了一下,脖颈上汗毛竖起。

  她接着说:“手足是吧,不知该说前辈是心胸宽广还是单纯健忘……”

  蒙着白翳的双眸慌张地转动,失焦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空旷处,付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但徐幼晴仍旧扯着她的手臂:“你……松开!”

  “我还以为你今日是来请罪的。”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脸颊,“还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徐幼晴语气阴森,让付知有些害怕,她敏锐地察觉出一些异样,少女怒焰烧得正烈,若只是上次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委屈不至于让她恼火至此,以至于光明正大地羞辱天机门的长老一众。

  她绞尽脑汁试图回忆上次在天机门,大小姐究竟受了什么气才会在此时忍不住要报复。

  徐幼晴为人娇蛮,但与当年玉苍山一众师姐妹相比却算是生着一颗难得的好心,她眼窝子浅,动不动就哭,没几个心眼子但却颇爱记仇。她看到自己被情绪崩溃的慕华伤害便忍不住出头,但无论是大师姐还是慕华,恐怕在她心里留下的怨气都不如不知好歹的自己深。

  盲女突然不说话了,徐幼晴有些不耐烦地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她陡然回忆起那天从慕华手中救下的女人,她还记得付知忍耐痛苦的样子和灰暗的神情。

  她居然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真是记吃不记打……那两个人还会不会欺负她?

  联想力如蛛网一般想象出自己若是扣住她的脖子时,手掌上可能感受到的脉搏与温度,付知的颈子看起来那样纤细脆弱,恐怕自己轻易便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趁着单纯笨拙的人一无所觉,她若是现在狠狠地掐住对方,付知一定会发出惊恐又无力的求饶声吧,她的呼吸声会渐趋破碎,像那天变得诡异如火焰被风撕扯时一般。等到被松开时,她会本能地发出哀声,空气灌进她胀痛的喉咙,女人会狼狈地咳嗽干呕到双眼湿润发红,却还是因窒息感而说不出话。

  那双眼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却也没法向慕华和伏筱求援。付知当然不会还手,她甚至不会反抗。就是这点格外令人恼火,毕竟自己又不是唯一。

  徐幼晴咬着牙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简,里面绘着当初她从天机门望楼上偷偷录下的阵法,早就心怀疑虑的徐幼晴一回到淮海城便找到祝云求证,三人都为这精妙的阵法而惊叹,而徐幼晴在这之上更添了几分恨怒。

  她皱着鼻子准备拿出这证据开始谴责,盲女冰凉的双手却忽然贴上了她的脸颊。付知摸索着捧住她的脸,女人纤细柔软的指头轻轻将她的鬓发捋至耳后,柔声说:“对不起。”

  又是这一招,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徐幼晴一边恼火一边眼圈一红,她以为自己的怒火早在得知真相的那时便烧尽了,再见到这可憎的骗子时还能保持冷静,能冷着脸指责她,这会儿忽然又忍不住难堪起来。

  她做梦都想把这个大骗子的心给挖出来,看看这人的心肠是不是黑的,怎么连小孩子都骗。天机门派她做奸细,她不好好做事,反而天天跟徐幼晴这样的小屁孩厮混,假死逃走后害得小女孩为她哭了小半年。

  徐幼晴一眼看出这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发怒,净会装模作样,把她当小孩子哄。她后退一步,将手中的玉简摔在女人胸前。

  “还想再糊弄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初的阴谋吗?”

  盲女困惑地抓住了那枚玉简,神识探入,里面却只刻录这一个有些熟悉的阵法纹样,付知刚想询问,便发觉这个繁复法阵的一部分纹路看起来分外熟悉。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瞬间,付知大脑一片空白,好像锈了个彻底般一点也转不动,她哑然抬头,喉咙忽然一阵艰涩。

  “说话啊?你倒是过得挺爽快是吧……我每年……每年忌日都赶回玉苍山替你扫墓上坟,你又在哪潇洒呢?”徐幼晴想象了无数次这人被自己揭露身份以后的反应,而付知此刻的沉默正如想象中一般伤人。

  钱大妮的坟现在还在扶柳峰上,徐幼晴十几岁便被父亲接回淮海城,与玉苍山半断了联系,但她却还是每年都不顾父亲的反对回去看看那个容颜都逐渐消退在记忆中的朋友。

  虽然温柔的神情已经逐渐褪色,但不知为何徐幼晴却清楚地记得她逐渐死去的过程。

  清元城妖乱之时她们被师兄师姐们护在客栈之中,她还记得钱大妮与她悄悄躲在后厨,比她高上许多的少女轻轻搂着她,人体的温暖抚平了心中的恐慌。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槐叶师姐来寻二人,告诉她们乱象已平时,却发现怀抱着徐幼晴的女孩早就发起了高烧。

  多日闭门不出的玉明君形容枯槁地站在大弟子被同门收殓回来的尸体旁,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算是可怜。

  钱大妮一连半梦半醒地昏迷了近一个月,体内生机如退潮一般很快远去,徐幼晴某一夜曾见她回光返照般恢复精神,忽然将趴在床边的自己推醒,叮嘱她要好好修炼。

  师长们为钱大妮诊治后告诉她,大概是先前本就在混元境中因为与太虚宗人争执而伤到了脑袋,表面上已经痊愈,但还是留下了病根,此次遭惊吓才一病不起。

  从此以后,徐幼晴最讨厌的便是太虚宗和天机门,若非太虚宗纵容门下弟子作乱,钱大妮也不会受伤,若非天机门管理不严让妖族闯进清元城,大妮更不会惊厥而病。

  ……钱大妮,怎么能是假的呢?

  徐幼晴自然不知道,付知原定要死于清元城动乱中的,然而被好像有所预感的女孩缠住却没了独处的机会。只是她还是没能撑到离开清元城,两年来换身池早就抽干了她体内的生气,发觉池中安睡的付知已然昏厥过去没了呼吸,值守的伏筱连忙将她从池水里拽了出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钱大妮一直半梦半醒,乃是天机选出几位弟子临时轮流进入换身池中,将少女之死演到最后。

  她们都知道那具身体没了付知的生命很快就要死了,偶尔有几个人夜间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的小孩,也会怜惜地为她拢拢头发。

  然而有一夜,刚被从生死一线中被救回的付知不知怎么做到的,一个人悄悄从房间溜了出去,爬上了望楼,她摔倒在池水中,瞬间又拥有了光明。

  她最后一次看到月光从窗子洒进房间,最后一次端详眼睛都哭肿了的女孩的容颜。

  第二天天机门上下都因为她的失踪而慌张寻找,在她又一次半死不活地被人在换身池中发现后,天机亲自将她从池中抱出,命人将整个望楼封上,再也不许人进出。

  付知就是有那么贪恋在玉苍山的那段时光。

  此时她无措地注视着黑暗,无数秘密在舌尖滚过一圈,终是没有一个能诉之于口,她又一次伸手想擦去徐幼晴脸上的眼泪,被少女用力打开。

  少女吸了吸鼻子,声音好不可怜,与当初在清元城,二人依偎着诉说身世时一般哀伤。

  她说:“骗子,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作者有话说:

  已经想好新文大概要写什么了,但是文名和文案都想不出来!苦鲁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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